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8章 沪北老狼
市房产协会会长张仲年，五十几岁，与市公安局已经退休的杨副局长是连襟。
白手与杨副局长是朋友关系，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经杨副局长介绍才与张仲年认识。
两个人没有深交，却也彼此了解，互相尊重。
只是白手退休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听门卫说白手来访，张仲年急急忙忙的开门出迎。
“白领导大驾光临，指导工作，敝人有失远迎。哈哈……万望恕罪，万望恕罪。”
张仲年还是老油条本色，滑稽可笑，老小孩似的。
有意思的是，当了一辈子的各种副职，退下来后当了市房产协会会长，正是他唯一的正职。
白手也拿这个开玩笑。
“恭喜老张，贺喜老张，终于把刻在脑门上的副字拿掉。”
“哈哈，去你的，你小子忒坏，是专门来气我的吗？”
“呵呵……你气得着吗？就你那水桶肚子，谁能把你给气着啊。”
张仲年长得福态，身高不到一米六五，体重却有一百六十，那肚子，滚圆滚圆，不比十月怀胎的小。
二人嘻嘻哈哈，互相取笑，搂肩搭背的进门。
坐下，喝茶，吸烟。
“老张，老杨现在怎么样，还痴迷钓鱼吗？”
张仲年笑道：“估计你俩不常见面。他现在是钓鱼协会会长，忙得都见不着人影喽。”
“有业余爱好，并忘我投入的家伙，一定能长命百岁。”
“好，我一定把你的祝福带给老杨。对了，老白，你怎么样？”
“我？我斗志昂扬，奋勇向前，努力把下半场活得比上半场更加精彩。”
“精神可嘉，但忒庸俗。你的上半场，是钻在钱眼里。你的下半场，可用四个字形容。”
“哪四个字？”
“不伦不类。”
白手嚷嚷起来，“老张，你损我啊。”
张仲年笑道：“难道不是吗？你都退休了，还跑到参事室去凑什么热闹？功名利禄，你已经成功了后者，哪怕躺在那里过下半辈子，你还是高高在上，你还追求什么虚名呢？”
“很简单，我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难道不行吗？”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要是你，我就带着支票本，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决不去参事室瞎混日子。”
白手伸手指了指张仲年，“境界不高，境界太低，难怪混到现在还是个副处。老张，你这种人早该被淘汰了。”
“这不就淘汰下来了么。”张仲年摊了摊双手，问道：“你来干什么，不会是对我屁股下的会长一职感兴趣了吧？”
“呵呵，白参事，比白会长响亮一百倍。”
“说，说，是什么事？”
“请打开贵会所属的网站，看看首页右上那篇文章，作者名字叫沪北老狼。”
张仲年嗯了一声，打开电脑看了一下。
“怎么啦？这个沪北老狼，是我们这个网站的老作者，是房产界的资深评论员。据我所知，他在我们网站已经三年了，是个驻站评论员。”
白手问道：“他人怎么样？”
张仲年警觉起来，白了白手一眼，“老白，你挖人家的**啊？”
白手从包里拿出余文杰写的那篇小文章，啪的一声，拍在张仲年的面前。
“你看看我的这篇文章，再比较一下两篇文章的时间。老张，但愿你的脑子还没糊涂。”
张仲年很快就看明白了。
“这，这……沪北老狼口碑很好，不会干这种事啊。”
白手冷笑一声，“有的人，为了蝇头小利，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早年张仲年当过兵，当过警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张仲年噌的站了起来，“老白，这是你的成果。”
白手点点头，把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老张，我找你还有另一层意思，我不想马上报警，以免影响到你们协会。”
“谢了。”张仲年问道：“能上纲上线吗？”
“我跟你实话实说吧。”白手说道：“我搞经济预测，是市主要领导布置的任务。下面，不用我说下去了吧？”
张仲年严肃的点了点头，“我明白。老白，你等我一会。”
张仲年噔噔的出门去了。
至少过去了半个小时。
张仲年回来了。
“老白，对不起。现已查明，这个沪北老狼，在上星期三，他就去了国外。他不可能在国外发文章，这一点我们网站已经证实。”
“那就是盗号？”
“我的人正在联系他，等联系上了，再问问他，事情就真相大白了。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说的盗号。”
“我什么时候能知道结果？”
“放心，我们尽快完成调查，尽快把结果告诉你。”
张仲年把白手送到车边，“老白，请暂时不要报警。”
白手答应，“行，我先等你的调查结果。”
白手可没有这样老实，他虽然答应了张仲年暂时不报警，可没说自己一点行动都没有。
白手打电话给苏小海，他手下有几个网络高手，在网络上追踪一个人，可谓手到擒来。
只用了一天，苏小海的反馈就来了。
沪北老狼是在一家网吧发的文章。
据网吧老板反映，在那个时段，上网的人并不多。
网吧老板还记得，那是一个中年人，至少四十岁以上。他很瘦，但个子不高。他来去匆匆，只在网吧停留了不到十五分钟。
可惜的是，他用衣服把自已裏得严严实实的，网吧老板没看清他的脸。
但是，他使用的是第一代身份证，正是沪北老狼的身份证。
难道沪北老狼并没有出国，文章真是他本人写的？
破绽很快露出。
根据身份证，可以确定，沪北老狼只有二十九岁，而网吧老板说这个人至少四十岁以上。
要么就是网吧老板看错了人。
网吧管理不严，为了生意，对于拿着别人身份证来上网的人，也是不管不顾的。
张仲年那边，也有了明确的验证。他委托自己在日本的朋友，当面验证，沪北老狼人在日本东京。
这也就是说，用沪北老狼的名义发文章的人，肯定不是沪北老狼本人。
还有，张仲年的朋友与沪北老狼见面，得到了不少重要情况。
第1789章 搞恶作剧
最重要的一点，沪北老狼是田教授的学生，而且师生关系不浅。
白手把田教授列为怀疑对象，而且是唯一的。
对这件事的处理，最终白手选择到此为止，心甘情愿的吃一个哑巴亏。
余文杰愤愤不平，李教授也是。
但大家经过思考，都认为白手是对的。
这种事没有证据，没有当场抓获，是很难继续进行下去的。
报警也是一个选项。
但白手必须为参事二室考虑，为杨副主任着想。参事二室已经出了一个白天明，再查出一个田教授，参事二室将会声誉扫地。
这对杨副主任也将是沉重的打击。
不久，白手点将郑太行。
郑太行私下说动那家网吧老板，悄悄的辨认田教授。
网吧老板也挺配合，找来当时在网吧上网的另外三个人，也在暗中辨认田教授。
他们一致认定，那天大清早去网吧发文章的人正是田教授。
白手如获至宝。
但白手没把这些情况告诉余文杰和几位教授，他只告诉了小朱。
因为小朱本来就知道了这件事。
中午在食堂吃饭，白手一个人一桌，小朱端着盘子凑了过来。
“白参事，你打算如何收拾这只田鼠？”
因为田教授姓田，又长得贼眉鼠眼，所以小朱给田教授起了一个田鼠的外号。
“慢慢收拾，有机会再收拾。”
小朱低声说道：“白参事，我替你揍他一顿。”
白手瞪了小朱一眼，“臭小子，你敢乱来，我就收拾你。”
小朱嘿嘿一笑，“我就想帮你一把。白参事，你就瞧好吧。”
最近白手帮了小朱两件事，小朱想报答白手，却苦于没有机会。
一是小朱升了一级，工资长了两级。小朱当时不知道，后来余文杰告诉他，是白手跑到杨副主任那里要求的。
参事二室以前有两个公务员，小林走了，只剩小朱，相当于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小朱劳苦功高，理应奖励。
二是小林的妹妹大专毕业，想进银行工作，白手帮她进了申城银行。
其实，小朱想搞事，白手乐见其成，只是希望他掌握分寸。
小朱不傻，知道大事不能搞，小事搞搞没有问题。有问题也不怕，有白参事和杨副主任兜着呢。
于是，一个恶作剧就诞生了。
今天田教授也来上班，整个下午都待在他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临近下班时，小朱出去一趟，并很快返回。
只见他鬼鬼祟祟的，蹑手蹑脚的猫着腰，来到潘教授和田教授二人合用的办公室门边。
几块西瓜皮，被放在离门约半米的地上。
然后，小朱自己溜之大吉。
小朱鬼贼鬼贼的，今天潘教授没来上班，里面只有田教授一个。
五点半，下班时间。
田教授从办公室出来，先迈右脚，再迈左脚，左脚正好踩在西瓜皮上……
小朱对田教授太了解了。
田教授外貌不怎么样，但却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虽然高度近视，走路却总是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从不看脚下。
田教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离开办公室时，从来不会想起来关门。
田教授走路也有一个特征，就是脚尖先落地，脚后跟后落地，与常人有所区别。
小朱的恶作剧，简直就是给田教授量身定做的。
田教授的左脚踩在西瓜皮上，西瓜皮打滑，让他顿时失去了重心。
只有一点小朱想错了。
田教授的身体没有往后倾倒，而是顽强的摇晃了几下后，重重的朝前方扑倒而去。
但也很巧，田教摇那张瘦脸，正好撞在了会议桌的桌沿上。
确切的讲，先撞上桌沿的不是田教授的脸，而是他那付老是松松垮垮的近视眼镜。
眼镜先碎，接着才是脸撞桌沿。
然后，当然是田教授的一声惨叫。
白手、余文杰、吴教授和刘教授四人，从四面八方跑来，把倒在地上的田教授扶起来。
老脸挂花，眼镜碎片扎在正面脸上，至少有五块碎片扎破了脸。
还有老牙两颗掉落。
左边的嘴角，不知是撞的还是碎片扎的，早已鲜血淋漓。
余文杰和两位老教授不懂急救，慌了手脚。
白手虽然不懂，但他胆大，内行似的迅速进行了一顿操作。
一边急救，白手一边吩咐余文杰，赶紧打电话呼叫医务室来人。
田教授吓坏了，说不出话来，两行热泪却滚滚而下。
医务室的人还好没有下班，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二人闻讯而来。
经过医生的一番救治，田教授终于哭出声来。
白手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说能哭了，表示已经没事了。
余文杰和两位老教授差点笑出声来。
医生说，还要送医院检查。
大家不愿陪田教授去医院。
医生和护士担负起护送田教授去医院的任务。
他们走后，余文杰扬眉吐气，大笑不已。
余文杰是冲着白手笑的，他以为这是白手导演的杰作。
白手知道余文杰的意思，他摇着头说道：“这不是我干的。”
余文杰哦了一声，“对不起，老白，那应该是小朱干的吧。”
吴教授和刘教授互相看了看。
白手看着余文杰说道：“老余，我亲眼看到，小朱有点私事，所以提前下班走人了。”
余文杰愣了一下，“噢，对对。小朱提前下班走了，我同意了的。”
吴教授笑着点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教授笑着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统一了口径，大家各回各家。
白手在回家的路上，打电话给小朱，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阵。
第二天上班，从医院传来了消息，田教授伤势较重，需要住院治疗。
这事整得有点大。
因为田教授报了警，还直接指证，这事是白手干的。
白手当然不怕。
小朱却怕得要命。
但白手告诉小朱不要怕，因为没人看到他“作案”，只要他咬紧牙关，就查不到他头上去。
小朱想想也对，昨天他“作案”后开溜时，大楼的监控系统正在维护，暂时停止使用，没办法留下时间这个证据。
再说了，现在田教授指证的是白参事，还没查到他的头上。
警察来之前，杨副主任先约谈白手。
第1790章 息事宁人
“老白，那事不是你干的吧？”
面对杨副主任的问题，白手笑而不语。
“老白，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都坚信那事不是你干的。”
白手无声的笑笑。
“老白，但我有一个估计，你是知道那事是谁干的。”
白手还只是笑一笑。
杨副主任无奈，只好动手，推了一下白手。
“说话，说话。”
“第一，那事不是我干的。第二，我不知道那事是谁干的。第三，知道了也不会说。第四，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杨副主任笑了，“老白啊老白，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人家指证你，我也没有办法。”
白手也笑了，“小的时候，在农村的时候，这种事没少干。但自从变成上海人后，我就没干过这种事了。等我成为亿万富翁以后，即使要干这种事，也用不着我自己动手了。”
“你倒是实事求是。”杨副主任说道：“老白，好在人家指证你时，也留了余地，只是说你最有可能。”
白手问道：“老杨，警察问没问田教授，我为什么要这么整他？”
“哈哈，他傻啊。”杨副主任笑道：“他总不能对警察说，他偷了你的成果，你再使坏报复他。这样的话，他就是不打自招，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白手说道：“老杨，这个事还是息事宁人为好。”
“你给个解决办法。”
“你去医院。对田教授说，他不追究了，我也不追究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副主任又笑了，“噢，人家的伤就白伤了？”
“不白伤也行，我也去报警，我让他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在上海立足。老杨，你知道我的实力，我能做到。”
“嗯，嗯。”杨副主任点了点头，“可也有遗憾啊。你们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搞出的成果，就这样打了水漂了。”
白手摊了摊双手，“就当是放了个炮仗吧。”
“哎，领导问起我怎么说？”
白手想了想，“我不知道，你看着办。”
杨副主任替参事们擦屁股，忙前忙后，总算把事情消弥于无形。
只有田教授还在医院里待着。
小朱见事情过去，也一改惶惶状态，恢复了正常。
余文杰不得不佩服白手，他估计恶作剧是小朱搞的，但他没有想到，白手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田教授偷窃研究成果，白手没有深究，原来是为了一报还一报。
余文杰不禁在心里感慨，白手非常可怕。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像白手这样的人，有钱有头脑，还有点文化，方方面面通吃，最好不要去得罪。
田教授这件事，受教育最深的还是高教授和潘教授两个。
二人与田教授一样，首先认定恶作剧是白手所为。即使不是他亲手所为，也是他在幕后指使。
既能当参事，还能玩下三滥，又有那么多钱，还能让领导重视。
这样的人，除非他自己跌大跟斗，否则是九牛二虎之力也搞不垮的。
知识分子的固有思维，让高教授和潘教授深深的认识到，不能与白手硬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和等待，等着白手自己犯错。
就这样，参事二室雨过天晴了。
白手他们推出了新的预测，未来十年房地产行业的发展趋势。
这是白手的强项。
但白手也知道，凭他那点理论基础，是搞不出什么大名堂的。
白手向余文杰提出，还像第一次那样，与他还有李教授合作。
这一次，白手更是主动提出，合作成果以“白手发布”名义发表，但会注明参与者的名字。
这让余文杰喜出望外，急忙接住白手递来的美意。
当然，吴教授和李教授也不会缺席。
这一次，白手把杨副主任也拉出来。
白手跑去跟杨副主任商量。一是作为正式课题，二是让杨副主任以个人名义参与。
这个二，明显是为了讨好杨副主任。
杨副主任岂能不知。关于一，他举双手支持，因为正式立项后，取得的成绩也有他一份。
关于二，杨副主任坚决不肯。因为有严格规定，参事们的课题研究，不能有行政领导的署名，除非杨副主任自己也是参事。
对杨副主任来说，参事二室成绩斐然，就是他个人的成绩。
杨副主任在参事二室召开临时会议，当众正式宣布了这个课题，并且明确白手为这个课题的带头人。
别的什么，杨副主任没有细说，甚至含糊其辞。
这就给大家一种遐想，以为这个课题是上面提出来的。
杨副主任这是在配合白手，让这个课题显得高大上。
这一次也与上一次不一样，参与者就白手、余文杰、李教授、吴教授和刘教授五人，不用余文杰和李教授的学生。
余文杰的研究所有十几个人，李教授带着十多个研究生，为了防止泄密，一个也不用。
当然，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参事二室的其他参事。
田教授还在医院里，但高教授和潘教授正常上班。
中午休息时，大家围坐在会议桌边，一边喝茶抽烟，一边或看报纸或翻阅杂志。
白手也在，却是盘腿而坐，对着手提电脑，看着他感兴趣的网络新闻。
看着看着，白手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吴教授好奇，“小白，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呵呵……吴老你听听。针对某某市交通堵塞的情况，著名专家某某某提出一个建议，征收道路使用费。具体的办法就是，根据行车里程，每公里收取一毛钱的道路使用费。他还认为，适当提升油价，也能解决交通堵塞……”
吴教授听笑了，“专家就是专家啊。”
大家也都笑了。
刘教授问道：“没说这个专家是谁吗？”
白手摇摇头，“网上没说名字，只说某某某。”
余文杰踱过来，在白手身边俯身看了看，笑道：“说这些话的这个专家，可能是我的学弟史最亮。”
高教授微笑道：“老余，你这个学弟，可是一个明星专家哟。”
余文杰点了点头，“没错，他总是这样，偶尔的发表惊人言论。我们给他的观点总结了一下，就是提价理论。”
白手问道：“什么叫提价理论？”
第1791章 提价理论
余文杰告诉大家，他的学弟史最亮，十几年都在创建他那个名叫“提价理论”的学说。
提价理论的大概意思，就是认为在市场经济活动中，所遇到的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提价的办法解决。
比方说，他认为地铁乘客太多，主要原因是票价太低，如果票价提升到十倍或几十倍，保证地铁不会拥挤。
又比方说，大医院的病人太多，大医院不堪重负，他认为只要提价，诊费和药价都提，就能解决大医院的病人太多的问题。
还比方说，每年的高考，考生们都想挤进重点大学，他建议重点大学的学费提价十倍，保证能让重点大学的热度降下来。
总而言之，他认为市场经济的核心就是价格，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用提价的办法来解决的。
史最亮还认为，他是经济学理论海洋里的孤帆。
因为没有同行支持他的“提价理论”，包括他的学兄学弟，以及他那位大名鼎鼎的恩师。
但是，史最亮的观点没有人支持，在网上也是骂声滔滔，可他的名气却越来越大。
现在的史最亮，风头几乎已经盖过了余文杰。
所以提起这位学弟，余文杰也有点不爽。
听了余文杰的介绍，大家都是有些感慨。
能当上参事，都是治学严谨的学者和专家，对史最亮这种大嘴乱吹的同行，都是很看不起的。
高教授问白手，“老白，你怎么看这位老余的学弟？”
白手微微一笑，“老余，我倒是想先听听，听听你对史最亮的看法。”
余文杰笑道：“好啊，咱们干脆来个讨论会吧。潘教授，你说呢？”
潘教授捧着一份资料看，一直不吭声，经余文杰提醒，才点了点头，“同意。不过余参事，你那个学弟，像得了疯牛病似的，你可不要受到传染。”
老太太说话有点冲，好在余文杰现在是参事二室负责人，不能随便生气。
高教授说道：“老余，史最亮是你的学弟，你先打头炮。”
余文杰也不推辞。
“我这个学弟啊，有三大特点。一是语言能力强，他懂十门外语，而且十门外语听读写全通。二是记忆力强，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他开讲座，总是引经据典。三是一根筋，固执得很，有一条道走到底的精神。就像他痴迷提价理论，迷上了就出不来了。”
吴教授微笑道：“还别说，搞学术研究，正需要他这三个特点。所以说，他适合搞学术研究。”
潘教授不同意吴教授的说法，“吴老，我倒是认为，搞自然科学研究，需要一根筋精神。但搞经济学理论研究，一根筋是很危险的。”
吴教授笑笑，“小潘，我誓死捍卫你表达自己观点的权利。”
刘教授看向高教授，“小高，你说说。”
高教授说道：“从理论上讲，史最亮的提价理论是有道理的。从单个行业上看，他的提价理论是对的。但他的理论有严重缺陷，一是没有实际操作性，二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按下葫芦浮起瓢，会搅乱整个市场体系。”
李教授说道：“以我看，提价理论整个就是谬论。据我所知，史最亮的提价理论，只针对第三产业，也就是服务业。试想一下，第三产业的价格提上去了，第二产业怎么办？第一产业又怎么办？”
刘教授说道：“小余，我看过他写的两本书。他还有一个奇葩观点，就是提价能让gdp实现大幅增涨。他认为，只要有意的提升第三产业的价格，不用去管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把这两个产业的价格交给市场去管。这样用不了几年，gdp自然就上去了。”
潘教授说道：“我也看过他的一本书。他还有一个观点，认为咱们的改革，应该以价格为中心。一句话，粮食价格和能源价格，还有汇率，都应该放开，全面的和彻底的放开。本质上，老余，他的观点与你的恩师是一脉相承，就是把一切交给市场，就是市场万能论。”
大家你几句我几句，踊跃发言。
唯独白手，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插嘴。
高教授说道：“老白，该你说了吧。”
白手笑笑，却先提了两个问题，“老余，还有诸位，你们先说说，他提了那么多建议，有多少同行赞成？最重要的是，咱们政府又采纳了多少？”
余文杰说道：“前者，倒还有极少数同行赞成。至于后者，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是个零。”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与余文一杰一样。
白手又问道：“哪怕史最亮最一根筋，也明白自己的理论没有市场，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的到处宣扬呢？网上骂他的网友千千万万，怎么就骂不醒他呢？”
大家沉默了一会。
吴教授问道：“是啊，小白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在炒作，自我炒作。”
潘教授问道：“自我炒作？他为什么要自我炒作？”
白手说道：“他自我炒作，就是为了名和利，终极目的是为了利。诸位，潘教授，看看那些明星的炒作，就明白史最亮为什么炒作了。史最亮如果不炒作，不维持自己的热度，用不了三个月，网络和网友就会把他忘掉。一个名人被遗忘，就等同于普通人，在网络上就没有任何价值。”
大家都默默的点头。
高教授微笑着说道：“老白，这种套路，你以前一定没少玩。”
白手既不生气，也不隐瞒，笑着说道：“没错，我二十年前就玩过了。特别是竞争对手的攻击和诋毁，我都能把它转化为对我的宣传。老余，老高，这你们应该深有体会啊。”
余文杰笑着点头，“是的，已经领教过了。”
高教授也笑了，“对对。我们批判你的《体会经济学》，反而是帮了你。我们批判得越厉害，你的《体会经济学》的知名度反而越高。等我们明白过来，你的《体会经济学》已经深入人心了。”
潘教授叹道：“玩不过，玩不过你啊。”
白手笑了笑，“见笑，见笑。”
忽地，潘教授问道：“白参事，你敢不敢再玩一把？”
第1792章 十年之约
从刚来参事二室到现在，潘老太太对白手的态度有所好转，但还是保持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白手也看出来了，潘老太太的眼神里，还是有着鄙视和不屑。
白手不想搞事，但他最不怕的也正是搞事。
“潘教授，咱们玩什么呢？”
潘教授说道：“你们不是在搞房地产预测么，我也想搞一个。”
“你是想加入吗？”
“不是。你们搞你们的，我们搞我们的，到时候再看看谁的预测是对的。”
“我们？这个我们包括谁？”
“我，老高，还有还在医院里的老田。”
白手看向高教授，“你确定？”
高教授点点头，“我确定。”
白手再看向潘教授，“这算是一个赌局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潘教授点点头。
白手微笑了一下，“赌注是什么？”
“你赢了，老高和我还有田教授，我们退出经济学界，公开宣布不是经济学家，并保证不再参与相关活动。我赢了，你和李教授还有老余，你们三个也照着我说的去做。”
白手笑了，“呵呵……赌注好大啊。”
“白参事，你不敢吗？”潘教授笑着问道。
白手笑着摇头，“潘教授，你太小看我了。我只能为自己作主，但还有老余和老李，我不能替他们作主。”
李教授不假思索的说道：“老白，我跟。”
白手看向余文杰。
余文杰略作思忖，“热血祭天地，舍命陪君子。老白，我也跟了。”
点了点头，白手笑道：“好，豁出去了。但是，高教授，潘教授，还有一个重要问题需要明确。”
高潘二人异口同声的问，“什么问题？”
“这个赌局的时间限制。”
潘教授伸出一根手指头，“十年。确切的讲，现在是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一日，咱们的赌期，截止到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一日。”
“正合我意，但新问题又来了。”
“你说。”潘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手说道：“潘教授，你和田教授都年近六十。十年以后，即使输了，你们退出也影响不到什么。我与老余和老李，十年以后还不到六十岁。这么一算，你我双方的赌注，好像并不对等吧。”
潘教授嗯了一声，“说得有道理。老高，该你表态了。”
高教授说道：“老白，你看这样行不行。十年以后，如果我们输了，我解散丁派的所有团体和研究所，并公开宣布三条。一是自我否定丁派理论，二是承认齐派理论的正确性，三是承认《体会经济学》的正确性。”
“这还差不多。”
高教授问道：“老白，这么一来，你的赌注小了点吧？”
白手笑笑，“我再拿出两百亿。如果我方输了，除了我与老余和老李退出之外，我再向有关慈善机构捐出两百个亿。”
潘教授拍着桌子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这时，吴教授笑道：“痛快，大气。可惜了，我老朽了，参加不了你们的赌局了。”
刘教授也笑道：“是啊，我和老吴都七十岁了，当不了赌注喽。”
潘教授摇了摇头，“吴老，刘老，你二位德高望重。虽然我知道，你们是站在白参事那边的。但我建议，你们二位担任裁判，再加上杨副主任。我相信你们三人，会做到公平公正的。”
裁判也有了。
吴教授提出建议，“从现在开始，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内不反悔，再讨论赌局如何进行。”
双方同意。
刘教授也有建议，“公平和公正，还差一个公开。我建议赌局成立后，通过媒体向全社会公开，以此来约束你们双方。”
双方也同意了。
吴教授和刘教授起身去找杨副主任。
据后来吴刘二老告诉白手说，杨副主任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先打电话请示了有关领导。
有关领导考虑以后，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表态让杨副主任自己决定。
杨副主任同意担任裁判。
下班前夕，杨副主任给白手打电话。
“老白，你请我喝茶，那种能吃饭喝酒的茶庄。”
白手放下电话笑了。
五点半，白手在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里等着杨副主任。
五点四十，杨副主任提着包，从电梯里出来。
白手把车开过去，在杨副主任身边停下，并打开了副驾座的门。
杨副主任坐到副驾座上。
白手脚踩油门，把奔驰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杨副主任说道：“这进口的奔驰车，与你那辆旧桑塔纳比，简直不是一般的好。”
“老杨，你还懂车？”
“我不懂，我儿子懂，他是桑塔纳的工程师。”
白手问道：“老杨，以你的级别，你不能拥有专车吗？”
“副局级没有专车，出行时再调车，从机关车队调。”
“可是，在我们老家，副县长都有专车，也有专职司机。”
杨副主任笑道：“地方和机关不一样。你看看我，我一年到头，能有几次用得上车的。而地方工作不一样，副县长管一摊子工作，还要联系不少乡镇，还有应急工作，没有专车和司机，他根本就没法工作。”
“噢，是这样啊。”
“在机关工作，那是一条线，上上下下，横向联系不多。在地方工作，那是一个面，有上下有左右，四面八方，跑的地方太多。像西部地区，一个县的面积，就能抵得上一个上海。那么广阔的区域，没有专车，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哎，老杨，你一个上海人，一辈子都待在机关里，怎么这么了解地方那些情况呢？”
“哈哈……我有一个弟弟，就在青海省当副市长。他所在的市，面积比六个上海市还要大。”
原来是这样。
白手心里一动，“老杨，你又是进口奔驰，又是旧桑塔纳，你话里有话啊。”
杨副主任笑笑，“听出来了？”
“我不太傻。”
“你傻？你要是傻的话，上海滩就没聪明人了。”
“说说，你什么意思？”
“哈哈，等我喝了茶，我再告诉你。”
车到铁路茶庄。
在一号包厢里坐下，二人开始品茗。
杨副主任说道：“关于进口奔驰和旧桑塔纳，是领导说到你时的一个比喻。”
第1793章 义无反顾
白手忙问，是哪个领导？
杨副主任说，是市主要领导。
这么一句，白手就知道是哪一位领导了。
白手追问，领导具体是怎么说的？
杨副主任告诉白手，领导让白手慎重考虑这种一锤子买卖的赌局。
领导说，小白这个人，刚来参事二室时，开一辆旧桑塔纳。跟他这个人一样，属于扮猪吃老虎。
现在拽起来了，开起了进口奔驰。就像他现在一样，有了《体会经济学》，像个真正的经济学家了。
白手有点不解，问领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副主任解释，领导的意思是，这个赌局太大，万一输了，白手除了钱就什么都没了。
白手明白了领导的良苦用心。
“老杨，我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至少不会输。”
“不一定。因为就这个赌局来说，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
“哦？此话怎讲？”
杨副主任说道：“你在五年前，曾公开说过，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时间，只剩下十到十五年，我没记错吧。”
白手点着头嗯了一声。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不会否定吧。”
“我会坚持我的这个说法。”
“你这不就在明处么。你很难改变自己的说法，这就相当于在这个赌局中，你的底牌是透明的。你顶多只能做局部调整，而对方的底牌是保密的，他们很容易把你打败。”
白手笑了笑，“老杨，如果我的底牌是两个王四个二，是立于不败之地呢？”
杨副主任摇了摇头，“你别太自信。据我所知，全国的经济学家，包括港澳台地区的，以及国外的经济学家，绝大多数都看好国内的房地产行业。看衰房地产行业的不多，而像你这样旗帜鲜明的，全国是独一份。”
白手微笑道：“众人皆醉我独醒。”
“老白，你真的认为，房地产行业只剩下十年的黄金期？”
白手好奇的反问，“老杨，你有几套房子？”
“什么意思？”
“帮你理财，合理合法的赚点小钱。”
杨副主任说道：“我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我也不用管他们。我和我老伴，有两套房子，是我和她单位分配的福利房，加起来面积约一百五十平方米。最近，我们准备改善改善，卖掉一套，添点钱换成大套。”
“不好，不好。”
“怎么个不好？”
白手说道：“十年内房价将会大涨。特别是在咱们上海，只要是市区的房子，卖掉就会亏钱。所以我劝你，老杨，现有的房子不要卖掉，自己不住就租出去。你应该拿钱去买新房子，你买到手了，你就等于赚到钱了。”
“真的？”杨副主任问道：“咱们上海的房价已经破万了，还能涨到哪里去？”
白手伸出两根手指头，“至少能涨到两万以上。这还是保守的，我怕吓着你。我心里的估价，是十年内至少能涨到三万。”
杨副主任愣了一下，“这么说，这么说只要买到房子，我就赚了。”
“对，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杨副主任沉吟了老半天，“再说，再说。老白，还是继续说你的事吧。”
对这个赌局，白手既自信满满，又满不在乎。
“老杨，你放心，我没事。”
“只是……”杨副主任欲言又止。
“老杨，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那我就实言相告。”杨副主任说道：“那次我去开会，领导也曾问起过你。领导说你有从政能力，说你可以弃商从政，在体制里闯一闯。领导还说，你可以先去国企历练历练，找一家大型国企。等你成熟了，就能去地方任职了。”
白手很是惊讶，“领导这么看重我？”
“是啊。咱们这位领导，与你有个共同的特长，就是擅长看人和善于用人。他认为你有领导才能，所以才说你是人才难得。”
白手不禁感慨，“忆往昔看未来，只恨早上二十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老杨，可惜晚了，我四十五岁了，我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
“是啊，是啊。”杨副主任也是感叹，“人这一生，总是有很多遗憾。不过老白，你这一生是成功的。截止到现在，你是太成功了。之所以太成功了，领导才希望你的这个赌局，别把赌注下得太大。”
“谢谢领导关心。”白手说道：“老杨，请你转告领导，一共三点。一，感谢领导的关心。二，我有百分之一万的信心赢得这场赌局。三，我永远的随时听从领导的召唤。”
“好，我一定转告。”
“老杨，不喝茶了，现在开始喝酒。”
“行，喝酒喝酒。”
很快的，二人合计，一瓶红酒已经落肚，开始消灭第二瓶的进程。
杨副主任酒量不错，但有个原则，比如喝红酒，只以一瓶为限。
所以，两人喝了两瓶，就不再喝酒。
上来几个冷菜和一盘糕点，也被二人一扫而光。
然后就是起身走人。
喝了酒不能开车，白手打电话叫来小梁，让她开车送杨副主任，自己步行回家。
过了三天。
又是午休时间。
参事二室除了田教授，其余七位参事又都围坐在会议桌边。
但气氛不同以往，有点沉重，有些严肃。
大家也没有各行其是，都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小朱也没闲着，他照吴教授的吩咐，拿来一个录音机，检查过后，小心的放在吴教授的面前。
小朱再走到门边，把大办公室的门关上后，自己轻手轻脚的退得远远的。
吴教授终于开口，“诸位，三天过去了，你们确定了吗？”
白手点着头说道：“确定了，不会再改变了。”
高教授也点了点头，“我们也确定了。”
刘教授说道：“我和老吴有个提议。为了方便，把这个赌局的时间，设定为二零一零年六月三十日到二零二零年六月三十日，不知诸位同意不同意？”
没有人不同意。
刘教授继续说道：“现在有个前提，就是输赢的标准如何确定。我和老吴认为，可以提出若干个数据，作为你们双方输赢的标准。”
潘教授问道：“二老，这如何确定输赢呢？”
第1794章 对赌协议
吴教授说道：“我想先听一听，你们双方对十年以后的房地产市场做出基本判断。”
潘教授朝白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参事，你先请。”
白手微笑着摇头，“女士优先，长辈优先。潘教授，你先请。”
潘教授笑道：“我们这边，由高教授领头，我不过是多嘴罢了。”
高教授也配合的点了点头。
白手说道：“好吧，我先说。我认为，中国的房地产行业，顶多还有十年的黄金发展期。”
潘教授点点头，“白参事，这是你五年前的观点，我真佩服你的执着。”
“惭愧，惭愧。潘教授，我谢谢你的赞扬。”
高教授说道：“现在，我公布我方的基本观点。我方认为，中国的房地产行业，至少还有二十年的黄金发展期。请各位注意，是至少，而不仅仅是二十年。”
吴教授和刘教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教授说道：“你们双方的判断针锋相对，一目了然。但是，到了二零二零年的时候，没有办法明确谁输谁赢。比方说，什么叫黄金发展期？拿什么做具体标准？又比方说，即使在二零二零年时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小高你怎么证明后十年还是黄金期？小白你又怎么证明后十年不是黄金期？”
吴教授说道：“一方说只剩十年的黄金发展期，另一方说至少还有二十年的黄金发展期。如果真要决出输赢，那就得等到二十年以后才能知道。诸位，二十年以后，我和老刘大概率都要挂掉喽。”
说到这里，吴教授和刘教授都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高教授问道：“吴老，刘老，那以二老之见，应该如何确定输赢标准呢？”
吴教授说道：“选择几个数据，以十年为期，你们双方给出十年以后的判断。十年以后，以国家公布的数据为准。哪一方的判断更接近事实，就判哪一方赢。把所有的数据汇总起来，哪一方判断得对的多，哪一方就算赢下最终的赌局。”
双方经过了漫长的思考，还分别去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小组会。
高教授说道：“我方同意。”
余文杰说道：“我方同意。”
吴教授点点头，“接下来，就是确定哪些数据，作为这个赌局的输赢标准。”
刘教授也说道：“这些数据，由你们双方提出，并需得到双方的认可。”
高教授说道：“那我提四个。一，房地产行业总产值，二，房地产行业总产值占全国gdp的比例。三，房地产行业带动的上游产业总值。四，房地产行业带动的下游产业总值。”
余文杰点了点头，“同意。我也提两个数据。一，当年全国的平均房价。二，当年上海市的平均房价。”
潘教授说道：“我提两个数据。一，当年商品房销售总面积。二，当年商品房销售总额。”
刘教授打断，提了一个问题，“诸位，你们说的当年，指的是二零一九年，还是指的是二零二零年？”
白手点了点头，“不错，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高教授说道：“既然是从现在开始的十年之约，那我倒有一个建议。最后一年的数据，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二零一九年下半年，另一部分是二零二零年的上半年。到时候，咱们把两个部分的数据相加，再除以二，就是咱们需要的标准数据。”
余文杰说道：“好，这很公平。”
双方都认可了这个统计办法。
继续提出数据。
李教授提了两个数据，一是百家头部房企的负债总额，二是百个头部城市的平均房价。
白手提了四个数据，一是全国房地产年投资总额，二是全国房地产投资增长率，三时全国土地转让金总额，四是全国土地转让金增长率。
在大家的要求下，吴刘两位裁判也提出了两个数据，一是当年商品房竣工总面积，二是当年商品房库存总面积。
一共是十六个数据。
除了录音机的录音，刘教授一直在做笔录，作为赌局的纪要。
吴教授开始撰写对赌协议，他老人家年轻时进修过这方面的专业，写个协议不在话下。
半个小时以后，吴教授撰写完毕。
大家一一过目认可。
吴教授把小朱喊过来，让他拿着《对赌协议》草案，去打字室打字复印，并请杨副主任过来。
又过了约一个小时，小朱回来了。
杨副主任也过来了。
“对赌协议”一共印了十二份。双方各有三份，三个裁判各执一份，还有一份留存在档案室。
还有两份，将提供给两家授权发布的媒体保存。
白手一方授权《新申报》发布，高教授他们选择的也是自己信任的一家媒体。
双方约定，明天同时见报。
裁判和双方共八个人在《对赌协议》上签字。
签字又用了十多分钟。
还差一个田教授。
小朱开车，和吴刘两位教授一起前往医院，让田教授在十二份《对赌协议》上一一签字。田教授签了字，这个《对赌协议》就正式生效了。
第二天。
《对赌协议》在两家纸媒上公布，就轰动了整个上海滩。
热度整整维持了一个月左右。
因为双方各三人，及吴刘两位裁判，都接受了各路媒体的采访。
全国都在关注……
全世界都在关注……
连白手在读幼儿园的宝贝女儿白安如，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天下班回家后，白手在厨房烧菜。
六岁的小安如，和妈妈小安一起回家，刚进家门，就冲着白手嚷嚷起来。
“爸爸，你赌博了，你赌博了。”
白手头也不回的笑道：“臭丫头，爸爸什么时候赌博了。”
“我们老师说的，你赌了两百……两百。”
两百亿的亿，小安如给忘了。
白手大笑。
小安进了厨房，小声埋怨道：“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两百亿，我开超市能赚回来吗。”
“呵呵……我说老婆，你对你老公没有信心啊？”
“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婆，相信我。同时向你保证，这是你老公在上海滩的最后一次冒险。”
小安无奈的笑道：“你都整成协议并公布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三年以后……
第1795章 生命尽头
三年以后。
参事二室基本上没有变化，还是这八位参事，但因为《对赌协议》，反而变得和睦相处。
小朱还没有调走，还与白手走得很近，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
不过也有不少变化。
新来了一位女办事员，名叫冯巧，大家都叫她小冯。小冯大学刚毕业，是外省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小朱又是热情高涨，目标明确，开始了新的追求。
大家也是乐见其成，暗中助力，希望促成一段佳话。
吴教授和刘教授还在，他们的聘请合同还有两年。
潘教授和田教授都已年过六旬，但他们的现在与三年前一样。都被学校返聘，一边继续在学校任教，一边继续兼任参事。
李教授还在财大任教，个人问题也已解决，新老公也是教授，还是同事。
相对来说，余文杰的变化最大。
在白手和李教授的帮助下，余文杰正式入职财大，被财大聘请为教授。
白手除了担任参事，也有了两个新头衔。一是市党校客座教授，二是市城投公司投资顾问。
对白手来说，最大的变化，是齐再坤老爷子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老爷子不在劝业旅社，从春天到秋天，老爷子已在医院住了两百零三天。
在这期间，白手多了一件事，就是每天下午四点半提前下班，去医院陪着老爷子，直到晚上九十点钟。
白手不只是陪伴老爷子，还有老太太。
老两口不分离。
老爷子住院，老太太硬要陪着。
白手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
特护病房隔成两间，里间住着老爷子，外间住着老太太和保姆。
两个保姆轮流，一个在医院，一个看家。
后来，老太太说不想和老爷子分开。
白手又对特护病房做了调整。
还是里外两间，外间住两位保姆。里间两张病床紧挨在一起，一张躺着老爷子，一家躺着老太太。
老太太还是那样，笑眯眯的，只要求电视机架得近一点。
不是看电视，看的是录像带，都是沪剧，都是老片子。
可老爷子不喜欢。
为了不吵着老爷子，老太太戴着耳机听，整天乐此不疲。
老爷子插着氧气管，挂着吊瓶。岁月摧毁了他老人家的身体和体力，但他的精神头很好，脑子也还清醒。
前来探望的人数不胜数。虽然没有亲戚，但学生和学生的学生很多。还有有关部门的领导，及老两口的崇拜者。
老两口也是犟，所有前来探望的人，都被挡在门外，但允许通过玻璃窗看上几眼。
连苏宁海都被拒之门外。
唯有白手及其家人除外。
这天下午，白手又按时来到医院。
特护病房的玻璃窗都拉上了窗帘。
保姆告诉白手，老两口可能还在睡觉。
白手在走廊上待了一会。
保姆进去看了看，说老两口醒了。
白手这才轻手轻脚的进去。
老太太靠在病床上，笑眯眯的，正在吃炒米。
炒米是老太太最喜爱的零食，老太太不用假牙，炒米在嘴里含一会就能化掉。
老爷子瞅着白手，对老太太评价了两个字。
“吃货。”
白手呵呵的笑了。
老太太调皮，拿起几颗炒米，扔到老爷子的身上，也说了两个字。
“烟鬼。”
白手拿出香烟，点上火，吸几口，再送到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叼住，贪婪的吸着烟。
这是每天的固定节目。
在老爷子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白手拿回香烟，在鞋底上掐火，再扔到垃圾桶里。
这是老太太的规定，老爷子每次只能吸三五口烟。
“小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老爷子眼巴巴的问道。
白手想了想，“存在，也就是活着，但最终是死亡。”
老爷子骂道：“臭小子，敢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面前，提起死亡二字。”
白手笑道：“我知道你想回家。别的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你，就这个要求不行。”
“有意义吗？有意义吗？”
白手看向老太太，笑着问，“老太太，你的意思呢？”
老太太吃着炒米笑道：“投你一票。”
老爷子叹息一声，“我已经没有斗志了。”
白手说道：“你才一百零五岁，我对你的要求是，你要活到一百一十岁。”
“我一百零七岁了。”
“一百零五岁。”
老爷子看向老太太，“琳子，你说句公道话，我已经一百零七岁了。”
白手不禁莞尔。老太太的小名叫琳子，他倒是知道。但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老太太竟然难为情，“老头子，你叫我小名，小白笑话你呢。”
老爷子哼了一声，“他最能，这个他也能不过我。咱俩结婚都八十年了，他做不到的。”
老太太咯咯而笑，“小白活一百二十岁，就能赶上你喽。”
“说，说，我今年一百零七岁了。”
老太太告诉白手，老爷子的实际生日，是农历的腊月，也就是阳历第二年的一月。算周岁是一百零五，如果算虚岁，那就是一百零七。
“好吧，好吧。”白手笑道：“老爷子，我委托有关部门查过了。截止到目前为止，你是活得最长的经济学家。恭喜你，你创造了一个世界纪录。”
“哈哈……有奖励吗？”
“口头奖励，口头奖励。”
老爷子忽地有点黯然，“小白，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死了，你要悄悄的把我烧掉，再悄悄的埋葬。小白，算我求你了。”
白手点点头，“我尽量做到，但恐怕很难。有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特别是身后的事情。”
“唉，那就随你了。”
白手问道：“老爷子，你希望你的墓碑上写点什么？”
老爷子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像个小学生似的腼腆和害羞。
“你说，我的墓碑上应该怎么写？”
“呵呵……你自己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刻好。”
“不，你刚说过的。我的身后事，肯定是你作主。我说了不算，还是你说。”
白手想了想，噗的笑出了声。
老爷子笑道：“臭小子，又憋坏是不？”
“老爷子，我真想不出什么好词。”
老太太笑道：“小白，你把我也捎上，两个一起想，你就想出来了。”
第1796章 宿命使然
十月底十一月初。
这段时间，老爷子精神焕发，思维活跃。
医生却悄悄告诉白手，这是回光返照，老爷子的日子应该不多了。
就像一盏油灯，油尽灯枯，难以挽回。
白手替老爷子欣慰，老爷子早已看透生死，而且没而痛苦，这样结束生命，应该是老爷子的福气。
怕老爷子多想，白手本来不想改变节奏，每天还是下午四点半去医院，晚上九十点再离开。
可老爷子主动要求白手陪他。
白手干脆不去上班，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医院，待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
今天吃过晚饭，老爷子有点沉闷，像有话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老爷子的晚饭，是一小碗稀饭，和一碗豆腐，都只吃了一半。
老太太能吃，一小碗稀饭和一小碗豆腐，基本上吃了个光。
白手逗老爷子开心，“老爷子，稀饭和豆腐，都是我亲手烧的，你不给面子嘛。”
老爷子嘟囊了一句，“无福消受喽。”
“有什么话，我听着，你就说吧。”
老爷子嗯了一声，眯起了双眼。
许久，老爷子瞅着白手，说了四个字。
“宿命使然。”
白手忙问，“什么意思？”
老太太插嘴，“他在说你。”
白手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
“老爷子，你认为我会是下一个你？”
老爷子笑了，“难道不是吗？”
“好啊，你说，我洗耳恭听。”
老爷子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发现你这个臭小子。我这辈子最大的优点，是比一般人活得明白。而你也一样，你比所有人都活得明白。但是，我最大的遗憾是，让你活得跟我差不多。”
白手摇摇头，大声说道：“你少来。老爷子，我不会做你的复制品。”
老爷子笑着问道：“你说实话，即使那个赌局你赢了，你也会彻底隐退，去过像我这几十年一样的日子？”
白手怔了一下，老爷子看到他心里去了。
“说，说实话。”老爷子调皮的坏笑着。
“呵呵……老狐狸。”
老爷子不生气，反而笑得开心，“你想学我的样子，所以你不怕失败。你活得明白，所以你胜券在握。你输了，你会像我这样隐居。你赢了，你也会像我这样隐居。小白，这就是你的宿命。”
这下轮到白手叹气，“唉，我说老爷子，在你面前，我什么秘密也藏不住啊。”
老爷子收起了笑脸，“这也是我说的遗憾之处。你不应该学我，不应该活成我这个样子。你本可叱咤风云，你本可有十倍百倍于现在这样的成就……小白，我误了你了。”
“老爷子，你想多了，你也想错了。”白手大声说道。
“哦，是吗？”
白手说道：“我比不上你，老爷子。你是高手寂寞，生不逢时，才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我是大道藏拙，我知道我的弱点和软肋，我得藏着掖着，也就是夹着尾巴做人。老爷子，你明白了吧。”
老爷子微微颌首，“所以我说，你活得明白。”
“我还活得自在，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得自在吗？”
“不知道。”
“因为你。老爷子，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的指路明灯。没有你，我会迷路的。”
老爷子含笑，“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也许我是你的指路明灯。但从现在开始，你是别人的指路明灯了。”
“不，你永远是我的指路明灯。”
老爷子一声轻叹，“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世上无不死的生物。臭小子，你还想知道什么？”
“想问的太多了，但我不想问了。”
白手鼻子一酸，心里莫名的伤感。
再看老太太，拿着一袋炒米睡着了。
白手不问，可老爷子却还有话说。
“小白，你是对的。钱永远赚不完，懂得激流勇退，才是上上之人。在你那样的层次上，失败者的共性就是贪婪。你能抑制自己的贪婪，所以你立于不败之地。”
“老爷子，我记住了。”
“关于我的墓碑，其实没什么好写的。我这个人，实际上是一生不顺。没有孩子，也就没有血脉传承。在咱们的文化传统里，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我不得志，我从未被主流接受过。我的观点和立场，几乎与现实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我只能隐而不发，只能孤芳自赏，只能选择远离现实。小白，与你比，我的运气太差了。”
“你的运气也不差，老爷子，至少你一生平平安安，至少你活到了一百零七岁。老爷子，我保证你能流芳百世。”
老爷子的脸上，有点苦涩的笑容。
“还流芳百世？小白，你太高看我了。我不奢望，一个人只是一滴水，我是一滴水，你也是一滴水，你我都很渺少，都微不足道。现在这个时代，是信息时代。信息时代的悲哀之处，就是很容易忘却过去，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样的时代，因为节奏太快了，会让人压力山大，稍不留神，就会被时代的潮流所抛弃。”
白手也有点苦涩，“老爷子，说点高兴的事好吗？”
老爷子微微摇头，喃喃自语道：“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白手无言以对，因为他不会安慰人。
“噢，对了，我的墓碑上，你打算写些什么？”
“我，我还没想好。”
“想，现在就想。”
白手思忖了一会。
“指路明灯。”
“太，太高了。”
“定了，指路明灯。碑是我立的，别人无权评说。”
老爷子微笑起来，“你小子……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
“老爷子，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
老爷子满脸笑容，“这没有关系。你是我的晚辈，但你更是我的知音。”
“好吧，知音就知音。对了，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老爷子闭上双眼，轻舒了一口气，“没有了。我，我累了，我要睡了。”
白手嗯了一声，为老爷子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出特护病房。
走廊上，白手站着吸烟。
今天是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五日。
晚九点三十五分。
白手站在走廊上，靠着玻璃窗打瞌睡。
保姆冲出来，呼叫医生和护士……
第1797章 指路明灯
老两口真不是凡人，竟然一起告别人世，携手驾鹤西去。
医生告诉白手，根据仪器记录，老太太于九点三十二分去世，老爷子晚了三分钟。
白手没有难过，反而佩服老太太，硬是走在老爷子的前面。
白手站在老两口床前，恭恭敬敬，向老两口三鞠躬。
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名单，交给两个保姆，让她俩照着名单后的电话，一一通知出去。
很快的，接到通知的人陆续赶到。
老两口一辈子低调，也想走得无声无息，但活人不让。
主要是白手不让。
很多人知道，老两口一生受了太多的委屈甚至屈辱，但只有白手才体会到老两口的无奈和痛苦。
白手不能让老两口就这样走了。
白手成立了治丧委员会，他任主任。
苏宁海、李教授、余文杰、周末端、陈玮和田野等十六人，与白手一起组成治丧委员会。
白手一直守在老两口身边。
周末端拟好“讣告”，让白手过目。
讣告里的著名经济学家齐再坤，被白手改为著名学者齐再坤和著名学者陈琳。
陈琳，是老太太的名字。
讣告写道：著名学者齐再坤和著名学者陈琳夫妇二人，于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五日晚九点三十五分和晚九点三十二分去世，享年一百零七岁和享年一百零五岁……
老爷子向白手交待过，不要称他为经济学家。但著名学者，这个头衔老爷子还是当得起的。
至于老太太，她在哲学方面造诣颇高，白手帮她出过几本书。她的书还被十多种文字翻译出版，当然也是著名学者。
十一月七日，遗体告别仪式在殡仪馆举行，各界人士一千余人前来吊唁。
市里及有关部门都送了花圈。
白手做了一个特殊安排，遗体告别仪式同时也是追悼会。
悼词由苏宁海执笔。
陈副市长致悼词。
悼词回顾了齐再坤先生和陈琳女士的一生，高度评价了他们的学术成就，并号召各界铭记他们，向他们学习……
十一月十一日，二老的骨灰安放仪式在蒙蒙细雨中进行。
墓碑上除了二老的照片、名讳和生卒年月日，还有一行字。
“指路明灯，白手铭记。”
白手一个人坐在墓前，整整一个小时……
没有悲伤，当然也没有眼泪。
但白手的心里空劳劳的。
老两口走了，带走了白手的记忆，更带走了白手的不少精气神。
小安从车里下来，把白手拉起来，再拽到车里。
“老公，咱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呢。”
白手默默无言。
三天以后，律师袁妙可带着老两口的遗嘱来到劝业旅社。
除了当初炒股赚的钱全部给了白手，老两口留下的遗产不少，老两口在白手的帮助下，早已安排妥当。
劝业旅社给了白手。
老两口另外还有十一套房子。而老爷子承认的学生，包括苏宁海，不算白手，正好是十一个。
每个学生一套房子，并且事先已经分配好了，显然是老两口的有意安排。
老两口还有八千三百五十五万存款。
遗嘱上也有安排，除了留下一千万给白手的女儿白安如以外，另外的七千三百五十五万分成两个部分。
三千三百万分给十一个学生，每人三百万。
四千零五十五万，平均分配给几十年来，先后照顾过老两口的十二个保姆。
不是平均分配，而是标出了比例，为二老送终的两位保姆得到的最多。
老两口的著作版权，连同在香港的上千万存款，以及价值一千五百多万的股票债券，全部捐赠给市慈善总会。
老两口还有上万册藏书，以及一些古董书画，都留给白手。
为了纪念二老，白手决定，将他的一个基金会，改名为“齐氏陈氏基金会”。
还有几本尚未出版的手稿，老爷子七本，老太太三本，白手也准备自费出版。
白手忙碌了十多天，以为老两口的后事可以告一段落。
不料，忽地几天之间，突然冒出了不少老两口的“亲戚”。
这些人只找白手，时不时的来到白手家附近，见到白手就缠住不放。
白手只好报警。
对这些不速之客，警方可不客气。经过调查，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早已不是法律上承认的亲戚。
统统警告后予以迁返。
白手的生活总算恢复正常。
在学界，对老爷子是尊重的。老爷子去世后，至少有中外三百位知名经济学家，发表文章赞扬和肯定老爷子的贡献。
市里也肯定了老爷子。肯定的标志，是调整原有的建设规划，将劝业旅社列为二级保护文物。
当然，这其中也有白手的推动，以及劝业旅社本身具有的历史价值。
上海的老房子已经不多，始建于一**八年的劝业旅社，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五年的历史，有资格成为保护文物。
就这样，劝业旅社这块牌子的旁边，多了一块牌子，“齐再坤和陈琳二老故居”。
这个荣誉，这份纪念，是老爷子的对手丁光远难以企及的。
当初，老两口把劝业旅社送给白手，各种手续都办得妥妥的。
现在，白手保留了产权，但把劝业旅社的管理权和使用权，免费交给市文物局，期限五十年。
白手这样做，也是既有公心也有私心，既想保留产权，又不想亲自管理。
白手自己名下的房子，总共还有十五套，他不缺房子。
把劝业旅社交给腾飞投资置业公司，白手也不愿意，他不想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他与腾飞系还有瓜葛。
十二月初，白手终于回参事二室上班了。
大家少不了一阵安慰，毕竟白手是齐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也是老两口事实上的晚辈。
包括高教授、潘教授和田教授，白手相信，他们的安慰也是真诚的。
生活还在继续……
又过了两年。
已经是二零一五年的春天。
吴教授和刘教授已经退出参事二室。
其他六位参事都还在，但参事二室没有增加新参事，只是以参事二室的名义，聘请了几位外围顾问。
也就在这个春天，杨副主任也从市参事室离职。
这天晚上，白手在长风饭店宴请杨吴刘三位。
第1798章 天命之年
下午五点，白手就来到了长风饭店。
长风饭店的老板还是蒋长风。
蒋长风也是劳碌的命。孩子不愿接班，他又舍不得扔掉长风饭店，六十多岁了还得打理饭店。
陪着白手来到一号包厢坐下，蒋长风唉声叹气，冲着白手大倒苦水。
“……老白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你说得轻巧，你自己怎么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你自己怎么四十多岁就退休了？”
白手笑笑，“我退休了吗？我还在上班，我没有退休嘛。”
蒋长风摇头不已，“认识你快三十年了。有的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现在在图什么？你那么多钱，揣在怀里有什么用？”
“呵呵……老蒋，你可别忘了，我今年已经五十，知天命之年。什么叫知天命之年？就是到了有钱无处花和没法花的年龄。”
蒋长风笑着叹道：“咱比不了啊。你能潇洒离去，头也不回。可我这小生意，每年赚个一二百万，我就是扔不下。”
白手批评蒋长风，“典型的小市民心态，典型的小知识分子思维。老蒋，我看你还没有活明白。”
“我虚心接受批评，但我还是固执，哈哈。”
“还是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心胸决定格局。”
“去你的吧。”蒋长风笑着问道：“今天晚上请谁？”
“参事室的三位老人，也是十年赌约的裁判，终于要彻底退下来了。”
蒋长风点着头起身，“你先喝茶，我去厨房看看。”
白手独坐十几分钟，杨副主任和吴刘二老联袂而至。
杨副主任上座，吴教授和刘教授左右，白手敬居末座。
大家都不客气。
白手只要了两瓶红酒，“三位前辈，不是我吝啬。我知道你们的实际酒量，是一个人一瓶打底。但岁月不饶人，我希望你们少喝。从今以后，每餐以半瓶为限。”
三人都哈哈而笑。
刘教授笑道：“小白，那你呢？你怎么也只喝半瓶呢？”
“呵呵……我是没办法。我也五十岁了，还有老婆的规定，我必须遵守啊。”
白手给三人敬酒，说了不少感谢之类的话。
杨副主任叹道：“老白，你五十十岁，比我年轻十多岁啊。”
白手笑了，“老杨，你怎么了，还想再干几年？”
杨副主任连连摇头，“我不是恋栈之人，我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晚生十年二十年。”
“我听说你在写一本书？”白手问道。
“嘿嘿，瞎写，瞎写而已。”杨副主任谦道。
吴教授微微一笑，“老刘，你给小白隆重的介绍一下。”
刘教授指了指杨副主任，冲着白手说道：“这位，是著名的散文学家和诗人、全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
白手忙道：“失敬，失敬。”
杨副主任摆了摆手，“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白手说道：“老杨，需不需要我帮忙，你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当不知道。还有，吴老，刘老，你俩要是想出书，我也帮忙。”
杨吴刘三人互相看看，都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出书，实际上就相当于砸钱买名气，除非你出的是畅销书。
现在这个时代，被称为“诗歌已死”，杨副主任的诗歌和散文已没有市场。
更别提吴刘二人的学术著作，你想出书，唯一的办法就是自费。
正好，杨吴刘三人都想出书，发挥一点余热。
而白手呢，请人吃饭是假，想帮他们出书是真。
“三位，请你们吃饭只是其次，帮你们出书才是我的目的。我准备赞助三位，每人五十万块，帮助你们各出一二本书。我没有任何要求，你们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给一句痛快话。”
吴教授说道：“小白，让你出钱，我们怎么说得出口呢。”
“吴老，我花点小钱，帮三位大家出书，我这是在做好事。”
杨副主任说道：“老白，我是公职人员，退休了也是。接受你的赞助，怕违反纪律吧。”
“老杨，我已经向有关部问咨询过了，这个问题不存在。只要你事先向有关部门报备，只要你个人不从中获利。”
刘教摇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小白。我们三个，都是你们那个赌局的裁判。你赞助我们出书，他们会不会说我们会偏向于你。”
“这个问题也不存在。我已经把这个事告知了高教授、潘教授和田教授，他们都表示理解。”
杨副主任哦了一声，“老白，你早就知道我想出书了？”
白手笑道：“为吴老和刘老出书，我早有打算。我帮你出书，是刚知道你是个作家。顺手把你捎上，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杨副主任也笑道：“好吧，我就厚着脸皮同意你的帮助了。”
吴刘二老也不再推辞。
四人继续喝酒吃菜，顺便聊起了今年的两件大事。
一件是计划生育放开单独二孩，而且可能在明年，进一步还要全面放开二胎。
刘教授说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国家的人口出现危机了。而在我看来，人口增速放缓直至平衡甚至负增长，这个趋势已难以逆转。”
杨副主任说道：“刘老，我不认同你的看法。人口减少不是危机，劳动力减少才是危机。”
吴教授说道：“我认为，对咱们这样国家来说，现有的人口规模不能缩小。因为有一天，当出口和基建不能拉动经济发展的时候，扩大内需就成为最大的也是最有可能的增长点。而要扩大内需，维持一定的人口数量是必须的。”
白手点头，表示赞同吴教授的说法。
刘教授问，“小白，你有什么看法？”
白手说道：“快十四亿了，人口规模已经够了。我不担心人口数量，我担心的是人口结构。在未来十年，咱们要进入老龄化社会。也就是未富先老，我认为这才是最大的人口问题。”
杨副主任点了点头，“单就咱们上海来说，五年前就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了。”
吴教授也点了点头，“咱们国家应该有这方面的顶层设计了。”
刘教授忽问，“小白，放开二胎了，你要不要再要一个孩子啊？”
第1799章 两件大事
刘教授的问题，让白手咧嘴直乐。
五十岁了，白手不想再要孩子，要是减去十岁，他肯定会再要。
“呵呵……刘老，当我六十八岁的时候，送十八岁的孩子上大学，人家会认为我们不是父子俩，而是爷孙俩。”
吴教授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有个著名棋手，就是五十多岁了还要了个孩子。还有个著名演员，六十多了，老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
白手笑着点头，“好吧，好吧，我回去以后考虑考虑。”
第二件大事，是房地产行业再次陷入低潮。
而这个低潮的最大标志，是商品房的严重积压。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现有库存商品房一千两百八十万套，总面积高达一百零九亿平方米。
按照正常的销售速度，需要十八个月的时间，才能把库存商品房全部卖出去。
很显然，库存太多，已严重威胁到整个行业。
这几个数据，是刘教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根据公开的资料和报道统计出来的。
白手说道：“刘老，我不怀疑你的统计。但我严重怀疑，各地公开的数据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刘教授问道。
“有水分，就是有夸大的成分。一百多亿平方，就算按人均居住面积四十平方米计算，也够两点五亿人住。你们说说，真有这么多库存吗？”
吴教授嗯了一声，“小白，还别说，经你这么一分析，这几个数据确实有问题。”
杨副主任说道：“是不是把今年明年后年竣工的房子也算进去了呢。”
刘教授点着头道：“很可能是这样。因为在我统计的时候，发觉那些资料比较混乱。特别是三四线城市，有的数据是互相打架的。”
白手说道：“商品房库存严重积压是肯定的，但公开的数据有水分也是肯定的。之所以夸大其词，我看有逼政策调整的嫌疑。”
吴教授问道：“小白，开发商们希望做哪些政策调整？”
“吴老，这还用问么，做那些能把库存房子卖出去的政策调整。”
杨副主任问道：“小白，你认为会这样调整吗？”
“肯定，必须。据我所知，这一轮去库存，如果不能很快的和很好的完成，会把至少三分之一的房企撑死。救房地产市场，就是救全国经济，所以去库存必须完成。”
刘教授忽然笑了。
白手好奇的问，“刘老，你笑什么？”
“小白，如果现在赌局结束，你赢定了。”
白手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就笑了，“对啊，对啊。赌局如果现在结束，我肯定赢了。”
吴教授笑笑，“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不妨算算，小白你能赢多少。”
不仅是刘教授在统计相关数据，吴教授也一直在关注，特别是涉及赌局的那十六个数据。
杨副主任叫服务员去拿纸和笔。
不一会，服务员送来了纸和笔。
吴教授和刘教授一起，报出一系列数据。
杨副主任一一记下。
说得没错，要是现在结束赌局，白手肯定赢了。
十六项数据，白手赢了十三项。
杨副主任说道：“小白，房地产行业是你的大本营，是你起家的源泉。你分析分析，未来五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吴教授和刘教授也催白手分析一下。
白手也不谦虚，但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
“你们可能没有感觉出来，这几年的房价，是在周期性上涨的。二零零五年，二零零九年，二零一二年，或三年或四年，进行了三次疯涨。而涨价的原因，有市场的推动，也有政策的推动。按照这个规律推断，明年或明年年底后年年初，会有新一轮的房价上涨。再按照普通国人和炒房客的心理分析，新一轮的房价上涨，会捎带着解决了商品房的库存问题。”
杨副主任沉吟着问，“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如果想炒房赚钱，现在就去买房，然后等到后年年初卖掉。”
杨副主任哦了一声，“这么肯定？”
“对，一六年一七年会有一轮去库存。再到一九年二零年，又会有一轮调整，因为上一轮的去库存，让开发商们的投资热情高涨。总而言之，当房地产资本化和金融化后，这是必然现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吴教授说道：“小白，我有点不明白。去库存的时候，不是应该降价销售吗，你怎么判断这轮去库存会是涨价销售呢？”
“吴老，你问得好。”白手说道：“因为这几年货币发行太多，需要一个蓄水池，而房地产行业就是一个很好的蓄水池。所以房价不是涨上去的，是因为货币太多推上去的。吴老，这你不会反对吧？”
吴教授点点头，“这是市场经济的客观规律。”
“还有，哪怕没有货币的原因，也会有市场的原因。有一个概念，叫报复性涨价。前几轮的房价上涨，主要就是这个因素。根据我的分析，这次如果以去库房为目的进行调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房价是上涨而不是下降。”
刘教授问道：“那百分之二十是什么？”
“如果不打击炒房客，那就是百分之一百会上涨。”
刘教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炒房客活跃不活跃，都成了商品房销售的风向标了。”
杨副主任问道：“老白，那一轮呢？就是你说的一九年二零年那一轮？”
白手摇摇头，“那是五年以后的事，我还没有进行深入的思考。”
杨副主任笑了，“不会吧。老白，你与别人对赌，赌的就是十年之约。那就是二零二零年六月，你怎么会没有深入思考？”
“我真没有深入思考。”
刘教授也笑了，“小白，对我们也保密啊。”
“不是不是。”白手解释道：“我只是粗略的预计一下。也就是说，当时我是从发展趋势、宏观政策和社会需求三个方面考虑的，这些都是大方向。但像赌局确定的十六个数据，我当时真的没有进行分析。”
吴教授说道：“了不起，三个大方面，你就能预测十五年以后的房地产市场。小白，你说得越轻描淡写，我们反而越想听了。”
第1800章 最后狂欢
杨副主任与吴教授和刘教授三位一齐追问，白手也不隐瞒，说出了当初自己的具体分析。
“我先说发展趋势。按照二零零五年的房地产投资总额增长率，以每年増长百分之十计算，再刨去物价上涨因素。到二零二零年，年房地产投资总额，将高达二十五万亿元。很显然，这个很难达到，因为如果加上房地产行业的上游产业和下游产业，至少要占gdp的百分之四十。”
“也就是说，这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讲，每年的房地产投资增长率，应该是逐步下降，并降到百分之五以下。否则的话，房子太多了，多得没人住了，多得全国人民平均拥有两套以上房子。就拿现在也就是二零一五年来说，就全国房子的总数量，哪怕城市化达到百分之七十，也已经够住的了。”
“我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比方说保障房建设，各地不积极，欠帐很多。比方说土地财政，为了保持地方财政收入，必须高价出让土地，房价就难以稳定。比方说资本贪婪，现在的房企，融资的杠杆已提升到平均六倍以上。比方说居民负债率，已经高到应该刹车的地步……”
“我再说说宏观调控。房价的上涨速度，已连续多年高出居民收入的速度。所以有必要打压房价，这是这几年宏观调控的基调。非常遗憾，每一次打压以后，都会是报复性上涨。这不是不能宏观调控，而是宏观调控不够到位，不够有力，或不够精准。也就是说，咱们的宏观调控缺少顶层设计。”
“还有就是社会需求。我说的社会需求，指的是房地产市场的购买力。购买力不是无穷的，而是有限的。达到一定高度后，往下走是肯定的。房子越造越多，买房的人越来越少，这就是房地产行业的发展趋势。有人说，中国的城市化率，远远没有达到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化水平，这个纯属扯蛋。”
“动不动就与西方发达国家比较，是海归派的说法，其实是在耍流氓。人家人均gdp几万美元，咱们只有人家的几分之一，这怎么比较？人家的城市化，经过几百年的积累，才达到现在的百分之七八十。咱们改革开放还不到四十年，怎么可能达到人家的城市化程度。”
“综上所述，简单的讲，就是房子太多了，购买力却下降了，整个房地产行业必定是逐步下行。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必定要进行顶层设计。我不知道国家会如何进行顶层设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会给房地产行业降温。所以在赌局开始的五年前，我判断十年左右，房地产行业见顶并进行调整，并逐步下行，直到停在它合适的位置上。”
白手一口气说完。
杨副主任说道：“老白，说得深刻啊。”
“老杨，你记住了，我现在要说的话，才是最深刻的。接下来的一轮调控，也就是去库存，将是房地产行业站在顶峰上的最后一次狂欢。”
吴刘二老频频点头。
刘教授说道：“小白说的是对的。我对房地产行业不太了解，我只关注这个行业的一个数据，就是头部房企的利润率。我惊奇的发现，它们的利润率在不断的下降。这就充分的证明，这个行业确实到达了顶峰，或即将抵达顶峰。”
吴教授也说道：“我也只关注其中的一个数据，就是百家头部企业的负债率。我做过精确统计，百家头部企业的负债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五左右。这太危险了，如果再狂欢一次，达到百分之七十及百分之七十以上，那就要给这个行业亮红灯了。”
三个裁判，都希望白手赢得赌局，也相信白手能赢得赌局。
白手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白手心知肚明，看看现在，展望五年之后的市场，他能看到那种水满四溢的局面。
房地产行业逐渐的资本化和金融化，可以想见其坠落程度，未来难说美好。
酒未足，饭已饱。
白手送杨吴刘三位出门下楼。
在饭店门口，白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三百块，吩咐他把杨吴刘三位一一送到家门口。
白手不能开车，他把车钥匙交给门口的男服务员，吩咐他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去，自己准备打的回家。
蒋长风走了出来。
“老白，我想明白了。”
白手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吸了几口，“你明白了什么？”
“你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
白手气得直翻白眼，“老蒋，你不解释清楚，明天我就派人把长风饭店拆掉，把你狗日的扔进黄浦江去喂鱼。”
蒋长风笑道：“你宣布退休，不再管腾飞系企业的事，有这么一说吧？”
白手哼了一声，“还用你提醒？我是说得到，也做得到，事实胜于雄辩。”
“可是你并没有，你一直在变相的为腾飞系企业服务。我的根据是，你待在参事二室，成为大名鼎鼎的白参事，事实上起到了保护腾飞系企业的作用。”
白手愣了一下，“老蒋，你不能以你的小人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哈哈……别装了好不？老白，在老朋友面前还装，你有意思吗？”
白手想了想，蒋长风的说法是对的。他去参事二室当参事，初心是找点事做，没想着帮腾飞系企业站台。
但在客观上，他没法自辩，客观上他确实帮了腾飞系企业。
现在腾飞系企业发展得顺风顺水，能说没有白手在发挥作用吗？
“呵呵……我说老蒋，你他娘的，真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滚，滚，姓白的，你太恶心了。”
白手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老婆小安还没有睡，盘着双腿坐在床上看报纸。
报纸不只一张，摊了半张大床，足有七八张之多。
“老婆，你怎么突然喜欢学习了？不想当小超市的老板娘了？”
小安不理白手。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小安头也不抬。
白手爬到床上看报。
看报只看头版，这是白手的风格。
看了几张，白手猜出了小安的想法，呵呵的坏笑起来。
第1801章 一炮双响
床上的报纸，都是最近几天的，头版头条几乎都是一个内容。
关于计划生育开放二胎的政策报道。
白手故意忍住笑，把报纸整到一边，躺下装睡。
小安果然沉不住气，放下报纸，讨好的凑了过来。
“老公，你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
“响应国家号召。”
“响应国家号召？我一直响应国家的号召啊。”
“最新的国家号召你响应了没有？”
“响应了，西南某省发生地质灾害，我捐了一百万。老婆，这事你知道的啊。”
“装，跟我装是不？”
白手终于没有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安有点不好意思，“老公，我想再要一个孩子。”
白手瞅着小安，伸手在她额头头试了试，“老婆，你没发烧啊。”
“哎，我是认真的。”小安伸手推了白手一把。
白手坐起身来，“第一，我反对。第二，这得咱宝贝女儿同意。第三，你的身体行不行，老婆，你别忘了你已经四十岁了。第四，你要再生孩子，得你自己带，你超市的生意还做不做。”
“嘻嘻……第二，咱宝贝女儿已经同意，她说她举双手双脚赞成。第三，我去医院检查过了，我的身体很好，什么毛病都没有。第四，我跟小梁和小陈已经说好了。”
白手好奇的问，“你跟小梁和小陈怎么说的？”
“她俩分成百分之八十，每人一半，我只拿百分之二十。”
白手笑了，“哟，老板娘变第三大股东了。”
小安咬了咬嘴唇，“舍不得钞票生不了孩子嘛。”
白手还想劝说，“老婆，这个问题，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小安反问，“考虑什么？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啊？”
“什么叫对自己没有信心？”白手坏坏的问道。
“装傻呀？”小安伸手打了白手一下。
白手呵呵一笑，“我对自己没有信心？笑话。老婆，哪怕再过三十年，你老公我也是手拿把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倒是你，说不定早已是荒漠戈壁。”
“去你的。”小安问道：“老公，这么说你已经同意了？”
“不不。”白手忙道：“老婆，我再一次请你慎重的考虑考虑。”
小安早已下定了决心，已用不着考虑。
这种事情，男人是被动的。主动权在女人手里，女人一旦同意，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小安也是执着，白手不同意，就不让他睡觉。
白手说无所谓也不行，非得口头表态同意，才得以过关。
既然口头同意了，那就立即行动，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一个月以后，小安有了。
再过三四个月，平地隆起，小安的体形有了明显的变化。
二零一六年四月底，白手又多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起名为“白安洋”和“白安欣”。
一炮双响，白手当然高兴。
小安更高兴。
而最高兴的是白安洋和白安欣的姐姐白安如。
每天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小安如就像保镖似的，粘在弟弟妹妹身边。
一下子多了两个小家伙，家里肯定忙不过来。
白手要高薪招聘两个保姆。
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梁和小陈商量后，各自把自己的母亲请来。除了照顾小安母子三人，另外还送小安如上学放学，以及里里外外的家务。
白手也是大方，除了包吃包住，每人月薪一万。
有了小梁母亲和小陈母亲，白手没有了后顾之忧，重新集中精力上班，继续着白参事这个角色。
参事二室最近正在展开的课题，叫“上海市人口发展趋势研究”，实际上与这两年的二胎政策有关。
今天下午，正好是每周讨论学习时间。
接替杨副主任的刘副主任，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他也来参加参事二室的讨论学习会。
“老白，今天的讨论，你最有发言权了。我建议，你第一个发言。”
刘副主任还带头鼓掌。
余文杰、李教授、高教授、潘教授和田教授，也都跟着鼓掌。
“呵呵……”
白手先发出他惯有的笑声。
一般人的笑，大多是“哈哈”，白手却是有生以来就“呵呵”，从来就没有“哈哈”过。
今天的呵呵声，即使不熟悉白手的人，也都听出了其中蕴含的得意和骄傲。
人过五十，一炮双响，老来得子，得意骄傲，情有可原，可以发挥。
大家的掌声更响了。
旁边负责会议记录的小朱，也趁机喊道：“请客请客，请客请客。”
“呵呵……请客就请客。今天晚上，长风饭店，在座各位，必须都去。还有小朱，叫上小冯。”
小朱和小冯早已结婚，也有了一个宝贝儿子。
不过按照规定，两口子不能在同一个部门上班，所以小冯被调离了参事二室。
但小冯的工作单位也不远，就在走廊对面，市政策研究室。
这也是白手帮忙的结果。
“诸位，诸位。非常惭愧，五十一岁，得了两孩，手忙脚乱，忙得头晕。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我现在睡在书房里，我苦啊。”
众人都笑，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三口之家，忽然变成五口之家，可以想象这个家庭的巨大变化。家务活增加几倍，家庭开支增加几倍，培养孩子的压力，对孩子未来的殚精竭虑……等等，等等。同志们，不瞒你们，我觉得我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
白手说得严肃，听众们也没了笑容，变得正襟危坐。
因为白手在不经意间，回到了“人口发展趋势”这个主题上。
“诸位都了解我，我也不隐瞒，我是个实现了财务自由的人。所以，在讨论人口问题的时候，不能把我当作例子。咱们关注的不是少数高收入人群，要关注的是中产阶层和低收入人群，他们才是二胎政策效应要研究的对象。”
余文杰点了点头，“老白，你的这个说法我支持。现在的问题是，生不起和养不起。所以二胎政策的效应恐怕难以达到预期的目标。”
潘教授立即说道：“我反对你们的观点。我认为全面放开二胎后，会有一个人口增长的小高、潮。我估计，这个增长期至少五年。”
李教授笑着问道：“潘教授，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
第1802章 关于赌局
现在的潘教授，已没有当初刚进入参事二室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面对李教授的挑战，她以微笑应对。
“李教授，我不与你赌。你是统计学专家，我知道你有一个人口模型，是国际公认的学术成就，你一定成竹在胸。”
高教授说道：“李教授，你还是说说你的研究成果吧。”
李教授说道：“影响人口增长或减少的因素很多，我不一一细说。我的研究结论是，二胎政策的效应时间不会超过三年。带来的人口增长数量，累计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千两百万。”
说着，李教授打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拿出一份材料递给刘副主任，“主任，还有各位，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请你们多多批评指正。”
材料共有九页，没有合订，刘副主任先看第一页。看完后，递给坐在他左边的余文杰。余文杰看完，又递给坐在他身边的白手。
十几分钟后，刘副主任率先看完。
“李教授，你的这个研究结果，我建议由你署名，再以参事二室的名义向市里提交。”
“我听领导的安排。”李教授点着头说道。
讨论学习会开了一个下午。
但快要结束时，潘教授提到了那个对赌协议。
她看着白手说道：“白参事，离二零二零年还有四年。咱们的那个对赌协议，要不要讨论讨论？”
白手微笑着问道：“潘教授，你想讨论什么？你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赢，再说还有四年，你不要着急嘛。”
田教授说道：“白参事，潘教授的意思是，我方建议你方提前认输。”
余文杰和李教授都要开口，但被白手拦住。
“三位教授，你们赢了吗？”
高教授笑着说道：“应该说，就现在的状况，你们已经很难赢了。”
的确，现在房地产市场火爆，完全没有白手说的那种颓势。
要是赌局现在截止，白手他们将输得体无完肤，颜面荡然无存。
十六个数据，结果将会是零比十六。
这是因为这一次的宏观调控，去库存大获成功。
现在是房价猛涨，房地产商受到鼓舞，加杠杆投资成了潮流。
“三位教授，你们不会现在就开始欢呼了吧？”
高教授笑着摇头，“那倒没有。不过，白参事，事实就摆在面前嘛。”
白手点了点头，笑道：“谁笑在最后，谁笑得最好。还剩四年，三位教授，你们还是耐心的再等四年吧。”
刘副主任笑着起身，“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散会。”
白手下班回家，吃过晚饭，正要出门散步，却遇上老顾和邹月芳两口子前来拜访。
就在一个月前，两口子双双正式退休，分别卸任腾飞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和腾飞置业投资公司董事长。
现在，由白手的妹夫蔡朝先和妹妹白米，分别担任腾飞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和腾飞置业投资公司董事长。
在外人看来，因为白手的妹夫和妹妹的存在，腾飞地产开发公司和腾飞置业投资公司，仍然是家族式企业。
其实不是，两家公司的管理和运营，早已进入现代企业的范畴。
老顾两口子无职一身轻，野鹤闲云，出去整整旅游了一个月。
小安还在坐月子，老两口买了好多礼物，吃的用的都有。
在隔壁看望了小安母子三人，白手陪着老两口，回到这边的客厅坐下。
“老顾，月芳大姐，你们身体怎么样？”
老顾笑着说了句“好，很好”。
邹月芳笑道：“实事求是的说，老顾现在能吃能喝，身宽体胖，都长了十来斤了。”
白手呵呵大笑，“看来太闲了也不行啊。”
邹月芳指了指老顾，“我是肯定不出来了。这一位，咱们置业投资公司要请他当顾问，他还在考虑。”
白手哦了一声，“老顾，让你管什么？”
老顾说道：“第三投资部。”
腾飞置业投资公司，有一个第三投资部，实际上就是专门管理白手的个人资产，特别是白手的资金。
截止到目前，白手的投资遍及两百多家企业，其中还是八十多家公司的董事。
第三投资部由田野负责管理，固定职员三十五人。田野深感人员不足，正准备新聘十名职员。
而管理层更是薄弱，所以田野邀请老顾前去。
“老顾，你自己是怎么想的？”白手问道。
老顾笑道：“我今天晚上过来，除了看两个小家伙，就是想向你讨教呢。”
“别，别。”白手摆着手笑道：“我有言在先，不再过问腾飞公司的事。”
“哎，这不是腾飞公司的事，这是我个人的事。”
“嗯，倒也是。”白手点了点头。
“怎么样？”老顾追问。
“去吧。”白手点着头说道：“老实讲，你去第三投资部我更放心。但我建议你只当顾问，想顾就顾不想顾就不顾的那种顾问。就像我当参事，想参就参，不想参就不参。”
老顾点点头，“有你说话，这顾问我就当了。”
白手这才问起自己的事，“老顾，对我的那个赌局，你现在有什么看法？”
老顾思忖了一下。
“如果现在是赌局截止时间，你就输定了。”
白手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还有四年。”老顾沉吟着说道：“我不了解全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未来的房地产市场，必将是个两极分化的局面。”
“哦，什么两极分化？”
老顾说道：“一线城市，以及省会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房地产行业至少还能红火一二十年。这一点不容置疑，因为大城市有人口聚集效应。只要人口不断的向这些城市聚集，这些城市的房地产行业就不会走下坡路。”
“说得在理，老顾。”
“但是，那些三四线城市，还有部分二线城市，他们的房地产市场，明显是走下坡路的。也就是说，这些城市只能勉强维持，想要在三四年后再来一轮高、潮，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顾，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赌局我能赢？”
老顾点着头说道：“是的，可能有些数据不漂亮，但你赢定了。”
老顾是内行，他的一番话，让白手充满了信心。
三年半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