第0452章 给准老婆安排工作
白手坏笑道：“我不傻。让女朋友出国，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陈岚无话可说，因为白手说的是事实。
人们记忆犹新，八十年代有第一轮的出国潮。
出国留学的，回来的十之二三，即使是公派出国，也有不少选择不回。
白手继续道：“别人我管不着。但我的老婆，我绝对不许她出国。”
“哎，我还不是你老婆。”
“你是我的女人。”
“去，我还不是你的女人。”
白手蠢蠢欲动，“呵呵，我可以马上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白手一把将陈岚抓住，再稍稍一拽，就把她拽到了怀里。
“不许强迫。”陈岚红着脸警告道。
白手倒没啥过分之举，只是痴痴的瞅着陈岚。
“手，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现在还只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也是名花有主，也不许出国。”
“嗯，我保证。”陈岚点了点头。
男人，有时候就需要霸道。
当然，陈岚也有要求，“那么，白老板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白手从包里拿出一本存折，存折上有五千块钱。
“老婆，首先你来当这个家，日常开支啥的，都由你掌管。”
陈岚也是不客气，接过存折，搁到兜里，还一付小女子的惺惺作态样，“谁让我是学财务出身的，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老婆，你的工作呢，主要分两个方面。一方面，当我工程队的财务总管。另一方面，当电子器材厂的会计。一个星期六天，两天去电子器材厂，四天去工程队。”
陈岚思忖着道：“去工程队没问题，去电子器材厂，得丁姐同意吧？”
“放心，正是丁姐主动要求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听你的安排。”
准老婆待在身边，白手既快乐又无奈。
快乐是因为有精神，每天充满活力。
无奈是只能看不能碰，心里痒痒得难受。
白手是过来人，可面对陈岚，他还是苦无良策，无从下手。
好在工作繁忙，多多少少转移了白手的注意力。
白手不关心项目进展和协调，这些都有其他人替他分担。
白手认准一条，他就跟人打交道，他识人用人管人，让这些人去管事。
还要防着那个孙建国。
这家伙树大根深，作风霸道，欺行霸市，他不得不防。
还好有两位老乡，胡祥瑞和曾玉山。
胡祥瑞代表白手，去找曾玉山。
曾玉山答应从中协调。
曾玉山三番五次，终于说服孙建国，孙建国勉强答应双放休战，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孙建国更怕白手，他靠的是老阎王阎宝贵这棵大树，阎宝贵倒了，他等于原形毕露。
甚至从业务上讲，孙建国也比不上初出茅庐的白手。
孙建国只会造桥。
上海很大，可毕竟造桥不多。
造路、绿化、建房等等，对于日新月异的上海来说，一天至少有零点五亿的投资额。
白手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的工程队框起来，就是要搞多种经营，全面出击。
不是每个人都有白手的胆魄和包容。
当然，精明的人，可以没有白手的胆魄和包容，却能利用白手的胆魄和包容。
比方说董培元和谢洪水。
这两个家伙，能耐不大，苦心经营多年，至今却都只有五六十人的规模。
最主要是拉业务的能力不行，不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生意的路是越走越窄。
眼看着别地方的活都干完了，总不能让手下闲着吧。
俩家伙私下里一嘀咕，干脆悄悄的，把队伍全拉到金融学院这个工地上来。
这叫把宝押在白手身上，大家已是朋友，总不能你吃饭，让我们喝西北风吧。
当初大家商定，各拉半支工程队来金融学院这个项目，留半支工程队自己接活，这叫两条腿走路。
看到董培元和谢洪水这么干，胡祥瑞也如法炮制，正好他别的项目已经完工，便把另外的半支工程队也拉了过来。
几天之内，工地上多了近一百号人，除了瞎子谁都能看见。
水缸陈云海跑来向白手报告。
“手，我食堂吃饭的人，一下子多一百多，你知道不知道？”
白手笑，老李也笑。
老李问，“小陈，食堂吃饭的人多，食堂就能多赚钱，这还不好吗？”
水缸噢了一声，“你们早知道了，那就没我啥事了。但我食堂人手不够，你们得批准我再雇几个人。”
白手问，“再加几人？”
水缸想了想，“原来就人手紧张，这次正好补齐。四百多人吃饭，怎么着也得再给我加十个人，我也好腾出空来抓管理。”
“这就得老板拍板了。”老李指着白手道。
白手思忖了一下，吩咐道：“云海哥，我同意你加十个人，三个厨师，七个服务员。以后你就专职管理，主要是负责买菜，以及食堂的经营。”
水缸笑了笑，“手，有个建议。你以前规定，食堂一天盈利只能控制在二三十块。你看，嘿嘿……”
白手笑而不语，伸出一个手掌，在空中翻了翻。
“明白。”水缸笑着离开。
老李笑问道：“小白，你这个手掌翻了一下，是什么意思？是在原来盈利二三十块的基础上翻一番，还是在五十块的基础上翻一番？”
“呵呵……我的意思是，新的盈利计划，在六十块到一百块之间。”
“小陈能懂你的意思吗？”
白手笑道：“他能懂。他在家是开小卖店的，精于小生意小算计，他能把盈利要求做好。”
老李冲着白手竖了竖大拇指。
“老李，你什么意思？”
“小白，我给你算笔帐。四百多人吃饭吃菜，一天平均一块。食堂盈利八十块，一个人才两角钱，正好不多不少。仅此一项，一年就至少能赚两万块钱。养猪和种菜，一年能赚三万块钱。小白，一个食堂一年就能赚五万块，你生财有道啊。”
“老李，这钱该赚，不赚白不赚。”
老李望了望窗外，笑道：“你的麻烦来了。你放任董谢胡三位，人家张孝南和方自立兴师问罪来了。”
第0453章 两个老江湖 不如一小伙
张孝南和方自立二人联袂而来。
不用说，看到董培元、谢洪水和胡祥瑞三人，把各自的人马全拉了过来，这两位眼红了。
与前三位比，这两位的工程队规模都大得多，都在八、九十人左右。
他们各自拉了三十多人过来，其余的人马，处于干两天歇一天的状态。
这源于大环境的变化。
进入九月底，市里突然整顿建筑行业和建筑市场，很多项目停工，或推迟项目的实施。
一句话，突然活少了。
也就是白手走了狗屎运，拿到金融学校这个特级大项目，一年半都有活干。
当初大家说好，每支工程队抽调三十多人。
现在那三位倾巢而来，这两位肯定要讨说法。
“小白，我俩讨饭来了。”张孝南道。
白手装傻，“中午还早，你俩讨啥饭？”
方自立冲着老李笑道：“老李，你给句公道话。”
老李说了句大实话，“作为小白，他得保证他的一百二十多号人，在至少未来的一年半内有活干。”
方自立把帐算得水清，“老李，小白，这可是两千万的特大项目，一半建筑，一半附属设施。小白就是不搞建筑，单那附属设施，一年半也搞不完。”
张孝南主意多，走到通往隔壁办公室的门边，一边伸手敲门，一边喊道：“小嫂子，方便出来一下吗？”
陈岚开门，施施然的出来，微笑的问，“老张，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张孝南一本正经，“你老公的两只眼睛，一只大，一只小，你没发现吗？”
陈岚轻轻一笑，也不脸红，“没关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张孝南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得，人家门儿清。”
方自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小嫂子，以现在的进度，你估计一下。整个项目的完成，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陈岚看向白手。
“老张老方都是行家，你可以实话实说。”白手点着头道。
“照现在的进度，建筑设施需要两年才能完成，附属设施至少需要一年半才能完成。”
方自立追问，“那么，甲方的要求是什么时候完成？”
方岚道：“甲方要求，明年八月底完成，不耽误明年九月初的新生进校。也就是说，附属设施的完工可以拖长一年以上，建筑设施应该一年内完工。”
张孝南冲着白手道：“你听听，你听听。几十座楼房，现在开工的只有六座，还有二十几座。你打算什么时候完工？你捂着掖着干什么？你不怕对门的老罗冲你骂娘啊？”
白手不急不躁，不慌不忙，“那以你们二人的高见，我该如何处理？”
方自立道：“简单，再给我俩各三个楼，我们帮你完成。你自己的工程队，也留二三个，我估计也是刚好。”
老李笑着插嘴，“小方，你和小张忙得过来吗？”
陈岚也道：“对啊，两座最高的楼，交给了你们两家。按照你们目前的进度，到明年八月刚刚才能完工，你们哪还有力量去建造其他楼房。”
张孝南微微一笑，“老李，小嫂子，你们是故意装不知道。我和老方，我们分别还有五十余人，正在等米下锅呢。”
方自立道：“小白，拿出来吧，我们为你分忧。”
“非也，非也。”白手摇着头道。
“你不怕对门老罗找你算帐？”方自立问道。
“老罗懂个屁，我可以把整个项目的工期拖长到两年，他都不会有意见。他巴不得工期拖长，他好在工地上逍遥自在呢。”
“你不怕耽误明年九月的招生和开学？”张孝南问道。
“不怕，因为根本不可能耽误。”
张孝南问老李，“老李你信吗？”
“我信。”老李笑着点头。
方自立冲着白手，不解道：“我不明白，怎么个根本不可能耽误。”
白手问方自立，“老方你说实话，我的工程队，现在有没有造房子的能力？”
方自立道：“六层以下，应无问题。除了我和老张承建的两座高楼，其他的楼房，你的工程队都有建造的技术能力。”
白手又问张孝南，“老张，我把我的一百二十多集中起来，全部来造房子。再从老家招一百人过来，你帮我算算，我能不能按时把所有的楼房造好？”
张孝南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还真能。小白，我忘了这茬了。要说人马，你还有童六子的四十多人呢。”
“老张，老方，你们还忘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问题？”张方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金融学院是四年制的本科学院，明年招收的是一个年级的学生。从理论上讲，学生宿舍，教职工宿舍，教学楼，学生食堂，我只要在明年九月前完建四分之一，就不会耽误学校开学。其余的楼房，我可以慢慢的建造，你们说是不是？”
张孝南和方自立都愣住了。
千算万算，还是漏算。
两个老江湖，不如一小伙。
老李哈哈大笑。
陈岚也是笑着去了隔壁。
张孝南和方自立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白手这才拿出规划图，摊在办公桌上，比比划划。
“老李，除了已经开工的楼房，还有哪几个楼房技术要求高的，拿两个出来，交给老张和老方。”
张孝南和方自立大喜，急忙走过来看图。
老李道：“现在共有十个楼在开工。咱们两个，董谢胡三人各两个，老张和老方各一个。剩下的还有二十五个楼房，最需技术含量的，就是两个八层高的楼，一个图书馆，一个综合楼。”
白手笑着问道：“老张，老方，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又是异口同声。
“你俩怎么分配？”老李问道。
张孝南道：“我在复旦大学造过图书馆，图书馆就交给我了。”
方自立道：“那综合楼我包了。”
老李点着头道：“还别说，你俩各两个楼房，一个十二层，一个八层。把你们的全部人马拉过来，到明年九月份，应该能按时完成。”
张孝南和方自立二话不说，赶紧出门去拿公章和合同章。
白手和老李都笑。
笑过之后，老李道：“小白，你也该关心关心你的发小童六子了。”
第0454章 童六子走火了
老李告诉白手，童六子已经半个月没在工地露面，估计他和那个被追的女大学生出了啥问题。
白手呆了呆，童六子追女大学生，他推波助澜，出谋划策，成了他有功，败了他有责。
白手去找童六子的手下崔九波。
童六子的二十多号人，还在水塘挖土，整个项目里最没技术含量的部分。
老李不放心，白手也不放心，当老板的不上心，他手下能好到哪里去。
但崔九波可是个人物，四十不到，高中毕业，有十几年的从业经验。
崔九波还是童六子的远房亲戚。
水塘边，正有三四十人在挖土，除了童六子的人，还有白手工程队的十几个新民工。
白手站在水塘边喊人，“老崔，老崔在吗？”
崔九波一边应着，一边从水塘里爬上来。
“老崔，六子去哪儿了？”白手扔给崔九波一支烟。
“嘿嘿……”崔九波除了笑，只点烟吸烟，就是不说话。
“老崔，你要不说话，不说实话，我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
“信，信。”老崔小声问，“白老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说事，说事。”白手轻喝道。
老崔把香烟叼在嘴上，双手放到身前，做了个大肚子的样子。
白手傻傻的，“这什么名堂？”
“白老板，保密啊。六子他，他把那女大学生的肚子搞起来了。”
白手恍然大悟，难怪打呼机都不回，忙问，“那现在呢？”
“出租房里，正发愁呢。他爸他妈要是知道，非鸡飞狗跳不可。”
白手问明出租房的地址，起身就走。
走了几步，白手停步回身，指了指水塘，又指指老崔，“老崔，你也曾是堂堂的项目经理，还真想在我这里挖一年的水塘啊？”
老崔苦笑着，“谁说不是呢。可我只是一个带人干活的，我当不了家啊。”
“你忙吧，我走了。”
白手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白手就找到了童六子的出租房。
地方倒挺隐秘。
童六子也挺警惕，白手敲门敲了十几下，童六子才姗姗而来。
童六子见是白手，一把拽进门里，再往外瞅瞅，确定无人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白手咧着嘴乐个不停，还冲童六子直竖大拇指。
“还笑，还笑，手哥你同情一下我好吗？”
说着，愁眉苦脸的童六子，直接靠着门滑坐到地上。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独家租下，童六子真舍得花钱。
白手伸手指了指，“人呢？”
“睡着了。”
“金屋藏娇，厉害啊。”
童六子差点要哭出来，“手哥，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瞧你那熊样，大丈夫男子汉，能不能出息点。”
“最出息也得解决啊。”
这倒也是，有问题不可怕，不解决问题才可怕。
“她不用上课吗？”白手思忖着问。
“编了个理由，说家里急事，请了一个月假。躲到这里，快一个星期了。”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生下来？”
童六子急忙摇头，“肯定不行，她才大三，学校知道，非开除不可。”
白手破口大骂，“你狗日的，叫你谈恋爱，你竟然谈到床上去了。你这叫什么，你这叫小母猪上炕。”
“啥意思？”
“不能生仔。”
“手哥。”童六子哭丧着脸，“走火了，没搂住，走火了。”
“说，到底打算怎么办？”
“找医院，开后门，流了。”
白手点了点头，“嗯，这样挺好，嘎崩利落脆。”
童六子忽地一拍脑袋，“有了，手哥，就是你，就是你。”
白手莫名其妙，“什么我，我什么。你的那个女大学生，我见都没见过，她的肚子跟我无关。”
“去你的，手哥，你想得美，朋友妻不可欺，你想都不能想的。”
“那你刚才那话是啥意思嘛。”
童六子道：“手哥，你关系多，走的是上层路线，你帮我找个可靠的医生。”
“我……我？”白手愣了。
“对，你得帮我。”
白手起身就走。
童六子早有准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白手的大腿。
“手哥，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白手哭笑不得，仰天而叹，“我他娘的，我就不该来啊。”
说归说，气归气，忙还必须帮。
白手去市一医院，找陈子非的老婆肖秧。
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是个宝。
肖秧正在为病人做手术。
白手在肖秧的办公室等着。
“小白老板，稀客稀客。”
白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肖秧听罢，含笑的问，“是你自己的吧？”
白手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如果是我自己的，我肯定先找你家老陈，再通过你家老陈找你。”
这是实话。
白手又补充道：“再说了，嫂子，我的女朋友，你是见过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叫上我女朋友，我们一起来找你。”
“信你了。”点点头，肖秧皱着眉头道：“小白老板，这种手术私下做，还不登记，是违法的。”
白手笑道：“嫂子，如果是合法的，我就不找你了。”
“倒也是。”肖秧微笑道：“看来，这个忙我是非帮不可了。”
“是啊是啊。嫂子，这事如果不解决，首先就要毁掉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其次是毁掉一个风华正茂的农民企业家。”
肖秧摆手，“下午把人带过来吧。”
夜长梦多，白手回头就给童六子打呼机，二人通了电话，约好了时间。
下午，医院妇产科。
白手陪着童六子在外面等候。
“手哥，待会你开车送我们回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大忙都帮了，小忙怎么不能帮？”
“呵呵，不吉利，懂吗？我可不想我的车，载你现在的女朋友。”
这话噎得童六子无可反驳，因为他最讲究迷信。
童六子拿出两个信封，信封里装着钱，一个多一个少。
“手哥，送给医生的，这个忙总该帮吧。”
白手点了点头。
童六子再拿出两百块钱，和一张纸，也递给白手。
“这又是啥？”
“女人坐月子的东西，你去帮我买。”
“他娘的，我成啥了。”
白手无奈，骂骂咧咧，起身而走。
第0455章 这也叫美好的回忆
肖秧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白手递来的两个信封，微微的一笑，“还挺懂道道的。”
白手急忙解释，“这是我那朋友托我转交的。他在上海待的时间比我长，比我懂得更多。”
肖秧分别打开两个信封，数了数钱，少的这个一百块，多的这个三百块。
“嘻嘻，少的这个应该是给我的，多的是给妇产科医生的。”
“大概，大概是吧。”
肖秧将钱装回信封里，把装钱少的这个，塞回到白手手里。
“小白老板，这个你拿回去，还给你那个朋友。”
“我怎么向他解释？”
“你和我家老陈是好朋友，朋友帮忙，又是举手之劳。我们只有人情和友情，不该涉及到其他。”
白手也不客气，“那好，谢谢嫂子，我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肖秧指了指装钱多的那个信封，解释道：“至于这个，她们是三个人，加班干这活，都挺辛苦的。先留下，她们不要，我再还你。”
白手再次说谢。
肖秧送白手出门，嫣然一笑，“不过，你请我吃饭，我倒是可以考虑。”
那笑有点那个，白手没有多想，赶紧去帮童六子买东西。
事忙完，白手还得承诺，给童六子打掩护，向他父母隐瞒实情。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十一国庆过后不久。
童六子终于出现在工地上。
但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情态极为不堪。
他的那个女同学，竟然出国了。
傻傻的童六子，不仅同意人家留学，还心甘情愿的奉上了三万块钱。
听完童六子的叙述，白手心里下了评语，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手哥，还有一件事，你得帮我。”
“说，什么事？”白手有点内疚，毕竟童六子追求女大学生，是在他的支持和鼓励下进行的。
童六子犹豫着说出。
原来，童六子带二十多人来这边干活，他爸给了他一本存折，存折上有五万块。
可这五万块没用到工程队上，甲方每月打钱给白手，白手按时分转给各工程队。
结果就是，这存折上的五万块钱，都用在女大学生身上，现在只剩下七千多块。
“手哥，我爸不查问，我没事。我爸要查问，你得替我顶着。”
“行，你爸要是查问，我就说我借了你的钱。”
这个忙也必须帮。
童六子他爸童三河，对钱特别讲究，要让他知道童六子和女大学生的事，还赔进去四万三千块钱，估计童六子双腿不保。
“太失败了，手哥，我太失败了。”
白手只好安慰，“学费，就当是学费。六子，咱一个农民，能追求一个女大学生，还义无反顾的把她送出国留学，这是多大的成就？等将来老了，这就是美好的回忆啊。”
童六子哭丧着脸道：“可是，可是这美好的回忆，代价也忒大了。跟你比，我亏到姥姥家去了。”
“呵呵，这没办法，你别跟我比。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亡羊补牢。”
“羊都跑了，还咋补牢？”
白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规划图，认真的说道：“堤内损失堤外补。你老老实实的干活，多挖泥，多赚钱。先把窟窿补上，把伤痕抚平，为下一次追求爱情积蓄力量。”
“手哥，你这不是安慰，你这是幸灾乐祸，讽刺打击啊。”
白手把童六子赶出了办公室。
晚上，白手把童六子的遭遇告诉了陈岚。
陈岚瞅着白手，轻笑道：“是不是有点唇亡齿寒的感觉。”
“非也。”
“你不怕我也远走高飞，一头扎进资本主义的世界里去。”
白手笑了笑，“还别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亏大了，比童六子亏得还大。”
陈岚白了白手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可没花你多少钱。”
白手一本正经道：“岚，我是这样想的。童六子虽然损失惨重，但人家好歹跟那女大学生那个了。我跟你，我跟你可还没那个呢。”
“哪个那个呀？”
白手往陈岚身上瞅瞅，坏坏道：“就是那个的那个，你懂的。”
陈岚红了脸，伸手去打白手。
来得正好，白手不躲闪，不后退，反而趁机向前进。
活捉一枚美女。
陈岚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在强大的包围圈里，只能束手就擒。
“哎，警告你，不许乱动。”
当然不能乱动，白手心里有数，这个时候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将前功尽弃。
“手，你有没想过你工程队以后的发展？”
白手点了点头，“想过，但目前只是个想法而已。”
“说说，我喜欢听你说。”
白手放开陈岚，起身在客厅踱步，一付大将风度。
“现在的上海，工程队多如牛毛，说不定比黄浦江里的鲤鱼还多。鱼龙混杂，太不规范，太没档次。就像我的工程队，是挂靠在一个乡的工程队的名下。我干得最好，人家也看不起，顶多是土八路游击队。”
“嗯，门面很重要，特别是在上海滩。”
“我想第一步，就是改头换面，成立一个正式的建筑工程公司，而且注册地就在上海。”
“这个想法很好呀。”
白手摊了摊两手，“但现在的阻碍很大啊。”
“你等等。”
陈岚起身去书房，拿来了一份资料，“手，我帮你准备了这个，在上海注册一家建筑工程公司的必要条件，全在这上面。”
“不愧是我的老婆。老婆你说，具体都有什么条件？”
共有十条，陈岚一条一条的念，白手一条一条的对照。
“……第八条，固定资产十万块以上，主要就是各种设备和工具。”
“这个我马上就能达到。我的皮卡车和摩托车，都可以算是固定资产。”
“第九条，资质和技术力量。”
白手思忖着道：“这条最麻烦，我听人说过，最有可能就卡在这一条上。”
陈岚道：“你要有三个李工程师，这条就不会成为麻烦了。以我看，第十条也就是最后一条，才是你最大的问题。”
“第十条是什么内容？”
“注册资金五十万块，而且必须是实有资金。”
白手笑了，“这不是问题。”
第0456章 长久之计
陈岚怔了怔，五十万块，不是问题？自己的小男人也太有钱了。
白手不像是开玩笑，陈岚相信。
白手看出了陈岚的惊讶，得意道：“怎么样？嫁给我，你就是老板娘，你不亏。”
“美得你。”陈岚建议道：“听老李说，市建筑协会换新领导了。你可以去找他，也许在注册公司这件事上，他可以帮上你的忙。”
有道理，白手大受启发。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六。
白手先把陈岚送到工地上班，再叫上董培元和谢洪水，去劝业旅社喝茶。
仨人到了劝业旅社，发现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瑞三个，已直接从家里赶到了这里。
劝业旅社人满为患。
今天有重大消息发布，谁也不想错过，都想第一时间知道。
幸亏张方胡三个来得早，占了一张桌子。
白董谢仨人赶到，正好凑成一桌。
董培元问张孝南，“老张，今天有什么大新闻。”
张孝南道：“新会长常清扬今天上任，这算不算大新闻。”
谢洪水道：“老常啊，老熟人了。”
方自立问，“老谢你认识？”
“哈哈，岂止是认识，不仅打过交道，还一起吃过饭呢。”
董培元道：“老谢，你赶紧给大家说说。”
“常清扬以前是当兵的，当过团长副师长，转业后在黄浦区当副区长，整整当了九年。现在大概有五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是退居二线，来市建筑协余发挥余热。”
“人怎么样？”张孝南问道。
白手也想问这个问题。
谢洪水竖起了大拇指，“反正跟老阎王正好相反。”
方自立拍了一下桌子，“哎呀，咱别在这里瞎说了。老张，你刚升为常务理事。小白，你是理事。你俩快去看看吧。”
张孝南点点头，问白手，“要不咱俩去看看？”
白手想了想，“老张你去，我暂时不去。”
“这是什么讲究？”张孝南问。
“老张，你是常务理事，是正式选出来的，有话语权。我这样的理事，多如牛毛，不是选出来的，二者差距摆在那里，我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张孝南觉得白手说得有道理，起身去隔壁的协会打听情况。
谢洪水两眼在大厅里乱扫。
“老胡，没看到孙建国和曾玉山啊。”
胡祥瑞道：“孙建国去了宝山县，那里有座大桥，他刚签了合同，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董培元道：“这家伙，要是一心一意做事，还是有点水平的。”
“曾玉山估计也在宝山县。他有个亲戚在宝钢工作，好像还是中层干部，帮曾玉山接了点活。”
谢洪水道：“好家伙，宝钢是大单位。真要与宝钢挂上钩，滴点口水下来，也够你吃个一年半载的。”
方自立在宝钢和宝山县待过，他有自己的体会，“宝山县毕竟在郊区，待在那里，就相当于远离市区，远离行业中心。”
白手一直在听，虚心的听，“老方，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待在上海，就不要远离市区。一旦远离市区，会被同行认为，你是待不住才走的。久而久之，同行会不知不觉的疏远你。”
“那宝钢呢？”白手又问。
“宝钢是啥单位，副部级的大国企。人家有自己的规划、设计和建设部门，自成一套。像曾玉山去了，也就是挂在人家部门下面。也就是说，活有得干，利润却顶多只有一半。”
谢洪水也告诉白手，“小白，咱们接活，包工包料，利润至少在百分之二十以上。包工不包料，利润至少百分之十二点五以上。这叫什么，这叫有赚头。”
“那宝钢那边呢？”白手问道。
“和所有大单位一样，在宝钢那边，人家算得精，环节又多。满打满算，利润不会超过百分之六，一般只是百分之五。”
白手点了点头，“倒也是，婆婆多了，日子不好过。在单位里待着，比不上在外面灵活机动。”
方自立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曾玉山相当于被收编，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这样，土枪土炮，也不是长久之计。”
“老方，那你认为怎么做才是长久之计？”董培元问道。
方自立摇摇头，笑着指了指白手，“问他，他知道什么是长久之计。”
“老方，别拿我说事。”白手忙道。
方自立又指了指整个大厅，问道：“你们说说，这里有几种包工头？”
胡祥瑞道：“不都是一样，都是包工头吗？”
董培元道：“老方，快说，别卖关子。”
“主要分为三种。一种叫包工头，一大半都是。一种叫老板，咱们勉强都算是。”
“还有一种呢？”谢洪水问道。
“还有一种，这个大厅里只有一个，就是咱们的白手白老板。”
白手笑了，“老方，拿我寻开心啊。”
方自立也笑了，“你们看看，这个大厅里，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有小白这样讲究的光辉形象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白手的打扮。
头发整齐发亮，长袖白衬衣，红色的领带，三节头的皮鞋……绝对是企业家的高大形象。
大家都笑了，笑中有赞。
白手自己也笑了。
自从有了陈岚，每天出门，都要被严格检查，都要按照陈岚的要求打扮。
白手这才感觉到，自己被陈岚给改造了。
还别说，至少在这个大厅里，属于高大上，绝对的鹤立鸡群。
白手再想，觉得这样正好，符合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
这时，那个小保姆进来，在墙上贴出了协会的公告。
内容是关于市建筑协会领导机构的调整。
接着，小保姆又贴了一个公告，内容是关于全市建筑工程行业整顿的十七条具体措施。
大家纷纷上前观看，有人大声朗读。
白手和方自立二人还坐在桌边。
方自立道：“靴子终于落地了。”
白手道：“这是好事。老方，行业整顿，大浪淘沙，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你我能活下来吗？”
“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一定能活下来。”
小保姆在那里喊道：“白手白老板，新上任的常会长让我通知你，请你马上去一趟。”
第0457章 我命令你能
新会长常清扬单独接见白手，连老资格张孝南都羡慕。
会长办公室。
常清扬打量白手，目光如炬。
白手恭恭敬敬，但总的来说是不亢不卑。
“哈哈……不像包工头，倒像个工程师嘛。”
常清扬突然大笑。
进门前，白手还特意戴上一付平光眼镜，看着真像一个工程师。
只是白手有点娃娃脸，实在是嫩了点。
“常会长，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一边问，白手一边拿出钢笔和笔记本。
常清扬摆了摆手，再次打量白手。
白手也趁机打量常清扬。
典型的军人形象，转业九年了还能保持，让白手心生钦佩。
“能让我看看你的笔记本吗？”
白手愣了愣，这要求他没想到，但还是爽快的递上自己的笔记本。
常清扬翻看着笔记本，“小白同志，你这做笔记的习惯很好嘛。”
白手实话实说，“不瞒会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现实逼出来的。”
常清扬把笔记本递还给白手，笑道：“我也不瞒你，你的字比我的字写得好。”
“过奖，过奖。”
常清扬拿过一个文件夹递向白手，“你先看看这个。”
白手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个人档案，第一页上还有温林县有关部门的公章，特别是龙岙乡的详细说明。
白手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下，我就彻底的暴露了。”
“小白同志，你还当过村主任。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当村主任及后来不当了的整个过程？”
白手一五一十，详细的说了一遍。
常清扬听罢，微笑道：“跟档案上说的一样。”
“会长，你是查户口的？”
“哈哈……”常清扬笑道：“有人推荐你当协会的常务理事，我当然要查查你了。”
原来是这样，“有人推荐我？”
常清扬点点头，“你没想到吧。除了同济大学的土木系和外派公司推荐你，还有三个方面的推荐，你肯定想不到。”
“会长能不能说说，是哪三个方面？”
“一，十二名常务理事联名推荐你。二，八十几名包工头联名推荐你。三，一位八十多岁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推荐你。”
“齐再坤老爷子？”
“对。”常清扬点了点头，“他老人家认为，建筑行业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改革需要突破口，也就是需要试点。他老人家认为，你是最好的突破口，不妨拿你做试点。”
白手呵呵一笑，“齐老爷子也太看得起我了。”
“哎，你可别小看这点。”常清扬笑道：“这老爷子可了不得。据业内人说，整个上海滩，他看得上的人不超过十个。你在里面，我不在里面，你比我厉害。”
“会长，你这是折杀我。”白手陪着笑脸道。
“好，谈改革，咱俩谈谈建筑行业的改革。”
“这个……这个不合适吧。”
白手被吓了一跳，改革是国家大事，岂是一个小民能言。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老常？向你做个自我介绍，本人除了会长一职，还兼任市建设局副局长一职。”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
“哈哈，虽然排名最后，不管实事，但毕竟是副局长，我能谈改革吧？”
“能，能，我是说我不能。”
常清扬严肃道：“我命令你能。”
白手随机应变，忙道：“遵命，遵命。”
“你说说，小白同志。”
稍作思忖，白手问道：“会长，你有没有听说，我们这些工程队，被称为土八路和游击队？”
“听说了，早就听说了。小白同志，你别生气，我觉得这个说法很符合实际。”
“这是事实。所以我的计划是，把我这支工程队改造成一支正规军。”
“具体想法呢？”
白手道：“我想成立一个正式的建筑工程公司。”
“这是好事啊。”常清扬拍着桌子道。
“但现在有些障碍，市建设局有十条规定，我觉得我们很难全部达到。”
“哦，哪个文件？我找找。”
常清扬找出文件，放到桌上，把白手叫过来，让他指出哪几条算是障碍。
“会长，你看第二条，要求公司法定代表人是上海户口，或挂靠在市属公司名下。我觉得这条，这条思想不够解放。”
“你继续说。”常清扬拿过一支铅笔，在第二条旁边做了记号。
“第四条，五年内没有不良记录。我觉得有点困难，但我倒没有问题。而对其他工程队来说，很难达到要求，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不良记录。”
“有道理。”常清扬又做了记号。
“第八条，固定资产十万块以上。我倒没有问题，但绝大多数的工程队，恐怕达不到这个要求。”
“嗯，好像是多了点。”
“第九条，资质和技术条件。什么三个工程师，六个技术员，八个项目经理，十五个有证书的技术工……我看没有工程队能做到。像工程师和技术员，都是吃公家饭的，我们想招也招不来啊。”
“对，这要求太高，让小学生去读大学，步子太大了。”
“第十条，注册资金五十万，还是全部实有资金。这条也比较困难，我看所有的工程队，没有哪一支能拿出五十万来。我建议降低要求，三十万，最好二十万。”
“这个可以考虑。”
白手忙说谢谢。
常清扬站起身来，“等我帮你把公司批下来，你再谢我。”
“真的？”白手惊喜的问。
“你是我改革的突破口和试验田啊。”
“对对，突破口，试验田。”
白手告辞。
从协会回到隔壁的劝业旅社。
大家纷纷把目光聚焦到白手身上，因为张孝南回来后，已经把白手受到常会长单独会见的事，大大的宣扬了一番。
谢洪水嚷嚷道：“小白，赶紧揭晓谜底吧。”
白手本不想说。
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投来期待的目光，他也不能太过矫情。
“各位，我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这次整顿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经理人资质证书。”
谢洪水问道：“小白，你的意思是，同济大学的那个培训班，不是没有用处的？”
白手点着头道：“对了，以后如果没有经理人资质证书，就不好接业务了。”
第0458章 让乔教授配合
白手没有撒谎，那公司十条要求上，第七条确实是这么规定的。
要求每支工程队的负责人，必须拥有经理人资质证书。
而那个不受重视的培训班，五门课都合格者，将被授予经理人资质证书。
这下热闹了，星期天下午，同济大学某教学楼的两个大教室里，挤满了前来上课的包工头们。
前来上课的乔教授，看到黑压压的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看到白手，乔教授走过来问，“小白，这什么情况？你们这些包工头怎么突然想学习了？”
白手难得的跟乔教授开玩笑，“因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上山的。”
听了白手介绍的情况，乔教授笑了，“你真行，你把他们都给整来了。”
白手趁机小声的提了个要求，“乔教授，如果你能让他们来找我甚至求我，我会非常的感激你。”
“哦？你说。”
白手低声的嘀咕了几句。
乔教授当然听得懂，点着头笑道：“没问题，我配合你。”
上完两节课，乔教授冲着包工头们说道：“学员们，我宣布一个事，与你们息息相关，希望大家记住。”
“你们这期培训，到下个星期就要暂告一个段落。包括我教的两门课，一共五门课，下星期六和下星期天，要组织统一的考试。凡五门课考试合格者，将由市建筑协会和我校共同颁发经理人资质证书。”
“你们别小看这个经理人资质证书，它至少有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你们的工程队以后要升级为公司，负责人必须具有经理人资质证书。另一方面，你们以后到各单位去接业务，人家是要验看你们有没有经理人资质证书的。”
“总而言之，这个经理人资质证书非常重要，将成为你们立足本行业的重要基础。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都能拿到经理人资质证书。大家不要担心，五门课总分五百分，你们只要考出三百分，就能拿到经理人资质的初级证书。”
“我知道，你们不爱学习。但我也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个人，学习认真，一定能考出好的成绩。这个人就是白手白老板，他每堂课都在做笔记。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出的考试题目，都是上课时讲过的内容。只要你们做了笔记，并认真复习，就能考出好的成绩。最后，我预祝大家都能顺利的拿到经理人资质证书。”
乔教授说完，挥着手走了。
这么一来，白手成了中心，也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
白手确实认真，每堂课都没缺过，每堂课都做了笔记。
谢洪水起哄道：“小白，你就当一回我们的救命恩人吧。”
董培元喊道：“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众人跟着齐喊。
白手慷慨，“各位，各位，我马上去复印我的笔记本，一人一份。”
大家欢呼。
让白手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三百零七个包工头，向他索要笔记本的复印件。
同济大学的复印店，整整忙了两天，因为白手的笔记共有十一本，要一本一本的拆开，一页一页的复印。
临时抱佛脚，对包工头们没有用。
但有总比没有好。
白手自己也紧张，生怕到时候考砸了，不仅自己丢面子，也让乔教授脸上无光。
晚上回到家，白手把这事向陈岚做了报告。
陈岚笑个不停，“白老板，你这牛皮吹大了。”
白手真对自己没有把握，“岚，我真没信心啊。”
陈岚收起笑容，安慰白手，“手，你没问题的。五门课三个老师，都说你是最认真的，也可以说是唯一认真的。”
“我考及格，这没问题。问题是我想考个优秀，这我没有把握。”
陈岚点了点头，“这个还真不好说。万一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你的头名状元就被抢了。”
“岚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我帮你突击一下。”
“突击？怎么个突击？”
陈岚把白手的五本教材找出来，“从明晚开始，到下周考试前，我要给你讲课，一个晚上一门课。我会把每本教材的重点内容，先提炼出来，再讲给你听。”
“这有用吗？”
“相信我，非常有用。只要你记住我说的重点，我保证你每门都能考八十分以上。”
白手苦起了脸，“晚上还要上课，我也太难了。”
不想难，也得难。
在陈岚的认真辅导和严格监督下，白手渡过了艰苦的五个晚上。
又到了星期六上午。
白手他们一帮包工头，早早的汇集到劝业旅社。
上午喝茶抽烟聊天，下午去同济大学考试。
但今天的包工头们有点搞笑。
大家没有聊天，而是手捧教材，和白手笔记的复印件，个个都在认真复习。
白手咧着嘴乐个不停，这一幕叫什么？简直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连齐老爷子闻讯，都拄着拐杖过来看了看，捋着胡子点头赞赏。
童六子也来了。
“手哥，我咋办啊？”
童六子就基本上没去上课，白手的笔记本复印件，他也拿了一份，但就他的智商，怕是回炉都没有用。
白手瞪了童六子一眼，示意他别吵，不要影响别人，再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时候读书，咱怎么考试的，你还记得吗？”
童六子不傻，想了想就明白了过来，“手哥，你是说？”
“记住，千万记住。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坐在我的左边或右边，或坐在我的右后方。”
“为什么？”童六子刚变聪明，立马智商下降。
“大教室的特点，那椅子的特点。使劲想，明白没？”
“嘿嘿……明白，明白。”童六子又想了想，真的明白了。
倒是有两个人，也跟白手一样，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急。
一个是张孝南。
另一个叫詹天成，詹氏工程队的老板。
詹天成五十上下年纪，来自苏江省南通，与上海一江之隔，在上海建筑界也颇有名气。
詹天成也是建筑协会的常务理事，与张孝南是朋友。
白手好生奇怪，詹天成他不了解，但张孝南只有小学文化程度，怎么对下午的考试一点都不着急呢？
第0459章 要拿就拿第一
白手正在猜想，张孝南和詹天成从邻桌过来，与董培元和谢洪水调位置。
张孝南郑重的介绍，“小白，詹天成老板。”
面对前辈，白手礼貌的起身，“詹老板你好。”
双方互递名片，再握手，再坐下。
詹天成微笑道：“我学大家，就叫你小白，你就叫我老詹，你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白手也报以微笑。
张孝南道：“小白，我们常务理事推荐你，老詹可是发起人。”
白手一听，急忙起身，向詹天成道谢。
詹天成把白手摁回到座位上，“客气了，客气了，举手之劳嘛。”
寒暄几句后，大家没了拘束。
白手好奇的问张孝南，“老张，下午的考试你准备好了？”
张孝南噗的笑了，“准备好了？准备个屁啊。”
白手和詹天成也都笑了。
“可是，看你的样子，十拿九稳么。”白手笑道。
“哈哈，那是因为有你。”
白手明白，但故作不知，“怎么扯上我了？”
张孝南呶了呶嘴，“你跟你好朋友的说话，我和老詹都听见了。你怎么帮六子，也得怎么帮我们。”
“呵呵，老张你厉害，这个窍门你也懂啊。”
张孝南指了指詹天成，“我懂个屁。是老詹懂，他两个儿子，一个大学本科，一个大学专科。他俩儿子告诉他考试的窍门，就是找一个学霸做朋友。”
詹天成笑道：“拜托了，小白，你就是我们的学霸。”
“没问题，没问题。”白手满口答应，再看看另外一桌的朋友，笑着问张孝南，“这帮家伙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们？”
“嘿嘿，先别说。”张孝南也是坏坏的，“先让他们认真刻苦，等下午考试开始前，咱们再告诉他们。”
看一个个小学生似的，白手忍俊不禁。
下午考试开始。
白手第一次坐在最前面那排的中间位置。
监考老师两个，都很年轻，发了试卷后，跑到大教室的最后面。
明摆着，是给搞小动作创造机会。
白手拿到试卷开始动笔。
陈岚的突击教学，和课堂笔记，这时都起到了作用。
题目都会做，白手答题很快。
右边坐着童六子，左边坐着张孝南，这两个位置都能看到白手的试卷，抄起来太容易。
詹天成坐在白手的右后方，阶梯式的教室，这个位置也正好能看清白手的试卷。
白手的其他朋友，方自立、胡祥瑞、董培元和谢洪水，早已得到指点，分坐在张孝南和童六子的左右前后。
詹天成也有一帮朋友，得到他的指点，也散坐在他的身边。
现在考的是建筑工程行业的政策、法规和规定。
试卷共有两大张，三十道是非题，三十道填空题，二十道选择题，加起来八十分，一道论述题，二十分。
一个半小时，白手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再检查一遍，又用了十分钟左右。
白手本来要交卷。
可张孝南抄得慢，见白手要起身，忙用脚去踢白手。
白手只好再检查一遍，又过了约十分钟，才起身交卷。
学好的难，学坏的快。
张孝南和詹天成他们的小把戏，已经被众多同行看穿。
第一门考试结束，隔二十分钟，第二门考试开始。
第二门考试，考的是规划设计图纸方面的知识。
这对包工头们来说，是最基本的常识。
图分多种，规划图，设计图，施工图，项目分图，各种管线图，等等。
考卷就是十张图，每张图都有十个错误，要求找出错误，并标注出正确的位置和说明。
一百个纠错，每个一分。
前五张图，包工头都常见，难不倒他们，张孝南和詹天成他们，都没抄白手的卷子。
但童六子不行，他还不识图，还得抄白手的。
难在后五张图，特别是其中三张管线图，平时都是施工员和技术员用的，包工头们很少接触。
大家开始抄白手的卷子。
其实，白手最怵的就是这门课。
因为白手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图纸的知识，也就停留在纸上谈兵的水平。
乔教授也知道白手的弱点，给他开了后门，她通过陈岚，将今天要考的十张图纸，提前两天交到了白手的手里。
白手当然也考得很快。
为了让几个朋友看得明白，白手又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两遍。
但白手也留了一手，有两张图，他没给朋友们抄袭的机会。
就用这个小把戏，第二天的三门课，白手的朋友们也顺利过关。
星期一，大家的分数出来了。
白手众望所归，总分第一，四百六十五。
按照规定，三百分获经理人资质初级证书，三百五十分获中级证书，四百分获高级证书，四百五十分以上获特级证书。
白手一步到位，获得了特级证书，并且是这次参与培训的唯一一个。
要拿就拿第一，虽然有一点点不光彩，就是其中的第二门课。
朋友们也都有收获，张孝南和詹天成都拿到了高级证书。
方自立、胡祥瑞和谢洪水分获中级证书。
董培元和童六子分别拿到了初级证书。
这没办法，董培元和童六子两个货，连照抄都抄不好，怪不了别人。
也算皆大欢喜。
詹天成初识白手，白手就帮了这么大的忙，他一定要请白手吃饭。
詹天成跟张孝南商量，准备摆三桌，把双方的好朋友都叫到一起聚聚。
张孝南却有小心思。
张孝南建议，不请别人，就詹天成、张孝南和白手三个。
张孝南还建议，最好带上家属。
詹天成明白了张孝南的用心，朋友也分等级，三人先聚，就是要成为核心，把其他朋友区别开来。
詹天成打电话给白手。
白手欣然同意。
交朋友就是交人脉交财路，白手已吃透这个道理。
跟陈岚商量，陈岚也支持。
但陈岚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这次勉强同意，同时表态，如果有下一次，一定要先征求她的意见。
吃饭地点居然是蒋长风的长风饭店。
肯定要喝酒，陈岚不让白手开车，二人乘公交车赶到十六浦。
詹天成两口子在饭店门口迎接白手和陈岚。
可是，詹天成看到饭店的老板蒋长风，亲自到门口等候白手，他怔住了。
第0460章 姜还是老的辣啊
蒋长风把白手和陈岚送到包间，亲自斟茶，热情有加。
看得詹天成眼热。
蒋长风是个人物，三教九流，朋友无数。
白手竟然是蒋长风的密友。
蒋长风退出包间后。
张孝南带着老婆周丽娟赶到。
詹天成的老婆傅玉玲，也从厨房点菜回来了。
三男三女，全部到齐。
两男人分别介绍了自己的老婆，白手也介绍了陈岚。
三个女的主动坐到一块。
傅玉玲当过小学老师，戴着近视眼镜，也算是文化人。
周丽娟虽说是农村妇女，但读过一年初中，跟着张孝南在上海待了五六年，也有些城市人的气质。
只是俩女人都年过四十，与陈岚差着一辈。
白手还担心陈岚与她俩聊不到一起去。
可没想到，仨女的叽叽喳喳，很快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聊起了一个共同话题。
男人，就是女人们的共同话题。
白手放心了。
菜和酒都已上来。
仨男人也没闲着，一边喝酒，一边聊建筑工程上的事。
“老詹，你的工程队现在在哪里发财？”白手问道。
詹天成道：“我的工程队，有一百号固定工，三十几个临时工。”
“等等，你还分固定工和临时工？”
张孝南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小白，我给你举个例子。你的民工，都算是固定工。而像李工程师、余全宝和郑重好，还有食堂的服务员，甚至是童六子的人马，都算是临时工。”
原来是这样，白手点了点头。
詹天成道：“我现在还行，还有活干。一条五公里的路，到明年底才能干完。一座十层楼，也要到明年底竣工。另外还有一个六层楼，已经结顶，今年底就可交付使用。”
张孝南道：“小白，人家老詹人脉广，资源多，不愁没有活干。”
白手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詹张二人都看着白手。
“老张，小白话里有话。”
“老詹，我也听出来了。”
“哎，你俩什么意思？我说错话了？”
“哈哈，你喝一杯，让老张告诉你。”詹天成笑道。
白手拿起酒杯，吱溜一声，二两红酒干脆利落的入肚。
张孝南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白，我没文化，说得不对请原谅。有一个教授，是搞什么语言研究的。我帮他家装修时，被他给熏陶了几下。”
“有意思，老张你继续说。”白手也郑重其事起来。
“教授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特别是汉字和汉语。他说咱中国人说话特别讲究，同样的一句话，稍不留神，就会表达出相反的意思。”
白手思忖着道：“我刚才就说了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这有什么错吗？”
张孝南道：“你说的是姜还是老的辣啊，不是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有什么区别吗？”白手不解道。
“区别大了。姜还是老的辣，是肯定是褒奖。姜还是老的辣啊，是有那么一点不服的意思。小白，你琢磨琢磨，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白手一琢磨，还真是的。
“呵呵……对不起，老詹，对不起，我自罚一杯。”
白手又喝了一杯红酒。
詹天成摇着头道：“小白，别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
“此话怎讲？”白手问道。
原来，白手刚到上海市，詹天成根本就看不起他，连出手打压的意思都没有。
张孝南也解释，当初他也有点看不起白手。
白手笑了，“两位，咱放下过去，面向未来如何？”
詹张二人齐声说好，还共敬白手一杯。
“小白，说说你的未来吧。”詹天成为白手倒酒。
“我已经提交了申请，准备在上海注册一家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腾飞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詹张二人相视一眼。出手好快啊，他们考虑两三年不敢迈出的一步，白手居然一步到位。
“小白，你厉害啊。”詹天成道。
白手道：“不是我厉害，实在是形势逼人，这一步非走不可。所以我想，与其晚走不如早走。”
詹天成点了点头，“向你学习，小白。我也要走这一步，老张，咱俩一起走这一步。”
张孝南苦笑，“我么，可能够呛。我看过那个十条规定，我恐怕顶多符合一半。”
詹天成思忖了一下，“要严格的照章办事，我可能也差两三条。”
白手这才说出，他和常清扬会长面谈的经过。
“你俩放心，根据改革的需要和形势的发展，市建设局会对那十条规定进行适当的调整。”
詹张二人商定，明天去市建设局咨询一下，也算是对改革的反馈和促进。
仨人又开始互相敬酒。
酒到酣处，詹天成说出了一件大事。
“你俩知道吗，长宁区有个大项目，现正在落实中。我觉得咱们仨可以合作，一起把它拿下来。”
张孝南忙问，“什么大项目？”
“长宁区农副产品交易中心。占地面积两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三万五千平方米，商住两用，总造价七百五十万块。分为一期和二期，预计今年年底动工，后年年初一期完工，后年年底二期完工。”
“这真是个大项目啊。”张孝南叹道。
詹天成道：“不瞒两位，这个项目两年前就有了计划，我两年前就盯上它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还没落实。但最近有消息说，今年年底前肯定能够落实。”
张孝南道：“老詹，拿到了项目，别忘了兄弟我啊。”
詹天成点了点头，“当然，有钱大家赚嘛。”
张孝南问白手，“小白，你也掺和一把？”
白手不置可否，“我就再说吧。我现在的项目，够我忙活一年半的了。”
詹天成指了指白手，“我要拿下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白手点着头道：“但凭詹兄吩咐。”
这边仨男人聊得投机，终于引起了那边仨女人的注意。
周丽娟笑问道：“你们仨在聊啥？”
张孝南爱跟老婆开玩笑，“老婆，你们有你们共同的话题，我们也有我们共同的话题。”
“咯咯，我们在聊男人。”
“哈哈，我们在聊女人。”
第0461章 不好的感觉
张孝南冲着老婆周丽娟道：“你，你们，别把小嫂子带坏了啊。”
詹天成笑道：“小嫂子，你别听她俩瞎拜。她俩地主婆似的，每天最大的乐趣，除了逛街就是打牌，没啥追求。”
陈岚微笑道：“两位大哥，我和两位大嫂很聊得来的。”
张孝南建议，“要不要咱们共同探讨探讨？”
陈岚瞥了白手一眼。
白手会意，笑道：“各位各位，咱们还是早点结束吧。”
傅玉玲笑问，“小白，什么意思，今晚的酒菜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不是。”白手急忙解释，“嫂子，你千万别误会，只因今晚我还有一个承诺需要兑现。”
傅玉玲哦了一声，“什么承诺这么重要呀？”
周丽娟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说在嘴上，“玉玲姐，人家小两口的秘密，咱不好打听。”
白手笑道：“也没什么。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压过马路。本来我答应她的，今晚陪她压马路逛黄浦江的。”
张孝南道：“还别说，这很重要啊。”
詹天成道：“行，今晚既然是我作东，那就由我拍板。我看大家应该都吃饱了，也聊尽兴了，就到此为止，各回各家。”
大家一致同意。
蒋长风又亲送白手等人离开。
只不过蒋长风与白手握手时，稍稍的用了点力，示意着什么。
当着其他人的面，白手看了蒋长风一眼，什么也没有表示。
但白手和陈岚走出去几十米远，看到其他两对已经走远，白手拉着陈岚往回走。
陈岚轻轻一笑。
“老婆，你不会是猜到我要往回走吧？”
“蒋长风与你握手，示意有话跟你说，对不对？”
白手大为惊奇，“不会吧，你的观察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陈岚也赞了白手，“你也不错，我看你一眼，你就知道了我的意思。”
“那么，是你先跟我说，还是我先找老蒋谈？”
“别让老蒋等，还是你们先谈。”
果然，蒋长风正在他的办公室等着。
蒋长风看了看白手，又看一眼陈岚。
白手坐下道：“老蒋，她看出来你有话跟我说。”
陈岚微笑道：“而且，我还能知道，你找我家小白要说的不是事。是人，是与刚走的詹张两位包工头有关。”
蒋长风傻看着陈岚，“小白，对不起。你的老婆简直是个女神，请允许我膜拜一下。”
“呵呵，允许你膜拜。”
蒋长风问道：“小嫂子，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到的？”
陈岚笑道：“老蒋，你先说，我再解释。”
点了点头，蒋长风指了指桌上的两张名片，再冲着白手道：“小白，那个张孝南，我不了解。但这个詹天成，名气挺大，我这个圈外人都有所耳闻。”
“你说，我听着呢。”
“江湖传说，他初到上海时，他很阴、很毒、很狠，号称三绝大侠。据说三年时间，他就吃掉了身边的五支工程队。最大特点，就是杀熟，专找朋友和熟人下手。”
白手听着，没有吭声。
“当然，听说他在上海站稳脚跟后，改邪归正，脱胎换骨。小白，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一方面，我说的都是道听途说。另一方面，即使他以前那样，现在也许已成好人。”
白手道：“老蒋，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
蒋长风转向陈岚，“小嫂子，该我洗耳恭听了吧。”
陈岚道：“我觉得老蒋的提醒非常及时。”
白手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整个吃饭过程，你都在跟傅玉玲和周丽娟聊天啊。”
“我正是在与她俩的聊天中，琢磨出一点不好的感觉，也只是感觉而已。”
“哦，你说说是什么不好的感觉？”白手问道。
“张孝南的老婆周丽娟，只聊一些家长里短，倒没什么。但詹天成的老婆傅玉玲，却不合时宜的问我，问一些初次见面不该问的问题。”
白手哦了一声，“都是什么问题？”
“一，她问我与你有没有那个。二，她问我你有没有给我钱，给了多少钱。三，她问我知不知道你有多少钱。四，她问我有没兴趣，参加她组织的每周一次的小聚会。五，她问我有没有兴趣，参与她组织的民间借贷活动……”
“那你的判断是什么？”蒋长风问道。
陈岚道：“两个判断。一，这个女人很会来事。二，由这个女人判断她的男人，应该有点参考价值。”
蒋长风点着头道：“小嫂子，你厉害啊。”
陈岚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小两口告辞出来，手牵着手，沿着黄浦江缓缓而行。
秋风凉爽，夜色很美，黄浦江更美。
蒋长风和陈岚的提醒，让白手多了个心眼。
但白手没有想到，很快就来事了。
这天下午，老李去了施工现场。
办公室里只剩下白手一个人。
白手正忙着把两个电风扇擦洗干净，再包上塑料薄膜，以备来年再用。
张孝南来了。
“小白，老詹来电话了，长宁区那个大项目有动静了。”
“好事啊。”白手给张孝南递烟。
张孝南吸着烟道：“老詹言而有信，拉咱俩打联手。先把项目拿下，再决定要不要拉其他人合伙。”
白手点点头，问道：“如何操作？”
“竞争很激烈，至少有七家在争，包括三家市属建筑公司。老詹一个人肯定不行，所以拉咱俩入伙。”
白手笑了，“老张，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如何操作。”
“你不懂？”
“废话，我到上海来后，就接了现在这么一个项目，走的还不是正规的路子。”
“噢，对不起。”张孝南道：“先报名，验资质，再缴纳百分之五以上的保证金。然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战胜竞争对手，成为最终的赢家。”
白手笑了笑，“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是什么意思？”
张孝南也笑了，“就是托人走后门，靠关系，你懂的。”
“那么，保证金大概需要多少？”
“老詹打听了一下，就这个项目来说，保证金大概需要五十万块。”
白手愣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授头，“老张，对不起，我钱紧，可能参与不了了。”
第0462章 以钱的名义
白手说钱紧，张孝南不相信。
但白手把帐一算，张孝南又信了。
申办公司所需注册资金，原定五十万，现在降为三十万，还不能在注册后马上抽走。
为了达到公司标准，需要再拿出五万块购买设备。
电子器材厂那边需要流动资金五万块。
以工程队现在的规模，需要常备五万块钱。
综上所述，就需要四十五万块钱。
要再拿出一二十万块钱，与詹张二人合作去接项目，资金上确实有困难。
“老张，我要临时调动资金，可能有三条渠道，但我一条都不能走。”
“哪三条渠道？”张孝南问道。
“第一条，向银行贷款，我能贷到，但我刚来上海，我不想马上走这一步。”
“小白，你考虑得挺周到。”
“第二条，向朋友借。但我既不想欠人情，也不想付高息，所以这一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的。”
“当然不能轻易走这一步。”
“第三条，通过甲方代表罗汉，让甲方预支一笔钱。这我能开口，罗汉也肯定配合。但这有违规矩，我刚来上海，尽量不想做这种违规的事。”
“小白你是对的。”
白手两手一摊，冲着张孝南苦笑道：“所以，我暂时不能跟你和老詹合作。”
点点头，张孝南问道：“老詹可是满腔热情，我怎么回话？”
想了想，白手道：“告诉老詹，我先挂个号。到时候，你们拿到了大项目，再转包给我若干个小项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张孝南兴冲冲的走了。
陈岚从隔壁过来，“手，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了。”
“怎么样，我的回答有没有问题？”
“滴水不漏，干干净净，除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万一真有事，你就太对不起老张了。作为朋友，至少你应该提醒一下吧。”
“老婆，你此言差矣。”白手摇着头严肃道。
“我听听你的道理。”
“我和老张是朋友，老张和老詹更是朋友，比我这个朋友更朋友。”
陈岚点点头，“他们的关系，确实比你们的关系更近。”
白手道：“我要是开口提醒老张，说不要与老詹合作，绝对会被认为是挑拨离间。一旦咱们的判断有误，我就会彻底失去老张这个朋友。”
陈岚嗯了一声。
“最主要的是，咱们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只能搁在心里，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也就是说，哪怕前面有个深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张掉下去，然后才能想办法去救。”
陈岚又嗯一声，看着白手含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因为心有疑窦，白手不想与詹天成合作。
还有一个原因，白手有活干。
张孝南不行，他现在把整支工程队拉到白手的工地上，这属于寄人篱下，他得出去找活。
张孝南与方自立关系好，白手不干，他拉上方自立去找詹天成。
工地上还有四位老板，董培元和谢洪水关系好，胡祥瑞和童六子因为老乡关系而走得比较近。
胡祥瑞和童六子二人，信息来源不广，活动能力欠佳，现在是瞄准了白手，赚得是少点，但至少有活干。
董培元和谢洪水二人，都有自己的小想法，也正好是活动能力强，也不愁没有信息。
长宁区那个农副产品交易中心项目，董培元知道，谢洪水也知道。
但这俩家伙都了解詹天成的历史，都对詹天成敬而远之，都出于好心而想告诉白手。
但看张孝南活动频繁，董培元和谢洪水坐不住了。
二人一起来找白手。
“小白，你怎么没跟老张和老方一起去？”董培元问道。
都是明白人，不用说事。
白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无奈的摇摇头。
谢洪水笑了，“你要是没钱，那我们就是穷光蛋了。”
白手把对张孝南算过的帐，又给董培元和谢洪水算了一遍。
二人将信将疑。
董培元道：“小白，你要真想加入，我和老谢可以帮你凑点。”
谢洪水也道：“对，我们两个人，每人凑个十万块，还是能办到的。”
白手摇头，婉言谢绝。
不是钱的问题。
谢洪水念叨了一句，“不掺和也好，不掺和也好啊。”
董培元有心点破，却又不想言明，只好拿谢洪水当引子，“老谢，你在长宁区那里有熟人，说说你知道的情况。郑重提醒，不许藏着掖着。”
“对对。老谢，你说说。”白手也看了看谢洪水。
“嗯……这个长宁区农副产品交易中心，是市属项目。总投资七百五十万，市里出五百万，区里出两百五十万。两年多前，这个项目就立项了，一直拖拖拉拉到了现在。”
白手问，“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缺钱，主要是缺钱。这么大的投资，直接让市里和区里出钱，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人提出，向银行借钱。但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还挺多的。就这么着，支持的和反对的一直纠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达成了共识，或者资金初步得到了落实。”
白手又问，“我很关心这个问题，项目交给谁做，会不会早已内定？”
谢洪水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内定的话，透出风来时就该有了。更何况现在有个关键问题，谁也不敢内定。或者说，找不到内定的主。”
董培元问，“为什么？”
谢洪水神神叨叨的，“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是钱还是不够。听说还缺二三百万，需要项目承包者带资入场。”
白手哦了一声，“带资入场？”
董培元解释，“就是承包者垫次，你是承包者的话，你带着钱去帮人家干活。如老谢所说，真要是还缺二三百万的话，建九个市属公司都不一定敢接。”
白手笑了笑，“这么大的项目，带资入场的话，肯定不只几十万，起码得一二百万。一般工程队，更不敢去接。难怪，难怪老詹要拉我和老张入伙。”
董培元犹豫了一下，“小白，我有个小提醒。但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供你参考，没有别的意思。”
白手笑了，“都老朋友了，能不能爽快的说。”
第0463章 托儿
咬咬牙，鼓起勇气，董培元告诉白手，这个项目还有一个怪异之处，就是有不少“托”在私下活动。
托就是中介，说不好听点，就是掮客。
白手当然知道托的厉害，有很多时候，你的实力没用，远远比不上托的能耐。
托主要有两种，真托和假托。
真托是真有关系，收了你的钱，是真的能把事办成。
假托就是骗子，有的是真骗子，骗得像模像样，让你无话可说，假骗子就是混混，就是闲着没事混口饭吃的。
白手自己也当过托。
与别人的理解不同，白手反而认为，真正的托值得存在。
“老董，老谢，我对带资入场感兴趣。比方说，老詹与老张和老方，三人合伙拿下项目。那么，让他们带资入场，他们有这个实力吗？他们能拿出多少钱？”
董培元道：“就凭他们三个，手头多余的钱，五十万也拿不出来。老詹实力最强，拿出三十万不成问题。张孝南手头钱不多，顶多能拿出十万到十五万。至于方自立，我敢说他连五万块都凑不起来。”
白手不解道：“不会吧。老方与老张实力差不多，怎么会连五万块都凑不起来呢？”
谢洪水笑了，“因为老方他开销大。”
白手也笑了，“我去，他抽三毛一包的香烟，还老拿我的烟抽。抠得不能再抠，他哪有什么大开销。”
谢洪水和董培元相视一笑。
“哎，什么情况？”白手问道。
“你不知道？”谢洪水反问。
白手气恼，“莫名其妙，我知道啥啊？”
谢洪水问董培元，“别人的**，咱可以说吗？”
董培元乐了，“我呸。他那点破事，早成了马路新闻，还什么狗屁的**。”
谢洪水道：“小白，方自立有两个家。”
“两个家？”白手有点懵。
董培元笑道：“他在老家有老婆，还一大家子人。但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的老婆都跟来了上海。而他呢，在上海搞了个新家，找了个小老婆。”
谢洪水笑道：“这个小老婆厉害，正宗的上海小女人，最喜欢的是钞票。老方赚的钱，除了三分之一寄回老家，那三分之二，都被他小老婆攥得死死的。”
白手听得合不拢嘴，“看不出来啊。老方这个人，不是看着挺老实的么。”
董培元哈哈大笑，“所以说，不叫的狗最会咬人啊。”
仨人放肆的狂笑了好一会。
笑过之后，董培元道：“老詹他们仨人，要想筹集足够的资金，无非有这么几条路。一，向银行贷款。二，向社会人借钱。三，借鸡生蛋。”
谢洪水道：“老詹的老婆，据说就是放高利贷的，生意还做得挺大挺火。”
这倒是印证了江湖传说，白手心道。
“老董，说说这个借鸡生蛋。”白手冲着董培元道。
“简单。老詹曾拉你和老张入伙，现在拉老张和老方入伙，就是借鸡生蛋。快拿到项目的时候，再把项目拆开，分包给其他人，让他们垫资，这叫再次借鸡生蛋。”
谢洪水道：“还有呢。拿到分包项目的工程队，可以再次拆分，再次分包给其他工程队，这也叫借鸡生蛋。在施工过程中，欠点薪水，原料也可欠钱，这也叫借鸡生蛋。”
仨人聊了老半天，倒是统一了想法。
让谢洪水去打探消息，因为他在区政府里有熟人。
谢洪水欣然领命。
董培元则自告奋勇，去找同行打探消息。
白手乐见二人去上蹿下跳。
可白手也没得清静。
沙子大王汤云平来了。
汤云平一个星期来一次工地，找甲方代表罗汉结帐。
汤云平每次来时，只要白手在，他都会过来坐坐。
汤云平每次都要请白手吃饭，都被白手拒绝。
请你吃饭，你不赏脸，就是大大的得罪人。
但奇怪的是，汤云平就是不生气。
今天的汤云平，是开着一辆四轮小货车来的。
车上还有两人，白手没见过。
汤云平也没去对门找罗汉，下了车，一个人直奔白手这边而来。
“小白，你好啊。”
话到人到，一根香烟飞奔而来。
香烟恰好落在白手面前。
白手捡烟点烟，吸两口，再瞄一眼香烟。
“老汤，都抽上中华烟了，这档次又提升了嘛。”
汤云平笑笑，“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话怎么讲？”
“你，第一个抽中华烟。搞得老罗和老张及老方他们，个个都学你，都抽中华烟。你让我怎么办，我想跟你们做生意，我只好跟着抽中华烟了。”
“呵呵……”
汤云平这人有点意思。
“老汤，你今天怎么回事？不去找狗日的老罗，反而来找我？”
“给你送项目来了。”
“哦，什么情况？”
汤云平指了指外面，“看见没有，我车上坐的两个人，手里攥着一个大项目，正想找人出手，赚点中介费。”
白手点点头，透过玻璃窗，朝外面瞅了几眼。
“老汤，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嘿嘿，规矩，规矩。”
白手明白，那两个如果是托的话，老汤就是二道贩子。
为了保证一根链条上的各个环节都有利可图，必须有个规矩，第一次见面，得由汤云平这样的二道贩子率先出场。
“老汤啊老汤，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你把你的的沙场经营好就行了，何必吃着碗里的，却又惦记着锅里的呢。”
“嘿嘿，肉太大，肉太多，不想惦记都不行啊。”
“说说，什么肉让你也动了凡心？”
汤云平道：“长宁区农副产品交易中心，项目总投资七百五十万块。”
“大项目啊。”白手心里发笑，这块大肉，我早闻着香了。
“怎么样？感不感兴趣？”汤云平又扔给白手一支香烟。
白手右手夹着香烟，在空气里画圈。
“老汤，吃肉的人，当然对肉感兴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说来听听吧。”
汤云平圧低嗓音说道：“人家要求不高。行内一般的中介费，包工包料，百分之五，包工不包料，百分之三。如果你要，只收你百分之四和百分之二。”
白手微微一笑，“这中介费不老少啊。”
第0464章 骗局
汤云平连说“不多，不多”。
真要是拿下这个项目，百分之五和百分之三都不算多。
汤云平告诉白手，这个项目是包工包料。
那就得按百分之五算，优惠后百分之四，那就是三十万块钱。
白手又微笑着问，“老汤，那这三十万怎么付呢？”
“三万块现在就得付，不管成功与否，这三万块不退。签约前再付十二万，其余的十五万，在签约后付清。”
白手笑而不语。
“小白，给句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汤云平问道。
“老汤，你能拿多少？”白手反问。
“嘿嘿，五分之一，六万块。”
难怪，六万块，得卖多少船的沙子啊。
白手指了指汤云平，冷笑了两声，“老汤，你耍我是不？”
汤云平脸色一凝，“小白，这怎么说的。咱俩是朋友，我怎么会耍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谢你呢。”
白手盯着汤云平，“影子都没，就要拿走三万块，还有去无回，这是不是耍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汤云平愣了愣，想了想，好像总算明白过来了。
六尺高的汉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实在不怪汤云平，隔行如隔山，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道道。
“小白，对不起，对不起。”
白手急忙摆手，“老汤，你我是朋友，我不怪你。”
“小白，改日向你赔礼道歉，我，我走了。”
“老汤。”白手叫住汤云平，劝道：“老汤，听我一句，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
白手目送汤云平离开，一个人笑了好一会。
汤云平太实在，明摆着的圈套，他还傻傻的往里钻。
但是，这世上实在人不少，除了汤云平。
这世上的精明人也多，比如詹天成、张孝南和方自立。
可奇了怪了，这世上还有第三种人，就是骗子。
最最奇怪的是，不仅实在人被骗子骗，就连精明人也被骗子骗。
这不，詹天成、张孝南和方自立三个就被两个骗子给骗了。
十五万块，整整被骗了十万块。
市一建公司有个业务员，外号二锅头，早几年就是詹天成的朋友。
二锅头找到詹天成，说认识主管副区长的侄子黄毛，还说副区长没儿子，一直拿黄毛当儿子对待。
副区长主抓农副产品交易中心这个项目，他这一关最关键。
经过一番调查，确认黄毛真的是副区长的侄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詹张方三人认定了这个黄毛。
简简单单，二锅头和黄毛二人，把詹张方三个耍得五迷三道，不着四六。
一共三次，每次五万，总共十五万块，顺顺溜溜的到了二锅头和黄毛的手上。
十五万块到手后，一夜之间，二锅头和黄毛消失得无影无踪。
詹张方三人找了一天一夜，终于明白过来，选择了报警。
警方出面，真相大白。
副区长确有一个侄子，绰号也真叫黄毛，但真黄毛一年前就已出国留学去了。
假黄毛只是真黄毛的发小。
世界之大，找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总之，警方是立了案，但没法保证，能把二锅头和假黄毛及十五万块钱找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詹张方三人上当受骗的事，很快成了业内的一个笑话。
张方二人好几天没有露面，大概是因为觉得很没面子。
那个农副产品交易中心项目，也突然偃旗息鼓，没了消息。
倒是董培元和谢洪水俩人，不仅幸灾乐祸，还到处宣扬。
特别是在白手面前，俩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把詹张方三人的遭遇说得非常的狼狈和悲惨。
白手不以为然，不就是十五万块钱么。三个人平均一摊，一个人五万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董，老谢，你俩也别幸灾乐祸。特别是在他们仨面前，装也得装出一点同情心来。”
装，保证装，董谢二人一边点头答应，一边笑得脸上开花。
这就是同行，白手心道，别人的倒霉，就是自己的成就和欢乐。
过了两天，张孝南和方自立两个倒霉蛋，双双来找白手。
白手特会装，装出万分的同情，安慰的话说了几箩筐。
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张方二人还是满脸的苦相。
“哎，哎，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人五万块么。堂堂的老板，不会被五万块砸倒吧。”
张孝南摇摇头，苦笑道：“就是觉得特丢脸，阴沟里翻船啊。”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老张。”
“哎，过得去过不去啊？”白手拍着桌子道。
“过不去。”张孝南道。
白手冷笑不声，“怎么过不去？要去跳黄浦江啊。”
方自立叹了一声，“唉……小白，确实过不去啊。”
看二人是真的过不去的样子，白手忙问道：“什么情况？”
方自立道：“十五万块没了，但谁负责和谁负责多少，我们还没有解决。”
白手一脸讶然，“你们俩和老詹三人合伙，正好一人五万，这很好解决么。”
张孝南道：“不是这样的。十五万块钱，老詹出了九万，我出了四万，老方出了两万。”
“然后呢?”白手隐约的猜出了什么。
方自立道：“但事先约定，这十五万是我和老张二人负责。因为老詹是牵头人，他不用出这中介费，这也是业内的不成文规矩。”
白手点了点头，“既然有约在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张孝南道：“现在有一个分歧。老詹说，他垫付了九万块，不急着让我俩还钱。但他要求，让我俩各写一张三万五和一张五万五的欠条。”
白手摊着双手道：“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啊。”
方自立道：“我和老张两个不赖帐，但我们也有要求。现在公安方面已经立案，有可能在短期内破案。所以我们的意见是，等案子了结以后，再解决我们三人之间的债务。”
白手点了点头，“这个要求也很合理啊。”
方自立又苦笑起来，“问题是老詹不太高兴。特别是他老婆傅玉玲，明确要求我们马上还钱。”
白手点点头沉吟起来。
“小白，我们有事求你。”张孝南道。
第0465章 仨原则
张孝南和方自立提出，让白手找詹天成说说。
白手虽然年轻，初出茅庐，但詹天成很看重白手，白手的面子，足能让詹天成接受。
白手笑而不语。
提出要求后，张方二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瞅着白手。
“别看着我，我不会掺和你们的事的。”
“为什么？”张孝南问。
“这是我为人处事的原则，该掺和的掺和，不该掺和的，我决不掺和。两位，对不起，你们要求的事，正好是我不会掺和的。”
白手态度明确坚决，张孝南和方自立无奈。
但二人也算理解，让白手当和事佬，确实是为难他了。
又聊了一会，方自立起身，心事重重的走了。
张孝南没走。
“老张，你还有事？”白手问道。
张孝南指了指外面，“本来，老方还想向你借钱的。他一下损失了两万现金，身上已经没钱了。怕你拒绝，就没好意思开口。”
白手笑了笑，“我肯定拒绝。”
张孝南哦了一声，“不会吧，小白，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就是这样的人。”
“可以问为什么吗？”张孝南陪着小心问。
白手道：“老张，刚才说的不掺和你们的事，是我为人处事的第一原则。”
张孝南点了点头，“那第二原则呢？”
“朋友之间，只可合作，不可合伙。比方说，现在你我就是合作关系，亲兄弟明算账，钉是钉，卯是卯。又比方说，你与詹天成和方自立三人去找项目，因为那十五万块，就是合伙的关系。”
“受教了。那还有第三原则吗？”
“亲戚也好，朋友也好，救急不救穷，最好是不沾金钱。比方说我和你，或我和老方，一千两千三五千的来往，就是救急。但要是一万以上，那就是救穷的性质，我不会去干。”
白手的三条为人处事原则，让张孝南琢磨了好久。
自愧不如，张孝南的结论是，他这三四十年白活了。
临走时，张孝南说了句让人感动的话，“小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呵呵……老张，你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事情远未结束。
一个江湖传说，悄悄的蔓延，仅用三五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建筑界。
有人说，詹天成设局，给张孝南和方自立下套，用一个子虚乌有的项目，骗走了张方二人十五万块。
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同行们不信。
精明的同行们分析后，大多都认为传说是真。
根据有四。一，詹天成有类似的前科，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二，詹天成急需用钱。他老婆放高利贷，被骗子骗走巨款，詹天成要帮老婆填坑。
三，现已证实，农副产品交易中心项目确实存在，但不是现在，是明后年的事。而说年底落实的第一人，正是詹天成本人。
四，詹张方三人合伙，却只让张方二人出钱，一人毫发无损。这种合伙方式，毫发无损的人嫌疑最大。
又一个星期六。
劝业旅社。
老爷子和老太太两口子，坐在门口，笑眯眯的。
只是位置有所改变，以前是门内，现在是门外。
现在是秋天，天气渐凉，老两口坐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
白手停好车，再推门下车，走几步，冲着老两口行礼。
同车而来的董培元和谢洪水，也学白手的样子，对老两口恭恭敬敬的。
桌上有一个面包，老太太拿起，递向白手，像给小孩零食似的。
白手接过，说声谢谢，一边往里走，一边扯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小白，老爷子和老太太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谢洪水大惑不解。
“你猜。”白手边吃边走。
“老董，你说为什么？”谢洪水问董培元。
大厅里人还不多，仨人在一张桌边坐下。
董培元道：“老谢你想想，在咱们这些土八路和游击队里，谁最像正规军？又有几个人年龄小于三十岁？还长得那么的英俊潇洒？”
谢洪水指着白手笑了，“咱小白，独一份啊。”
“所以说，人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喜欢小白，不会喜欢咱们这些粗人俗人庸人。”
“人比人，气死人啊。”谢洪水叹道。
包工头们陆续出现，大厅里热闹起来。
但今天的热闹，与以往的大不相同，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全然没有往日的喧哗。
谢洪水坐不住，起身转了转，当起了包打听。
过了一会，谢洪水走回来坐下，低声道：“小白，老董，都他娘的在议论老詹与老张和老方的事。”
董培元皱起了眉头，“这事有点蹊跷。人在江湖漂，谁都会挨刀。一般情况下，都是选择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这回怎么报警呢。报了警，就纸包不住火，肯定搞得满城风雨。这钱没了能赚回来，这面子丢了，可就难以找回喽。”
谢洪水嘿嘿一笑，“据说，是老方报的警，老詹和老张是反对报警的。”
董培元点点头，“我听说也是老方报的警。仨人里老方最钱紧，一下损了七万五，方寸大乱，于是就打电话报了警。”
白手一直没说话，把面包吃完，还喝了一杯热茶。
“哎，小白，老方找我借钱，你说借不借？”董培元问道。
“也找我了，开口就是一万，我还没答应。”谢洪水道。
白手笑笑，“他找过我，向我诉苦，但没说借钱的事。”
董谢二人不信。
白手笑道：“真的，别不信。因为我这个人，很少借钱给朋友。老方可能知道我这个习惯，就没有开口。”
谢洪水难以置信，“不，不会吧？”
白手又淡淡一笑，“真的。假如你俩向我借钱，一百两百还行。五百以上，门都没有。”
够绝的，董谢二人面面相觑，又进一步了解了白手。
说曹操，曹操到，张孝南和方自立到了。
俩人在白手这桌坐下。
大厅里基本坐满。
詹天成也出现在大厅。
但今天的詹天成，身边没有同行，去多了个戴眼镜的年较人。
董培元告诉白手，“老詹的大儿子小詹，本科大学毕业生。”
詹家父子朝白手他们走来，白手急忙起身。
第0466章 詹家父子
“小白，这是我大儿子詹海涛，毕业于复旦大学法学系国际法专业，市外贸公司翻译，兼涉外办副主任。”
“海涛，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白手白老板，比你还小四岁。但人家已是知名的企业家，财富已达百万之巨。”
詹天成用高亢响亮的嗓音，为儿子和白手做了介绍。
白手先递名品，“海涛兄，你好。”
詹海涛也有名片，“白手兄，你好。”
两个俊男握手。
西装领带，在一众包工头里，绝对是独特的风景线。
只是白手身高，加上皮鞋，已超越一米八零。
相比之下，詹海涛相形见绌，加上皮鞋，也就一米七零。
旁边的一桌五六个人，都是詹天成的朋友，詹天成稍稍示意，他们纷纷起身让座。
“白手兄，请坐。”詹海涛太有礼貌。
白手也有分寸，他不坐，微笑道：“海涛兄，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小白。”
让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人叫自己白手兄，白手心里别扭。
詹天成哈哈一笑，“海涛，听小白的，就叫小白。”
“小白，你请坐。”
“海涛兄，你请坐。”
二人客气一番，一起坐下。
詹天成也坐了下来。
仨人喝茶，俩人吸烟，詹海涛不会。
“小白，实际上在我爸告诉我之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大名。”
“这怎么可能呢？”白手微笑道。
詹海涛道：“真的，市第五百货公司与我外贸公司合作，对外出口龙牌皮箱。你不仅是龙牌皮箱的创建人，你还是龙牌皮箱厂的拥有人。关于你的资料，关于龙牌皮箱厂的资料，就是我负责翻译的。”
原来如此，白手连声道谢。
“小白，我有一事不明，皮箱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又来做工程呢？”
白手微笑道：“一个字，钱，两个字，赚钱。”
“爽快。”詹海涛点了点头。
“海涛兄今天来此，是为了？”
“为了结交你这个朋友。”
“我深感荣幸，海涛兄。”
“我更感荣幸。”
“这个……问题来了。”白手看向詹天成，笑道：“我和你爸，老詹小白的叫着，称兄道弟。这怎么办，有点乱啊。”
詹天成哈哈笑道：“没关系。小白，咱们各论各的，你看行不行？”
“呵呵，我没问题，有便宜不占，我岂不成了傻瓜。”
这时，小保姆进来，拿着几张市建筑协会的公告。
一共四张，小保姆在两个包工头的帮助下，将公告一张一张的往墙上贴。
公告上墙，有人大声念出。
第一张，关于有关政策调整的通知，和调整的具体内容。
第二张，其实是一张公告四张纸，是关于近期对外公开的招标项目。
第三张，是市建设局的公告，批准白手同志为市建筑协会常务理事。
第四张，是市工商局的公告，批准“腾飞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注册，公司法定代表人和独资人，正是现在在大厅里的白手。
有人带头鼓掌。
接着，大厅里所有人都起立鼓掌。
白手早已起身，向大家作揖行礼。
还有，纷纷的有人过来，主动递上名片。
白手也赠以自己的名片。
包里带着两盒一百张名片，不一会就送出去大半。
不知不觉，白手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
这很重要，白手知道。
但白手更想知道，詹家父子的感受，以及詹海涛主动认识他的目的。
显然，白手的风头盖过了詹天成。
詹天成有点不舒服。
最主要的是，他儿子的出现，居然没人关注，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农民。
父子俩对视一眼，强作淡定。
可白手是何许人也。
白手特别敏感，擅长捕捉周围的细微变化，詹家父子二人的勉强，他立即就发现了。
“老詹，小詹，我也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
父子二人同时回过神来。
“小白你问。”詹天成点头道。
“老詹，一屋子的大老粗和土包子，你把小詹这么大的知识分子带到这里来，可谓格格不入，风牛马不相及。老詹，我真不知道你这是何用意。”
老詹笑了，小詹也笑了。
“小白，我也是农民，前半辈子也是面朝土地背朝天。说到底，也就是洗净双腿混进了上海。”
老詹再指了指小詹，“大学生又怎么了，也当过农民，根子里还是农民的后代。”
小詹笑道：“也就是比你多读几本书，比你早几年不干农活而已。”
白手笑道：“以你们所说，咱本质上是一样的？”
“一样的。”父子二人异口同声。
白手又笑了，“噢，这样的话，我心里的自卑感荡然无存了。”
父子俩也陪着笑。
老詹又冲着白手道：“他今天就是冲着你来的。”
白手呵呵一笑，“这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小詹提出了建议。
白手欣然起身。
仨人离开大厅，上了二楼，进了包间。
坐下后，小詹泡茶。
三个茶杯，各放少许西湖龙井，再拿过热水瓶，拨了瓶塞，倒出热水冲茶。
白手拿起属于自己的茶杯，吹了吹，再抿几小口，赞了声“好茶”。
虽然不懂茶道，但白手喜欢喝茶，也多少学了点喝茶的习俗，使出来也是有模有样。
“小白，我老夸你怎么厉害，怎么优秀。他不服，一定要见识见识你，于是他今天就来了。”
白手只管喝茶，笑而不言。
詹海涛问道：“小白，我很想知道，那个农副产品交易中心项目，你是事先怎么看出有问题的？”
来了来了，谈话的主题终于冒出来了。
白手顿时收起笑容，一脸惊讶，“事先看出有问题？没有啊。”
詹海涛道：“一般说来，在上海市的建筑行业，我爸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爸找人合作，没有人会拒绝的，可你却拒绝了。”
“噢，于是你们就认为，我事先看出有问题了。那我可以解释吗？”
詹天成点了点头。
詹海涛也点了点头。
白手道：“老詹，你想一想，你想与我合作，在这个项目上合作一把。那么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当面对我说过？”
詹天成愣住了，他没有，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