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2章 做生意
陈子非所属的公司，加上即将裁撤的王茜所属的公司，共有五十多个百货商店。
两千只皮箱，有四分之三被平均分配到各百货商店，当天就售出两百余只。
下午回到公司办公室，秘书把皮箱销售情况汇报后，陈子非果断做出决定。
“小白，我要向你马上汇第二批订货款，你要通知你那边。我的钱一到，你就要立即发货。”
“没问题。”点了点头，白手问道：“老陈，仅仅一天，你只销出去十分之一，你凭什么就敢订第二批货？”
“小白，一天卖两百只，十天就能卖两千只，第一批订货只能维持十天。现在已过了一天，也就是九天之内，我要完成打款，你要完成送货。你说说，咱俩该不该抓紧时间？”
白手醒悟过来，忙道：“我明白了。今天还只是试销，要是明后天销量大增，这两千只只能再卖个五六天，那就要脱销了。”
陈子非微笑道：“对，所以我现在就要向你汇款。汇款需要三天，你那边需要三到五天，最快到货也需要六到八天。”
“老陈，我有个办法，能把时间缩短到三到五天。”
“哦，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白手笑道：“很简单，你现在把现金给我，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家里，今天晚上就能发货。”
陈子非愣了一下，“对啊，对啊，哈哈……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笑过之后，陈子非问道：“小白，你那边能保证供货吗？”
“放心，我那里常备着几千只皮箱。”
“这回我要三千只。”
陈子非叫来秘书，让他在下班前准备七万五千块现金。
“等等。”白手叫停。
“小白，你想说什么？”陈子非问。
“老陈，你在哪家银行开户？”
“老罗的人民银行。”
白手笑了笑，“我也去老罗的银行开个户头，你的钱直接转划到我的户头，岂不是又快捷又安全。”
“哈哈……对，对，好你个小白，在你面前，我的智商都快变成零了。”
陈子非先打电话联系罗汉，再带着白手和公司的财务科长及会计和出纳，驱车赶到了市人民银行。
罗汉已在银行营业厅等着。
一系列手续，一气呵成。
只用一个小时，白手不仅办了银行户头，户头上还有了七万五千块。
当然，最终户头上只剩下两万五千块，另外的五万块，已被他电汇出去。
白手也是爽快，就用罗汉办公室的电话，通知家里发货。
下班后，白手请陈子非和罗汉吃饭。
陈子非和罗汉也抢着请客。
白手道：“今天不让我请，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陈罗二人只好退让。
陈子非开车，先到十六浦接丁雅琼，再来到外滩的一家新开的私人餐馆。
“这是我朋友开的店。”陈子非道。
店老板叫蒋长风，不仅是陈子非的朋友，也是一个老知青，一个豪爽风趣的中年人。
蒋长风亲到门口迎接，还送到包间，敬烟敬茶。
白手心道，这也太讲究了吧。
陈子非也忒有意思，先不介绍，却让大家坐下，还硬要白手上座。
蒋长风不淡定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上座。
陈子非先介绍丁雅琼和罗汉。
丁和罗也都是老知青，蒋长风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接着陈子非卖起了关子，“长风，我现在考考你，五一那几天，上海滩发生了什么大事？”
蒋长风愣了一下，“大事么，每国总统访问上海，十几个死刑犯被执行抢决，好像就这两件大事。”
“想，再想。”
“还有……还有就是国际饭店的中每竞技交流赛。听说先是我方惨败，后来有一个不知名的观众挺身而出，接连打败每方三个选手……”
陈子非笑着问，“长风，想认识这位英雄吗？”
“当然想啊。可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打了就走，潇洒而去，我到哪里去认识哟。”
“这位英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蒋长风惦讶不已，看着白手，慢慢的起身。
白手也站起来，拿出名片，双手递出，微笑道：“蒋老板，在下白手，请多多关照。”
蒋长风竟有点小激动，接名片时差点失手，“你，你就是那位大展雄风的……”
“如假包换。”
“哎呀，请坐请坐，恕我眼拙，如我眼拙。”
“蒋老板，大家都叫我小白。”
陈子非道：“小白，你也别叫他蒋老板，直接叫老蒋吧。”
蒋长风道：“对对，老蒋，就叫老蒋。”
陈子非笑道：“小白，雅琼，老罗，你们不知道，长风的业余爱好，就是钻研和学习中华武术。”
陈子非又对蒋长风说道：“过几天，我送你那天晚上竞技赛的录像带。现在，快去叫你的人上菜吧。”
蒋长风大喜，屁颠屁颠而去。
八个最好的菜，还有最好的酒，青岛啤酒。
蒋长风坐下陪席。
席间，陈子非含笑道：“长风，今晚是小白请客，你准备打几折？”
“打我脸，老陈，你打我脸是不？”蒋长风嚷道。
“怎么讲？”
“当然是我请客。小白，你不答应，我跟你急。”
白手也不客气，笑道：“老蒋，这是你的地盘，我客随主便。”
气氛融洽，酒好人爽。
多了一个朋友，白手也很高兴，再说喝的又是啤酒，合他的口味，便多喝了一些。
丁雅琼关心白手的生意，“小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白手道：“老陈又订了三千只，我起码要等这批货到了再说。”
陈子非道：“小白，我建议你多待几天。等下一批货到了以后，我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白手哦了一声，“好，我拭目以待。”
酒足饭饱，大家起身告退。
蒋长风亲送出门，还与白手约定，有机会时，让白手一展英姿风采。
白手爽快答应。
仅过了三天，第二批皮箱运抵上海。
这时，上一批皮箱只存四百多只，行情火爆。
陈子非特地叫上白手，亲自驾着货车，给各百货商店送货。
连送两天，白手有个意外发现，上次只有五十多家百货商店，这次居然超过了一百家。
“老陈，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0273章 想回家
陈子非道：“上一批货，只覆盖上海市三分之一的地区。这一批货，是覆盖上海市五分之四的地区，剩下的五分之一是郊区。”
白手不解道：“老陈，你的意思是说，你把货发到了其他公司的百货商店里？他们同意你这样做了吗？”
“哈哈……他们要是不同意，会接收我发过去的货吗？”
“噢，原来如此。”
陈子非道：“小白，我们是互相合作，他们也有货发到我公司所属的百货商店里。我们的合作方式，就是利润各半，你的皮箱也是这样。”
白手点了点头，“这样的话，这第二批货也会很快发完的。”
“对。经过试销，你的皮箱已经被顾客接受，我当然要全面铺开。五个规格，五种颜色，就是二十五个款式，我们称之为一套。一百家店，一个店放两套，也就是五十只皮箱，是基本配置。这么一来，就得有五千只皮箱。加上仓库里要存一百套，我至少需要七千五百只皮箱。”
“老陈，我明白了，你还要订第三批货。”
“聪明。”陈子非笑道：“第三批我想要五到六千只，可公司资金有点吃紧，所以还得等上一二天。”
白手忙道：“老陈，你资金紧张没关系，我可以先发一些过来。”
“不，不不。”陈子非摇着头道。
“真的。老陈，先付款后发货，但也可以灵活变化的。”
不料，陈子非严肃起来。
白手陪着小心道：“老陈，我说错什么了？”
陈子非道：“小白，你要记住，与朋友做生意，更需坚守规矩。先付款后发货，就是先付款后发货，你不能松口。你今天要是松一口，明天你可能会松两口，发展下去，朋友关系就变味了。”
“老陈，你给我上了一课。”
“哈哈，再说了，我们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拿不出十几万块呢。退一万步，老罗在银行工作，我可以去他那里临时贷款嘛。”
“好，等你的钱到帐，我随即给你发货。”
晚上，白手给家里打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二舅郭二桥。
“二舅，家里还好吧？”
“嗯……都好，都好。”
“生意呢？”
“也挺好的。村里又多了不少做皮箱的，据罗桥的李平老板讲，其他地方也多了很多做皮箱的。但咱们的销售情况，还是稳中在升。”
“哦，说说具体情况吧。”
“县城的颜丽丽经理，每天平均要货三四十只。文州的李卫峰老板，每天平均要货五六十只。县里其他地方，每天平均要货二三十只。罗桥的李平老板，每天平均要货六七十只。这样算下来，每天出货一百七十到两百只。”
“何玉林那边有消息吗？”
“来过一个电话，说是到五月底，他的业务员才能回来，要咱们在五月底开始备货。”
“那现在咱们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手，你知道的。以咱们的生产能力，如果加班的话，每天能做三百只皮箱。你在上海的业务，两次就拉出去五千只，仓库存货已经不多了。大概，大概还有两千只吧。”
“二舅，你抓紧时间生产。我这边可能在近期内，需要五千到六千只。”
“噢，那我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加班。”
“好，告诉员工们，这月奖金也往上涨。”
“行。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在第三批货款到位后。我估计，三天之内吧。”
挂了电话，白手长舒了一口气。
丁雅琼问道：“小白，咱们三天之内真的能回去？”
“能吧。我出来这么多天了，也应该回去了。”
“挂念家里了？”
白手点了点头，思忖着道：“我有点不好的感觉，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似的。”
丁雅琼道：“不会吧，你二舅在电话里不是说挺好的吗？”
“我二舅是个实在人。他说假话，我隔着电话也能听出来。”
“噢，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在这里住烦了，才急着想回家呢。”
白手坏坏的瞅着妩媚动人的丁雅琼。
“有姐在，不会烦。”
丁雅琼嗔道：“嘴甜。”
“真的。姐，我要是娶不到老婆，我就把你娶了。”
“哧哧……我打听一下，你的娶不到老婆，有时间限制吗？”
“十年，以十年为限。”
“去。十年以后，我四十几岁，人老珠黄，我还有脸嫁给你吗？”
白手笑道：“也是。不过，就是十年以后，我恐怕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刚说过的话就要反悔啊。”
“姐，别忘了我是个灾星，谁嫁给我谁倒霉，就连定亲的都要倒霉。”
“我不怕，哧哧。”
“唉，你不怕我怕。”
丁雅琼安慰道：“小白，不要灰心。命运不是注定的，是可以改变的。”
“姐，我是个传统的人，我笃信，人的命天注定。”
“错。小白，你已用事实推翻了你的这个观念。”
“这话怎么讲？”
丁雅琼问道：“你在三四年前，曾经想到过自己会发家致富吗？”
白手道：“没有想到过。那时只想着让全家人吃饱穿暖，没想过能赚多少钱，能来上海耀武扬威。”
“这就对了么。有句话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既然在财富上能扭转乾坤，那在你的婚姻上，也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姐，你说得好，我借你吉言。”
丁雅琼道：“不说这事了。小白，既然你惦记着家里，那就抓紧时间回吧。”
第二天，白手联系陈子非。
陈子非筹集了十五万块钱，划到了白手的户头上。
这是六千只皮箱的货款，白手答应陈子非，分两批发货，一批在四天内送到，一批在十天内送到。
白手又跑到罗汉的银行，在罗汉的帮助下，把其中十二万五千块电汇到家里。
加上上次剩下的两万五千块，这边的帐户上，留下了五万块钱。
陈子非和罗汉，白手一边办事，一边当面道别。
丁雅琼已订好车票。
白手专门跑到医院和学校，向萧老太太和丁丁道别。
其他朋友，白手的道别方式是通过电话。
归心似箭。
白手带着丁雅琼，风尘仆仆的回到白村。
正如白手所料，他的后院起火了。
第0274章 后院起火了
半个月不在家，皮箱厂有两个大变化。
一是增加了六名工人。厂皮箱产销两旺，增加员工是对的，白手出门前就跟二舅商量过。
二是二弟白当的女朋友马小凤，和她的二哥马小云，十天前就离开了皮箱厂。
走了马小凤和马小云，一点问题都没有，白手毫不在意。
问题是二弟白当，竟然提出单干，就是要到他女朋友家去，自己做皮箱自己卖。
这让白手万万没有想到。
下午五点下长途客车，乘拖拉机晚上六点半到家，白手一边吃晚饭，一边听二舅汇报。
七点半，白手把二弟白当叫到办公室。
白当很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二舅肯定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大哥。
“大哥，我……”
白手掏出三五牌香烟，自己叼上一支，再把香烟递到二弟面前。
白当犹豫了一下，伸手拿出一根。
白手拿出打火机，先点自己的烟，再点二弟的烟。
白手一边吸着烟，一边瞅着二弟吸烟。
“行，吸烟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
“其实，其实去年春节时就学会了。怕大哥你骂我，只好躲着大哥抽。”
白手笑了，“呵呵，就像单干的想法，也瞒着我？”
“大哥，对不起。”
白手脸上忽地没了笑容，“谁的想法？你的还是马小凤的？”
“她爸的。”
“哼，没说实话。”
“当然，小凤也有，我，我也有。”
“小凤和她二哥走了，你为啥还不走。”
“这个……不管怎么说，总得等大哥回来再说么。”
白手嗯了一声，“你打定主意了？”
白当点了点头，小声道：“小凤她爸那边，已经干起来了，我不过去，怕撑不住哩。”
白手不再吭声。
“大哥，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留在家里。”
白手呆坐许久，才起身道：“当，大哥累了，咱哥俩明天再说。”
打发走二弟，白手来到母亲的房间。
丁雅琼正陪着母亲和二舅妈说话，桌上放着她和白手从上海带来的礼物。
三弟与大妹和小妹也在。
礼物一人一份，仨弟妹正互相看别人的礼物。
白手道：“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回自己房间去。”
仨弟妹都不肯走。
大妹白米道：“大哥，不就是二哥的事么，我们早知道了。”
白手咦了一声，“你们早知道了？”
三弟白面道：“二哥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手问小妹白雪，“雪，你二哥单干，你支持还是反对？”
小妹白雪道：“心不在了，人留着也没有用。”
得，小屁孩都心里明镜似的。
白手看向母亲。
母亲郭彩娥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妈，你好像不生气，好像早有所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母亲问道：“手，当年，你爸第一次出走，你童爷爷说过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想了想，白手道：“天要落雨，娘要走人，由他去吧。”
“你还记得你童爷爷说过，咱白家的坏毛病吗？”
“亲兄弟，不来往。”
三弟道：“妈，我不会。大哥，我永远跟你。”
白手胳膊一伸，把三弟扫到一边。
母亲道：“所以，你二弟想单干，你就让他自个干去吧。”
白手又问二舅妈，“二舅妈，你说呢？”
二舅妈道：“手，这种事，我不好开口的，你二舅也说不得的。”
“好吧。妈，那你再说说，我该给二弟多少钱？”
母亲思量许久。
“手，他赚的工资，存在你那里的，你都给他。家里赚的钱，你看着给，不要太多。”
白手孝顺，母亲的话就是命令。
过了一夜，白手也彻底想通了。
家里藏着两万块现金，救急用的，白手统统拿出来，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再把二弟白当叫来。
“当，妈同意了，我也同意了，你就出去单干吧。”
“真的？”
“怎么，不相信啊？”
“大哥没回来前，妈是坚决反对的。”
白手摆了摆手，“说吧，你要多少钱？”
白当陪起了小心，“大哥，我存在你那里的工资和奖金，你总得给我吧？”
“多少？”白手笑笑。
白当拿出一本笔记本，皱巴巴的，翻开来说道：“两千七百三十三块。”
白手也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来摊在办公桌上，再拿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拨打起来。
“当，是两千七百三十二块。”
“哦，大哥，你算错了吧？”
白手再打一遍算盘，“没错，是两千七百三十二块。”
白当嘿嘿笑道：“大哥，你也真是的，一块钱也这么讲究。”
“亲兄弟，明算账嘛。”
“听大哥的，就两千七百三十二块。”
白手拿钱点钱，先拿两捆一千块的，扔给二弟。再拿出一捆，点了二十七张抽出，剩下的扔给二弟。
白手不点，拿起来就往自己的包里放。
“点点。”白手道。
“不用点了。”白当道。
白手拿手指敲着办公桌的桌面，“点点。”
白当有点怵，拿出钱点起来……
“没错，两千七百三十块。”
白手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一块的，拍在了桌上，“加上这两块，就是两千七百三十二块。”
“大哥，两块就算了吧。”白当陪起了笑脸。
“拿着。”白手拍了桌子。
白当吓一跳，赶紧拿起两块钱，也搁进包里。
白手马上笑道：“亲兄弟，明算账嘛。”
白当耷拉着脑袋，不敢再主动张口，大哥的臭脾气他太了解，是个顺毛驴。
“当，你也知道，咱们做棕榈扫帚，没赚到几个钱。做饼干呢，咱们是赚了不少。但盖新房，搞家庭建设，当时又不断增添设备，花出去也不少。后来卖配方的钱，也是人家萧老太太的。所以做饼干，咱们实际上没存下多少钱。”
“大哥，这我知道，家里添这添那的，还有我定亲，开销很大的。”
白手微笑道：“你知道就好，咱家实际赚的钱，也就是做皮箱赚的。这个钱的，我有份，你有份，咱妈咱弟弟妹妹也都有份。”
“大哥，我懂，我懂。”
“你懂就好，那你打算要多少？”
“这个……”
“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想好了再说。”
大哥一脸坏相，白当不敢轻易开口。
第0275章 二弟单干了
二弟白当也不傻，这是分家产呢。
说少了自己吃亏，说多了，大哥肯定不给。
最好的办法，是让大哥说，再根据大哥说的讨价还价。
“大哥，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噢，给你一千块。”白手拿出一捆钱，扔到了二弟身上。
“嘿嘿，大哥，别开玩笑么。”
“嫌少？再给你一千块。”白手又扔过去一捆钱。
白手腆起了脸，“大哥，大哥，大哥。”
“呵呵……那就再给你一千。”
三个一千块，被白当叠在一起，再瞅着大哥傻笑。
“别傻笑了，现在你说，该分给你多少？”
“大哥，我不争，我听大哥的。”
白手连连摇头，“当，从现在开始，你我平起平坐，我开价，你就能还价，你必须还价。”
“我，我必须还价吗？”白当小心翼翼，生怕大哥生气，一个巴掌煽过来。
“你不还价，你就只能拿这三千，呵呵。”白手往后一靠，靠在了办公椅的椅背上。
白当立即苦思起来。他真不知道，家里现在到底积攒了多少钱。兄弟姐妹五个，加上母亲，至少得分成六份。大哥功大，多分两份也是应该，那就得分成八份。
白当粗粗算过，前前后后，家里至少赚了几十万。但大哥忒贼，不让他管帐，也不让他管钱，连成本和价格都不让他知道。
特别是办了皮箱厂后，大哥把他当成普通工人，连出去跑业务的资格也被取消，他就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白手又敲桌子，不耐烦了，“快说快说。”
闭上眼，咬咬牙，白当顿脚道：“一万块。”
“好，一万就一万。”
白手再从抽屉里拿出两千块，也扔到二弟面前。
再拿出一张五千块的欠条，也放在办公桌上。
白当傻得明白，“大，大哥，原来你早算准了？”
“嗯，算准了。”白手笑着点头。
“我可以改口吗？”
“不能，我会打烂你的嘴。”
“这五千块的欠条？”
“先欠你，等我手头宽裕了再给你。”
这其实是白手为二弟着想，也叫留一手，他怕全部给了二弟，万一亏了，一个子儿也剩不下。
白当一边收钱收欠条，一边哭丧着脸，“大哥，我上你当了。我就是说两万，大哥你也会给的。”
“呵呵……你个傻小子，我其实已经给了你两万块。”
“大哥，好话顶个屁用。”
白手指着二弟的包，“这里有一万，对吧？”
“对。”
“你和你家马小凤，要挖走厂里的八个熟练工，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有，他们都是小凤的同村人和同学。他们，他们也愿意跟我们过去。”
“挖八个人，值两千块吧？”
白当不得不点点头，“值，值。”
“当啊，你单干了，大哥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帮你。罗桥那边的采购渠道，我告诉你，说不定价格上还会便宜点。你说说，这值不值四千块。”
“这个值，大哥，我承认，这个太值了。”
“还有。你开始单干时，销路肯定有问题。大哥呢，不能见死不救。如果你的皮箱做得好，我的皮箱又不够卖，我会帮你的。你说说，这个帮值不值四千块？”
白当一想，这肯定值四千块啊，“这值这值，大哥，谢谢，谢谢啊。”
“你先别忙着谢。亲兄弟，明算账，该办的手续，必须办得明明白白。”
白手拿过钢笔和白纸，俯身送到二弟面前。
“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你的单干声明书。”
白当不敢写了，“有这个必要吗？大哥，我是你二弟啊。”
“呵呵……你是我爹你也得写，你不写，我就不放你出去单干。”
想了想，白当还是选择写，“大哥，你说，我写。”
白手点上一支香烟，一边吸一边道：“声明书：我白当，从今天起出去单干，特此声明如下。”
“一，出去单干是我本人主动要求，与他人无关。无论赚或亏，都与我大哥白手无关，与我家里无关。”
“二，出去单干不是分家，不涉及厂产、房产和承包田，我出去单干期间，厂产、房产和承包田都归大哥白手管理和使用。”
“三，厂里已给我两万块钱，其他钱已与我无关，我不会再提出任何要求。”
“四，将来如果结束单干，我要回厂里，必须先上交厂里三万块钱，并取得全家人的一致同意。”
“声明人，白当，一九八四年五月九日。”
两万块和三万块，都在后面加了括弧，括弧里是大写的两万块和三万块。
白当写完，递给大哥。
白手看过，改了几个错别字，再拿出印泥，“当，在你的名字上摁个手指印。还有我改过的地方，和你改过的地方，也要摁手指印。”
“搞得跟派出所审犯人似的。大哥，我又不会耍赖，你何必这么正式。”
“呵呵，亲兄弟明算账嘛。”
白手收起声明书，郑重其事，放进有锁的抽屉里。
白当的臭毛病，不过脑子，事后就悔，这时暴露了出来。
“大哥，第三条不对，只给了我一万块，怎么说成了两万块。还有，我回来要交三万块，这不是绝我的后路吗。”
白手开心地笑道：“当，你说着了，我就是要断你的后路。人么，只有断了后路，才会义无反顾，才会奋不顾身。”
白当嘀咕道：“看着还这么高兴，说不定，说不定早就想赶我走了吧。”
“呵呵，当，你又说对了。我早就想赶你走，你走了，少一个人分钱，我就能多拿点。可我这当大哥的，我不好意思说啊。”
“大哥，你别气我行不？”
“正好，你自己往枪口上撞。那我怎么办？你正中我下怀，我只好顺水推舟喽。”
“大哥，你太坏了。”
白手端着脸道：“中午十二点以前，带着那八个工人给我滚蛋，滚得越快越好。”
白当带着那八个工人，真的在中午结帐走人了。
白手怪怪的，还挺高兴。
二舅还有陆水龙以及蔡朝先三人，都是厂里的骨干。
厂里一下子走了九个人，他们仨坐不住了。
第0276章 改变生产方式
白手胸有成竹，早有打算。
二舅他们仨人，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当带走八个人后，厂里只剩下三十八个人，就里一个人平均一天做六只皮箱，也满足不了现有的销售需要。
更何况县供销公司那边，月底就得出货，现在就得备货。
二舅道：“手，以现在的生产水平，咱们要再招三十个工人，也不一定能完成你要求的生产指标。”
陆水龙道：“更何况这三十个工人招进来，没有半个月的培训，根本就形不成生产能力。”
蔡朝先道：“手哥，以我看，你就不该放当哥他们走。他们要走，也得在咱们招人后再走。”
“嗯，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二舅道：“可你一点都不着急啊。”
蔡朝先道：“手哥，我跑一趟龙岙乡，咱赶紧招人吧。”
“不急，不急。”白手问道：“你们说说，咱白村和周边各村，现在有多少人学做皮箱？他们的皮箱质量如何？他们的销售情况如何？”
二舅反问，“手，你是想收购他们的皮箱？”
“不是。”白手摇了摇头。
二舅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水龙知道得最多。水龙，你说说。”
陆水龙道：“咱们白村加上其他村，学着咱们做皮箱的，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户。人员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百。但我总结过，他们做皮箱，跟咱们比较，至少有五个缺点。”
白手哦了一声，拿过笔记本准备记录，“是哪五个缺点？”
“一是生产效率不高。咱们人多，一人管一道工序，他们一个人管好几道工序。咱们不用加班，平均每人每天能做六只皮箱，他们一个人一天顶多只能做四只皮箱。”
“二是档次不高。咱们以生产仿真皮皮箱为主，泡沫皮皮箱已下降到五分之一。他们却以生产泡沫皮皮箱为主，好像只有少数几家，是在试着生产仿真皮皮箱。”
“三，产品质量太差。他们的箱子大小不标准，木料烘干程度不够，粘合的两种胶水，也达不到要求。我特地留意过，只有一部分人家，做的皮箱能接近咱们的水平。”
“四，价格低，利润薄。咱们对泡沫皮皮箱降价以后，他们也跟着降价。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只有卖得比咱们便宜，他们才有销路。所以我算过，他们卖出去的皮箱，每只的纯利，顶多只有一块到一块二。”
“五，咱们有商标，他们没商标。这是咱们与他们最大的区别，有的人家想仿制咱们的商标，但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就目前来说，咱们温林县没有做商标的工厂，就是有也不敢轻易仿造。”
听完记完，白手先思考了一会。
“你们三个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单单做皮箱壳子，一号箱到五号箱混合计算，平均一只的成本，不包括人工费用，大约是多少？”
蔡朝先笑了，“手哥，我啥都不懂，问我就是白问。”
陆水龙思忖着道：“皮箱壳子的主要原料是木材，木材价格在慢慢的上涨。而其他钉子和胶水什么的，价格比较稳定，容易计算。”
白手笑道：“水龙，我要你直接说成本。”
“不包括人工费用么，大概是每只一块八到两块。”
白手转向二舅，“二舅，你说说。”
“我跟水龙的估计差不多。老手的话，一块八够了。要是新手，算得不准，浪费大，成本就会达到两块甚至两块以上。”
白手点了点头，“我再问一个问题。单单计算皮箱壳子的生产，每只皮箱的人工费用，定在多少价位比较合适？”
二舅道：“这个因人而异，还真不好定呢。”
蔡朝先笑嘻嘻道：“我做别的还可以，让手做皮箱壳子，我就不行。我一天做不了四只，给我五角一只的话，我一天只能赚两块钱。”
陆水龙道：“前阵子我试过。我一天能做六只，要加上晚上，我能做八只。一只给五角工钱，拚死拚活，一天顶多能赚三四块钱。”
二舅道：“我一天大概能做八只。加上晚上，大概能做十只。这已是最快的速度，一二天还能做到，但长期是不可能的。”
白手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要是几个人或一家人配合呢？比方说三四个人，或五六个人？”
二舅道：“正常速度，六到八只。”
陆水龙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判断。
白手还有问题，“一个人一天平均做六到八只皮箱壳子，每只赚五角钱，一天能赚三到四块钱。你们说说，有没有人愿意做？”
蔡朝先道：“一个月能赚一百块多，是我姑夫当乡长的工资的两倍，太有人做了。”
二舅和陆水龙也都点了点头。
“好，既然这样，那就定了。我要改变原有的生产方式，把皮箱壳子交给别人去做。咱们收购他们的皮箱壳子，只管后面的生产工序，你们看怎么样。”
陆水龙和蔡朝先明白过来，一齐叫好。
二舅也频频点头，“手，你的想法真好。这样一来，咱们三十几个人，一天就能做五百只皮箱。加加班的话，一天能做出六百到六百五十只皮箱。”
陆水龙道：“这样一来，不用增加人手，上海的订单和供销公司的订单，就是同时压过来，咱们都能按时完成。”
蔡朝先提了一个问题，“手哥，人家愿意做皮箱壳子卖给咱们吗？”
白手笑了笑，“水龙，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陆水龙道：“做一只皮箱，就是卖出去，利润也只有一块钱。现在做一只皮箱壳子，利润就有五角钱。只要不是傻瓜，谁都愿意做皮箱壳子。”
蔡朝先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水龙哥，你的话里，把我也当成傻瓜了。”
大笑了一阵。
二舅道：“手，任务重，时间紧，要干就得抓紧时间。”
白手点了点头，“必须要抓紧时间。关于价格，一号到五号，平均每只壳子两块五。”
陆水龙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如何确定生产户。”
白手道：“我想出一个通告。小蔡，拿笔和纸，我说你写。”
第0277章 钉是钉 卯是卯
“通告：
为了帮助广大村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我龙岙竹器厂龙牌皮箱分厂，决定自即日起，面向大家收购皮箱壳子。
一，收购价格，一号到五号共五只一套，每套十二块五角。
二，收购方式，当场验收，质量合格者，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三，收购地点，陈童乡白村白家前院。
四，收购时间，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五，联系人，郭二桥，联系电话，636293。
龙岙竹器厂龙牌皮箱分厂。
一九八四年五月十一日。”
白手说完，蔡朝先也记完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出口成章？”白手得意的问。
蔡朝先拍马屁，“手哥，你去了一趟上海，回来成大学教授了。”
二舅郭二桥和陆水龙也都说好。
白手吩咐陆水龙和蔡朝先，“小蔡，你再抄写一张。你们两个，各带一张，各带点钱，去乡广播站和各村广播站，把这个通告广播出去。一次念三遍，一个广播站至少要广播三次。”
陆水龙道：“手哥，我不识字诶。”
“笨啊。叫广播员广播，又不是让你去广播，你不识字也没问题。”
陆水龙和蔡朝先领命而去。
“手，咱们家里还有大批木材，前院的后院的，还有在木材厂的订货。我粗粗算过，至少能做两万只皮箱壳呢。”
“二舅，你认为怎么处理好呢？”
二舅道：“这样行不行。木材厂的订单，咱们通知取消。反正现在涨价，他们不愁卖不出去，还能多赚点差价。家里的木材，咱们暂时存起来，反正咱们不怕资金积压。木材存放个二三年，也不会坏掉。”
白手同意二舅的建议，“二舅，就照你说的办。”
“手，现在我有个担心。”
白手递给二舅一支香烟，笑道：“二舅，有话直说么。”
“我担心质量问题。咱们自己做皮箱壳，由我亲自把关，质量不是问题。但现在收购别人做的皮箱壳，我心里没底。”
“二舅你继续说。”
“皮箱壳的牢度、大小、木质，钉子的多少、位置，等等，咱们没法掌握啊。”
白手思忖起来。
二舅又道：“还有一点，咱不能谁的皮箱壳都收。我建议，挑选一批能认真做事的个体户，具体数量你定。咱们通过严格把关，逐步的固定下来，并发展成长期的合作关系。”
“好建议，二舅，你的建议太好了。”
“手，到时候，验收我来负责。但你得先搞出一套办法来，我也好照章办事。”
白手道：“二舅，你先忙你的。我马上琢磨，一定琢磨出一套验收办法来。”
白手口授的通告，下午和第二天上午，在乡广播站和几个村的广播上播出后，前来接洽生意的个体户，纷纷出现在白家门前。
其实，白手早与陆水龙商量好了。
根据陆水龙的调查，二人圈定了一个十五人的名单。
这十五人就是十五个家庭，也是十五个个体户。
这个名单有这么几个特点。
一是本村的只有三家，其他十二家来自周边其他村。
二是以前要么是木匠，要么是做过木匠活。
三是家里没有从事其他行业，种田除外。
四是为人本分，干活认真。
五是家里较为贫困。
六是以前与白家没有过节。
戏总要演得像，整整一天，七十几家上门，白手初步定下了这十五家。
下午，在堂屋里，白手给这十五家开会。
客客气气，茶水和香烟招待，尽显老板气派。
“各位伯伯叔叔，承蒙你们看得起我白手，我先给你们行礼了。”
说着，白手大大方方的鞠了一躬。
都是农民，没见过白手的架势，不少人起身，有的还不知所措。
白手让大家坐下，脸色和蔼，态度诚挚。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钉是钉，卯是卯。
“各位伯伯叔叔，咱们现在是做生意，所以丑话要讲在前头。我说了以后，不愿意做的可以退出，愿意做的呢，要与我签订合同。合同签了以后，咱们不讲人情，就照合同上说的办。”
顿了顿，白手道：“首先我说一说，跟我合作把皮箱壳卖给我的好处。第一个好处，你们不怕做皮箱，只怕卖皮箱，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做了皮箱卖不出去。而专门做皮箱壳卖给我，你们不愁卖不出去。因为我会按照合同规定，每天或每几天收购你们的皮箱壳。”
“第二个好处是利润固定。你们做皮箱卖，卖一只皮箱的利润，也不过是赚一块多点。你还得发愁卖得出去卖不出去。现在你们只做皮箱壳，我能保证你们每只最少能赚五角钱。你不浪费，你不出次品，每只还能赚到六角到七角钱。原材料涨价后，我的收购价也会随之上涨，保证你们的利润不会减少。”
“第三个好处是现金结帐。你们每次来送货，当场验收，当场结算，当场付钱，绝不赊账。”
童七叔道：“手，你说说不好的地方，就是你说的丑话。”
大家都轻轻的笑起来。
“丑话么，也有三条。第一条，你们要按时交货，每天交多少，你就交多少，不能影响我这边的生产。”
“第二条就是签合同。不签合同，不做生意，这是我的规矩。大家等会把合同带回去，仔细的看看。同意的明天上午过来，上午签合同，下午就可以把皮箱壳送过来。”
“第三条是质量保证，这也是最难最难的。你要通不过我的验收，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我也不会收购你的皮箱壳。”
白手说完，大家纷纷表态同意。
蔡朝先给大家发合同，一人一份，让大家带回家细看。
合同是打印的，清清楚楚，是白手派蔡朝先，专门去县城唯一的打印店打印出来的。
送走十五家个体户，白手松了口气。
二舅过来催促白手，“手，明天就要收购皮箱壳。到时候验收，你得拿出办法来啊。”
“呵呵……二舅，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二舅回车间了。
白手回到办公室，刚要打电话，丁雅琼陪着老队长走了进来。
白手请老队长坐下，问道：“老叔，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第0278章 人心是买不来的
老队长喝着丁雅琼倒来的水，抽着白手递来的烟，慢悠悠的说道：
“手啊，不是老叔说，这事你做得不地道。你要收购皮箱壳，应该优先收购咱村的。可你倒好，十五个人，只有三个是白村的，咱白村自然村，还只有童老七一家。手，村里人正背后议论你呢。”
“呵呵……”白手笑着问道：“谁让你老人家来的？”
“这个么。”老队长不肯说。
“谁让你老人家来的？”白手追问。
老队长犹豫了一下，“是你爷爷奶奶让我来的。”
白手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我没有奶奶。爷爷倒有一个，就是童老五，可惜他早死了。”
老队长老脸一红，“手，我是不是，是不是多嘴了？”
白手不吭声。
老队长看了丁雅琼一眼，起身要走。
丁雅琼急忙拦住老队长，“小白，这不关老队长的事，你好好说话。”
“老叔，你听我说。做生意最好不要跟熟人朋友亲戚做，这话是你跟我说的对吧？”
老队长点了点头。
“你还跟我说过，做生意最好不要跟有过节的人做，你还记得吗？”
老队长又点了点头。
“那你老人家说说，咱村里有多少人跟我有过节，又有多少人是我的朋友和亲戚。”
老队长道：“好像，好像都与你不咸不淡的。也就水缸、童国君兄弟、童九春、童老七他们，他们与你走得近一些。”
白手道：“好，我继续跟你掰扯掰扯。我会念洞房经，已经帮十七家送过洞房。加上其他红白喜事，我已经拍了二十几家的马屁。随份子的钱，加一起少说也有五六百块。老叔，我说得是事实吧？”
老队长又开始点头。
“我先后三次，拿出三千块钱交给我妈。谁上门借钱，都借给他，还不要借条。至今借出了三千五百多块，只收回七百块，仅仅咱们白村自然村，就有七十几户人家，上百次向我家借过钱。老叔，这事你知道吗？”
老队长继续点头。
“村小学，我先后捐款十多次，累计下来已有两千多块。村里年年修路，我也是年年捐款，少说也有上千块。村里放露天电影，我记得住的，就有二十多次是我出的钱，应该也有五六百块。老叔，我说得没错吧？”
老队长还是点头。
白手看着老队长道：“老叔，你对村里的情况最了解。你掰着手指头数数，村里现在说我好话的有没有十家？”
老队长无言以对，因为他真的数不出十户人家，能公开帮白手说好话的。
白手突然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嘴里骂道：“他娘的，他们还不如村里的狗，它们见了我还摇尾巴呢。”
老队长拄着拐杖起身，“手，老叔多嘴，老叔今天不该来。”
“老叔，白家的两位老人，请你捎句话。别管我的事，别逼我公开骂他们。”
“哎。”点点头，老队长走了。
丁雅琼道：“小白，你绝了点吧。”
“不绝不行啊。我算是明白了，人心是买不来的。”
“也是。能赚钱时，他们会想到你。平时么，不说你坏话都做不到。”
“算了，不说我的事了。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丁雅琼点点头，“办妥了。”
丁雅琼已经在县教委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不再是村小的校长，以后不用再去村小上班。
“什么叫停薪留职？”白手不解道。
“简单讲，就是我不用上班，他们也不用给我发工资，我自谋出路。但我还在编制内，将来我还可以申请回去上班。”
白手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啊。那你的户口呢？”
“教委也已经同意。只要我提出申请，只要上海那边有同意接收的公函，我随时都能把户口迁回上海。”
“呵呵……姐，你这也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啊。”
丁雅琼瞅着白手道：“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就是上你的船。你得养活我，在养活我的同时，还得养活丁丁。”
“没问题，没问题。姐，有我一口吃的，就决不会让你和丁丁饿着。”
“咯咯，说点实际的好吗？”
想了想，白手道：“丁雅琼同志，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我厂会计兼秘书兼厂长助理。”
“工资呢？奖金呢？”
“眉毛胡子一把抓，一个月三百块。”
丁雅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够意思。看在你够意思的份上，我也向你提供额外的服务。”
白手坏坏的问道：“额外的服务是什么意思？”
“你懂的。”丁雅琼扭腰而去。
白手的改变生产方式，除了自己不直接生产皮箱壳，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停止生产泡沫皮皮箱。
工人们的工作也加紧调整。
为此，白手专门成立了质量组，以二舅为首，陆水龙具体负责，下面还有两个当过木匠的工人。
目的就是收购皮箱壳时严格把关，用白手的话讲，就是把不合格的皮箱壳挡在门外。
十五份合同顺利收回，十五个个体户，正式成为皮箱厂的合作者。
合同里的规定，实际上并不严格，多少有些形式主义。
白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培养契约精神，让农户们树立商品经济意识。
上午合同生效，下午就有六户送来了皮箱壳。
白手有口头约定，首批每户只送三十只皮箱壳。
三十只，五个规格，平均每个规格六只，也就是六套。
所有的皮箱壳都放在前院，等待验收。
白手亲自出面，二舅和陆水龙，还有两个检验员，阵势不小。
包括二舅他们在内，大家都想看看，白手的检验办法是怎么样的。
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前两道检验都是老套路，是大家都会运用的。
一是检查皮箱壳的牢度，二是检查皮箱壳的上下两个部分，是不是切割得标准和平整。
第三道检查也很正常，就是由两个检验员数钉子，以及钉子钉在箱子上的位置对不对。
前三道检查完毕，第四道检查白手亲自上阵，还让二舅和陆水龙帮忙。
在大家的注视下，白手把自家的磅秤推过来，再把一套五只皮箱壳放到磅秤上。
白手笑道：“你们看好了，我用秤重的办法，能检查出皮箱壳的水分有没有烘干。”
第0279章 四喜临门
第一个接受检查的是本村的童老七，也就是白手口中的童七叔，丁雅琼原来的房东。
白手对五只皮箱壳称重后，拿起粉笔，把重量写在旁边的小黑板上。
接着是拿来尺子，把五只皮箱壳里面的空间量了一下，一只皮箱壳三个数据，高度、宽度和长度，共十五个数据，也都写在小黑板上。
白手再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的拨打起来。
“七叔，你这五只皮箱壳通过了这一关的检验。”
童七叔松了一口气，“手，你这种检验办法，比挑媳妇还仔细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还有五套皮箱壳，接受同样的检验办法，也顺利的通过这一关。
这个检验办法看似复杂，其实一点都不麻烦。白手乘机向大家宣传，并动员大家，以后把皮箱壳送来之前，自己先检查一遍。
这还没完，还有最后一道检查。
白手叫了几个人，把棚子里的三个木架子搬出来。
三个木架子分别测量皮箱壳的高度、宽度和长度。
每个木架子都有五格，分别测量一号到五号等五个规格的皮箱壳。
白手拿起一只一号皮箱壳，亲自示范检查办法。
皮箱壳顺利通过高宽长三格，但空隙又不能太大，误差分别为零点二五厘米、零点五厘米和零点七五厘米。
童七叔憨笑道：“手，你的花样也忒多了。”
白手也笑道：“七叔，今天是我们检查。以后啊，你们自己在家检查。你们自己认为合格后，再把皮箱壳送过来。”
童七叔点了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手，我们就照你说的去做。”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白手道：“各位伯伯叔叔，我还要讲三点。第一，我以后只会抽查，不会全查，今天是个例外。”
“第二，大家以后都有编号，一个人一个号。皮箱壳送来之前，请在上盖和下盘的里层，用铅笔写上自己的编号。以后谁的皮箱壳有质量问题，就由谁来负责。”
“第三，我们会对大家做个记录。凡次品率在百分之五以下的，奖励每只四分钱。凡次品率在百分之三以下的，奖励每只八分钱。凡次品率在百分之一以下的，奖励每只一角两分钱。次品率在百分之五以上，交货量每天减少一半。次品率在百分之十以上，停产一个月。”
奖罚分明，这一条够绝，也够狠，个体户们听出了白手的厉害。
下午共收购两百七十只皮箱壳，其中不合格的有十二只。
白手一点都不客气，次品统统退回。
收购别人的皮箱壳，自己厂里的皮箱壳逐渐停产，三天时间，一增一减，顺利衔接。
而厂里的皮箱产量，也得以迅速提高，从三百五十只提高到四百只以上，又从四百多只提高到五百只。
为了完成上海那批订单，白手动员大家加班，每天加班到午夜零点，日产量猛增到六百五十只以上。
上海的那批订单终于按时完成，并顺利运达上海，接到陈子非打来的长途电话，白手才舒了一口长气。
经过调整的皮箱厂，快马加鞭的步入了正规。
闲下来的白手，才想起了几个女人。
借给竹器厂还公章和业务章的机会，白手去了蔡美红家，还有给她从上海带回来的礼物。
肖国兴已结束在市党校的学习，听说白手来了，提前下班，叫蔡美红烧几个好菜，说要陪白手喝上几杯。
“老肖，你下午要上班，中午还敢喝酒啊？”
不知不觉的，白手直接称呼老肖，肖国兴也不在意。
在白手心目中，自从与蔡美红有了那种关系，姐夫这个称呼已名存实亡。
“小白，因为四喜临门，所以今天我要破例。”
“哦，是哪四个喜？”
肖国兴道：“第一喜，你姐转正考试取得优异成绩，已经从民办教师成为正式教师。”
白手回头，冲着厨房方向说道：“姐，恭喜啊。”
“谢谢弟弟。”蔡美红欢快地应道。
“小白，这第二喜，是你初闯上海成功，业务大增，生意兴隆。”
白手笑了，“这也算一喜吗？”
蔡美红应道：“这是大喜。”
肖国兴笑道：“第三喜，我被省广播电视大学录取，成为今年这一届的函授生。”
“哎呀，老肖，这才是大喜，待会你得多喝几杯。”
“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白手问道：“那第四喜呢？”
“这第四喜么。”肖国兴不好意思了。
白手好奇地追问，“第四喜要保密吗？”
肖国兴冲着厨房方向喊道：“美红，你跟小白说。”
蔡美红应道：“你跟小白说。”
肖国兴小声地嘿嘿笑道：“感谢你的那个偏方，让我重新恢复男人的雄风，这算不算一喜？”
“呵呵……大喜，比大喜还要大喜的大喜。”
“小白，谢谢你啊。”
“应该的，说谢就见外了。”
“对对，自己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四喜共庆，中午这顿酒喝得嗨，肖国兴喝高了，白手也醉了七八分。
结果白手在沙发上睡了一觉，他想与蔡美红旧梦重温的企图化为泡影。
肖国兴恢复正常，白手替他高兴。
驾着摩托车离开龙岙乡的路上，白手心想，与蔡美红的那种关系，就当是代理了肖国兴一下，以后不再有了，想一想都不行。
摩托车并没有驶向白村，而是拐上公路，奔向一百几十公里外的罗桥镇。
去罗桥镇看望李静，还要采购一批原料，可以堂而皇之。
到罗桥时已天黑，因为电话已经通知，李静烧好晚饭在等着白手，自己也没吃。
小别赛初识，重逢挺放肆。
这顿饭吃得，两三个小时才吃完。
李静拿出了她亲戚的新产品，猪皮和牛皮，分别是黑色的和棕色的。
“小白，我建议你现在就试产真皮皮箱，为下半年正式投产做准备。”
“听你的，姐，你现在是我的领导。”
“嘻嘻，说得好听。上海那边情况怎样？你家里都还好吧？”
白手“通报”了上海之行的收获，以及厂里改变生产方式的经过。
“小白，那你更应该抓紧时间试产真皮皮箱啊。”
第0280章 真皮箱
白手拿着猪皮和牛皮，一边细看，一边琢磨。
“姐，我有四个问题。一是这猪皮和牛皮，就两种颜色吗？”
李静道：“当然不止，这只是样品。据我所知，根据人的喜好，以黑色和棕色为主。而且以旅行箱为主，就是适合生产一号箱和二号箱，以及部分三号箱。”
“二，猪皮和牛皮的价格如何。”
“根据你的皮箱的规格，我亲戚计算过。猪皮成本，一二三号箱分别是四块、六块和八块。牛皮成本，一二三号箱分别是八块、十块和十二块。注意，这是你的生产成本。”
“三，碎猪皮和碎牛皮怎么处理？我看这一张一张的，浪费也太大了吧。”
“那边的厂家负责回收。只要你不扔掉，边边角角的都会回收。据我亲戚说，你卖边边角角的钱，相当于每只皮箱的成本减少五角钱。也就是说，猪皮成本，一二三号箱分别是三块五、五块五和七块五。牛皮成本，一二三号箱分别是七块五、九块五和十一块五。”
“四，猪皮和牛皮拿什么胶水与皮箱壳粘合？泡沫皮和仿真皮的里层是涂胶的，是自带粘性的。可我看这猪皮和牛皮的反面，好像并没有涂胶嘛。”
李静从柜子里拿来一个文件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资料，郑重其事地递到白手的手里。
“这里面有三个配方。一个是皮箱壳表面处理剂，一个是猪皮牛皮里面处理剂，一个是皮箱壳和猪皮牛皮的粘合剂。后面是配制方法和使用方法，你拿回去自己细看。”
白手笑道：“得，我又要做化学实验了。”
李静笑道：“这个难不倒你。你在天州化工厂有人，能买到所需的原料，不愁配不出处理剂和胶水。”
“姐，这是独家拥有吗？”
“当然。”李静秀着媚眼说道：“就像你拥有我一样，至少在天州市，你是独家拥有。”
白手点了点头，“行，只要猪皮牛皮到位，我回去马上试产。”
“第一批猪皮牛皮已经到位，价值大约五千块，就在我的仓库里。”
“太好了。姐你放心，我保证马上试产。”
“马上？你想得美。”
“什么意思？”白手不解道。
“嘻嘻……人上的事还没完成，你休想回去马上。”
“噢，人上比马上重要，人上比马上重要。”
笑声里，李静掀倒了白手……
第二天，白手开着摩托车来到天州化工厂找欧阳北。
欧阳北正在会客，看到窗外的白手，匆忙打发走客人，把白手迎进办公室。
“好家伙，小白，你鸟枪换炮了。”欧阳北瞅了瞅院子里的摩托车羡慕道。
“我这是借的。”
“借的也了不起嘛。”
“不说摩托了。老欧，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欧阳北哈哈笑道：“你个臭小子，要是没有事，也不会来找我这个老家伙。”
白手拿出三张配方。
内行就是内行，欧阳北道：“两种处理剂，一种胶水。”
“厉害。”白手问道：“一共需要十一种化学原料，你这里都有吗？”
作为销售科长，欧阳北瞄上一眼，就看出配方上的原料，哪几种是自己厂里没有的。
“都有，都有。”
“老欧，我想每样弄一点点，先拿回去试试。”
欧阳北笑道：“你小子鬼，为了保密，自己配制。”
“知我者，老欧也。”
“没问题，你在我这里歇着，我去仓库转转。”
“哎，带点钱去。”
“做实验用，花什么钱啊。”
欧阳北摆着手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多，欧阳北回来，还抱着一个纸箱，气喘吁吁的。
箱子里有十一个盐水瓶似的玻璃瓶，各装着一种化学原料，五种液体的，四种粉末的，两种颗粒的。
每个瓶子上，还贴着标签，就是原料的化学名称。
“小白，注意防火防晒防碰撞啊。”
白手点点头，“真不要钱？”
“哈哈……真不要钱。周围的小化工厂，经常来要点料，拿回去试验用。只要是老客户，这个钱一般不收，有科长以上批条就行，我就是科长。”
白手道了声谢，“中午我请你吃饭。”
“去，我不差你这顿饭。”欧阳北笑道：“我是卖家，你是买家，现在有规定，吃你的饭被人看见了，就是犯纪律。”
这么一说，白手也不多话，拿起箱子走人。
回到李静家，放好箱子，白手又出门去了专门卖胶水油膝的小街。
邬力宏的店铺，挂上了“力宏胶水店”的牌子。
力宏胶水，他爸给了他一个好名字，注定要卖胶水的。
“老邬，你这改头换面了？”
邬力宏把白手请进店里，“实话实说，以前是游击队，现在是正规军。我的店已被正式认证，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事化学原料的配制和销售，批发零售，两面出击。”
白手道了声恭喜，“不错么。老邬，最近生意怎样？”
“生意挺好，钱赚少了。”
“这话怎么讲？”
邬力宏哈哈一笑，“在你的带动下，皮箱行业朝气蓬勃，我的生意肯定兴隆。但买的人多了，卖的人肯定也多了。这卖的人多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这价格下来的幅度，大于销量增加带来的赚头，这利润自然就下来了。”
“呵呵……我可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
白手拿出一份采购清单，搁在邬力宏那张破桌子上，“老邬，我的船明天下午到，明天你等我通知，把货送到河埠头去。”
“小白，还是你痛快。我请你吃饭。”
“你这儿臭味太重，我没胃口。”白手起身就走。
白手去了李平的箱包店。
专卖箱包类的小街，也兴隆了起来，整条小街布满了卖箱包的店铺。
李平的店算是独一份，人家是一间房子一个店，唯有他的店是两间门面房。
店门口也有两块牌子，一块叫“李平箱包店”，另一块叫“龙牌皮箱专卖店”。
龙牌皮箱专卖店，白手看到这块牌子，脸上立即有了不少骄傲。
但看到李平，白手又恢复了谦虚，“李平哥，你有必要搞这个牌子吗？”
第0281章 市场行情
李平憨憨的，长相老实，做生意却很精明，肚子里也有小算盘。
“小白，我现在一天，能卖五十只左右的龙牌仿真皮皮箱。零售十只，能赚四十块。批发四十只，能赚八十块。批零相加，一天就是一百二十块。”
“李平哥，你发财了啊。”
“卖你的龙牌皮箱子，还不怕砸在手里。那边的箱包有十几种，一天加起来赚的钱，顶多是你的一半。还得发愁卖得出去卖不出去，会不会砸在手里。你说，专卖店的牌子值不值？”
“值，值。”白手问道：“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李平点着头道：“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前阵子啊，有几家店，偷偷的卖仿冒龙牌商标的皮箱。大家都是同行，我又是本地人，被我发现后，他们就收手了。后来我一想，这样下去可不行。七八十家箱包店，我防不胜防啊。”
“于是，你就大张旗鼓的挂出了专卖的牌子。”
李平憨笑道：“对，我有你的授权书，又公开了牌子，他们就不好意思仿冒了。”
白手也笑了，“公开的不敢，暗地里肯定还有。”
李平点了点头，“暗地里咱没办法。但有了这块专卖的牌子，至少能阻止那些有良心的同行。”
“有道理。李平哥，你对我的龙牌皮箱，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李平又憨笑起来，“没啥意见和建议，就是价格太贵。你的龙牌仿真皮皮箱，要是农民也买得起，我的销量保证能翻上一番。”
“呵呵……李平哥，你要有思想准备。你姐让我做真皮皮箱，估计那价格，别说农民，就是工人也要用一个半月的工资才买得起。”
在李平店里吃了午饭后，白手才回到李静家。
白手本来想在皮料街转一遍，看看仿真皮的市场行情。
李静不让，说她就是卖皮料的，她去了解情况更方便。
过半个下午，李静才从街上回来。
“小白，皮料街有六十三家皮料店。其中的二十七家，正在销售仿真皮料。据我的了解，这二十七家皮料店，销售的是十二家皮料厂的仿真皮。据他们说，下半年至少还有十家皮料厂，要生产仿真皮料。另外，至少有十五家皮料店，正在积极联系厂家和货源，准备加入销售仿真皮料的行列。”
“姐，你看他们的销量如何？”
“这个说不好，人家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我粗略的估算一下，二十七家的仿真皮销量，起码相当于五个我的皮料店的销量。”
白手思忖着道：“这么说的话，现在的一天，就能产出两三千只仿真皮皮箱。到下半年，产量起码会增加两倍过三倍。”
李静道：“不错。估计到下半年，仿真皮皮箱的市场，会达到一个饱和状态。”
“然后呢？”
“然后会出现这么几个特点。一，竞争激烈，二，价格下跌，三，质量降低，四，对你来说，销量只降不增，顶多维持现有状态。”
“姐，所以我得准备后手。”
李静点着头道：“所以，你的后手就是提升产品档次，及时推出真皮皮箱。”
白手笑了，“姐，我被你说服了。”
在李静的提醒和鼓励下，白手决定推出真皮皮箱，并且是提前推出。
这次来罗桥进货，也是满满一船，也是本村童九春的机动船。
李静店里的猪皮和牛皮，被白手全部买下。
从天州化工厂拿来的十一种化学原料，被白手拿到后院那间独立的小房子里。
这间小房子，是用来存放胶水的地方，现在成了白手的实验室。
闭门造车，除了二舅，白手谁也不让进。
白手严格按说明书上的交代，配制了两种处理剂和一种胶水。
再把二舅叫来，拿来木板和一块猪皮一块牛皮，测试处理剂和胶水的效果。
白手拿一把棕榈刷子，沾上一号处理剂，均匀的涂在猪皮牛皮的里面。
过了约三分钟，白手再拿一把刷子，沾上二号处理剂，均匀的涂在木板上。
紧接着，白手拿起第三把刷子，沾上胶水，均勺的涂在猪皮牛皮的里面。
再过约三分钟，白手将木板放在地上，把猪皮牛皮盖在木板上。
用手压实，用手匀平，白手把木板放在窗台上吹风。
又过了两三分钟，白手把木板递给二舅，让他检查木板和猪皮牛皮的粘合情况。
二舅做事认真细致，反反复复的检查后，冲着白手道：“手，你成功了。”
白手也不马虎，“二舅，这只是试验，起码得再搞三五次。”
“手，我来动手。”
白手看着，二舅忙着，接连的又做了三次试验，都取得了成功。
“二舅，由你掌握，做几只真皮皮箱出来。如果再取得成功，那咱们就可以试产真皮皮箱了。”
“放心吧，交给我了。”
二人出了小房间，白手锁上门，把钥匙交给二舅。
“手，做真皮皮箱，你打算做几个规格？”
“以一号箱和二号箱为主，三号箱可做可不做，视市场情况而定。”
二舅问道：“为什么不做四号箱和五号箱？”
白手道：“二舅，四号箱和五号箱，人家买去是搁在家里用的，没必要用真皮做。一号箱二号箱和三号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出差和旅行用的，当然是越高档越好。”
“噢，就是有钱人用的。”
“呵呵，二舅，你这句话算说到点子上了。”
二舅问道：“打算卖多少一只？”
“一个乡长一个月的工资。”
二舅吓了一跳，张着嘴巴合不拢，“手，你，你可真敢开价啊。”
白手笑了笑，“买不起的人，最便宜他也不买。买得起的人，越贵他越要买。不想买的人，最便宜他也不会买。想买的人，最贵他也会买。”
二舅念叨着外甥说的话，“……还真是这么一个理呢。”
白手笑道：“二舅，等真皮皮箱上市，我也得给你长工资了。”
“说什么呐。手，现在这情况，你二舅我已经很满足了。”
正说着，开小卖店的水缸两口子来找白手。
第0282章 水缸有事
水缸陈云海开着小卖店，和老婆姚月平，很少两口子一起出来串门。
白手知道，一定有要紧的事情。
“咦，云海哥，怎么愁眉苦脸啊。”
水缸不吭声。
白手问姚月平，“嫂子，谁欺负他了？”
姚月平道：“小店生意不好，心里憋得慌。”
白手噢了一声。
开小卖店，本来就是吃不饱饿不着的行当。
以前还好一些，整个白村就一家小卖店，水缸精打细算，一年到头，刨去一家开销，也有个千把块入兜。
今年开始，政策进一步放宽，谁都能开小卖店，水缸突然失去了独家经营的优势。
六个自然村有六家小卖店，白村除了水缸，也多了两家小卖店。
小卖店入不敷出，每况愈下，水缸一筹莫展。
还是老婆指点，水缸才晃着他那水缸般的身体，来找白手讨个主意。
这可不能瞎说，白手心道。
“云海哥，你自己有啥想法？”
“我自己？我自己没啥想法。”
姚月平埋怨道：“小白，他自己能有啥想法。胖得跟个水缸似的，下不了地，种不了田，脑子又不够使。连想法是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啥想法。”
说得顺溜，白手听得忍俊不禁。
再看水缸，比以前最胖时还胖，比水缸还像水缸。
“不会连想法也没有。嫂子，你说来听听。”
姚月平不好意思说。
白手道：“不说就算了，两位，我忙着呢。”
“我说，我说。”姚月平道：“小白，我弟弟他，他想做皮箱。是跟我们合伙做，我们啥也不懂。所以，所以就来找你商量商量。”
“好啊。”白手点点头，反问道：“不过，你们小卖店不开了？”
水缸道：“小卖店还开。”
姚月平道：“我开小卖店，我妈帮我。水缸做皮箱，我弟弟、我爸、我弟弟的女朋友、我弟弟女朋友的两个弟弟、我弟弟女朋友她爸她妈，他们做皮箱。”
白手听懵了，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嚯，八个人做皮箱，人手不少嘛。”
说开了，水缸也就放开了，“手，找你就是要你帮忙。”
“呵呵……怎么帮你，你说。”
水缸涎着脸道：“手，找你就是听你的。做皮箱你是大行家，做得这么红火。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白手乐了，“啥意思？你还赖上我了。”
“就是赖上你了。手，为了与你交朋友，我跟我爸我弟都成了敌人。别人我也依靠不了，我只能靠你了。”
姚月平也道：“手，我们就靠你了。”
水缸这个朋友，还是挺仗义挺实在的，白手朋友少得可怜，他不想失去水缸这个朋友。
“云海哥，你刚才说了一堆人，有会做木匠活的吗？”
“有，有啊。我老丈人会木匠活，月平她弟弟也学过一年的木匠活，他女朋友她爸也会一点木匠活。”
白手点了点头，“嗯，会木匠活，做皮箱壳就没有问题。你家场地也有，资金也有一些，我看可以做。不过，有一点我替你们担心啊。”
水缸忙问，“你担心什么？”
白手笑道：“亲戚合伙，容易发生矛盾。云海哥，你是一家，你老丈人是一家，月平嫂子弟弟的女朋友又是一家。你们三家合伙，这太复杂了。”
姚月平道：“小白，你不也是让你二舅二舅妈在厂里干活么。”
“嫂子，你搞搞清楚。我二舅二舅妈，是相当于帮我打工，只是工资比别人稍高一些。而你们是三家合伙，赚了钱还有个分红的问题。”
姚月平点了点头，“噢，好像是不太一样。”
水缸又冲着白手涎起了脸，“这不让你帮忙出主意嘛。”
白手道：“云海哥，我建议你们先做皮箱壳。我正在收购皮箱壳，我直接收购你的皮箱壳。但你要是做皮箱，你就得自己拿出去卖，我帮不上你。”
水缸道：“我听你的，就这么干。”
白手又冲着姚月平道：“嫂子，你们做皮箱壳，我收购皮箱壳，虽然赚得少一点，但风险比较小。”
“小白，就听你的。”
略略思忖，白手道：“我多嘴几句啊。你们是三家合伙，为了避免发生矛盾，我建议你们搞个股份制试试看。”
“怎么个股份制？”水缸问道。
“先告诉我，你们准备了多少本钱？各家各出多少？”
姚月平道：“我家出三千，出场地。我弟弟出一千，我弟弟女朋友家出一千。再不够的话，由我和水缸负责借。”
“噢，那就好办了。你们赚的钱，先要发工资。工资发多少，你们自己定。发完工资和其他的开销，剩下的钱就是你们的分红。三家分红，各分多少，就要由股份多少来定。”
姚月平问道：“小白，我家拿一半，我爸和我弟女朋友家各拿另一半的一半，你说行不行？”
“我看行。”
“我家是不是拿多了？”水缸问道。
白手笑了，“一点都不多。你是领头的，你又出场地，出的本钱比另两家加起来还多。资金不够时，又是你负责借，分红当然是你分得多，天经地义嘛。”
水缸笑了笑，“我说不出口。”
姚月平道：“我负责说。”
“嫂子豪气。”白手奉承道。
水缸两口子走后。
白手把陆水龙叫来，说了说水缸要做皮箱壳的事。
“他行吗？”陆水龙笑了。
白手也笑了，“不知道。但水缸两口子提出来了，我也不能拒绝。”
“嗯，水缸这人不错。”陆水龙点着头道。
“但是，我也觉得他够呛，三家合伙，容易纠葛。老话说得好，与其三人偷牛，不如一人偷狗么。”
“手哥，你叫我来的意思是？”
白手道：“这样。等水缸开张以后，你过去指导指导，帮他把把关。”
“嘿嘿，我能当指导吗？”
“你能，你一定能。”白手道：“水龙，水缸的皮箱壳做出来，是要卖给咱们的。你不去指导，我怕他十只皮箱壳会有五只次品。”
“行，等他开张了，我过去看看。”
陆水龙刚走，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冒出了三弟白面的小脑袋。
“大哥，我可以找你谈谈吗？”
第0283章 三弟白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手觉得，他和三弟白面有了些生分。
三弟十五岁了，正读初二，成绩特好，是白家的骄傲，母亲的至宝。
“面，你找我谈啥？”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正规一点？”
白手愣了愣，“我咋不正规了？”
白面道：“谈啥，应该说谈什么。咋不，应该说怎么不。”
“这有啥……不，这有什么区别？”
“谈啥和咋不是口头语，谈什么和怎么不是书面语。”
白手咧着嘴乐了，“说话用口头语，这没错啊。”
“土包子。”白面嘀咕道。
“臭小子。”
“大哥，你骂人，你不讲文明。”
“好吧，好吧。”白手问道：“文明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面道：“大哥，我现在正读初二，下半年有三种选择。要么考中专或技校，要么读初三，要么考高中。”
原来，教育体制正在改革，以前没有初三，现在有了初三，正好让三弟碰上了。
“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没主意，才找大哥你商量么。”
白手又乐了，“噢，文化人找土包子商量读书的事，赶鸭子上架么。”
“大哥，你这是打击报复。”白面不好意思的笑了。
白手收起笑容，认真的想了想。
“面，你的成绩这么好，考中专或技校，那就是大材小用，浪费人才，这条路肯定不考虑。你得考大学，读了大学，再读博士，有机会还要到国外去留学。”
“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说得对吧，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别打岔，大哥。”
白手道：“继续留在乡中学读初三，你将来考大学就得推迟一年。乡中学的教学质量不怎么样，多读一年初三，相当于是是浪费一年。”
“那直接考高中呢？”
“这就要看你能不能考上了。不仅要考上，还得考上县第一中学。面，你有这个信心吗？”
白面道：“肯定有啊。大哥，我班主任还有其他老师，都说我能考上县一中。”
“臭小子，我问你自己有没有信心。”
“我有。”白面喊道。
“这还差不多。”白手看着三弟，开始许愿，“面，只要你考上县一中，我就把那个照相机送给你，还奖励你一千块。将来你要是考上大学，那种重点的大学，我就奖励你一辆摩托车……”
“大哥，大哥。”白面跺着脚喊起来。
“什么意思？奖励汽车？奖励飞机？大哥可奖励不起啊。”
白面道：“大哥，照相机我要，你说的其他的我不要。还有，我想要丁老师放在咱家的那些书。”
“呵呵，不要钱要书，还真是个读书人。行，大哥答应你了。”
谈完事，白面还忸忸捏捏的不肯走。
白面白面，真是人如其名，性格太面，像个小姑娘似的。
“还有事吗？”白手问道。
“大哥，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面啊？”
“就这个？呵呵，你厉害，听你的，该叫你什么？”
“大哥，我想改名字。”
“为什么要改名字？”
“不好听呗。”
“呵呵，我看白面这名字，挺符合你的。”
“大哥，我其实不面，你教我的功夫，我一直练着。上次跟同学打架，我以一敌三，我还赢了呢。”
“啊，你还跟同学打架。”
“那是人家主动挑衅。”
“记住，以后不许跟人家打架。你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要只动口不动手。”
“大哥，我记住了。”
白手道：“改名字，咱妈不会同意，我想改名字她都不同意。白面，确实有点不好听。这样吧，老三，以后就叫你老三吧。”
白面道：“行，老三比白面好听。”
“去吧，看书去。”
白面还不肯走。
“大哥，我的眼睛好像有点近视了。”
“不会吧。”白手瞅着三弟道。
“真的。我个子高，以前都是坐在最后一桌。最近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往前调了四桌，才勉强看得清黑板上的字。我们班主任说，可能是我的眼睛近视了。”
白手道：“得，出师未捷眼先残。”
“大哥，应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呵呵……我呸，你死了吗？眼睛近视能死人吗？”
“大哥，你要有同情心，你不要幸灾乐祸。”
白手笑着嗯了一声，“同情你，大哥同情你。明天是星期天，大哥带你去县城的眼镜店看看。”
第二天，白手带着三弟，骑着摩托车来到县城。
白手也不知道，县城哪里有眼镜店，当然先去医院找杨美华。
对白手的事，杨美华从不敢怠慢，领着哥俩，挂了号去眼科。
眼科不能配眼镜，但能验光。
医生领着白面进去做检查，白手和杨美华在外面等候。
趁着走廊上没人，杨美华伸手，在白手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白手疼得差点叫起来。
但看杨美华幽怨的目光，白手更不敢喊疼，将近一个月没在一起，杨美华有理由生气。
“姐，这是公共场所。”白手小声提醒。
可杨美华更加放肆，还伸手打了白手一下。
“姐，我忙，我太忙了。”
说着，白手拿出一根项链，说是从上海带回来的礼物。
杨美华面色和缓，“就这个呀？”
“姐还想要啥？”白手坏坏的问道。
杨美华倒也直接，“项链我要，人我也要。”
白手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待会我让我三弟乘班船回去，我留下来，我舍命陪我姐。”
“谁要你的命了。”杨美华笑了。
白面从诊室出来，拿着验光的单子，“大哥，我真近视了，左眼五十，右眼一百。”
“老三，这说明你书读得多。你看大哥我，之所以眼镜不近视，是因为书读得少。”
杨美华看了看单子，笑道：“你们哥俩别贫了。东山胡同口有眼镜店，比较正规，也是全县最好的。小白，带老三去配眼镜吧。”
白手带着三弟，配了眼镜，吃了午饭，还去了新华书店，买了十几本书。
白手也是关爱三弟，都听他的，还给他买了一只电子手表。
直到下午一点半，白手才把三弟送上班船，自己返回医院去找杨美华。
第0284章 二追一
和杨美华在一起，少不了一番疯狂，还是在她的休息间，白手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杨美华还依依不舍，“年轻真好。”
可白手急着开溜，嘴上却还是坏坏的，“有本事的年轻更好。”
“要不，今天别回去了。”
“姐，不以事业为重的年轻，绝不是好年轻。”
杨美华只好放人，“记住，下周我夜班。”
“明白，下周我晚上来县城卖皮箱。”
“去你的，咯咯……”
说谎都不脸红，白手出了医院，驱车去了县建行城关营业处。
梅妮正在上班。
就生意而言，梅妮比杨美华重要，上海电汇过来的钱，就是梅妮代收的。
用白手的话讲，梅妮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
梅妮没有杨美华的心急火燎，她也很忙。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拿出钥匙交给白手，吩咐他先买菜，再去她家。
白手当然照办。
不料，刚到梅妮家，就看到拿着玫瑰花的陈少杰站在门外。
更让白手意外的是，陈少杰身边，还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人，比陈少杰更帅。
陈少杰还主动打招呼，“小白是吧，你好你好。”
白手呵呵笑道：“你好，陈少杰对吧？你怎么又追到家里来了。我姐在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次不一样。”陈少杰理直气壮的样子。
“哦，什么情况？”
“你先让我进去，我再向你解释。”
白手看向陈少杰旁边的人，“这位是……陈少杰，你还带了帮手？”
陈少杰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他是我的同学，也是梅妮的同学，吕宝民，今年刚毕业的农学硕士。”
“失敬，失敬。”白手主动与吕宝民握手。
吕宝民微笑道：“陈少杰少说了几句，我是他的竞争者，我也是来追求梅妮的。”
这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白手乐不可支，一边开门，一边笑道：“欢迎进门，欢迎竞争。”
进屋后，白手像主人似的，请陈吕二人坐，还倒水递烟。
二人只喝水，不抽烟，还都正襟危坐。
白手在厨房洗菜，洗好菜后，看时间还早，便不忙着烧菜，来到客厅坐下。
“陈少杰，这一次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啊？”
陈少杰指了指放电视的那面墙，“你还弟弟呢，没看见墙上少了什么吗？”
白手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的梅妮和许运来两口子的结婚照没有了。
“我姐她离婚了？”
“跟离婚差不多。”陈少杰道：“我是听梅妮父母说的。五一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决定分居，并决定在合适的时候，再办理离婚手续。”
原来是这样，白手点着头笑道：“难怪，难怪这一次来得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陈少杰道：“你们农村人不一定明白。我们城里人么，只要分居，就相当于离婚。男女双方，就可以寻找自己新的另一半。”
这话有点看不起农村人的意思，白手也不生气。
但吕宝民有点不高兴，他来自农村，地地道道的农民后代，现在读了大学，学位上还沾个农字呢。
“陈少杰，你什么意思？农村人怎么就不明白了？”
陈少杰阴阳怪气，“宝民，我没有说你，你虽然出身农村，但你不是农民。”
吕宝民马上把矛头引向白手，“那你说小白也不行，小白现在是梅妮的弟弟。”
陈少杰可不想得罪白手，“我没说小白。小白，我不是说你。”
白手笑了，“呵呵，说我也没关系。农民就是农民，见识短就是见识短。”
陈少杰冲着白手竖大拇指，“宝民，你瞧瞧人家，多大气啊。”
“陈少杰，我不跟你怄气，我犯不着。”吕宝民不再理陈少杰，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菜谱翻手起来。
白手动起了坏心眼，这俩货不对付，咱得想个法子，让俩货掐起来。
“呵呵……”
白手突然一阵乱笑。
陈吕二人莫名其妙。
“呵呵，我姐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前阵子我在上海，我姐就打电话告诉了我。我姐还告诉我，说有两个同学追她，她心里很矛盾，不知道哪个更好一些。”
陈少杰忙问，“真的？你姐还说了什么？”
“我这次就是我姐叫我来的。她说旁观者清，还说我火眼金睛，让我替她把把关。没想到，你俩真是主动，呵呵，自个送上门来了。”
吕宝民显然比陈少杰沉稳，听了白手的话，他笑而不语。
陈少杰敏感，正要开口讨好白手，但看到吕宝民不开口，才急忙闭嘴。
但陈少杰还是没忍住，“小白，你打算怎么替你姐把关。”
“考验，考验啊。”
“怎么考验？”
“这个么。”白手装模作样道：“你们都是我姐的同学，性格和人品，还有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什么的，我姐都知道，不用我操心来着。所以，所以我的考验别出心裁，另辟蹊径。”
“小白，你随便考验。”陈少杰冲着吕宝民，挑衅道：“宝民，你敢不敢？”
“陈少杰，我给你个机会。”吕宝民自信的点了点头。
白手道：“一共三道考题。第一道考题，烧菜。厨房里有六个菜，你们每人烧三个菜。轮流烧，烧好了端出来。”
陈吕二人愣了，这家伙，还真是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啊。
“你俩愣着干啥？快去快去。”白手笑着催道。
“我先来，”吕宝民挽袖露臂，起身朝厨房走去。
白手笑喊，“宝民哥，加油啊。”
陈少杰不以为然，“小白，你这种考验不着调。”
“非也，非也。”白手一本正经道：“少杰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要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
“这句话我知道。”
“那么，把男人和女人调个位置，这句话难道就不对了吗？”
陈少杰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
白手大声道：“梅妮姐其实是个吃货，我就是菜烧得好，她才认我当弟弟的。两位哥哥，你们努力吧。”
这时，梅妮回来了。
白手抢着去开门，并把她堵在门外，凑在她耳边，说了他对陈吕二人的考验。
“小白，你干得漂亮。”梅妮笑着保证，配合白手对陈吕二人的考验。
第0285章 三道考题
菜是白手买来的，青菜、菠菜、鸡蛋、河虾、猪肉和鲫鱼，正好是六个。
吕宝民先烧，当然要挑最简单的青菜。
青菜的烧法，也有很多种，吕宝民先在锅里放水，把水加热，再把青菜放进锅里。
过了一会，打开锅，把青菜捞出来放在碗里，搁点盐和油，青菜就算烧好了。
梅妮没让吕宝民把菜放到餐桌上，而是放在茶几上，和白手二人尝了起来。
二人夹了几筷，吃过后，没有马上做给出评价。
吕宝民挺沉得住气，也不开口询问。
厨房里，陈少杰也先挑简单的，煮菠菜。
估计这家伙没亲手烧过菜，但看人烧过菜，他在锅里放水，直接把菠菜切好放到锅里，再放盐和油后盖上锅盖。
结果是烧出来的菠菜惨不忍睹，白手和梅妮根本就没动筷子。
吕宝民拨得头筹，信心倍增，第二道菜他挑了河虾。
梅妮道：“吕宝民，我要的是炒河虾。”
这算是一道“命题作文”。
温林人吃河虾，主要是清蒸和爆炒两种。
梅妮的口味有点重，她喜欢吃炒的菜，完全出乎陈吕二人的意料。
吕宝民放了太多的盐，油又放少了，还忘了加点酱油，炒出来的河虾简直是用盐腌出来的。
陈少杰更惨，他选的第二道菜是炒鸡蛋，火太旺了，干脆炒出了一把炭。
梅妮咯咯笑道：“小白，别难为他俩了，他俩就从来没进过厨房。还剩猪肉和鲫鱼，我怕被他俩糟蹋了，更怕他俩把我的房子给烧了。”
白手也笑道：“姐，你给评价评价。”
“都是负分，二人打平。”
陈少杰道：“一比一。”
白手解释道：“是零比零，不是一比一。少杰哥，这说明你们两个都没被我姐看上。”
吕宝民问道：“小白，下一道题考什么？”
“呵呵，我卖个关子。先出去吃饭，吃了饭再考第二道题。”
三男一女出门，来到街上，在一家私人面馆各吃了一碗面条。
接着，趁着夜色，白手带路，来到附近的县体育场。
体育场也叫县操场，集市时是乡下农民摆摊的地方，平时开大会用，特别是公判大会，肯定在这里举行。
跑道还在，只是坑坑洼洼，泥沙堆积。
白手道：“两位，要想娶我姐做老婆，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可不想我姐当寡妇。所以，第二道考题是跑步。我听说一圈是两百米，你们就跑十五圈，让我和我姐看看你们的健康状况。”
没想到，这道考题让吕宝民望而却步，“小白，能不能换个题目啊？”
白手不理吕宝民的请求，仰着脖子喊道：“预备……跑。”
听到口令，陈少杰起跑。
吕宝民只好跟着跑了起来。
梅妮咯咯笑道：“小白，亏你想得出来。”
“姐，我是为你好。”
“这怎么讲？”
白手坏笑道：“身体不好，镇不住你。”
“坏蛋，说什么呐。”梅妮拿着小拳头打白手。
“姐，我没说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就是要让他俩明白，没有本钱，休想把我姐娶走。”
“咯咯，歪人歪理。”
跑道上，陈吕二人早早的分出了高下。
陈少杰已跑了三圈多，吕宝民却还没有跑到两圈半。
这个局面，让白手大跌眼睛。
“不会吧，农民的后代，跑不过城里的小白脸，这叫什么事么。”
“小白，忘了告诉你。陈少杰读书时体育很好，现在在他单位里，还是排球队队员。反而这个吕宝民，读高中时就病怏怏的，只顾读书，很少锻炼身体的。”
结果显而易见。
才跑完五圈，吕宝民就趴倒在白手和梅妮面前，喘着粗气认输了。
“我，我不行了，我不跑了。”
白手苦笑道：“宝民哥，原来你名字里的民字，不是农民的民啊。”
“对不起，这，这不是我的强项。”
陈少杰得意了，跑完十圈还不肯停下。
白手喊道：“少杰哥，别跑了，你已一比零领先了。”
陈少杰跑完第十一圈定才停在三人面前。
还只是喘气有点急，连白手都翘大拇指，可见陈少杰在这方面的实力。
待陈吕二人缓过劲来，白手正要宣布第三道考题，却被梅妮开口阻止。
梅妮把白手拉出十米多远，小声问道：“你还想考他们什么？”
“喝酒。”
“为什么是喝酒？”
“酒后吐真言，酒品即人品。姐，我想知道他们的真正的本性。”
梅妮嗯了一声，“反正是你的花样，就听你的，但现在可不行。”
白手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不行？”
“今晚是咱俩的时间。”梅妮用手捅了白手一下。
“呵呵……明白，明白。”白手坏笑着点头。
梅妮走回到陈吕二人身边，“少杰，宝民，今晚到此结束。明天中午到我家吃饭，小白要给你们出第三道考题。”
“我一定到。”吕宝民道。
“我要上班。”陈少杰道。
“不来的就表示弃权了，以后再缠我，我就报警。”
说完，梅妮转身就走。
陈少杰和吕宝民各回各家。
梅妮也带着白手回了自己的家。
得到满足后，梅妮才开口说白手关心的事。
白手去上海前，把两本银行存折交给梅妮保管，一本是她建行营业处的，另一本是县人民银行的。
白手打开存折一看，上海三个订单的货款，全部存在县人民银行那本存折上。
“姐，你为什么不把我的钱转到你营业处来？”
“为你省钱呗。”梅妮解释道：“你的货款，是人民银行之间的转帐，一是速度快，二是收费低。我要再转到我的营业处来，属于跨行转帐，手续费是一笔不少的开支。”
白手点了点头。
“你现在回来后，自己把现金取出来，再存到我的营业处来，不就省了转帐手续费了么。”
“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考虑。”
梅妮笑道：“你对我这么信任，把这么多钱交给我保管，我得对得起你对我的这份信任。”
白手瞅着梅妮，坏笑着问，“我对你的感谢也不差吧？”
“嘻嘻，你太对得起我了。”
白手想起了梅妮的婚姻，“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老许离婚呢？”
第0286章 婚姻是坟墓
梅妮告诉白手，离婚是许运来的父亲母亲提出来的，许运来是个孝子，听从了父母的话。
没有孩子，两地分居，靠的是感情维系，连感情都没了，婚姻自然就成了坟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
“小白，你对我很重要，但这事与你真没关系。”
白手好奇的问，“既然要离，那何不快刀斩乱麻，嘎崩利落脆呢？”
梅妮道：“离婚是许运来提出来的，他主动答应给我经济补偿，给我三千块。他说筹钱需要时间，我答应了他。”
“姐，你也在乎钱呀。”白手微笑道。
“在乎，我是银行的，与钱打交道，知道钱的重要。”
“理解，理解。”
“还有，他在天州市的房子装修时，我家出了一千块。我出嫁时，嫁妆也有千把块。他父母答应归还，所以加起来总共有五千块，我同意他半年内还清，我就还他自由。”
“姐，我坚决支持你。”白手点了点头。
梅妮说了声谢，忽地笑起来。
白手笑道：“得，还挺高兴，不用我说安慰话了。”
“我笑的不是这个，是被你考验的两个人。都怪我爸妈，把我的事说出去，才引来了这两个人。但就我本人来说，我想冷静冷静，过一二年才会考虑再婚的事。”
说到陈吕二人，白手也笑了。
“哎，说说，这俩人怎么样？”
“不知道。”白手不敢乱说。
梅妮拿手在白手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你是我弟，说什么都没关系。”
“呵呵，螺丝帽能不能与螺丝相配，只有试过了才知道。鞋合不合脚，只有脚自己知道。”
“难听。”梅妮红着脸白了白手一眼，“哪那多废话，让你评价，你就实事求是的说。”
白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姐，别看你长得娇小玲珑，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但你是个厉害女人。简单的说，你的气场太过强大，一般的男人真的镇不住你，比如你老公老许。”
梅妮噗嗤一笑，“你干脆说，就你能镇住我，别人都不行。”
“呵呵，我倒是敢娶你，可我妈肯定不同意。”
“我没指望你娶我。你继续说，说陈少杰和吕宝民。”
白手提醒道：“姐，你有没有发现，他俩与老许属于同一类男人？”
梅妮怔了怔，“小白，你还别说，他们好像真是同一类人。特别是性格、气质、为人，等等，他们还都是小知识分子。”
白手笑而不言。
“继续。说说，你认为哪类男人适合我。”
“不会惯着你让着你宠着你哄着你的男人。”
“呸，我有你想的那么坏吗？”梅妮拿着小拳头，打了白手好几下。
白手却一本正经，“姐，你呢是个好女人。但好女人也有坏心思，这你不能否认。这人的坏心思，要是惯着让着宠着哄着，就会得寸进尺，就会习惯成自然。”
“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拿姐你自己举例。当初你和老许毕业出来，老许强势一点，直接要求你到天州市去工作，你当时会不会反对？”
梅妮思忖着点了点头，“当时我们好得不得了，出了校门就结了婚。你说得对，老许当时要是安排我在天州工作，我应该不会反对。”
白手摊了摊双手，“你看看，你看看。你俩的主要矛盾就是两地分居，但老许太让着你了。到后来，老许的劝说，已经不起作用。因为你已形成了习惯，你改不了了。”
梅妮嗯了一声，“小白，你分析得很对。这么说来，老许当初就不该让着我。我们的婚姻破裂，老许固然有责任，但我要负主要责任。”
白手道：“再说陈少杰和吕宝民这两个货。在我看来，他俩跟老许一样，也会宠着你，说不定还会宠上天去。那样的话，你还会是那个样子，骨子里都是这么一个想法，男人应该宠着你，必须宠着你。”
“小白，你提醒了我，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仅供参考啊。”
梅妮嗔了白手一眼，“小男人，土包子，懂得还挺多。”
“呵呵……我就不惯着你。姐，你觉得我很特别，所以反而更有吸引力。”
“你坏，所以你才有吸引力。”
说来说去，证明了一个道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第二天上午，白手和梅妮各忙各的。
梅妮先去上班，再提前下班，去菜场买了好多菜，准备招待陈少杰和吕宝民。
白手先去县人民银行，做了取钱的预约，他要从人民银行取出现金，存到梅妮的建行营业处。
大额取款必须预约，白手不急，定在五天后，取现金十万块。
从银行出来，白手又去县百货公司。
颜丽丽不在，她跟那个小男人结婚了，二人去省城度蜜月了。
临时负责人告诉白手，皮箱销售稳定，只是夏天是皮箱销售的淡季，希望减少一些订货。
这无关紧要，白手离开百货大楼，开着摩托车回到梅妮家。
停好摩托车，白手又折回胡同口，买了一箱本地产的啤酒。
这可不是十二瓶的纸箱，是用木条钉成的箱子，一箱二十四瓶。
白手扛着一箱啤酒敲门，开门的是陈少杰。
原来，陈少杰和吕宝民早来了，二人正帮梅妮择菜洗菜。
看到白手扛进一箱啤酒，陈吕二人已经知道，所谓的第三道考题就是喝酒。
菜烧好，酒摆好，四人入席。
陈少杰和吕宝民都有点紧张，他俩没拚过酒，不知道这酒怎么喝。
白手笑道：“别紧张，随便喝，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关于输赢，一是看谁更能喝，二是不能喝醉。”
梅妮道：“我不喜欢醉酒的人，谁醉了，谁就算彻底输了。”
陈少杰点点头，冲着吕宝民摆手，“宝民，手下留情啊。”
“请你也高抬贵手。”吕宝民也挺客气。
“呵呵……看样子，你俩已进入了状态。那我就宣布，第三道考题是喝酒，现在正式开始。”
白手开酒，梅妮倒酒。四个一样的玻璃杯，四杯啤酒，一人一杯。
白手拿起酒杯，笑道：“两位，我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