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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全文阅读

作者:叶雪伦     公主殿下嫁到txt下载     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2、引以为傲

    太白楼对贵宾的招待还真是极尽用心周到,令客人大有宾至如归之感。

    我手执着一只晶莹透亮的白玉杯, 闻着这杯中美酒的诱人香气, 而眼前是一排排宛如花朵般娇艳美丽对着你莞尔微笑着的舞姬们,顿觉, 身处于九天宫阙也不过如此了。

    往身边笑而不语的?兄垂眸一瞥, 旋即我颇为沉醉的举杯一敬,两人相对无话, 默默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才刚将这白玉杯置回侍女手中托盘处,这位盛邀我们入太白楼赴宴的宫家二小姐施施然与我们行了一礼后,便向我们展示了她身为主人的热情与慷慨。

    “既然两位贵宾已喝过迎宾酒了, 那么在入宴之前,两位贵宾眼前所见之物旦有喜好的, 皆可收为己有。”

    宫襄微微示意,一纵舞姬与侍女拨开这满室的薄纱与帷幔,旋即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珍品古玩等便纷纷跃入眼帘,随意堆放在那一列列古朴架台之上, 可谓到处珠光宝气, 琳琅满目, 令人应接不暇。

    如今所见, 外界传言这太白楼中尽善尽美,应有尽有,可实现人的一切愿望,还真是所言非虚啊!

    我不禁啧啧称奇, 目光也不觉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来,看似无心却是有意,随口问了一句,道:

    “二小姐方才所言‘眼前所见之物旦有喜好的,尽可收为己有’,不知这眼前之人,在不在此之列呢?”

    边说着我别有兴致的扫了一眼那些长得秀丽可人的舞姬与侍女姐姐们,倒是瞧得这些姐姐们面带娇羞,纷纷侧开脸去,掩面而笑。

    宫襄闻言,脸上虽笑容不改,可眸光中也不觉多了几分失望神色,转念又想起了有关于这位北魏驸马都尉的总总传言,突然也觉得他这般好美色的性情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有才之人难免都会有一两样这般奇特的嗜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世间可称为正人君子之人,本就屈指可数。

    “唯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高公子能道出此语,想来也是位懂得怜香惜玉的风雅之人呢,高公子既然有此一问,可是看上哪位姐姐了,若你两人两情相悦,襄儿也乐见成全的!”

    宫二小姐的这句话回应得世故而又老道,虽然年纪尚小,却也该是经历过一番历练才对,毕竟她可是将来要掌管这太白楼之人,太过天真淳朴可未必是件好事。

    我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些感慨这太白楼果真是大手笔,不留余力之试验人以酒色财气,想来这应试之人没有几个可以过关的吧,因为入这太白楼本身,就代表着这个人对某样事物起了贪欲之心了,无论是权力地位,还是名利财富……

    “二小姐小小年纪,竟也知道何为两情相悦了么?”

    宫襄闻言脸颊微微泛红,而亦我不觉调笑出声,身后的陈晓见我酒后便现浑状没有顾忌,便有些按捺不住,只怕我又出言戏弄宫襄年幼,忙不迭的说解道:

    “襄儿莫要听他胡说八道,这人醉酒犯浑时最爱胡言乱语。”

    陈晓这一说,便是在间接提醒我,莫要欺侮宫家二小姐年幼了。

    “我醉了么?”

    我如此调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即又再度拿起了斟满美酒的白玉杯,伸指一弹,有清脆玲珑之声入耳,踏着散漫的步伐,在众位美丽的舞姬与侍女之中,缓缓走过。

    只见我边调笑着一一望着各位舞姬与侍女,边挑逗一般的说道:

    “两情相悦,是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是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彼周行;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是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念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听我这番说辞,又被我柔情回望着的姑娘们不禁纷纷红了脸,而我在说到最后那一句时,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的瞥向了身形挺拔、直立一边的?兄,向他微微使了个眼色,旋即嘴角上扬,举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萧?见状依旧是笑而不语,摆出一副好整以暇,静观其变的态势来,而知晓一切的陈晓已经是扶额哀叹、莫可奈何了。

    这杯酒入了肚,人反倒觉得还清醒了几分,先是沉吟片刻,随即无奈的耸了耸肩,又执着酒杯乖乖的度步回去,边摇着头边有些伤感的说道:

    “奈何,各位姐姐心悦的并非是我,哎呀,可惜啊,今日看起来,这美人,我是带不走咯!”

    身边有位胆大的婢子忽地抿嘴而笑,忍不住开口询问我道:

    “高公子此番言语倒有些顾影自怜了,婢子斗胆,敢问高公子一句,心中可有两情相悦之人?”

    我闻言不禁多瞧了这胆大婢子一眼,不觉哈哈大笑起来,借着酒劲畅快言道:

    “我似你们家二小姐这般年纪之时,也曾鲜衣怒马,扬鞭入城,侧帽风流,自诩不凡。依仗出身高门,不事权贵;更加少年意气,常流连红楼楚馆,放纵狂歌,不可一世,自以为早已参透世事人心,现在想来,只叹年华虚度,该骂一句:小子狂妄也!”

    听我这番说辞,宫襄也不觉来了兴致,现在的高辰可谓是少年成名,前途无量,即便他也曾有过荒唐过往,可现在也依然无法抵挡他的才华为世人所见,这比起大多数怀才不遇、蹉跎岁月却只能徒叹奈何之人来说,高辰已经算是极为幸运之人了。

    就连宫襄都可以遇见的是,依照现在天下格局分布,高辰所能建立的不世之功业,才刚刚开始。

    宫襄忍不住感慨道:

    “高公子如今已经是潜龙出海,飞龙在天,将来成就,不可估量,身当其时,才有所用,为此,也该引以为傲了吧!”

    我摆了摆手,哈哈大笑着,不觉微微红了脸,说道:

    “我高辰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不是十七岁皇榜提名,不是弱冠之年平齐之功,也不会是将来的仕途平顺,名扬天下,而是以一小小翰林之身,得尚公主,娶到我此生最爱的女子,就此一事,足耀我一生矣!”

    众人闻言,纷纷面有奇色,心中思绪也都迥异万千,不觉纷纷感慨高辰此人别具一格,何曾见过心怀抱负的男子不以功名成败论荣辱,而是将个人感情看得比一生功过荣辱还要重要的,该说高辰太过感情用事,还是此人本就是个极重感情之人?

    拥有这般才具却又如此感情用事之人,可以在未来云波诡谲的政坛之中走多远呢?

    宫襄突然对高辰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之心了……

    听到我这番感慨,?脸上的神色也是变换了好几重,目光却也是越发柔和了。

    陈晓却是一脸平和,心中颇觉宽慰,即便他人不知,一路见高辰与公主起起伏伏悲悲喜喜,自是早已知晓其人心性为何了。今日见高辰即便功成名就却也依然心念所爱之人,初心不负,为此,陈晓也不觉为主上感到高兴快慰了……

    我笑着回望着那位婢子,言道:

    “不知我这般答复,姐姐可还满意?”

    婢子微笑着向我欠身福了一礼以表敬佩之意,旋即退回了原位。

    “哈哈哈,不说这些了,今日我高辰在这天下名楼太白楼中,狂放一回又有何妨,在场诸位皆是见证,未来十年,天下格局,文治在我,武功在燕王;天下名士,皆入我大魏?中,天下名将,十之五六,皆出自我大魏之臣,不出二十年,天下可大治也!”

    听到高辰如此狂妄的对天下大势做出预言,在场的诸位不禁都变了脸色,这是何等狂妄、目中无人之言啊!

    现在在场之人,没有几个人真正相信高辰所言,可二十几年后,当经历了一切沧桑变幻,得以活着迎来太平盛世的那一日的人,忽而想起了今日有一个狂放少年因为喝了几杯酒而对天下做出了一个狂妄之极的预言竟然都成为了事实,这个时候,人们除了无比赞叹着这个少年的不世之才以外,便也只能图叹这样的人才当世难以再得……

    也许,会有人怀疑我今日对天下格局所做出的预测,可却并没有人会怀疑,那句“武功在燕王”的评断,因为金邑之战让世人看到了,燕王萧?是一颗闪耀着独特耀眼光芒的将星,更是不世出的一代名将!

    从在场之人一开始便未曾从萧?身上移开的目光中,便可略知他在众人心中有着多么奇特的分量了,更何况,萧?如今,还是一位神采飞扬,面容俊逸的少年郎君呢!

    回到了?身边,我颇为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坏笑着说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心悦的啊,是我这位?兄弟吧,偷偷告知你们,他可还未曾婚配哦!”

    说完,我不禁哈哈大笑一声,将白玉杯放回了原处,又抱拳向随侍的侍女们行了一礼表示感激招待,侍女们纷纷欠身回了一礼。

    随即我故意用手肘蹭了?兄一把,伸手搭在了她的肩头,逗笑着说道:

    “怎么样,?兄,可有对得上眼的姑娘?为兄可为你牵线搭桥哦?”

    此言一出,竟惹得在场的姑娘们掩饰不住的满脸笑意,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而宫二小姐闻言,亦是脸有娇羞之色。

    陈晓此时也瞧见了宫襄看着萧?的目光有些异样,心中亦是了然,又见高辰一副不嫌事多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思忖着该如何让襄儿放弃那不合时宜的念想而又不至于让她太过伤心。

    ?有些嫌弃的拍开了我搭在她肩头的手,脸上笑容不改,只听得她淡淡说道:

    “萧?早有心悦之人,若是高兄想为?保媒,只怕……不太妥当!”

    什么,还有我不能保的媒?!

    一时间我也难以尽数体会?那话中真意,有些气急了,忍不住脱口说道:

    “这媒为兄为你保定了,你且说来,你那心悦之人是哪家淑媛?”

    ?故作沉默片刻,旋即面露疑难,纠结言道:

    “其实她,高兄也是识得的。”

    ?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一枚同心结所系着的平安扣,笑容温和的望着我继续说道:

    “她曾许我这定情信物,高兄若能替?将她寻来,?定以王侯之礼,此佩为聘,亲率燕云龙骑,迎娶她入我王府,做我燕王王妃!”

    语气十分坚定而又诚意十足,令人闻之又十分动容艳羡!

    正品着美酒的陈晓闻言,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将好好的一杯酒喷吐得到处都是,心中暗忖着:这两人真会玩……

    我闻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觉脱口而出。

    “燕王?!燕王是谁啊?”

    ?脸上狡黠的笑容更浓了……

    “难道……”

    我不觉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暗忖难道朝廷就已经下旨封萧?为燕王,节制燕云龙骑卫了么?为何我没收到朝廷简报?!

    她,已经是燕王了啊!

    呵呵,这辈子无论怎样都得被这人压一头了啊!

    我不觉苦笑一声,忙不迭的陪着笑脸,眨巴眨巴眼睛,搓着双手,有些谄媚的言道:

    “如今该称呼贤弟为燕王殿下了啊,既然与殿下同殿为臣,为兄将来的前途可都指望殿下多帮为兄美言几句了啊!”

    这般讨好谄媚,?倒也并不是很讨厌,只因着向自己讨好卖乖的可是高辰啊!

    “好说,好说,方才高兄还毛遂自荐说要替?保媒呢,那?便劳高兄代?亲自去向佳人提亲了,还请高兄代为转告佳人,?定要纳她为妃,本王的燕王妃!”

    ?边说着边凑了过来,惹得我身子也不自觉的往后仰着,以期稍微拉开一下两人的距离,怎知她得寸进尺,待她说道要纳妃那句时,我险些整个人都往后仰翻在地,却恰好被她拦腰抱住,那句燕王妃一说出口,我整个人都被她抱在怀里了,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遍!

    她说的那个佳人,难道说的是叶晨?!

    这哪有自己去向自己提亲之礼啊?果然是不太妥当!还有啊,谁,谁要做什么燕王妃啊?!

    “啊,不,不,不……”

    一把推开了?,我急得咳嗽了几句用来稍微缓和自己慌乱的思绪,忙不迭说道:

    “?g,燕王殿下说笑了,高辰何德何能可担此重任啊,且不说高辰实在不知殿下所言是哪位佳人?再说了,贤弟既然已被分封王爵,王妃所选乃是朝廷大事,太皇太后必然亲自过问……”

    还未等我说完,陡然见?的神色有变,就连目光也多了几分被拒的悲痛与忧伤,令人一见生怜,仿佛拒绝她就是一件天地难容,人神共愤之事,直把我看得心虚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嘀咕了片刻,旋即试探性的轻声反问了一句,道:

    “燕王殿下当真非她不可?”

    怎知,?十分坚定的点头回应道:

    “非她不可!”

    哎,作孽啊!

    我心里不禁哀叹,眨了眨自己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那殿下也该告知高辰,殿下心悦之人名姓吧?”

    怎知她完全不吃我这套,正声直言道:

    “她唤叶……”

    我吓得慌乱想堵她的嘴,情急之下急忙打断她,言道:

    “好好好,我应承下来便是!诶,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慢慢参详,呵呵,慢慢参详呵!”

    ?见事成七八层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倒也不着急了,决定姑且先放我一马再做计较,这才让我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作茧自缚啊,怎么感觉,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陡然间又想起了自己确实也说过叶晨是萧?妻的话语,她还如此聪明的拿着我送她的平安扣充作与叶晨的定情之物,这才不得不信,上天和人心,果真不可欺啊!

    “好啊,那本王也将话放在前头,但凡本王想要得到的人,还真没有得不到的!”

    这话说得霸道而又无礼至极,就连王爷的派头都拿出来了,隐隐听着心头都不觉一紧,她是认真的!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后背都不禁有些发凉了,这分明就是在说我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么,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要紧……

    “诶,快看那边,那居然是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啊,真是了不得!”

    边说着边往那夜明珠所在之处靠了过去,忙不迭向陈晓询问道:

    “陈兄,以你所见,这夜明珠价值几何?”

    陈晓慵懒的抬头瞥了一眼,哧笑一声,知道我是在像她求救,旋即回复了一句,道:

    “高兄好眼力,就这颗夜明珠堪称无价之宝了!”

    我为自己眼界独到稍微得意了片刻,可立刻又变得忧虑重重了,忍不住摇头说道:

    “虽说夜明珠可照得堂下宛若白昼,可这般品质的夜明珠世间本就难寻,一旦为人所知难免招人侧目,若此等宝物不幸为人所盗,而我又并非心性阔达之人,届时定然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呜呼哀哉啊,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想着将此物占为己有的好呢!”

    陈晓听了忍不住白了我一眼,说了那么多还不就是瞧不上眼前这些珍宝的意思么?既然连这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瞧不上,那么接下来就应该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意图了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高辰就把自己的意图暴露无遗了。

    “我听闻贵楼珍藏无数先贤名章典籍、孤善珍本,十分难得可贵,不知高辰可否有幸借阅一二?”

    我边说着眼中不禁透出精光来,用垂涎欲滴来形容真是毫不为过。

    哎,真是个书呆子!

    陈晓不觉哀叹,就连?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琴儿姐姐,就劳你带高公子往书房一趟了!”

    宫襄闻言,顿时便明了高辰真正所好为何了,真没想到,高辰此人与传闻之中的大相径庭,看人果然不应该只停留在表面啊!

    “那我也去参观下贵楼的兵器武库吧!”

    听闻太白楼的藏兵阁中收藏着神兵利刃,?觉得既然来了,自然得去观赏一番才算不虚此行呢!

    “好,既然萧将军想参观藏兵阁,宫襄亲自带将军前往!”

    虽然咋闻萧?早有心悦之人而微微错愕,心中也多泛苦涩,可转念一想萧将军如此英武神勇,会有心悦之人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对萧?憧憬与感佩更多一些的宫襄十分好奇,能被萧将军所喜爱之人会是怎样的女子了?

    就是方才无意间瞥见萧将军手中的那枚古朴素雅的平安扣,倒像是在何处见过似的?

    宫襄不觉在心里嘀咕了一阵,旋即在前亲自为萧?引路。

    我与?微微点头示意了一番,旋即看了看有些百无聊赖的陈晓,知道他对古书典籍定然无甚兴趣,便建议道:

    “陈兄便随?兄一道吧,毕竟古书典籍太过无趣了!”

    “好主意!”

    陈晓迫不及待的加以回应,随即跟着?她们一路去了,而我也往另一个方向而走。

    可当我被一位名唤琴儿的侍女带到了藏书阁时,这里有些复杂的情况还是令我不觉微微蹙眉,真没想到,这雅致无双的庞大之中,竟然暗含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可以随意进入的书阁若没有正确的辨识方法,想找到正确的出口是极不容易的呢!

    看着眼前的情况,联想到?那边的藏兵阁,想来也不会比这里要轻松多少吧!

    我不禁叹了口气,这宫家太白楼的迎宾宴,果然不是那么好赴宴的,按照这个进度,大概等到菜都凉了,这客人都还没到齐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既来之则安之,小小的九宫八卦,还是难不倒我的,?身为统兵大将,排兵布阵,天时地利那是她再熟悉不过之事,想来也定能应付自如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躲懒偷闲,看会书消磨下晨光好了,搞那么多事情来折腾人,也该轮到我折腾折腾这些引我到这太白楼中的幕后推手了!

    呵呵,耐心候着吧……

243、江湖之远

    这藏书阁之后,竟然会是一处风景幽静的后花庭院!

    当我走出藏书阁后, 寻着那清脆悠扬的笛声, 听着溪水叮咚作响,走过鹅软石铺就的通幽小径, 待路过一道拱门后, 在不远处的一处五角亭,找到了那位有心的吹笛人。

    缓缓度步来到亭外止步, 我微笑着望着那吹笛人的背影,并没有急着同此人寒暄,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吹笛人将这支笛曲好好吹完。

    这笛曲优雅清扬, 却又意蕴悠长,曲调亦是我熟悉的, 不就是我在邺城昭阳殿前曾为?吹奏过的那支曲子么?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突然改变主意,提前出了那藏书阁,循着这笛音找到这里来的原因了。

    因为是家乡小调的缘故,所以,我和眼前这个吹笛人都很熟悉这曲调。只是这只曲子在我吹来, 便多了几分缠绵不舍, 可在此人吹来, 却是另一番不羁风味了, 因为我两人的性子便是如此的大相径庭呵……

    待笛曲吹到尾音,最后利落干脆的收尾,让我忍不住拍手叫好,由此可见, 阿姐的吹笛技艺,亦是在我之上呢!

    也是呢,从小时候开始,阿姐的聪慧机敏就远远在我之上,那时候的我就像现在这般,只能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然后在她身后努力追随着她的身影。

    恍惚间,幼年时那细小而又单薄的背影,变成了眼前一袭淡蓝姣美的倩影,一头拦腰如瀑长发就这般随心披着,月下她受执玉笛就这般静静玉立于亭中,此时有微风轻掠,微微扬起了她的长发与衣袂,只见她缓缓回首,朝我微微一笑,眉目之间婉然之美,自有一番无双风骨,风华绝代……

    我亦不自觉地回以莞尔一笑,忍不住开口轻唤:

    “阿姐!”

    是的,眼前这位月下吹笛的美人,便是我的阿姐叶晗!

    阿姐收好了手中的那只玉笛,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示意道:

    “过来……”

    我没有片刻迟疑,高高兴兴的、缓缓度步来到她跟前,她亦是一脸欣慰温和的神色瞧着我,待我走得近了,伸出手来温柔的摸上了我的脸,才感受到她掌中传递过来的温度,我还未来得及表达我见着她的欢喜,她的双手就毫不客气的掐住了我的脸,还带着一幅恬美笑容说道:

    “太慢了,你知道你阿姐我,在这里等你多久了么?”

    面对这一点都不甜美的举动,我忙不迭开口求饶道:

    “疼疼疼,阿姐,阿姐……手下……留情啊!”

    阿姐可不像琬儿,会惯着我、纵容我,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她会像现在这般毫不客气的收拾我,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跑到母亲那儿去寻求庇护,这招可是百试百灵的!

    可是,现在……

    听到我开口求饶了,阿姐这回居然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再为难我,松了手放我自由。

    我边伸手揉了揉自己惨遭摧残的俊脸,边思忖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阿姐会出现在宫家的太白楼,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偶然,她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这会儿准是来找我质问一二的。

    “看来,你的课业是落下了,这小小的八卦阵,居然都能把你困那么久?”

    阿姐的脸上是不屑的神情,语气十分轻巧快意,只因为这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可是玄远叶家的看家本领,她可不相信玄远叶家之人,会连一个小小的八卦阵都破不了?

    我脸上吃痛,悠悠的望着阿姐,淡淡言道:

    “宫家所设的这八卦阵只为困人不为杀人,故而并不难破;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便破了。我迟迟不出来不过是在看书消磨罢了,若非听到笛声,我怎知阿姐你也在此处等我啊?”

    话语中尽量带着点委屈,好教阿姐心中对我怀几分愧疚,这般她若动起手才会有所顾忌。

    听到此处,阿姐觉得我并没有那般呆笨,脸上也有了几分和悦的神色,挑着眉,哼了一声,道:

    “好在你还记得这支曲子,还知道寻过来,要不然,我就亲自过去找你,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了!”

    一听到阿姐说要收拾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鼓着腮帮子,嘟囔着说道:

    “怎么可能会忘记嘛,那可是咱阿娘小时候哄咱们入睡时最喜欢哼的曲子了。”

    阿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嗯,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不禁苦笑一声,小声埋怨道:

    “阿姐也真是的,说得我好像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一般……”

    “说甚呢?!大声点,在那嘀咕些什么呢?”

    我吓得连忙摆手,笑着言道:

    “啊,没没没,没嘀咕什么。就是许久没见到阿姐了,今日见到阿姐平安无恙,神彩依旧,我心中欢喜的紧呢!”

    阿姐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万事了然的神情,啧啧叹道:

    “你这圆滑狡辩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我小脸微微一红,知道在阿姐面前啥都是瞒不住的,索性也就省了矫揉造作那一套了,实话实说,坦诚相见那是最好没有的选择了。

    我立马陪着笑脸,厚着脸皮说道:

    “那是,我知道的,阿姐是疼爱我更甚的,谁让你是我阿姐呢,你说是不是啊,阿姐……”

    边说着,边往她身边蹭了过去。

    “你还要不要脸啊,?g,我发现你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呢,你就是占着这个所以就肆无忌惮了是吧,亏得你媳妇能受得了你,就这点你也该感恩戴德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听出了阿姐居然也对我有些无可奈何了,看起来这招死皮赖脸还是挺管用的啊!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言道:

    “对啊,我就是这么的肆无忌惮啊,不都是你与琬儿宠出来的么?因为你们啊,是我最亲近的人儿啊!”

    听我此言,阿姐脸上也不觉微微一红,没想到我居然会不要脸到了这种境界了。

    “你……”

    我一把牵过阿姐的手,不理会她的哑口无言,高兴的问道:

    “阿姐,你可是去过邺城了?怎不见你来寻我呢?”

    阿姐突然提到了琬儿,我就猜出了她们两个肯定又见过面了,心中忽地有些吃味,见了琬儿却不肯来见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阿姐无奈的望了我一眼,回应道:

    “那时候见你公事繁重,也就没去主动见你了。”

    闻言,我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怎么了,得意了你还?如今你可算是功成名就,扬名天下了啊,试问这天下何人不识北魏的驸马都尉高辰啊?”

    我细细品味阿姐这句话,里面是高兴与忧虑兼而有之了,阿姐既然去过邺城了,自然也就知道我在邺城的所作所为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阿姐这是在为我担忧了呢!

    “阿姐,对不起,让你和琬儿,为我担惊受怕了!”

    其实我都知道,不管是在邺城,还是之后南下来到洛阳这一路,阿姐和琬儿她们,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定然费了不少心力,我做的那些事,会得罪多少了,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我的性命,我都一清二楚。

    而这些都还仅仅只是开始,等到变法革新真正开始之后,我得罪的人只会更多,想要我性命的人只怕会层出不穷,众矢之的,自古以来,这样犯众怒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叶晗知道,她这个妹妹比常人要懂事明理得多,可在叶晗心里,叶晨是自己必须要好好看护的妹妹,不管她是高辰还是叶晨,身处高位也好,名扬天下也罢,她都只是自己的妹妹,阿耶阿娘都不在了,在这个世上,她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血脉至亲!

    阿姐回握住了我的手,有些用力,可能是我的这番话语触动了她,让她的心绪起了波澜,只听到阿姐语重心长的说道:

    “晨儿,你说你要回到朝堂,说那里有你的责任,有你需要守护的人,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同意了,可现在,你不仅仅想要改变朝堂,还想要用你自己的方法来整饬江湖,你这是想与天下人为敌么?”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利,江湖之中的腥风血雨,无论卷入哪种争斗,倘若一招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这让叶晗如何能不为自己妹妹未来的命运而深感忧虑?

    我听出了阿姐言语中担忧与惶恐,更听出了她认为我在做一件会危及到自己性命的事情,依照阿姐的性子,定然不会允许我再这样任意妄为下去了!

    “阿姐,我并非是要与天下人为敌,更无意与人为敌,可我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威胁到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敌视我,仇视我,甚至会想要杀死我,这些都是可以预知的;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阻挡这天下大势所趋,天命所指,顺之则生,逆之则亡;革新立法,重振朝纲,还天下以太平,开清明之盛世,这就是民心所向,这就是大势所趋,今日即便我最终没能做到,也会有人后继而为……”

    “既然如此,做这件事的人也不是非你不可啊,那就让别人去做,这本就不该是你应担负之事,就当阿姐自私也没关系,我绝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阿姐的目光坚决,甚至不容我有丝毫反抗。

    我沉默良久,心中思绪翻涌,可更多的却是感念与高兴,原来这就是被亲人关爱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很很感动,也令我十分怀念……

    我眼眶不觉湿润了,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阿姐,有些激动的说道:

    “阿姐,有你在,真好!”

    这句话出自肺腑,这么多年孤零零的一个人,直到阿姐的出现才让我真切感受到来自亲情的温暖,让我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可以稍微软弱一点,不用再故作坚强,因为我有阿姐在,有阿姐这个亲人可以依靠了,光是想着这点,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啊!

    相对的,阿姐这些年来也定然过得孤苦,我说过我要保护她,努力让自己也成为阿姐的依靠,可现在我做的事情确实很危险,就连我自己也无法预料到将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可即便如此,选择这条路我也绝不会后悔……

    阿姐闻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只觉自己为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做的还是太少了,她孤苦伶仃一个人流落在外十一年,身边发生了什么,过得好是不好她全然不知,天可怜见,好不易让自己寻到妹妹了,她却成了高辰,竟是以一女儿之身,成为了北魏的驸马都尉?想想都觉得这事儿太过荒诞不经,冒天下之大不韪!

    伸手轻轻推开了自己的妹妹,顺势扣住了她的肩膀,叶晗此时此刻,只想要自己妹妹对自己许一个承诺!

    “阿姐要听到你的答复,告诉我,你愿意同我回去!”

    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地四目相对,我可以感觉到阿姐扣在我肩头的手越发用力了,是不舍,是留恋,也是不甘。

    我忧伤的额眉不觉微蹙,可目光却依然十分坚定,这个时候即便不用我说,阿姐也知道我选择是什么了。

    是的,阿姐一直都知道!

    认真的对上阿姐探寻而又略带希冀的目光,我忍不住伸手附上了她的,带着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

    “阿姐,我很想同你回去,可我,回不去了……”

    我能感觉到,阿姐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了,她正在努力压制着自己那复杂的心绪。

    “其实,阿姐你说得对,做那件事的人并不是非我不可的,可,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高辰了啊!”

    先不论身份地位,才干品质,就高辰在政坛上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及他对北魏政局的影响力来说,确实不是谁都能够替代的,而如今北齐为北魏所吞并,天下大势出现了新的局面,而将来能搅动风云,成为天下之主的,便只看北魏与南陈两国相争了。

    闻得此言,阿姐脸上尽是不甘的神色,扣住我肩膀的手转为死死地拽住我的衣领,情绪激动地一把拽过我,随即,两人的额头结实的撞在了一起!

    我被撞得有点晕,忍着疼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知道,阿姐她是真的生气了。

    记得小时候我若惹她生气虽然会被她收拾,可她从未真正出手揍过我,因为她不舍得,现在,也是如此,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如果你不是高辰,我早就把你给绑回去了!”

    耳边是阿姐不甘和激动的呐喊,而当阿姐推开我转过身去的那一刻,看到她那早已发红的眼角,我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叶晗扬起衣袖利落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垂眸间再度睁眼,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凌厉,语气平稳却掩饰不住的霸气外露,道:

    “你是个注定要被记载于史册的人,不要给我们玄远叶家丢人啊!”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阿姐真的是太宠我了,居然这般容易就放过我这回了呢!

    我忙扒着袖口擦了擦眼泪,阿姐她一定不愿又看到我哭得这般难看,不然又得把我当小孩看待了,待重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领后,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

    “我不会给咱们叶家丢人的,而且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我说过要保护阿姐和琬儿的,所以,绝不会那般轻易就被打倒!”

    阿姐闻言,还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可脸上却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要保护我,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我不服气了,撇着嘴嘟喃着说道:

    “谁说降敌制胜,就一定得依靠武功蛮力的啊?”

    依靠武功制敌就是蛮力了?简直大言不惭!

    “哎呀,你就是欠收拾!”

    阿姐回过身来以迅雷之势伸手就往我衣领出抓来,我方才可是吃过亏的,这回聪明了知道得避其锋芒,好在我反应还算快,身子连忙后仰想要躲过这记攻击,怎知阿姐只是虚恍一招,只觉眼前一幌,额头就被阿姐狠狠地弹了一记。

    好吧,新伤加旧患,额头疼得就算我想忍着也是忍不住了,索性破罐破摔,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差嚎叫了,委屈说道:

    “好疼啊,阿姐!”

    哪知阿姐完全不中这一套,狡黠一笑,言道:

    “知道疼就好,就当是你胡作非为的惩戒。你媳妇儿舍不得揍你我来揍,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骄傲自满,得意忘形!”

    阿姐也是个狡猾的主啊,居然一招就点中了我的软肋,抬出琬儿来压我了。

    啊,好气啊,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我只好摆出一副乖乖受教的表情来,没办法啊,谁让她是我阿姐,谁让我打也打不过她,耍诡计也斗不过她呢!

    看到我那副乖乖受教的表情,阿姐满意的点了点头,见我笑得比苦都难看,顿时有有些冷峻不禁,转而平视着我,原本有些凌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了,只见阿姐微微一笑,突然柔声对我说道:

    “晨儿,对你媳妇儿好一些,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你有福气啊!”

    我闻言,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后心中不禁一阵狂喜,阿姐的意思可是同意我与琬儿在一起了么?!

    我高兴得不觉眼中带泪,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兴奋的说道:

    “嗯,谢谢阿姐!”

    阿姐见我开心得像个孩子,刚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又咽了下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笑着伸手温柔的抚着我的脸,柔声说道:

    “真是个傻孩子……”

    随即看到我有些发红的额头,还是心疼的紧接着问了一句,道:

    “疼么?”

    这是撒娇的绝佳契机啊!

    我老老实实的笑着回应道:

    “疼!”

    果然,这回阿姐是心疼的伸手帮我轻轻揉额头了,我十分享受,就像是被舒服抚摸下颚的猫咪一般,就差发出满足的呢呜了。

    看见阿姐的额间也有些泛红,我忍不住伸出手去也想给阿姐也揉揉,边问道:

    “阿姐,你疼么?”

    怎知阿姐斩钉截铁的回了句,道:

    “不疼!”

    我惊讶,心中直呼不可能,明明撞过来的时候发出好大一声闷响,真的很疼好不?

    可当看到阿姐反射性躲避我手的自然反应时,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阿姐常年行走江湖,江湖凶险,危机四伏,自然从不让人轻易近得身来,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在一时半刻就改变她的身体为保护自身而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

    我心中刺痛,主动靠了过去才摸到了她的额间,即便她说不疼,也还是无比温柔地给阿姐揉着伤处,学着小时候我不小心摔倒在地,阿姐边为我揉伤处边安慰我的样子,微笑着说道:

    “阿姐,不疼了,不疼了啊……”

    ……

    “晨儿,晨儿,不哭了哦,阿姐给你呼呼,不疼了,不疼了啊……”

    ……

    幼年时的记忆,就这般印入脑海之中。

    阿姐身子微微一怔,有些僵硬的身子忽地放松了下来,脸上逐渐有了一丝恬美的笑容来,随即宠溺的在我眉间温柔一点。

    “你啊……”

    我与阿姐不觉相视而笑,忍不住与阿姐温柔的抵额相触,在这一刻,我们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若是阿耶与阿娘看见了,想来也该心怀安慰了吧!

    ……

    正当我们沉浸于姐妹重逢的喜悦中时,身后不远处不知怎么的突然传来一阵女子愤怒的尖叫声。

    “啊,你,你这个登徒浪子,快放开我晗姐姐!”

    ……

    ?g?登徒浪子?!谁啊?谁是登徒子?!

    我微微差异,还未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身后的衣领不知被谁一把揪住,对方出手极快,转身一个借力打力,便将我整个人都直接从亭中直直甩了出去……

244、萧氏家奴

    “不许伤她!”

    阿姐急促而又凌厉的低沉声还是传入我耳中,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人所为, 整个人就被人丢出了亭外……

    说迟时那时快, 就在我快要十分惨烈的摔个四脚朝天之时,腰间被人顺势一带, 一袭熟悉的白色身影就这般映入眼帘, 我一颗暗自发颤的心在这一刻奇迹般的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因为我知道,是她来了!

    我就这样被她揽在了怀里,两人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后, 待双脚落地时,?的轻功还是在片刻间便让我们两个十分稳当的站稳了脚步。

    呼, 还好,没有摔得那般难看?!

    我暗自舒了口气,不觉间对上了?那平和而又略显深沉的眸子,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有了一丝杂乱, 我只道是因方才之事惊魂未定, 小脸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我这才离开你多久啊?”

    ?仿佛嫌我脸还不够红, 一脸淡然无害的表情,却乘机在我耳边低声轻叹了这句,而她摸在我腰间的手也很不安生,顿时让我觉得恨不得立马打个地洞把头埋进去得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嘴角不觉微微上扬,随即却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好心好意的正声提点了一句,道:

    “担心啊,高兄……”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清了……

    一把推开了?,我的脸早已憋得通红通红的了,正欲发作,陡然瞧见了?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气鼓鼓的宫家二小姐和一脸看好戏的陈晓,只能把想说的话都给憋了回去,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向?作揖,道:

    “多……多谢?兄,出手相助!”

    ?俊逸的脸上笑意更浓了,看着我被她戏弄得突然间变得笨嘴笨舌的,心里突然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可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撇过头去不再看我,只见她原本带着笑意的表情转而成了淡漠,回头望向了五角亭中那个敢突然对我出手之人,却见那人一身黑色紧身劲装打扮模样清秀面容冷冽的女子,那般干净利落毫不拖沓的迅捷身手,分明就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刺客无疑了!

    对上了?逼人的探寻目光,那黑衣女子表面淡然可内心不免为之一颤,见?不威而怒,气质不凡,心中不禁暗忖:此人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燕云龙骑卫少帅萧?!

    ?不再看那黑衣女子,望向了在黑衣女子身旁静静伫立着的阿姐,旋即缓缓度步往亭中走去。

    我心下顿生不好之感,生怕阿姐和?两人为此事生出嫌隙,若是她们两个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十个我加起来都未必能阻止得了她们……

    “?……”

    还未等我开口,?便已在亭外停下脚步,却见她恭敬有礼的向阿姐作揖行了一礼,和声言道:

    “没想到在此处竟能遇见您,有些时日未见了,别来无恙否?”

    阿姐见状,脸上神色也是格外温和,只听她柔声回应道:

    “无甚大碍,劳你惦念了……”

    随即,也是抱拳向?回了一礼。

    我见?与阿姐两人相处如此融洽,不觉微微愣神,心中不禁嘀咕着:媳妇儿跟阿姐两人相处得如此之好,这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她们两人相处的好当然是好事儿了,至少不用担心她们这两个当世绝顶高手一言不合就打将起来,那还不得掀屋拆瓦,鸡犬不宁啊!

    可她们两个若是相处得太过融洽的话,那我岂不是会被吃得死死的了?!

    我忍不住慌慌的咽了口唾沫……

    身后的宫襄见?主动向晗姐姐行礼有些微微诧异,可想到晗姐姐多年来行走江湖,相识满天下,会认识似萧?这等英雄豪杰也就见怪不怪了,忙不迭小跑着往亭内走去,想与好久不见的晗姐姐倾述别离之情。

    经过我身边时,宫襄还是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后头也不回的往阿姐身边跑去了。

    “晗姐姐,你回来啦!”

    宫襄有些激动的抱住了叶晗,似乎也有些惊讶叶晗会出现在太白楼。

    叶晗温柔拍了拍宫襄的后背稍微安抚着见到自己后有些激动的表妹,嘴角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这个表妹从小就与叶晗投缘,所以在宫家的众多亲友之中,叶晗独独待她也比别个要亲厚一些。

    我瞧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顿时有些吃味了,凭什么她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我偷偷的抱着自己的阿姐不小心被人瞧见了还得被人骂是登徒浪子?!一定是因为我太过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故!

    啊,真是挫心啊!

    没错,方才大骂我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位宫家的二小姐了,她定然是随着?她们一道来了这后花园,陡然看到我对阿姐的亲近举动,赫然以为我色胆包天,竟然轻薄她最尊敬爱戴的晗姐姐,所以又惊又气之下出声斥责于我,而恰巧的是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那位黑衣女子也瞧见了这幅场景,陡然听到了宫二小姐的斥责之声,便怒而出手教训了我这个“登徒浪子”!

    说起来,也不知这黑衣女子是何身份,可是阿姐身边的护卫?可瞧阿姐对待此人的态度,又觉得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晗姐姐,那个登徒子可有对你做什么么?”

    宫襄边说着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受委屈的是她自己似的,她一想到是自己将这样人品低劣之人请入太白楼进而伤害到了晗姐姐,就觉得不能原谅自己!

    正所谓关心则乱,宫二小姐心思还是单纯了一些,一时间竟没想到,她晗姐姐的武艺高强,即便是顶尖高手想要伤她都掂量着,更何况是这看似文弱不堪的高辰。

    叶晗知道这个妹妹极为爱护自己,心中也颇觉欣慰,撇了一眼那被人称为登徒子的亲妹妹,见她眼神都成了丁字,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觉得格外好笑的紧,觉得还是为自己这个傻妹妹稍做辩解的好,旋即笑着说道:

    “襄儿,我没事,她,也并未对我做什么。”

    听到晗姐姐这般说辞,宫襄也稍感安心了一些。随即回过头来盯着我,气鼓鼓的说道:

    “你,快向我晗姐姐赔礼道歉!”

    这架势,有点小孩子蛮态在里面了,可爱的紧。

    我微微一呆,听宫二小姐之意,我若不赔礼道歉,恐怕此事会难以善了了……

    哎,真是作孽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顿时垂头丧气,可还是得带出几分诚意来,毕竟在宫家的地面上还是得顾及几分的,随即也度步回到亭前,与?并肩而立,郑重其事的向阿姐躬身作揖,故作恭敬,言道:

    “方才之事是高辰胆大妄为,举止狂放了,还请晗姐姐念在高辰年幼无知,又是初犯,大人大量,宽恕则个!”

    一点都没有赔礼道歉的诚意!

    明眼人一听就感觉到了高辰的玩世不恭,他根本就没在道歉,反而还为了那番举动而沾沾自喜。

    宫二小姐心思单纯,没有听出句中含义,见高辰既然躬身致歉,也算诚意,觉得只要晗姐姐不加责怪,此事便到此为止也并无不可。

    阿姐、?还有陈晓都知晓我心性,闻言心中都不觉一凛。

    果然,那黑衣女子早已听出我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一时激愤,按奈不住,对我怒目而视,不觉破口大骂道:

    “卑鄙小人,无耻之尤,无霜定要取尔性命!”

    话音刚落,黑衣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对峨嵋刺,身上杀意渐盛,做势便欲急奔而来取我性命。

    宫襄见状,整个人都惊呆了,忍不住唤了声:

    “无霜姐姐……”

    她的速度很快,可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住手!”

    阿姐不过一瞬便捏住了黑衣女子的脉门,制止了她的行动,逼着她收敛杀意,随即,女子手中的一对峨嵋刺也应声而落。

    我目光不觉一沉,看来我预料得果然不错,此人从见到我和?开始,那眼中仇视的目光就从未刻意收敛,这如何能令我不在意,见她似乎十分在意我与阿姐的关系,所以才会故意借此出言相激以作试探,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得要有意思得多啊!

    我嘴角不觉上扬,随即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立马抢步向前躲到了阿姐身后,拉着她的衣角显露出十分依恋的神态,随即惊恐言道:

    “晗姐姐救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阿姐见无霜当真对我动了杀心如何能容?故而及时出手掣肘无霜,以期让她知难而退。

    而这名唤无霜的女子见叶晗如此袒护于我,且出手之时毫不留情,联想到方才见我两人举止亲密,如今又生死相护,分明早已暗通曲款!

    黑衣女子怒不可遏,可脉门被扣,浑身武艺无法施展,心中恨意疯涨,不禁破口大骂道:

    “他们一个是萧氏家奴,另一个是家奴的家奴,就这样一个无耻卑贱之人,根本配不上姑娘你!”

    黑衣女子所言,不禁令在场之人惊异不已,如此出言不逊,侮辱北魏文武大臣,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叶晗闻言,大怒,直斥道:

    “住口,这也是他让你这么说的么?”

    听得此言,黑衣女子愤怒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慌乱,忙解释道:

    “无霜只是为主上不值,主上待姑娘你情意深重,难道姑娘当真如此铁石心肠,竟半分都未曾放在心上?”

    叶晗此刻脸色冷若寒霜,手中施力,黑衣女子顿觉虎口一阵,只觉内力仿佛一瞬间便消失不见,浑身一阵发虚,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这不是你该管之事!”

    话一说完,叶晗毫无怜惜之心甩手松开了黑衣女子,黑衣女子站立不稳随即扑倒在地。

    “回去告知你主上,高辰,我叶晗保定了,就算是与整个北派武林为敌,我也在所不惜,无论是谁,敢伤她一分,叶晗,必杀之,滚!”

    阿姐的冷酷杀意第一次展现在我眼前,这种震撼完全不比?在我跟前执刀杀人之时要逊色几分,我只觉得心跳仿佛在此刻停拍了片刻,心中堵得慌,也难受得紧……

    黑衣女子闻言不再言语,努力站起身来,默默地拾起那对峨嵋刺,颇为狼狈不甘的逃离而去……

    阿姐余怒难消,众人都不敢轻易向前劝解,氛围好一阵沉静尴尬,做为此事的“罪魁祸首”的我,也觉得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中所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眼前洛阳的局势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阿姐那有些落寂的背影,竟是无言以对了。

    “我……”

    阿姐回过身来一脸冷淡的回望着我,淡淡反问了一句,道:

    “这般,你可满意了?”

    我沉默不语。

    紧接着阿姐十分严厉的对我给出了警告,道:

    “今后,你若再敢在我跟前耍心机手段,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回应道:

    “哦!”

    阿姐随即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五角亭,却在?跟前停下了脚步,面对着?,阿姐原本愠色满布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祥和之气,语气也多了几分温和,只听阿姐有些无奈言道:

    “那孩子生性顽劣,今后,就劳你多费心看顾了……”

    ?闻言,亦是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我,还是郑重的微微颔首,坚定的回了三个字,道:

    “请放心!”

    得了?的承诺,阿姐顿觉安心了不少,不知为何心感疲累,免不得叹了口气,正欲动身离开之时,却看到拱门处有人照面而来,待看清来人之后,阿姐情绪有了些许波动,没想到此事还是惊动到了她呢!

    也是了,既然都放出了不惜以整个北派武林为敌的豪言壮语,想要不惊动这位也难了……

    阿姐缓步迎面走去相迎,待离得此人三步之遥处,恭敬而又不失女子温婉的欠身福了一礼,完全没有了方才叱咤武林的豪迈江湖之气,仿佛片刻之间便换了一个人一般,变成了一个温婉贤淑,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只听到阿姐十分恭敬的唤着眼前之人一句,道:

    “姨母!”

    姨母?!

    难道是宫家如今的当家人,太白楼现任楼主,名动江湖的宫家如夫人?!

245、宫家如夫人

    宫家的如夫人,是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奇女子。

    她的“奇”并不是在于她是宫家老夫人膝下长女, 以大小姐的身份执掌宫家, 也不是她的容貌端庄秀丽,武艺有多么超群因以名动江湖, 而是在于她为人处世之道与待人平和的态度, 不管是名门还是寒士,出身高贵还是低贱, 在与这位奇女子交谈相处的过程中,都能感受到来自这位世家大小姐的礼遇与尊重,她便如同一面明亮的铜镜映射自身, 令人检讨自身不足,顿生正衣冠明得失之心;她待人真诚以致于他人不敢随意怠慢敷衍, 必以同等坦诚待之;同时她也是明睿干练的,没有人可以轻易将她蒙骗,而整个宫家上下都是由她操持内务,事事经她之手必然安然有序,井井有条;而她那平淡从容, 不与人争的性子更是令江湖第一侠客秦?倾心爱慕, 不惜舍了那份江湖自在名望甘愿入赘宫家, 以期与佳人执手相携, 共践白首之约。

    宫家大小姐与江湖第一侠客秦?缔结姻缘之后,因她小名‘如儿’,宫家上下及江湖之人都恭恭敬敬的称她为如夫人。

    听到阿姐称呼那位端庄优雅的妇人为“姑母”,我心中不觉一紧, 而宫襄在见过母亲之后,也忙小跑了过去向自己的母亲大人请安,随即亲呢的称唤着“阿娘”。

    至于陈晓因与四大世家多有往来,对宫家如夫人为人处世即位尊敬钦佩,一瞧见如夫人竟亲自到此迎客也是受宠若惊,忙趋步向前向如夫人恭敬行礼。

    宫家如夫人之名,我也是听闻已久,这是一位在江湖之中与南陈金陵城明秀坊之主苏映雪齐名的奇女子,有南苏北宫之称,这两位红颜不仅面容娇美,更是凭一己之力撑持门庭,待人接物,各有千秋的女中英豪,令人敬仰叹服!

    远远便瞧见如夫人一身墨绿襦裙大袖,十分端庄典雅,十字髻上并无多么华贵的金饰,倒是插着几只精致的点翠簪子,这身打扮再加上她身上独有的气质承托,世家千金的华贵与端庄显露无遗了。

    我忙回到?身边,与她打了个照面,随即两人一道做好依礼拜见如夫人的准备。

    如夫人温和的回应了陈晓等人的问安,见不远处的我与?,觉得不能让客人久候,安抚叮嘱了自己女儿两句后,便向我们投来温和探寻的目光。

    见阿姐她们都已经行完拜礼退到了一边,我与?忙趋步向前,一道向如夫人躬身作揖,恭敬行礼,随即异口同声道:

    “晚辈高辰,拜见如夫人!”

    “晚辈萧?,拜见如夫人!”

    我一直微微低着头,因礼节不敢随意抬头直视长辈,方才听到如夫人与阿姐她们的对话,感觉得到如夫人待人果真如同传言般温和有礼,有些紧张不安的心这才感觉缓和了几分。

    “两位请先请起,无需如此多礼!襄儿年幼,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见谅!”

    如夫人微微颔首致意,回了一礼,示意我两人无需太过拘谨,言语间也满是长着的温和关爱之意。

    我忙躬身回复,语气中满是尊崇之意,道:

    “不敢,本该是晚辈等亲自到居室外向夫人请安问礼,如今竟得夫人亲莅相迎,当真折煞晚辈了!”

    说完,便于?一道向如夫人躬身再拜。

    如夫人见我与?即便身处高位待人也依然如此恭谦有礼,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赞赏的神色,便亲自将我两人扶起,待我两人起身之时,免不得对我与?两人形貌多加观摩,一见眼前两人均是眉目俊秀,神采熠熠,气度非凡,再联想到世人对眼前这两人的评价,不禁也开口称赞道:

    “不愧人中龙凤,后生可畏啊!”

    如夫人话音刚落,而我恰巧起身,两人目光不觉相会,在将对方真容印入眼帘之时,都不觉心中一惊……

    当瞧见了如夫人那慈爱温和而又略感熟悉的眉目与记忆之中那个人意外的重叠在一处之时,我神情陡然恍惚,竟一时间心绪激动,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口中不自觉轻唤出声来。

    “阿……娘……”

    “?|儿……”

    几乎异口同声,当如夫人看清眼前这个青年人的容貌神色之时,顿时感觉宛若置身梦中,言语间竟也是止不住有些颤抖,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那在梦中曾无数次呼唤过的名儿。

    闻言,两人都不自觉身子一颤……

    如夫人微微有些失神,心中反复翻起巨浪来,不禁暗忖:这少年为何与当年的?|儿形貌如此神似,特别是那双透亮的眼眸,竟似当年的?|儿活了过来再度重现眼前一般!

    ?|儿,?|儿啊,我苦命的妹妹,魂耶梦耶,是你回来了么?!

    ……

    怎么会,我是在做梦么?!

    我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眼前这位慈祥长者的模样竟与记忆中母亲大人慈爱的音容笑貌竟如此相似?!

    阿娘,阿娘,阿娘……

    陡然间我的双眼湿润了,浑身颤抖着,整个人突然激动得喘不过气来,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调了一般……

    身边的?及时发现了我的异样,在衣袖与披风的遮掩下,不动声色的紧紧握住我的手。

    手中感受到了来自?传递的温度,我顿时如梦初醒,忙收敛心神控制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为了让自己不做出更失礼的举动,只能紧紧地抿住颤抖着的唇,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断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些话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不是阿娘,阿娘已经不在了,阿娘,已经,不在了啊!

    每说一句就像在自己心里狠狠地扎上了一刀,很疼啊,真的很疼很疼!

    ……

    “晨儿,找到你姐姐,两个人好好的活下去!”

    “阿娘,阿娘……”

    ……

    不管幼时的我如何哭泣呐喊,在巨石落下的那一刻,就阻隔了我与阿娘的所有关联,自此以后就是难以跨越的生与死,是望断天涯,还有相见无期……

    当那副离别的场景再度印入脑海,我所有隐忍的努力都在这一刻功亏一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感压迫而来,眼泪根本无法抑制的从眼角处滑落,慌忙无措间我挣脱了?紧握着的我的手,无比狼狈的鞠下身子以防被人看到这满脸的泪痕,只想要尽快离开此地。

    不敢再看如夫人,我用带着微颤与哽咽的语气,说道:

    “晚,晚辈顿觉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还未说完,便慌忙地迈着踉跄的步子夺路而逃,人已经是完全顾不上礼仪,情绪失控的状态了。

    ?见状,脸色也微微发白,见我失控跑开,不觉也有些心慌意乱,可?深知我心中定然是十分敬重如夫人的,而我方才的举动确实是太过失礼了,深怕如夫人会有所怪罪,忙躬身再拜,诚意致歉道:

    “请夫人莫要责怪,此番失状,晚辈定择日亲自登门拜访请罪!”

    如夫人也正为方才那番莫名的情绪所纠缠着,陡然又见高辰这孩子见到自己竟也会如此激动,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恐怕也不会比高辰要少多少了,瞧见了?脸上露出的关切神色,如夫人丝毫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宽慰着说了句,道:

    “无碍,你去吧。”

    ?感激的又向如夫人微微颔首致意,与不远处的叶晗对视了一眼后,随即也急忙追着高辰而去。

    陈晓和宫襄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见?匆忙追寻高辰而去,陈晓心中顿觉不安,唯恐生了其他变故,也急忙向如夫人告罪请辞后,慌忙跟了过去。而宫襄见到此情此景不觉心中也有些慌乱了,陡然想起自己请高辰与萧?两位的初衷,这会子才意识到今晚这宴席他们是无法赴约了,自己有负所托,到时候该如何向几位世伯、世叔们交代?

    “?g,你们……”

    宫襄边说着也正欲追寻而去,却被叶晗一把拦住了去路。

    宫襄不解,想向晗姐姐询问为何要阻她去路的原因,抬头却看见晗姐姐脸上露出的,竟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无比忧伤的神色……

    在这一刻,宫襄明白清楚的感受到方才徘徊在自己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的强烈!

    如夫人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眼间脸上神色又恢复了以往那平静和缓的状态,只是她开口说话的语气还是微微显露出了她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抑制住的激动心绪,只听她以往温和的语调中突然带出了几分凌厉,望着叶晗,说道:

    “晗儿,你同我到房中,我有话要问你!”

    叶晗闻言,恭敬欠身福了一礼,低头回了一句,道:

    “是,姨母!”

    听到了自己母亲大人语气之中的责难之意,宫襄很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性,母亲一向温和待人,即便是下人犯错也从不厉声责备,只有在自己与弟弟行为举动过于放肆无礼之时才会施以家法。而平时母亲待晗姐姐极好,更是从未厉声责备过,如今这般情形,却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深怕晗姐姐会被母亲责难,宫襄忙主动行礼代为请罪道:

    “阿娘,晗姐姐她……”

    怎知阿娘拂袖,用几乎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

    “襄儿,你先回房。”

    叶晗望着宫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过于担忧。

    宫襄决定相信晗姐姐,转而低头称是,道:

    “是,阿娘。”

    旋即,看着晗姐姐跟在了阿娘身后,两人往内院去了……

    望着母亲与晗姐姐离去的背影,宫襄将方才所发生的总总又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总觉得今晚从高辰出现后,所发生的事情就变得很奇怪,而且晗姐姐与阿娘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奇怪,为何会如此啊?

    高辰,一个北魏的世家子弟,又如何会与宫家有所关联?晗姐姐最喜游历天下,去过北魏都城认识高辰也是说得通的,且观晗姐姐待他的态度,为护他周全竟不惜与整个北派江湖为敌,莫非,晗姐姐心仪于他?!还有就是,为何就连阿娘看他的态度也奇怪得紧?

    高辰,他,究竟是谁啊?

    宫襄正自疑惑不解,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在藏宝阁内萧?拿出的那枚玉珏,那不是一枚与晗姐姐常佩戴在身的玉珏十分相似么?

    难怪自己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晗姐姐与萧?也是识得的,而且,他们两个拥有一枚形制相似的玉珏……

    一念至此,宫襄的脸上也不觉露出失措的神色来,因为她从小就听晗姐姐提到过,她身上佩戴着的玉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在晗姐姐失踪已久的亲妹妹叶晨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

246、孝之始也

    “晨!”

    当?离开了后花园追到夺路而逃的高辰来到了长廊,却见她正痛苦的拿自己的头撞着红柱, ?快步跟到身后, 慌忙间边唤着她的名,边伸手抚在了她的额间, 隔在了她红柱之间, 紧接着就是一声严厉的责备,道:

    “你在干什么?”

    即便是情绪失控, 我也依然能感觉道来自?的怒气与责备,她无法原谅我如此不知爱惜自己,可我只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只要一想起那时与阿娘生离死别的情景,我就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原谅……

    停止了自我伤害的行为, 我早已是泪流满面,如夫人的出现,令我触不及防,我从没想到过,此生还能再见到与阿娘音容笑貌如此神似之人, 自从我寻回了记忆, 对阿娘的思念就越发浓烈起来, 能与她再度面对面的说话, 哪怕是闲话家常的话语,那是就连在梦里想都不敢想的奢侈,我好想好想再见到阿娘,可又深怀歉疚, 害怕阿娘她不会原谅我!

    是啊,那人不是阿娘,是姨母,可却不是我的姨母,我是高辰,不是叶晨!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

    如果不是为了要护我,也许阿娘就不会死……

    ?闻言悲愤顿生,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扳过我的身子让我直视着她的眼,愤怒而又哀伤的看着早已颓废不堪的我,眼眶也微微泛着红,有些激动的拉扯着我的衣领,生气的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你如此自轻自贱,是想做不孝之子么?”

    对上了?那双悲伤的眼眸,我陡然间想起了受伤昏迷之时,梦中那个如此眷恋不舍的依偎在自己母后怀里的小女孩,那个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无论母后要去哪里自己也要跟着去的小女孩,也是那个被她的母后好好爱护疼惜着,可她的母后却最终又不得不离开她的小女孩,我们的经历如此不同,却都在年幼之时,失去了至亲之人啊!

    我忍不住伸手附上了她的,却发现她的身子也在微微的发着颤,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惭愧,也为她感到心疼,她的那句话‘不孝之子’也是在向我倾述着一个世人都知道且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啊!

    天下的母亲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有时候,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被母亲如此深爱着的自己却在质疑这份母子天性,确实是不孝之极了啊!

    “对不起……”

    我失控的情绪也逐渐开始平复了下来,心里不断鼓励自己让自己努力振作起来,因为这样软弱的自己,根本无法成为她的依靠啊!

    知道自己要说的话,眼前这个冤家都已经领悟到了,?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宽慰的神色,可她还是要听到我一句真真切切的许诺,道:

    “以后不许再如此不知爱惜自己了!”

    我深情的望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不会了。”

    ?渐渐松开了我的衣领,原本情不自禁想要抚上我脸的手,却因为身处陌生之地而不可过于随意,生生克制着收了回来,可那只被我紧紧握住的手,却被我执着着不肯轻易松开,?有些无奈,可最后却在我的坚持下不得不稍作妥协,我们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依然牵着,可她却避开了我越发深情的目光。

    她没有看我,也许是不敢看,却反问了我一句,道:

    “现下可感觉好些了?”

    我忙用另一只手的袖口将眼泪胡乱一抹,摇了摇头,回道:

    “好多了。”

    ?看着我满脸泪痕的模样还有那高高肿起的额头,微微有些心疼,可见我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心中也安心了不少,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紧接着柔声对我说道:

    “那,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我们的家……

    我破涕为笑,心中有暖流淌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恬美的笑容来。

    “好,我们回家!”

    ?脸上也不觉有了温和笑意,两人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一前一后的准备漫步离开太白楼了。

    ……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对有情人互相宽慰的陈晓,在此时也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来,还好,一切只算是虚惊一场,虽然这次宴请算是半途而废了,可陈晓在经历过方才的事件之后,反而觉得主上她们不去参加今夜的宴会才更为妥当一些呢,一切都是因为那名叫“无双”的黑衣女子所说的话,以及她有意无意对主上和驸马所展露出来的恨意!

    陈晓深知,虽然陈氏商会商道遍及天下,而且与似洛阳四大世家这般的大族强豪也有不浅的交情,可这也并不代表陈氏商会就能被洛阳四大世家或者其他强豪视为自己人,他们也就更不可能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与之共享了,而这位可以自由出入宫家太白楼名唤“无霜”女子的来历,很显然就是这不为陈晓所知的秘密之一了。

    看着这黑衣女子的举动来说,她会恨驸马似乎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连她也亲眼看到了驸马确实对襄儿的表姐有不轨之举,只因为她的主上看似心仪襄儿的这位表姐,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胆大妄为的驸马爷了,而从形势上看,她的这位“主上”似乎来头不小!

    那无霜的主上究竟是何人?是四大世家的人么?可感觉上又不是如此;可若不是,那她这位“主上”的势力难道比得上洛阳四大世家?

    在这洛阳城中,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么?那为何商会在洛阳留下的探子却丝毫没有这类的汇报呢?

    陈晓陷入了沉思……

    不过,话也说回来,驸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后花园幽会女子,说他与那位姑娘毫无瓜葛那就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关键是为何主上瞧见了那幅场景却无动于衷呢?难道主上的胸襟当真如海般宽广,竟然也容得下驸马三心二意?

    不知为何,陈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苦笑两声,觉得这样暗自揣度主上的心思可不大好,忙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边走着忍不住在心里暗忖道:

    哎,女人心,海底针啊!

    ……

    无霜狼狈离开之后却并未即时离开太白楼,还想要有所动作,却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的另一个黑衣人所拦截,无霜警戒的摸上了自己的峨眉刺,却在认清来人之后缓缓的松开了手。

    虽然对方一身黑衣蒙面不辨男女,可无霜还是感知到了对方的气息,淡淡说了一句,道:

    “原来是你啊!”

    对于此人的出现,无霜脸上略带不满之意。

    来人一直都知晓无霜急躁的性子,故而并未对她的这种态度有所不满,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主上唤你回去。”

    一听此言,无霜不禁神色有异,深怕自己方才做的事情已被主上所知,只怕回去后免不得会被主上责罚!

    “我没有做错,错就错在没有即时便取了那厮狗命!”

    无霜的语气尽是不甘,觉得当时若不是叶晗出手阻挠,她早已一招得手,杀了高辰了。

    “主上并没有下达刺杀高辰的指令。”

    来人知道无霜为何苦苦执念于要刺杀高辰,只为了邺城大刑中有她的亲人,这是私怨,黑衣人也不想参合,也就不同她多争辩什么了,对于刺客而言,主上的命令高于一切,而且没有人可以违背主上!

    无霜不甘的一拳打在了身旁的红柱上,狠狠地说道:

    “他的存在一定会有碍于主上的光复大业,迟早都要杀,为何不能称此良机,借洛阳之便,取他性命易如反掌,若是等到平安回到北魏都城,到时再动手只怕难上加难。”

    黑衣人凭着眼前的形势得出了最正确的结论,道:

    “你杀不了他的。”

    从高辰离开邺城南下到洛阳来的这一路,要杀他的人太多了,可却没有一个人得手,由此可见,高辰身边明里暗里都有高手相护,即便是来到了洛阳,仅仅是晗姑娘这一关,就没有几个人能越得过,想要取他性命谈何容易?

    无霜也明知事实如此,却依然心有不甘,可主上的命令又是绝对不可以违抗的,事已至此,也便只能暂且作罢,唯有见机行事了。

    “好,我这便回去面见主上!”

    说完,无霜便准备离开太白楼了,可刚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头来静静望着那人,饶有兴趣的问到:

    “你既然回来了,那是不是表示主上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完成了?”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便算作是默认了。

    这么说来,计划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呢……

    闻言,无霜脸上不觉露出可憎的笑容来,只觉此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随即得意的冷笑着利落转身离去。

    看着无霜离开之后,黑衣人也迅速融入黑暗之中,再也难觅踪影。

    ……

    待我同?还有陈晓一道出了太白楼,在楼外久候多时的罗恒忙迎了过来,见我们平安无事,心中巨石才落了地,旋即急忙将今夜巡城金吾卫所执行任务的进度上报我知道。

    听到该拘捕的犯人都悉数入网,毫不吝啬的对罗恒办事果决加以赞赏。

    “好,太好了!”

    既然事态也已尽在掌握之中了,那也该成热打铁,好好整顿一下留守在洛阳的守备军了。

    “罗将军既然已为洛阳录事参军事,在州牧之下执掌着洛阳巡城守备军,接下来就放手好好整顿下城中军队吧,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便是要罗恒好好安置独孤家在攻克洛阳后留下来的那些家将以及部分直系所属军士。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分人借着独孤家将的身份在这洛阳城中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他们也完全不将朝廷钦派新上任的洛阳最高长官洛州牧放在眼中,更是将国法军法视若无物,如此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身为监察御史的我焉能容得下他们?!

    罗恒微微一笑,抱拳作揖,回道:

    “罗恒明白。”

    我也回了一礼,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

    “不敢言辛苦,皆是尽心国是!”

    听到罗恒的答复,我心中也就越发敬佩和欣赏像他这样出身高贵却也能明白民间疾苦,眼界高远的门阀之人了。

    他虽也同为州镇总管之子,出身武将世家,却也注意磨砺个人品行,为将之时有勇有谋,战场之上更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以军功晋升军中要职,更为难得的是他还精通文墨,对朝局形势发展有高于一般人的远见,他更明白朝廷与州镇总管已成不可并存之势,所以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在为他们罗家寻找得以继续维护家族荣耀的道路,而他主动与我深交,便是他在看清形势之后所主动选择的道路。

    罗恒,是个明睿之人啊,若是将来他肯真心依附朝廷,以他的才能,将来为朝廷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定能成为名垂史册的一代名将!

    我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也毫不吝啬对他加以提拔,他是个懂得感恩戴德之人,所以与我结交也是推心置腹,而我也从不在他跟前隐藏想要平定藩镇的决心,他也并未因此而将我视作仇雠,我们彼此的磊落坦荡,便是我们深厚友谊的基础。

    说完,两人都不再多言,互相作揖致意。

    这厢方了,那个脚上挂着铃铛的小娃儿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我们,挣扎着从她紫玉姑姑怀里下来,然后欢腾的带着银铃声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听到铃声忍不住循声望去,果然,小雪儿和紫玉她们根本没回去,敢情随着罗恒一起在外头候着了。

    我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随即缓缓的蹲下身来等着小雪儿跑到我跟前来,瞧着她跑得小脸红红的,我平视着她的小眼睛,摇了摇头说道:

    “又不听话了……”

    小家伙原本兴致匆匆的想跑过来想让我抱抱的,这回感觉自己可能会挨骂,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然后十分明智的选择了越过我往?那儿跑过去了。

    哎呀,不得了了啊,看起来就连小雪儿都知道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儿,那我将来岂不是一点地位都没了?

    不开心,好生气啊……

    跟随着一起过来的紫玉见状都忍不住抿着嘴在一旁偷笑了,而阿正却依然还是个木头脑袋,见小雪儿黏在?身边撒娇,忍不住感慨说道:

    “小主人还是更喜欢少帅多些呢!”

    闻言,我只觉得后背仿佛被人插了几只箭,气的就快要吐血啦……

    “阿正,回去以后罚你不准吃晚饭!”

    阿正面容一呆,愣愣说道:

    “啊?!为啥啊,公子……”

    还未说完,阿正陡然看到我气呼呼的脸,吓得忙不迭伸手捂住了嘴以示噤声。

    这时候,因为小雪儿跑向了?,这才让罗恒才真正意义上的注意到?的存在,不觉便被?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所吸引,那是种身为军人所特有的精气神,与常人十分不同,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之时,罗恒就感觉到这个人的非同一般。

    其实,罗恒并不知道?的真实身份,不仅仅是因为真正见过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真容的人屈指可数,更是因为?这次随我南下洛阳并非公事委派,也就是只要他不主动表明身份,是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燕云龙骑卫的少帅萧?的!

    罗恒忍不住向前作揖,有礼有节的问道:

    “在下罗恒,不知这位兄台该如何称呼?”

    ?稍微安抚了黏在自己身边的小雪儿,旋即也郑重向罗恒回了一礼,答复道:

    “在下萧?,罗将军有礼了。”

    萧??!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燕云龙骑卫少帅?那位在金邑之战中大败前齐百保甲士的主帅萧??

    罗恒毫不掩饰对?的推崇尊敬之意,改行军礼更为郑重的拜会了?。

    “罗恒参见燕帅!”

    虽然现在罗恒因称呼萧?为燕王殿下了,可罗恒更敬重身为一军统帅的萧?,所以宁愿称呼?为燕帅,也不愿称他为燕王。

    ?也很欣赏罗恒的这种直率,所以之后他们就军事谈论了好一会儿,真可谓相谈甚欢。

    ……

    在回家的马车上,小雪儿早已玩累了在?怀里安静的睡着了。而我则拨开帘子看了好一会儿车窗外的风景,洛阳的街道两旁,依然一路都是五彩缤纷靓丽的彩灯,十分夺目,因为宵禁在灯会的这几日取消了,所以即便到了此时,依然还有无数游人被这节日欢闹气氛所渲染,不愿早早的回到家去。

    我笑着放下了帘子,刚回过头去对上了?一直望着我的目光,不觉微微红了脸。

    “你可是有话要问我?”

    没想到,是?先打破了这有些暧昧不明的沉默。

    就知道,我心中所想?都能一眼看得分明呢。

    “让罗恒知道你是萧?,这样,真的没关系么?”

    罗恒是个聪明人,我担心将来若是他见到了公主,不知他会不会将公主与萧?两人做一人想。

    ?听出了我言语中的忧虑,轻柔扶着小雪儿的后背,微微笑着说道:

    “我既然这般做了,也自是不惧那般后果,更何况……”

    ?欲言又止,我不禁投以疑惑的目光。

    ?知道我好奇心起,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觉得索性还是讲话挑明了好,也省得这冤家回去后对自己纠缠不休……

    只见琬儿微笑着望着我,随即口中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来,道:

    “更何况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庙堂之高坐而论政,沙场之上斩将夺旗之事,女子,亦可为之。”

    闻言,我先是一愣,随即抚额,忍不住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世人皆道,燕云龙骑卫少帅萧?,雄才大略,极善用兵之道,且略不世出,大谋不谋,临机制敌,出奇制胜,乃不世出的一代名将,当真是诚不我欺也。

    “还真是如此呢。”

    牵住了?的手,此生可与之为伴,我只觉得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

247、洛州立法

    御史中丞高辰昨晚在洛阳策划做的第一件事在第二天就引起了全城轰动。

    你道他做了什么?他动了洛阳四大世家刘家的聚贤庄!

    刘家以礼贤下士,仗义疏财, 好结交英雄豪杰而闻名于江湖, 而家中以刘氏三兄弟为主事,以大哥刘霖马首是瞻, 刘霖善外家拳, 十八般武器皆通,再加上个性豪爽, 恩怨分明,好养士,虽不及战国之时孟尝君养士三千, 可他的聚贤庄招揽了不少江湖好手,江湖人称“小孟尝”, 由此可见他在江湖之中的威望;老二刘瑞研桑心计,利析秋毫,因极善理财,是刘家名副其实的管家;而老三刘哲谋略过人,人送外号“小诸葛”;

    在四大世家之中, 刘家在虽然地位威望不及百年士族的宫家, 可在江湖之中却是极富名望, 江湖中人都以能结识洛阳刘家三兄弟为豪, 而洛阳四大世家为何能常年盘踞着北派武林魁首的地位,也与刘家多年的苦心经营脱不了关系。

    而这座刘家建起的聚贤庄,收容的便是江湖之中颇有名气的一群三教九流,奇人异士, 聚贤庄盛极之时,就连当年北齐官府衙门都不敢轻易得罪,却在北齐覆灭之后,由一个北魏来的御史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将聚贤庄给一锅端了,这如何不轰动全城?

    说一锅端了也并不确切,确切的说高辰是精心策划了这起兵围聚贤庄,在一夜之间以迅雷不急之势便将一直藏身于聚贤庄的十几个狂悖之徒,害群之马给一网打尽,而后这些人被投入了监牢,候监待审。

    这回,刘家怒了。

    他们原本是想借着宫家一年一度的宴请盛会会一会这位传言之中的北魏新贵高辰,顺便观察此人品行究竟如何再做计较,因为从他南下洛阳之时,便有传言高辰有针对洛阳四大世家之意,所图者不过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警惕后来罢了。

    毕竟空穴来风,刘家能成为屹立百年之大族,北齐君臣都没能奈何得了刘家,一个小小的北魏御史中丞,又能如何?所以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却没曾想,高辰倒是先下手为强,兵围聚贤庄拘押了不少庄内英雄,这不是当众打刘家的脸面么?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在酒宴上苦等高辰等人不至的刘家人,在听到手下人匆忙赶来禀报聚贤庄突变之时,兄长刘霖气得不顾众人规劝,摔杯砸碗,拂袖而去。

    第二日大清早,刘霖便领着家奴门客,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往监牢这边来了,刘霖的用意很简单:他的人如何被高辰抓过来的,他就要高辰如何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都请回去!

    刘霖这么大阵战,很快就吸引了洛阳城中的百姓纷纷前往一观究竟,没过多久,这监牢大狱四周就被来人围堵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都是来看这位名动天下的北魏御史中丞高辰如何应对刘家大当家的刁难的!

    可令刘霖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人马才到这监牢大狱,却见一身整齐公服的高辰早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陪同的却只有相关刑曹官员、录事以及相关衙门吏员,倒像是他把衙门给搬到这监牢大狱门口了一般……

    刘霖见状心中气闷,这高辰明知他今日要来,却不将巡城军叫来助阵,这是在小看他刘霖不成?

    刘霖袖中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既然高辰如此不讲规矩,那就别怪他刘霖下手不容情了。

    刘霖气势汹汹的走向前来抬手抱拳,言道:

    “高御史好大官威,敢动我聚贤庄的人,当真以为我刘家是好欺侮的么?”

    这刘霖身高八尺,身形魁梧有力,人还未走近,便能感觉一股威势逼人,这时候我才觉得江湖人称刘霖有万夫莫挡之勇果不诓人,这般勇武,难怪就敢带着几十人来闯这监牢大狱了。

    看对方举动便知来者不善,可我还得以礼相待才行,作揖回了一礼,面露善意微笑,好言说道:

    “想必这位便是刘家大当家,高辰失礼了,久闻大当家的豪气不羁,义薄云天,高辰今日得见,才知所言非虚,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刘霖见我对他的态度还算谦和,心中怒气也有所压制,觉得非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不要在明面上与官府作对的好,只要高辰将人给放了,再于众人跟前向他刘家人低头谢罪,挽回刘家的颜面,他刘霖也自不会再与他为难。

    “高御史还请恕罪,刘霖乃一介武夫,不懂那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咱们今日就面对面讲话挑明白了,刘霖此来,就是来向高御史要人来的,这人,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刘霖边说着,边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我脸上依然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面容,垂手而立,面对刘霖的质问,只是清楚的回复了一句,摇了摇头道:

    “这人,有人不允高辰放呢。”

    刘霖闻言,怒而拂袖,吼道:

    “什么人?”

    刘霖就不信了,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洛阳明目张胆的与刘家为难!

    我转而一脸严肃,正声言道:

    “国法不允,苦主难容。”

    “什么?”

    刘霖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有些弄不明白我再说的是什么了。

    看到刘霖神色表情,我也能猜到几分了,这位江湖人人敬仰的“小孟尝”居然也是一个被自己手下人给蒙在鼓里的人,他的不拘身份、热情好客换来的却是一些卑鄙小人的蒙骗利用,我也不觉为这般豪气的人物而不值了。

    “刘大当家就不想知道,高辰为何要发兵围困聚贤庄,又为何要不惜一切也要将藏身于聚贤庄的这十几位江湖草莽抓捕归案么?”

    听到我如此发问,刘霖心下忽地有些不安起来,以前老三刘哲曾提醒自己的话语不知为何在此时印入脑海,那时候自己根本每当一回事,只觉得人之相交,贵在坦诚,他刘霖自认为真心待人,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而来投奔在自己门下之人,都是江湖声名在外之人,怎会是那等作奸犯科之辈?他不信!

    反观这高辰,既身为北魏官员,当然只会为北魏朝廷着想,想要乘机剪灭洛阳四大四家之心昭然若揭,比将起来,他当然是更信任曾随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更甚了,又如何能信这口腹蜜饯之人所言?

    “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们一清二楚,不过是想要借机发难,对付我洛阳四大世家,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

    听到我在他人口中竟是如此善用诡计,图谋不轨之人,我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虽然我确实有整饬豪强之心,可这等下作手段却也是我不屑为之的,更何况,想要真正整饬似洛阳四大世家这类的豪强,这类下作之法实在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也就是用效根本不大,我是不会做这种费力而又达不到目的之事的。

    我不禁哈哈一笑,言道:

    “刘大当家稍安勿躁,高辰是否成心为难四大世家之事姑且不论,今日刘大当家既为高辰拘捕的这些不法之徒而来,那高辰今日便在这监牢大狱之前开衙审案,广而告之,将案件的来龙去脉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高辰有纵法枉法之举,不劳刘大当家出手,自有国法圣裁,高辰甘愿伏法,人神共鉴!”

    刘霖闻言不禁脸色有异,却没想到,高辰竟然是要当众在此地开堂审案,他要审的犯人,就是昨晚他在聚贤庄逮捕的那些人么?

    不待刘霖说些什么,紧接着我大吼一声,道:

    “有请法神!”

    法神,即为上古神兽獬豸,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是法家心目中的神兽。

    很快,衙役们便将这座上古神兽的雕塑抬了上来,随即,在场的刑名官员在我的带领下恭敬的参拜了法神,将方才自己若有纵法枉法之举便甘愿伏法的誓言在法神跟前再度郑重起誓。

    围观之百姓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官员如此煞有介事的敬拜法神,都被这以庄重严肃的仪式给震慑住了,陡然间想到了传言之中的邺城大刑,据从邺城回到洛阳的人说,当时的行刑场景也是如此的庄重严肃,开始没有人相信高辰会真的处死那些曾经是贵族士大夫的北齐官员的,可当真瞧见了那不过一瞬间,上百颗人头就这样落了地,所有人都震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这番情景,难道,高辰也要在洛阳杀人了不成?!

    而高辰说的法,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他说的法是不是与以前官府颁布的法令别有不同,不仅仅对民用法,对官也可会一视同仁?

    ……

    而众人心里的疑惑,在高辰将案件审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所有人的心中都被法律的威严与不可侵犯而深深的震撼了,高辰昨晚在聚贤庄下令逮捕的那十几个人,当真没有一个人是被冤枉的,这些人的前身不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便是人面兽心的不义之徒,各个都身怀血案,屠人满门,而且有几个人残忍的作案手段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当真是死有余辜!

    当高辰依照罪行依法宣判这些人罪行当斩之时,在场之百姓不禁发出阵阵欢腾雀跃之声,忍不住高声赞扬高辰判决公正,大快人心!

    面对种种的物证与幸存苦主喊冤,刘霖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他真没想到,这些人改名换姓之后用着那些不义之财来洗白自己的过往,与他结交也不过是想要得到刘家的庇护,就这样,聚贤庄逐渐成了这些人面兽心之人藏污纳垢的绝好容身之所!

    刘霖恨不得当场便将这些江湖败类给击毙,却被我当以国法处置为由加以劝解住了,刘霖此时面露惭愧之色,是他识人不明,所信非人,进而做了这等助纣为虐之事而不自知,实在是罪责难逃,随即单膝跪下向我投案,惭愧言道:

    “刘霖有罪,不但识人不明,还错怪了高御史,刘霖愿受惩处,绝无怨言。”

    我忙起身亲自将刘大当家的扶起身来,宽慰道:

    “刘大当家乃真英雄也,虽说你也有用人不明之过,可真正犯下罪行的并非是大当家你,而且圣人亦有云:不知者无罪。大当家无需如此过于自责。”

    刘霖颇为感慨的看着我,言道:

    “刘霖今日方知法为何物啊!今日高御史宽容大量不予惩处刘霖,可刘霖心有所愧,于心难安,刘霖以家法百鞭为惩,此后自当引以为戒,绝不再犯,也会亲自妥善安置苦主,以补亏欠。高御史为我刘家清理门户之大恩,刘家谨记于心,他日定当图报!”

    我闻言,也越发敬佩刘霖果真是个恩怨分明的英雄人物啊!

    “来人,将铁鞭请来!”

    刘霖大吼一声,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裳,露出那一身健硕却又布满伤痕的身板来,这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家法了!

    家中仆人知道刘霖说一不二的个性,拿了铁鞭过来,却又迟迟不敢执行家法,这铁鞭惩戒只有家中有人犯下死罪之时才会执行,这一鞭下去往往就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从来没有人可以活着挺过百鞭。

    “家主,这……”

    刘霖怒目而视,吼道:

    “这是家主之令,谁敢不从,家法处置,给我打,狠狠的打!”

    家仆得了死命令,立马抖擞精神,喊道:

    “是!”

    随即,那铁鞭入骨之声令人闻之不觉悚然,而不过十鞭,刘霖后背就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可他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就是要让自己死死的记住今日的教训。

    我看到此情此景,也不觉心惊肉跳,这百鞭下去,即便刘霖是精皮铁骨,也禁不止这般毒打的啊,只怕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眼瞧着三十鞭后刘霖便难以支撑着将要倒地,我立刻喊停了那执行家法的刘家仆人,斥道:

    “法神座前,岂容得尔等私授刑罚,罔顾人命,速速退下,否则依法论罪。”

    那仆人吓得乘机立马停了手。

    随即,赶紧吩咐手下人,道:

    “快,立刻将刘大当家抬下去医治,好生照看着。”

    “是,上官!”

    很快,就有人仔细背着刘大当家的寻医治疗去了,而他的手下也立马跟了过去。

    看着此情此景,我不觉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洛阳之行,注定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啊!

    ……

248、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陈小鱼帮我们找的宅子,虽说比不得猎庄那般宽敞, 却也是主客厨厅等一应俱全, 屋舍布置雅致不落俗套,关键是离办事的衙所也近, 租金也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呢, 毕竟此行来到洛阳也为公干,待处理了一应琐碎之后还得尽快赶回都城向朝廷复命, 所以在看过这所宅子之后,几乎没怎么迟疑,就决定暂时居住在此处了。

    我才刚才新上任不久的洛阳最高长官洛州牧宴请任下官吏的酒宴上回来, 刚到客厅就听到陈小鱼正滔滔不绝的向?诉着苦,言语中都是对我这几日在洛阳的所作所为而引发的不良后果表达强烈的不满, 我在门口听着,也都为陈小鱼感到委屈得不行,没办法啊,她如今的位置刚好就夹在了我与洛阳四大世家之间呢,无论胳膊肘往哪边拐, 还真是有些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呢……

    “好啦好啦, 知道你受委屈了, 都跑到?这边来告我的刁状啦, 就算是想要定我的罪,是不是也该容我这个‘主犯’先申述一二啊!”

    阿正随着我一道走了进来,我边说着边将梁冠解了下来交给了阿正,因为在场的都是自家人, 也就没有其他的顾忌了。

    “哎呀,咱们的高御史回来了!高御史最近刑狱断案,风头正盛,我一个升斗小民,哪敢给您定罪啊?”

    看到我走厅来陈小鱼倒也完全没有告状被当事人抓个现行的紧张和尴尬,因为她本就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在?面前告状的么,何所惧载?

    “你这是生气我了?!”

    我笑着反问了一句,顺道取笑了一下陈小鱼的小心眼,我只是略微触动了刘家,她就这么大反应,若是我心血来潮再弄个大手笔来,她还不得跑过来同我拼命了?

    脱了梁冠后,我又想着得把这身公服给换下来,这都到家了,还是打算换身常服更舒适一些了。

    “?g,你这才刚回来一身寒气,先烤烤火,祛了寒气后再换常服。”

    一看见我动作的?便知道我想作甚了,忙不迭开口提醒着,免得我染上风寒。

    “哦,好。”

    我很受教的点了点头,便乖乖跑到火盆边烤火祛寒。

    陈小鱼见我如此乖觉,倒是瞧得一愣一愣的,这回也算是知道什么是一物降一物了,跑来向主上告状果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今日无需再外出忙公事了?”

    ?见我一回来就想要换下公服可不似平日作为,只因我这公事是从早忙到晚的,哪里见到如此闲暇过,故而由此一问。

    我沉吟片刻后,回道:

    “应该是不用了,毕竟忙着了公事,我也得乘着空闲时多陪陪家里的。”

    说得倒似实诚,可陈小鱼可不吃这一套,一副了然的模样,嘴角不觉上扬,得意笑着说道:

    “一回来就想着换公服,莫不是新上任的洛州牧酒宴上的美酒格外香醇?我可是听说了,这位洛州牧府不仅收藏着甘美香醇的好酒,就连府中歌舞伎妙曼舞姿十分惹人怜爱,在船楼花舫之中也是少有比肩的!”

    一闻言,我忍不住做贼心虚似的咳嗽了两声,陈小鱼还真不愧是深谙官场宴饮觥筹交错之间门道的人,什么都逃不过酒色财气这种东西啊!

    “哦,原来如此呢。”

    难怪今日不用忙碌公事,原是管事官员都应该参加了这次侍宴去了,自然便得了空闲了……

    ?微笑着,露出来的却是许久未曾一见的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

    “美酒确实是格外香醇,你们也知道我好美酒,所以喝得急了倒是把酒给洒了,公服也打湿了,便只得辞谢了洛州牧的好意,赶回来换身衣裳。”

    居然用这么俗套的办法推脱了酒宴,陈小鱼都有些啧啧称奇了。

    望着?脸上那抹笑容的寒意逐渐有了缓和之势,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避开酒宴方法是俗套了些,可比起让自己身上沾上其他女子的脂粉气,还不如酒气来更安全一些啊!

    ?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即向正吩咐道:

    “阿正,给你家公子备身换用的常服。”

    听到?的嘱咐,阿正恭敬点头称是,随即便退下去备衣物去了。

    对上了?的目光,我不禁微微一笑,道:

    “说起来你们可记得我们入洛阳之时,在邙山脚下不是碰巧遇到领兵前去剿灭流寇的罗恒么,因为有他及时赶到,这才在流寇手中救下了几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说来也巧,那日洛州牧的女儿长宁郡主也在其中。”

    最来战乱之局才刚见平稳,一些逃兵或者亡命之徒流亡成寇,乘着战乱纷纷,光做那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而近来洛阳城外常有流寇出没,搅弄得人心惶惶,罗恒奉命前去剿杀流寇以平民怨,便有了这段巧遇之事。

    而这位新上任的洛州牧萧昀也是皇室宗亲,与现在担任邺城牧的卫王萧昭平辈,受封赵王。

    在接到朝廷册封为洛州牧后,赵王未作停留即可动身前往洛阳赴任了。待在洛阳安定下来后,便着人于年后接家人来洛阳团聚,而这位长宁郡主自幼便聪慧机敏,兰质蕙心,赵王在六位子女之中唯此一女,故而格外疼惜,对其甚为爱护,这在都城之中是人所共知的。

    “这般说来,罗将军可是好事将近了?”

    陈小鱼立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罗恒因缘际会救下了长宁郡主,加上此人本就是个少年英雄,兴许还真能成就一段美女配英雄的佳话也说不定呢!

    我也觉得会是如此,因为在今日的酒宴之上,从赵王对罗恒的态度之中就能瞧见一二了。

    “很有可能。”

    我边说着,边度步来到?身边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

    ?闻言却是笑而不语,她对这位妹妹的性子还是略知一二的,所以在此事上她不予置评,娴熟的拿起红泥小炉上早已煮好的奶茶,亲自为我倒了一小碗后置于我跟前。

    大冬天的能够喝上一本热腾腾的奶茶,也是一种难得的闲适享乐啊。

    而恰好此时,紫玉丫头将几样可口的点心端了上来,身后阿正那小子也跟着打下手,将这些点心按照次序一一轻置于桌案前。

    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虽然我是去赴了酒宴,可因为本就不喜欢那类的应酬,所以借故早早的就退席了,自然是来不及用上什么吃食的,不免向紫玉丫头投以感激的目光。

    紫玉却十分爽朗的说道:

    “这些是主上吩咐紫玉提前为公子备下的。”

    闻言,我忍不住会心一笑,看来,?早就知道酒宴之上我会坐不住早些回来了,果然,我这辈子是逃不出她的股掌之间咯。

    “好了,都别忙了,坐下吧,阿正,你也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听到我言语中颇有些语重心长,紫玉也没了平日里的无所顾忌,与阿正一道并肩跪坐了下来,听我差遣。

    我与阿正这对主仆也是许久都未曾如此郑重其事的对过话了,虽然阿正在历练中也开始有所成长,而且越发有一个管事该有的从容与气度了,可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提点他,并且让他铭记于心。

    “阿正,这些日子以来,借故前来拜访之人多否?”

    “很多。”

    “你可都能妥善应对?”

    阿正认真思索了片刻后,道:

    “尚能应对。”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好,从今天起,你叫高正,是我高辰真真正正的管事,以后这类事情你可自作决断,不必事事过问于我。”

    阿正闻言,受宠若惊,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有资格成为公子的管事了么?

    “公子爷,我……”

    阿正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怎么,不敢任事?”

    感觉到身边紫玉望向自己的目光,阿正涨红了脸,忙不迭点头说道:

    “敢!”

    这个字说得倒是挺干脆的。

    “好,以后在公主府,除了紫玉丫头,其他人都归你管,若有事不决者,便去请教紫玉丫头。”

    “是!”

    紫玉听到此处,脸上也不觉染上一抹红晕来。

    “还有一件事,你需谨记,你家公子官位越高,想要对付你家公子之人所用手段也会层出不穷,这些人如何对付你家公子,就会如何对付你,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当以叔父曾经之管事高福之结局,引以为戒,切勿行差踏错,以免将来追悔莫及!”

    不是只有明枪暗箭才能杀人,名利场温柔乡也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这就是我要告诫阿正的话。

    阿正闻言感触颇深,两行热泪流淌,顿首而拜,信誓旦旦的说道:

    “阿正定然谨记公子所言,绝不敢忘!”

    我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示意阿正起身,道:

    “好,起来吧,你先退下。”

    “是,公子!”

    随即,阿正忙擦了擦眼泪,缓缓起身,恭敬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了。

    我定眼望着紫玉,微笑着说道:

    “紫玉丫头,可否等阿正三年?三年后你若对他有意,且他也能守住今日的誓言,做到初心不负,那你,可愿给他一个机会?”

    紫玉闻言愣了片刻,旋即明白过来公子这是在代阿正向自己提亲了?!

    顿时羞涩得满脸通红,紧张不安的望向了?,?回给了她一记温柔的微笑,柔声言道:

    “随着你自己的心意走也便是了。”

    紫玉红着脸微微沉吟了片刻,阿正他确实是个好人,感觉自己对阿正其实也并没有很讨厌,而且自己是一辈子都要伺候在主上身边的,若是因为要婚嫁最终不得不离开主上,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或许,真的可以给阿正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紫玉愿意!”

    紫玉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

    我和?都很开心,这回总算是为阿正那个臭小子争取到了一次夺取佳人芳心的机会了。我这个主子,也真是为他操碎了心啊!

    阿正和紫玉就不用担心了,接下来也就剩陈小鱼了……

    随即我若有所思的盯着陈小鱼看,陈小鱼心中顿感不妙,忙转移话题主动开口言道:

    “诶,既然公子提到了邙山,那……那件案子公子查勘可有眉目了?”

    陈小鱼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呢,真是难得!

    “说到那件案子……确实有些眉目了。”

    我淡淡一笑,决定这回暂且放过她,将注意力转向这起重大的谋杀案件上去。

    这些死者的尸体都是在邙山脚下发现的,毕竟正值战乱,会发现尸坑挖出无数具无名尸体那也是常见之事,只不过这次发现的十几具尸体并非都是无名之人,有些还是洛阳本土人士,最后户籍勘验,可以对得上身份姓名之人有十人,这其中就有几个互为亲族,虽然这些人形貌体格迥异,可他们都靠着做同一件事儿来养家糊口干着相同的营生那就是盗墓!

    因为正值寒冬,尸体**的速度很慢,身上的致命伤清晰可见,皆是被兵士所持有的常见兵刃所砍杀,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场集体杀戮,这样做的目的,多半也是为了杀人灭口。

    与盗墓有关,又是被兵士所杀,死亡的时间并不算长,这一些列联系起来,我几乎就能断定,这案子定与独孤家有关了。

    洛阳邙山,历来都是无数帝王将相理想中的埋骨之所,可自墓葬开厚葬之风以来,盗墓、毁墓之事便层出不穷,而且不是仅仅只有盗墓贼会盗墓,就连一些朝代的帝王将相都有做过类似的盗掘古墓之事。

    而独孤家这回如此胆大妄为的盗掘北邙古墓陵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那招釜底抽薪断了他们大部分财路,而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这群人的贪婪之心!

    既然发现了尸体,那按照刑侦程序,是需要有关部门依照苦主申述立案审查的,可因为这群死者是盗墓贼,无论在哪一朝,盗掘有等级的古墓特别是帝王陵墓都是灭族的重罪,所以没有人敢来认领他们的尸身,而没有亲人认领也就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这些人也就成了无名尸体,久而久之转为无头公案,这种案子到最后都会被销案然后不了了之。

    这件案子难办,不仅难在没有人敢出头为他们伸冤,递交诉状,也就是无法立案;更难在此案的真正凶手现在朝廷还动他不得,如今北魏内忧外患,此时若是贸然触动州镇,会有颠覆朝堂之危,不得不敬慎为上。

    可这案子,我觉得非立不可!

    而恰好的是,死者当中有个在盗墓这行当颇有名气的唤凌老二的人,就还有一个儿子在世,且人就在洛阳!

    盗墓这行生,因为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古人认为搅扰地下亡魂是极损阴德之事,所以这群人行事极为隐秘,且很多都是寻龙点穴,自成一派的高手,他们对古墓的方位以及大小甚至是年代都有自己独特的辨别方式,通常只要为他们提供出手的便利,几乎就没有他们探不到的墓,这也就是为何独孤家会用他们的原因了。

    盗墓者多为两人一队,且两人互为信得过的亲属关系,却从不见父子,其间,两人中一人下墓一人望风,这般搭配行事不仅便利也可策安全,若非如此,倘若其中一人起贪欲之心那此行必将有去无回。

    盗墓也有盗墓的规矩要守,可独孤家却是个不懂得守规矩、无法无天的大盗!

    今日我若股息独孤家盗掘古墓之事,他日他独孤家若是要窃国难道也要听之任之不成?

    所以当即我便着人去寻那凌老二之子到底身在何处?此子倒也机敏刁钻,仿佛知道有人在寻他,竟伶俐得如同地洞老鼠一般四处逃窜,找寻起来令人颇为头疼,最终还是请?帮忙出手,费了许多心思才确认他以下等仆役的身份躲进了刘家的聚贤庄,此处确实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之后,乘着兵围聚贤庄之机,浑水摸鱼,乘乱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躲在聚贤庄中凌老二的儿子,而一个下等仆役失去踪迹,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

    所以人现在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了,而我也从他身上获得了意料之外的信息,一座被凌老二无意间探到的奇特的古墓!

    从墓中出来之后,凌老二故意隐瞒了在这座古墓中的奇特信息,除了带出了墓中一些值钱的物件,却并没有向独孤家汇报他所见到的异样之处,并且将偷偷从古墓中带出来的物件交给了他的儿子,也因此,他的儿子在凌老二身死之后遭到追杀,逼得他四处躲避!

    而这样东西也一并落入我手了!

    你道这物事是何物?这是一块拓印过一块墓志铭上字迹的布帛。

    墓志铭一般由志和铭两部分组成,志多以散文撰写,叙述的是墓主人姓名,籍贯,生平事略;而铭则用韵文概括全篇,主要是对墓主人一生的评价。发现了墓志铭,便相当于知道了墓主人的真实身份!

    原来便是凌老二舍命也要偷出来的东西啊,也难怪了,除了这可以当作贴身衣物骗过搜查兵士眼睛的布帛外,其他再如何值钱的宝物也根本偷不出来啊!可这是不是也代表着,这布帛比那些墓中的宝物都更有价值呢?

    当我看到这幅布帛拓印着的这篇墓志铭之后,却感觉这篇文中内有乾坤,而这位墓主人的身份却比想象中的更加扑朔迷离……

249、前朝旧事

    机灵的陈小鱼急忙开口询问道:

    “公子可是查到了那墓主人的真实身份了?”

    看到心急的陈小鱼,我不觉微微一笑, 道:

    “这墓志铭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么, 此人名叫王锡,是前朝官拜正四品上的武散官忠武将军。”

    陈小鱼愣了愣, 她原本就猜测这篇墓志铭没有这般简单, 不然公子也不会如此重视了,可现下听到公子的答复, 略觉失望了。

    “就这么简单?”

    “当然……没那么简单啦!”忍不住戏弄了陈小鱼一回,示意让紫玉丫头将那布帛拿了出来,略微收拾了一下桌案便将布帛铺展开来, 看着这篇文章说道:“看看这篇墓志铭出自何人之手?”

    陈小鱼顺着思路往文章的开头部分一看,除了墓主人之名外, 居然真找到了令一个人的名字孙愈之。

    陈小鱼沉思许久,脑海中一直在搜索着前朝之中是否有名为孙愈之的大家,一时间竟也没能回想起来,可一看到这篇文中笔迹舒展劲峭,可见书写之人运笔稳健, 骨力深藏, 刚柔相济, 别具一格, 俨然是为书法大家。

    “孙愈之?难道是被誉为文章巨公、书法大家的一代文豪孙怀?!可他不是……”

    陈小鱼恍然大悟,可这位文坛巨匠并非前齐朝代之人,而是比北齐与北魏还要早的……

    陈小鱼话说到半截就说不下去了,颇为顾忌的看了看?, 最后还是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陈小鱼那有话不能说的窘迫模样,我都有些忍俊不禁,笑着说道:

    “不愧是饰文斋的幕后掌柜啊,真是一语中的,此文确系出自前晋孙吏部孙怀之手!”

    陈小鱼见我毫无顾忌的将‘晋’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国号吐露了出来,脸色都不禁微微有些发白了。

    晋这个国号在北齐之地几乎便是个禁忌,因此而丧命之人不计其数,所以没有人敢轻易提及;而在北魏虽不像北齐这般讳莫如深,可北魏君臣也不愿轻易提及,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个政权是否真正合乎礼法,是否是真正的承天应命而生的,触动到根本的问题!

    这件事的源头是几百年前甚至是更遥远的前朝旧事了,那是一个北方国号为‘晋’的国家的灭亡为开始,另两个新兴政权‘魏’与‘齐’取而代之并延续几百年至今都还未正在结束的故事。

    而陈小鱼为什么不敢轻易提到‘晋’,是因为她知道北魏与北齐的开国之君都曾是晋的臣子!谋朝篡位,乱臣贼子,这是两国历代君主不管愿与不愿、无论多想隐瞒或者掩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提到这桩旧事,?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淡然,后世之人所看到的史载不过是北魏与北齐的先君覆灭了晋,诛灭暴君,救万民于倒悬,乃正义之师。可这其中的本真,身为北魏皇室中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北魏与北齐的开国之君将原本是属于晋的国土一分为二,而后又各自征伐了几百年之久,直到现在北魏终于覆灭了北齐,这其中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而这个曾是晋国都的洛阳,就见证了这个持续了几百年之久无数血泪所铸就的宿世仇怨!

    现在,就是斩断这条宿命锁链的时候了……

    “我北魏皇室本姓拓拔,开国先祖因功受封于晋国天子为魏王,并赐予国姓萧,自此我北魏皇室宗亲以‘萧’为氏。”

    ?缓缓道出这段过往,便是承认了北魏从属于晋国,定了君臣名分。

    闻听此言,我为?的坦荡胸怀所折服,向她投以宽慰的目光,毕竟这已是陈年旧事,更与她毫无关系,我不希望看到她因此而自责或是心怀不安。

    陡然间想起了那名唤无霜的黑衣女子恨恨地对着我与?说的那句话来。

    萧氏家奴?!难道所指别有它意?

    ……

    有些困惑及不安的望着?,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番你随我来这洛阳,可还有其他要紧之事儿?”

    ?对上了我探寻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后才回应道:

    “洛阳此行除了护你周全外,还有何紧要之事呢?”

    言罢,看到?脸上温和笑容依旧,听到她亲口所言,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没有便好。”

    我总觉得,这洛阳四大世家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看着眼前这篇文采与书法都属佳品的文章,我悠悠的道出了此物与洛阳四大世家孙家的牵连。

    “这孙怀便是如今洛阳四大世家孙家的先祖!”

    陈小鱼经此提点,立刻明白到这其中的关联,当时孙家并非晋国的上等士族,其在朝地位、名望远远不及世代公卿的宫家,而孙怀的仕途也并不顺利,最后也只做到了吏部侍郎,所以当时人称“孙吏部”,可他的文章与书法却是当时一绝,以当时孙怀在文坛领袖般的地位,即便谀墓金也就是润笔费高昂,慕名请他写墓志铭的人那也是络绎不绝,可现今孙怀流传后世观瞻的真迹却寥寥无几,而这个官拜正四品上的武散官忠武将军王锡,很有幸可得孙怀亲笔墓志,光是这篇拓印的帛书,若是为有识之士所见,那也是可以卖出高价的。

    而看到这墓志所记载的时间上看,竟然与距离晋国被灭没几年!

    “都言洛阳四大世家情如兄弟,相互帮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却极少见到四大世家之人互结姻亲的,原来缘由俱是在此呢!”

    陈小鱼这才明白当年有世家子弟之间互生情愫可最终都被棒打鸳鸯的原因了,当时还以为是四大世家并未如同江湖传闻一般的和睦,现下看来是有更加复杂的因素参杂其间,其中起绝对主导作用的还是祖宗家法啊!

    ?听到陈小鱼的那番自言自语的话语,一句话便解开了她口中的疑惑之事,言道:

    “是因为九品官人法。”

    九品官人法就是盛行于晋的官员选拔制度,随着州中正之设立,以及门阀士族的兴盛,九品中正制也便成了门阀士族巩固手中权势的工具。最后中正品第唯以血统为准,门第高即获高品,此时只须分别士庶高下便已足矣,中正品第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这就是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而九品中正的以血统为准的选官标准,也影响了门阀士族之间的嫁娶婚俗,以血统门第为高低贵贱之分,这样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晋的消亡也未能泯灭,而承袭于晋的北魏和北齐两国,也承袭了晋的选官制度,自然也不能免俗,虽历经百年之久,各有制度变化更进,却依然还留有九品中正制度所留下了的旧俗,可见九品中正影响之深远。

    而洛阳四大世家就是当年晋国所留存下来的门阀士族的后裔,他们谨尊着祖辈所制定下来的族规家法,以宗法制度为基准,凭借血缘关系对族人进行管辖和处置。这样的士族子弟,会将祖宗家法看得极重,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四大世家可以亲如兄弟,相互扶持,却没有通过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联姻,来巩固彼此的联盟关系了。

    我和陈小鱼都默认一般的微微颔首以表赞同,随即我将自己发现的最重要也是最有趣之处指了出来,道:

    “而我发现最有趣之处,是在将洛阳四大世家各自的族谱推到与孙怀所处之时上下三十年间的范围后,再结合所查到的史料与世家传记,竟让我发现,四大世家其实在几百年前,便有了很深的渊源,而这其中的源头,还得追溯到晋亡国那年,而这一切还得从一个女人身上说起,一个出自于宫家的不同一般的女人……”

    陈小鱼和紫玉丫头闻言都不觉瞠目结舌,这其中的关系实在是太过曲折复杂了,而让她们没想到的是,才短短的几日,公子便已推敲出这么多的讯息来,听得这段话的意思,公子仿佛是在说洛阳四大世家在这几百年间极力隐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肯定与早已被覆灭的晋国有关!

    可为何公子如此执着于探寻晋覆亡之事呢?

    ?被我按图索骥,追本溯源的本事给惊住了,原本被两国君主极力掩盖的晋国覆亡的真相不但被我轻易识破,而且我还能凭借有限的线索追查出更多的信息,很显然的是洛阳四大世家的底细也早已被我查得清清楚楚了,?突然为我这种不留余力的去做这件事的动机感到深深的忧虑……

    “晨,为何你如此执念于去探究那个秘密呢?”

    有些人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去守护着一个秘密,也许就是不希望这个秘密有公诸于众之日,既然如此,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不好么?为何一定要去探寻个究竟呢?

    听到?低声询问,我便确定了?也是知道那个秘密的,她不想让我知道,而且她还骗了我,她此行来到洛阳,果然还有其他紧要之事要办!

    “因为,传国玉玺,就是在晋亡之时丢失的啊……”

    查清楚了当年的真相,也许就能找到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这就是我如此执念于探寻那个秘密真相的最原始的动机!

    ?感觉到了我的心绪有些不稳,果断决议道:

    “小鱼,紫玉,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主上!”

    陈小鱼和紫玉也明显得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纷纷不再多言,行礼后纷纷起身告退了。

    “晨!”

    ?主动倾过身来伸手抚过我的脸,忍不住柔声宽慰着,想要抚平我不稳的心绪,我想?应该是早已经察觉了,自从我见过宫家如夫人之后,心绪就很不稳定,极易波动。

    ?很清楚这种感觉,因为她也曾经历过,就是在她得知兄长之死可能与皇祖母有所关联,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探寻一个真相之时便似如此。那时候若不是碰到了这个冤家,兴许她也早已被那些所谓的真相给逼疯了吧!

    “?!”

    一把将?扑到将她压在了身下,我的急躁与不安就这样毫无掩饰的映照在她明亮二头温柔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我无法再对视着她那温柔如水的目光,将头埋在了她的肩头,有些激动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北魏灭了晋国又如何?是萧氏家奴又如何?是家奴的家奴又能怎样?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人,是你!若是有人胆敢伤害你,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冤家话语之中的杀意,这种杀意完全不逊于武人之间生死对决,且开始展露出了内敛深沉的谋略家杀人于无形之间逼人气场。

    ?在这一刻才深刻的感受到,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高辰了啊……

    ?顺势往我腰间一带,一把便反客为主将我压在了身下,用一脸不甘的表情俯视着我,旋即俯下身来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

    在那一刻,我的思绪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可嘴角的疼痛和随即而来的血的味道还是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与?的愤怒与不甘,这是来自于?内心之中的挣扎与不安么?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咬着我的唇,直到咬出血来……

250、血之盟约

    血誓,是源于草原部族之间最为古老也是最为庄重的血之盟约, 代表着永不相负, 永不背叛!

    我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吻我的,可当彼此的气息和彼此的血混合在了一处, 我才隐约意识到, 这一吻所代表的涵义是远比我亲手系在她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还要沉重的东西……

    我的手无力的垂落身侧,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不能抵抗也根本做不到,因为我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霸气威武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燕云龙骑的少帅燕王萧?!

    待到气竭分开,两人早已气息紊乱喘息不止, ?缓缓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后往嘴里一送, 嘴角微微上扬,愉悦的表情说不出的邪魅狂狷,她就这样俯视着望着我,眼中满是嗜血般的狂热……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感受到了我探寻而又略带疑惑的目光,?才逐渐恢复一丝神台清明, 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措有些失态了, 只因为那时候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等到她注意到的时候, 事情已经发展成眼前这般情景了。

    她方才狂热的想将眼前这个人变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为此不惜动用了血誓!

    ?抚额,没想到自己失控居然是这般模样,感觉深锢内心的那股破坏欲突然失控了一般, 当真十分危险的紧!

    一念至此,?的眼神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移开目光不再看我,逐渐起身坐了起来。

    我有些愣神,对我来说?方才的举动令人触不及防,我没能及时体会到她心境的变化,而现在,我们似乎都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是不是我方才所说的话语触动到她了?

    我不觉暗忖着,也缓缓坐起身来神色也变化了几重,而被咬破的唇瓣开始有丝丝痛感传来,令我脑海中不自觉的便浮现出她方才激烈亲吻自己的情形,莫名的红了脸……

    啊,我方才是被?给强吻了么?!

    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萧?强吻了高辰?!

    ……

    我红着脸呆呆的回望着?,而?却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端坐原处,看起来泰然自若。

    我不信她此刻的内心也如同她表面一般泰然,试探道:

    “这可不像你。”

    一向冷静睿智,指挥若定的一军统帅,会做出这种失礼之举,确实是有些费人思量。

    “我想做,所以就做了。”

    ?的回应也是霸气的,仿佛理当如此。

    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好像是我同元恪打架之时被皇祖母责问也曾这般说过……

    我顿时哭笑不得,她竟也会有如此霸道不讲道理之时,而且,我还真拿这样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看到她我就有些脸色发烫,不觉面带羞涩,用着小女子般受了委屈般的口吻,问道:

    “你,这般对我……那,我该如何向我们家公主交代啊?”

    神情自若的?在这个时候也有些冷俊不禁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这冤家想如何向公主殿下交待啊?而且这个时候了她想到的依然还是公主呢?诩不得不承认,她居然感到有些吃味了……

    “我哪般对你了?”

    为了报复一下眼前这个傻瓜,?决定装傻充愣,来个死不认账!

    ……

    不要脸,这都是跟谁学的?

    我一脸的不可置信,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对?这无赖的行径表达不满,气鼓鼓的说道:

    “?g,你……别以为你是公主的表哥,就能这般肆无忌惮!”

    别以为我没听到,?在向罗恒介绍自己之时,是以公主表哥的身份自居的。当时我没有出声,也算是默认了这个身份,所以我小肚鸡肠的用此来借题发挥,乘机来强烈表达?同罗恒聊得格外投机却将我晾一边的不满!

    ?早已听出这弦外之音,却完全不吃这套,直接倾过身来在我耳边轻声反问了一句,道:

    “这样就算肆无忌惮了?那我若是无法无天,驸马爷,你岂不是还得担心自己会被本王给一口吞了?”

    言罢,?这才意识到,这个冤家对自己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她竟然也会这招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招式了,以前的萧?,可从不屑这等行径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顿觉理屈词穷,这人我打不过我还躲不起么?

    “哼!”

    我不甘心却又无奈的拂了袖,撇着嘴准备起身躲得她远远的去。

    而?一伸手就揪住了我的袖口,愣是不让我起身,淡淡言道:

    “本王有让你起身么?”

    好气啊,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燕王殿下这是要以势压人么?我都被殿下这般轻薄了,再不走难不成留下继续被殿下欺负么?我可没那么傻!”

    什么能言善道状元之才啊,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词穷无用,越发是小女儿家闹小家子气的脾性了。

    “你既是本王的人了,那般也就不算是轻薄了。”

    ?竟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外加自圆其说。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脱口言道:

    “我什么时候成殿下的人了?”

    叶晨也就不说了,我可是高辰!

    ?恰如其分的提点道:

    “方才,血之盟誓。”

    我微微一愣,方才那吻果然不同寻常,挠了挠腮,顾左右而言他,道:

    “那怎么能算是盟誓呢?不是应该准备个牛角杯再放上三大碗血才算是……”

    还未等我说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短刀来啪的一声随手就丢在了案上。

    “你想放个三大碗血以结成正式盟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呢……”

    狠,算你狠!

    我抖了个机灵,这被强吻比放上三大碗血什么的相比,自然是前者显得更温情脉脉了,我只不过是个文弱的书生啊!

    搓着手我忙不迭的说道:

    “啊哈哈,殿下你说笑了,那当然算是盟誓了。”

    我的反应都在?的预料之内,所以她应对起来游刃有余,无往不利。

    “哦?既然如此,那你可算是本王的人?”

    我整理衣冠后匍匐在地,郑重叩拜,以表臣服,道:

    “高辰是殿下的人。”

    ?拿过案上的那柄短刀从刀鞘中带出拿在手中把玩起来,随口问道:

    “此话,可是真心?”

    我听到短刀出鞘的声音浑身不觉一颤,咽了口唾沫,忙回应道:

    “真,当然真,此乃高辰肺腑之言啊!”

    “哦?”

    ?早已将我的巧舌如簧的性子看了个透测,随口应了一声,便收刀入鞘,伸手抚过我的下颌再轻往上挑,看着我颇为秀气俊逸的面容,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本王倒有些好奇了,在爱卿心中,本王与公主殿下,何者最为重要?”

    我微微一呆,只觉这问题太难了根本没法回答,也不能轻易回答,眼神都不觉飘忽起来……

    ?见状忍不住抿嘴一笑,暗忖我一句不愧是只狡猾的狐狸,见我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中也是了然,若是再行逼问,只怕她得说出那番君臣之礼,夫妻之道来加以搪塞,可那些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过于胡搅蛮缠了,可萧?却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与公主之间,这冤家更喜欢的是哪一个了?

    ?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我与公主是不同的两个人,那你,最喜欢的又会是谁呢?”

    萧?与萧琬,真的是不同的呢!

    “我不能同时喜欢你们两个人么?”

    我问得很认真,也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对公主和萧?都动心了,而且我也实在是分不清自己更喜欢哪一个多一些,若她们真的是不同的两个人,那我也许真的会在这两个人当中摇摆不定也说不定,这是不是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三心二意?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不觉有些慌乱了,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伸手轻抵在了我眉间,脸上竟是感慨却又颇感无奈的表情,言道:

    “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朝秦暮楚的‘负心之人’呢?”

    ?虽然语气之中故作伤感,还带着遇人不淑的哀婉,可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伤情,因为即便是知道了这冤家在感情上的三心二意,自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气愤不甘,因为心里就是知道,这世间唯有此人不会负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萧?与萧琬,明明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而不应该有所交集的人生却有了彼此交汇在一起的契机了?

    听到?的这番故作感伤,我这才缓过神来,自己真的是太容易受到?的误导和引诱了,情不自禁的就往她设置的陷阱里面跳,这一切都是因为,在我心里对她有着无比坚定的信任!

    不过,?也算是承认了她喜欢我了!

    我忍不住得意一笑,主动伸手去牵住了她的,随即缓缓靠了过去,轻柔的将她揽在了怀里,她窝在我怀里很安静,而我很开心,因为她并没有拒绝,所以忍不住开怀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闻言,?不觉微微一愣,萧?与萧琬原本不应该有所交集的人生,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有了改变啊!

    因为这家伙的一句“喜欢你”,因为即便是萧琬如此厌恶着的好杀嗜血的萧?也被这个家伙真心的喜欢着,所以在这家伙将“我爱你”的真心一次又一次的向自己表露出来以后,萧琬与萧?便达成了某种和解,内心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两者也开始逐渐融为一体,成就了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萧?了!

    其实,萧?就是萧琬,她们也都是同一个人啊!

    “那你有多喜欢我呢?”

    不再纠结于这冤家爱谁更多一些了,?就是想听听,她对自己说出的那些动听的情话了!

    我微微一笑,深情说道:

    “很喜欢很喜欢你啊,喜欢到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地步了……”

    ?轻笑一声,直接评论道:

    “胡说八道!”

    闻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明明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她却道我胡说八道。可我知道,她嘴里说着不信,其实,心思却格外玲珑剔透。

    抱紧了?,轻抚着她的后背,我突然明白到?为何要执意与我定下这血之盟约了,公主与高辰有婚约之盟,叶晨与萧?也有了今生之约,却唯独高辰与萧?却没有那般深沉的羁绊,?很显然并不满足于这所谓的君臣之仪,而她内心的不安是在突然意识到我身上的某些转变后忽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便有了那般激烈的拥吻与宣誓!

    这个我深深爱着的姑娘啊,你可知道,我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想要好好的保护你,想要真正成为你的依靠啊……

    此时此刻与她彼此相拥,我内心的满足与幸福感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我相信,她的感觉应该与我是一样的。

    “人生短促,而日月如梭,如朝露之易逝,去难再返。你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珍惜当下,方不负这美好韶光。如果我的改变让你稍稍感觉不安了,那我们就像现在这般静静的抱一抱彼此,这样你就会知道,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意,从未改变过……”

    我真挚的情意与宽慰的话语,让?原本有些躁动不宁的心绪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回抱住了我,脸上是一抹动人的微笑。

    “谢谢你,晨!”

    两厢依偎之时,两人都不禁会心一笑……

    “?,可不可以答应我,此次洛阳之行,不要去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儿;不要去我保护不到你的地方;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么?”

    “这些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你坚持要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我不拦你,倘若有所异样,不许你轻举妄动,可听真切了?”

    ?边说着,边伸手捧过我脸来与她正面对视,要我给她个正式的承诺才肯放心。

    我微笑的点着头,应承道:

    “好,我既是你的人,自是听你的话了!”

    ?莞尔一笑,忍不住轻轻掐住了我露出俏皮得意表情的脸,就是看不惯我得意忘形的模样!

    “那秘密,你是何时知道的?”

    ?知道我心思缜密,既然已经将洛阳四大世家的底细探查的一清二楚了,还提到了宫家的那位奇特女子,那这其中的关联想必也早已明白一二了,那这个在燕云龙骑卫统帅之间一代代传下来的秘密,想必也早已被我勘破了吧!

    在?面前,我从不需要去刻意隐瞒什么,直言道:

    “其实在邺城之时,便有所疑惑了。此事也多亏了师兄,他不但给了我一份官员任事名录,助我选贤任能,尽快平稳邺城动荡局势;他还在言语之中对我提点,虽未曾明言,却也我多加留意一个人,一个在恭王宇文贽手下深入简出,身份成谜的一介布衣谋士,据说恭王之所以可以在前齐朝堂之上暗中搅动风云,此人居功至伟。后来我也着意派人去追查此人来历,奈何此人早已不在恭王府中了,查无音讯……”

    ?闻言,思忖再三,反问了一句,道:

    “靠山王宇文懿之事,可与此人也有所关联?”

    聪慧如?,即便我未曾多说,她都能从中推敲出利害关系来,她在此时提到了靠山王宇文懿,只怕是对这等残害忠良的龌龊之举无法轻易释怀!

    “他既为恭王深为倚重的谋士,想必与此事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禁轻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所以,你怀疑,那个秘密与此人也有所关联了?”

    “还没有证据,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洛阳四大世家中,当年除了宫家是最上等的门阀士族以外,其他三家无论品阶名望都远远比不上宫家,不是出于中中,便是中下品,而他们的家族在当时没有被前齐新朝如同其他多数上等贵族一般被剪灭,除了因为他们都并未跻身上等贵族且恭服新朝得以保全以外,最重要的还是后来得到了宫家的庇护,这应该就是这四大世家缔结深厚缘法的起始之点吧,而这其中真正的起源,还是因为那个被四大世家隐藏了几百年之久的秘密……”

    ?闻言沉默良久,也就是间接的验证了我的这段合理的推测与猜想了。

    也是呢,当年发生在晋国洛阳皇宫之中的夺宫之变,是何等的惨烈与血腥,一夜之间皇城之内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门阀世族大臣,还是卑贱的宫女太监都惨遭屠戮,血溅宫闱,而晋末帝在叛军攻入皇宫之前,便亲手将后宫嫔妃,公主帝女斩杀殆尽,待叛军攻入殿内后大骂眼前之人乱臣贼子后也挥刀自刭,以死殉国,而接下来的七日当时洛阳城中最为昏暗恐怖的七日,晋国皇室宗亲被赶尽杀绝,拂逆不从的门阀士族被满门屠戮,每日城中到处都在抓拿叛逆,无数无辜之人无端被牵连其间无端丧命,而策划了这场暴动的人,就是最后将晋取而代之的前齐开国之君!

    亲眼见证了这段惨烈灰暗历史的人,除了这个计划最后的得益者们,还有就是这场动荡政变下得以侥幸活下来的人了……

    而这其中就有当时已被晋国天子封为魏王远戍边疆抗击突厥而侥幸逃过这场杀戮的北魏开国君主,他在齐主称帝一年后,以平城为都城,立国号为“魏”,成了北魏的开国皇帝,与北齐划黄河东西而治,分庭抗礼,而这位北魏的开国之君,也是北魏精骑燕云龙骑卫的缔造者!

    而燕云龙骑卫除了是国家的守护精骑以外,历代的燕云统帅都遵奉着第一代燕云统帅的秘令,到了适当的时候去完成一个无比艰难的任务。

    那么现在,就是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时机了吧!

    “晨,这是我身为燕云龙骑卫统帅所必须完成的使命,也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你能理解我么?”

    第一次,?向我提出了她的请求,虽然知道她将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我却感觉十分欣慰与欢喜,因为我终于可以与她并肩同行了!

    “我的命是属于你的,而你的命不仅仅属于我,也属于燕云龙骑,你记住啊,你还是燕王,是燕云龙骑卫的统帅,任何时候,都要好好保护自己,好么?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与你一起,共同面对!”

    “嗯,好!”

    ?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我们两个就这般静静的抵额相触,感觉此时竟是无比的温暖与安心……

251、一念之仁

    今夜,圆月高挂, 月明星稀, 一切都显得安稳平祥。

    洛阳城内维持七日的灯火会也早已步入尾声,而官府也重新开始了宵禁, 虽然热闹过节的热闹气氛大减, 可这洛阳城内的治安却见大好了,因为之前那些喜欢寻衅闹事的刺头兵已经被严格管束, 稍有行为不检便会被军法处置;再加上前来巡视洛阳的御史中丞高辰来到洛阳之后,便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衙内积压多年的陈年旧案整理出来重新加以审理,释放了大牢一大批匹被无辜、还有罪名证据不足的犯人, 准他们回家去与家人团聚,且惩戒了罪有应得之人, 这也就使得城内守法风气之一振。

    每到了宵禁的时辰,敲响闭门鼓后,巡城关闭城门,全城开始实行夜禁,而主干街道上会有巡城士兵巡夜, 更夫打更, 按规定的间隔敲锣, 提醒百姓注意防火防盗。每到这个时候, 一般人闯禁行夜路是很危险的,因为违反宵禁令的人轻则拘禁,重则就地□□。

    可即便如此,对于那些常年在外过着刀口舔血的江湖之人来说, 区区官府宵禁,他们还未曾放在眼中。

    待到巡城队伍离开后,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衣人纷纷现身,不约而同的往附近的一座装点奢华的布庄聚集,不过片刻,就有十几个人将这处布庄围住。

    这些人,都是受雇来替雇主杀一个人的,而他们要杀的人很显然就隐藏在这座布庄之内。

    领头之人见召集的部下均以到齐,便下达了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的命令,很快,这群人陆陆续续的越过高墙探入这座布庄的后院之中。

    可这群人前脚才踏入布庄内,后院便响起了一阵清幽淡雅的琴音来……

    看起来,此次刺杀行动已经败露了!

    领头之人心下一怔,既然如此,索性把心一横,将这布庄中的活物杀得一个不留!

    下达了诛杀令,手下四散开来去搜索布庄内所有活着的人与物,这才发现这布庄内早已空无一人,而唯一看到的活物,也就只有后院亭苑中悠闲着弹着七弦琴的一位白发红衣女子了,而她对面,还有一个执着酒壶拿着酒杯潇洒品酒的蓝衣女子。

    围上来的杀手们看到亭中悠闲自在的红蓝女子的身影后,不免面面相觑,亭苑中的女子究竟哪一个是他们要刺杀的目标?

    伴随着优美的琴音转为铿锵之声阵阵传来,还未明白当前状况的杀手们只觉胃内一阵翻江倒海,随即都是一阵剧痛,五脏六腑便仿佛被什么东西瞬即击碎,眼前一黑,当即就喷出一大摊的黑血来……

    “这是音波功……有……毒……”

    有杀手认出了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以上乘内功为根基,利用声音震碎人五脏六腑的诡异功法,而更为可怕的是,使出这等诡异功法之人竟还是个用毒高手!

    可即便有人已经意识到这弹琴之人的可怕之处,却早已注定不会再有人活着从这布庄走出去了……

    很快,围杀过来的杀手一个接一个的吐血身亡,甚至有的人还弄不清楚状况就被耳中的那曲铿锵有力的琴音震碎心脉给夺取了性命,更别提那些死在剧毒之下的,只因为这白发红衣女子下得毒也是十分可怖无解的。

    蓝衣女子带着微醺的神色,听闻琴音也不禁蹙眉,心中暗忖:这是七弦琴又不是琵琶,铿锵之力太过,音色便尤为显得刺耳,十分突兀,当真是聒噪得很呐。

    对于这种有失演奏之人真正水准的音色,蓝衣女子实在忍不住了,不耐的说道:

    “你的琴技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差劲了?”

    红衣女子的琴音戛然而止。

    她今日本就没有弹奏七弦琴的雅兴,勉强为之自然是心不在焉了,可蓝衣女子的这句话便在片刻间挑起了她的好胜之心,想起上次她们两个拼内力还没分出个高低上下来呢!

    红衣女子本就妩媚绝美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意,一头雪白的长发在月光的照射下整个人都显得越发惊艳动人。

    红衣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峨眉微挑,想着如此良辰美景定不能轻易辜负了去,不如做些有趣之事也好消磨这美好时光啊。

    “难道……你也想我如同对待那些男子一般,用美妙的琴音来取悦于你?”

    红衣女子的语气之中,竟是挑逗的意味。

    蓝衣女子闻言表情都有些僵住,一想起她应对男子时的那种妩媚娇羞之态就忍不住浑身打颤,因为江湖传闻只要是见过红衣女子露出娇媚姿态的人都会心甘情愿为她去死。

    当然了,毕竟是传言,绝不可尽信,不过并不是因为这句甘愿为她去死的话所言有误,而是因为这句话完全不能概括出红衣女子的手段与狠绝,她可将人心操控于手中肆意玩弄,人的感情更是她手中的提线玩偶,因为蓝衣女子已经看到过好几个口口声声说爱慕着她甚过一切的男子最后都为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竟然连一丝表情的波动都没有!

    这人要薄情到何种程度,才能达到她这般水火不侵的境界啊?

    那时候蓝衣女子忍不住好奇问了红衣女子一句:这几个人当中,难道就没有你真心喜欢的?

    结果红衣女子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道:真心为何物?

    蓝衣女子哑然,自此以后,便再未问过类似的问题了。

    ……

    听出了红衣女子言语之中的挑衅之意,蓝衣女子不禁抚额,只觉头疼,回想起上次与她交手用音波功比划内力,就将整个金鼠门给灭门了,要是今晚在这出手,只怕这方圆之地,就得要生灵涂炭了!

    抱了抱拳,蓝衣女子不想再继续做无谓的争斗,决定继续喝她的酒,道:

    “敬谢不敏!”

    瞥了眼停外,尸体停得四处都是,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了,蓝衣女子微微蹙眉,这群受人雇佣的杀手还真都是群不怕死的,前仆后继追杀至此,当真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静的喝杯酒都是件奢望之事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看到蓝衣女子脸上那抹不悦的神情,红衣女子便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现在知道唉声叹气了?当时若非你一念之仁,也不至于留此后患!”

    蓝衣女子听出了话语中的嘲弄之意,她和自己会被人如此契而不舍的追杀,却也是自己当时未能做到赶尽杀绝的缘故。

    若说是一念之仁?还真不是如此呢!

    蓝衣女子轻蔑一笑,当时在杀了霸刀门门主史扈之后,没有斩草除根,将他的儿子史骏一并杀死,倒并不是因为她的一念之仁,而是与史扈那站比想象中的还要凶险异常,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杀史骏了。

    因为那一战,是险胜!

    史扈的外家功夫是蓝衣女子所遇到的对手之中最强的一个,当时她几乎抱着与之同归于尽的想法,千钧一发之时用了指禅功,一手洞穿了诗扈的胸膛要了他的命,而她也因此身受重伤,在病榻上躺了足足半月有余才下得床走动。

    虽然此战蓝衣女子险些丧命,可事后她却觉得异常的欣喜与快慰,那是战胜绝顶高手之后的喜悦与欢快,因为自从她在江湖扬名之后,就已经好久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对手能让她再度感受到这种大战之后欢畅淋漓的感觉了。

    真是痛快!

    “即便我没杀他,难道你就会放过他了?”

    红衣女子的心性蓝衣女子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当时的她险些被那史扈羞辱,依照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要灭霸刀门满门才能倾泄心头之恨,又如何会放过那史骏?

    “你说得对,我自然是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他的。”

    红衣女子只这一句话就包含了许多信息,这其中也包括她设计史骏逃亡一路寻求一些江湖人士的庇佑,而这些人很大一部分就是明绣坊明里暗里要清除的障碍,她顺势清扫,名正言顺,是幕后真正的受益者。

    红衣女子边说着边舍了那七弦琴倾过身去夺走了蓝衣女子手中的酒杯,一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一个转身,便落入了蓝衣女子怀中,纤细柔软的手臂顺势勾住了蓝衣女子的脖颈,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蓝衣女子的怀里带着一分多情几点娇羞,当真是我见犹怜,惹人无限怜爱啊!

    可蓝衣女子却是一脸不解风情的神色,眉宇间还有了几分怒气,冷冷言道:

    “那可是我的白玉杯!”

    原来不知何时,红衣女子夺过来的那只酒杯被她随手给掷了出去,一击便要了那死撑着内伤与毒力发作都想要与亭中之人同归于尽的头领的性命,而当那头领的尸身直直倒下之时,整只白玉酒杯就这样完整无损的镶嵌在了那他的脑门上!

    “哎呀呀。”

    红衣女子伸出手来微微遮掩那故作惊讶受惊的神情,抿嘴笑着温声细语的说道:

    “方才着实没注意竟弄丢了你的白玉杯,很名贵么?要不,我赔你啊,唔,此行出来的匆忙,身边也没带上几件值钱的物件儿,要不,奴家以身相许,可好?”

    边说着那妩媚动人的媚态便展露无疑,边伸手去挑逗眼前的美人儿。

    蓝衣女子有些庆幸自己也身为女子,若是个男子只怕早已对眼前这尤物搅弄得心神荡漾,难以自持了。

    及时出手往红衣女子腰间一点,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不动声色的拆了数招,就连彼此的姿势都变化了好几重,起初是蓝衣女子坐着而红衣女子靠在了蓝衣女子的怀里,随即两人就对换了姿势,争斗也越发激烈起来,随着她们之间见招拆招比划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座椅都被踢翻了,就这样两人在小小的亭角内你来我往,又互不相让,而蓝衣女子占着下盘功夫扎实,小擒拿手用的出神入化,乘着红衣女子分神之际强上一步占据优势再扣住其腰间,稍加施力便将红衣女子带上了桌案压在了身下。

    红衣女子不服,出手击其面门,却被蓝衣女子反手拆解制服动弹不得,这才不稍微安生消停了片刻。

    蓝衣女子一招得手,笑着言道:

    “如何,这回可服了?”

    这次比划她们两个都有所限制,只出了招式,并未刻意动用内力,故而有着深厚功底基础的蓝衣女子自然而然也便占据了上风。

    “哼!”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就是看不惯对方得意洋洋的模样,丹田提气便是被逼得打算用内力动真格的了。

    蓝衣女子怎会让她如愿,伸手摸向其腰间去点志室穴,知道这女人最怕的莫过于饶痒痒了,只要点住此穴,到时候看她求不求饶。

    红衣女子早已探知了对方意图,情急之下多有挣扎,陡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裂帛之声,两人面面相觑都不觉微微一愣……

    这声音……难道是……衣裳……被……撕破了?!

    ……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

    蓝衣女子心中暗叫不妙,只觉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尽量不动声色的缓缓松开了红衣女子后,立刻施展轻功跃出了亭台。

    她前脚刚走,红衣女子便缓缓坐起身来,脸上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容来。

    “叶晗!”

    随即仅听到红衣女子唤了那蓝衣女子的名字后,砰的一声,刚才还在完好的亭台片刻间便被抱着七弦琴飞身而出的红衣女子给拆得四分五裂了……

    “你不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衣裳么?”

    边冷冷的说着,红衣女子勾起琴弦一波夺命音刃便毫不客气的蓝衣女子要害击去,当真是招招致命。

    美人么,就算是生气了,也是格外的好看,即便是到了现在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时候也不能没了美人的风范与气度……

    蓝衣女子身形矫捷,纷纷避过了那波夺命音刃,却也被迫得停下逃走的脚步,落在了附近的屋檐上。

    看着这院中遍地狼藉,还有四处横着的杀手们的尸体,蓝衣女子觉得若是在此时与红衣女子大打出手只怕会引得城内巡城士兵前来,到时候看到这园中景象,怕是第二天就得成为这洛阳城中的一大凶杀案了,还是尽量不惊动官府私了的好。

    蓝衣女子深知红衣女子的脾性,打算先打个感情牌拖延一二,用打着商量的语气,和颜悦色的言道:

    “梅雪啊,你那衣裳……我,我过些天赔你一件更好的,这事儿咱们私了,可好?”

    只见红衣女子施展轻功也缓缓落在了对面处,半眯着眼睛瞧着蓝衣女子,微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你说呢?”

    ……

    蓝衣女子扶额哀叹,看起来,今晚她是不会好过的了……

252、翻墙跃舍

    这回子更夫刚过,都已经是二更天了, 公子书房的烛灯竟也还亮着。

    新被请到高辰暂时落脚宅院的这位厨娘名叫瑾娘, 原本是个靠着替邺城主人家织布缝衣贴补点家用的绣娘,丈夫也是大户人家的杂役, 主人家也不是刻薄人的, 给予的工钱也够得一家五口人的吃穿用度,日子虽说艰苦倒也还安乐。

    也是因为国家突起战事, 这一家子的安乐也没了,原本以为逃到洛阳就可以再度过上好日子了,却没想到途中遇到了贼匪, 瑾娘的丈夫和孩子都遇难了,她也差点就被贼匪掳走, 是?出手救下了她,见她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便让她随我们一路同行来到了洛阳,照料起了我们的饮食起居。

    瑾娘与小雪儿倒是极为投缘,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 瑾娘将雪儿当作自己的孩儿一般疼爱, 而小雪儿也很喜欢瑾娘, 每日都喜欢拉着瑾娘同自己玩耍, 高辰见雪儿很喜欢瑾娘,也便放心将雪儿交给瑾娘照看了。

    瑾娘伺候新的主人家也有段时日了,知道这新主人家不是非同一般的大户,从时不时来到家中拜会的那些官员大户中, 瑾娘便知道了这位新主人是为身负官职的朝廷官员,而且职位还不低,她原本伺候的主人家也是个官宦人家,自是知道一些官家人的规矩,可这位新主人却有些与众不同,他不仅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而且每日都能见到他忙碌不停的身影,到了晚间也难得见他早早安置的,书房烛灯通宵达旦的亮着也是惯以为常之事,她以前伺候过的达官贵人可不似这位如此勤勉政事的呢……

    将准备好了几样点心小心的装入了食盒,从厨房出来后,瑾娘便直往书房去了,准备给公子端上几样可口的点心,也顺道将雪儿小姐抱回房去睡,因为雪儿小姐几乎每晚都会陪在公子身边,公子在书写公文,她自己便在一边乖乖的读书练字,往往到后来都会趴在桌上慢慢就睡着了,还得劳公子费心照顾,所以每到这个时候,瑾娘便会主动去照顾雪儿小姐,将她抱回房内休息,当然,今日,也不例外。

    来到了书房外,瑾娘依礼先在书房布帘外喊话,道:

    “公子,瑾娘进屋伺候了。”

    ……

    “哦,原是瑾娘,请进。”

    书房内,我正埋首书写整理刑律典籍,听到书房外的声音,便知道是瑾娘来借雪儿回屋了,示意今晚守夜的阿正去迎接一下,便又开始誊抄摘录起来,想着今晚若是不能将这本典籍抄录妥当,明日只怕又会有其他公事耽搁,只怕事务会更加繁琐。

    阿正忙起身去迎,从瑾娘手中接过食盒后,两人一道入得书房来伺候。

    这几晚都是阿正当值守夜,公子忙到何时他便得在身边伺候到什么时候,端茶送水,添炭保暖,直到公子就寝他才能去休息,可最近几日公子都很忙碌,还有通宵不眠的,阿正虽也感疲惫,却没有半分抱怨,因为他知道,公子做的是大事。

    阿正打开食盒,看到这几样点心都做得十分精致,口味自不必说的,知道公子今日晚膳用的少,现在可能也饿了,这点心上来的正好,忙说道:

    “公子,瑾娘做了几道可口的点心,您可要先尝尝?”

    瑾娘的手艺可直追紫玉丫头的,所以,自打瑾娘掌了厨,紫玉丫头可轻松了不少,陪在?身边的时间更多,我因为要忙碌公事以及修订刑律之事有些分身乏术,所以很多有关洛阳形势应对之事都是?在代劳,我们两人各有其责、各司其职,相得益彰,将事情处理得事半功倍,唯一不好的,就是不一定每日都能见到对方了。

    “好,恰好我也有些饿了,瑾娘有心了。”

    我毫不吝啬的加以赞赏,因为阿正和瑾娘伺候得格外周到,我才省了许多后顾之忧,为此,也不能辜负瑾娘的一片心意了。

    “?g。”

    阿正也高兴的将点心利落的摆了出来,好让公子填填肚子。

    瑾娘则缓缓度步来到小雪儿身边蹲坐,这个时辰了小雪儿早已犯困被我抱在榻上枕着棉被睡下了,见她睡得如此安稳香甜,瑾娘嘴角也不免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来。随即恭敬向我行了一礼,道:

    “公子今夜还请早些安置,勿要太过劳累,还请保重身子。”

    我微笑着微微颔首,感激瑾娘的关切之意,道:

    “好,多谢瑾娘。”

    “那,瑾娘就将雪儿小姐抱回房中安置了。”

    我瞧了瞧小雪儿那睡得香甜的小脸儿,心里也是暖洋洋的,摇了摇头,道:

    “今夜就让她歇在这里吧。”

    近日忙着公事回来的时辰也越来越晚,陪伴小雪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所以每晚这小家伙都会跑来陪着自己直到自己挺不住睡着,就是想看到我罢了,这点小小心愿,我如何能不满足她呢?

    瑾娘见状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以表赞同,看了看在一旁伺候的阿正,旋即有些忧虑的问道:

    “今日萧公子与紫玉姑娘说是出门办事儿去了,现下已是二更天了,他们还未回来,当真无碍么?”

    我边吃着点心,边思忖着说道:

    “瑾娘不用担心,?兄已派人来报:今晚他们在友人处安置,明早便回来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听到此言,瑾娘才感安心下来,道:

    “如此便好,那公子请早些安置,瑾娘便先退下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

    “好,瑾娘也请早些安置,阿正,送送瑾娘!”

    “是,公子。”

    说完,瑾娘向我回了一礼后,便在阿正的护持下离开了书房。

    瑾娘虽然年已三十,又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可模样却端正秀气,还心灵手巧,处事能做到进退有度,关键是能体贴人心,自有一股成熟女人的独特韵味,很是耐人寻味……

    我手里拿着半块点心,闻着那淡淡的花香味,一时间忽地有些愣神,心中不禁暗忖: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啊?

    送走瑾娘后折回来的阿正,重新续了杯热茶后亲自端了过来放在了我触手可及之处,随即跪坐在我跟前,见砚台上的墨已不多,忙又仔细研起墨来,傻笑着说道:

    “公子爷,阿正给您研墨。”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转而看到了自己还未誊写完的刑律典章,又看到了榻上熟睡着的小雪儿,将点心放了回去,觉得可能是最近实在是太过劳累了,竟有些精神不济,今夜还是早些安置吧。

    “阿正,今晚你也早些睡吧,这几日你守夜也辛苦了。”

    阿正边研墨边说道:

    “阿正伺候公子爷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公子爷您。”

    闻言,我笑了笑,阿正这小子最近同紫玉丫头相处得很好,所以每天都乐呵呵的,喜怒哀乐都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好了,够了,不用研墨了,阿正,你先去睡,若有需要,我再叫你。”

    “是,公子爷。”

    阿正很听话,收拾好桌案后,就自己到火炉附近铺好了自己的床铺。

    “公子爷有何吩咐,尽管唤醒阿正,阿正便立刻为公子爷置办。”

    “嗯。”

    我点了点头,拿过笔又继续书写起来。

    阿正这才和着衣服躺进被窝里,没过多久,就呼呼睡熟了。

    今夜没有风雪,还有一轮圆月高挂,却也依然让人感到寒冷彻骨,今夜没有见到她,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虽然知道她在外办事身边有紫玉和小鱼照应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天气寒冷她会不会着凉?今夜可能睡得安稳?睡时若是四肢冰凉被冻醒了怎生了得?

    ……

    才过片刻,我就已经想到了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是有关我不再她身边她可能就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的总总,竟突然有些焦虑了,UU小说竟是半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来回度步,却又担心会吵醒熟睡了的小雪儿和阿正,便随手拿过了斗篷披着,想到外头走走,就算是站在院中静静抬头赏月也是好的,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要强多了。

    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拉紧了身上的斗篷用以抵御寒冷,我缓缓往院中而去,为了更好的赏月,我漫步走出了长廊,踏在了积雪上,就这样静静的立于院中,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

    今夜即便周身寒冷,可月色温柔,令我有些焦躁的心开始逐渐平静下来,我也开始宽慰着自己,也许是因为今晚是她第一次外宿自己有些不习惯而已,想想她出征在外的那些时日,自己不也熬过来了么,这点小事儿,是可以自己克服的!

    这个时候,我反而有些愣住了,因为这样夜半睡不着独自立在院中抬头望月的场景竟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在她出征后的每个日日夜夜里,我就是这样立于庭院之中静静的望着夜空,苦苦的思念着她的……

    明明与她并没有隔着万水千山,明明她此刻应该也在洛阳城内,我却因为想她而思念成狂了,很想去找她,却因为宵禁而不能随意出门。

    求而不得,真是煎熬!

    “哎,今晚是睡不着了。”

    我忍不住哀叹出声。

    “今晚睡不着的话,你是,想做些什么么?”

    这样一句动人而又俏皮的话语忽地传入耳中,令我精神为之一振,忙不迭的循声找寻,却并未看到那无比熟悉之人的身影,莫不是我出现幻听了?

    “噗哧。”

    ?忍不住掩面而笑,见那傻瓜竟没看到自己,忍不住摆了摆手,提示着说道:

    “傻瓜,抬头看!”

    我微微一呆,当我抬头看到自家墙头上玉立着的那抹熟悉身影之时,忽地眼中一热,竟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笑容。

    “你……回家,为何要爬墙啊?”

    忙收拾了自己有些激动的心绪,缓了口气,只觉得武艺高强之人就是这般任性妄为,翻墙越舍,如履平地,还真是无可奈何啊!

    “宵禁,这样,更方便一些呢。”

    她倒是说得轻巧,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一军统帅,号令一出绝无更改,若是让她的属下知道了他们的少帅也会这般犯禁,只怕有损她身为统帅的威信了。

    我们就这样一高一低静静的回望着彼此,有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当她看到我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的双眼,这一路赶回来时准备好的一肚子要说的话,这会儿竟似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微笑着望着我,只说了一句,道:

    “我回来了。”

    我抿嘴一笑,回应道:

    “欢迎回家。”

    “接住我!”

    ?话音刚落,就这般随性一跃,从墙头轻盈跳了下来……

    我吓得忙张开手臂,伸手想要去接住她下坠的身子,待那温暖而又柔软的身子入了怀,身后披着的斗篷随之落了地,而我有些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平和,幸福感充斥了整个胸膛。

    抱紧了她,我才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又是完整的了……

253、无趣之极

    翌日,高辰便随着罗恒的巡城队伍出城, 一道去执行巡城任务了……

    洛阳城内沿途百姓们看着这支几百号人的队伍, 整齐有序的出了城,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待得队伍出了城, 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喧嚣。

    而这支队伍经过的一家名为“凤来客栈”的客店里,一间无论采光和通风还是屋内摆设都十分精致的上等客房中, 一位红衣白发的妩媚女子静静立于护栏边上,也看到这支陆续开出城去的队伍,还看到了那个她一直想要见一见的北魏驸马都尉高辰。

    当看到那个骑着白马一身公服的俊秀男子时, 红衣女子脸上的也闪过好几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靓丽的眸光流转, 动人的容颜上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这,就是你一直想赶我离开洛阳城的原因么?”

    说出这句话来之时,红衣女子脸上多了几分嘲讽,明白过来为何那家伙此番会一反常态明里暗里拔掉了不少明秀坊在洛阳城埋下的暗桩,干涉起江湖中事来了, 原来, 竟是为了保护这个名叫高辰的人。

    “明秀坊的少主人, 岂是我说能赶走就能赶走的?”

    说‘赶’字, 实在是太过严厉了。

    身后,埋首享受着桌上美食的女子倒是十分爽快的承认了自己对明秀坊的人出手了的事实,也就是打算把一切摆到桌面上来说了。

    “这桌美食,你不吃么?”

    毕竟, 这凤来客栈可是这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客店,无论是住所环境清幽还是桌上美食好酒,那可都算的上是上上之选,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费得了的。

    知道红衣女子一向只享受精致的生活,从未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自己,可这桌好酒好菜不吃着实是太浪费了,她可是个流浪江湖已久之人,风餐露宿那是常事,遇到美酒好菜当然不能辜负了,更何况昨晚同她比划之后着实是累人得紧,肚皮也是饿得咕咕作响了。

    “特意让人准备给你吃的。”

    红衣女子款款度步过来在对面落了座,随即优雅的用手托着腮,看着对面的女子津津有味的吃着桌上的美食来,淡淡的问了一句,道:

    “好吃么?”

    对面同样是清丽脱俗的蓝衣女子,在人印象中应该是那种闺阁小姐般的柔美女子,在此时却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只见她赞扬的伸出拇指大声叹道:

    “跟着苏大美人,自然是口福不浅的了。”

    由此可见,她白吃白喝人家的,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一二次了吧。

    红衣女子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优雅模样,不禁啧啧称奇,觉得眼前这人白长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了……

    冷不防的,红衣女子来了那么一句,道:

    “就不怕有毒?”

    对面那人闻言,还是照吃不误,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道:

    “你的毒若是能毒死我,我大概死了也不下几十次了吧!”

    红衣女子噗哧一笑,忍不住感慨道:两个人太熟悉了也是个麻烦。

    突然很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红衣女子紧接着说道:

    “怎么办呢,你想要守住的秘密还是被我给知道了呢。”

    叶晗不愧是叶晗,无论身处怎样的绝境都能做到处之泰然,面不改色,这是苏梅雪一直以来很敬佩和欣赏她的地方了。

    叶晗仰头喝下了眼前的那杯美酒,有了酒足饭饱的那种满足感了,随手放下了酒杯,直视着苏梅雪,说道:

    “你提条件吧!”

    果然,这几日她一直缠着自己,便是因着知道那个秘密总归守不住了,就主动来找自己谈条件了!

    若是她不惜一切也想要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不就是刚才从凤来客栈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走过去的北魏当朝驸马高辰么!

    这个驸马不简单啊,不但文采斐然,见识不凡,还颇有胆色,才出山做的几件事儿,便引得天下瞩目,更为传奇的是,她,还是位女驸马呢!

    啧啧啧,这等天下奇文,就算是说出来,大概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吧。

    “这么大方?那,你就答应替我做三件事吧!”

    红衣女子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了。

    “狮子大开口么?”

    叶晗早已做好了对方会提出过分要求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是要她三个承诺,她明明知道,玄远叶家之人从不轻易向人许诺,一旦承诺,生死无悔,即便是对方要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对方的,所以,玄远叶家之人从不轻易对人许诺!

    “难道她不值得换取你的三个承诺?”

    苏梅雪非常了解叶晗,就如同叶晗十分了解苏梅雪一样。

    叶晗微微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道:

    “值。好,我答应为你办三件事!”

    “你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突然让我感觉很不开心呢。”

    苏梅雪嘟哝了下嘴,露出撒娇不满的表情,明明以前想让她帮自己做件事都那般困难,现在倒是答应得如此干脆了,看来,高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当真是没有人可以企及的了。

    苏梅雪突然想要惩罚叶晗,谁让她刚才让自己很不开心了!

    “既然如此,那,把你的命给我吧。”

    苏梅雪边说着边邪魅一笑,冷不丁的说出了心中祈愿已久之事,她就是想要叶晗的命,而且想要到心痒难耐!

    叶晗看到了苏梅雪眼中的偏执的狂热,这么多年了,她那火一般的心性一点未改,更因着她本领高强而越发有恃无恐,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即便是叶晗,也会时常被她那股火热心性所灼伤,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古怪世道,怪命运对彼此都太过残忍了。

    既然答应了为她办三件事,其实,也早就等于将性命交付了。

    “好。”

    没有迟疑,叶晗点头称是。

    “还有两件事,你也一并说了吧,待我做好这两件事,便将性命交给你。”

    ……

    若是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让苏梅雪觉得活着也可能是件有趣的事情,那一定是遇到叶晗这个人的这件事了。

    因为,苏梅雪似乎永远都忘不了,初见叶晗之时,来自对方那双冰冷彻骨毫无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神,因为在那一刻,苏梅雪感觉到了,她终于遇到了跟自己是同样的一类人了!

    “不急,既然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我说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取。”

    苏梅雪优雅从容的站起身来,亲自为叶晗斟了一杯酒送到了她的唇边,妩媚的脸上挂着那抹熟悉而又迷人的微笑来。

    “我要你为我办的第二件事,便是为我试毒。”

    没有人真正见识过苏梅雪的用毒之术,因为见过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

    可叶晗,却侥幸成了没死的那个,自此以后,就与苏梅雪孽缘牵扯,纠缠不清了,就因为叶晗因缘际会,成就了万毒不侵之体。

    叶晗抬头看了眼那杯中酒,隐约间似乎可见酒中有一丝黑气游走,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若非叶晗目光锐利非同寻常,只怕也瞧不出这其中的差别门道了。

    所以说,苏梅雪瞬间下毒的功夫也是无人能及的,而且她这人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一切都随心所欲,高兴了她会给你用死得无比凄美的毒,不高兴了,那死得也是十分凄惨的。

    叶晗一直都知道,苏梅雪一直都在试验着想要做出一种十分奇特的毒。可能供她实验道最后的人,根本就没有。而叶晗的万毒不侵之体,便是绝好的试验素材了。

    叶晗目光也有了一丝冷峻,虽说之前好几次都没有被她的毒给毒死,可叶晗也开始感觉到,苏梅雪的制毒功夫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师傅了,再这般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所谓的万毒不侵之体也可能保不住她的性命了。

    伸手从苏梅雪手中接过了那杯酒,叶晗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洒脱得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她还得听到苏梅雪对自己亲口承诺一句话才行。

    “梅雪,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听到叶晗唤自己的名字,苏梅雪脸上的神色不觉也多了几分温柔来,她一直都知道,倔强如叶晗这般的,从不轻易向人示弱,她这般有求于自己的模样神态,苏梅雪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而已。

    那次是为了救她身中剧毒的妹妹,这回,也定然是为了那高辰所求了。

    真不愧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啊!

    苏梅雪突然又有些羡慕了,叶晗同自己,又是如此的不同啊……

    “好,我答应你不会对高辰出手,不过,我的担保可并不代表明秀坊哦。”

    叶晗闻言,得她这句承诺,知自己得知己若此,忍不住温和一笑。

    “有你这句话,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说完,仰头就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苏梅雪为叶晗脸上的那抹温和笑意所撼,这么多年来,这是叶晗第一次在自己眼前展露出那样的笑容来,令人感觉很温暖,竟生出了几分留恋来……

    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叶晗的脸,破天荒的,叶晗并没有如同往日般拒绝,苏梅雪也在此刻没有了以往的咄咄逼人,主动倾过身去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忍不住叹道:

    “你就这般信任我么?”

    叶晗淡然一笑,缓缓言道:

    “你我相识多年,阅尽江湖人心可怖险恶,处处尔虞我诈,而你我争斗也从未停歇,可即便如此,却从未欺骗过彼此,不是么?”

    苏梅雪闻言,回以轻柔一笑,倾国倾城。

    “若这杯酒没能毒死我,那就待我处理完洛阳之事后,再来为你做第三……件事吧!”

    此时此刻,叶晗只觉自己体内气血翻涌,忽地浑身乏力,就连眼前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了,才说完那句话,人就已经倒在了苏梅雪怀里了。

    苏梅雪抱着怀里的那个人,矗立着沉默良久,突然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绪为何了?放佛是生平第一次,对某件事感觉到了疑惑了……

    想了许久,似乎都没有得到答案,低头看了眼怀中之人,苏梅雪忍不住感叹道:

    “若是你死了,这江湖该是何等无趣之极啊……”

    ……

254、突如其来

    我随罗恒一行进行为期四五日的出城巡视,除了协助安置郊外受雪灾百姓以及剿除附近四处流窜的匪盗以外, 也有着自己的计划与盘算, 那就是顺道查探洛阳四大四家在郊外所占田地几何,以及掌握依附于四大家族之下的农户数量多少。

    之所以要弄清楚这些, 是因为这些才是四大世家的命脉所在, 而朝廷如何处置这类豪强大户,也是国家整顿政治经济次序不可回避的一道大难题。

    类似与四大世家这般的豪强大族, 撇开他们在朝在野所具备的影响力不谈,究其根本,最为朝廷所忌惮的, 是他们手中占有的田亩土地多少,以及依附在其之下可控农户的数量。

    一个国家的兵役、力役、税收、授田等都与户等有关, 而户就涉及到朝廷可控的人口问题,国家的动乱、政令的繁复、税赋繁重等等都会导致人口下降,大量农户流失、逃逸,成为没有户籍的黑户,而国家的赋税征收的基础便是户籍, 有人逃逸了, 可国家理应收上的赋税却并没有减少, 而逃掉的那些农户的赋税就会落在那些还未逃逸的农户头上, 赋税越发繁重,农户们无以为生,便迫使得原本没有逃逸的农户也开始逃亡,因此, 朝廷可控的人口越来越少,国家赋税所得也自然越来越少。

    而大量逃逸的农户为了生存和逃避国家繁重的赋税徭役,便会选择依附于一些占有着大量土地的士族豪门,而士族豪门的田产也需要农户耕种,就会收留隐庇着大量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户,这些人就成为士族豪门的依附人口;而无论是农户逃逸、隐瞒户口还是在法定年龄上弄虚作假来逃避国家征用,都会严重影响到中央集权,使国家正常的赋税徭役受到严重的影响。

    所以,这些才是士族豪门对朝廷最大的危害因素,故而整治士族豪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与他们争夺土地与人口!

    而此次番别有用心的查探之行,却也如意料之中的不是十分顺当,可就在第二日我准备着手去调查宫家情况时,宫家的二小姐宫襄却领着自家的管事在依附于宫家的一户农家小院中,候我许久了。

    见到宫襄时,我有些诧异,却没有直接表露;可宫襄见到我只带着一个随行护卫,一身布衣亲自走访各家农户查问虚实,有些讶异我如此胆大的行径外,更多的是感慨自己母亲大人的先见之明了。

    因为母亲大人早已预料到这位北魏的御史中丞此次洛阳之行绝不简单,而此番又听到他随着罗恒一道出了洛阳城,母亲大人便已知晓高辰会有何动作了,故而派自己和管事先到此地专程等候。

    宫襄见了我微微欠身向我福了一礼,有礼的将我请进了农舍,不失世家千金的风范,明知我此行意图定然不利于四大世家,脸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来,这倒也不是她小小年纪就已擅长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应该说是宫家如夫人教导有方才对。

    “母亲知高御史定会屈身来此,便事先唤了襄儿在此等候,也好省得高御史一番辛苦。”

    说完,宫襄便让管事将记录着有宫家所属田产地契以及门下所属农户的账册、账本等都一并拿到了我跟前,整整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状我也就明白了自己此行的意图早已被如夫人所识破,而令我感到由衷倾佩的,是如夫人的这番慷慨气度与见识卓绝,宫家的女人,果真名不虚传啊!

    “你的母亲可还有话要你转述?”

    见到转交这些东西的人是宫襄,我也略能体会到如夫人的一番苦心了,如夫人除了借此了结公事以外,她也有私事要宫襄向我转达她想见我。

    从那晚我匆匆见过如夫人后落荒而逃,我就预感到了事态的发展可能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了,因为这一切都同我真正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注定也会是我难以越过的一道生死劫难啊!

    ……

    宫襄见我此刻的从容沉稳,与那晚在太白楼所见颇为不同,心中感触也十分不同,而母亲大人在遣自己来见高辰之时,便已明言高辰此人是个将来会影响无数黎民百姓命运的人,更是士族豪门生死存亡绝不能忽视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母亲大人当时还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谶语:四大世家,亡,在此人;生,也在此人;

    也就是眼前这个人,将来可能掌控者,四大世家的生死存亡!

    “母亲嘱咐襄儿将这些账册、账本送来给高御史,还让襄儿转告,若其中个有不明之处,尽可询问宫家的这位管事,宫家的大大小小出入账目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听宫襄所言,我转而看了看她身边恭恭敬敬站着的那位宫家老管家,也不禁为如夫人的深谋远虑所折服,她早已预感到朝廷会有整饬士族豪强的一日,所以,定然早已做好了应对举措了吧,而她会选择积极配合我,给与方便,其根本原因除了要保住宫家外,也有向我劝谏的意思了。

    “这些账册你们带回去吧,如夫人的心意我已知晓,她一片赤诚之心相待,高辰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

    宫襄闻言似乎也能从言语之中听出几分生机来,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缓和之色,只道是天无绝人之路,高辰眼前似乎并没有剪灭洛阳四大世家之心啊!

    可眼前没有,并不代表着以后不会有啊……

    北魏之人,如狼似虎,那贪得无厌的独孤家以及他们的爪牙来到洛阳城之后的所作为,不就是最好的例证么?他们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也是呢,账本过于繁杂,不如让管家在高御史身边随侍,恭候差遣更为妥当些。母亲也说了,将来无论朝廷有何旨意,宫家无有不从的,只是这些因生活所迫流亡在外而无奈依附于士族的百姓们,还请朝廷妥善安置才是。”

    宫襄小小年纪,就能说出如此周全而有深度的话来,还是颇为让人刮目相看呢。

    不过从言语之中,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信任和试探之心,她不信,我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放过四大世家,因为他们一直都以为,我此次洛阳之行,就是为了剪灭四大世家而来!

    这不得不说,独孤家留在洛阳城的那些耳目们还是很会尽心为他们的主子办事的,我人都还未到洛阳,就已经成功将我与四大世家放在了对立面了。

    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整饬士族豪强那是必行之事,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而如何对待洛阳四大世家,就会成为所有士族豪强观望朝廷态度的风向标,而现在对于内忧外患的北魏朝廷来说,得到四大世家真心臣服要比用武力将起剪灭更明智得多,这也是见识长远的体现。

    “如夫人所言甚是,如今战乱初定,流亡在外的百姓朝廷理因妥善安置,而高辰也定会向朝廷上书,重新制定户籍等级纳税之法,轻徭役薄赋税,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那些农户为何会选择逃逸,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朝廷的赋税徭役过重,百姓生活无以为继,若是不解决这个根本性的问题,无论国家如何搜括户籍人口,也依然会不断的发生这类事情。

    宫襄听到高辰竟然一语便点中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而且已经想好了应对举措,做到胸有成竹,而户籍整顿应该也只是他变革之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他说眼重制户籍等级、纳税之法,不过三言两语,宫襄便已预感到,士族豪强被朝廷逐渐削弱的命运在所难免,他们都以为高辰会以铁腕手段来镇压四大世家,却没想到人家一招釜底抽薪,便让四大世家几无还手之力啊!

    如此熟悉政务善于决策,母亲大人所言不差,他果真是个治世之才!

    宫襄此时,陷入了沉默,而我也观察到了她的表情变化,觉得还是对这孩子以诚相待更好一些,便继续说道:

    “至于管家,你也一并带回去吧,说这些并非为了试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你也尽可安心,我并没有剪灭四大世家之心,虽然将来,朝廷定会对士族豪强有所压制,可只要士族豪强奉公守法,朝廷便不会无故治罪。”

    宫襄闻言,微微一愣,忍不住问了一句,道:

    “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么?”

    我不觉微微一笑,想着待重新制定的法令典章若是能顺利颁行下去的话,那我说说的这些话就不是空口白话,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可以!”

    宫襄也不清楚,不知为何,听到这句亲口承诺之后,自己会觉得安心了不少,当对上眼前之人那双清澈而有温和的目光之后,宫襄脸色不觉微微有些红了,陡然想起了母亲的嘱咐,忙不迭的开口问道:

    “母亲……想邀请高御史入府一叙。”

    闻言,我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宫襄见我似面有难色,想到了那晚发生的总总,疑惑于晗姐姐对我的态度极为特别,还是忍不住开口继续问道:

    “我能问你……你,是真心喜欢晗姐姐的么?”

    闻言,我有些愣神,可对上了宫襄那十分认真的询问的眼神,可想而知,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应该十分重要吧。

    “为何这样问?”

    听我的语气并没有生气之意,宫襄也就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因为我看得出来,晗姐姐她,很喜欢你……”

    我不觉微微一笑,十分实诚的回应了一句,道:

    “我也很喜欢她,真心喜欢……”

    这句话是顺着自己心意说出来的,只是我可能一时间忽略了,我指的是姐妹之情,而宫襄可能已经误会为男女之情了……

    ……

    沉默了片刻后,宫襄忽地两眼发红,鼻子一酸,忍不住痛哭起来,边流着眼泪边手足无措的说道:

    “怎么办,怎办啊?”

    我被宫襄这番举动给吓住了,见她苦得越来越伤心难过,我不觉心生内疚,忍不住反省着:莫不是自己言语之中有无意间伤害到这小丫头的话语?

    一边略显笨拙的劝解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宫襄,一边忙找帕子想递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可正当我把找到的帕子正准备递给她的时候,宫襄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我,抽泣哽咽的说道:

    “晗姐姐她……她已许了人家了,这该怎么……怎么办才好?”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呆住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祖母……已为晗姐姐,许了人家了……”

    闻听此言,我手中的帕子也应声而落了……

255、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阿姐已经许人家了?!

    得知这点, 我的心绪有些复杂,后来我知道了,这门亲事,是阿姐小时候宫家给她订下的。

    那时候, 叶家惨遭灭门,阿耶阿娘都不在了, 阿姐举目无亲, 而当时可以让阿姐依靠的亲人确实也只剩宫家了啊……

    虽说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可, 阿姐她, 会开心么?

    我眉间也不觉微蹙,心里也堵得慌,抬头就宫襄这丫头哭得很伤心,定然是为阿姐不能与两情相悦之人厮守而感到悲伤不已了,真是个傻丫头呢!

    见帕子落了地,还是忍不住伸手用衣袖给这丫头擦拭眼泪, 像个小哥哥疼惜自己妹子那般, 好生宽慰着她,道:

    “好了, 别哭了, 若是被你晗姐姐知道,她心里也会很难过的。”

    宫襄啜泣着,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又红扑扑的小脸望着我, 突然说道:

    “你会带着晗姐姐夜奔么,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般?”

    话语间,竟是充满无比期待的神色。

    我不禁结舌,都不知这丫头小脑袋瓜里都在想着什么,夜奔私逃,可是有悖礼法罔顾体统之事,虽然我现在之所作所为也早已算是惊骇世俗了,可深受儒家教义、礼法约束而长大的我,夜奔什么的,那也是不敢做更不敢去想的事情!

    就如同当年得知我与公主定下婚约之时,即便我当时并不喜欢她,我也没想过逃婚,更不可能抗婚,想必当时公主也是如此,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天经地义”之事。

    “夜奔……这……”

    我不禁面露难色。

    宫襄见状只道我是薄情寡义,贪图富贵之人,一跺脚,不禁恼怒道:

    “你口是心非,方才还说是真心喜欢我晗姐姐的,这回子定是舍不得你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了,你根本配不上我晗姐姐!”

    闻言,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可瞧见宫襄一脸气鼓鼓的撅着那张小嘴,就忍不住想要戏弄这丫头了。

    “襄儿丫头,你这话倒是说得有些不明不白了。你可是忘记了,我早已成婚了,为了你晗姐姐,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抛却,可你想让我连我的结发之妻也一并弃之不顾了么?若我当真如此作为,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你晗姐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呢。”

    宫襄顿时觉得我言之有理,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有妇之夫啊,而且论人伦道义,他确实不应该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就更不应该再去招惹她的晗姐姐了啊!

    “你这个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得陇望蜀,三心二意的衣冠禽兽!你都有妻子了,为什么还要再来招惹晗姐姐,你这个坏人,坏人……”

    宫襄越说越激动,挥动她的小粉拳噼里啪啦的就往我身上招呼过来,完全没有了世家千金该有的气度与风范。

    小拳头砸在身上也还真有点疼,不过我却哈哈大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宫襄见我的举动顿时当场愣住了,心中暗忖:这人莫不是被自己打傻了吧,他笑什么呢?

    “你笑……笑什么……”

    这又是抽泣又是气愤的,宫襄说话时都差点咬到舌头,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失误,宫襄只感觉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许久我才停止笑意,乐呵呵的望着宫襄,见她撅着小嘴一脸恨恨的模样却十分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认真的说了一句,道:

    “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晗姐姐受委屈的!”

    宫襄微微愣神,这一刻的感觉竟如此熟悉,便宛如晗姐姐微笑着宽慰自己的模样,顿时让人感觉无比安心和踏实。

    望着眼前这讨厌之人脸上的那抹书生儒雅温和的笑容,宫襄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眼前这个人,他给自己的感觉与晗姐姐的不同,可他却同晗姐姐一般,对自己都有着同样的温暖与关怀……

    拍开了我的手,宫襄撇开有些发红的脸,冷哼了一声,故作冷漠的回了一句,道:

    “明明你就是让晗姐姐受委屈的罪魁祸首!”

    闻言,我心中也是莫名的感慨,这句话却也没错啊,阿姐为了护我,定然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我说过要保护阿姐,可我似乎还未曾明白到,在阿姐心里,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只感觉心绪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想到与阿姐失散的这些年来,突然有些伤心了,转过身去不再看宫襄,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负手而立,背影也越发显得单薄落寂了……

    “诶,你……”

    宫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暗忖是不是自己那句话太过伤人了?

    “过些日子,我会派管事向贵府递交拜帖,届时定当亲自前往拜会!”

    我突然说出口的话,让宫襄愣住了,微微有些诧异,可转念又有些高兴,这代表着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愿意去宫家见母亲了么,想必母亲大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疑惑于晗姐姐对眼前之人的特别,也好奇为何母亲大人如此想要再见到此人,宫襄忍不住试探道:

    “方才还见你犹豫再三,现在如何就改主意了?”

    我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淡然,悠悠说道:

    “你的母亲如夫人,江湖人称‘女中诸葛’,更是位见识广博的当世贤人,高辰既为后进晚生,理应亲自前往拜会才是,更何况,那晚太白楼中,我辞别匆忙,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边说着边回过身来向宫襄打躬作揖,诚心言道:

    “还请襄儿妹妹为我向如夫人转达歉意!”

    宫襄忽得脸红,忙不迭反驳了一句,道:

    “谁是你妹妹?!”

    身处庙堂之高,也知江湖之远,高辰,果然非同一般士族子弟啊!

    我嘴角微微上扬,反问了一句,道:

    “哦?难道不是么?我年长于襄儿妹妹,你若肯唤我一句兄长,我也还是担得的。”

    毕竟,真计较起来,我也算是宫襄丫头的姐姐了……

    宫襄被反问得心中直犯嘀咕,总觉得自己的心事像是被眼前这人给看穿了一般……

    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把眼前这个讨厌的人看作是自己的亲人了,不过那只是一瞬间而已,这厮若是不给晗姐姐一个交代,她宫襄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衣冠禽兽的!

    “哼,你的德行还不配做我兄长!你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向晗姐姐交代吧!”

    我冷俊不禁,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误会我与阿姐的关系了,莫非那晚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是我与阿姐是在亭中幽会么?这误会可大了去了啊!

    可转念间我却有种暂时还不想解开误会的心思,我与阿姐那晚举动确实过于亲密了,会让人误会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那何不善加利用这点从宫家入手来探听有关阿姐的事情呢?

    “嗯,襄儿妹妹所言极是,那要不,我去抢亲好了,你且告诉我,祖母将你晗姐姐许给哪户人家了?”

    话语间,我已经是一副没脸没皮的状态了。

    宫襄闻言,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你,你说……真的……么?”

    “这是自然,你都知道如今的我位高权重,俨然已是朝中新贵,谁敢同我相争呢?”

    仗势欺人,外加异想天开,想要学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么,简直不要脸!

    宫襄一脸鄙夷的盯着我瞧,淡漠的诘问道:

    “姑且不论我不知道祖母将晗姐姐许给了哪户人家,你家中既有结发妻子,就不怕你的妻子诘难么?”

    宫襄知道,高辰的妻子可是北魏的当朝长公主殿下,既然身为驸马爷,哪那般容易娶第二位夫人,更何况晗姐姐绝不可能嫁过去给人做妾室的!

    闻言,我傻傻一笑,很欣慰的说道:

    “我家公主温婉贤惠,如果知道是你晗姐姐的话,她是不会生气的。”

    宫襄没想到那位传言中体弱多病的长公主殿下性子竟也如此温婉好欺,顿觉词穷,气鼓鼓的说道:

    “我晗姐姐绝不会答应嫁给你做妾室的!”

    “可你晗姐姐确实很……喜欢我呢。”

    我摆出一副臭不要脸的模样,还故意加重了那个‘很’字,看着宫襄丫头被我气得胀红了脸,担心她的小拳头又会忍无可忍的落下来,我赶紧继续补充道:

    “更何况,我也没想过要让你晗姐姐给我做妾室啊?”

    开什么玩笑,先不论让阿姐给人做妾室什么的我也不会同意,会更何况我家公主虽然温婉贤惠,可我要真敢娶妾室什么的,那后果光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宫襄闻言愣了愣神,一下便以为我想要金屋藏娇,忙不迭指责道:

    “啊,你不会是要金屋藏娇吧?!”

    我忍不住扶额,摆手说道:

    “你这丫头,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不是夜奔就是金屋藏娇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羞也不羞?”

    宫襄脸上一红,冷哼一声,露出难得的骄横神态,道:

    “哼,才不要你管!”

    我苦笑着无奈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与你晗姐姐的关系,现下很难同你说清楚,以后你就知道了。无论你信或不信,我能向你承诺的是,我不会做伤害你晗姐姐的事情,也自然不会允许别人去伤害她的!”

    宫襄看到了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心里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虽然不知该不该信你,可你记住,没有人可以欺骗得了我晗姐姐!”

    最后,宫襄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晗姐姐,言语中满是骄傲,因为晗姐姐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很了不起的存在,是继母亲大人之后,自己第二敬佩的人了。

    我微微一笑,忍不住点头称是,道:

    “嗯,确实如此呢。”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宫襄觉得还是有必要更正一点,便继续说道:“江湖人称‘女中诸葛’的,其实并不是我阿娘,而是……我小姨!”

    我一愣,故作诧异不解。

    “你小姨?”

    宫襄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的狡猾之处了,忍不住反问道:

    “你如此了解四大世家,不可能不知道我小姨是谁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会故意犯下那个错误!

    “你是个可怕而又深不可测的人,我不是你的对手。”

    说完,宫襄又变回了那个知书识礼的世家小姐,有礼有节的向我福礼后,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接近宫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宫家也不是随意便可任人摆布的,失礼了,襄儿告辞!”

    看着宫襄主仆越走越远的身影,我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嘱咐了护卫派人暗中护送宫襄回洛阳城,之后也踏着厚厚的积雪缓缓的回了附近军营临时的驻扎地,而自己也在这一路思考了很多,有国事,也有家事,最后决定,等到此次巡城任务回洛阳城后,就亲自登门拜访宫家,无论如何,也得先打听清楚,阿姐究竟被许给了哪户人家才行!

    回到军营没多久,夜色降临,我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准备将近日以来在洛阳城所见所闻写成公文转呈朝廷,还有就是有关如何处置洛阳四大世家的建议和提出自己的几点应对方案。

    可就在我聚精会神的书写公文之时,军帐外却断断续续传来阵阵喧闹之声来,我眉头紧蹙,正欲起身到帐外查探,罗恒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便已直接冲入营帐内,见到我时单膝跪下,神色也颇为严峻,言道:

    “罗将军有令,有贼匪袭营,命末将即可护卫高御史安全离开此地!”

    这个护卫其实是?安排在我身边的,所以是值得信任的,听他此言,我便知道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没想到,那群被罗恒打得四处逃散的贼寇竟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知道罗恒此番就是来歼灭他们残存势力的,竟知道先发制人,乘夜袭营了……

    我在这只会让罗恒顾首顾尾,所以我接受了护卫撤离此地的建议,一把将还未写完的公文丢进了火盆付之一炬后,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物件儿,披上了连帽斗篷便随着护卫一道出了营帐!

    ……

256、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当高辰随着罗恒的队伍出了洛阳城后, 萧?和陈晓便造访了洛阳城中最无法无天、恶人横行的一处寻欢作乐之地逍遥楼。

    这是一座令官府都感觉颇为头疼的所在, 因为聚在此处的都是些过着刀口舔血, 以命相搏的凶狠之徒,故而成为了杀人害命案件发生最频繁之地;而城中那些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也很喜欢聚在此处博戏赌玩, 以图挣取钱财供自己欢愉享乐!

    因为这逍遥楼,就是一处让人逍遥快活之所, 这里边的各种逗人取乐的花样那是层出不穷,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逍遥楼做不到的。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可更多的人却是散尽家财, 妻离子散, 甚至身死殒命,即便如此,逍遥楼也对很多人有着致命般的诱惑, 趋势着那些臣服于各种各样自身**的人趋之若鹜,执迷不悟!

    普通百姓若是都沉迷于博戏财物这一途, 那对朝廷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打击, 因此,朝廷对与这类博戏财务都是严令禁止的, 甚至是加大惩罚力度的,可当国家法令疏松,地方行政官员懒散、贪腐已经无作为等等情况,都会给这类问题的治理提升很大的难度,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会有逍遥楼这类的场所出现并经营至今了。

    可逍遥楼却又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它不仅仅是个博戏财物、寻欢作乐之所,它还是许多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的藏污纳垢之地,是很多人利益大树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而这些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甚至位高权重之人,而逍遥楼历代的楼主人选,也多是从市井之中一步步踏着别人的尸体走出来的“小人物”,比起寻常百姓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异常枯燥平凡生活,他们是投机者,是更愿意用拳头与性命去博出一条富贵坦途的人,所以,他们都选择了逍遥楼!

    逍遥楼的楼主之位,竞争得异常惨烈残酷,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在这个位置上连任超过三年的,不是被人背叛横尸街头,就是被人乱刀砍杀,死无全尸,几乎没有人可得善终,而楼主本人也是个异常心狠手辣,无心无情之人,杀起人来也丝毫不会手软,谁人不服就杀谁,想要上位,你就得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就算那个人曾有恩于你,只要他挡住了你的道,就得毫不留情的扫除障碍。

    也因为逍遥楼的背景与难以管束,而一般的良善之民是不敢轻易步入此地的,故而官府便将逍遥楼附近的这条街道都划分出了界限,只要在逍遥楼范围之内发生的个人私斗案件,无论生死,只要不要涉及其他,一般都不会予以立案;而官府也利用这一便利,换取了逍遥楼楼主管制这片地区手下的承诺,只要楼主管制好自己的下属,不要随意犯下重案,那官府便可对其一些私下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过分了,官府便会出动重兵对其进行压制与清理,用以达到一种制衡局面,而这种制衡局面对双方都是有益的,故而几乎便成了逍遥楼与官府两不相犯的约定俗成了。

    ……

    逍遥楼这边一直以来都是很不太平的,陈晓一直都知道,所以当听到萧?说要亲自走访出此之时,便对此番出行格外用心,务必做到处处小心谨慎,毕竟逍遥楼可真是快无法无天之地啊!

    虽然萧?并未拒绝陈晓派人暗中护卫,可还是拒绝了自己多派随行护卫之请,陈晓心中十分不安,,忙不迭出言劝诫道:

    “公子,这逍遥楼乃鱼龙混杂之地,身边还是多带几个护卫更稳妥一些。”

    萧?面色平淡,只是微微一笑,回道:

    “无碍,比逍遥楼更混杂之地我也去过,相比之下,这逍遥楼倒也未见得如同传闻中那般混杂不堪呢。”

    坐在马车上,萧?挑帘望着这一路虽然人多,偶可见几个壮汉互相推搡闹口角的,却也没瞧见有人一言不合,当街杀人的,由此可见不是传闻言过其实,便是现任的逍遥楼楼主御下有道了。

    陈晓也注意到了这种转变,记得好几年前也自己随着父亲大人经商见识过此地,那种混乱喧杂,还有人当街行凶的场面,当时真是让人触目惊心,可现在一看,不知情的人若是来到此处,也不会晓得逍遥楼附近的这条街道曾经有多么可怖了。

    “这般看来,如今这逍遥楼的楼主倒也是个人物了。”

    陈晓也忍不住出口称赞着,想到了这位二年前接任楼主之人的身份来历,不禁唏嘘感慨。

    萧?也多有听闻这逍遥楼楼主人选,过程也是异常血腥残酷的,如今听陈晓所言,便知道了此处会变的如此井然不乱,是现今这位楼主手腕所致了。

    有些好奇,便出口询问道:

    “这位楼主是何来历?”

    陈晓思忖着该如何向萧?介绍这位来历有些奇特的逍遥楼楼主,毕竟这位现任楼主的出身也是为一些自诩清流之辈所不齿的。

    既然谈到了逍遥楼的楼主,那肯定绕不开一个家族了。

    “公子可知洛阳四大世家的薛家以何学传家?”

    闻听此言,萧?也便知道了这现任楼主竟与四大四家的薛家也有联系,不禁感慨着洛阳的这张利益巨网当真是包罗万象,覆及芸芸众生啊!

    “薛家的先祖曾官拜钦天监灵台博士,掌灵台地理事,尤擅堪舆风水之学,而薛家以此学传家,族中也多出堪舆高手,专司帝王陵寝,寻穴占卜之事,多为当朝皇帝所倚重。你既提到了薛家,可是这位现任楼主与薛家有所关联?”

    陈晓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这逍遥楼现任的楼主原名乔三,自幼是个孤儿,十二岁那年为薛家家主薛玄收为义子,改名为薛祯,因这孩子自幼聪慧,薛玄甚为钟爱,便将薛家从不外传之堪舆风水之学传给了他,可却不曾想,薛祯此人心术不正,竟用此学干起了盗掘坟墓,私卖冥器的勾当,还与薛玄的一位小妾勾搭成奸,事发败露之后,差点就被薛玄动以家法处置了,虽然后来逃过一劫未死,可也被薛家逐出了家门。”

    萧?听闻,颇觉玩味,士族子弟稂莠不齐,会出一些不肖之徒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般说来,这乔三被赶出薛家之后,是以盗掘坟墓,贩卖冥器发家的,虽说侥幸未死,可被四大世家薛家所厌弃,想必离开洛阳到别处去过活才算是明智之选,可他偏偏反其道而为之,不但没有离开洛阳,居然还在洛阳城里站稳了脚跟,虽说此人品行极差,可做事倒还有些气魄胆量的。

    “所以,他被逐出薛家之后,不但没有离开洛阳,反而入了逍遥楼,寻到了落脚之地了。”

    陈晓微微颔首,也是忍不住叹道:

    “是的,被赶出薛家后他又恢复了他的本名乔三,暂且栖身在了逍遥楼中,几年前这乔三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没想到就在二年前,他竟一跃成了这逍遥楼新一任的楼主了,这样的人生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呢。”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焉知这位乔三,不是个懂得隐忍蛰伏,以待时机之人呢?

    “听你这般说辞,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传言中的乔三了呢!”

    听到萧?言语间竟似有佩服这乔三之意,且并不忧虑与此行需要担负的极大的风险,虽然知道公子是为胆量与谋略兼具之人,可还是忍不住忧心提醒道:

    “还请公子此行谨慎,毕竟,这逍遥楼中之人,皆非良善之辈。”

    萧?嘴角微微上扬,知道陈晓心中的忧虑,笑着说道:

    “那,小鱼以为,我,算是一位良善之人么?”

    陈晓哑然,若论杀伐决断,夺旗斩帅之事,萧少帅威名早已是天下皆知,而以‘良善’两字是根本无法形容保函这个人身上所有特点的。

    “公子之气魄胸怀,绝非这些凶恶恃强之徒可以比拟,又岂能以‘良善’二字加以定论呢?”

    萧?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淡淡笑意,知道陈晓对自己还是多有维护,便自己笑着直言道:

    “他们并非良善之辈,我也不是良善之人呐,若他们对我举起了屠刀,我也定然会回以致命一剑,死生大事上,我从不会为声名所累。若是你的对手十分狡猾,那你就比他们更加狡猾便是了。”

    陈晓闻言,不觉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公子所言甚是,陈晓受教了。”

    ……

    就在这话语间,马车已经行至逍遥楼门前,很快,楼内便有小厮殷勤前来侍候着,待得两位贵客下得马车,便另有仆人带她们往楼中最雅致的上间处引。

    萧?知道这一切定是陈晓事前准备妥当的,倒也未曾迟疑,便随着一路往雅间去了,既然想要见一见这逍遥楼的楼主,还是免不得入乡随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好些呢。

    一路上,萧?与陈晓主仆二人倒是颇为引人注目,毕竟逍遥楼不是什么风雅之地,来这里的更多的还是些流亡江湖、刀口添血之辈,虽说最近洛阳城内热闹非凡,许多江湖人士齐聚城中,可还是极少看到这等风雅俊逸的富家公子会亲临这有着‘逍遥金窟’之称的逍遥楼的。

    而萧?和陈晓就在这群放纵自流的江湖中人面前,款款拾级而上,就这般潇洒淡定,往楼中最豪华最雅致的厢房中走去,也是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待入了雅间,仆役点头哈腰小心服侍着,待两位贵客落了座,躬身言道:

    “两位贵客有何吩咐敬请示下。”

    这逍遥楼可比不得洛阳城中那些高雅别致的客店,这里即便是小小的仆役有时候都比客人要势力多了,却不曾想对这两位贵客倒是十分客气有礼,深怕怠慢不周了。

    这洛阳城中可从不缺富贵之人呢,所以这仆役如此卑躬屈膝侍奉,想必更多的还是因着权势二字了。

    萧?笑了笑,随口说道:

    “本公子且问你,你们逍遥楼中最好玩又最挣钱的博戏是什么?”

    提到自己的老本行上了,仆役脸上自是乐开了花,眉飞色舞的就打算将逍遥楼里一些好玩的博戏推荐给眼前的两位贵客了。

    “两位贵客容禀,若是问咱们楼中最好玩最挣钱的博戏,那自然得数角抵搏杀啦!”

    角抵,也就是类似于摔跤的一种活动,而搏杀就是在角抵的基础上跟进一步的以命相搏的游戏,在一个角逐场中同时放出五个以上的奴隶,赤手空拳,或者仅提供一把匕首做武器,看场中的这些人相互角逐追杀直至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这场搏杀的最终胜利者。

    而押对最终胜利者的金主,会因为当时赔率的高低,而等到对应的报酬。

    不过这逍遥楼里的角抵搏杀还有个规矩,便是加场赛,若是金主选择在战后让这最终胜利者继续加赛一场并获胜的话,金主的赏金便会番十倍,而这个奴隶也将获得自由之身。相对的,若是输了加场赛,金主所得的赏金便只能拿走所有的三分之一了。

    陈晓面有笑意,知道这仆役已入翁中,便开口继续问道:

    “我听闻若是想要求见贵楼楼主,须得有超过十万金的买卖,是也不是?”

    一听到对方竟有意要面见楼主,仆役心中一惊,后背只觉发冷,微微有些迟疑,可在看到陈晓手中的那几片金叶后,继续选择了微笑待客,忙不迭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楼主贵人事忙,每日想要求见之人络绎不绝,故而立下了这个规矩,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这仆役说话倒也直白,可见这平日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也就只会在权势富贵之人面前点头哈腰而已。

    陈晓淡淡一笑,便将手中的几片金叶抛了过去,道:

    “我们家公子想要去看看你们的角抵搏杀,你且好生伺候着,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那仆役得了金叶,脸上红光满面的,等得就是贵客这出手大方,好不易捞住了那几片金叶,仆役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忙捏着金叶就往嘴里咬,等验证了这手中金叶是真货色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伺候得也越发恭敬起来。

    “贵客放心,奴定当伺候着,眼下角抵搏杀还未开始,两位贵客可需要先享用几道美食填填肚子后再做计较?”

    陈晓不屑的摆了摆手,言道:

    “你们这儿的东西怎入得我家公子的眼儿。”

    话音刚落,陈晓拍了拍手,早已在这逍遥楼中等候陈晓传唤的随侍之人应声推门而入,这群人的手中都端着一道道精致可口的佳肴,不消片刻,便将美味精致的膳食摆上了桌案。而另一匹人则开始着手将屋内的一些摆设撤掉,直接换成了自己带过来的珍奇古玩,雅致摆件儿,陈晓则在萧?的一旁十分恭敬的伺候着,亲自为萧?挑选几道可口的美食置于盘中。

    这仆役瞧见眼前景象也是一愣一愣的,虽然看过的达官贵人也算多的了,可这般极致讲究又喜欢大肆铺成排场的,还真是不多见啊,由此可见,眼前这位白衣俊逸的公子,当真是位贵人!

    待这一切都安置妥当了,陈晓挥了挥手,道了句: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喏!”

    随即,这群侍从恭敬有序的退出了门外。

    陈晓又瞥了一眼那仆役,也随口说了一句,道:

    “你也先退下吧,莫要打扰我们家公子用膳。”

    “是,奴便先行告退了,若有需要,公子尽管召唤。”

    这仆役也算是个有眼力劲的,立马躬身告退,走时将房门也一并带上了。

    萧?望着眼前的这一桌美味佳肴,又瞥了一眼周遭焕然一新的屋内摆设,就此也得称赞陈晓的这番用心良苦了。

    “小鱼,坐吧,陪我一起用膳。”

    陈晓随即笑眯眯的坐了过来,陪着萧?一块用膳,笑着说道:

    “小鱼得先谢过公子,没有怪罪小鱼自作主张了。”

    虽然萧?一向都不大喜欢铺张浪费,可这回她并没有怪罪陈晓的意思,这逍遥楼楼主的派头摆得那么高,你若不讲究一些派头,怕是别人瞧都瞧不上吧。

    “你如此尽心竭力,用心良苦,我怎会怪你呢。”

    陈晓以温和笑容回应,想到了高辰与罗恒一道出城巡视去了,便觉得此行绝不简单,免不得开口询问道:

    “公子,驸马此次与罗将军一道出城巡视,当真只是为了公务这般简单么?”

    陈晓知晓高辰那狡黠令人琢磨不透的性子,在这个人身边这么久也算是摸准了他的脾性,高辰可是个从不做无用功的人,但有所为必有所求,虽然猜到了他定然是借机去查勘四大世家在郊外所占有的田地多寡了,可陈晓总觉得那人一定还有所求!

    萧?亦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

    “她就是个不让人轻易安生的主儿,我只希望她能守住承诺,不轻举妄动就好。”

    陈晓闻言都有些心疼主上为高辰费心太过,好生宽慰道:

    “公子安心,既然驸马向公子许过承诺,那想必是会尽力周全的。”

    萧?苦笑一声,她是最清楚那冤家的性子了,确实,那冤家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会努力做到,可有时候时事比人强,到时候那冤家一定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随意将自己卷入危险的事情中去吧。

    “但愿如此吧!”

    陈晓知道主上定然还是不放心驸马孤身在外,所以也暗中派人好生看护着了,以免东征之时所发生的事情再度重演。

    “主上,我有些担心,驸马似乎对那位王锡将军的墓穴过于在意了。”

    陈晓的忧虑也是有机可寻的,因为自从驸马得到那块拓印的布帛之后,便对此十分上心,以致于让陈晓联想到驸马与罗将军此行的真正目的,可能也正在此处,他是想要去寻那王锡的墓葬所在了。

    驸马的心思,主上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陈晓瞧见主上并未因这句话而面色有异,便知道主上定然早已知晓此事了,那般说来,那陈晓的墓中当真藏有什么秘密么?

    可北邙山那般大,葬在邙山上的帝王将相,王孙贵胄的墓冢更是数不胜数,驸马即便是要找,若非有机可寻可以按图索骥,或者有像乔三这般有着探墓经验的盗墓高手相助,想要找到特定的一个墓穴,谈何容易?

    萧?笑了笑,缓缓说道:

    “她不是过于在意,而是早已上心了,近来你可以有听到什么传闻?”

    陈晓闻言反而松了口气,看来,主上对那些事情还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才选择先来与乔三会面了,因为乔三就是这洛阳城中做相关买卖最大的座主,可以说无论黑白两道,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难道那些传闻,是驸马放出来的么?”

    陈晓早已由此猜测,却并没有直接去证实。

    道是什么传闻,便是近来有传言说有人探得一座奇特的墓冢,或说里面有奇珍异宝无数,或说里面有可以号令天下的神物等等,说得是神乎其技,莫衷一是……

    这样的传闻,吸引最多的,应该还是那些以盗掘墓冢为生的盗墓贼了,而所有人都知道,洛阳城中最大的盗卖冥器的商贩,就是逍遥楼的楼主乔三,他几乎垄断了洛阳城中绝大多数冥器买卖的交易,成为这其中最大的获益者!

    所以,对这个传闻最感兴趣的,还是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乔三了,若能诱得此人出手,那想要探寻到王锡的墓地在何处,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儿么?

    这招确实是妙得紧,可却容易打草惊蛇,而且,陈晓觉得,这蛇肯定是已经惊到了。

    “哎呀,那驸马身处之境,岂不是会很危险!”

    陈晓一跺脚,突然觉得自己派过去的护卫可能不够,还得再多派些人过去才行。

    萧?倒是面色平缓,未见有何急促神色,言道:

    “无碍的,她既然有此举动,想必是已经做好应对之策了。在此之前,我要尽快见到乔三才行!”

    陈晓点了点头,明白言道:

    “那我尽快去安排,午后的那场角抵博杀,相信会有好戏上演的。”

    “那便辛苦小鱼你了。”

    “不敢言辛苦,职责所在!”

    说完,陈晓便起身向萧?行了一礼后,走出了厢房……

    ……

    晌午过后,萧?与陈晓在仆役的引领下来到了逍遥楼内的专属竞技场,在搏杀开始之前,所有的金主都会在各自引路的仆役带领下,去后方监牢甄选自己瞧上的搏杀奴隶,毕竟是自己花钱下注的筹码,自然必须得选个体格强壮,孔武有力的奴隶去上场与众人厮杀了。

    金主们自然无需一个一个去瞧,因为楼中早已安排妥当,将这群奴隶们赶到一处,让居高而下的金主们将这群奴隶们尽收眼底,看中了哪一个报个奴隶衣物上的字号,在下金额,买定离手,那这笔买卖便算是成了一半了。

    常来此处寻欢作乐的金主们自然是知晓这其中的门道,所以挑选奴隶也是格外有讲究的,首选的自然是那些体格强壮,孔武有力的奴隶了,而那些身子瘦弱的几乎都扛不到最后,没几轮便会被淘汰下来,所以一见到那些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金主们便争先恐后的争抢,有得甚至不惜拉高身价,看谁出的价格高谁就享有垄断这个奴隶的权利。

    当萧?站在高台上,将眼下的那些奴隶们都扫了一眼,最后选中的,却并不是一个身形高大魁武的奴隶,反而是一个身形偏?c,头发杂乱,脖颈上好像还带着一串狼牙项链,年纪似乎也不过十五岁的野小子,而且这一下注,便是一千金。

    陈晓有些讶异主上为何会独独选了这个少年,却并没有质疑主上的眼光,按照主上的吩咐选了这个野小子。

    “让他半饿着肚子上场。”

    萧?临走时吩咐了陈晓这句话,陈晓什么都没问,按照主上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金主为了让这些奴隶在上场之时为自己卖命搏杀,自然也不会吝啬这战前的大餐了,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么,所以大战之前,都会尽力满足这些奴隶们对吃的**。等他们都吃饱喝足了,那搏杀也就开始了。

    金主们在挑选完各自的奴隶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雅舍当中,在这里可以悠闲的观赏着竞技场中那些奴隶们拼命搏杀的模样,而这个过程才是这个游戏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随着铜锣声的敲响,被各自金主选中的十个奴隶被赶上了竞技场中,身后厚重的铁门也应声落下,眼下摆在十个奴隶面前的局势便是,他们当中,最后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个竞技场!

    四周围坐观赏的客人们早已迫不及待,催促着这些奴隶们赶紧出手,随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奴隶乘人心浮动之时,一把将另一个奴隶的脖子当场扭断之后,这才以命相博的杀戮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陈晓看着竞技场中那些厮杀的场面一个比一个要惨烈痛苦,而一些畏死的奴隶发出了救命的呼喊,可最后还是被周围观赏比赛之人无情的咒骂与呼喝声所淹没后,陈晓只觉得胃内一阵翻滚,虽然她也算是见识过战场之上血流成河之人,可这般毫无意义的厮杀,却还是令她深感触目惊心,内心无法抗拒的在抵触。

    身后,一脸平静的萧?瞧出了陈晓的异样,安慰着说道:

    “若是不愿看就不要看了,这场搏杀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

    陈晓不想让主上觉得自己个性软弱,忙强打精神,说道:

    “主上可以,那我也可以的。”br>  萧?宽慰的拍了拍陈晓的肩旁,没有再出言阻止陈晓,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下属,若是眼前这点小小的刺激都受不住的话,将来只会比现在还要艰难无比……

    陈晓除了想要乘机磨练自己的胆色以外,也是因为她有些在意那个被她们选中的那个野小子的生死,虽然这场游戏原本就建立在残酷而又极为不公的立场之上,她们即便是输了也不过是损失一些财物,可这小子若是输了,丢掉的可是他自己的性命,可转念一想,若是赢了的话,他就有恢复自由之身的可能,虽然希望渺茫,可不去拼命争取,又怎么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呢?

    这世间本就没有真正公平之事啊!

    陈晓正在思忖之间,那野小子就被人一把举过头顶,狠狠地率将出去,一把撞在了贴栅栏上,倒地之时便当即吐了一口鲜血来……

    陈晓眉头不禁一簇,忍不住开口问道:

    “主上,那小子……会赢么?”

    萧?从陈晓的语气中听到了关切之意,小鱼这丫头居然对这小子动了恻隐之心么?

    “他的性命至少此刻,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的呢。”

    陈晓闻言,知道主上所言很有道理,便不再言语了,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场搏杀的最终走向,而那野小子似乎在那一击后便没有再爬起来了呢。

    他,难道已经死了么?

    陈晓忍不住暗忖着,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丝负罪感,想着若不是自己选择了他来参加这次搏杀的话,也许他就不会……

    “别胡思乱想了,选他的人不是你,是我。”

    身后,萧?静静的说出这句话来,她很清楚小鱼的性子,不是所有人都非得练就如同自己一般的铁石心肠的,至少萧?不希望,小鱼也变得如此。

    “公子,小鱼并没有责备之意……”

    陈晓得知主上早已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忙不迭解释着,深怕主上会因此而心生芥蒂。

    “小鱼,你做你自己就好。”

    萧?的话令陈晓深受感动,也更令她坚信,自己当时选择奉眼前之人为主的选择,并没有做错。

    陈晓随即感激的说道:

    “多谢主上!”

    萧?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竞技场中的现状,场中还能起身对打的也只有两个人了,而其中一个就是开场之时便出手将人脖子扭断的那个壮汉,看着眼前的局势,想必这个人的胜算该是最大的了。

    而选择了此人的那位金主,此刻正无比得意忘形的像周围之人炫耀夸赞,并是不是的催促着场中的那个奴隶赶紧把剩余的人统统都弄死,这样,他就会是此次搏杀的最终得胜者了,到时候再让这个奴隶接着参与加场赛,十倍的赏金再不远处向自己招手呢!

    果然,没过多久,这个身形魁梧的奴隶便将眼前的对手一把活活给勒死了,场中最后还站着的人,也就只有这个魁梧壮汉了。

    全场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来,似乎此次最终胜利者已经产生了。

    可就在大家都因为胜局已定,而那魁梧壮汉也因此放松警惕之时,身后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却犹如猴子一般灵活的爬到了壮汉身后,以迅雷之势将脖颈上挂着的那枚狼牙十分精准的往那壮汉脖颈的动脉出狠狠地扎了进去,血柱片刻之间喷涌而出,壮汉垂死抵抗,而少年死死的盘覆在壮汉身后,手中的狼牙也越扎越深,随着血迸出量越来越多,壮汉的抵抗力也逐渐弱了下来,直到最后,魁梧的身形如同大山一般轰然倒塌了。

    这般突然的局势逆转,令周围观赏之人都不禁瞠目结舌,一时间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听到萧?赞赏的掌声之后,周围之人才回过身来,纷纷感慨着这少年心术真是非同一般的狡猾啊,虽说赢得有些侥幸,不过最后站在了台上的,确实就是此人无疑了。

    而那个原本因为胜卷在握的金主顿时气得面如土色,他狠狠地瞪向了萧?,却被萧?越发冰冷的眼神给吓得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直视对方了!

    萧?望向了那个站在血泊与尸体堆中的那个少年,两人此刻便是利益的共同体了,在面对接下来的抉择之时,萧?觉得很有必要要问一下这个少年,他的选择是什么了?

    “少年,告诉本公子,你想要什么?”

    这也算是他应得的奖励吧。

    这个挺着?c弱的身躯却依然傲然站立着的年轻人,抹干了嘴角的那丝血迹,眼中迸发的是如同野兽一般的嗜血目光,他听到了那个被人称作是自己金主的有钱人在同自己说话的声音,而那人的声音如此清楚明白的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令少年的神智仿佛有了片刻的清明。

    那人在问自己,他想要什么?

    那还用说么,他本就是自由翱翔于草原之上的雄鹰,又如何能在这等腐朽堕落之地将自己的一生葬送!

    “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少年重复了三遍这句话,一句比一句语气更加坚定,仿佛是在像世人做出宣告。

    萧?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欣赏,却淡淡的问出了这句话来,道:

    “那你知道换取自由的代价么?”

    少年闻言,狂放的大笑出声,回应道:

    “我连死都不怕,我,只要自由!”

    “好,那,本公子便成全你!”

    萧?刚说完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直接扔到了那个少年附近,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萧?已经选择了继续参加加场赛了!

    又有热闹可看了,全场又燃起了一阵欢呼雀跃之声来。

    杀掉你眼前所有的敌人,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萧?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那个少年,少年脸上微微有些诧异,忍不住盯着萧?瞧了许久,旋即走上前去,将那柄匕首拿在了手中。

    而没过多久,铁闸门再度打开,却同时走进了十个手中持有不同兵刃的搏杀奴隶,而对于这些奴隶来说,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杀死眼前的这个少年,只要杀死了眼前的这个少年,自己就不用再过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新一轮的搏杀再度开场,若说开场之时是大混战的话,那这一场,便是以一对十的生死较量,这个少年想要换取自己想要的自由,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极为惨重的呢……

    到了此时,陈晓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明白到了主上看人的眼光与看待事情的长远了,她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计较和比对的,至少她做到了眼观全局,事情发展中的所有过程已经结果,都全在她的预想之中了;而那个少年在场中的表现,也完全没有辜负主上对他的期望,当陈晓听到那个少年立于场中,不卑不亢的直言道出自己想要自由之时,陈晓似乎觉得,与其说是主上选择了那个少年,不如说这是他们两个自己选择了对方才对。

    主上需要这个少年取得最后的胜利,而这个少年需要主上为自己铺平赢得自由的道路……

    这样的默契与心如明镜,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由此可见,主上很了解少年这类人的想法,难道,主上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历么?

    而可以证明这个少年身份的除了他那一身不似中原人的相貌与体征外,也就只剩下他脖颈中挂着的、又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的那个狼牙项链了。

    难道……

    陈晓忍不住道出自己的猜想,道:

    “主上,那个少年……”

    “他是党项人!”

    萧?的回答直接证实了陈晓的猜测,而陈晓心中的疑惑也因此有了答案。

    主上确实很了解党项人,因为他们曾是主上在战场之上的对手!

    “我喜欢他眼中那不肯屈服,不畏生死的目光,所以,我选中了他!”

    萧?将自己选择这个少年的原因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因为理由也真的是很简单。

    陈晓忍不住苦笑一声,言道:

    “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若是真的输了的话……”

    “输了的话我们也不过是损失些银钱罢了,他若是输了可是会没命呢,相比之下,他才更需要注重胜负成败才对。”

    陈晓忍不住扑哧一笑,这还真像是主上会说出来的话呢,感觉有些没心没肺,却实实在在的很,陈晓却并不讨厌。

    陈晓也觉得有话直言了,说道:

    “那要是这孩子真的输了的话……”

    这孩子若是输了,那十万金的交易就达不成,那想要见到乔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确实一脸的毫不在意,随口说了一句,道:

    “输了再说么。”

    这是打算顺其自然了么,真不愧是主上,如此的悠然自得……

    可陈晓还是笑着随声附和道:

    “公子所言极是!”

    萧?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小鱼啊,你也学坏了呢。”

    陈晓忙低声回了一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闻言,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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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173/ 第一时间欣赏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作者:叶雪伦所写的《公主殿下嫁到》为转载作品,公主殿下嫁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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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介绍:
■此处为文案■ 她有着不输于当世男子的才华与智慧 却身为女子,还成为了她的驸马。 而她是大魏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常怀忧国忧民之心 以为可为国家牺牲一切,却没想到, 一颗痴心,也会错付于她。 谁能说清,这爱是对是错? 驸马: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公主:汝所愿究竟为何?所求又为哪般? 驸马:平生所愿,惟卿而已。 ■作者君有话要说■ 亲们注意: 本文已于8月17日周一当天入V 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载 请勿转载 已转载的请尽快删文 请尊重作者君的努力成果 谢谢大家了!公主殿下嫁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主殿下嫁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