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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全文阅读

作者:叶雪伦     公主殿下嫁到txt下载     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51、痴情之人

    “你, 为何要教我这些啊?”

    襄丫头望着我的目光中忽地有了几丝黯然,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不觉淡淡一笑, 应道:

    “我长于宫廷, 成于宫廷, 除了教你这些,又还能再教你一些什么呢?”

    关于高辰的身世,宫襄还是知道一些的,至于为什么会关注这些, 这其中的深刻缘由只怕不能为外人道哉。

    一听到宫廷两个字,襄丫头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神色来, 想来她应该早有了相应的觉悟了吧。

    有些心疼这丫头小小年纪的隐忍, 终是忍不住出言想要宽慰她了。

    “会害怕么?”

    听到我的慰问, 襄丫头鼻子也有些酸涩, 可终是忍住没让自己当即哭出来。

    “你……当时害怕么?”

    闻言, 我微微一愣, 这丫头大抵是知道我幼年入宫的过往了,随即淡然一笑,道:

    “嗯, 很害怕。所以, 你要是觉得很害怕, 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我, 我才没……”

    襄丫头听到我又在调侃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谎骗自己。

    哈哈。

    我当即便笑出了声来, 边摇头笑着,边自斟自饮,酒是一杯接一杯的下了肚。

    襄丫头望着我喝酒无度的举动,不免有些担心我会当真醉酒,忍不住出言劝止道:

    “别再喝了,再喝你便要醉了!”

    语气中难掩关怀担忧之意。

    我不免微微有些愣神,这丫头莫不是在担心我?!

    “无妨,无妨。这点酒量我还是有的,更何况我若是醉了,你不也正好可以偷懒了么?”

    襄丫头听到我又揶揄她,气鼓鼓的说道:

    “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我定然会信守承诺,帮你把事情做好,才不会像某些人一般……”

    说道后边,声音也弱不可闻了。

    哟,这小丫头的心思,也着实有趣的紧。

    我一脸有趣的盯着这丫头瞧,又别有心思的问答:

    “这洛阳城中,青年才俊多不胜数,襄丫头,可有心仪之人?”

    听我陡然问及此事,襄丫头脸颊霎时绯红,言语支吾起来。

    “你……你……才不要你管!”

    我笑了两声,继续说道:

    “说起来,刘家的那位哲公子……”

    还未等我说完,一脸绯红的襄丫头便急忙打断了我,正声说道:

    “我都说过了,我同哲哥哥之间只有兄妹之情,不许你再胡说八道!”

    襄丫头这会儿就像是急红了眼的兔子,她那气急的小表情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我都还未开口,你便如此气恼,倒有些此地无银了!”

    襄丫头知道在话语上很难在我这讨到便宜,索性倒是把自己想说话都明白说了。

    “我即便此地无银,也总比你当面说一套,背后另一套要强得多!”

    “诶?这话倒有些不清不楚了。”

    看来,襄丫头是打算同我就我的本性如何掰扯一番了。

    “你很喜欢你的妻子么?”

    “襄丫头,你竟也知道‘喜欢’为何物了么?”

    我有些惊奇,免不得岔开了话题。

    可襄丫头却气呼呼的撅着那小嘴哼了一声,看着架势是非让我跟着她的步调走才行。

    我笑了笑,倒也挺乐意满足这小丫头的好奇心呢。

    “嗯,喜欢。”

    我点头,非常爽快的答道,不过心里还免不得嘀咕,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爱慕更贴切一些,只是我若将‘爱慕’两字说出口,这小丫头当真能明白我话语中的含义么?

    嗯,还是浅显易懂的好。

    “你也喜欢珝哥哥么?”

    我手不禁一抖,手中执着的酒杯,差点就从指间滑落了。

    这丫头当真明白自己刚才问的是什么么?

    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襄丫头瞧了半晌,默默无语。

    襄丫头被我盯得红了脸,未免我误会她的用意,还是解释道:

    “魏王与龙阳君,汉哀帝与董贤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

    “……”

    这丫头就是这么理解我同珝之间的关系的?!

    哎,好吧,她这般想我好像也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也……

    “就算你们是,我也……”

    襄丫头急忙又补充了一句,而脸上的红霞都已经蔓延到耳根子上去了。

    听到这句话,虽然未曾说完整,可她要表达的意思我确实接收到了。

    呵呵,这孩子还真是善良呢!

    “嗯,也喜欢。”

    冲着她这份坦诚,我也坦率些又有何妨。

    听到我亲口承认了,襄丫头倒是微微有些愣神了,旋即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有些气冲冲的反问我道:

    “你都如此三心二意了,那你还自称自己是个痴情之人?”

    这丫头也早已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让她知道一些男女之事也是有好处的呢。

    “傻丫头,痴情与专情,可是不一样的呢。”

    襄丫头不觉露出懵懂表情,忍不住反问道:

    “有何不同?”

    “痴情,痴情,为情而痴,只要是为真情而痴之人,便都算得上是痴情之人了。”

    “我还是不明白,难道痴情之人不应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襄丫头迷惑了,因为这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哦,那在襄丫头你看来,那孙家才情痴绝的孙子渊可算得上是痴情之人?”

    那篇《悼亡妻赋》不就是孙子渊为痴情之人的铁证么。

    “自然算是。”

    “可若是如你说言,痴情之人本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身边有妾室陪伴并为其诞育子嗣的孙子渊,便算不得是痴情之人了。”

    襄丫头闻言,不禁结舌,一时间无言可对。

    “孙子渊对其亡妻的情是真,而我喜欢我的妻子是真,喜欢你珝哥哥的情也是真,既然都是为真情而痴,自然便也算是痴情之人了。”

    “不,我觉得不该是如此……”

    襄丫头想要极力反对,可却如何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难道不是因为,你所执念者: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这话一语通透,说中了襄丫头的心事,只听她呆然言道:

    “阿爹同阿娘,不就是如此么……”

    父母的言传身教,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是至关重要的。而让如此执念深植于襄丫头内心的,自然也是因着秦烜与如夫人之间的深情不移了。

    可在世家之中,这般美好的爱情却着实凤毛麟角。

    “痴情之情,并不会只执念于一人。孙子渊即便如今再如何哀恸于爱妻亡故,再过个四五年,也会应家中长老所求,奉行为人子者孝悌,再度续弦娶妻,绵延子嗣。故而在世家之中,一生一世一双人,看着何其美好,想要做到,谈何容易?”

    这些言语倒是令襄丫头心中所求者,倍感受挫,可却也算是大致明白,痴情与专情,果真还是有所差异的。

    可终究意难平!

    “那你家中,可有妾室?”

    这丫头偶尔还真是语出惊人。

    “我家中,并无妾室。”

    呵,开玩笑,家里要是有妾室那还了得?

    襄丫头闻言,直呼:

    “不可能。”

    回应得如此斩钉截铁,我在襄丫头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都如此沾花惹草,三心二意了,家中如何会没有妾室?”

    哎呦喂,这沾花惹草从何说起,三心二意又是哪样啊?

    我是觉得大概越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了。

    “在下乃是驸马都尉,若想纳妾,需得公主殿下同意才行啊。”

    嗯,这个理由,名正言顺。

    “你的意思其实是你心里想纳妾,只是公主殿下不同意?!”

    哎,该说这丫头太聪明呢,还是该怪我人品太差了?!

    我也不想解释了,故作感慨,言道:

    “哎,是啊,只因我们家公主善妒,曾发下话来:想要纳妾,死也别想!我这不也得绝了念想么!”

    说完,我颇为心虚的左顾右盼了一番,生怕这话被别个偷听了去。

    襄丫头一脸鄙夷的望着我,感慨道:

    “看来,也就只有长公主殿下才能治得了你了。”

    一听到我们家公主,我便来了兴致。

    “怎么,你也对我们家公主感兴趣?说起我们家公主,那……”

    襄丫头立马摆手阻止我再滔滔不绝下去,正襟危坐,言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们家公主长得可好看了,对吧?!”

    闻言,我不禁抿嘴一笑,正经言道:

    “这是当然,我们家公主不仅长的好看,还十分温柔体贴,等你随我回了京都就知道了,她会对你很好的。”

    听我此言,襄丫头忽然沉默不语,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一股莫名的情绪只让人觉得万分沉重,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句‘随我回京都’吧。

    我知道这丫头心里一直在担心什么,所以索性替她说出了口。

    “我与公主,同受皇祖母养育教导之恩,是皇祖母看着长大的。皇祖母慈爱仁和,你又如此聪明伶俐,她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我说这些,无非是想稍微缓和一下襄丫头那因即将远离故土而惶惶不安之心。

    这时候,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在邺城时,前齐皇室宗亲、名门望族以及老弱妇孺们被迫背景离乡、迁徙他地的场景,那哭泣悲痛之声不绝于耳,很是伤情,为远离故土而哭,也为前途为卜而哭……

    都说故土难离,草木情深,对谁,想来都是一样的吧!

    我缓缓立起身来,度步来到襄丫头身边,却见她两只手掬成了一团微微还有些发颤,可见心中正极力压抑着某些激烈的情绪。

    现下看来,她也还只是个小丫头啊!

    轻柔地将这个个性有些倔强的小丫头抱在了怀里,像个兄长一般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道:

    “若是想哭便哭吧,别害怕,我和你珝哥哥,会保护你的!”

    被我揽入怀里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襄丫头的身子一怔,可在听完我说的那番话后,有些僵硬的身子不自觉的便开始微微有些发颤,到最后,这丫头终是再也支撑不住心里的那点倔强,忍不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了。

    她哭起来的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7 00:44:22~2020-04-14 17: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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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方式

    七天后, 秦烜的案子也正式定案了, 涉案人员因有主动投案, 且并非案件主谋, 不过是受人主使, 多数判的是流放,而秦烜也承认当年是他主持召集了这批人,其目的便是为了夺取传国玉玺,只是他们所探知的信息有误, 当时只知道传国玉玺落入一群凶恶之徒手中,可事实却与此大相径庭……

    而秦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当年究竟是受何人主使从而策划了这场不计后果夺取传国玉玺的计划的, 所以成为此案首恶, 秦烜因主持了当年那场屠杀案, 被判决充军、流放三千里, 十年不得宽赦。

    而在正式下达这个判决之前, 高辰特意召集涉案人员家属于后堂会面, 就判决结果进行提前告知,在共同经历了这几日的过堂应讯及对质辨供后,众人对高辰依法作出的判决皆表心悦诚服, 愿意听服朝廷判令, 依法服刑。

    这案中涉案的多是北派武林中人, 这些人既然愿意接受朝廷管束, 那便对稳定洛都局势有很大裨益,而且也对将来朝廷控制北派武林收投石问路之效。

    对于这件案子的主犯被判以重罪的秦烜,代表宫家而到场的族中元老也表示服判, 而作为这件案子的苦主,叶晗并不想再同这些人直接会面,便让乾天以叶家管事的身份参与了这次会晤,乾天带来了叶晗的意思,便是接受高辰所下达的判决。

    这次会面在达成了共识后,高辰便在公堂之上直接宣判了结果,这件案子便算是明面上结了案,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判决结果便传遍了洛阳城上下,引起一片热议之声。

    秦烜涉嫌屠杀案被定罪,这也让宫家因此而备受打击,而这不过是洛阳城中震动的余波,作为四大世家之首,宫家首当其冲,而对于宫家的考验还只是刚刚开始。

    在正式判决下达之后,秦烜等人也被正式收押,等开春后便会依律发配边疆,流放充军,而在被发配之前,出于人道,可让家属前往探望。

    ……

    这件案子的结案行文,从头到尾,我都让襄丫头接手了,就连亲判秦烜罪行的文书,也都是让襄丫头代笔的。

    这倒不是我过于冷酷无情,而是觉得有必要让襄丫头知道我所要行的法治究竟是什么。

    襄丫头很平静的便接受了这个任务,而且这一路都做的很好。

    在她亲自写下这份判决书后,她虽一面故作平静,可手却都在微微发颤,即便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被判刑的又是自己的父亲大人,任谁人都无法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她的父亲大人,被判决充军、流放了……

    沉默良久后,襄丫头才将手中的毛笔搁回笔山,悠悠地发出一声长叹,抬起头对我说道:

    “以前读法家只觉得霸道蛮横,现下似乎才算是真正明白到,何为法治了。”

    语气虽更多的是饱含无奈,可她的目光告诉我,她能理解也逐渐开始接受了。

    闻言,我淡然一笑,随即转头望着窗外那一层不变的景物,言道:

    “我手伤也差不多好全了,明儿个你便不用来帮我书写公文了,这些日子便好好在家陪着老夫人和如夫人吧!”

    襄丫头明白我的意思,面露感激神色,向我施施然行了一礼后,便度步准备回去。

    看着她逐渐离开的背影,我忽地叫住了她。

    “襄丫头……”

    襄丫头有些诧异地回过神来,有些愣神地回望着我,我却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应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境也有些奇特了,竟似说不清道不明。

    “无事儿,回家之时担心一些。”

    “……”

    襄丫头静静地望了我片刻,不免有些忧虑,可我却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她才渐渐转身缓缓度步离开了。

    ……

    秦烜的案子正式结案后,乾天师兄不出意外的留了下来,我还是在后堂接待了他。

    “你这是连书房都不请我进了么?”

    看来,我在书房接见宋梿的事情,师兄也知道了,故而用此话来借机调侃我,无非就是故作埋怨,觉得宋梿的面子比他这位师兄还大。

    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

    “师兄这是责怪高辰失礼了,这便起身向师兄告罪。”

    说完,便故作起身拱手请罪。

    师兄很是配合,没真让我起身告罪,忙拱手言道:

    “以后师兄还要在高御史手下办差,应该是师兄请上官今后多多关照才是!”

    十分市侩的奉承,看起来师兄入戏很快呢。

    我闻言,笑而不语。

    正在此时,夏侯无霜竟恭恭敬敬地端了两盏茶水送了过来,将茶杯放在师兄身旁之时真是格外用心,而为我奉茶之时却是敷衍了事,这亲疏远近一眼便能断定了。

    我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我这位贴身护卫何时竟也兼了端茶送水的活计,而我这个一家之主倒是事前半点不知情呢。

    说起来,这茶,她不会放了……

    啊,放毒倒是不会的,要是放泻药这类能让我痛苦不已的东西,完全是有可能的呢。

    我盯着那碗茶水瞅了半晌,就是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喝。

    夏侯无霜见我一脸怀疑的神色盯着那盏茶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脸上毫不掩饰的对我露出鄙夷的神色来,要不是因为师兄在场她不好当即发作,只怕非得飞奔过来踹我两脚不可。

    我瞅着师兄倒是很优雅地品起了手中那碗热茶,过后竟是朝夏侯无霜露出颇为赞赏的神色来,只不过是一个眼神罢了,夏侯无霜霎时便面有红霞,神态举止都开始有了女儿家才会有的扭捏羞涩,只看得我啧啧称奇。

    敢情我还得感激师兄来这一趟,我才能有幸喝到夏侯姑娘亲手烹制的茶汤了。

    哎,盛情安全啊,总得给咱们这位夏侯姑娘一点薄面吧。

    我缓缓地端起茶碗正准备小品茶香,夏侯无霜从旁经过之时不动神色地踩了我一脚,我身子一个趄趔,茶碗里的茶水便是向前泼洒了个底朝天!

    好吧,女人要是小心眼起来,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愤愤地将茶碗搁在了一边,这还是我当家作主的地儿么?怎么想喝口茶都这般难!

    “阿正,上茶!”

    不行,我得找回几分我是主人家的威势来。

    夏侯无霜一见我气急了,高高兴兴地拿着茶盘便退了下去,临走还不忘向我投一记嘲讽的表情……

    阿正听道我在唤他,忙亲自去烹煮了茶重新端了上来,这回我总算是能安心喝碗茶水了。

    “你这些天看起来忙得紧呢。”

    步入正题时,师兄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的。

    “师兄你不也看到了,这几日我专心致志处置刑案,确实忙碌得紧。”

    我端着神色,面色如常。

    “在外人眼中看来,高御史如今只专心刑名之事,却对外界情势不闻不问。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啊,有些事情你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了……”

    就知道只要是在洛阳的一些行动,到头来还是绕不过师兄去的。

    师兄这是在提醒我了么?

    我笑了笑,没承认却也未曾否认,言道:

    “看来,本官的首席幕僚这是打算向我这位上官做第一次劝谏了呢!”

    “要是真有必要,作为你的首席幕僚,我会劝谏于你……”

    我嘴角上扬,漫不经心的说道:

    “像你劝谏恭王宇文贽一般么?”

    “……”

    一提到恭王宇文贽,气氛有了片刻凝滞。

    “你一定要这般同师兄说话么?你明明知道,师兄不会那般待你?”

    我相信师兄此刻的真心,可有句话也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谁又能说得准未来又会如何呢?更何况都是要在权力场上成为对手的人。

    “师兄,你在亲眼看到前齐覆灭的那一刻,心中可曾欢欣雀跃?”

    师兄计划了那么久,甚至不惜屈身做了恭王宇文贽的幕僚,不仅帮助恭王在暴戾国主的猜忌下存活了下来,还帮助他顺利夺得了北齐的实权,却也更进一步将北齐推向了无法挽救的深渊,他亲手策划了一切,完成了历代洛阳之主拼劲一生想要达成的报仇夙愿,紧接着只要能让萧氏江山再复,前晋末帝死前的誓言便算是有始有终了,那后嗣之人便可名正言顺的在他灵前祭拜……

    师兄心里也在期待着光复先祖荣光的那一刻吧!

    “我若说没有,你会信么?”

    师兄对我此时此刻的心思格外透彻,终究是经历过的事情比我多些。

    “但毕竟是亲手复仇了,心中颇感快慰!”

    师兄在我跟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所思所想,也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那师兄应该也能体会我此时此刻的心境的吧,我心中非常难过,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闻言,师兄的脸色倒是越发严肃起来了,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回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师兄,我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我的妻子如今正躺在病榻之上,今日是第七天了,过了今夜她若是真能如常转醒便好,若是醒不过来,在我去陪她之前,我定要让该付出代价之人为此而付出代价!”

    所以,这也是一种复仇方式么?!

    ……

353、不可预知

    等等, 什么叫“在我陪她去之前”?!

    乾天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反口问道:

    “高辰, 你是打算对眼前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自我了断是么?你的眼中现下还能看到什么?”

    师兄疾言厉色, 直斥我如此软弱,毫无担当。

    我的眼中到底还能看到的什么呢?

    那晚之后,我突然发现,若是我的人生里没了琬儿, 我至今所做的所有一切,仿佛都会失去存在的意义?好像就连活着的这件事, 都无甚意义了啊……

    师兄的那番话语却并未在我心中激起多大波澜, 我能做的安排都已经做好了, 可以做的、不能做的, 也都做了。眼下, 除了琬儿的安危, 便只剩下一件事是需要我操心的了。

    “多说无益,师兄,眼下我就只想知道, 莫尔斯现正藏身何处?”

    我的眼神越发阴沉冰冷, 听说莫尔斯受了重伤却还未身死, 我怎能放任这样的祸害不管呢?!

    “你是一定要杀他是么?”

    看来, 这些因果师兄都已经知晓了,也好,省却了我一番口舌争辩了。

    “他非死不可。”

    一言断人生死, 我也是越发冷酷无心了,这大抵是心中恨极了一个人,当真会令人心性大变吧。

    “牟尼教在洛阳城的渗透,远比你想想中的还要深彻。他若死了,牟尼教不会善罢甘休。”

    师兄希望我能找回几分从政者的理智来。

    明明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维持洛阳城中的平稳和安定,为了扶持火祆教与牟尼教抗衡,高辰借助官府之力对牟尼教多加压制,可却并未有赶尽杀绝,便是不想失去平衡。可一旦触及到牟尼教立身存活根本,再温顺的狗被逼急了可都会反口咬人的。

    “那便彻底灭了牟尼教,只要是与牟尼教有深切关联的人,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一般平民,我都不会放过。”

    这是打不算不顾惜洛阳城内的一切了么?!

    “你是疯了么?”

    师兄看我的眼神,俨然已经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了呢。

    我冷冷一笑,言道:

    “师兄,所谓的宗教啊,不过就是当权者手中用来操控人心的工具。你便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任由牟尼教等外来教派在洛阳等地发展壮大的吧,可即便这些教派再如何壮大,永远都不能让其脱离掌控,更不能任由其成为煽动人心的工具。牟尼教近来发展得太过迅速了,为免它们脱离掌控,适当的削弱与敲打很有必要,因为你笃信我不会灭了牟尼教,否则火祆教做大,又该以何与之抗衡。所以,在我借火祆教之手打压牟尼教时,你这位洛阳之主才会选择作壁上观,未曾干预吧。”

    乾天从高辰的这番话语中所感受到的不再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而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谋划,她为了这个疯狂的举动——灭到牟尼教,竟真的是不留余地的做到这番程度了。

    “可为何我要一说要灭到牟尼教,师兄便会觉得我疯了呢?”

    因为师兄以为,眼前的我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吧。

    呵呵,也许吧,可谁在乎呢?

    “任何在不理智情状下所下达的决策,都是需要慎重商榷的。”

    闻言,我哈哈一笑。

    “还真是师兄你会说出来的话呢,只是我终究做不到如同师兄一般,有些东西于我而言是无法权衡利弊得失的。”

    师兄已经不再妄图劝我保持理智了。

    “若灭了牟尼教,洛阳城会大乱。”

    “若是牟尼教存在的本身便是重罪的话,洛阳城即便大乱了,也不过就是史笔廖廖几句:‘朝廷出兵平乱,灭牟尼教!’而已吧。”

    “你看看你说的这些,真的是越发有一个铁腕政客的形状了。”

    师兄言语间竟是欣喜异常,可以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并且能随着局势的改变而果断的给与行之有效的方案与决策,面对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能毫不犹豫的割舍,便是为了让目的达到自己的预期,这才是一个铁腕政客该有的模样!

    说实话,乾天比任何时候都喜欢眼前这个高辰了,这个和自己越发相像的高辰……

    “我可以上书朝廷,将牟尼教划为邪教,严禁并断绝其在中土的传播。”

    只要我想,还可以将事情做得更绝。

    “就为了一个莫尔斯,你便要出手灭了牟尼教?”

    “那就得看,牟尼教愿不愿为了一个莫尔斯殉葬,与中原政权为敌了?”

    若问牟尼教的重罪是什么?那便是它们所宣传的教义,那个人人相亲,人人平等的美好世道!可在这个君天下的世道,人生出来便分三六九等,只有紧守着身份等级的划分,做好自己本分之事,才能存活于这个世道!

    牟尼教为教徒所构想出来的美好世道不过就是一个在这般世道中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愿景罢了,可只要它再继续壮大发展下去,不断的在平民百姓之中发展教徒,当它的信徒怀揣着这般信念去追求人人相亲、人人平等的世道,便会发现那个以‘君权神授’为由而统御天下的君王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用着那些骗人的鬼话,让他们安心存在那被剥削被压迫的阶层,永远都不得翻身!

    介时,愤怒的火焰,便会生出一颗颗不安于世的造反之心,叛逆之举便会此起彼伏,永无止境!

    这对君王统御天下,是多么致命的威胁啊!

    “牟尼教的教义,不也曾是你心中所追求的世道么?你为了复仇,连心中坚定之念都可以舍弃了么?”

    “那种在这般世道永远都无法实现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个过于美好的愿景罢了。我心中所坚定之念,从来就不是那种过于美好又易碎的东西呢!”

    我沉吟了许久,旋即对上了师兄那墨黑却又锐利的双瞳,说道:

    “而且,所谓的复仇,源于深刻入骨的仇恨,可比起恨其他人,我更恨的,是我自己啊!”

    师兄望着我的眼,最后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道:

    “那你便毁了牟尼教吧,因为比起你因仇恨而毁了自己,我更宁愿毁掉的是牟尼教!”

    呵呵,这还真是师兄会说出来的话呢。

    “无论生死,便请师兄在明日卯时之前告知我莫尔斯的下落了。”

    我是彻底将此事交给师兄处置了,他若是能帮我杀了莫尔斯,我会感激他;若是为了所谓的大局为重不想杀,那我便不惜任何代价,剿灭牟尼教;

    这便是我要告知师兄的事情。

    ……

    申时三刻,洛阳城关闭城门之时,出了一件大事。

    负责洛阳内巡防的罗恒,带着三个人来了刑槽署衙来寻我,而这个三个人都是出自燕云龙骑卫。

    当我见到了来人,隐约便猜测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了。

    看着一身戎装半跪着身子向我行礼的洛卿,我的心神都不觉有些恍惚了,竟是半晌都未曾有只言片语的回应。

    一旁的罗恒深知眼前之事可大可小,若不探明实情,只怕洛州牧知晓后必得怪罪下来。因着主将洛卿手执‘金牌令箭’,不但强行打开了关闭的城门,还让将近一百人数的燕云龙骑卫驻守在了洛阳城外,未经调令而私动军队那无异于谋反,可主将手持‘金牌令箭’有先行后禀之权,执行的又是燕云龙骑统帅的军令,罗恒也断然不敢不将燕云龙骑卫连夜放入城去。

    一听主将洛卿要见驸马都尉高辰,罗恒便亲自护送着洛卿三人来到了刑槽府衙。

    可眼见这般情状,谁都不曾预先开口,罗恒更是无从得知其中缘由,不免开始心虑焦躁起来,忙抱拳走出,言道:

    “高御史……”

    听到罗恒呼唤,我才回过身来,伸手打断了他的问话,直接说道:

    “罗将军,此时事关朝中机密,你无需牵涉太深,至于其他,明日会有专人向洛州牧禀告,无需忧虑,你先回府吧。”

    一听我此言,罗恒便也知道不是自己该干涉之事,虽心中依然忧虑,却也只能先行退下了。

    “罗恒明白,先行告辞。”

    抱拳行礼后,罗恒便离开了。

    待罗恒离开后,我深深地望了洛卿一眼,主动开口问道:

    “洛卿,可是元帅令你持令而来?”

    洛卿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回应道:

    “洛卿确实是奉主帅之令而来。”

    “元帅令你赶来洛阳,所为何事?”

    洛卿沉静片刻后,还是缓缓说道:

    “末将奉令,带少帅……回去。”

    “回去?去哪儿?”

    我的语气有了几分不受控制的激愤。

    洛卿非常明白我与琬儿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可她现在也很清楚琬儿处于怎样的状态。

    “驸马爷……”

    可即便知我们如洛卿,也有在此时非做不可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从我的身边把我的妻子带走么?”

    我愤而起身,无法控制的怒吼出声。

    “末将要带走的,是燕云龙骑卫的少帅。”

    洛卿低着头不敢看我,可回应得却无比坚定。

    “而且,最终回到天机城,是历代燕云龙骑战士所祈愿的魂归之所,这也是少帅的心愿……”

    这句话一出,我整个人都颓然地坐回了座椅上,情绪与意志在这一刻都濒临奔溃的边缘……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如何深刻体会到,她不仅仅是我的妻子,她还是燕云龙骑为少帅的事实!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们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么?!

    “无论明日结果如何,我都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恐怕是我现在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洛卿遵令。”

    ……

354、和善相对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小雪儿睡前, 已经习惯了我给她讲《史记》, 而今晚, 我同她讲到了帝舜的故事, 提到了帝舜从小受父亲瞽叟、后母和后母所生之子象的迫害, 屡经磨难,仍和善相对,孝敬父母,爱护异母弟弟象, 故深得百姓赞誉之事。

    这孩子躺在暖榻上很认真的听着,最后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颇为老成的说出了那句话来。

    我讲这个故事之时, 原本也只是想让小雪儿知晓帝舜的和善之心, 却不曾想, 这孩子心思深沉, 却对所听到的故事有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我虽知晓雪儿聪颖非常, 却也不愿她还这般小便悉知人心险恶,虽乱世人心最为难测,可也不能因此而变得不肯再相信人心, 这便是舍本逐末了。

    现在便同小雪儿讲《史记》, 是不是还是太早了……

    “为何会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我将手中的这本《史记》缓缓地放在了暖塌案前, 给这小丫头将锦被拽好, 也是在间接提醒她,这个故事讲完了,她就该闭上眼睛, 好好安睡了。

    雪儿睁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我,借我帮她拽被子契机,用她的小手拉住了我的,竟似不舍得放手了。

    我不禁温和一笑,空着的那只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好好安抚着,拽着我的小手这才稍微松了些力道。

    “不能见爱于生父,又不能见容于继母与兄弟,明明是亲人,却总想着要害他性命,帝舜纵然和善相对,依然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可他心中,不会觉得难过么?”

    这孩子,早慧得让人十分心疼。

    我抚摸着她的头,也是不禁感慨出声来:

    “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小雪儿闻言,便这般拉着我的手,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仿佛在害怕若是她闭上了眼睛,便会再也看不到我了一般。

    我竟真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这般早便同小雪儿讲《史记》的,还将它当作睡前故事来讲……

    “要不,明日换一本书来同你讲。”

    小雪儿听到我这句话,却开心的笑了,摇了摇头,说道:

    “不,明儿个我还要再听你同我讲《史记》,我还要你同我讲《战国策》……”

    看到这孩子的天真笑靥,我突然明白到了,她是在担心我以后不能再同她讲书了,更害怕会看不到我,所以才会拽着我的手,忍住不睡,更是听到我说明日换本书同她讲,她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孩子是真的很依赖我们了啊!

    “那好,明儿个继续同你讲《史记》,待讲到春秋战国,便同你先讲《战国策》还有《吕氏春秋》,这回心中可欢喜了?好了,乖乖闭上眼睛,你该睡了。”

    好话都说完了,可这小丫头就是不肯轻易松手,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可是担心琬儿了?”

    琬儿的事情,我还是没有瞒着小雪儿,因为小雪儿同琬儿关系最为亲昵,只是一日见不到琬儿以公事忙碌为由她还能乖觉的等着第二日见,可连续二天便算是极限了,可她心思本就敏感,情绪极易波动,她虽不会哭闹令人为难,却会独自一人团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肯吃东西……

    所以,我便告诉小雪儿,说是琬儿生病了,不能被打扰,需要好好躺在床榻上休息好几天病才会好。

    小雪儿知道后很是懂事,每日都会跟着我一同去照顾琬儿,我忙着公事不能陪伴在琬儿身边时,她便会代我陪在琬儿身边,自己静静在案前看书;而当我亲自照顾日常起居之时,她也会十分乖觉的自己到庭院中玩耍;等到了她该安睡的时辰之前,我都会给她讲书,讲完后她便会乖乖入睡,很是体贴懂事。

    小雪儿点了点头,目光也露出无限担忧的神色来。

    我忍不住伸手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微笑着对她说道:

    “只要你现在乖乖睡觉,我保证,明儿个你肯定能见着琬儿。”

    一听到我这般保证,一副担忧模样的小脸儿立马露出欢喜的神色来,急不可待的问道:

    “当真?”

    哎呦喂,我又忍不住吃起琬儿的醋来,这孩子还是更喜欢她多一些的。

    “当然,我从不骗小雪儿的。”

    将这孩子的两只小手都藏进了暖和的被褥里,再帮这孩子将被褥拽好,哄着她入睡。

    “乖,睡吧。”

    小雪儿这才高高兴兴的答应睡觉。

    闭上眼睛前,小雪儿忍不住同我撒娇,道:

    “可以等我睡着后再走么?”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被褥,道:

    “好,我等你睡着后再走。”

    这孩子可是很少同人这般撒娇的呢。

    ……

    厢房外,洛卿一身戎装立在院中,都快成一尊门神了。

    紫玉在得知洛卿到了府邸,步履轻缓地从厢房内走了出来,一见洛卿立在院中,便气冲冲地直奔而去。

    “红玉,你究竟怎么想的,为何会这个时候到洛阳来?”

    自从琬儿陷入昏睡状态后,紫玉心下一直忐忑不安,一方面自是担心琬儿的安慰,而另一方面的压力,便是来自燕云龙骑军中所定下的百年规矩。

    所以,当洛卿一身戎装出现在自己眼前时,紫玉便知道心中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是奉主帅之命而来的。”

    洛卿这句话,便算是直接证实了紫玉心中所想。

    紫玉再也顾不上那些所谓的规矩了,这些天来她一切都看在眼里,驸马与主上的感情如何她也看在眼里,而且比其他人更清楚和明白,别看驸马这些日子以来行至如常,不动如山,可那些都不过只是表象,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因为在洛阳城这鱼龙混杂之地,驸马若不能做到稳如泰山,这府中上下十几号人便得顷刻被人碾成齑粉。

    如今洛卿来了,带来了主帅的军令,可却也让驸马不得不直接面对那般残酷的现实。

    “为何一定要急于此时?主上一定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紫玉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我知道主上一定会醒过来的,可主上还是燕云龙骑卫的少帅,是将来燕云龙骑的主帅,少帅若是有失,军中便会大乱!这是大事,由不得你我愿或不愿!”

    紫玉知道洛卿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真的很难过,靠在了洛卿的怀里,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都不敢哭出声来。

    洛卿到了此时此刻早已是身心俱疲,可心中更多的却是因自己的失职而悔恨难当,她是少帅身边的护骑先锋,少帅作战之时一向身先士卒,她作为护骑先锋甘愿为少帅披坚执锐,抵挡且拼杀任何一个胆敢拦阻当前的敌人,而敌人想要杀伤少帅,便先得问过她这位先锋大将的长刀,为了少帅,她是可以做到以命相护的!

    可现在,她应该用性命守护着的少帅如今却卧病在塌,生死未知,这不是她洛卿失职是什么?

    洛卿一脸伤怀的望着厢房内的灯火,伸手轻轻抱住了紫玉,好生宽慰,目光也不觉有些酸涩了。

    ……

    从小雪儿房中出来后,我便直接往旁边厢房处走去,便恰好见到了这对相拥而泣的姐妹。

    她们从小就在琬儿的身边,名义上是主仆,感情上深厚如同姐妹,琬儿出事了,她们难过与担心的程度绝不会比我少。

    终究,是我没能好好护住琬儿啊!

    “紫玉。”

    我立在这对姐妹的身后,轻声唤了一句。

    紫玉一听到有人唤她,急忙躲在洛卿怀里先是擦拭眼泪,旋即略为整理妆容后次才从洛卿怀里退了出来,与洛卿一道,向我恭敬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

    “公子。”

    我忙伸手,示意她们无需如此多礼。

    “洛卿,你一路风雪兼程,人困马乏,现下想来也饿了吧,我让阿正备了几样点心和吃食,天寒地冻的,让紫玉带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公子……”

    洛卿只想守在琬儿身边,可一对上我关怀的目光,终是不忍拂逆。

    旋即抱拳向我作揖,继续说道:

    “洛卿遵令,多谢公子!”

    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紫玉,晚些时候劳你将你们少帅的战甲装备都送到屋里去吧。”

    紫玉有些微微诧异,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低头称是。

    我知道洛卿肯定会想要一整晚都守在屋外,故而便先下了指令。

    “今晚我会守着她的,你们两便好生休息,至于其他……明日再说吧!”

    洛卿知道我的用意,心中感念,却又不好违背我的意愿,可心中却又放不下,顿觉左右为难。

    “公子,洛卿……”

    我知道洛卿的担忧,索性直言道:

    “放心,琬儿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她知道,我们都在等她呢。”

    就此一言,姐妹两人相互对望一眼,顿时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好不易那紧张焦虑的心情也逐渐压制了下来。

    旋即,两人纷纷躬身向我行了一礼,托付道:

    “有劳公子。”

    我微微点头颔首,目送着这对姐妹缓缓离开。

    度步走进了厢房,我推开了格子门后,再顺手将房门合上,等走到卧房跟前,在格子门前略微停留了半刻后,心神有了片刻的恍惚,待收敛了心神,我才郑重拉开了格子门,缓步走了进去,又再度缓缓将格子门合上了……

    琬儿,我来陪你了。

    ……

355、唯一挚爱

    端坐在琬儿的榻边, 我望着她那熟睡而又静美的容颜, 静静地瞧了许久许久。

    这个时候, 我忍不住在想, 自打我们成亲以后, 能如同现在这般彼此静静地待在一处的机会,真是屈指可数。

    而我们能彼此陪伴的时间,不论彼此的身份,便只聚少离多, 就让我们不能如同如同夫妻一般,亲亲我我、和和美美, 我也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好好的照顾过她呢……

    她是我的妻, 更是我此生挚爱, 我从不知道, 不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 我便能爱一个人到如此深沉的地步, 就跟做了一场黄粱美梦一般。

    从被褥中熟练地执过她的手,这些天来我每日都会亲自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早晚都会为她按摩四肢, 通经活络, 知道她喜欢洁净, 抱着她为她沐浴更衣, 为她梳妆整理,有关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她是我的妻, 更是我此生挚爱,我只知道,执了她的手,这辈子爱护她、陪伴她、照顾她便是我的天职。

    她的手是温热的,这让我安心不少,旋即专心致志的为她按摩肌理,舒经活络,与她掌心相对间,偶尔还能感受到她那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握住了我的,每到这时我都会好好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我就在她的身边,我知道她即便是陷入了沉睡,也还是能够感受到我的存在。

    忍不住摊开了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处深情的落下一吻,牵着她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我主动蹭着她的掌心,深情的望着我爱着的这个女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是不是该醒了呢?”

    指尖微微的窜动,便似她在给我回应,我忍不住脸上爬满笑容。

    “那便一言为定了。”

    说完,我又继续给她按摩四肢,翻身并整理衣物,这几日做这些我早已得心应手,甚至都还有了一番自己的心得体会,我是越发觉得可以把琬儿照顾得更加妥帖了。

    待做好这一切,我也早已热得是满头大汗了,看着琬儿的睡颜越发安稳,我心中也颇感快慰,为琬儿掖好锦被后,我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格子门出了卧房,用火盆上一直烫着的那壶热水,兑进了洗盆中早已准备好的冷水中,把自己先给拾掇干净了些。

    将外袍脱下挂在了衣架上,往卧房内又偷觑了几眼,见琬儿安睡如常后,便直接往书案后去了。

    既然同人承诺过明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那自然是要说到做到才行!

    在书案前铺纸研墨,我手执毫管蘸墨润笔,而后秉笔书文。

    洛阳之行,任务也完成得十之□□,虽最后还是未曾寻回传国玉玺,可洛阳局势已经渐在朝廷掌控之中,接下来只要朝廷招揽之法得当,恩威并施,山东士族人心归附指日可待;至于南面江淮战线,有高韦坐镇中军,且南陈国主果真弃彦明策而不用,只派他去镇压周边蛮族叛乱,算是彻底远离了江淮战局,得此便利,以高韦调兵遣将之能,相信不久便会有捷报传来。

    至此,平齐策上所书经略几已完成大半,只待民心归附,拒南陈之兵与历阳城外,驱回长江以南后,便是巩固大好局势,革新内政之时了。

    我心志坚定,必然要将接下来的国策要义大致取向以及后续如何应对南陈及突厥侵扰之策尽书纸上,以皇族母洞悉局势,目光高远,定能依此为北魏制定好长远国策,为北魏开万世之基。

    而我现在做的,便是为世事无常而预先做好安排,以防万一。

    正在我奋笔直书之时,紫玉和洛卿两人带着琬儿的上将铠甲及战刀在外扣门求见。

    “进来吧。”

    我唤了她们进屋来,没有抬头看她们,依然垂首书写公文。

    姐妹两个将铠甲与战刀好生端放在了一旁,而洛卿也换下了那身铠甲,换上了常服,在看到卧房内安睡于暖榻上的琬儿,见她一派安静祥和,心中感触颇深,与紫玉两人目光交汇,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感恩。

    她们知道驸马爷将主上照顾得很好很好。

    旋即,两人缓缓跪在了我跟前,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致意。

    我行笔微微一滞,略微抬头看了这对姐妹一眼后,又继续埋首于公文之中,一边写一边说道:

    “你们不用谢我,她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为人夫者应尽之责,而将这《定国策》写好后上书朝廷,便是我为人臣子应尽之责,你们的少帅为君为将,也有自己应尽之责需要担负,她也从未逃避过,这几日她经历过数次险象环生,最后都凭一己之力撑持过来了,她不愧是你们的少帅,也不愧是大魏国的长公主殿下,更是我高辰此生唯一挚爱的妻子,高辰引以为傲!”

    我满脸的自豪神色,紧接着十分坚定的说道:

    “所以,你们要相信她,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紫玉与洛卿两人感动得双目带泪,异口同声,却又无比激动的哽咽道:

    “是,公子!”

    “天色已晚,你们便先回房安置吧,今晚,便让我好好陪着她吧!”

    紫玉和洛卿明白我的用意,便都不再多言,纷纷向我再作揖行了一礼,以表敬重之念,而后两人陆续退了出去。

    我继续埋首书写公文,直至烛火将熄,将将过了两个时辰后,才将这近乎万字的公文一气呵成,写就成文。

    这篇万字《定国策》便是我殚精竭虑为国之未来所谋定之策,若国之有幸,万民有福,唯祈愿天下再无战事,永享太平!

    高辰一生之功过是非,便皆在这万字《定国策》中了……

    将毫管搁置回了笔山,望着眼前这数张密字长卷,我一直憋于胸中的那口气总算可以舒展开去,只是这人一松懈下来,身体上的疲惫困乏便接踵而来,倒似被瞬间吸光了所有精气一般,顿觉四肢虚软、头晕目眩。

    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屋内的烛火逐渐昏暗了下来,我忙撑持着身子起身重新燃其新烛后,伏于案前大口喘息着,如此耗费心力,人仿佛在这一刻脱了力,便是再也无甚心思复勘这文中所写总总,不再管它,扶着桌案缓缓走着,想到琬儿身边去,只想要在她的身边去……

    行至卧房之时,我瞧见了十分工整端放在一旁的那套上将铠甲还有琬儿的佩刀,恰好她的新佩刀今日兵神老先生遣人送了过来,只是佩刀一直未曾来得及更换原来的刀具,现下也只是用黑檀木所制的刀具装载着,通体黑色浑然天成,如此的深沉古朴,却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凌然,这与原来的那柄“武成”战刀截然不同,武成始终都是历代燕云龙骑主帅的佩刀,跟随着主人驰骋沙场,斩敌无数,刀上的凌然冷冽杀气十分强盛,拔刀之时那股骇然杀意便让人心生畏惧之心,就算是为冷肃刀具所装载之时,都掩饰不住这柄刀上的杀伐之气。

    可如今这把被黑檀木所装载着战刀,却从外表上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气,甚至让人有种这不过是一柄普通刀剑之感。

    我若有所思的将战刀捧在手中,顿时感受到了这柄战刀在我手中的重量,却不曾想,这柄看似古朴的战刀,外表看似朴实无华,可内里却沉手的紧……

    阿姐为我寻回的陨铁,究竟是什么材质的,为何打造出来的兵刃会如此沉手?

    这柄战刀,真的能成为保护琬儿的神兵利刃么?

    我心中不觉泛起了嘀咕。

    说起来,都还未有机会见识这柄战刀真正的模样呢!

    我忍不住想要将战刀从黑檀木的刀鞘中抽出,想要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却在此时目光瞥见了那套上将铠甲中的蹀躞带上系着的一个可以放小物件的皮囊。

    我顿时想起了一件有趣之事,便将战刀先放在了一边,转而将系在蹀躞带上的皮囊拆了下来,一手拿着战刀,另一只拽着皮囊,轻缓度步来到了琬儿榻边端坐下来,略微休息片刻后感觉身体力气恢复了一些,便将手中的刀和皮囊陆续放在了一边。

    我先是打开了皮囊,在里边淘了一阵,果真从里头掏出个小瓷瓶来,不觉一脸得意,我记得琬儿曾经说过,燕云龙骑卫每个将士身上都会随身带一颗‘绝命’。

    绝命,剧毒,无解,其毒性堪比鹤顶红,可却不会让人死得太过痛苦,是不幸被敌人俘后的将士可选择的最终之路。

    这瓷瓶中的,便是真正的‘绝命’了么?

    自那次被琬儿戏弄一番后,我便真的很想看看这传闻中的‘绝命’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毒物呢!

    打开了瓷瓶,我将里面的药丸倒人掌中,却看见一颗红彤彤的药丸立于掌上,格外显目。

    忍不住低下头去嗅了嗅,竟还能闻到一股清甜的药香味……

    这,真的是毒药么?

    为何眼前所见总总,都跟自己预想之中的大相径庭。

    战刀是这样,连毒药,也是这样……

    我顿时出神的回望着沉睡着的琬儿,心中好想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在盯着这颗药丸半盏茶时辰后,我竟然毫不犹豫便将手中这颗药丸直接往嘴里送了进去……

    ……

    疯了,真的是疯了。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疯狂的举动,可当这药丸在口中化开时,那甜甜的味道顿时令我怔怔出神了许久……

    这,这个是——糖果么?!

    还是甜甜的糖果……

    就算不是糖果,我也没立刻被毒死,那么,这东西肯定不是毒药就是了!

    我不觉抚额哀叹。

    琬儿居然已经算到这一步了么?我居然又被琬儿给戏弄了?!

    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

    我猛地抓起了那柄战刀送至眼前,然后呆呆地望着这柄战刀出神。

    若我真要寻死的话,毒药是毒不死我了,看来,只能用这柄刀了吧……

    这柄刀是我托兵神老先生所铸,毒药可有假,这柄战刀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我咽了口唾沫星子,颇为紧张的将战刀置于眼前,想要缓缓地将战刀从刀鞘之中□□……

    “那柄刀,是我的吧……”

    身后,颇为冷淡却又熟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一刻,吓得我浑身抖了个机灵,四肢一软,战刀没能拿稳,直直掉了下去。

    ……

356、神仙眷侣

    战刀没有如同预期般脱手落地, 而是有人眼明手快, 从我胁下伸手一把便拽住了战刀, 还顺势一带, 刀和人一起都被某人困在了怀里……

    因刀柄架在了我的脖颈上, 身后之人收刀时稍微用力了些,瞬间有了几分窒息质感,我忍不住挣扎着咳嗽了两声,对方却没有当即松手, 而是从容的将战刀往我脖颈下略微移动了几分,我脖颈处的压迫感这才松缓了不少。

    “哦, 抱歉, 稍微用力了一点。”

    她那调侃的口吻, 根本一点都听不出告罪的意思来。

    我本就乏力得紧, 这回被她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举动, 算是连挣扎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 人浑身发软的倒在她怀里,真是任由她拿捏了。

    “道歉不是应该更有诚意些么?而且,这柄刀还不是你的。”

    我气呼呼的撇了撇嘴, 某些人连道歉的自觉都没有, 就想要自顾自的想要将话语一笔带过了么?

    我不服气!

    她倒是一点都不恼, 下颌顺势便靠在了我的肩头, 两人的身子靠得也越发紧密了些,我的心跳也在此时不觉漏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热, 陡然想起她现下身上除了那件睡袍外,可真是未着寸缕的啊……

    她这是故意的么?!

    “哦嚯,这刀……原来不是我的么?”

    她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着,完全不顾我的耳根已经红了个遍,而那有些火热与暧昧的气息便这般毫无违和的在我们两人之间蔓延。

    别,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

    “诶~明明,你,都是我的。”

    这句话一出,我的城墙防线瞬时便分崩离析,整个人都有些不妙了。

    我所有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在戏弄起我来,才会无往而不利呢。

    “嗯啊,确实比原来的‘武成’要重了些,既然你都说这不是我的刀了,那便亲自验证一二,便也可分辨真伪的吧。”

    她这话说得真是毫无破绽,可却比平时更喜欢用那些叹词了,加上那勾人的语调,还有那故在我耳边的吐气如兰、身体之间的紧密贴合,这个女人的妩媚妖娆便似那噬魂夺魄的毒药,你只会甘之如饴的一口饮下,根本脸拒绝的念想都不会有!

    我呼吸都有些不顺了,只觉得浑身热得紧。

    而她也在这时候将战刀送至我眼前而略微松开了对我的束缚,我心中虽难免有些失落的情绪,可却是庆幸更多一些的。

    她就是一只邪可入骨的妖魅,在这样下去我会被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随即,我居然听到她邪魅的笑了……

    呵呵。

    我瞬时脸颊绯红,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右手越过我的肩头逐渐摸上了那柄战刀的刀柄。

    她居然是想保持这种令人难为情的姿势在我们跟前把战刀从刀鞘中□□么?!

    果不其然!

    只见她的拇指贴合在刀鞘与刀柄的结合口,十分熟练地向前一推,右手顺势便缓缓将战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而在此时,我与她的目光都不禁被这柄刀所吸引,因为我们都很好奇这究竟是一柄怎样的战刀。

    这柄刀才一出鞘便寒光乍现,那亮水波纹便在逐渐显现的刀身上摇曳飘荡,宛若清澈水池落了一枚石子进而激起的圈圈涟漪,当真是漂亮得令人炫目。

    确实是一柄好刀!

    我心中正暗自惊叹,却在那柄刀将要出鞘两寸时慌了神,十分诧异而又慌乱的道了句:

    “逆刃?!”

    她似乎也在这一刻吃了一惊,因为她注意到我的手竟然直接去触碰刀身了!

    “住手!”

    就这样,她左手拇指与我左手的拇指都被这神兵利刃给当即划开了一道口子,两人的血都溅在了刀刃上……

    琬儿当机立断的用拇指固定好了刀身,以免拔剑之时刀刃锋利将我的手指都削下,所以她的右手拇指伤了,而我是突然发现这是一柄逆刃刀,害怕会伤了她的手,才会一时情急出手想要制止她拔刀,两人都在此刻心急了,便双双被刀刃所伤。

    而所谓的逆刃刀,便是将刀锋开在了刀背上的刀。

    这很显然并不是一柄杀人的刀!

    ……

    琬儿伸手将我的手拉了回来,看到那如水面般光亮的刀身溅上的我们两个人的血,原本担忧的神色转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再执念于现下便将此刀拔出刀鞘,反而直接收刀入鞘,将战刀立于一边。

    “这柄刀还真不是‘武成’呢,‘武成’一出,必见血光,不过,见的都是敌人的血。现下这刀才刚出鞘便溅了你我两人之血,这便也算是祭刀了吧!”

    说得是轻描淡写,那是她身为统帅所与身具来的气度与风范。

    “你忘了,‘武成’已经被折断了。这是我请铸剑大师重新铸造的一柄守护之刃,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柄逆刃刀,确实是一柄守护之刃啊,其刀刃在刀背,战斗之时以钝口重击对手可不直接取人性命,若遇强敌又可以刀背对敌,足以护身。

    “谢谢,我很喜欢它。”

    琬儿在看到这柄刀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它了,这柄刀真的很贴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一时间,我们两个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彼此都没有说话。

    身后,琬儿微微谈了口气,将手中的战刀放在了一边,旋即拉过我的手想要看看伤势,言道:

    “划得深么,帮你上药吧?”

    她的手也被划伤了却从来不先顾惜一下自己。

    我放手牵住了她的,先一步看了下她手上的伤口,那刀锋确实锋利,不过就是轻柔划过便是一道血痕,好在伤口都不深,现下血也都快要止住了。

    “无妨,都快结痂了。”

    我忙从怀里掏出手绢来,先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渍,压迫伤口片刻后,血也便止住了。最后才略微处理了下自己手中的血渍。

    琬儿在此时显得格外柔顺,就像是只慵懒的猫咪,两只眼睛眯着,整个人伏在我肩背上,任由我为她擦拭伤口,很享受这份温柔疼爱。

    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时,恰好便瞧见我右手掌中的伤痕似乎深了些,有些霸道的便直接拽住了我的右手摊开,仔细瞧了起来。

    “你这伤口,似乎深了些……”

    言语间,有见罪的意味。

    我这伤怎么来的她自是知道,只是伤口比原来所见要深刻了,这边是在追问我缘由了。

    “自己太傻,不会放血,所以弄得伤口深了些,现在都好全了,无碍的。”

    对她,我是从不敢欺瞒的,若是骗了被她查出真相来,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放血?”

    琬儿边出声质问着,手指边抚过我掌中的伤痕,这般深度,只怕是要留疤了。

    “这其中缘由,往后再同你细说。”

    “这伤口若是再深些,只怕你以后都不能拿这只手写字了……”

    对文人来说,写字的手如何能不重视呢?

    “我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呢。”

    琬儿闻言,不禁轻叹一声,忍不住温柔抱紧了我,言道:

    “以后配些药膏,帮你把手中的这道疤祛了吧。”

    我淡然一笑,双手与她的指间交缠在了一起,摇了摇头,以表自己并不像祛除手中这道疤痕的决议。

    “你这是在撒娇么?”

    我抚着她纤细的手指,忍不住询问道:

    “用过了么?那种残酷的肌理重生之法……”

    我终究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

    琬儿没有当即给我回应,可能是她有自己的顾虑,可最后她还是对我吐露了实情,因为她知道,我想知道,所以她不会隐瞒我。

    这是我们给彼此的约定,只要是对方想知道并问出口的事情,可以不回答却不能向对方说谎。

    “用过了。”

    虽然早就猜出来了,可当听她亲口承认,心还是疼得紧。

    “怕为人察觉你出自行伍么?”

    “这是其一吧,更何况既然决定要嫁人了,女子身上还是不要留下太多伤痕的好?”

    这理由很真实,哪个男子能真心接受自己妻子身上拥有着丑陋的疤痕?

    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是彼此认定的那个良人,所以她会做这般设想,实在无可厚非。

    我松开了她抱紧我的手臂,旋即缓缓回过身去直接对上了她的眼,她的目光依如往昔那般拥有着迷人的深邃与无限温柔,我深深地沉浸于她那柔情的关注与瞩目之中,感受着她对我那独一无二的宠爱。

    我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抱紧了些。

    “以后不准再用那种方法,因为,你嫁的人,是我!”

    琬儿望着我的目光却是越发心疼起来,忍不住伸手抚上了我的眉眼,令人忍不住沉溺与她指尖所能给与我的温柔。

    我知道,定然是我略显憔悴和清减的面容,惹得她为我心疼了……

    “还真是蛮横呢。”

    我与琬儿不禁相视而笑。

    “不管你是公主殿下也好,燕云少帅也罢,你的尊荣,都不会允许你低头去取悦他人,即便那个人是你的夫婿也一样。”

    所以,即便她用那种残酷的方法剥去了手中的老茧,身体上其他地方的伤痕,可身上那最重的一处,却未曾想过要除去,那是她的心结,也是她自认为需要永远背负的罪孽。

    “是啊,我从未想过要去取悦我未来的夫婿,原本我也只想同他做一对在外人看来相敬如宾,其实又互不干涉的夫妻,奈何嫁的那个人是你,爱上的那个人也是你……”

    琬儿语气中充满了对命运无常的理解与感慨,可我听得出来,她心中欢喜还是更多一些的。

    我知道她身上的伤痕是刻在身上记在心里的印记,是不能够被随意抹去的东西。而她身上有多少伤痕,我一清二楚,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身体以及有关她的一切一切……

    琬儿伸手圈住了我的项颈,十分妩媚的说道:

    “听我这般说,你好像很开心呢,这般可爱的表情,是想要我取悦于你么?”

    我笑了笑,旋即抱着她转了个身子做回到暖榻上,又揽着她的腰身好让她舒服地座跪坐在了我的大腿上,而她那修长而又白皙的美腿也因为这般坐姿,身上的长袍无法尽数遮掩而若隐若现,我十分宠溺望着她的眼,深情的对她说道:

    “我不仅仅想要你取悦我,更想要你将来也如同现在这般一如既往的爱着我,有过之无不及。”

    琬儿笑了,笑起来如同九天星辰,闪现着令人迷恋的光亮。

    “不仅霸道,还十足贪心。”

    抱紧了自己的妻子,我十分贪恋的吸允着她身上的清香气息,心中无法克制的是对她深刻入骨的爱意。

    “琬儿啊,你是我的妻子!”

    琬儿感觉到了我情绪的微妙改变,也主动抱紧了我,两人的呼吸都微微有些急促了。

    抚着我的头,琬儿低声在我耳边柔声宽慰着:

    “是,我是你的妻子。”

    听到她这般回应,我心中欢喜极了。

    “我不想同你做一对在外人看来相敬如宾,其实又互不干涉的夫妻。”

    我在她怀里如同一个孩童的撒娇,惹得琬儿对我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了。

    我们本就不是这般的夫妻啊!

    “那你想同我做一对怎样的夫妻?”

    琬儿的眼角都似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笑意。

    “我想同你做一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

    这还真是个令人心生无限向往的美好愿景呢……

357、得寸进尺

    琬儿与我抵额相触, 两人耳鬓厮磨, 好不亲密。

    琬儿抚着我的脸, 有些动情的言道:

    “你定是偷吃了我的糖果了, 居然如此嘴甜。”

    暖榻边上, 那装着糖果的瓷瓶还伴着那皮囊歪斜的躺在一边呢。

    “那不是备着给我吃的?”

    我都还未追问她拿糖果诓骗我之事呢。

    琬儿将我看得透透的,捏着我的脸,直说我不知羞,言道:

    “贫嘴, 你偷吃我糖果倒还想着恶人先告状么?”

    我不服气了,忙辩解道:

    “你同我说过每个燕云将士身上, 都会有一颗‘绝命’的。”

    我边说着边指着那瓷瓶儿, 气鼓鼓的继续说道:

    “你又诓骗我, 这回是直接拿糖果诓骗我了。”

    琬儿见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忍不住两只手都在我脸上揉搓起来, 便笑着说道:

    “我们家驸马想法竟如此清奇, 莫非又在顽那‘寻死的几十种法门’的游戏,不然,你好端端的, 又找‘绝命’作甚?”

    琬儿的这些吐槽之言, 真是羞得我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一张俊脸都快被自己媳妇儿□□得不成模样了, 我忙不迭的扣住了媳妇儿的手, 噘着嘴以表不满,言道:

    “我就是好奇那‘绝命’究竟是何模样罢了,哪知少帅竟如此小气, 就连这点微薄愿望都不愿成全!”

    “不给你瞧瞧‘绝命’就是小气了?也不知是谁那般小心眼……”

    边说着,琬儿还边用手比划着某人的气量有多狭小。

    我被她说得脸红气短,索性破罐破摔,坐实了小心眼的罪名,看她能够奈我何?

    我一个转身,一把揽住琬儿的腰身便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困在怀里,我就不信她能不乖乖就范?

    “那就让你瞧瞧我这个小心眼的怎么来对付你这个大骗子的!”

    边说着手就开始不规矩了。

    “诶,你想作甚,还有啊,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什么时候成大骗子了?”

    琬儿拍开了我的手,旋即一脸无辜单纯的模样盯着我瞧,我瞧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便有些心软了,可还是觉得不能那般轻易便放过她。

    “哼,我不管,今晚我一定要找到‘绝命’,你若是乖觉些,便乖乖把它交出来,若是不从……”

    琬儿这一见我不知何处学来的土匪蛮态,险些笑出声来。

    “若是不从,你待怎的?”

    根本就是一副毫不将我放在眼里的架势么!

    “若是不从,我今晚便与你绝不善罢甘休……”

    说完,便直接往她最怕痒的地方招呼着去。

    “诶,你这个无赖,就知道你会……哈……”

    越说到后头,琬儿险些都被我捣哧得笑出声来了。

    我不禁得意一笑,这还只是热场,我都还没使出全力呢。

    “现下可知道厉害了?速速将‘绝命’交来,然后求我,我便放过你……”

    我现在已经算是在山大王抢亲誓不回头的这条邪路上越走越远了,今晚我要让我这媳妇儿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琬儿睁着她那双美丽而又灵动的眸子眨巴眨巴的盯着我瞧,旋即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片刻间便是情深几许,目光多情,竟惹得我不自觉便沉醉其间,无法自拔了。

    “偏不!”

    哪只琬儿这招美人计一朝得势,忽地便咧嘴一笑,双手转而捏着了我的耳朵,来个抵死不认,我是被她戏弄得不知所以了。

    我豁出去了,今晚说什么都不会那般轻易便放过她!

    “好啊,看你给是不给!”

    说完,使出浑身解数与她缠斗,琬儿被我纠缠得身子在我怀里不断挣扎着,可依然被我死死的困在了怀里。既是认真了几分,对她下手也开始没了顾忌,只要能让她乖乖就范即可。

    “不给。”

    “看我的厉害!”

    琬儿嘴上说不,可身体上的反应还是让她渐渐红了脸,嬉笑之声也陆陆续续从她口中露出,她是越发难以招架我饶她痒痒了。

    待到两人都逗弄得有些乏了,她满脸绯红,有些微喘,又好气又好笑的盯着我瞧,忍不住用小手捶了我两下,这是休战信号,示意应该适可而止了。

    看着琬儿那略显狼狈又无比诱人的小模样,我心中自是得意更甚的,虽然我现下这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了。

    两人现下都有些衣冠不整,琬儿除了发型有些凌乱外,其他还算好些的,因为她身上也就只那件贴身睡袍,虽被我拆解的七七八八了,可把袍子拉过来还是能遮挡住该遮挡的地方;我算是比较惨的,一件圆领袍愣是被人撤掉了好几枚领扣,整件袍子都是七上八下,就连内裳都是凌乱不堪的模样,就跟遭人掳劫了一般,实在有失君子风范。

    哎呦喂,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什么君子风范啊?!

    索性把身上的衣物都给脱了吧!

    我打定主意,坐起身来伸手便去拆腰带,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真是让人免不得一阵浮想联翩。

    奈何我真的是乏力了,那腰带扣子愣是解不下来,顿时便被这腰带难得满头的热汗,无可奈何只能是十万火急、又脸皮厚实的找自己媳妇儿求救了。

    “媳妇儿,帮我,帮我松松这腰带……”

    到最后,我连说话的语气都不顺畅了。

    琬儿瞧我这一脸狼狈不堪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了,瞧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心生不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了一句,道:

    “坐好。”

    她一句话,我便乖觉的端坐好了身子。

    只见琬儿先是伸手勾住了我的腰带,旋即一个借力便在我跟前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她那一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随意的披在了肩头,很是洒脱不羁,而她那随身披着的睡袍也因此被扯得更开了些,自然而然便露出了她那迷人的双肩与诱人的锁骨……

    我瞧见了,身子不觉一热,忙不迭的伸手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天可怜见,这回倒不是因为我猴急想要她而去抱她,反而是因为我在努力克制自己要她的**才会去抱住她的。

    我要是说方才我只是觉得身子热了所以才想要脱衣服的,琬儿知道了会不会打我啊?

    琬儿伏在我怀里微微有些愣神,旋即笑了一声,言道:

    “你这般抱着我,我怎么帮你解开腰带?”

    我不管不顾了,又开始不讲道理起来。

    “我,我担心你着凉,而且,这,这样也是可以解的么?”

    琬儿听到我说话居然开始结巴了,就知道我肯定是又开始动坏心思了,顿时嘴角的那抹笑容也开始越发狡黠起来。

    “嗯,好吧,既然你想这般解腰带,那便别动哈,我来慢慢帮你解……”

    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琬儿在我耳边的轻声细语让我整个身子都不禁微微发颤。

    “不,还是……”

    我后悔了,正欲打退堂鼓,可琬儿的手已经摸了上来,而且正如我预料的那般,她的手如同美人蛇一般缠过来的时候,我便失去了所有抵抗的能力,真的是只能任由她为所欲为了。

    我满脸通红,顺手便将她肩头的长发轻柔地笼到了肩后,露出了她那精致的锁骨来,旋即将脸埋进了她的项颈之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吻而过。

    这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了琬儿摸着我腰带的手微微凝滞,我抱着她的身子也越发紧了,忍不住低声在她耳边轻柔地呼唤着她的名。

    “琬儿……”

    琬儿听到我在唤她,心也被莫名的情愫纠缠着,旋即伸手回抱住了我,轻抚着我的后备,柔声给予我回应。

    “嗯,我在。”

    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当真是五味陈杂,就只是这般紧紧的抱着她,便微微红了眼眶。

    还好,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在造梦……

    “……”

    我逐渐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高兴的紧,可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我只能故作开怀而笑而掩盖自己激动的情绪,免得自己当即哭出声来,可真的是笑得比哭得还要难看了!

    你可知道,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你了啊……

    突然心口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琬儿环抱着我逐渐开始颤抖的身子,感觉到我的呼吸也越发紊乱和不规整起来,忙挣脱了我的怀抱,无比关切的望着我,却见我面容显得有些难受,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晨,你把呼吸放慢些。”

    边说着,琬儿边抚着我的胸口为了顺气。

    我终是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这会子胸口撇着的那股气才舒展开来,人也松快了些。

    “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琬儿忙披好睡袍,正欲起身却又被我伸手拉住,我半是摇头半是喘息,笑着言道:

    “你瞧我把你抱得那般紧,气都喘不出了还不舍得放手,你怎么就忍心这便将我丢在一边了呢?”

    琬儿牵住了我的手,旋即又坐回了我的身边,伸手抚着我的脸,柔声宽慰道:

    “好,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

    得到了琬儿温柔以待,我开心的就像个奖励的孩子。

    “你又把我当孩子似的哄了。”

    琬儿瞧我气息逐渐顺畅了,又会同人开玩笑了,心下也安心了些。

    旋即,琬儿指了指那瓷瓶儿,微笑着哄我道:

    “呐,你乖乖的,姐姐便拿好吃的糖果哄哄你,很甜的哦!”

    听到她这句话,我又气息不顺的咳嗽出声了。

    咳咳。

    琬儿抿着嘴没有当即笑出声来,却还是很贴心地的轻抚着我的后背,让我能更舒适些。

    她都这般哄我了,我若是退却实在是太不懂礼了。

    “那,姐姐可以亲自喂我吃糖果么?”

    我却在此时得寸进尺了。

    “……”

    我同她四目想对着,眸光流转间彼此的那点小心思在对方眼中根本藏都藏不住。

    “好啊,姐姐喂你吃。”

    ……

358、彼此相伴

    听到她回应得如此自然, 我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她转身真想要去拿那只瓷瓶, 我便从她身后伸手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拉好她的谁袍后, 好好的抱在了怀里, 我是真心一刻都不想她离开我身边,将头靠在她肩头,忍不住笑着对她说道:

    “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

    现在我知道了, 那糖果是她喜欢所以才放在皮囊里面的了。

    “哦?现在便自称自己是君子了?”

    琬儿调侃起我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在你跟前,我是做不了君子了。”

    我不禁呵呵一笑, 这话倒是说得实诚的, 只要是有关她的, 我便无法做到君子风范, 而且,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琬儿在我怀里找到了容身之处, 便很自然的融入我的怀抱之中。

    “你的这份坦率,有时候真是令人羡慕得紧。”

    我明白琬儿的意思,她羡慕着可以随心而为之人, 没有太多的束缚与顾及。

    “从今往后, 你可以对自己更坦率些了!”

    我说得极为认真, 琬儿心里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心中何曾真正自在过,不是连自己喜欢的吃食都不能么随心所欲么?

    “你不用给自己偷藏甜甜的糖果,只要你喜欢, 我以后天天去糕点铺子给你买!”

    琬儿似被我搓中心事儿一般,竟然脸红了,在我怀里挣脱着说道:

    “谁偷藏了?”

    手肘往后一推,便直击我胁下要害,片刻便让我把嘴闭得死死的了。

    算你狠!

    “不,没,没偷藏。”

    我立马反口,靠在她肩头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琬儿这才一面满意的得意表情,对我手下留情。

    “以后也不需要你天天去糕点铺子里给我买……”

    “欸?”

    “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琬儿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微微有些愣神,旋即,甜甜一笑。

    我激动的抱紧了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忍不住回吻了她的脸颊,言道:

    “你知道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么?”

    “欸,你弄疼我了。”

    我忙松了松抱紧她的手,方才可能是自己太激动了,竟然弄疼她了。

    “哦,对不起,我瞧瞧,弄疼你哪里了?”

    我心疼了,忙不迭想让她转过来我好查看下弄疼哪里了。

    琬儿转过身来后,却先是伸手抚着我的脸,旋即捏了捏我的耳垂,让我好好望着她的脸。

    “以后,我都好好陪在你身边,可好?”

    对上了琬儿的眼,我看到她眼中的认真,微微有些愣神,心中却十分欢喜。

    可我知道,当她把这句话说出口之时,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断,她又需要舍弃些什么……

    这辈子,可以遇到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三生幸事啊!

    “好啊!”

    我点着头,满脸笑容洋溢,温柔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琬儿窝在我怀里,也抱住了我,脸上也不觉露出温和笑意。

    “你好好陪在我身边,很好;可要是天天的话……”

    话语间,我不觉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欸,你说甚呢?”

    琬儿觉得话头不对,气得出手捶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看到她也有这般蛮横之时。

    “要是天天的话,那就更好了……”

    “贫嘴。”

    哈哈。

    我抱着自己的媳妇儿晃荡着,心中欢喜极了,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该如何是好啊?

    琬儿看着我开心,心里也跟着开心,随即拍着我的肩,笑着说道:

    “别摇了,头晕了。”

    她这一说,我便不敢再晃了。

    抱着了她,我想同她说说心里话。

    “琬儿啊,我们是彼此的妻,所以,这辈子都会彼此相伴的。”

    琬儿温柔抚着我的背,只这一句话,她便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这辈子彼此相伴,这样还不够啊……”

    琬儿枕在我的肩头,拽住了我的衣角,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这样还远远不够!”

    琬儿能如此坦率的说出自己想要什么了,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无论你想要什么,哪怕是想要天上那轮明月,我都会想方设法的为你摘下来。”

    我努力安抚着她那颗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的心,想要逗她开心。

    哈哈。

    “你……”

    见我又开始不正经起来,琬儿气的又捶我了。

    我边笑着边任由琬儿捶我,她生气的模样也十分的可爱!

    其实我问知道琬儿想说的是什么:公主和驸马百年之后或可葬在一处,可少帅与驸马又当如何?

    夏之日,冬之夜。百年之后,归于起居。

    会有这般执念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人啊!

    “琬儿啊,有我在,你别怕。”

    听到我突然说出口的这句话,琬儿的身子也不禁微微一怔。

    我轻轻推开了她,扶着她的双肩与她四目相对,随即十分坚定的对她说道:

    “你是公主殿殿下也好,燕云少帅也罢,你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不会让你孤独一人;即便百年以后,我两都化成一缕幽魂了,我也要死皮赖脸的纠缠着你,你就认命吧!”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生要在一起,死了变鬼都要对她纠缠不清……

    被人这般纠缠一般人都是会恼的吧,琬儿听了这话即便涵养再好也很想揍眼前这冤家了,可不知为何,当听到这冤家对自己说‘有我在,你别怕’时,琬儿莫名便觉得安心了。

    可有些话儿还是没有好好说清楚呢。

    “你好好同我说话。”

    “我一直都在同你好好说话啊,明明是你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了。”

    “……”

    琬儿微微有些愣神,好像似这种变成幽魂也要对人纠缠不清的话,某人确实说过不止一回了……

    “不行,这话有些不清不楚了……”

    琬儿正欲反驳,却被我扣住了手腕,我饿虎扑羊似的扑倒了她,将她困在了身下俯视着她,对她说道:

    “那我便说得再明白些,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做那些违背自己本愿初心之事!”

    琬儿静静的望着我,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你说想要好好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可代价便是你要放弃成为燕云少帅,别说皇祖母不会应允,你心里也根本放不下,因为燕云龙骑卫的少帅是萧珝,而你就是萧珝啊!”

    琬儿在心中好不易下的决心,不能就此便作罢。

    “我是你的妻……”

    “是,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才更要信我!”

    琬儿拽住了我的衣领,情绪有些激动,言道:

    “只要我还是萧珝一日,那你我便总会聚少离多!”

    “我知道。”

    “只要我还是萧珝一日,那你总也免不了为我担惊受怕!”

    “我也知道。”

    “若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们把你带回天机城,我也会寻过去,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你这个傻瓜!”

    琬儿伸手抱住了我,身子微微发颤,我疼惜的回抱住了她,轻吻着她的眉间,一遍又一遍……

    “琬儿,有关你所有一切,我都能全盘接受,也都担负得起;别怕,你信我,没有人能让你我分开!”

    “晨……”

    “人生百年,不过是珍惜当下,真有一日,死亡让我们不得不分离,我们也一定要好好道别;死后若是无知,那一切都会归于尘土;若有魂兮,魂若有知,无论何处,我都会找到你的!”

    琬儿抱着我,热泪盈眶,可表情却如此的温柔宽慰。

    “好,我信你,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

    琬儿发现,她爱的这个人,已经强大到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了!

    我轻抚着琬儿的后背好生安慰着,听到了她的回应,脸上也不禁露出舒心的笑容来,我想要告诉她的事儿,她都明白无误的接收到了呢,真好!

    “嗯,一言为定,我的殿下!”

    我执着琬儿的手,十分郑重的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象征着宣誓。

    琬儿咋然听到我这个称呼,脸上顿时绯红,她那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落在我眼里,格外动人,惹人怜爱。

    “晨。”

    琬儿柔声唤我,令我心都不觉一颤。

    “嗯?”

    琬儿伸手温柔的抚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最后在我的唇边反复摩挲着,被她如珍宝般对待,我的目光早已变得火热,而她的情绪也有些莫名的高涨……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上了琬儿虔诚的目光,在这一刻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松弛下来,也不觉松了口气。

    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我摇了摇头,不想琬儿为此而心怀愧疚。

    “我回来了。”

    闻言,我微微颔首,不觉目光带泪。

    “嗯,我的琬儿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过片刻的恍惚,琬儿扶过我的腰身一带,直接欺身过来便直接将我压在了身下,她那不经意间展露出的飒爽英姿,我只是瞧见一眼便心生倾慕之情,这便是我此生都解不开、逃不掉的情劫啊……

    我眯了眯眼,迷糊间琬儿似帮我松了腰带,解了袍子,感受到她伏在我怀中那柔软身子传递而来的温度,还有那越发有些闹人的心跳声。

    “晨。”

    琬儿好像在我耳边轻声唤我。

    我想也没想,很自然的便回应了她,就像往常那般,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听她温柔的唤着我的名,然后听她在我耳边对我说……

    “我爱你。”

    呵呵。

    “我也爱你。”

    琬儿的吻炽热却又温柔噬骨,令我沉溺其间,如梦似幻……

359、低眉怒目

    将近卯时, 庭院外似乎隐约传来阵阵短促笛鸣, 两短一长, 似鸟类低鸣之声, 只是声音极低, 若非耳力非常之人,难以察觉。

    这是暗哨前来传递消息来了。

    常年行军征战在外的琬儿,其洞察力与敏捷度实非常人所能及,便连庭院外这细微的低鸣之声, 都被她那超常耳力所探听到,立刻身子便做出了反应……

    一直处于浅眠状态下的萧琬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了双眼, 稍缓和了片刻好让双眼适应眼前的黑暗, 逐渐周围的物件都在这双锐利的双目中显现出了原本应有的姿态来。

    琬儿此时有些惊讶的发现, 自她毒发后昏迷几日再度醒来后, 身体状况也似乎随之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首先最为明显的改变便是在视力、听力以及感受力上了……

    琬儿并未着急起身, 往身旁凝视了片刻,感觉到高辰的呼吸声深沉而又平稳,想来是睡熟了, 一般的动静应该都很难惊醒她。

    她应该是累极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在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所以此刻才会睡得这般沉稳,竟是忘了快到点卯的时辰了。

    琬儿私心是想要高辰好好休息一阵的,因为她知道高辰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可高辰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疲惫,过于消耗自己的体力与心力,还完全不注意睡眠来让身体进行自我恢复,以至于前半夜她的呼吸声偶尔会出现因憋喘而略微中断的情况,这绝不是一个很好的症状。

    后来,还是萧琬点了安神香催眠,好生安抚着,才让高辰睡得越发安稳起来。

    “晨。”

    琬儿在高辰耳边柔声低唤了一声,见高辰依然安睡,便知安神香的作用还在,心下也安心了些。

    小心翼翼松开了高辰于睡梦之中都要牵着自己的手,琬儿在确认没有吵醒高辰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旋即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卧房,在合上格子门时,还不忘确认高辰依然在熟睡后,才缓缓将格子门拉上。

    边走着边整理好自己身上的睡袍,随手将衣架上的斗篷取下披在了自己身上,将长发从衣领内拨出令其自然披在肩头,稍微整理好仪容后,琬儿才低声唤了一个人的名。

    “魅。”

    琬儿早已感觉到了魅的气息,甚至都感觉到了从暗哨发出信号后,紫玉与洛卿想来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听到琬儿的呼唤,一直在门户外守候的魅伸手缓缓地推开了格门,旋即隐身而入,便直接跪倒在了琬儿跟前,而随着魅而入便是紫玉与洛卿姐妹二人了。

    当格门再度合上之时,三人都已经跪倒在琬儿跟前,手触地,额碰手,十分恭敬的向琬儿行礼,纷纷异口同声低声言道:

    “属下等拜见主上!”

    言语之间,无不激动异常,便连匍匐的身子,都开始微微打颤了。

    琬儿再见她们,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现下这般情形,着实不是叙旧话请之时,自己昏迷少说也有七日了,当前情势恐以生变,而且洛卿未得自己召令便来了洛阳,可想而知定是奉了主帅之令。

    萧珝的安危身系燕云龙骑的传承,主帅绝不可能视而不见,定是在得知自己人事不省的消息后,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过了今夜还未转醒,只怕洛卿便要带着自己的返回天机城了。

    难怪那冤家会知道天机城的事情!

    “我醒了,也让你们受苦了。”

    终究是她这个主帅太过任性,牵连了她们。

    “是属下无能!”

    三人依然跪倒在地悲痛请罪,自责与悔恨之心,无以复加。

    “我是你们的主上,一切罪责我一力承当,都起来!”

    琬儿屈身亲自去搀扶她们三人起身。

    她们三个一直都跟随在琬儿身边,自是知晓琬儿说一不二的脾性,不敢违拗,纷纷站起身来。

    魅因为带着面具看不见面容还好些,紫玉死死的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可都快哭成个泪人了;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洛卿,都在此刻红了双眼,一副难得一见的哭丧着脸的表情……

    琬儿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先是轻轻拍了拍魅的肩头,然后向洛卿微笑着点头示意,最后无奈地伸手给紫玉这傻丫头拭泪,还出言宽慰道:

    “好了,傻丫头,别哭了。”

    紫玉听到琬儿柔声宽慰,忙不迭的拿着衣袖去擦眼泪,就是不想琬儿为自己担心,可她心忧琬儿,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那,那主上你的身子可好全了?”

    未免自己这个贴身下属过于忧心,琬儿倒也实诚的加以回应。

    “虽说身上毒素未曾祛除干净,可身子倒是比以往要爽利了不少,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琬儿此言,三人才逐渐安心了些。

    旋即,琬儿伸出食指贴于唇上的动作,示意大家将声调放低些,轻声言道:

    “驸马睡得不大安稳,我们说话尽量简要,我有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三人忙抱拳行礼,以示愿意听候差遣。

    琬儿满意的微微颔首,先是对洛卿说道:

    “洛卿,将我已醒的立刻消息传回军中,告知大帅,原定计划照常进行,无需变更。”

    “是,那随我一同前来驻扎在洛阳城外的那百骑……”

    未经调令便突然调动超过三十骑的兵士入城,那已经算是谋逆重罪了,即便洛卿手持金令而来,只怕也是不能瞒过朝廷的重罪。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必要在今日同洛州牧好好商谈一番了。

    “留下十骑,其余令他们尽快归营。待天亮后,你随我一道前往洛州牧府邸走一趟。”

    “洛卿尊令!”

    说完,洛卿便抱拳转身退了出去,先忙着去完成琬儿交代下来的任务去了。

    琬儿又看向紫玉,紫玉忙收拾好了自己略微有些狼狈的模样,忙抱拳在旁以供驱策,等着琬儿向自己下达命令。

    琬儿对紫玉丫头的性子十分了解,虽有时会感情用事些,可在大事上却也十分细致,毫不含糊。

    “紫玉,近来这洛阳城内情势如何?”

    紫玉仿佛早有准备,立马从袖中拿出了那本早已准备好的小册子恭敬递了过去,言道:

    “近日来分布洛阳城内的暗探所探知的所有消息,奴婢都已将其分类并整理成策,可供主上随时预览。”

    紫玉越发的贴心与思虑周到,也不禁让琬儿眼前一亮。

    从紫玉手中接过册子,琬儿微微颔首,毫不吝啬露出赞赏的目光,惹得紫玉脸上微微一红。

    “做得好,紫玉。”

    听到了琬儿的赞赏,紫玉顿时便生气满满,恢复如初了。可一想到某件事,便不禁心生忧虑,知道此事不能隐瞒主上,便言道:

    “主上,还有一事……”

    琬儿见紫玉有犹豫之色,便猜到此事定然与高辰有关了。

    “不妨直言。”

    听琬儿此言,紫玉便不再犹豫了。

    “公子似有剿灭牟尼教之心,近来出手越发凌厉了些。”

    紫玉说话点在关键处,琬儿一听便知道紫玉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对于高辰为何会想要剿灭牟尼教,琬儿也能预测出个大概,只是她之所以会下重手,只怕缘由没有表面上看得那般简单了。

    晨啊,你说不愿我做违背本愿初心之事,可你却亲手毁了自己的本愿啊!

    ……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我的意思,你们可能明白?”

    当仁则仁,当不仁亦要不仁;

    琬儿这句话不仅是对紫玉说的,也是对魅说的。

    紫玉与魅两人沉思片刻后,逐渐体会到了琬儿话语中的含义,知道主上与公子之前的情分非同一般,而主上的这句话也更是挑明了会站在公子这边支持公子做他任何想为之事!

    两人纷纷垂手行礼,一同言道:

    “属下明白。”

    琬儿目光游移间,似乎瞥见桌案上有些杂乱的堆放着好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而瞧那行笔的风格,不是高辰的手笔又会是何人的呢?

    琬儿的目光瞬间便被上面的字所吸引了。

    “好,你们便先回去歇着吧!”

    要嘱咐的话暂时都说完了,琬儿便先让紫玉和魅都先各自回房歇息,想必这一夜她们都没睡。

    琬儿边说着便往桌案前走去。

    紫玉与魅知道琬儿还有事情要做,不便在此时被打扰,便纷纷请退。

    “是。”

    说完,两人也并肩推门而出,然后再将房门好好合上了。

    琬儿端坐在了安全,将那本小册子先是放在了一边,旋即帮忙者将这次序有些混乱的文稿给重新归位,琬儿放眼望去,这纸张上洋洋洒洒,不下万字,竟都是高辰亲自所书的上书言表——《定国策》,这其中所见,当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琬儿其实一直都很喜欢高辰的文章,这是她从未告知过高辰的事情,当年她的那篇中第考卷,便因构思奇巧,引人入胜,又兼文笔犀利,针砭时弊,切中要害,条条框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颇具大家风范,因此而受人青睐,赞叹有加。

    可彼时终归是少年心性,稚嫩未脱,更兼在朝在野还未真正有所建树,更少了几分少年持重,老成谋国,故而文中还是能找到许多不足之处……

    可她的成长也是迅捷的,几年后,她的那篇《平齐策》便让她的才华与能力得到了更好的展现。

    若说《平齐策》是她从稚气少年转变成为朝中要员的蜕变之作的话,那现在这篇《定国策》,起才情卓著姑且不论,就论其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洞悉世事,雄才大略,胸怀气魄,都不似一个才弱冠之年的少年郎能拥有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

    琬儿念及此处,欢欣之情才过,却越感神伤而难以自持,有此旷世才华,终究难逃强极则辱,慧极必伤之局,若真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兑现护她周全的诺言?

    ……

360、不可告人的秘密

    琬儿正神思恍惚, 忽闻门外有人缓叩门扉三声, 只听门外那人轻声言道:

    “琬儿, 整理妆容, 我们待会出去一趟, 我在外头等你。”

    “姐姐?!”

    琬儿微微诧异,只道是晗姐姐有事相谈,便直接回应道:

    “好!”

    门外的叶晗并未逗留,听到答复后旋即转身便离开了……

    琬儿先是将桌案的公文都先整理了一番, 恰好看到那身少帅铠甲及套装,便先行将白色套装及腰封换上, 熟练的箍好长发梳成发髻, 然后再绑上了同色发带, 不消片刻, 一位英姿飒爽、容颜俊美的少年郎便出现在了眼前。

    换好一身利落男装后, 琬儿轻轻推开格子门来到了入了卧房, 跪坐在了暖榻边,伸手抚摸着高辰那安稳深沉的睡颜,嘴角都不觉露出一丝温暖笑意来。

    高辰在睡梦中喃喃了几声, 整个人迷迷糊糊间, 嘴里还断断续续喊着琬儿的名字。

    “琬儿……”

    琬儿抿嘴一笑, 旋即在高辰便低声言道:

    “晨, 今日休沐,你再多睡会。”

    高辰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分不清现实梦境, 只知道是琬儿让自己多睡一会儿,便当真心安理得的安稳睡了过去。

    琬儿见高辰如此乖觉,心中颇感甜蜜,只希望未来的日子都能如同现在这般平静而美好。

    现下便先把该做好的事情做好吧!

    ……

    出了房门,琬儿将嘱咐了魅看好此间,在高辰醒过来之前,别让任何人前去打扰,魅躬身领命,便隐身不见踪迹了。

    琬儿见安排好一切后,便出门去寻了叶晗,两人乘着天还未亮,便一道乔装出了刑槽府衙,其间府中谁都没有惊动。

    ……

    今日时辰方过巳时,天早已大亮,府中仆役早已开始了今日份的劳作,可有人却还在卧房内睡大觉!

    守在庭院中的夏侯无霜早已是愤慨到了极点,她有要事要寻高辰,却被魅直接挡在了庭院内,愣是不许她靠近房门一步,甚至都不允许她出声唤醒高辰。

    好吧,刚开始她还因为知道魅是萧珝的贴身暗卫,各有职责互不相扰也便相安无事了,可什么事儿都得有个限度吧,现在都巳时了,高辰他就算是只猪,也该知道饿了便醒过来觅食了吧?

    真是猪都比高辰勤快!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无霜决定硬闯,直奔房门而去,却中途便魅直接拦截,两人便在庭院中大眼瞪着小眼,夏侯无霜也是个暴脾气的,被惹怒了便直接失了耐心,言道:

    “让开,我有事要找高辰。”

    而魅很显然并不在意夏侯无霜脾性如何,只会按照自己的章程办事,一板一眼的回应道:

    “主上有令,除非公子自己醒过来,否则谁都不能前去打扰!”

    夏侯无霜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处来。

    “我给你面子了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开。”

    别以为是萧珝的暗卫,她夏侯无霜就不敢出手了。

    魅从不与人做口舌之争,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冷冷回了一句,道:

    “不让!”

    “好,你逼我的。”

    夏侯无霜不再多费唇舌,直接施展轻功越过眼前的魅直奔房门而去,她就不信自己过不了这道门!

    魅如影随形,在夏侯无霜手接触到房门前及时截住了她,两人都是个中好手,又互不相让,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一出手便是真本事正面较量。

    “我也想看看,萧珝的暗卫,究竟有多大本事!”

    挣脱魅双手束缚之时,夏侯无霜的战意已经成功被魅给激起来了,这个魅每日将自己隐身于黑暗之中,便是这一身紧身衣也是黑色的,再蒙上面,就更加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了。

    虽说那晚此人身受重伤,高辰将他交付给自己照顾,可当她把人带到客房后,他却只让夏侯无霜将伤药留下,其他的一概都不让其插手,这便使得夏侯无霜对这暗卫颇为感兴趣了些,更何况这还是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的暗卫,或许还能从此人当中探听一些相关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打定了这番主意,夏侯无霜便开始注意到了这个行迹诡异莫测的暗卫了,每日有事无事便会故意逗弄一下这个暗卫,可每次他的回应都是不温不火,有时候甚至就连回应都没有,这便让夏侯无霜心里很不高兴了。

    碍于高辰的颜面,她才没同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正面开打,可这不表示她夏侯无霜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

    今日若非公子那边传过消息来说是要知会高辰,夏侯无霜一向以公子之命是从,自然是想着及早完成公子所下达的任务了。

    可这个跟个木雕一般沉闷的暗卫,拦住她的去路也就罢了,还不许她高声言语,以免惊扰了高辰?

    她不是萧珝的暗卫么?怎么还管起高辰的闲事来了?

    虽然她夏侯无霜对高辰也是爱答不理,甚至时常会有将这道貌岸然的卑鄙之徒暴打一顿的冲动,可既然受命于公子要做此人的护卫,那必然是要忠君之事的。

    现在这个叫魅的横竖来插一手,究竟有没有将她夏侯无霜放在眼里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侯无霜发现高辰与萧珝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

    魅的伤势在这些天里也好了有五六层了,应付夏侯无霜的纠缠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两人即便当真出手了也还是留有分寸和余地,没有比拼刀刃,对招用的还是拳脚功夫。

    夏侯无霜一心想要破门而入,而魅却与之多做纠缠,两人见招拆招,又互不相让,几次三番,夏侯无霜掌风迎面而来似乎将要伤到魅,可魅的敏捷应对超乎夏侯无霜的预料,不是及时闪避,便是直接接下夏侯无霜的掌风,因势利导,泄起掌力,再四两拨千斤,逼得她掌风自怼,连忙撤掌。

    夏侯无霜见在掌上讨不了几分便宜,便将腿上功夫也一并施展出来,廊庑格局有限,若是在此地展开拳脚定然免不了损坏器物。

    魅见此情势便将战局引出,两人之间从屋前打到了庭院,而后双双施展轻功,又上屋顶,眼下虽无下雪,可屋顶也早已被积雪覆盖,两人一前一后上屋顶后,在一片积雪残冰之中求得立足之地本就困难,更何况这屋顶走势偏斜,对两人下盘功夫尤为考验。

    夏侯无霜本就是杀手刺客出身,各种恶劣条件下简单快捷的夺取目标性命,不留下太多痕迹才算是完美的完成任务,所以在这般条件下她可以说是占了优势的。

    而魅是暗影卫,虽说也从事相应的刺杀工作,可做的更多的还是护卫工作,在发现目标后尽可能不让对手有接近自己主上的机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内,便是她的主要工作。

    现下两个人便在屋顶之上你来我往,缠斗起来,却也依然打得是难分难解,两个人都会因为彼此的失误而短暂的赢得优势,却也并不能真正将对手制服,眼见着屋顶上的积雪纷纷被两人打落,逐渐露出青砖瓦片来,每次趟过踩在那些瓦片上,都难免发出阵阵咯吱声响,踩得多了自然免不了踩碎一些,可两人斗得兴致高昂,竟是完全不把这些损害放在眼里了……

    可好不容易能乘着休沐多睡片刻的高辰,却非常不走运的被夏侯无霜和魅两人的争斗所牵连。

    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屋顶上打得正欢,我迷迷糊糊间便被那一脚一声的瓦片破裂声给惊醒,一度以为家中是不是发生了地动,猛地从暖榻上弹起身来。

    “怎么了,这是,发生地动了?”

    我抬头望向了房顶,边听着屋顶上的那阵阵可怕的动静边怔怔出神,竟然还有灰尘从屋顶上落了下来,直把我糊弄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嚏...

    居然敢在我房顶上打架,当我不存在么?

    这回子起床气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霍地拉开被褥,站起身来便直接往屋外奔去。

    猛地拉开了房门,我不禁大声呵斥道: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怎知,屋顶上的打斗声还在继续,真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光着脚直接走出了庭院,转过身抬头一看,竟看到在我屋顶上毫无顾忌打斗的人竟然是夏侯无霜和魅?!

    简直岂有此理!

    “你们在干什么?拆房子么?会轻功了不起啊,信不信我扣你们月钱,都给我下来!”

    这个时候,什么主人家的风度仪表大概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对扰人清梦的怒气冲冲还有那双因激怒而发红了的双眼!

    听我这么一喊,两人总算是不闹腾了,停止了打斗纷纷一脸呆愣的望着身着中衣中裤,却是一头长发披肩的高辰,只见他双手叉腰,赤脚站在庭院中对她们呼喊呵斥着,说是要扣她们的月钱!

    呵,若不是高辰此刻的行为举止太过粗暴且毫无优雅可言,在看到她长发披肩的那一刻,两人都会误以为不知是从哪里走出来了一位绰约雍容的丽质美人呢……

    欸,等等,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夏侯无霜和魅在这一刻,都愣住了。

    ……

    “你们听到没有,快给我滚下来!”

    我举着拳头,愤怒的表示抗议,绝对要严惩她们!

    “我一定要扣你们的月钱!”

    说来说去就是扣月钱,感觉除了这招就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收拾她们了。

    “这大上午的,谁惹你这么生气了?”

    身后,琬儿那熟悉的调侃声传了过来,语气里颇为有些无奈。

    我不禁愣住忙回过头去,却恰好见到一身男儿装扮的琬儿正牵着小雪儿的手在院前拱门处就那般静静的立着,好整以暇的望着一脸气呼呼的我。

    看到了琬儿,我便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将琬儿抱在了怀里,竟还有些做梦时的恍惚,边抱紧了琬儿边喊着她的名儿。

    “琬儿,琬儿,是你么?我是不是在做梦?”

    琬儿回抱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

    “你怎么这般便出门了,还光着脚,不怕着凉么?”

    琬儿边温柔的同我说着话,目光却望向了屋顶上的那两个人,略微有些严厉。

    魅十分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忙主动收手,向琬儿抱拳行礼后边直接隐退而去,留下来的夏侯无霜在此刻显得无比尴尬。

    她若是随着魅一般自行离开便显得有些畏惧萧珝,可若是不离开难道在屋顶看着这两人在庭院中卿卿我我么?

    眼前此情此景,简直不敢直视好么!

    夏侯无霜随即便将一个小纸团直接投掷给了琬儿,琬儿随手一接便拽在了手心里。

    对上了萧珝那清冷的目光,夏侯无霜的心里也不禁有些紧张了,只说道:

    “消息我已送到,告辞!”

    转身,便欲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琬儿还是直接出言警示道:

    “在我府中,还请夏侯姑娘守着规矩好些。”

    夏侯无霜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当即开口违逆,抱拳后转身飞奔离去……

    抱着了琬儿,我是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靠在琬儿肩头整个人乐开了花。

    一旁的小雪儿见我如此开心,也是一脸开怀笑意,呼喊着:

    “雪儿也要抱抱。”

    说完,也紧跟着抱住了我和琬儿的腿。

    一时间,抱抱好像成了很好玩的游戏。

    琬儿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眼前的这一大一小的孩童,当真是粘人的紧啊!

    ……

361、连骗带哄

    琬儿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大一小给哄进了里屋, 可这两大小孩不一会儿便又跑到卧房的暖榻上玩到了一起, 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小雪儿高兴嚷嚷着要骑大马, 我便当起了大马让她骑, 只见她伏在我背上, 还驾架的作势驱赶,我则带着她在暖榻里爬来爬去,直把这孩子逗弄得开怀大笑起来。

    小嘴里还不断呼喊着:

    “大马儿,大马儿……”

    可越说到后头, 那音调一转,似乎就变成在喊:

    “驸马, 驸马, 驸马……”

    我微微一呆, 旋即伴坐起身来作势骏马扬蹄, 未免小雪儿从我北上摔下来, 也乘机一手抱住了她, 旋即转过身来仰倒在暖榻上,双手抱在她的腋下,而膝盖拱起好支撑着她的身子, 就这样手脚配合着将她时而抬高, 时而放低, 这小丫头玩心大甚, 很久都未曾这般开心过了。

    待着孩子笑得乏了,我才坐起身子让她好好的待在了我怀里,笑着对她说道:

    “方才小雪儿在喊什么?”

    小雪儿闻言, 很天真回应道:

    “驸马……”

    她这一叫唤,倒是直接让我同琬儿都来了兴致,一脸兴致勃勃的望着这小丫头。

    小丫头倒是机灵的很,拽着我的袖口对着我喊道:

    “驸马,驸马。”

    我一脸坏笑的往琬儿那瞧了一眼,却见琬儿也在此时给了我一记眼刀,大概又是在怪我没有好好教导小雪儿了。

    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从没教过小雪儿这些的。

    “小雪儿怎么知道唤我作驸马的?”

    小雪儿性子机敏,也实诚,不会说谎话。

    “我听到洛姨这般唤过的,驸马也是马儿么?”

    哎呦喂,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旋即一脸好笑的望着琬儿,某种程度上说,驸马也得顶着当牛做马的活计,这般说来驸马可能也算是一种马也说不定呢!

    我正欲对小雪儿好好的分析分析这‘驸马是马儿’的论调,却被琬儿丢过来的一记眼刀给把话儿吓回到肚子里去了。

    没办法,未免琬儿又埋怨我教坏小雪儿,我只能一本正经的同小雪儿解释,什么是驸马了。

    “驸马啊,也叫驸马都尉,是一个官名,也是帝婿的称谓,因为公主殿下嫁给了我,所以,你洛姨才会唤我作驸马的。”

    我边说着还不忘一边对琬儿眉目传情……

    “公主嫁给了你,就像阿娘嫁给了阿爹么?”

    小雪儿很会举一反三,我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

    “嗯,我们家小雪儿真是聪明伶俐。”

    可听到我的赞赏,小雪儿却没了以往的高兴神采,而是皱起个眉头跟个小老头似的,十分忧虑的先是望了望琬儿,旋即又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望了望我,然后忽然挣脱了我的怀抱,直接跑到琬儿身边,躲进琬儿怀里去了……

    我不觉一脸怔怔的表情,而琬儿似乎也有点不知所以了。

    只听小雪儿开始有些伤心的说道:

    “阿娘曾说过,她嫁给了阿爹以后便是要同阿爹一直在一起的;公主嫁给了你,那公主是一定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边说着小雪儿便抱紧了琬儿,突然很伤心的哭了起来……

    诶?

    我不觉一脸错愕的神态,这孩子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等等,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我怎有有种自己成了抛妻弃子的薄情之人,心里还有无比沉重的罪恶之感?!

    “诶,小雪儿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哈……”

    我本想着好好宽慰着小丫头,奈何她一看到我想要触碰她,便似害怕我会抓走她一般,抱着琬儿是越发紧了。

    我成坏人了?!

    旋即,我也一脸想哭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望着琬儿,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小丫头了。

    琬儿见小雪儿哭的十分伤心,也是免不得有些心疼了,抱在怀里好生哄着,见我也是个不让她省心的,当即也是叹了口气。

    可若是细细琢磨,也就发现了其实小雪儿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呢,嘴角也不觉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我倒是有个法子。”

    这话从琬儿口中而出时,我不觉打了个寒颤。

    “什么法子?”

    小雪儿带着哭腔,一脸泪痕的抬头望着琬儿。

    “雪儿不哭了,我便告诉你。”

    “嗯,那雪儿不哭了。”

    边说着,十分乖觉的自己拿着袖口抹眼泪。

    琬儿边笑着边拿出手绢给这孩子抹眼泪鼻涕,便一脸好笑的表情盯着我瞧,旋即说道:

    “让驸马嫁给我,驸马不就能同我们一直在一起了么!”

    我就知道!

    我抗议,刚才是说不要教坏小孩子的?!

    “对呀!”

    小雪儿恍然,旋即又跑回到我怀里,小手儿拽着我的衣领,大有我不答应就绝不松手的架势,对我十分认真的说了一个字,道:

    “嫁!”

    哎呦喂,我们家这傻孩子,这嫁娶之事怎么能随便说嫁人便嫁人的?!

    我不禁扶额哀叹,这孩子倔强起来也是挺让人头疼的呢。

    我旋即一脸幽怨的盯着那罪魁祸首瞧,我就要看看,她的良心会不会痛?

    就知道,这个罪魁的良心这会儿也没有了,正一脸得意的回望着我,一副看我怎么办的神情!

    “嫁!”

    小雪儿见我一直不回应,深怕我不答应,这是又催促又撒娇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好好,你叫她来娶,我嫁便是。”

    实在是敌不过小雪儿的软磨硬泡了,我不得不将这门亲事暂时给答应下来。

    听我一口答应下来,琬儿却不知为何,微微有些愣神了,旋即还有些脸红的将脸瞥向别处,就是不敢正眼看我了……

    见状,我也不知为何脸红了……

    诶,这话我是随口说的,也就是随声附和一下雪儿的,她,她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那,那个……

    诶,我……

    ……

    气氛有些不可言说的微妙。

    小雪儿见心意得逞,高兴的上蹦下跳的,又跑回到琬儿怀里,然后一脸高兴的拉着琬儿,催促着琬儿道:

    “娶!”

    哎呦喂,我们家小雪儿就是聪明伶俐啊!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这回终于轮到我看琬儿怎么应对了!

    怎知,琬儿是个比我还要脸皮厚的人儿……

    “好,娶!”

    说得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呵呵,我怎么觉得自己怎么这般轻易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好不甘心,太不划算了吧!

    说完,琬儿抱着小雪儿便往我这靠了过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箍住我的下颌,颇为霸道的对我言道:

    “既然你都愿意嫁给本王了,那以后自然就是本王的人了,既然嫁给了本王,那以后你可要一直都与本王和雪儿在一起了哦!”

    “在一起。”

    身边的小雪儿也拍着手高兴的附和着。

    我与琬儿静静地望着彼此,两人的心意已经到了无需用言语表达便能被对方所悉知和明了的程度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我伸手牵住了琬儿的手,旋即在她指间温柔一吻后,嘴角微微上扬,言道:

    “好,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指间的这股灼热感令琬儿不假思索的便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我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略显慌乱的模样,只见她撇开了脸不愿正眼看我了,脸颊上微微带着点红晕,言道:

    “时辰不早了,难得你今日休沐,换好衣裳,咱们出去走走吧。”

    琬儿这是想让我带着她和雪儿到洛阳城中好好赏玩一番呢!

    这时候我才想起确实已经有很长时间一家人没有出去好好走走了,这是我的过失啊!

    我点了点头,笑着言道:

    “小雪儿,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

    小雪儿也是闷坏了,终于又可以出去玩耍了。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

    说完,我起身便打算把那件冬制的圆领袍拿出来穿戴。

    “换上那身幅巾深衣吧!”

    琬儿在身旁突然提议道。

    诶,为何是幅巾深衣?

    我有些疑惑地望着琬儿。

    琬儿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言道:

    “我有些想念那个傻傻的少年郎了!”

    我望着她的目光不觉柔和且深情。

    既然琬儿想看,那我自然会满足她的愿望了。

    “好。”

    ……

    幅巾深衣多是我求学之时常用穿着,自我行冠礼并与琬儿成亲后,我便很少再有机会穿幅巾深衣了。

    在琬儿的协助下,我总算是穿戴好了深衣,琬儿旋即又帮我将头上的幅巾束好,那一派俊雅儒生的模样,似乎在经过一年的打磨后,越发有了一种沉稳的气质沉淀其间,很是耐看的紧,令人一见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待穿戴整齐了,琬儿瞧着我这副儒生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脸上欢喜的表情都换了好几重了。

    “晨,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啊?”

    琬儿边说着边比划了一番,突然察觉到我的身高比印象中的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

    “是么,我也无甚特别之感啊。”

    我说得轻描淡写,然后不动声色的揽住了琬儿的腰身,抱着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过来。

    “不过,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啊,比如说这样更方便了……”

    话音刚落,我便自然而然的去吻琬儿的唇,就是为了向她证明现在的高度恰好合适我抱她,吻她,更适合我推倒她……

    哪知,琬儿的动作比我更快,伸手便捂住了我的唇。

    我的小心思落了空,有些不甘心的喃喃道:

    “就差一点!”

    琬儿抿嘴一笑,向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可以在小雪儿跟前做任何程度的坏事儿。

    我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可琬儿却在这时候主动伸手抱住了我的腰身,颇为温顺的伏在了我的怀里,旋即有些感慨的说道:

    “怎么办呢,真是越来越喜欢那个傻傻的少年郎了……”

    闻言,我心里如同被灌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了。

    ……

362、知易行难

    “对了, 这是无霜递给你的讯息。”

    琬儿从我怀中走脱之时, 拉过我的手将一个小纸团塞到了我手中。

    我望着这个小纸团有些微微愣神, 然后偷偷看了琬儿许久, 就是没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有些许异样。

    这纸条上写着什么我当然清楚, 而琬儿,想必也是清楚的……

    我琢磨了片刻后,一脸漫不经心的将这纸团在掌中揉开,当看到上面的讯息后, 脸上也无甚特别表情。

    “看来,师兄还是没有下手啊。”

    这般说来, 牟尼教是宁愿与中原政权为敌, 也不愿舍弃莫尔斯啊!

    言语间颇为有些遗憾, 可立刻语气一转, 冷冷言道:

    “那可就别怪我不仁了。”

    说完, 我便坐回到桌案前, 从案中拿出了几分早已写好了的公文,摊开略微查看对证后,便在结尾出拿出自己的私印在上头盖了章, 这些盖了私印的公文是要上书朝廷的机密文书。

    待盖好了印, 我才注意到昨晚写的那些文策都被整理好放在了一边。

    是琬儿帮我整理的吧!

    而琬儿这时候也到我身边来了, 我下意识的坐到了一边, 给她让了座来,拍了拍身边,示意她坐过来。

    琬儿一脸好笑的神情望着我, 然后如我所愿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高御史这是在处理公事呢,本王坐在身边似有不妥吧。”

    这是琬儿在调侃我呢,我的事情哪有能瞒得过她的,即便是有也瞒不过自己的媳妇儿啊。

    “无妨,公文所奏之事多少也与少帅有所关联的。”

    琬儿这些日子险象环生,虽说现下是醒过来了,可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不该惊动的人也都惊动了,这事儿必然需要先给皇祖母一个说法,至于在朝中是否会引起轩然大波,就还得看皇祖母接下来的处置措施了。

    琬儿知道我所言为何,没有出言反对便也算是默认了我的处置方案了。

    “朝臣与武将相交过深,可是犯了朝廷大忌呢。”

    琬儿说出这句话时随带着点调侃的口吻,可心中早已经意识到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我淡然一笑,言道:

    “你不觉得这时候同我说这话有些太迟了么?殿下与小臣的关系可不仅仅是朝臣与武将啊……”

    这回终于轮到我调侃她了,却见琬儿难得一见的无奈叹气。

    “嗯,看来,从今往后我们确实得一直在一起了。”

    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索性就不理了,弄成一团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可以了。

    我闻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然同殿下绑在一起了,那殿下可就不能失去信义再抛弃小臣了。”

    这个‘再抛弃’似乎颇有埋怨的意味呢,还有为何是‘再’?

    一而有二,为再。

    自己抛弃过她么?

    琬儿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来,当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联时,琬儿也不觉微微轻叹。

    “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也不会……”

    说出的这句话,真情实感。

    我相信琬儿不会。

    “你应该知道的,若是你没醒过来,我的结局又会是如何?”

    琬儿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早已提前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了。

    那就是无论过程如何,我的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殉。

    “晨,你可会怨我?”

    琬儿都已经为我设想至此了,我怎么可能会怨她呢。

    我摇了摇头,伸手牵住了琬儿,言道:

    “我爱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怨你呢?洛卿带百骑来洛都之时,我便猜到你的用意了,若是你没有醒过来,洛卿便会依你军令将我带走,你想让洛卿带我去哪儿呢?”

    “哪儿都好,我只要你好好的。”

    琬儿的目光坚定而深邃,只要是她下的决定,便不会后悔。

    “可无论何处,没有你的话,我都不会好。”

    我非常清楚自己个性中的优缺点,都说一个人的个性会决定这个人的功过成败,也许有些事情便是早已注定了的吧。

    “……”

    四目相对间,彼此沉默良久。

    “晨,我应该同你说过,没有人会离了谁便不能活。”

    琬儿好像确实同我说过这样的话呢。

    “也许别人可以吧,可对我而言,那般孤独的活着比死去还要艰难。人,通常不都是想要活得更轻松一些的么?很多道理知易行难,即便是我,也是希望自己能活得简单平凡一些的。”

    琬儿听着我说的这些话,心中有些莫名的悲伤,若是易地而处,自己也恐怕无法做到自己方才所言的那般豁达,否则也不会苦心做出这般安排,无非就是不愿让心爱之人为自己而死,不是么?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琬儿的双手牵住了我的,目光温柔的回望着我,言语中有了愧疚之意。

    我主动倾过身去,与她额眉轻触,对琬儿柔声说道:

    “你我之间,无需歉意。因为我是属于你的,而你,不仅仅属于我……”

    琬儿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莫尔斯还是逃过了一劫。”

    我想知道琬儿接下来会如何应对莫尔斯。

    “天意如此,顺其自然吧。”

    虽说不知那之后琬儿同莫尔斯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可琬儿经此一事后,似乎豁达了不少,已经不再心心念念着想要找莫尔斯复仇了。

    我怔怔的望着琬儿许久,看到她眼中并未因我忽然提到莫尔斯此人而露出杀意,便知道有些仇恨执念于心,终归最苦的还是自己,连累着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变得不幸。

    琬儿能看淡仇恨也好,可我也预料到了,莫尔斯一日不死,后患定会无穷无尽。

    “他便交给我来处置吧,终有一日,他会死在我手里的。”

    说出这句话时,我言语中也并未参杂太多仇恨的情绪,反而出奇的冷静平淡,更像是一种宿命,一句令人感到可怕的谶语。

    “晨,莫尔斯的事情,是我牵累你了。”

    琬儿心中颇为自责,究其根本,若非自己与莫尔斯的那段陈年旧怨,现在也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也被牵连其间了。

    “琬儿,别什么事都想着一肩担负,你身边,还有我们呢。”

    我拍了拍琬儿的手背,转而与她十指交缠,温柔而又坚定。

    琬儿闻言,对我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至亲至爱之间,委实无需计较太多的。

    “晨,对于牟尼教……”

    琬儿知道我对牟尼教出手过于严苛。

    “莫尔斯最善煽动人心、惑人心智,牟尼教的教徒对他十分崇尚,唯命是从。而牟尼教的教义对皇权统御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所以将牟尼教划为邪教,扶持火祆教以对抗牟尼教是朝廷最好的选择。”

    琬儿自是知道,我不会因为仇恨莫尔斯一人,而迁怒去屠灭一个教派。

    “若是你觉得非这般做不可,那我会支持你的。”

    琬儿给了我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很开心。可我也知道,琬儿她在担心我。

    “琬儿,我……”

    望着琬儿的眼,我想告诉她我内心曾无比向往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而莫尔斯又为何会说我与他是同一类人,且莫名其妙的执念于想要将我带回火祆教的总坛去……

    可我又有些害怕琬儿知道这些后会生我的气,会不再理我。

    “嗯?”

    琬儿那温柔的目光给了我坦白真情足够的勇气。

    “我不是火祆教的教徒,也不是牟尼教的教徒,可我……”

    听到这里,琬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替我把话给说出了口。

    “可你相信他们的教义,是么?”

    我微微有些愣神,琬儿会知道这件事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诧异,反而还觉得理所应当。

    呵呵,这样也好。

    “是。”

    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承认了。

    牟尼教是从火祆教中脱离出来的,所以他们的教义会有重叠之处是很容易推测出来的事情,只是两教在后续的发展之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分歧,虽说它们都有追求大同之世的美好愿景,可火祆教却懂得因地制宜,顺势而为,而牟尼教却有着煽动人心、不安于世的鼓躁,甚至怂恿着教徒为达成教义不惜性命、犯上作乱亦不足惜,这样的教派过于狂热,终究会引发不可预期的叛乱。

    宗教,既然是统治者手中的工具,就不应该令其脱离掌控。

    我虽心中向往那般大同之世,可却也非常清楚的知道,在这片久经战火涂炭,万民期盼太平的大争之世,法家法术势之学才是我坚定不移需要走的路。

    我已然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坚定不移的维护皇权统御。

    琬儿望着我的眼,摇了摇头,旋即伸手揪住了我的耳朵,吓得我怕疼的闭上了眼却又不敢反抗,这是任由她惩罚了。

    “你以为我不知情么?”

    琬儿并没有欺负我,反而是捏着我的耳垂,玩得舒服的不忍放手了。

    “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琬儿这番态度,心中大石便落了地。

    琬儿顺势抚过我的脸让我正视着她,旋即颇为认真的对我说道:

    “身为皇室中人,出于对皇权统御的维护,也许我是该生你的气的;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的你,才会不惧礼法,不畏流俗,敢不顾一切的爱我;”

    听到这番话,我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你的这份勇气与真心,令我也不免心生向往,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啊,所以想要对你的感情加以回应。”

    边说着,琬儿边在我的眉间十分怜惜的落了一吻,继续言道:

    “还好,我们都没有错过彼此。”

    就这一句话,便胜过千言万语了呢。

    是的,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

363、可是不可

    “你脸红的模样, 真真是可爱极了。”

    琬儿在我耳边, 轻声低语了这句话, 顺势轻噬耳垂。

    我耳根都红了, 两眼眉梢似染上了一层晕人醉意, 只觉得琬儿自能对自己坦诚后,撩拨起我来越发得心应手、毫无顾忌起来了。

    啊,这莫非就是身为武将的霸道独占么?

    琬儿的这类突如其来的举动,真是令我越发措手不及了。

    苍天啊, 我应付不了这样的琬儿?!

    “这,这样, 不好……”

    我忙挪了挪位置, 离琬儿远了点, 说这话时口舌打结, 声若蚊蝇, 都略微带着祈求之意了。

    可在别有用心之人听来, 那便是欲拒还迎……

    别有用心的琬儿便这般自然而然又迎了过来,主动靠得我更近了,手抚在了我的心口, 令我心跳得速度越发难以自抑。

    只见琬儿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来, 故作不知的问道:

    “哪里不好了?”

    咳咳。

    我忙用咳嗽掩饰自己的躁动慌乱, 现在的琬儿真的是太危险了, 必须得离得她远远的才行。

    我猛地站起身来,胡乱找了个借口,言道:

    “既然都准备妥当了, 咱,咱们便出门吧。”

    琬儿将我的心慌失措都瞧在了眼中,半个身子靠在了桌案上,伸手撑持着下颌,眼眸与嘴角都是满满的笑意,先是若有所思,旋即出口言道:

    “你是想我穿着这身陪你出去么?”

    诶?

    我有些呆愣的回望住了琬儿。

    “哦,原来你喜欢我穿着男儿装陪着你……”

    琬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望着我,言语之外似意有所指。

    我登时脸色通红,想也没想便直接回应道:

    “都喜欢!”

    说得还斩钉截铁。

    “都喜欢甚?”

    琬儿故作不知。

    “无论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琬儿瞧见了我眼中的认真与火热,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上回外出咱们扮成的是兄弟,这回外出咱们扮成什么好呢?”

    琬儿话语间也不忘调侃我,我是对她彻底没辙了。

    “啊,这回便扮成夫妻吧!”

    琬儿拍手称好,一脸的兴致盎然。

    我听完,伸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腕,气呼呼地嘟哝着嘴,忙不迭纠正道:

    “本来就是,何须假扮?”

    琬儿一脸恍然,也站起身来与我对视,笑着言道:

    “说的也是啊,那……是你换装还是我换?”

    我顿时哑然,却憋得满脸通红。

    恼人,琬儿明明知道我不能,却还故意这般问!

    琬儿别有用心的将我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然后故作正经的得出了一番结论来。

    “啊,看来你不能换,还是我换吧……”

    琬儿抿嘴一笑,旋即轻松的挣脱了我的束缚,转身便欲轻巧离去。

    把我逗弄得这般狼狈,居然还想着这般轻巧便一笔带过了么?

    没门!

    倾上前去,从身后一把便将琬儿搂紧了怀里,真恨不得就这般抱着她融进自己骨子里头去,好教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才好。

    我搂着她背对着在暖榻上独自玩耍的小雪儿,心中情动,情不自禁的便开始轻吻着她的耳背,两人的情绪都有些莫名的高涨了。

    “怎么,不做你的正人君子了?”

    琬儿在我怀里格外的乖顺,竟让我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她这难道是欲擒故纵?

    我撇了撇嘴,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

    “你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谁要做甚正人君子了?”

    谁做正人君子,谁就是个傻瓜!

    我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处紧紧的,以免她挣脱而去想要再拽回来那可就难了……

    这个时候倒是知道主动靠过来讨便宜了么?!

    “那,我靠过来你躲甚呢?”

    琬儿这是在笑我方才那些有些不解风情的木讷举动了,可我瞧着她逗我也逗得挺开心的啊。

    将下颌靠在了琬儿肩头,我沉溺与她身上的香气和肌肤之间的温暖,虽说情动,可因着小雪儿也在旁屋,自是不敢过于放肆的。

    “你,你突然这般主动……我,我一时还未曾适应过来。”

    我回应得倒也实诚,只因为觉得现在的琬儿自己真心招惹不起了。

    “哦,原来是在怨我对你主动得少了……”

    “……”

    这这这,让我怎么回答啊?!难道我满脸写着‘欲求不满’了么?

    我正暗自思忖费劲思量,琬儿却一个反守为攻,便反客为主,不仅从我怀抱中走脱了,反而还将我搂在了怀里。

    “那,我便对你多主动一点吧。”

    这回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怎么身子都开始止不住开始打颤了?!

    “别,别……”

    我忙不迭的投降。

    琬儿闻言,笑得十分邪魅,手也摸上了我的腰身,调笑着说道:

    “别?别什么?方才你对我那般不就很主动了么,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谁是州官?谁是百姓啊?

    琬儿这说话的语气和口吻便似占据着弱势的一方在同强势的一方进行控诉,而且还申诉得有理有据,可我怎么觉得弱势的那方应该是我才对吧!

    只要她想的话,就能对我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般看来,该自求多福的人,其实是我!

    等等,琬儿的手在摸哪里呢?

    我羞得满脸通红,又惊又吓的急忙抱住了琬儿,免得她又做出什么莫名过分的举动来。

    “不,没,不可以!”

    可即便我抱住了琬儿也无法阻止她对我的小动作,她还真是十分认真仔细的复制着我方才对她的做过的总总,没有任何的遗落且只会做得更加得寸进尺……

    我满脸通红发热,身子都开始有些发软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琬儿身上……

    “什么没啊,又有何不可啊?”

    琬儿戏弄起我来,真的是毫不留情了。

    我说的没,是我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不可,自然是提醒她不要做得太过了!

    “现在不可以。”

    我又羞又惊,急忙伸手想要去拽住她的,却被琬儿先手扣住了手腕,她不过倾身一推,便迫得我坐回了卧椅上,而她也顺势紧跟着欺身过来,低头俯视着我,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将我困在了怀里……

    “现在不可?!那便是可了,既然是可,那何时可以?”

    琬儿如此直白的追问,令我顿时瞠目结舌。

    所以,究竟“可以”指的是什么?!

    “诶,可以……先,先欠着么……”

    我来个装傻充愣,退而求其次,只能先同琬儿商量一二。

    琬儿一副淡淡微笑的表情,看着这只狡猾狐狸在自己跟前耍宝,旋即主动凑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越发近了,我吓得屏住呼吸,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这一刻我觉得琬儿会直接吻过来。

    这回,我没闭眼,琬儿也没有,四目相对间两人的唇瓣近在咫尺,气氛也格外暧昧,只要再进一步,似乎一切便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琬儿并没有真正吻过来……

    “晨,债欠多了,总有一日,是要还的,还得连本带利的还……”

    琬儿的手抚在我的肩头,说完这句话后,又缓缓抽身离去。

    我不觉松了口气,周围似依然留有余香,我心驰神往之间又不免有些失落。

    为了这个未成的吻,也为了这个将离我而去的人……

    望着琬儿转身即将离去的身影,我忙伸手牵住了琬儿的衣袖,直言问道:

    “去哪儿?”

    琬儿回首深深望着我,莞尔一笑。

    “去卧房换衣裳啊。”

    想也没想,我直接回应道:

    “我帮你换……”

    琬儿一脸狐疑的盯着我瞧,只把我瞧得心虚不已,陡然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撅了撅嘴,有些不甘心的缓缓松了手。

    琬儿这是要进卧房去换衣裳,小雪儿还在里面呢,我自然也不能随着一起去了……

    琬儿见眼前这冤家,嘟囔着嘴,一副小孩子生气的模样,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带着点无奈的情绪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轻声说了一句,道:

    “真是个傻瓜呢。”

    言语间颇为宠溺。

    说完,回身便往卧房里去了。

    我自觉听力也非常灵敏,自然是听到了琬儿这句话儿,心里本就对她欢喜得紧,自是半刻都不想离她太远,更不能离开得太久,便情不自己,跟着立起身来,痴痴的跟在了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这一步,我都觉得万分煎熬了。

    琬儿早就察觉到了身后有条尾巴,恋恋不舍的痴缠着,这冤家犯傻之时,便会这般,真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

    两脚踏进卧房的那一刻,琬儿忽地停住了脚步,我光顾着看她背影了,一只脚踏进卧房时,整个人差点撞到她,吓得我一个踉跄,急忙攀住格子门稳住身形,立马又将脚给收了回来。

    然后,我与琬儿之间,隔着门框线,她在里头,而我,在外头……

    旋即,琬儿回身,给了我一记严厉的眼神,就是不许我再继续跟下去了。

    为免琬儿生气,我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向琬儿解释自己这个有点惹人恼的纠缠举动,只能是一脸苦笑的神情,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敢看琬儿的眼。

    “不许再跟着了。”

    琬儿双手拉住了格子门,边说着边缓缓的合上房门。

    “哦。”

    我傻傻地应了下来,依然是恋恋不舍的瞅着她。

    眼瞧着房门渐渐合上了,琬儿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又说了一句,道:

    “也不许偷看!”

    说完,房门也快速合上了。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手却先行一步附上房门,等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原来还有偷看这一招,我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哎呀喂,我怎么这么傻?我怎么这么笨?

    哎,真是气都气死了。

    ……

    收回了手,我就怔怔地站在房门前有些发呆。

    想起了琬儿方才对我说的还债的那句话,回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些公文还有还未封装的那几张策言,心中感触五味陈杂,难以尽述。

    我只知道,欠琬儿的,这辈子可能都还不完了……

364、你怎么这么好看

    媳妇儿在卧房内换衣裳, 虽然我私心是很想偷看的, 可琬儿先手一步, 有言在先, 不许我偷看, 故而此事我还是保持君子之风要好些。

    我先出了暖阁,唤来了紫玉和阿正,将我们待会要外出游玩的消息知会了下去,好让她们提前去做好准备。

    知道又可以外出去走走了, 紫玉和阿正都很开心,看起来这些日子, 大家在这宅邸之中也是被闷坏了。

    我私下同紫玉说琬儿要换回女儿装的事儿, 紫玉心领神会, 便赶紧去准备相应的物件, 而后入了暖阁去帮琬儿梳妆打扮去了。

    而阿正也开心得正准备亲自去准备马车, 我叫住了阿正, 说此行不用马车,我们骑马出行。

    阿正微微诧异,觉得有些为难, 因为马槽里能牵出来的马不够四人出行的。

    “阿正, 你留守家中。”

    我十分轻巧的下了这个决定。

    阿正顿时一脸委屈巴巴的瞅着我, 奈何我分毫不为所动。

    即便马槽中有足够的马匹, 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带着阿正外出。因为此行,还是尽量低调不引人注目更妥当一些。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阿正随我在外堂办公, 明面上见识过不少这洛阳城中的公务要员,这些人不乏一些精明能干之人,对于自己上官手下的直系属员会格外上心,近来我可瞧见不少吏员借故与阿正套近乎,称兄道弟好不热闹。

    好在阿正这段时日见的人多了,处事接物的本领也逐渐稳妥了些,更知道分寸尺度,所以我才对这些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的用人原则,阿正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我们外出之时,若有人前来拜访,你在家中也好方便应对。”

    这理由一出,阿正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随即,阿正不出所料的乖乖的拱手称是,便亲自去准备检查马匹了。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琬儿和小雪儿换装还需要些时候,便走出了暖阁,闲庭漫步。预感到魅可能会在附近,便出声唤了魅来。

    “魅。”

    ……

    这一言,我左顾右盼未见人影,似乎没什么回应。

    “魅?”

    我便又唤了第二声来。

    这回,魅便直接出现在我身后,抱拳作揖道:

    “公子。”

    我吓得回过身来,顿时有些惊魂未定。

    魅这神出鬼没的本领,真是教我又羡慕又愤恨。

    我拍了拍胸脯,稍微缓解了惊吓的情绪,不得不提,魅极有可能是因我方才对她和夏侯无霜无理发怒而生我的气,以往出现在我跟前之时还会主动先打声招呼然后再出现,这回却似故意要吓唬我了。

    “方才是我无礼了,对你说话不该那般苛刻的。”

    一想到方才自己一气之下叉腰握拳,直嚷嚷着要克扣她们的月钱,便觉得确实是有些冲动无礼了。

    魅听到我竟然主动开口致歉,也是微微有些愣神。

    哪有主子向奴婢道歉的礼?

    “是魅无状,惊扰到了公子……”

    魅忙躬身作揖回应。

    “无妨的。”

    我微微沉吟了片刻后,还是打算对魅直言,道:

    “关于夏侯无霜……”

    夏侯无霜什么性子我很清楚,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同魅在我屋顶上打架,这事儿实在不能轻易含糊过去。

    魅以为这是在见罪,忙开口言道:

    “下次不会了!”

    说得还很坚决。

    我感觉魅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忙摆手言道:

    “我是想代夏侯无霜向你致歉的,虽说她受命做了我的护卫,可若是有失礼不当之处,还是我御下无方之故,今后便请魅多多包涵了。”

    说完,便作揖向魅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对于高辰的礼遇,魅心中感念。

    “公子仁厚,魅知道该如何作为了。”

    看来,我的意思,魅真的懂了。

    说完,我对魅微微颔首致意,魅点了点头,直接掠上了屋檐,很快又不见了踪迹。

    说真的,对于从事暗卫们喜欢这般来时无影无踪,去时飞檐走壁的这种不好的习惯,我是一直都没能好好适应过的。

    望着魅离去的方向,我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暖阁的门开了,琬儿牵着小雪儿一道从屋内走了出来。

    我立在庭院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她们,心里说不出来的欣喜与欢快,那是一种自内心散发出来的骄傲与自满。

    这时候的琬儿头戴帷帽,身穿红色窄袖短襦,系白、靛蓝色相间长裙,脚踏小蛮靴,使得秀美之中又添几分男子的潇洒与帅气,而她那纤细身影本就高挑,气质华贵,在那廊下一站,娉婷玉立,姿态绰约,令人一见便无法移开双目。

    因带着帷帽,未能全然瞧见佳人神情表态,就连那巧笑嫣、女儿家情态都被帷帽所遮掩,若隐若现,似幻似真,可只是那般气质与风华却足以令人仰慕侧然,不禁心生妄念,想要一探美人真容……

    今天她这一身装扮,与我身着的幅巾深衣,很是般配呢!

    我瞧着都不觉痴了,以往琬儿喜欢着素色服饰,端的是一位清丽佳人,仙气灵动,可总会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可现下却又是另一番美妙景致,因着她已经把自己当做是我的妻子了,便开始着意在装扮上做了些许改变,我很好的体会到了她的这种心境,所以个中美好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随着琬儿她们一道出来的紫玉,也瞧见了高辰那一脸被惊艳的呆然模样来,急忙抿住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这时候当然不能放过调侃的好机会啦。

    “公子,夫人这身衣裳,好看么?”

    “嗯,好看!”

    我呆呆地点着头,目光却不舍得移开一步。

    “是衣裳好看,还是夫人好看?”

    我陡然间回了回神,发现这是个答不好就有可能送命的问题。

    “当然是夫人好看了,夫人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真真是狡猾的狐狸啊!

    “嗯,是真心话,因为公子瞧着夫人的眼睛都发直了。”

    紫玉自然也是爱听我夸奖琬儿的话的,见我如此上心,也便不再为难,就是不忘最后也要调侃我一下。

    虽说看不清琬儿的表情神态,可我知道,听我这般说她应该很开心才对……

    我确实是眼睛瞧得发直了,谁教我家媳妇儿这么好看呢!

    “雪儿好不好看?”

    身边的小雪儿这时候也跳出来凑起了热闹,扑腾着红起来的小脸,蹦蹦跳跳的就是问我们好不好看。

    我和琬儿都不禁相视而笑,旋即,我又将目光放到了小雪儿身上。

    小雪儿今日倒是穿上了胡制圆领袍,踏着小黑靴。头上梳了个小发髻,用竹冠好生束者,腰间也系上了特意简化过的蹀躞袋,倒是多添置了几件小小的玉石银器,走起路来能彼此碰撞能发出悦耳声响,这身男儿装扮,很是受这孩子喜欢,我都瞧见这孩子拨弄着腰间的小物件,脸上那开心欢快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嗯,我们家小雪儿也很好看!”

    我毫不掩饰赞美之色,这孩子模样本就清秀,加上师兄和嫂子也是俊秀美丽,可想而知,以后长大了也定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佳人的。

    只是我瞧着这孩子从小便喜欢着男装,这将来若是性子随了我,可就有些让人操心了,以后还是让琬儿多给这孩子置办几身女孩子喜欢的裙子,让她换着穿也是好的。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在廊下停住了脚步,将右手递到了琬儿跟前,然后一脸幸福笑意。

    “夫人。”

    看我发出的邀请,琬儿先是静静地看了我半晌,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缓缓伸手递到了我的掌中,

    我好好地握住了她的手,细心感受着她掌中的温度,虽说掌心温热,可我担心先下依然是冰天雪地,气候寒冷,我们一道外出骑马难免会为冰寒所侵扰,她也才大病初愈,虽说这身冬制襦裙也能御寒,可终究还是不够称心。

    “紫玉,将那件御寒斗篷也一并取来吧。”

    听我这般吩咐,紫玉顿觉我思虑周祥。

    “是。”

    紫玉福了一礼后,又速回了暖阁,取来了一件御寒的斗篷来。

    而我牵着琬儿的手主动走上了廊梯,在琬儿跟前停下了脚步,从紫玉手中接过斗篷,体贴的亲自给琬儿披上,然后亲手为她将斗篷的带子系好,打了个挺漂亮又结实的蝴蝶结呢。

    琬儿就这般近距离的望着我的一举一动,因为有帷帽的遮掩,她可以毫不躲避的直勾勾的盯着我瞧,全盘接受着我对她的疼惜与爱护,很是受用得紧。

    只是我得承受着她灼灼的目光,还得故作镇定、心无旁骛的为她系好斗篷,真是太为难我了!

    所以,系个斗篷,都能把我逼得一头热汗,除了我也没谁了吧!

    “夫君。”

    她这软糯的一声,令我双手的动作不觉一滞。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居然一片空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琬儿,她,她方才,方才唤我作……夫君……

    ……夫君……

    啊,不不不,我惊叹的不仅仅是她唤我作夫君,过往她也曾唤过我夫君的,可从未用这般口吻唤过我。

    我表面端着神色,可心中却已然如同波涛般汹涌了……

    “夫人,方才,唤我……”

    琬儿接得自然而然。

    “夫君。”

    噢,我心中激动极了,只觉得当即狂喜得想要上蹦下跳,心跳声闹腾得紧,而我此刻情动,只想要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可碍于那帷帽遮挡,我根本无法近得身去,顿时心中好生纠结。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

    抱不了她,我激动得蹲下了身子,双手蒙着自己的脸,因为我知道我的双脸现下已经红得发热了。

    她是我的妻,她方才温柔的唤我作夫君,此刻我心绪激动万分,因为我爱惨了自己的媳妇儿!

    媳妇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

365、牵马坠蹬

    洛阳为多朝都城, 历来繁华似锦。

    我领着琬儿与紫玉一行骑着马特意去逛西市, 琬儿骑术极好, 小雪儿自是与她共乘一骑了。

    这一路, 我们都非常深刻的感受到了洛阳古都的繁荣, 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心里都深知这是其他地方都无可比拟的。

    我与琬儿并骑而走,琬儿瞧着眼前这番繁华景象,心中欢喜有之, 羡慕亦有之。

    在前齐都城邺城之时,虽前齐末路, 帝国伟业分崩离析, 可都城的繁华也并未因为朝廷的衰败而彻底荒凉废弛, 而高辰在暂任邺城牧之时, 着意恢复邺城商业流通, 使得城中百姓生计有所着落, 虽无法与齐国鼎盛之时的繁华相提并论,可百姓安居、各安其业的美好景象,还是让琬儿见了, 心中无限感慨。

    琬儿是非同一般的帝姬, 也是非同寻常的统帅。

    “洛都之繁华比邺城更甚呢。”

    琬儿说出这句话时, 我便体会到了她此刻的心境。

    “将来魏都之繁华会比洛都更甚的。”

    我边说出这个承诺, 边温柔的望着琬儿,我知道,这是她心中所愿。

    也许要真正实现北魏繁荣富强还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可我相信,待天下归于一统,四海宾服之时,便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日。

    琬儿静静地回望着我,嘴角露出一丝很好看的弧度。

    “或者,让洛都比现在更繁华!”

    三言两句间,我便透露了对未来国家建设的构想。

    琬儿本就玲珑剔透,兼之看过我的《定国策》,自然是明白我的弦外之音了。

    我的意思是:待到内政平稳之后,我有意建言朝廷迁都洛阳。

    琬儿沉吟许久,望着眼前满目繁华安定景象,眼里都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琬儿信我,故而给了我这十六字的期许,我很开心,似子期遇伯牙得遇知音之感,马上抱拳向琬儿作揖,以表感念之情。

    琬儿也见状,也笑着向我还了一礼。

    我开心的笑出声来。

    躺在琬儿怀里的雪儿瞧着西市的热闹繁华,凛然满目,都有些目不暇接了,一会看着摊贩手中的好看的物件,有一会就被街头小吃的香气给惹得流涎,最后被一面非常好看的招揽客人的彩旗给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小雪儿抬着自己的小手,指着远处那面好看的彩色大旗,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彩旗上的字给读了出来。

    “凤……来……楼……”

    彩旗后是一家门面极广,有着三层楼之高、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华丽酒楼,这家应该就是西市最大最好的酒楼了吧!

    我顺着小雪儿手指的方向一看,这不是洛阳城中最有名的凤来楼么?!

    凤来楼我虽未曾光顾过,可还是知道这里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最喜流连的场所,这凤来楼设计规模、华美富丽自不必说,既是酒楼,美酒与吃食自是格外讲究的,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还是这楼中陪侍饮宴的歌舞之人。

    凤来楼时常会请歌舞艺人往来助兴,其中以官伎引为常客,官妓在楼中陪酒、陪宴、歌舞、弹唱官府都是被允许,而最有名且在曲艺之中的翘楚才会被请到凤来楼演奏,且凤来楼每到夜晚,灯火齐明,光华灿烂,许多的文人墨客都会在楼中相邀宴饮,相谈甚欢,是一处集风雅、宴饮、娱乐与一身的绝妙所在。

    我瞧着这凤来楼,忽地犯起了难处。

    这若是换作从前的我,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处绝好的娱乐所在的;可现下我有公职在身,更兼与自己媳妇儿在一处,虽说也有过都城醉仙楼的那些个荒唐过往,可哪里有带着自己媳妇儿和孩子去寻乐好所在的道理的?!

    虽然心里很想去,可还是得加以克制。

    “小雪儿,我们去吃好吃的糕点吧……”

    我借故想要转移小雪儿的目光。

    一旁的琬儿一眼便瞧出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儿,看到这么一处好所在,哪里有错过的道理?

    旋即一脸好笑的表情望着我。

    虽然琬儿带着帏帽我瞧不清她此时此刻的神情,可我知道她一定又在取笑我了。

    看来,我过往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儿,肯定都被琬儿所悉知了。

    “雪儿,想去凤来楼吃糕点么?”

    琬儿居然会主动提出入凤来楼?!

    我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不会是某种不可明言的试探吧?

    小雪儿非常喜欢这座壮观又漂亮的酒楼,瞧见这座大楼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就更想要一探究竟了,拍着说好,言道:

    “雪儿想去,雪儿想去。”

    哎呦喂,这不是教坏小孩了么?!

    “欸,夫人,这凤来楼咱们还是……”

    “你不想去?”

    我还未说完,琬儿便一句话驳了过来。

    琬儿这是笃定我不会在她跟前说谎,所以故意这般询问。

    “……”

    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怎知琬儿不等我答复,便驱马向前走去。

    我慌了心神,立刻下了马,奔了过去一把拽住了琬儿坐骑的缰绳,稳住了马身,止住了去路。

    “夫人!”

    琬儿怔怔地望着前来阻拦的我,等着看我有何回应。

    “这般似有不妥……”

    我现在始终是朝中官员的身份,若是入了这凤来楼被人认出来,这事儿要是传到朝中,免不得又要被御史们参奏了,即便我是御史台中丞,御史一样有参奏之权的。

    虽说我想着朝中明里暗里参奏我的奏疏现在肯定已经多不胜数了,从我做监军、暂领邺城牧再到来到这洛阳城中掌刑名之事,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终究是有罔顾朝中礼法,胆大妄为之处的,所以会被御史和其他官员弹劾那都是可以预料之事了。

    不过这些,都得等我回朝中复命后再去应对了。

    现下,是我的媳妇儿要带着孩子去凤来楼寻欢作乐了,呵,这大抵是我过往放纵自我的惩罚了。

    “这般有何不妥?”

    琬儿好整以暇,打算就这般跟我论论道理。

    “这……”

    我又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夫君的意思是这凤来楼只能你去,却不让我和雪儿去!”

    琬儿边说着,边看着一同结伴入这凤来楼宴饮的男男女女,语气故作愤愤不平。

    凭甚别人都能进去,自己就不行?

    哎呦喂,琬儿居然露出女儿家委屈的神态来,这是要故意搓痛我的心了。

    她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世俗的偏见而不许她入这凤来楼的,凤来楼虽是个娱乐宴饮之所,可洛都风气古朴大气,男女皆可入这凤来楼赏舞宴饮,共享这安平之世。故而不许女子入凤来楼这理由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女儿身,又如何会同那些老学究一般古板,以此为由不让琬儿入凤来楼呢?

    她果然是生气了,真真是小心眼儿。

    “不是不让夫人去,而是现在……”

    我略微尴尬的望着琬儿,琬儿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现在我官员的身份,实在是不易再招惹是非了。

    琬儿见我欲言又止,却主动倾过身来伸手抚着我的脸,笑着说道:

    “夫君,现在谁人认识你?”

    “欸?”

    我微微有些愣神,旋即,才恍过身来。

    今日外出我是一身幅巾深衣,这身装扮在士林之中十分常见,而且今日可是洛州牧召开“聚贤会”笼络山东士子的大好日子,身着幅巾深衣的士林中人外出的机遇比往日要多得多,且我与琬儿、小雪儿还有紫玉一行同行,便是一家三口携着侍女一道外出游玩,这在世家之中很是常见,这般想来,只要我不主动表明身份的话,一般人确实也很难将我与高辰想到一处去……

    “现在你只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带着妻子入凤来楼游玩,有何不可么?”

    我被琬儿的抚摸和这番话给逗得直接红了脸,且她这话一出,我根本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跟在身后的紫玉见高辰急忙下马后,也赶忙下马牵住了高辰的坐骑,当她牵着马儿赶过去后,却见高辰被自己主上给调戏了,看到高辰那满脸通红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紫玉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听到紫玉的笑声,我猛地脸更红了,这回脸算是丢大了。

    算了,都到现在这番境地了,我还要脸做甚?!

    索性放心大胆的执了自己媳妇儿的手,笑着说道:

    “并无不妥,只要夫人想,我便亲自领着夫人一道入这凤来楼,如何?”

    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宠爱与纵容。

    只要是她想要的,我没有不尽力为她达成所愿!

    琬儿见我这番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极好。”

    看来,我的表现她很满意。

    “那我亲自为夫人牵马坠蹬。”

    琬儿微微一愣,脸色却不觉微红,从来夫君作为一家之主,是不会为自己的夫人做这等牵马坠蹬有损身份的事情的,在百姓之家,牵着毛驴载着媳妇儿回娘家之时也许常见,可在世家之中,却从未有此理。

    琬儿这一刻,竟为眼前这冤家感到委屈了,忽地拉住了马头……

    我微微有些愣神望着琬儿,因为站在马下,我能从帷幕的缝隙之中瞧见她的表情了,却见她没了方才一脸欢喜的模样,我心中也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疼了。

    只是在她眼中看到几分忧虑的神色,我便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疼。

    “怎么了?”

    我不禁温柔的询问她。

    我拉住了马头缰锁,而琬儿则拉紧了缰绳牵制住了马儿,怔怔地望着我,却没有及时回应。

    我这会儿似乎明白到了琬儿的心意,琬儿这是在心疼我了。

    我笑了笑,说道:

    “我听闻民间新婚夫妻,妻子回门之时,家境殷实些的,做夫君的会用驴子载着妻子回门,这还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呢。”

    边说着我边注意着琬儿的神色,见她并无异样便继续说道:

    “而我比他们好多了,我有马儿可以载着自己的夫人,陪着她去好玩的去处游玩,他们若是知道了也应该更加羡慕我才对啊!”

    琬儿闻言,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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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173/ 第一时间欣赏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作者:叶雪伦所写的《公主殿下嫁到》为转载作品,公主殿下嫁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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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为文案■ 她有着不输于当世男子的才华与智慧 却身为女子,还成为了她的驸马。 而她是大魏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常怀忧国忧民之心 以为可为国家牺牲一切,却没想到, 一颗痴心,也会错付于她。 谁能说清,这爱是对是错? 驸马: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公主:汝所愿究竟为何?所求又为哪般? 驸马:平生所愿,惟卿而已。 ■作者君有话要说■ 亲们注意: 本文已于8月17日周一当天入V 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载 请勿转载 已转载的请尽快删文 请尊重作者君的努力成果 谢谢大家了!公主殿下嫁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主殿下嫁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