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7章 酒后吐真言
白手喝一杯，陈少杰和吕宝民跟着喝一杯，白手连喝三杯，他俩也跟着喝了三杯。
三杯相当于一瓶。
本地啤酒，当时还刚投产不久，质量确实不咋的，白手喝得直皱眉头。
白手灵机一动，“两位，接下来就是你俩一对一了。先吃菜，填巴填巴肚子。”
陈吕二人赶紧伸筷夹菜。
梅妮乘机再次强调，“不许喝醉啊。”
一杯对一杯，实在是公平。
很快的，喝到第三瓶时，陈少杰败象显露。
论喝酒，陈少杰不如吕宝民。
第四瓶喝到一半，陈少杰高举白旗，“我，我不行了。梅妮，小白，我认输，我认输。”
“把这瓶喝完。”白手笑道。
陈少杰请示梅妮，“一定要喝完吗？”
“你说呢？”梅妮反问。
陈少杰二话不说，喝了剩酒，起身就走，踉踉跄跄的去了客厅。
白手瞅着吕宝民，“宝民哥，你行啊。”
“嘿嘿，我赢了。”吕宝民笑道。
吕宝民面前，还摆着第五瓶，已经开了的。
白手微笑道：“你是赢了。但开了的酒，你得喝掉。”
这个要求不高，吕宝民一边喝酒，一边吃菜，把第五瓶也干掉了。
白手看到明白，吕宝民的酒量，也就比陈少杰高一瓶，一个五十一，一个四十九。
吕宝民也起身去了客厅。
这时，陈少杰开始唱歌，唱得声嘶力竭。
梅妮要去客厅看看，白手摆手拦阻，“姐，咱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二人吃饱，来到客厅。
陈少杰不唱了，但正与吕宝民怒目相向，俩人像一对公鸡中的战斗机。
白手突然说道：“陈少杰，你他娘的真像个娘们，这点酒下肚就疯了，我看不起你。”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不起你。”
陈少杰气道：“姓白的，我，我以前喝醉过一次，我厉害着呢。”
“哦，什么时候？”
“我，我十五岁的时候。”
白手开始诱导陈少杰，“你喝醉过？就你那怂样，喝醉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唱几首破歌罢了。”
“哈哈……你说，你说错了。”
“是吗？难道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壮举？”
陈少杰晃着脑袋，得意道：“我翻窗，我翻窗来着。爬进了邻居阿姨的家里，她……她正洗澡来着，嘿嘿……”
手舞足蹈，一五一十，陈少杰说了自己的“光荣事迹”。
白手听得笑个不停。
梅妮听得大感意外，陈少杰的酒后真言，让他了解了陈少杰的真面目。
这家伙，还爱偷人家的内衣。
不料，陈少杰刚说完，吕宝民就蹦达起来。
“我也检举，检举我自己。”
白手咧着嘴乐，“宝民哥，你瞎凑什么热闹，老实待着。”
“我撒谎了，我撒谎了。”
白手继续装不相信，“宝民哥，咱是硕士，咱不开玩笑好不。”
“陈，陈少杰，我比你厉害。我有女朋友，还是两个。哈哈，加上梅妮，我，我就有三个了。”
白手笑道：“吹牛，吹牛。宝民哥，你这个老实人，怎么也吹起牛来了。”
“真，真的。我们村里，我考上大学前，家里给找了一个，一个村的，她叫……还有，还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大三的。我们说好了，等她，等她大学毕业，我们就，就结婚。”
白手听得笑不出来了。
再看梅妮，已经目瞪口呆。
俩家伙说了，都睡了过去。
白手把梅妮拉到餐厅里，一边帮她收拾，一边笑着问道：“姐，我这道考题怎么样？”
“小白，谢谢你。虽然我没有跟他们中的某个人结婚的打算。但是，我对他俩都有好感，这也是我能容忍他们的原因。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两个伪君子，一对蔫坏蛋。”
“姐，我就怕你上当受骗。你已经结过一次婚，相当于受过了伤害，我不想让你再次受伤。”
“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白手不想看，只想听，他躲在梅妮的书房里。
梅妮收拾完餐厅和厨房，拿了个脸盆，倒了些凉水，端到客厅里。
不讲理的浇水，先浇陈少杰，再浇吕宝民。
俩货醒了，但还有点蒙。
梅妮再浇凉水，倒过顺序，先吕宝民后陈少杰。
这下俩货的脑子被浇醒了。
梅妮发火，必有缘由。
梅妮先把陈少杰的酒话复述了一遍，白手躲着听，发现梅妮说得几乎不差，连语气都像模像样的。
可以想见陈少杰的尴尬，这家伙有心理疾病，有点变态，这回被揭得体无完肤。
比陈少杰还要尴尬的是吕宝民。这家伙的“坦白”，也被梅妮复述了一遍。
脚踏两只船还不够，这太不道德，也太扯淡。
最后，梅妮警告陈吕二人，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们，如果继续纠缠，她一定报警，并向他们所在的单位控诉。
陈吕二人分别做了口头承诺后，灰溜溜的走了。
梅妮把白手叫出来，帮她收拾沙发，刚才浇凉水，不少水流到了沙发上。
白手把双人沙发倒过来，又拖到窗边，打开窗门，把沙发的一头靠在窗上，让风来吹走沙发上的水。
“小白，这事我要再次谢你。你说得对，这两个都不是理想人选。要不是你的招法，我就被他们给骗过了。”
“打算怎么谢我，姐，不能只有口头感谢吧。”
白妮笑道：“昨晚谢你了，今晚再谢你。”
白手也笑道：“我得回家。姐，我不能老待在你这里。”
“我用两个重要信息，换你再留一个晚上，这够不够公平。”
“那要看你的信息对我有用没用。”
梅妮道：“那个颜丽丽的百货公司，她的承包期是到今年上半年结束。也就是说，马上就要进行重新承包。接下来的六月份，很可能是颜丽丽当经理的最后一个月。”
白手怔了怔，“这个信息很重要啊。颜丽丽要是不承包了，我就得跟新经理打交道。”
“她有没有向你赊帐？”
“这倒没有。迄今为止，我做的生意都不欠帐，我不欠别人的，别人也不欠我的。”
“噢，那这条信息对你没有多少用处。”
“那另一条是什么信息？”白手问道。
第0288章 出问题了
另一条信息涉及县供销公司，确实也跟白手有关。
“小白，你得注意，供销公司正到处贷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资金出了问题，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白手哦了一声，“姐，你怎么知道供销公司的资金出了问题？”
梅妮道：“他们经理找过我，想要贷款，我当时就没有答应。后来我打听了一下，他们几乎找遍了县城所有的银行。好像没有一家银行同意贷款，包括我的营业处。”
白手道：“本来么，供销公司就不怎么样。说好听点是集体企业，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一帮乌合之众。跟我打交道的那几十个业务员，就是社会上招来的临时工。说实在话，我就没有长期合作的打算。”
“小白，我要提醒你的是，跟他们做生意，千万不能赊帐。否则的话，你要帐都找不到人。”
“有这么严重吗？”
“比我说的还要严重。你刚说过，那些业务员都是临时工，是他们在跟你打交道。一旦有事，临时工跑路，公司不负责任，你哭都来不及。”
白手微微一笑，“姐你放心，我与他们做生意，也是坚持先付款后交货，不见兔子不撒鹰。”
点了点头，梅妮道：“做生意跟我们贷款一样，重要的永远是下一单。”
“姐，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我估计得差不多的话，供销公司那帮业务员，应该快要回家了。”
白手说得没错，以何玉林为首的供销公司的业务员们，从全国各地陆续回来了。
这一次，何玉林先给白手打电话，他要去白手家看看。
朋友要来，白手有所准备，何玉林说五个人，白手准备了一桌的菜。
果然，何玉林带了四个业务员，乘上午的班船，都是白手认识的。
白手亲自陪着，参观了皮箱厂的各个车间。
连仓库都看了个遍。
仓库里堆放着至少五千只皮箱，颇为壮观。
参观完毕，白手领着何玉林他们，回到与堂屋一墙之隔的办公室。
坐下喝茶抽烟。
何玉林道：“小白，你把皮箱壳的生产分包给个体户做，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哪里啊。”白手知道这时候需要谦虚，“表面看着红火，实际却是危机四伏。不瞒各位，现在做皮箱的人成千上百，东南西北，鱼龙混杂，我被冲得快顶不住了。”
业务员老陈问道：“小白，你是龙头企业，名牌产品，你也会受到冲击？”
“是啊。现在的关键，一方面是价格稳不住，销售稳不住。另一方面是原材料涨价，涨得厉害，三五天一涨。”
业务员老高笑道：“小白，你不用怕吧。你跑了一趟上海，你的皮箱就占领了上海市场，你不愁没有销路。”
“呵呵，我说老高，你别给我戴高帽。我是运气比别人好点，最重要的，还是承蒙各位的大力支持。”
何玉林打开他的公文包，拿出一张表格，递到白手的手里。
“小白，你说支持，我们就来支持。你看看，够你忙几个月的吧。”
好家伙，三十一个业务员，在全国七十六个大中城市，拿到了九十二个皮箱订单，合计共四万三千多只皮箱。
交货时间从六月初，到下半年的国庆节前夕。
白手一算，需要平均每天生产三百五十只皮箱，才能完成供销公司带来的订单。
这是一个大生意，远比上海的业务大。
“老何，谢谢，我下半年的销售不成问题了。”
何玉林只是笑笑，却不接话。
老陈和老高也笑了笑。
白手心里有点咯噔，估计有问题了。
“老何，什么情况？”白手问道。
还有两位业务员，一个小杨，一个小金，都是小年轻，分别是老陈和老高的搭档。
在外面跑业务，出去一趟，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很少有单独出行的。
小杨内向，小金却好谈，嘴上有活。
“小白，你没问题，我们却有问题了。”
白手看向小金，“金哥，出啥问题了？”
小金笑着，大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做了几个数钱的动作。
白手点了点头，“你们资金出了问题。”
老陈问道：“小白，你消息灵通，有没有听到了什么？”
“说你们供销公司资金出了问题。”
老高笑道：“小白，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表面现象，不知道实际情况。”
“我愿闻其详。”
老高道：“是我们公司出了问题。老经理退休了，来了个新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还烧得挺旺，把公司也烧出了大麻烦。”
白手很是好奇，“这跟资金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高让老陈说。
老陈道：“公司原来有一帮老职工，新经理想把他们打发走，就搞了个什么买断工龄。这就需要大笔的钱，新经理就挪用了公司的流动资金。”
白手道：“就这一块，也不用到处找贷款吧。”
老陈又道：“还有呢。我们供销公司，从事的购销产品，都是日用百货和手工产品。新经理别出心裁，扩大经营，决定从事农副产品的购销。他的重要举措，是拿出巨额资金，去预订了数量巨大的海产品。”
白手笑了笑，“难怪资金紧张，你们新经理真厉害。”
小金道：“他还有一招更厉害呢。像我们这样的业务员，全公司共有六十多人。新经理把我们召集起来开会，给我们下达了购销任务。他要求我们，在整个下半年，要完成两百万块的购销业务。”
白手道：“六十多人，两百万块，平均每人三万多，这任务不算重吧。”
小金苦笑道：“小白，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话讲，隔行如隔山。我们以前搞日用百货的，现在让我们搞海产品，我们连门都摸不着。再说了，海产品原来是县水产公司的业务范围，他们不可能放弃。他们熟门熟路，我们就是想搞，也肯定搞不过他们。”
白手问道：“你们怎么办？你们肯定拒绝吧？”
这时，何玉林也苦笑道：“小白，以我们的身份，你认为能拒绝吗？”
第0289章 一个星期
何玉林提醒，白手这才想起来，何玉林他们不是供销公司的正式职工。
供销公司共有业务员七十多个，只有十几个是正式职工，他们捧着的是铁饭碗。
何玉林道：“说白了吧，新经理是想一举两得。既让我们帮他推销业务，又要把我们中的一半人赶走。”
白手顿时警觉起来，这是人家公司里的事，自己不能掺和进去。
“老何，你们今天来找我，是要下单，还是有别的事？”
何玉林笑了，“跟聪明人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白手也笑了，“你已经拐了好几道弯了。”
老陈道：“小白，我们这次出去，前前后后一个半月，业务搞了不少。就金额来说，大约有三百万。但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你的皮箱，价值一百万多，占了整整三分之一。”
白手听着，一边点头。
老陈继续道：“我们也看出来了，新经理要赶我们走，至少要赶走大部分。我们呢，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白手大概听明白了，“老陈，你们要另起炉灶？”
老陈笑笑，示意老高说话。
老高道：“小白你真聪明。我们想从供销公司撤出，而且是全体撤出。我们中间，一部分想自己搞供销，一部分想从事其他行业。而我们这部分，想去县贸易公司上班，贸易公司也同意了。”
这下白手苦笑起来，“我全明白了。我要想做你们这个生意，我非得配合你们不可。”
老高点点头，说道：“这把业务，按规定要交给供销公司，然后我们才能走人。但大家都舍不得，特别是你的皮箱，我们要是自己干，我们至少能赚十二万块。”
何玉林道：“小白，我们的意思，就是你直接跟我们做这单生意，不要跟供销公司做。”
想了想，白手道：“我坚持两条底线。一是跟谁做都行，只要能赚到钱。二是你们优先，毕竟我只认识你们，不认识什么新经理。”
老陈笑道：“小白，你这是给我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老高道：“我们也不是单干，我们准备与其他同行谈判。谈好以后，把全部业务都挂到贸易公司的名下。”
白手点了点头，“那我该如何配合你们呢？”
何玉林道：“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就着手与你做这笔生意。”
白手爽快的答应了。
吃过午饭，还喝了点酒，何玉林他们要乘一点半的班船回县城。
白手亲自把他们送到河埠头。
白手和何玉林边走边聊。
“小白，我们没把实话说完。”
白手笑了笑，“我听出来了。”
“我们想退出来自己干，大家合伙，自己搞一个供销公司。实在搞不下去后，才去跟贸易公司合作。”
“自己当家作主，这样好啊。”
何玉林不好意思道：“还有一句没说实话。要是把你的四万多只皮箱推销出去，我们能赚二十二万块，不是刚才跟你说的十二万块。”
白手笑了，“呵呵，老何，我不会眼红你们赚多少，你也没必要什么都实话实说。”
“小白，咱毕竟是朋友，想来想去，还是实话实说好。”
白手道：“老何，我也实话实说。我这人朋友不多，谁拿我当朋友，我必定拿他当朋友。”
“那就一言为定，你等我一个星期。”
送走何玉林他们后，白手还在琢磨，为什么是一个星期。
第二天上午，白手就明白了一个星期是什么意思。
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人，大约三十五岁上下，带着一男一女，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来白村找白手。
来者自称张跃进，县供销公司经理，并把工作证拿出来给白手看。
白手客客气气的把张跃进迎进办公室。
“张经理，请问你亲自前来，有何贵干？”
张跃进问道：“白厂长，昨天，我公司的人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白手不假思索道：“有人来过，何玉林、老陈、老高、小杨和小金，何玉林是我的朋友。他们来参观皮箱厂，我请他们吃了午饭。”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主要就是参观和吃饭。”
张跃进沉吟了一下，语气加重了，“白厂长，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不然会有不好的后果。”
白手微微一笑，瞅着张跃进问道：“张经理，你是在威胁我吗？”
张跃进愣了愣，“对不起，对不起。白厂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张经理，你继续说。”
“是这样的。何玉林他们想跳槽，公司不同意……”
白手摊了摊双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何玉林他们，把所有业务都上交了公司，唯独最赚钱的没有上交。白厂长，这最赚钱部分，就是你的皮箱购销业务。”
白手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张跃进道：“他们要走，公司不会阻拦。但按照规定，他们应该把所有业务交给公司。白厂长，你认为我说得对吧？”
“张经理，我只是一个个体户，你们公司的事情和规矩，我都不大懂。”
“白厂长，我的意思是，皮箱的生意，你应该跟我们公司做，不应该跟何玉林他们做。”
白手笑道：“张经理，你们的合同上，盖的是公司的章，签名签的是业务员的名字。我哪方面都听，哪方面都不听。”
张跃进又愣了一下，“白厂长，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呵呵，我们乡下人，见识少。我的办事规矩，就是谁给我钱，我就把皮箱卖给谁。”
“这是痛快话，我喜欢。”张跃进起身道：“白厂长，请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内，我公司与你厂签一个购销合同。”
白手起身送客，“张经理，我期待着与你合作。但我也有言在先，就以一个星期为限。”
送走张跃进等人，白手立即联系何玉林。
何玉林家有电话，听了白手的叙述，何玉林有点急了。
“小白，那不是个东西，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老何，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现在通知你，就是让抓紧时间。”
“哎，你鬼主意多，快帮我想个辙。”
第0290章 新的合作者
白手给何玉林出的主意，其实也很简单，何玉林自己也知道。
要么成立自己的公司，要么挂靠在别的公司名下，抢先与白手的皮箱厂签订购销合同。
何玉林他们倒是想自己成立公司，原来就是这么计划的。
但私人开公司，手续繁多，别说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月也办不下来。
再说了，县供销公司是县供销社的下属企业，根正苗红。你一家私人公司，跟集体企业作对，前途好不到哪里去。
白手的最终建议，是让何玉林他们挂靠到县贸易公司的名下。
时间就是金钱，何玉林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天，何玉林邀请白手去县城，与县贸易公司经理刘践见面。
白手欣然前往。
见面的地点不在贸易公司，在一个叫枫桥茶楼的地方。
白手知道枫桥茶楼，以前倒票时，他常去茶楼与人见面。
这不是现在的茶楼，是以前那种老式茶楼，还是集体性质的，只是刚刚变成了个人承包。
下午一点，白手驱车进城，直接到达枫桥茶楼，停好摩托车，进去上了二楼。
一张靠窗的茶桌边，坐着两男两女。
那是这个茶楼最好的位置，两面有窗，一面能看到枫桥，另一面能看到枫河。
枫河是穿越城关镇的河流，沿河两岸种满枫树，是城关镇里风景最美丽的地方。
让白手意外的是，两男两女中，一个女的是她的梅妮姐姐。
“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呀？”梅妮笑道。
大家都站起身来。
何玉林道：“小白，这位就是县贸易公司经理刘践，实践的践。这位是刘经理的爱人戴佳云，县税务局财务主任。”
刘戴两口子都是四十不到，刘践长得仪表堂堂，一张国字脸，戴佳云长相一般，但气质不凡。
何玉林又介绍白手，“刘经理，戴主任，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全县有名的民营企业家白手。”
刘戴两口子分别与白手握手。
刘践道：“白老板的大名，我早就知道。”
“小白，请刘经理叫我小白。”
戴佳云道：“白手，好名字。”
“惭愧，农村人不会起名，请戴主任不要见笑。”
梅妮笑道：“看来，我得做自我介绍了。小白，戴姐是我家的老邻居，我们还是好朋友。何科长打给你的电话，是在我营业处打的，当时刘哥和戴姐正好也在。反以，你们三家之间的合作，我全都知道。”
白手点了点头。
何玉林道：“大家坐下，坐下说话。”
众人围着茶桌坐下。
刘践要把首席让给白手，白手坚决不坐，挨着梅妮坐下。
喝茶其次，说事重要。
戴佳云含笑道：“梅妮，小白，你们的关系，是不是也应该介绍一下呢？”
梅妮落落大方，“小白你说。”
“我们么，最早是储户和银行的关系，接着是银行帮了储户，帮了很大的忙，双方就认识了。后来又在天州化工厂碰上，银行又帮了储户一个大忙。再后来，银行要认储户当弟弟，储户顺水推舟，就认了银行当姐姐。”
众人齐笑。
戴佳云追问道：“除了姐弟关系，银行和储户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没有了。”白手笑道。
刘践笑道：“到此为止，再追问下去，就超越银行和储户的关系了。”
梅妮也道：“对对，说正事，说正事。”
何玉林道：“小白，我和其他二十几个业务员，已经决定加入县贸易公司。”
刘践点着头道：“老何现在是我贸易公司业务科副科长。”
白手问道：“什么条件？”
刘践笑了笑，“老何要把你皮箱厂的购销业务，全部带到我的公司来。”
“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小白你说。”刘践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手先问何玉林，“老何，其他业务员的业务怎么解决？”
“我已与他们谈妥，他们把业务交给我，我给他们一定的经济补偿。”
“你们订的合同上，是供销公司的公章，你打算如何解决？”
“合同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已打电话通知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原合同作废。我们会派人去全国各地，以县贸易公司的名义签订新的合同。”
“老何，我还有一个问题，供销公司肯定反对，你打算如何应对？”
何玉林道：“这个问题么，让刘经理解释比较合适。”
白手看向了刘践。
刘践微笑着问道：“小白，你见过供销公司的新经理张跃进，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白手笑了，“实在不怎么样。我这个人，看人总是以貌取人，而且讲究第一感觉。就张跃进那模样，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给我以一种强烈的不靠谱的感觉。”
顿了顿，白手补充道：“总而言之，我不会跟他这样的人合作，因为总让人不踏实。”
何玉林道：“刘经理，你给小白介绍介绍。”
刘践道：“小白，你的感觉真准。张跃进初中都没有毕业，先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后来进入县供销社上班。他能进县供销社上班，全靠他的二叔，他二叔以前是县供销社的中层负责人，现在是县供销社的副主任。张跃进上班，也是三天打鱼四天晒网，是供销社系统有名的懒汉。”
“后来，张跃进的二叔看他不象话，就把他派到下面的供销社。可这家伙变得更坏，把个公社供销社搞得乌烟瘴气，他二叔只好把他调回了县供销社。这两三年，张跃进基本上不上班，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前不久，听说张跃进当上了供销公司经理，我就觉得供销公司要完蛋了。”
何玉林补充道：“实事求是的讲，张跃进掌管供销公司后，也是想干点正事的，想把公司扭亏为盈。但他的招数全是损招，才让供销社一塌糊涂，每况愈下。”
白手问道：“老何，那张跃进现在在干什么？”
何玉林笑了，“在四处找钱啊。他知道你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要是没有钱，你肯定不会把皮箱卖给他，他拿到那些购销合同也没有用。”
点了点头，白手再问，“刘经理，那今天叫我过来的用意是什么呢？”
第0291章 说客
刘践道：“小白，我请你来，是希望我贸易公司与你皮箱厂签订一份长期的合作协议，你厂生产的龙牌皮箱，由我贸易公司独家代理。”
“独家代理，根本就不可能。”白手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梅妮帮白手说话，“老刘，你的胃口太大，可惜不对小白的思路。他做生意的原则，就是打死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白，你说说你的想法。”刘践道。
“刘经理，我现在有这么几条销售渠道。一是散户，销售地区是县内部分乡镇。二是县百货公司，销售地区是县内包括城关镇在内的部分地区。三是以文州市为销售中心，我不知道具体的销售范围。”
“还有吗？”
“四是罗桥小商品市场，批发零售并顾，并通过与义乌小商品市场对接，销往全国各地。五是上海市场，我已经进行了全面开拓。所以，如果与你们合作，你们还得承诺放弃上海市场。”
刘践看向何玉林。
何玉林点了点头，“现在的市场，就这么一个情况。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你中有你，我中有你。所以，就拿小白的皮箱来说，同一个地方，零售价格很少有一样的。”
“老何，你的意见是？”刘践问道。
何玉林道：“刘经理，我的意见是，咱们就照小白所说。”
“好，就照小白所说。小白，你还有什么要求？”
“一是价格不变，二是先付款后交货。”
“第二条不能改改？”
“宁愿不做生意，也不能赊帐。”
刘践笑了，“行，就这么定了。小白，我让老何明天过去，与你签订购销合同。”
白手也笑了笑，“以后这样，你们把钱打到我在建行城关营业处的户头上，我梅妮姐向我确认后，我就给你们发货。你们给地址，我帮你们直接把货送到托运站。”
戴佳云笑道：“梅妮，你的弟弟很信任你嘛。”
梅妮笑道：“弟弟肯定相信姐姐。”
白手这时却想得很远，“刘经理，张跃进那边要是给我压力，希望你能帮我分担一点。”
“这没问题。”刘践点着头道：“小白你大可放心，在城关镇这块地面上，张跃进顶多算个混混，我不怕他。”
刘践打了包票，白手才敢放开手脚，扔了供销公司，投入贸易公司的怀抱。
刘践办事还真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派何玉林过来，与白手签订了购销合同。
这种购销合同，以前供销公司就没有签过，贸易公司比供销公司正规，白手喜欢这种正规。
事情没有白手想的那么简单。
下午，白手接到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是白手的忘年交，县人大原副主任杜国平。
杜国平生了病后，一直在省城休养，几乎与白手断了联系，白手只知道他在疗养院疗养，身体恢复得挺好。
“老杜，你回来了？哎呀，早知道你回来了，我早去看你了。”
“哈哈，你忙，不用跑来看我，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哪那行呢。老杜，身体咋样，心情咋样？”
“都好，都好，要是不好，人家医生也不会放我回来。”
“我说么。老杜，我能看人，当初我就跟你老人家说过，你肯定能长命百岁。”
“哈哈，你小子还说过这么有水平的话？”
“老杜，我还说过，你老人家见了美女，一定老眼发直发直的。”
“臭小子，污蔑我是不。”
“呵呵，老杜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杜国平笑道：“不跟你耍贫了。小白，听说你现在做皮箱，生意火得不得了。”
白手也笑道：“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咦，你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我听人说的，我一个老部下的儿子。”
“可以说是谁吗？”
“张跃进，县供销公司经理。”
白手顿时警觉起来，冲着话筒说道：“老杜，他是让你充当说客吧。”
“你小子，就是脑瓜子好使。人家说，新官上任，万事都难，希望你能帮忙。就是你的皮箱购销业务，交给供销公司去做。”
“噢，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公司资金调动有困难，希望你能通融一下，能先发货后付款，起码能赊一部分帐。”
“嗯，他还说了什么？”
“小白啊，我的意思呢，能帮忙就帮忙，供销公司能耐大，说不定以后对你有用，你说是不是？”
“是，是。老杜，我会考虑的。”
“嗯，就说到这，我挂了。”
“老杜，我会看你去的。”
说情的不仅有老杜，还有乡里的老张副书记，只不过老张是亲自上门而来。
白手好生奇怪，“老张，这什么情况？你跟那个张跃进是什么关系？”
老张笑道：“我姓张，他姓张，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你说能是什么关系？”
白手吃了一惊，“你们是亲戚？”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
白手也笑了起来，“老张，你堂堂国家干部，咋能拿老百姓寻开心呢。”
老张道：“小白，我明确告诉你。我与张跃进没有一点关系，但我与他二叔有点关系。我和他二叔在同一个部队待过，我入伍一年后，他二叔才从部队转业。”
“原来是这样。”白手点了点头。
“小白，我只是答应他二叔，找你聊聊，可没打包票。所以你不要误会，也不要为难。”
白手问道：“老张，你了解这个张跃进吗。”
老张又笑起来，“怎么能不知道，全县供销系统的大名人嘛。”
“老张啊，不是我不想跟他合作，实在是他这个人，让我不敢跟他合作。”
老张点着头道：“老实讲，那货特不靠谱。小白，我不懂做生意，你做不做，我都管不着。只是有一点提醒，这种人你可以敬而远之，但最好不要得罪。”
“老张，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好了，我人到了，算是完成了任务。”
老张起身要走。
白手也不留客，但拿出一条三五牌香烟，塞进老张的包里。
老张不要，白手坚决要他要，把他推出了院门。
“谢了，小白。”老张骑上自行车走了，
白手万万没有想到，第三个说客他姓白。
第0292章 三叔多事
这天晚上，厂里加班，要给工人们准备夜宵，家里没剩可以吃的，白手去水缸小卖店买面条。
水缸家现在挺热闹，小卖部后门就是前院，现在是做皮箱壳的场地。
白手到水缸的小卖部来，都要进去看看，因为这家伙的皮箱壳是卖给他的。
水缸还行，刚开始做皮箱壳，次品率曾高达百分之十几，惨不忍睹。
白手丝毫不给面子，几次当众砸烂水缸的次品，前半个月，水缸不赚反亏。
现在好了，数量上去了，质量也上去了。三家合伙，还雇了三个小工，共十一个人，一天能做六七十只皮箱壳。
看到白手，水缸陈云海亲自接待。
白手买了二十斤面条，装在纤维袋里，扛在肩上正要回家，却碰上有人进店，不巧撞了个正着。
纤维袋掉到地上，面条甩到了外面。
白手愣了一下，没弯腰捡面条，因为他撞的人，是他的三叔白振奇。
白手的父亲白振兴，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小叔白振阳，与白手关系最好。
姑姑白玉琴，兄妹里排行老末，是乡中心小学的老师，白手就没主动理过她。
二叔白振清和三叔白振奇，分别顶替退休的父母，一个在机械厂当工人，一个当司机。
据说白振奇也练过武，又长得壮实，所以白手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撞，竟吃了点亏。
白手倒不计较。对他喜欢的人和亲近的人，他乐意吃亏。
而对三叔这种他恨的人，他也懒得计较，因为他认为不值得计较。
白手把散落的面条装回纤维袋里，起身提着纤维袋要走。
忽地，三叔一只手搭在白手的肩膀上。
叔侄二人肩并着肩，只不过一个朝里，一个朝外。
白手肩膀被搭，本能反应，胳膊一曲，胳膊肘往外一拐，狠狠的撞在三叔的腋下。
一击而中，三叔惨叫一声，疼得骂了一声“土崽子”。
白手怒极，土崽子这个绰号，是老队长的专利，没人敢当面叫他。
白手的胳膊没有收回，而是伸直打开，一个巴掌掴到三叔的脸上。
三叔连连骂人。
水缸见势不妙，赶紧奋不顾身，冲上来插到叔侄二人之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哎，都是姓白么。”
白手提着袋子往外走。
“土崽子……”三叔又喊一声。
啪，白手头也不回，右臂后挥，再送三叔一个巴掌。
“哼，再喊一声土崽子，我让你下半生不能自理。”
杀气就是语气，三叔果然吓得不敢再叫土崽子。
“你……我现在在县供销社开车，我们，我们张副主任托我给你带句话。你不能不跟供销公司做生意，否则后果自负。”
白手只当没有听见。
过了一夜，水缸特地跑到白家，劝说白手，不要轻易得罪县供销公司。
“云海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职业？”
“多了个职业？”水缸的脑子，有时候就是不够使。
“当说客啊。”
水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我只是代为传话，代为传话而已。”
“代那个白振奇传话？”
水缸一本正经道：“手，不管怎么说，白振奇也是你三叔，血浓于水。”
白手冲着办公室门外喊道：“谁在外面？”
“我。”蔡朝先把脑袋伸进门来。
“小蔡，陈云海家的皮箱壳，暂停收购一天。”
蔡朝先瞥了水缸一眼。
白手瞪着双眼怒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蔡朝先忙道：“听清楚了，陈云海家的皮箱壳，暂停收购一天。”
水缸急道：“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说客，我只是传个话。”
白手伸出两根手指头，“小蔡，是暂停两天。”
“是。”蔡朝先挺胸直腰，像军人似的立正。
“手，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白手伸出三根手指头，冷冷道：“暂停三天。”
水缸脸色大变，不敢再开口吭声，跺跺脚走了。
蔡朝先进来，冲着白手竖起大拇指头，“手哥，你厉害。”
“我做得不对吗？”白手端着脸问道。
“这个……我觉得手哥做得对，但对水缸做得不对。”
白手好奇了，“我怎么对水缸做得不对？”
“因为做了也没有用。水缸家一天能做六七十只皮箱壳，三天就是两百只。你停止收购三天，三天后他送来两百只皮箱壳，你照样会收，你的停止收购三天还是成了一句空话。”
“嗯，你小子倒是提醒了我。”白手挠了挠脑袋，笑道：“狗日的水缸，这回我要真的惩罚一下他的多嘴。小蔡，三天以后，水缸家的皮箱壳，每天只收七十只，绝对不能超过七十只。”
“明白，让水缸知道，他只是一只水缸，而不是一只鹦鹉。”
“你小子聪明。”
县贸易公司的动作干脆迅速，第一批十万块的货款打过来了，出货单也派人送过来了。
白手的行动也不慢，四千只皮箱，分批送到托运站，两天之内装车送往外地市场。
运单和运费收据，都是一式两份，副单和副据送到县贸易公司，白手留下正单和正据，以后和县贸易公司对帐用。
这天，上海的陈子非打来长途电话，第三批订货收到，销售继续火爆，第四批订货四千只，货款十万，已于前天下午汇出，请白手查收。
白手骑上摩托车直奔县城。
本来，白手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就行，因为要去看望杜国平，白手便自己骑车跑一趟。
先去县人民银行，银行负责人重视白手这个大户，跑去查了一下，上海的货款已经汇到。
白手拿出存折，工作人员把货款转到存折上，负责人又亲自把白手送到银行门外。
白手又去了百货商店，一口气买了两百多块钱的礼物，都是营养品。
还有两瓶好酒，老杜嗜酒，虽然身体有羌，偶尔喝点应该没有问题。
老杜正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报纸。
老杜的老婆关素勤，坐在老杜旁边，一面织毛衣，一边陪老杜说话。
白手直接把摩托车开进院子里，就停在老杜的面前。
老杜放下报纸，瞅了一眼摩托车，“好家伙，难怪牛气哄哄的，原来都开上摩托车了。”
第0293章 报复来了
白手也挺逗的，礼物绑在摩托车上，不急着卸下来，却先坏坏的问道：
“老杜，阿姨，你们收不收？你们收，我卸下来，你们不收，我待会带回去。”
老杜哈哈大笑。
关素勤笑道：“这回我作主，收下了。”
白手这才卸下礼物，就摆在老杜的脚边，三个纸箱子，还都全部打开。
老杜看了看，叹道：“非同小可，财大气粗啊。”
白手惺惺作态，“小意思，小意思而已。”
关素勤起身道：“小白，你先坐着，我去街上买菜，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
白手道了声谢。
关素勤先拿小桌上的茶壶，给白手倒了一杯水，再出门而去。
白手拿出香烟，叼上一根，点火抽起来。
“哎，臭小子，给我一根啊。”老杜叫道。
“呵呵，你还能吸烟。”
“生命不息，抽烟不止。”
白手再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老杜一把抢过，叨上一支，剩下的塞进自己兜里。
白手笑了，“哎，小心让阿姨搜了去。”
老杜也笑了，“这也是没办法，你阿姨比警察还厉害。”
“要不，去我那里住一阵子，广阔天地，让阿姨防不胜防。烟和酒管够，还有人陪你说话。”
“哈哈，这个建议好，我会考虑的。”
看老杜高兴，白手才开口说事，“老杜，上次电话里说的那个事，我违背了你的意愿。”
老杜沉吟了一下，“小白，我后来想了想，你是对的。老话说，在商言商，理所当然，商人逐利，天经地义。总之，是我多嘴了。”
“老杜，你可别这么说。”
“现在跟贸易公司合作了？”
“嗯，已经开始发货了。他们给钱，我就发货。水是水，泥是泥，泾渭分明，大家都很清爽。”
“好，这生意做得明白。”
“你老人家不会生我的气吧？”
老杜哈哈笑道：“我生哪门子的气，我哪来那么多的气？你小子，也太小看我了吧。”
白手松了口气，“你不生气就好。”
“小白，是我的错，我没搞调查研究。这个张跃进，不是个东西，你不跟他打交道是对的。”
白手道：“我不跟他打交道，怕他报复我呢。”
“他敢。他要是报复你，我给你撑腰，你使劲的对付他。”
“呵呵，有你老人家这句话，我胆子就大了。”
白手把老杜哄得开开心心。
中午吃饭时，看在白手的份上，关素勤允许老杜喝酒，还是一整瓶的啤酒。
老杜高兴得不行不行的，白手走时，依依不舍，嘱咐白手一定要常来。
白手也是高兴，虽然老杜离休了，但老杜德高望重，有事时，说话还是管点用的。
但张跃进的报复还是来了。
第一波报复，是举报白手的皮箱厂手续不全。
举报信绕过区工商所，直接寄到县工商局。
县工商局很重视，一下子来了五个人。
白手一看这阵势，还有领头的人，心里那个乐。
领头的是副局长候景魁，以前的城西区工商所所长，白手的好朋友。
老候装作不是朋友，脸拉得老长。
白手相当配合，点头哈腰，把老候他们迎进办公室。
好烟好茶招待，但被老候拒绝，只要一人一杯凉水。
“白厂长，有人举报你的皮箱厂手续不全，在进行非法生产。我们前来，是奉命对你厂进行检查，请你配合我们。”
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白手心里笑骂，狗日的老候，这种事一定没少干。
白手拿出所有的材料，包括龙岙竹器厂的营业执照副本，和龙牌商标使用授权书，等等。
老候他们看得认真，一丝不苟。
“白厂长，可以去你的生产车间看看吗？”
“当然可以。”
白手叫来陆水龙，“水龙，你带老候他们去车间看看。”
陆水龙点头应是。
老候吩咐他的四个手下，“你们仔细看，任何问题都不能放过。”
陆水龙领着四个人去了后院。
办公室里只剩下白手和老候俩人。
“老候，是那个张跃进在捣鬼吧？”
老候冲着白手竖大拇指，只点头，不开口。
“打算怎么处理我？”
老候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多少？”
老候伸出两根手指头，笑着晃了晃。
白手叹了一声，“破财消灾啊。”
那几位回来了。
其中一位道：“候局，没什么问题。”
候景魁黑着脸道：“白厂长，你的手续里，还差了一道。”
“哪一道？”
“你的皮箱厂挂靠在龙岙竹器厂名下，但厂办在陈童乡，属于异地办厂。你在龙岙乡工业办做了登记，却没在陈童乡工业办登记，你这也是违规的。”
狗日的老候，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了。
“我马手改正，我马上改正。”白手忙道。
“改了也要罚。这样吧，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少罚一点，三百块。”
“哎呀呀……政府，请你高抬贵人，少罚一点，少罚一点好吗？”
老候嗯了一声，“两百块。”
“能不能再少一点？”
老候瞪了白手一眼，“再讨价还价，我罚你五百一千。”
白手不再吭声，从抽屉里拿钱，十块一张的，数了二十张。
老候把钱递给手下。
另一个手下开了收据，递给白手。
“白厂长，你好自为之，我们走了。”
老候摆摆手，扬长而去。
白手跟出来，看到老候他们远去，这才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两百块，白手心疼啊。
忽然，背后响起笑声。
是白手的哼哈二将，陆水龙和蔡朝先。
“还笑，还笑。他们罚了我两百块，你俩还幸灾乐祸啊。”
蔡朝先凑过来，坏笑道：“手哥，我们帮你出了口恶气。”
“怎么回事？”
“他们是开船来的，那船是他们自己的。刚才没人看管，我偷偷的上船，给那柴油机动了手脚，嘿嘿。”
陆水龙补充道：“船上有两个塑料桶，装的都是柴油，我拿两个空桶换了。”
白手一愣，随即乐了，“他们发现了，不好吧。”
蔡朝先道：“手哥你放心，开出二三里地才会停下，到那时，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呵呵……痛快，痛快。两百块钱我不心疼了。”
可是，另一波报复紧接着来了。
第0294章 明的不怕 怕暗的
后来的报复还不只一波。
县税务局和县土管局及县劳动局，三个检查组同一天出现在白村白家。
税务检查组说白手偷税漏税，要求查帐。
皮箱厂有帐，但由丁雅琼管着，白手撒谎说没帐。
又是罚款，开价五百，经讨价还价，罚了三百。
土管检查组量了量白家的整个院子，说跟老房子不一样，多占了土地。
白手不还嘴，村集体的土地，你土管局管不了，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让你空手而回。
又是罚款，从两百砍到一百。
劳动局检查组也有理由，皮箱厂雇了四十几个工人，报上去的却只有一半。
白手撒谎，这个亲戚那个亲戚的，最后剩下八个，白手实在编不下去了。
没说的，漏报一个罚款二十，一百六十块。
白手还价，最终以一百块了事。
才过了一天，质量监督局、安全生产管理局、乡镇企业局、消防局、电力局，也都陆续派人光临白手的皮箱厂。
白手很配合，也不向别人求援，只要罚款，一律接受。
累计下来，皮箱厂总共被十一个部门光临，合计罚款一千九百块。
其中劳动局和消防局的人，前后各来了两次，前一次都罚一百块，后一次都罚五十块。
白手乖得像只绵羊，温顺得不能再温顺，掏钱也不心疼。
整个六月上旬，白手疲于应付。
这次被折腾，白手很反常，连二舅他们都不明白，不知道白手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丁雅琼是不管的，她现在是皮箱厂真正的一员，除了管帐，天天呆在生产车间。
现在的丁雅琼，能独立做好一只皮箱，每道工序都已熟练掌握。
另一个女人梅妮，了解白手被整的情况，她特别关心白手。
这天晚上，都快十点了，白手先给梅妮打电话，再开着摩托车出门。
只用四十分钟，白手就赶到了县城。
梅妮已在家里等着白手。
“小白，你这次真是好脾气，挨打却不还手，让我刮目相看呀。”
白手一边喝水，一边笑道：“我脾气好吗？”
“是刘践和戴佳云两口子说的。这阵子，十多个部门轮番上门，你逆来顺受，他们两口子都知道。你一不申诉，二不求助，更不抗拒，让他们两口子万万没有想到。”
“我的想法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希望张跃进到此为止。”
梅妮道：“我看你的好心，会被张跃进当成驴肝肺。刘践在供销公司有人，据他得到的消息，张跃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白手问道：“他还想怎么样？”
“张跃进放话了，要继续折腾你，直到你的皮箱厂关门为止。”
“是吗，那他打算用什么手段？”
“这我可不知道，刘践也不一定知道。”
白手拿起电话，“我问问刘践。”
刘践在家，电话通了。
“刘哥，深夜打电话，打扰你了。”
“哈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再说了，你再不打电话找我，我也要找你了。”
白手笑道：“一点小浪花，不想影响刘哥，所以就忍着不去打扰你。”
电话那头的刘践也笑了，“你的遭遇，我都知道了。我特意托人了解了一下，他们说，你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脾气太好。他们还说，罚你的钱，你很配合，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干部就是干部，我拿钱换良心，这钱花得值啊。”
“可是，张跃进放话了，不把你的皮箱厂搞垮，他誓不罢休。”
“那么，以刘哥的估计，他还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刘践道：“这个……现在都是明的手段，应该说能使的都使了。张跃进也就这点能耐，明目张胆地关你的厂，他是做不到的。”
“那暗的呢？”
“暗的么，小白，你要小心一点。老话讲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是不是？”
“刘哥，谢谢你的提醒。”
“总之吧，冲着你的厂，冲着你这人，都是有可能的。小白，张跃进手下，有几个社会混混，你如果有时间，不妨先摸摸底。”
“刘哥，我现在就在县城。”
“那好，明天早上咱们见个面。”
第二天早早的，白手就去了刘践的县贸易公司。
经理办公室，除了刘践在，还有何玉林也在。
刘践和何玉林先向白手道歉，毕竟白手因为与他们做生意，才引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白手淡淡一笑，“没关系。张跃进那样做，更证明我是做得对的，我很高兴。”
何玉林道：“小白，你不能掉以轻心。我得到消息，张跃进昨晚请了两桌人吃饭，这两桌人，几乎都是在公安局派出所挂了号的人。”
白手不慌不忙的问道：“知道领头的是谁吗？”
“不知道。”何玉林摇着头道。
刘践是个规矩人，熟练体制内的情况，对社会却不甚了解。
何玉林不是城关镇人，一年到头又有大半时间在外面跑，除了喝行，其实朋友也不多。
白手明白，要摆脱眼前的困境，刘践和何玉林是指望不上的。
出了县贸易公司的门，白手去找伍只眼。
伍只眼已经不在菜市场摆摊，也不再做针线布头的生意。
与白手一样，伍只眼也早已鸟枪换炮，用他自己的话讲，他现在做的是高端生意。
外国香烟、外国打火机、外国衣服、外国电子手表、外国计算器……
伍只眼家的仓库里，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白手吓得转身就走。
伍只眼拉住白手，把他拉到客厅，硬摁在沙发上。
“老伍，你那些宝贝，都是害人的东西啊。”
伍只眼笑道：“去你的，你的手上，戴着外国的电子手表。你的裤子叫西裤，是外国裤子。你的兜里，装着外国香烟和外国打火机。你说说，它们害了你吗？”
“老伍，我不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做起这个生意来了？”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有亲戚在六清县，他从市场上搞来，再运过来转卖给我的。你放心，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白手点点头，叹口气道：“老伍，你没事，我有事了。”
第0295章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听了白手的遭遇，伍只眼笑了。
“小白，我知道那个张跃进，在城关镇，他算是个人物。但在我看来，他还是个小人物，还上不了台面。”
白手苦笑不已，“你们城里的水真深，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都能搞得我鸡犬不宁。”
伍只眼想了想，随手拿起了电话。
电话打过后不到十五分钟，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伍家客厅。
白手定睛一看，失声叫道：“张六。”
没错，就是张六，菜市场门口馒头摊张老贵的小儿子。
张六嘿嘿一笑，“白手哥，我现在跟着伍哥混。”
张六年纪比白手大，但伍只眼有吩咐，见了白手一定要叫哥。
白手很意外，扭头看向了伍只眼。
伍只眼解释道：“六子聪明伶俐，总跟着他爸卖馒头，就是浪费人才，所以我开发了他。现在他是我的手下，帮我打理生意，我的生意都由他管着。”
白手点了点头，“张六，你总算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
张六也挺会说话的，“白手哥，我是以你为榜样。当初你教我的几手，我都学会了。白手哥，谢谢你。”
伍只眼摆了摆手，问道：“六子，你还记得那头姓张的大肥猪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上次我跟他手下打架，他出面求情，我才放了他手下的。”
伍只眼道：“六子，你去找老三炮，你们分头打听一下，最近大肥猪跟谁走得最近。还有，前几天大肥猪请客，请了两桌，你打听打听都有谁参加。”
“明白。”张六冲着白手点点头，领命而去。
白手不高兴道：“老伍，你把张六带坏了。”
“小白，我不这么认为。有的人天生是做生意的，就像你。有的人天生是混社会的，就像张六。我没带张六，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或者叫平台，是他自己改变了自己。”
“老伍，我说不过你。我能混到现在，也还是你教我的。”
伍只眼笑道：“知道就好，我这人不会害人。”
白手这才问起老三炮他们的情况。
老三炮，还有大水怪和小鬼头，都是食品批发市场的小商贩，既是伍只眼的死党，也是白手的朋友。
“小鬼头娶了老婆，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现在他安稳得很，扎根食品批发市场，夫唱妇随，小日子过得红火。”
白手笑了，“这家伙才是真混出来了。”
“大水怪现在是包工头。他有个亲戚在县建筑公司工作，给他一个名义，现在手下有二十几个人。在咱们城关镇里，挖沟的，修路的，拆房的，说不定就是他的手下。”
“呵呵，这家伙也行啊。”
“老三炮呢，现在开了一家文化公司，下面有一家文具店、一家打印店、一家印刷厂、一家茶楼和一家文玩店。”
白手乐得不行，大字不识几个的老三炮，居然开了家文化公司，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是不是不相信？是不是大跌眼镜？”
白手连连点头，“呵呵，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啊。”
伍只眼笑道：“你别小看老三炮，他的文化公司，有两个名人给他撑门面，很有气派的。”
“哪两个名人？”
“一个就是敝人，伍只眼。”
“呵，那另一个呢？”
“余老怪。”
白手又差点笑死，他没想到，满腹经伦的余老怪，居然跟老三炮混到了一起。
“小白，文化公司其实是余老怪办起来的。落实政策后，余老怪手里有点钱，他又无儿无女，就找到我，我们一起办了这个文化公司。余老怪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我占百分之十五，老三炮占百分之三十四。”
白手笑道：“有你有余老怪，这个文化公司还算靠谱。”
正说着，张六陪着老三炮来了。
“哎呀，小白兄弟，你终于出现了。”
“三炮哥，你这话说得生分嘛。”
“你闷声发大财，不理我们这帮兄弟，是你生份我们。”
“呵呵，你人模狗样的，我不敢不生份啊。”
“哈哈，去你的。”
老三炮的尊容，确实当得上人模狗样四个字。
一套西装，大头皮鞋，黑色领带，蛤蟆镜，公文包……可咋看都是土鳖刷绿漆，不伦不类。
“三炮哥，咱能不能，能不能自然一点呢。”
老三炮笑着坐下，“没法子，我老婆给整的。”
伍只眼道：“三炮，咱们以后叙旧，现在小白遇到难题了。”
老三炮点了点头，“来的路上，六子都跟我说了。小白，你想了解什么？”
白手问道：“老伍，你和六子提到的大肥猪是谁啊？”
伍只眼与老三炮和张六都笑了起来。
老三炮笑道：“大肥猪就是张跃进。我说兄弟，你也真是的，连人家的外号都不知道，就被人家给干了。”
“呵呵，我这不是两眼抹黑，才来求助各位兄弟的么。”
老三炮道：“张跃进交际很广，社会上的人认识不少，主要是两坨人。一坨是车站那边的，去年被政府打击了。另一坨是菜刀队，在菜市场那边活动，为首的叫孙刚，外号孙屠夫，是个杀猪的。”
伍只眼问道：“张跃进请吃饭的人，就是孙屠夫的人？”
“对。”老三炮点了点头。
白手问道：“政府为什么不打击孙屠夫？”
“没有证据啊。”老三炮道。
“他住哪儿？他的窝点在哪儿，有多少手下？”白手连追三问。
老三炮说了说孙屠夫的个人情况。
白手一边听，一边点头，脸色有点冷。
伍只眼看出点苗头，忙道：“小白，你家大业大，不能乱来啊。”
“老伍你放心，我不乱来。”
老三炮也道：“小白，人家现在只是放话，没啥行动，你还是忍忍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白手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摸摸情况。
离开县城刚回到家里，二舅就跑来报告白手，发给县百货公司的那批皮箱出事了。
“手，颜经理打电话说，咱们那批皮箱，还没入库前就被人砸了。颜经理问咱们，是不是得罪了人。”
白手气得不行，驾着摩托车出门，再次前往县城。
第0296章 决定反击
六十只皮箱，共被砸坏十九只，还剩四十一只。
百货大楼门口一片狼藉。
白手进楼上楼，经理颜丽丽在等着他。
“小白，这事闹的，我刚度蜜月回来。我问过公司里的人了，我这边没事，肯定是你那边有事。”
白手点了点头，“颜经理，对不起。事情是这样的……”
颜丽丽哦了一声，“小白，你也真是的，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那个无赖大肥猪。”
“颜经理，对不起，这次的损失我赔。”
颜丽丽摇了摇头，“十九只皮箱，也不过五六百块钱，不算什么大事。你我有言在先，我已付钱，损失当然由我负责。”
白手二话没说，看着颜丽丽统计的损失清单，打电话给家里，马上用拖拉机送二十只皮箱过来。
打完电话，白手又问，“颜经理，你报警了没有？”
“报了，但估计没用。”颜丽丽道。
“为什么没用？”
“他们抓了几个小喽啰，顶多就关几天，大喽啰没事，小喽啰就出不了事。”
“他们留下话了没？”
“没有，但我听得出来，看得出来，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颜经理，只要不影响你做生意，我就放心了。”
颜丽丽笑道：“不影响。我也不是好惹的，他张跃进最乱来，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童国华开着拖拉机，将二十只皮箱运到，白手亲自动手，帮着把皮箱搬进大楼。
至于这个事的后续，白手选择息事宁人，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
白手还挺高兴，吃晚饭时，全家人都坐在堂屋里吃，就他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瓶白酒，一碗猪头肉，喝得津津有味。
“手，吃猪头肉会把人吃傻的。”
白手回头一看，是童国华的哥哥童国君。
“国君哥，吃了没？”
“吃了，今天回来早。”
“那陪我喝点。”白手回头朝堂屋喊话，“大妹，国君哥来了，拿双筷子拿个碗。”
大妹送来碗和筷，白手也从石桌上下来，给童国君倒酒。
“小白，你惹麻烦了？”童国君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是国华哥告诉你的吧？”
“对。”童国君点了点头。
白手道：“不是我惹麻烦了，是麻烦惹我了。”
“怎么回事，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白手长话短说。
童国君道：“小白，你不能一味的退让啊。”
“国君哥你说说，我要不退让，我能怎么办？”白手问道。
想了想，童国君道：“倒也是。你向乡里反映，乡里也帮不了你，因为管不到县城啊。”
白手苦笑道：“我的皮箱厂挂在龙岙乡竹器厂名下，咱乡里就是能帮，我也不好意思说。”
“嗯，这么说来，你忍气吞声是对的。”
两人喝了一瓶白酒，童国君临走时，冲着白手道：“手，有事你说话。”
白手心道，吐沫吐我脸上，巴掌打我脸上，我都忍了，还能有什么事。
但事与愿违。
过了两天，又一批皮箱在送往县百货公司时，再被砸坏了二十多只。
与上次一样，白手全部赔偿，还劝颜丽丽不要报警。
颜丽丽不干了。
这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两次损失都由白手赔付，但她觉得忒没面子。
敢打颜丽丽的脸，以后还让她在城关镇怎么混。
再说了，颜丽丽的承包期到这个月月底结束，她正争取下一个承包期，她岂能容忍有人破坏。
颜丽丽请人给张跃进捎话，到此为止，否则就不客气。
对颜丽丽，张跃进还是怵几分的。主要是他小辫子太多，比如说聚众赌博、聚人看不该看的录像，等等。
张跃进之所以敢欺负白手，无非是看他没有靠山，又是乡下人。
对城关镇的人，张跃进还真得掂量掂量，颜丽丽有多大能耐，张跃进很清楚。
像刘践，张跃进就不敢沾惹，明明是刘践抢了他的人和抢了他的生意，他却只敢就白手下手。
这阵子，白手也算琢磨透了，要不想个法子，他的皮箱厂就只有关张的份。
琢磨了一天一夜，白手有了主意，也下了决心。
白手正要去县城找伍只眼，没想到伍只眼带着老三炮，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白村。
俩人还神神秘秘的，戴着草帽和墨镜，像是鬼子进村，乔装打扮过的。
白手猜是有重要的事情，把俩人请进办公室后，关上门还上锁，连窗帘都拉上了。
果不其然，伍只眼道：“小白，有个重要信息，怕电话里说不清，我就把三炮带来了。”
“三炮哥，什么重要信息？”白手问道。
老三炮道：“孙屠夫身边有个人，是孙屠夫的军师，孙屠夫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顿了顿，老三炮看着白手道：“七年前，我曾救过这个人，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前几天，我与他见了一面，他愿意为咱们通风报信。”
伍只眼道：“小白，我吃不准，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白手心里一动，“三炮哥，他有什么要求？”
“钱。他是个孝子，父亲得了癌症，他需要大笔的钱。可孙屠夫只给了他三百块，据他说，他要把父亲送到省城去治疗，三百块远远不够。”
白手点了点头，“他要价多少？”
老三炮道：“一千块。”
白手干脆道：“我给他两千。”
说着，白手拿出一千块钱，“三炮哥，你告诉他，事成之后，我付他另一个一千块。”
老三炮没有马上拿钱，“小白，你得先告诉我，你让他干什么，他能不能做到。”
伍只眼也道：“是啊，万一他做不到，或不愿意做，你这钱不是白花了么。”
“很简单，就做一件事。让他动员孙屠夫和他的人，夜里到我家去搞破坏。确定以后，把消息通知三炮哥，三炮哥再转告我。”
老三炮道：“这事不难啊。”
伍只眼道：“我看这事难。这帮家伙，只敢在县城横行霸道，不敢到乡下闹事的。”
白手笑了笑，“三炮哥，你可以教教他，让他跟张跃进和孙屠夫说两点。我估计，这两点一说，张跃进就会让孙屠夫带人前来我家闹事。”
老三炮忙问，“小白，是哪两点啊。”
第0297章 张网以待
“第一点，就说我已经放话，要找机会教训张跃进和孙屠夫，并且已做了充分的准备。”
“第二点，就说我白家特别是我白手，几乎与所有同村人关系都不好，而且很不好。如果我家出事，绝对不会有人出来帮忙。”
老三炮点了点头，“小白，我就照你说的跟他说。”
伍只眼和老三炮起身告辞。
二人不让白手送。
接下来的两天，白手哪也不去，待在办公室，就等伍只眼和老三炮的电话。
当然，准备工作也没落下。
这天黄昏，白手派大妹白米去请童国君。
童国君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小白，是拉货还是送货？”
“都不是。国君哥，我是有事向你请教，向你求援。”
童国君笑了，“说什么呐，小白，有事你吩咐就是了。能办的要办，不能办的，创造条件也要办。”
对白手，童国君一直心存感激，从借钱给他买拖拉机跑运输开始，他和他弟弟童国华能脱贫致富，白手起到了关键作用。
白手有事，童国君必定奋不顾身。
“国君哥，你们民兵还搞不搞训练？晚上还巡逻不巡逻？治安还管不管？”
童国君是村民委员会委员，还是村治保主任和民兵连长。
“现在民兵的武器都上交了，都在县武装部放着，民兵的训练都在县里统一进行，每年一个月左右。至于晚上巡逻，我们还会进行，乡武装部领导，各村民兵连轮流参与。治安问题么，因为咱们乡还没有设警务区，所以还是由乡武装部和民兵负责。”
白手道：“国君哥，有人可能要在晚上来我家搞事。你是知道的，我家要是有事，村里没有几个人能出来帮我家。所以，我想通过你，借用一下民兵的力量，其他村的民兵力量。”
童国君道：“小白，这还用你说，这是责无旁贷啊。”
“可是，我不知道那帮人什么时候来。有可能是今天晚上来，有可能是明天晚上来，也有可能不来了。”
童国君想了想，“这个好办。我去乡里找老张部长，让他组织民兵，这几个晚上做好准备。”
白手拿出一条三五牌香烟，“国君哥，把这条香烟带给老张。”
童国君笑了，“小白，你跟老张是好朋友，用得着这个吗？”
“呵呵……烟酒不分家嘛。”
童国君拿着香烟去了乡里。
过了约一个小时，童国君回来了。
“小白，我跟老张已经说好了。只要你打电话报告，乡里的民兵就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最快的话，只需要十五分钟。”
“国君哥，谢谢你。”
童国君道：“说谢就见外了。小白，老张让你放心，接下来的半个月，民兵都会随叫随到。”
白手放心了。
但今天晚上没有消息。
两天以后的下午，快五点时，白手接到了老三炮的电话。
“小白吗，我是三炮啊。”
“三炮哥，那边动了？”
“对，他打电话给我了。今天晚上，他们要去你们白村。”
“知道些具体情况吗？”
“几点来，多少人，怎么来，怎么干，暂时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乘船去你那里。”
“好，我守株待兔，让他们有来无回。”
“小白，你小心一点啊，他们肯定带着家伙的。”
白手道：“三炮哥，你就放心吧。你那位朋友，你告诉他，如果成功的话，我再多加一千块。”
老三炮道：“好，我告诉他。小白，你得守在电话机旁，我这边说不定还有消息。”
放下电话，白手叫来二舅、陆水龙和蔡朝先。
“水龙，你现在就去找童国君，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找他。二舅，你马上通知下去，今天晚上不加班了，让大家不要出门，早点休息。”
二舅和陆水龙去后，蔡朝先急切地问，“手哥，今晚有大事发生？”
白手咦了一声，“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蔡朝先道：“这些日子，手哥你吃的亏够多的了。我想，手哥你不会这么窝囊，肯定是在憋什么大招。”
“行，比以前更聪明了。”
“我啥任务？”
“这个待会再说。”
不一会，童国君来了，还有他的弟弟童国华和陆水龙。
二舅也回到了办公室。
白手开始说事，“今天晚上，可能有人要来咱家闹事……”
听完白手的介绍，大家既紧张又激动。
特别是蔡朝先这货，跃跃欲试，兴奋得不行。
白手冲着童国君道：“**哥，你是今晚的总指挥，现在由你来布置任务。”
童国君道：“国华，水龙，你俩一起赶到龙头湾去，埋伏在那里。发现有从县城方向来的机动船，看清后马上跑回来报告，越快越好。注意啊，不能让对方发现。”
“二舅，小蔡，你俩的任务，是组织厂里的工人。你们要做到里应外合的准备，但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大家的安全。切记切记，你们只能在家里和院子里，千万不要冲到外面去。”
童国君又说了不少细节和注意事项，打发两组人出发和准备。
“小白，你的任务，就是守在办公室，守着电话。”
“乡里怎么通知？谁去通知？”白手问道。
童国君起身道：“我现在去，借你的摩托车一用。”
童国君去了乡里。
半个小时后，童国君驾着摩托车回来。
“小白，你放心，已经有一个民兵排过来了。他们就埋伏在村边的树林里，只要我发信号，他们两分钟内就能冲到你家。”
“就一个排啊？”
“还有两个排在乡里待命，等你我的电话通知。乡里的由老张亲身指挥，他们接到电话，赶过来大约需要十五分钟。”
白手也有点紧张，他不担心自己，担心的是家人和工人的安全。
童国君看出了白手的紧张，“小白，现在咱俩就是等待。你要是拿点酒喝，咱俩就更来劲了。”
白手拿出半瓶葡萄酒，和两个杯子。
二人慢品慢咽，消耗时间。
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是陆水龙，“手哥，国君哥，他们，他们来了。”
第0298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童国君忙道：“水龙，别急，慢慢说。”
“一条机动船，少说也有二十个人。船速不快，我估计，到咱们村还得要十分钟到十五分钟。”
“你们没看错？不会是别的船？”童国君问道。
“没错，还带着家伙呢。大晚上的，开条船出来，船上有二十多人，不是搞事还能干什么。”
“哎，国华呢？”白手问道。
陆水龙道：“他一路盯着那条机动船。”
童国君道：“水龙，你马上回去跟国华汇合，密切监视对方。”
陆水龙应声而去。
童国君拿起电话，联系乡里的老张。
老张回复，他带领两个民兵排立即出发。
童国君刚放下电话，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白，你接电话。”
白手拿起了话筒，“你好，哪位？”
“小白，是我，三炮。”
“噢，三炮哥你说。”
老三炮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朋友刚刚脱身，他没参加行动，待在张跃进身边。”
“你说，我听着呢。”
“一条机动船，二十四个人，孙屠夫亲自带队。他们带着五把猎枪、十二把长刀和十七根铁棍。噢对了，他们还带着三桶汽油，至少有六十斤。他们可能要放火，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白手道：“三炮哥，谢谢你。我这边已经发现他们了，我准备了一百个人，都是民兵。他们十分钟后到，我现在是张网以待，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好，太好了。小白，我的想法是，既然要干，就干得狠的，把他们全收拾了。”
“三炮哥，你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接完电话，白手告诉童国君，对方带着猎枪和汽油。
“这样啊。”童国君严肃起来。
“国君哥，有点危险啊。”
童国君点着头道：“本来，我是想让他们先搞点事，咱们再围上去抓捕。现在他们有猎枪和汽油，万一他们冲进你家，那确实是危险了……不行，原计划必须改变。”
童国君起身，白手也跟着起身。
“不不，小白，你要待在家里，不能出来。”
白手笑了，“国君哥，我的身手你还不了解么。”
“这跟身手无关。”童国君把白手摁回到椅子上，“小白，里应外合，你里我外。你做好准备，我出去迎迎国华和陆水龙。”
说罢，童国君转身出门。
白手在办公室待不住，来到堂屋，看到家人和女工，都转移到了这里。
大家事先得到了嘱咐，都不声不响，除了有点紧张，还算秩序井然。
丁雅琼和二舅妈也在，她俩负责稳定大家的情绪。
厂里有男工二十二人，分成三拨。一拨七人，由二舅率领守护后院。另一拨七人，由蔡朝先率领守护前院。
还有一拨八人，分成四组，每组两人，守着正屋东西两面一楼的四个窗户。
陆水龙和童国华跑了回来。
二人都有点紧张，向白手报告说，对方的机动船，估计三五分钟内就能靠岸。
白手让二人都去后院，帮助二舅守护后院。
至于前院，白手亲自压阵，认为没有问题。
其实厂里的女工，都来自龙岙乡的山里，也有不少能打架的，有几个还是练过几手的。
这会儿，女工们几乎人人手拿家伙，后院木头多得是，很方便就地取材。
白手让蔡朝先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擅闯白家的陌生人，见一个打一个，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行。
还有一条，今晚表现好的人，奖励一百块到五百块。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乡里的老张。
“老张，你怎么还在乡里啊？”
“谁说我还在乡里？小白，我已经提前来到你的白村。现在在水缸的小卖店里给你打电话，水缸的小卖店，现在是我的指挥部。”
“噢，谢谢，谢谢。老张，有你坐镇，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原来定的是三个排，后来我从陈童街村又临时调了两个排。一共五个排，一百五十人。加上你厂里的人，兵力是八比一，两手抓田螺，十拿九稳。”
“老张，你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一个排抄后路，拿下他们的船。两个排分守村西和村东两个路口。一个排埋伏在树林里。一个分成几组，散布在村里。”
“那，那还有什么讲究吗？”
“有啊。一是以我朝天开枪为信号，听到看到信号，全体一齐行动。二是左臂缠上白布，以免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我们真不能从里往外冲吗？”
“不能，你们只守不攻。小白，我警告你，你的人要是随便往外冲，会挨我的人打的。”
“好吧，听你的。”
“不说了，不说了。报告来了，他们的船正在靠岸，他们就要上岸了。”
电话挂了。
白手想了想，赶紧拿出那整箱白毛巾，一人一条，让蔡朝先发给每个人，要求赶紧缠在胳膊上。
水缸小卖店卖不出的白毛巾，硬推销给白手，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白手再想一遍，觉得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过了好几分钟，外面没有动静。
整个白村，在夜色下是那么的宁静。
越没有动静，意味着越危险，白手懂这个道理。
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白手坐在办公室里，接连不断的吸烟。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太过刺耳，吓了白手一跳。
还是“总指挥”老张。
“小白，对方的船靠岸了，但不肯上岸。”
“不会吧。老张，难道他们知道有埋伏？”
“不知道，应该不会，可能是小心谨慎吧。”
“老张，我觉得，我觉得还是咱们这边有问题。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再说了，都十一点半了，他们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嗯，我想想……你家的灯是不是都关了。”
“啊……没有，好些个房间都亮着灯呢。”
“我说呢。快关灯，快关灯。这么晚了，你没加班却还亮着灯，不告诉人家你有准备了么。”
“我马上派人去关灯。”
“记着，人家正盯着你家，别同时关灯。”
白手依言而行。
快零点时，白家熄掉最后一盏灯。
终于，对方有动静了。
第0299章 一网打尽
可惜，白手的精心准备，一点用场都没派上。
整个村子人声鼎沸，叮哩当啷，热热闹闹，白手他们窝在家里干瞪眼。
直到凌晨一点半多，村子又逐渐恢复了宁静。
热闹转到了村部那边。
厂里不少人想出去看看，都被白手严令禁止，还公开宣布，今晚谁出去，罚款一百块。
其实白手自己也想出去瞧瞧。
还好，童国君来了。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都来听童国君讲经过。
“首先，我向大家报告一下战果。船被扣了，被民兵凿了个洞，沉到了水里。二十四个人，包括那个孙屠夫，全部被抓获，无一漏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你们关了灯后不久，他们以为你们都睡着了。所以过了十多分钟，他们便开始了行动。”
“他们是这样安排的。两个人在前边探路，沿着田梗，先摸到白家院墙外。确认安全后，这俩人发信号，其他人才开始上岸，分头行动。”
“他们其他的人，分成了四个小组。一个组八人，拿枪拿刀，见到两个尖兵发来信号后，便爬上岸来，朝着白家匍匐前进。我们判断，这个组是掩护后面那个组的。”
“后一个组共有五个人，提着三桶汽油，离前面的掩护组隔着十来米远。他们想烧白家的房子，不过他们要烧的是后院，是想烧厂房，不想出人命。我们采取行动前，这个组已摸到了白家后院的墙边，正准备点火。”
“还有一个组五人，跟在前一组的后面，也是掩护破坏组的。这一组也都手里拿着家伙，有一把猎枪和一些铁棍。那个孙屠夫，就待在这个组里。这家伙手里也拿着家伙，你们猜是什么家伙？他狗日的杀猪用的板斧大头刀。”
“最后一个组共有四个人，留在了船上，包括那个船老大。除了船老大年纪比较大，其他仨都是小屁孩，就是来凑人头的。后来才知道，仨小屁孩都是新入伙的，按照他们的规矩，是带出来长见识，壮壮胆子。”
“咱们的行动，就是从抓捕机动船和那四个人开始的。二十个人扑上去，抓一个船老大和三个小屁孩，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船老大当场就招了，他是他们雇来的，与孙屠夫他们没有关联。”
“那三个小屁孩也吓破了胆，当场招供，没有保留。至于那条机动船，不管船老大怎么苦苦哀求，咱们还是按咱们的规矩，凿了个洞沉到了水河里。”
“河边得手，发了信号，老张就下令全面出击。我们一百五十多人，从四面八方包围对方，当场就抓了十多个。其余的四散奔逃，在村里蹿来蹿去，但最终无一漏网。按照计划，现在这二十四个人，全部被押在村部的大院里。”
童国君终于说完。
以明天要上班为由，白手把大家都赶走，只留下童国君。
“国君哥，接下来呢？”
童国君道：“接下来就是审问。老张很有经验，一个一个的审，一个一个的做笔录。反正跟审犯人似的，谁也不敢不说。”
白手轻叹一声，“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留个尾巴，后患无穷。”
“你的担心，老张早想到了。”
“哦，老张采取了哪些具体措施？”
童国君道：“第一就是突审，彻底的审。第二是打个时间差，天亮后才会报告派出所，等派出所再往上报，起码也是明天上午了。第三是审问结束后，以乡党委乡政府的名义，向县委县政府报告，让其他环节不敢隐瞒。第四是在审问中，把火引向张跃进，争取把张跃进也干掉……”
白手听罢，才有所放心，只有把张跃进也干掉，才能杜绝后患。
童国君临走时，提醒道：“小白，你要做好准备。据老张讲，这个事件会变成一个案子，而且是个大案。所以作为受害人，警察肯定要找你，你的笔录会很重要。”
“那到时候我该怎么说呢？”
“如实回答，知道的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事情果然如老张所料的那样发展。
先是公安局成立专案组，侦查孙屠夫团伙案。
接着，拨出萝卜带出泥，县供销公司经理张跃进被带走，县纪委对其进行双规。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张跃进的二叔也被带走调查。
据县里传来的消息，除了那天晚上被抓的二十多人，后来还有二十几人被抓。
张跃进和孙屠夫的人，最终被一网打尽。
这天，终于轮到白手抛头露面。
纪委和公安两个专案组都派人来找白手笔录口供。
但两个专案组的人，不得不先面对一位老同志，县人大原副主任杜国平。
白手精明，早几天派丁雅琼，去县城见杜国平和关素勤老两口，一番诉说，老两口欣然前来白村小住几天。
老两口是拿丁雅琼当女儿对待的，丁雅琼住在白家，老两口理所当然的也住在白家。
两个专案组的人看到杜国平住在白家，自然对白手另眼相看，至少态度上对白手相当客气。
白手实话实说，一五一十，详细地控诉了自己的遭遇。
待了大半天，两个专案组的人终于走了。
晚饭过后，白手陪着杜国平，在村里遛达了半个小时，回到家里，进了办公室，白手又陪着下了五盘棋。
“小白，雨过天晴了，平安无事了，我可不可以回去了？”
“呵呵……你马上就走，岂不让人骂我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臭小子，骂我是驴啊。”
白手陪着笑脸道：“比喻，是比喻。”
“哈哈……拿我当驴也行，反正你小子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白手笑着问道：“老杜，你先说说，你住在这里的心情如何？”
“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
白手坏笑道：“是因为有机会，偷着抽烟，偷着喝酒，关阿姨管不了吧。”
“知我者，臭小子你也。”杜国平愤愤不平道：“小白，你说说，让一个抽烟喝酒一辈子的人，突然戒烟戒酒，这什么道理么。”
“就是，就是。”附和两声，白手趁机问起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老杜，两案的进展情况，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第0300章 开后门
老杜也特有趣，做了个喝酒的手势，白手屁颠屁颠的去拿酒。
等白手拿酒回来，老杜的电话还没打完。
老杜有不少老部下，虽然老杜不在位了，但面子还是有的，打听点消息不在话下。
打完电话，老杜看到白手只倒了两个半杯葡萄酒，脸拉得老长。
“抠门，你小子就是抠门，就半杯，塞牙缝也不够么。”
白手呵呵一笑，“老杜，我家的酒，都放在我妈的房间里。刚才拿酒时，关阿姨看到了。就这半杯，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倒来的。”
老杜看了看门的方向，“这个老太婆啊。”伸手把白手的半杯拿过来，倒了一半到自己的杯里，端起来喝了一口，一口就是一半。
“说说，怎么个情况？”白手急切的想知道电话内容。
老杜又喝了一口酒，酒杯已快要见底。
白手只好把自己杯里的剩酒，都倒到老杜的杯子里。
老杜立即眉开眼笑，拿手盖在杯口，怕酒被空气吸走了似的。
“小白，你小子运气好，那个张跃进，还有那个什么孙屠夫，他们惨了。”
“哦，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杜道：“省政法委的一个领导，正好到咱们县考察指导工作。知道并了解这个案子后，勃然大怒，表示一定要予以严惩。至于严惩的标准，就是从重从严从快，与去年严、打时一样。”
“这么说，张跃进他们是翻不了身了？”
“肯定翻不了身了。以我的估计，张跃进和孙屠夫他们几个主要人物，不但要重判，而且要被注销户口，押解到大西北去。小白，你大可不必担心，这帮坏蛋，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呢。”
白手点了点头，“其实，我是真不想惹他们那种人，只想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赚钱。”
老杜也点了点头，“嗯，最好做一个纯粹的商人，尽管不可能做到，但要朝这个方向努力。”
“老杜，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可以，还想请你帮忙，走走后门。”
老杜立即变脸，放下酒杯哼道：“臭小子，你搞搞清楚。帮你主持公道，我老当益壮，想让我帮你走后门，门都没有。”
“哎，你老人家没听我说清楚是什么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批一顿，也太武断了吧。”
“哼，我就知道，开后门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手道：“是这样的。老杜，我兄弟姐妹五个，我的文化不高，腆着脸也只能说是初中毕业。而我的二弟白当，比我更加不行，初中也毕业不了。但下面三个，三弟和大妹及小妹，在我看来，起码有两个半是读书的料。”
老杜哦了一声，“三个弟弟妹妹，有两个半是读书的料，这怎么讲？”
“以我的眼光，我三弟和小妹，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而我的大妹却不一定，将来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老杜嗯了一声，“你现在有钱了，培养弟弟妹妹，报效国家是应该的。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白手道：“我三弟呢，刚参加了中考，通知已经下来，他被县中录取。我想找找关系，出点赞助，让他进入重点班去。”
“那你大妹和小妹呢？”
“大妹下半年读初二，小妹下半年读小学六年级。老杜你知道的，这里的初中和小学，教学水平与县城的相差太远。所以，我想让她俩转学，转到县城最好的学校去。”
老杜想了想，点着头道：“这是好事。我听说，现在可以以赞助的形式，可以让小孩去县城读书。小白，这个忙我帮，我帮定了。”
“那，那我先谢过了。”
“你说，什么时候去活动比较合适？”
“当然是越早越好，明天去最好。”
“那我明天就去。”
白手笑道：“我可不是赶你走。等事情办完了，你老人家再回来住。”
“哈哈，我要真是长期住在你家，岂不是为老不尊，变成老赖了么。”
说走就走，老杜第二天就动身回县城，带着老伴关素勤，还有丁雅琼。
白手所托的事，老杜也不太懂，丁雅琼跟着去，给老杜当顾问。
老杜铺路搭桥，用了两天，找了三个学校的校长。
白手接了电话后，立即开着摩托车赶到县城。
正是暑假期间，三个校长都在家里，老杜做东，白手买单，设宴招待三位校长。
三位校长，分别是县中叶如乔、城关中学狄元方、城关中心小学兰佳慧。
其中兰佳慧，白手是认识的，还做过棕榈扫帚的生意。柳如茵老师出国前，就曾任教于城关中心小学。杨美华医生的老公，现在也是城关中心小学的老师。
白手和丁雅琼跑到菜场，买了很多鱼和肉。青菜不用买，白手从家里带了不少。
当然少不了酒，白手买的不是本地产的啤酒，特意跑到颜丽丽的百货大楼，买了两箱青岛啤酒。
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初中，最好的小学，白手野心勃勃，一心要让三个弟弟妹妹出人头地。
老杜也肯帮忙，原因有二。一是儿孙都不在身边，离得最近的小儿子也在天州市工作，平时很少回家。
像对待丁雅琼那样，他把白手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二是人老了，有一点小迷信。如同白手把老杜当成恩人，老杜也把白手当作了福星。
每回见到白手，或白手待在身边时，老杜就高兴，就觉得自己没有了病，像年轻了十岁似的。
老杜设宴，也别出心裁，不去饭店，就在家里。
上午九点半多，三位校长接踵而来。
老杜亲自出迎，把仨校长迎进客厅。
老杜介绍了白手和丁雅琼。
白手恭恭敬敬，一边递名片，一边欠身行礼。
叶如乔和狄元方都是五十多岁，头上发疏发白，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两个校长都很礼貌，对白手也挺尊重的，让白手受宠若惊。
兰佳慧四十多岁，也戴着眼镜，见了白手，脸上就有了慈祥的笑容。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白你呀。怎么，是要向我推销你的棕榈扫帚吗。”
“报告兰校长，我今天是要向你推荐未来的栋梁之才。”
第0301章 六千五百块啊
白手大言不惭，引来三位校长微笑，还有老杜的大笑。
“哈哈……我说小白，说自己的弟弟妹妹是未来的栋梁之才，是不是在吹牛啊。”
白手拿来自己的包，打开来，从包里拿出一堆成绩单，全是仨弟妹的。
还有三本作文簿，和三本大字簿，都递到三位校长的手里。
三位校长，都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地翻阅起来。
老杜也看，看三本大字簿，因为他也常练书法。
“小白，这仨小家伙写的大字，比你写的好多了。”老杜一边欣赏，一边笑道。
“呵，我的钢笔字，还是过得去的。”
“哈哈，你倒不谦虚。”
三位校长看完了。
叶校长笑着问道：“小白，我不明白，你三弟白面已经考进了我们一中，你还想要什么？”
白手道：“叶校长，我听说今年高一要招八个班，其中两个是重点班。我就想，我就想把我三弟弄到重点班去。”
“那我告诉你，以你三弟的成绩，肯定会被分到重点班去。哈哈，你完全用不着找我开后门的。”
老杜也笑道：“得，前门开着，偏要去开后门，这下现眼了吧。”
白手反应特快，一本正经地说道：“叶校长，我就是愿意赞助县一中，就是想为教育事业做点贡献。我想，叶校长不会拒绝吧。”
叶校长道：“上级有规定，学校可以接受社会捐助。小白，你要赞助，我万分欢迎。”
“叶校长，这是我白手的荣幸。”
老杜道：“好，接着说下一个。狄校长，你看这个白米怎么样。”
狄校长道：“这个姑娘不错。以她现有的成绩，在我们城关中学，起码能进入前一百名。摆在全县比较的话，也能排进前三百名。”
“她下半年读初二，初中还有两年。这两年在你的学校就读，成绩还能提高吗？”
“肯定能提高。杜主任，我不说大话，学校排名进入前六十，绝对没有问题。”
“那么，你是愿意接收这个丫头了。”
狄校长笑了笑，“杜主任，我们，我们也是愿意接受社会赞助的。”
老杜点了点头，“狄校长，不仅是这个丫头，还有个小丫头。小丫头下半年读小学六年级，明年就能读初一，我看你也预先收下吧。”
狄校长笑道：“我们城关中学坚决遵守领导的指示。”
老杜再冲着兰校长道：“小兰，你那边没有问题吧？”
兰校长道：“老领导，我还要埋怨你呢。”
“哦，你有什么意见？”
“我看呀，小白的仨弟妹，这个白雪成绩最好。可惜你老推荐得太晚，她下半年读六年级，明年就读初中，只剩下一年了么。”
“哈哈，好饭不怕晚么。”
笑过之后，老杜道：“文人羞于谈钱，商人乐意说钱，接下来还是要说到钱。小白，你表个态吧。”
白手犹豫道：“问题是，问题是我不知道有没有最低标准。”
老杜点了点头，“老叶，你说，干脆的说。”
叶校长道：“去年，我们调班的赞助费是一年三百块，转学是一年五百块。”
老杜看向狄校长和兰校长。
狄校长道：“我们差不多。去年有七八个学生转到我们城关中学，赞助费也是一年五百块。”
兰校长点了点头，“我们也差不多。”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丁雅琼，探出头来说道：“小白，小学不能住校，白雪到兰校长的学校读书，要住在老师家里，是要交寄宿费的。”
白手应道：“我知道了。”
兰校长道：“小白，就让你小妹住我家吧。”
老杜指着白手道：“该你表态了。”
白手干脆，也是财大气粗，“各位校长，我也不懂，我就来个一刀切。不管转学还是转班，不管高中初中小学，一年一千块。兰校长，我小妹寄宿你家，我另加五百块。”
三位校长顿时沉默。
白手怔了一下，心说这还不够？
老三要三千，老四要两千，老五要一千五，加起来就是六千五啊。
老杜也在疑惑，“三位校长，是不够吗？”
狄校长忙道：“不是不是。老领导，太多了，是太多了。”
兰校长也道：“老领导，我也觉得太多了。”
叶校长道：“一年五百就够了。”
“哈哈……”老杜再次大笑，“这你们就不用管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情愿嘛。再说了，谁让人家有钱呢。”
叶校长笑道：“可是，毕竟是老领导的面子。我们，我们不好意思啊。”
老杜收起笑容，正色道：“跟人情无关，我的面子也不值钱。三位校长，就这么定了。小白，你也别后悔。”
白手应了一声，傻傻的拿过皮包，直接从包里拿钱。
老杜笑道：“臭小子，谁让你现在拿钱了。”
三位校长也都笑了。
兰校长道：“小白，我们会通知你的。这钱是开学前交，到时候给你正式发票。我们也不会把这钱留在学校，我们会上交县教委，我们学校只能按比例返回一部分。”
白手起身，连鞠三躬，连说三声谢谢。
中午这顿饭，吃出了友谊、友情和人情。
白手带着丁雅琼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白手去向母亲汇报。
二舅妈也在，三弟白面、大妹白米和小妹白雪，也纷纷前来。
其实是丁雅琼在汇报。
“……白面，白米，白雪，你们大哥这回是下了血本。你们三个到县城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千万别辜负你们妈妈和你们大哥的期望啊。”
仨弟妹兴高采烈，分别表态，表示一定认真学习，争取将来考上大学。
母亲和二舅妈也是高兴。
可白手却高兴不起来，他躺倒在床上，长叹一声道：“六千五百块，六千五百块啊。”
小妹咯咯而笑，“大哥又心疼钱了。”
大妹也笑大哥，“大哥在外人面前时，一定表现得毫不心疼的样子。”
丁雅琼笑道：“你们说得太对了。”
三弟却道：“大哥，其实你大可不必。我要是为你算一笔帐，你就不会觉得心疼了。”
白手咦了一声，“臭小子，你大哥我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