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3.第九百六十九章 卡麦城外破庙中
readx;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北天竺左中右三路大军便先后攻入了南天竺,这一突如其来的大举进兵,着实打了南方三国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北天竺突然发起的进发,南方三国压根儿就没提前做好准备。一时之间,北天竺三路大军势如破竹,连攻好几个城池,大有东风压倒西风,气贯长虹之势。
约莫一个来月后,三路大军化作三条战线彻底被拉开,南方战事愈演愈烈,整个南方三国顿时陷入了混乱状态。
三路大军进入南方三国中后,每攻下一个城池,便会有一大批的流民难民朝着南边逃去。尽管南方三国及时作出应对之策,但仍旧无法挽回先前失利的颓势,一时间,无可计数的难民流民队伍越来越大,倒有了几分敌军未到,己方先乱的征兆。
而与此同时,郭业和宇文倩云裳等人也乔装打扮成天竺难民的模样,混入了充斥着难民流民的逃难队伍之中,一路跋山涉水,逃到了帕瓦拉国的一个边陲小城——卡麦城。
在卡麦城一呆又是足足半个月,细数起来,他们离开曲女城已经足足两个来月了。
卡麦城,帕瓦拉国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却是离大唐国境最近的一个城池。
郭业只需向东南方向进入山脉中,然后涉险翻越几座崇山峻岭,就能彻底离开天竺国,进入大唐国境。
但是他一行人栖身在卡麦城附近一座废弃的寺庙里,足足虚耗了半个月的光阴,迟迟不肯离开卡麦城,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宇文倩自从进入卡麦城后,就一直托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别说进入一座充满危机的山脉去翻越高山峻岭了,就连最简单的行走都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真是生了一场格外蹊跷和凑巧的病,至少郭业是这么认为的。
而用云裳的话来解释,那是因为夫人自从来了天竺之后就一直水土不服,后来又连着一个多月的疲劳奔波,病来如山倒,再想跋山涉水进入大唐国境,那真是难于登天。
卡麦城郊外,废弃的寺庙中。
四名随行的西川军士卒把守在寺庙的山门外。
郭业则居住在寺庙的大殿之中,至于宇文倩和云裳,则因为女人的身份而住在了大殿后头的一处废弃厢房院落中。
总而言之,这是一座衰败得不能再衰败,败落到人迹罕至的废弃寺庙,,因此郭业才选择在这儿栖身,直到宇文倩的身体康复再启程返回大唐。
此时,夜凉如水,寺庙之中万籁俱寂,唯有不时的虫鸣聒噪之声。
移居在废弃院落厢房的宇文倩和云裳并未入眠,频频传来宇文倩难受的咳嗽声,还有云裳低声细语的询问之声。
此时云裳就坐在床沿边,脸有焦色地关心道:“夫人,病了这么久还不见好转,明天我让郭业进开麦城给你请给郎中来,好不好?”
“咳咳。”宇文倩躺着身子,身上盖着一床有些破烂的羊绒毯子,咳嗽两声后,虚弱地摇头道,“云裳,这是天竺国,哪里来的郎中?再说了,即便有郎中也不能冒然前往城中去请啊,卡麦城里虽然是边陲小城,但也驻有帕拉瓦国的官军,万一被人认出我们并非天竺人,那就糟糕了。而且,咳咳……”
说到这儿,宇文倩又是非常艰难地咳嗽起来,低声叹道:“而且,我们好不容易混出了卡麦城,再朝前走进入山脉后翻山越岭,就能回到大唐国境,你觉得郭业还会再走回头路,往卡麦城里自投罗网吗?”
“那也总不能看着夫人你这身体越来越糟糕吧?除非他不想早点返回大唐,不然的话只要夫人身体没有康复,他就一天也不能成行。”
云裳皱着眉头忿忿数落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明天进城找个郎中出来给夫人治病,不然的话夫人这病恐怕越拖越严重。”
说着,云裳就要起身冲出厢房。
“慢着!”
宇文倩突然伸手将云裳一把拉住,呵斥道:“云裳,莫要莽撞行事!”
云裳顿时惊愕,因为她发现,此时夫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手上使来的力道更是分外有力,这哪里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应有的特征啊?
她扭头再一看宇文倩,却发现对方已经坐了起来,将羊绒毯子扫落在地。
目瞪口呆下,云裳指着宇文倩咿咿呀呀道:“夫…夫人,莫非你,你压根儿就没病?”
“噤声!”
宇文倩狠狠瞪了一眼云裳,面色不改,却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云裳,你先别声张,你到厢房外看看,在院子里转转,看看郭业有没有在外头,记住,别声张惊动了郭业和他那四个西川军士。”
“哦……”
云裳呆若木鸡地点了一下头,心里有万千疑问却不敢悖逆了宇文倩的指令,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到了废弃的院落里仔仔细细地巡查了一番。
很快,云裳便重新进来了房间,此时她却发现宇文倩已经离床下地,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张口便问:“外头没人吧?郭业此时身在何处?”
云裳嗯了一声,回道:“夫人放心,整个院落里除了你我再无他人,郭业应该是在大殿内歇着,至于那四名西川士卒,一直都在寺庙山门那儿躲藏戒备着。”
“呵呵,他倒是挺小心谨慎的,生怕本夫人跑了不成?”
宇文倩自嘲一笑,然后看着云裳充满疑窦的目光,自顾解释道:“云裳,别怪本夫人瞒了你这么久,没办法,若是连你也知道我是装病的话,郭业势必也能看出一二来。”
装病,原来宇文倩这半个月来一直都在装病。
云裳虽然受了蒙骗,却没有怀恨在心,相反急切问道:“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夫人想要留在天竺,不想返回大唐吗?”
宇文倩此时知道了院落无人,整个人也就恢复了正常,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若不想返回大唐,我岂会一路扮作难民,活受这份罪过一个多月来到这卡麦城?相反,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到中原,好好吃上一顿山珍海味,好好睡上一回高床软枕。可是你知道与郭业一道返回大唐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有忘记了我当日在曲女城跟你说的那番话了?”
“唔……夫人说过,一旦回到大唐,便是郭业要与你清算旧账,恐怕性命难保。”
云裳回忆着当日在曲女城宇文倩说得那番话,猛然惊醒过来,说道:“原来夫人装病是为了拖延返回大唐的日子?可是夫人会不会太过多虑了?如果他真要夫人的性命,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又何必要等到返回大唐的那一天呢?夫人,我觉得郭业应该不会这么做。”
“你觉得?”
宇文倩皱着眉头继续冷笑道:“云裳,你虽与郭业有过一宿孽缘,却委实太不了解他了。他这人虽然不乏劣迹,但据本夫人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始终是一个守信之辈。当初他答应不会在天竺取我性命,为他手下袍泽报仇,那他就决计不会在天竺国内为难于我。呵呵,我早前不也说了吗?此人乃是出了名的护短护犊子,以我与他之间的交情,回到大唐完成承诺之后,他铁定会取我性命的。不然的话……”
说着,宇文倩指了指云裳,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将你我身边这支女子卫队强行留在曲女城?这是要先斩了我反抗的念头,防止在路上我会加害于他。呵呵,云裳啊,你对他并不了解。”
云裳一听到宇文倩旧事重提,提起自己与郭业在吐谷浑王宫的那晚荒唐,不禁脸有臊红。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回味旖旎的时候,暗暗分析了宇文倩的这番话后,也觉得夫人分析得挺有道理。
继而,她问道:“夫人,可是这么一直装病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啊?他还能让你拖得了几天?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
“唉,不用再说了。”
宇文倩脸泛颓废之色,叹气道:“现在本夫人是无计可施,只能靠着装病拖下去,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吧。莫非云裳你有好办法助本夫人逃脱此劫?”
云裳仰起小脸,提议道:“夫人,要不我们先是偷偷离开这座寺庙,躲进卡麦城中让郭业无法找寻。等着他自行离开天竺,返回大唐后,我们再偷偷摸摸出卡麦城,然后进入山脉翻山越岭返回大唐?”
宇文倩没好气地看了云裳一眼,心道,这出得什么馊主意?
随即,她第一时间拒绝道:“根本不可能。你刚才不也说了,那四名西川士卒守住了唯一离开寺庙的出口,我们能逃得出去吗?再说了,你以为进了卡麦城,凭我们两个女流之辈还能再次安然出城?想也别想!”
云裳这下也无解了,一副无精打采地模样看着宇文倩那张充满颓废的面颊,心道,夫人长得这么美,郭业真的就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吗?
猛地,云裳脑中灵光乍现!
一个大胆的念头止不住地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起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4.第九百七十章 疯狂的云裳
readx;“云裳,云裳?”
宇文倩看着云裳杵在那儿发愣,不禁催促了两声。
云裳惊醒过来,赶忙将脑中那疯狂的念头掐住隐匿下来,然后面色不慌地问道:“夫人,我在,怎么了?”
宇文倩狐疑问道:“你刚才想什么想入霏霏愣神发呆呢?”
云裳摇了摇头,掩饰道:“没事儿,云裳在想……呀,院子里还生着篝火,火上还给夫人熬了汤水呢。夫人你稍稍歇息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取来汤水垫垫肚子。”
声音还未落地,云裳早已扭动着腰臀,夺步飞速出了厢房。
看着云裳的夺门而入,宇文倩却没有了心思去唤住她询问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如今自己的境况堪忧,生死未卜,对于眼前这个困局束手无策,愁煞了心头。
“唉……”
宇文倩悠悠叹息一声,俯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破毯子爬上了床,缓缓躺了下去,神情落寞地自顾呢喃道:“目前也只能佯装称病,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咳咳……”
得,又开始艰难地咳嗽起来了。
此时离开房间到了院落外的云裳,正站在一堆篝火前发着呆,用一种很复杂地眼神看着架在篝火上的汤锅。
锅中汤水沸腾,扑哧扑哧冒着氤氲雾气,缭绕在四周,好似迷离了云裳的双眼一般,微微眯着眼睛一时半会儿没有睁开。
约莫发了足足半个时辰左右的呆,直至房间内的宇文倩叫喊着着她的名字催促着端汤水进来,她才从失神中醒来。
最后,她背对着宇文倩所住的厢房,小心翼翼地从袖兜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脸上浮现坚毅之色,咬着银牙好像在做着一个艰难地决定一般,自顾呢喃道:“罢了,既然夫人你一时之间想不出办法来,那只有云裳替你作主了。夫人,莫要怪我,若不这么做,恐怕你真的无路可走。”
嘀嘀咕咕一通话下来,云裳仿佛自己说服了自己,将拔开瓶塞的瓷瓶略微倾斜,居高临下对着篝火上的汤锅抖落了几下,霎时,几缕粉末状的细粒从瓶中而出撒落下来,投入了汤锅之中……
云裳竟然在汤锅里下药!!!
就在这时,宇文倩又在房中对着云裳的背影催促了过来,吓得云裳心里一慌,又是连着抖了几下手,将瓶中的药粉统统全部洒进了汤锅中,丁点未剩。
这下云裳傻眼了,心里虽乱但还是手疾眼快地将手中的空瓷瓶扔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然后看着被下了药的汤锅,唏嘘道:“完了,这整瓶药末儿都下去了,会不会下得太多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裳,云裳,你到底在外头磨磨蹭蹭做些什么?”
又见宇文倩再催促。
云裳心里一发狠,暗道,罢了,多了就多了吧,反正吃不死人。
随即,他蹲下身子给宇文倩从锅中舀起了一碗汤,然后转身一边送进房中,一边硬着头皮喊道:“夫人,好了好了,这汤可以喝了。”
说罢,双手捧着汤进了房间。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拎着着空碗走出了房间,蹑手蹑脚将房门带上,冲里头说了一句:“夫人,你好好休息吧。放心,云裳在外头守着,没人会来惊扰你的。”
言罢,她心里又补上一句,估计一会儿便是天崩地裂,恐怕夫人您也宛若作梦一般了,夫人,莫要怪我,云裳这是为了救您。
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宇文倩的一声唔,她才安心离去,又回到了篝火旁。
她继续蹲下身子又从锅里舀来一碗汤,看着院落之外的大殿方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道:“郭业,哼,真是便宜你这个色胚了。”
随后双手捧着汤出了院落,小心翼翼生怕路上将汤洒出,走进了大殿内。
她刻意发出脚步声将郭业惊醒,待得郭业揉捏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时,云裳已经靠近并且蹲在他的跟前,然后将盛满热气腾腾汤汁儿的碗送到郭业面前,轻轻说道:“给你的,喝吧!”
郭业并没将碗接过来,而是纳闷地看着云裳,问道:“都大晚上了,你跟我送什么汤?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体贴温柔,云裳,你耍什么幺蛾子?”
自打进来天竺国就一向以清纯矜持示人的云裳突然妩媚地看了郭业一眼,破天荒地重操旧业,卖弄风.骚起来,嗔道:“益州侯,你这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吗?今天夫人食欲不佳,晚饭时没吃什么东西,妾身看着这么好的一锅汤倒掉也是浪费,就给你送了过来。而且最近因为要行踪低调,所以妾身知道你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所以担心夜里你会饿醒,这才给你送来一碗汤,哼,你这人好没良心。”
郭业警惕地看了一眼云裳,不知为何这女人一发.骚发.浪,他心里就莫名有一种亲近感,奶奶的,可能是当初先入为主的印象造成的。
不过他还是没有接过汤碗来,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你家夫人恢复得如何?这一病就将近大半个月,我可没那么多的时间瞎耗在这儿了,必须早日返回大唐。如果再过几天她还如此病怏怏走不动道,我只能让山门外那几个士卒一人轮着背她一段路,驮她离开天竺进入大唐国境了啊?”
云裳见着郭业至始至终都不接过自己手中的汤碗,又听郭业说得这番决绝,心里暗暗气愤道,你这死人,就非要取了我家性命你才甘心不成?
随即,她扯谎道:“再等几天看看吧,我看夫人今天的脸色好些了不少,虽然胃口不佳,却神智清楚了不少,而且还能跟我说上几句清醒话了呢。要我看,估计在好好将养几天歇息几天,八成就能恢复了。”
“真的?”
郭业眉毛一扬,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起来,脸带喜色地说道:“这么说她是有所好转啊,那感情儿好。呵呵,云裳,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返回大唐之后你也不要再跟着宇文倩这娘们一条道走到黑,我会给你安置一番。女人嘛,就要好好过日子,像宇文倩一样整天算计这个图谋那个,她不累老子都替她觉着累。“
云裳从郭业的话里听出了大概,心中暗叹,看来郭业这死人真是不打算留夫人一条性命了。
继而,她佯装开心地嘴甜卖乖道:“多谢益州侯的美意,那云裳到了大唐就真的指望你了,唉,说实在的,我也厌倦了这种奔波劳累,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郭业自然连连点头应承道:“好说好说,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好了,你回宇文倩那儿好生呆着,多照应着一点她。”
云裳见着郭业下起逐客令,脑子一灵,立马又捧起汤碗献到郭业跟前,柔声说道:“益州侯先喝了这碗汤再睡不迟,人家拿都拿过来,你还让我捧回去不成?”
郭业凑过脸去用鼻子嗅了嗅那碗汤,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
云裳有些气道:“你这死人,难不成我还会在汤里下药不成?我若要害你,还会等到今天吗?当初在扬州在长安在吐蕃逻些城,甚至是在曲女城,我都能害你。你…你这死人真是没良心的。再说了,我若害了你,外头那四个大汉能轻饶得了我?没了你,妾身怎么能返回大唐?我可不愿在这儿破地方再吃苦受罪了。”
说罢,她一脸怒气地高高举起汤碗,就要摔在地上。
郭业听罢,也觉得这小娘皮说得不无道理,她压根儿就没有害老子的理由啊?
见状之下,他连忙站起将她手中的汤碗夺了过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得大碗见底。
喝罢之后,他还美滋滋地抹了一下嘴,乐道:“瞧你瞧你,瞎激动什么?不就一碗汤吗,至于那么严重吗?我这不是喝了吗?”
云裳亲眼见到郭业将汤喝完,这才安下了心。
不过她并未马上离开,而是跟郭业又针对宇文倩的身体状况,扯东扯西闲聊了一番,直至她发现了郭业的不对劲,她才止住了话匣子,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只见郭业坐在地上脸颊臊红,更是不断扯着衣领子好像热得不行,渐渐地,连双眸都变得充血赤红,像一头发了春的猛兽一般断断续续地哼哼唧唧呻吟着。
云裳见状,下意识地悄悄退后几步步,暗暗嘀咕道,看来是药性发作了。
随即,她遥遥问道:“益州侯,你这是怎么了?”
“呼~”
郭业重重喘了一口气,不断挣脱着衣领子和掰扯着自己的衣裳,低声嘶吼道,“妈的,云裳,你到底给老子喝了什么?热,热死老子……”
“咯咯~”
云裳发出一道酥麻入骨的浪笑声,然后冲郭业勾勾手,发出一道蛊惑的声音:“想要吗?益州侯,你现在是不是非常想要?想要的话,你就跟着我来哟,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得到释放,可好?”
“滚你娘的,云裳,你个小浪蹄子,老子非…非……日,好热啊……”
“益州侯,想要吗?想要你就过来哟……”,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5.第九百七十一章 大战
readx;片刻的功夫,郭业便开始浑身燥.热,欲.火焚身,仿佛身上每一寸的皮肤都在燃烧,小腹好似有一团熊熊烈火在无休无止地沸腾,情.欲在身体内飞速窜动呐喊,吞噬着他脑海中仅有的那一丝丝清明……
“来呀,益州侯,你来呀~~”
云裳手指勾动,魅音迷惑,牵引着郭业步步跟着她走,朝着宇文倩所在的那处院落挪动。
大殿……甬道……回廊……院落中……
处处都充斥着郭业的咆哮与呐喊,在体内横窜的情.欲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口中不断喧嚣着:“给我。”
“我要!”
“热死老子了,烧死老子了!”
“云裳,老子一定要剥光你的衣服,狠狠地操翻你,操.死你!!”
云裳听着郭业此起彼伏如春雷炸响的叫嚣,无不透着炽热的欲.火和渴望,她的心不禁有些颤抖乃至有些后怕起来,她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将药量下得过重,甚至有些犹豫自己这么做是否是正确的。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已经是迫在眉睫,骑虎难下了。
退无可退,没有了丁点的回旋余地。
吱呀~
嘭!
她抬起小足一脚将宇文倩的房门踹开,轰~
一道人影从房中迅雷不及掩耳般扑来,狠狠将她摁住,只见宇文倩秀发飞扬,满面如熟透的红苹果般处处尽是汗渍,双眼充血赤红地叮着她吼道:“云裳,你…你到底给本夫人喝了什么?”
显然,宇文倩身上的药性也开始发作了。
呼~
云裳身后的郭业亦是如饿虎扑食般猛地一扑,从后面将云裳紧抱了起来,连连喘息如潮,嘶吼道:“老子要操.死你,云裳,你个浪蹄子……”
“啊?”
一前一后,双面夹击,郭业与宇文倩将云裳裹挟住,立时成了夹心饼干,寸许之地都无法躲避。
云裳惊怕之余心里一发狠,双手使劲一推先将宇文倩推搡开来,然后身子一扭如水蛇般挣扎开郭业的强抱——嘭~
惯性之下,郭业整个人扑向了宇文倩,噌噌噌~一个连进数步,一个连退数步。愣是挤压在了一起,噗通一声!
郭业将宇文倩推倒在床,一趔趄之下,霎时鼻尖顶鼻尖,面颊贴面颊,郭业在上硬生生将宇文倩压在了身下。
此时,宇文倩的身上犹如一万只烧红了的蚂蚁在蠕动,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热燃烧,体内酥麻痒热难当,不过她仿佛还在克制,口中惶惶尖叫道:“走开,你这个色胚给我走开,拿开你那肮脏的爪子,放开本…本夫人…”
可是她往往没有料到,自己的凄厉尖叫此时对郭业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相反成了刺激郭业突破最后一层心里防线的信号,促成了郭业狼性大发的最后一根稻草。
号角吹响,药性彻底击溃了郭业那最后一点可怜的理智。
“女人,有女人!”
这是郭业灵台清明下说得一个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就听见嗤嗤…嘶啦…嗤嗤……
只见郭业双手齐动,十指如飞,以最快的速度撕裂着宇文倩身上的衣裳。
因为之前假扮天竺人的缘故,宇文倩身上披着纱丽,根本没有裹得严严实实,这就更加方便了郭业的撕扯,加快了宇文倩沦陷的进城。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宇文倩身上的纱丽就被强行撕扯碎裂开来,就连贴身的红色肚兜和紧紧裹着下.体的亵裤都被扒得一干二净,顿时,整个人一缕未遮,如同一座白玉观音般被郭业紧紧压在了身下,胸前两团白兔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反抗挣扎,此起彼伏如山峦,春光乍泄。
“放…放开本…夫人…求求你,饶了我吧!”
尽管宇文倩药性大发无力动弹,但在羞耻心的驱使下,还在继续反抗着,不过反抗从挣扎怒斥变成了哀声乞求。
郭业此时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早已在药性刺激下和多日的情.欲积攒下失去了理智,他此时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在不断盘旋:“上了她,上了她,上了她……”
就在这时,早已脱身站在门口的云裳突然硬着头皮冲郭业的背影蛊惑着:“益州侯,你不是很热吗?你不是要女人吗?你不是一直垂涎我们夫人吗?此时此刻,你还在等待什么?上了她吧,这样你才能得到彻底的释放,才能舒舒服服不再燥.热……”
吼~
这句话就如火烧浇油一般刺激着郭业体内早已蠢蠢欲动狂暴不止的**,霎时,让郭业如同一只发春的公狮一般,嘶吼一声,飞快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强行肉贴肉,在白玉观音般的宇文倩身上摸索舔舐起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饶了我吧,啊……嗯哼~~”
宇文倩在哀求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全身蠕动,好像这股异样的感觉就是催化剂一般,让体内的药性再次疯狂跳跃起来,充斥在体内每一个角落。
渐渐地,哀求声断断续续,直至不见。
取而代之的,已经是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随着郭业屁股一撅下身狠狠一耸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让宇文倩停止了呻吟,好像很是痛苦一般,多年未曾耕耘的水田,终于被铁犁翻动,看得云裳不仅头皮一阵发麻,有些不适应地默默退出了房间,悄然将房门带上,守在了门口。
很快,里头的两人在药性的刺激下,在情.欲旖旎的漩涡中慢慢找到了久违的感觉,好似渐入了佳境一般。
郭业卖力地在身边耕耘蠕动着,吭哧吭哧发出急促的呼吸之声。
而宇文倩也又开始发出酥麻入骨的呻吟之声,好似已经从蓬门数年未用今始才为君开的不适应中走出,慢慢享受了起来。
云裳守在门口,听着屋中两人的渐入佳境和彼此享受,脸上紧张惶恐的神色从徐徐褪去,嘀咕了一声:“这死人,还真是卖力,就不知道动作轻一点,少让夫人受点罪才是哩。”
嘟囔完之后,听着里头宇文倩此起彼伏极为受用的呻吟声,云裳的心脏也不禁突突狂跳,格外凌乱起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双腿也稍稍并拢,情不自禁地摩挲起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云裳倚在门口从面红耳赤地大汗淋漓中得到了释放和舒爽,而此时屋中,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貌似已经没了动静。
“这个死人,足足弄了一个时辰,真是够厉害的!”
云裳又是嗔怨了一声,然后扭过头隔着门缝妄图窥视一下里头的情况。就在这时,突然——
“啊!!!”
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屋内响起,发声之人正是宇文倩。
云裳暗骇,心道,怎么回事?
正要推开们,又听夫人喊了一句:“郭业,郭业,你这个无耻之尤的畜生,你这个趁人之危的禽兽!!”
“呃……喔……”
貌似郭业悠然醒转一般打了个哈欠,却不理宇文倩,而是冲着屋外喊道:“云裳,你个浪蹄子,给老子滚进来!”
吱呀~
宇文倩神色慌张地低着头,心虚地走到房中。
此时,她发现浑身**的宇文倩已经将床上的那条破毯子裹在了身上,秀发凌乱地蜷缩在了床头角落里,不过面泛红潮,汗水淋漓依旧挂在鬓角两边儿,看得出来,这是床第欢愉之后的表征。
而郭业呢,则依旧是光着身子浑身连件衣服都没遮掩,就这么赤条条地看着云裳,胯下的小郭业迎风耷拉着脑袋,好似很疲累。
云裳见罢脸上一羞,暗暗叱了一声,这个臭不要脸的死人!
不过她并未理会郭业,而是弱弱地看着宇文倩,低声说道:“夫人,您…您没事儿吧?”
宇文倩还未答话,却听郭业径直问了一句:“云裳,老子之前虽然整个人跟疯魔了一般,但清楚是你暗中做的手脚,你娘的,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云裳仍旧是低着头,不过弱弱回道:“没错,是我干得。我给你和夫人的汤里都下了药,是我们东厂番子惯用的‘催.情粉’!”
催.情粉?
尼玛,郭业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玩意,这就是春药中的一种,而且是药性格外猛烈的一种。
奶奶的,阴沟里翻船,居然被这娘们下了春药!
他又要张嘴发问,却被宇文倩抢先了一步。只见宇文倩将充满仇恨的目光移动了云裳脸上,然后怨恨地问道:
“为什么?云裳,你告诉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6.第九百七十二章 舍生替死
readx;云裳感觉到了宇文倩盯着自己的双眼充满了怨恨,那种怨恨不仅强烈,更有一抹淡淡的死意,好像永远也无法化解一般,哪怕泰山倒黄河干,也无济于事。
对,这种感觉就像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难道我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噗通~
云裳心慌意乱之余猛地双膝一软,伏地恸哭,哽咽喊道:“夫人,夫人,请听云裳解释!”
宇文倩裹着毯子一动不动,好像静坐的玉观音一般,双眼一眨不眨地怔怔望着云裳,眼神尽是怨恨,而神情却是落寞死灰,好像这一刻,她已经停住了呼吸成了一尊泥塑。
倒是郭业,一见云裳这番作派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这个浪蹄子暗地里搞得鬼,妈蛋的,居然给老子下催.情粉强上了宇文倩,这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关键是当时整个人完全不在清醒意识下,占了便宜也浑然不知,到现在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去回味当时的感觉,可是脑袋空空如也,空白一片。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上了宇文倩已经成为事实。
扪心自问,这个驻颜有术的美少妇他真的想上,连做梦都想把她上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个女人他不能上,也不该上啊。
因为,一旦跟她发生了关系,那返回大唐之后,又如何向下手为傻虎等近百位兄弟报仇雪恨?难道这边刚跟人家发生关系,那边就对人家下手取她性命?
这种事情,即便占了大义,他郭业也做不出来啊!
果然——
云裳止住了啜泣后,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面颊,看着宇文倩说道:“夫人,事已至此,也无需藏着掖着了。你之所以一直托病不起迟迟不肯返回大唐,不就是担心益州侯会在回到大唐那天取你性命?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于是云裳就想,如果夫人成了益州侯的女人,那他是不是就不会狠心绝情,向夫人下手了呢?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于是,云裳就想到了给夫人和益州侯的汤中下药的主意,想尽办法促成夫人与益州侯……”
“荒唐!”
宇文倩突然嘴角频频抖动,一下子从假死中活过来一般,气得直打哆嗦骂道:“云裳,你糊涂啊!你这般做便是毁了本夫人的清白,你让这等无耻之徒染指了本夫人的身子,这比杀了我还要来得难受啊!云裳,云裳,你,你……咳咳……”
气急之下,宇文倩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阵阵咳嗽起来。
郭业同样是被云裳的说词给气得够呛,首先是气自己犯二,被宇文倩托病不起的把戏给蒙骗了,竟然还真的在卡麦城外的这座小庙一呆就是半个月。其二,是自己阴沟里翻了船,被云裳这小娘皮算计,竟然喝了下药的汤水,与宇文倩发生了苟且之事。
在两个女人手上栽了两个跟头,没把他气死已经是郭家列祖列宗庇佑了。
于是,他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衣衫披了起来,将自己暴露的身子先遮掩住,然后破口大骂道:“云裳,你这个小浪蹄子,你这是要陷老子于不义啊。好,既然今天把话说到这儿了,那我郭业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没错,老子的确打算回到大唐之后便要结果了宇文倩的性命,祭奠我死去的手足弟兄。呵呵,云裳,算你狠。我本想着回到大唐之后给你一个安置,毕竟你我曾经有过一段宿缘,可是你却暗地里阴了我一把,好好好,看来留你不得了!”
说罢,他的手伸向腰间,准备拿刀来着,谁知一摸之下空空如也,原来之前在大殿之上睡觉时将佩刀解了下来。
“益州侯!”
云裳突然匍匐上前一把抱住郭业的大腿,又是啜泣起来,不断乞求道:“益州侯,求求你,放我家夫人一条生路吧。我保证,她回到大唐之后,一定安安心心过日子,不再图谋什么了。”
“哼!我还能信你吗?云裳!”
郭业摇头狠声骂道:“宇文倩篡我东厂,杀我亲信,更是在吐蕃王陵让我手足弟兄无辜丧命,今天你又陷我于不义,呵呵,云裳,你自身难保,还替她求命?”
云裳继续抱着郭业大腿,连连央求道:“益州侯,只要你不杀夫人,云裳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侍奉你左右。若是你不解恨,云裳愿替我家夫人一死,只求你放夫人一条生路。”
“云裳!!!”
又是一道尖叫,不过并非郭业喊出,而是源于宇文倩。
此时的宇文倩已经是泪流满面,早已打湿了裹在胸前的破毯子,也不知是悔恨惜死,还是因为云裳的舍生替死而感动。至少,她现在明白了云裳的用意之后,对她早没了恨意。
不过她好像也无心求生,冲着云裳连连摇头叫道:“云裳,不用求他。这一切与你无关,何须你替我一死?我咎由自取也好,我血债血偿也罢,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给我站起来,不用求他!”
“夫人……”
云裳泪眼婆娑地回望了宇文倩一眼,苦笑一声,哽咽道:“夫人,若没你,哪里会有今日的云裳?夫人若死,云裳又岂会独活在这世上?”
郭业看着两人间的彼此对话,再见着宇文倩那张令他讨厌的嚣张嘴脸,即便最是艳丽可在他看来仍旧无法化解当日傻虎之死的仇恨,于是他狰狞笑道:“宇文倩,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要杀便杀,何须那么多废话?”
宇文倩亦是眉头不皱一下,冷冷回应道:“被你这无耻之徒脏了身子,本夫人活着都嫌恶心。姓郭的,今日你也别守什么承诺,也无需返回大唐再取我性命,你就在这儿杀了我吧。这种惶惶不可终日,担惊受怕的日子,本夫人也受够了。来,你来取我性命吧,正好成全本夫人与夫君在地下团聚。”
说着,宇文倩竟然床脚摸到一把匕首,应该是平日用来防身的。
只见她将匕首随手一抛,恰巧扔在郭业的脚前,话中透着死意道:“来,拿起匕首来,一刀结果了我的性命,今日我宇文倩若眉头皱上一下,便让我此生下阿鼻地狱,受挖眼拔舌之难,永世不得超生!”
宇文倩言语间透着无尽怨毒,求死之心已然决绝,看来,今天真是不愿活着离开这里。
“不要,不要啊,夫人!”
云裳再次抱紧了郭业的大腿,生怕郭业会俯身弯腰去捡地上的匕首,然后继续求着郭业道:“益州侯,念在夫人与你在天竺有过夫妻之名,帮你甚多的份儿上;念在夫人与你今天在这儿破庙中有过夫妻之实的份儿上,我求求你,放我家夫人一条生路吧!”
叮~
话音刚落,只见云裳突然抄起地上的匕首,反手抵住自己的胸口,一脸决绝地喊道:“益州侯,只要你肯我家夫人一条生路,云裳原替她一死,祭奠你死在吐蕃王陵的那些弟兄。夫人——”
云裳一边用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扭头看着宇文倩,泪珠断然坠下如雨线,惨然一笑,道:“夫人,你要保重,你要好好地活着。下辈子,云裳还要跟着夫人!”
言罢,握着刀柄的右手猛地举高,刀尖对准着自己的胸口,双眼痛苦闭起,一气呵成就要引刀自戮……
说时迟,那时快!
郭业猛地抬脚一横扫,咣当~
一脚便将云裳手中的匕首踢飞开来,丢弃在了屋中的一个角落里。
幸甚,阻止了云裳以身殉死的惨剧发生。
郭业看着云裳皱眉摇头叹息道:“云裳,为这种人赴死,不值啊!”
云裳摇头执拗道:“夫人生,我便生。夫人死,我自相随!”
宇文倩虽然被郭业侵犯了身子一心求死,但她与云裳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并不希望云裳白白丢了大好性命。
见着云裳竟然为自己赴死,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郭业看着这主仆二人,一个一心求死不愿苟且,一个为主殉死不愿独活,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揪动,那是骗人的。
偏偏这主仆二人都先后跟自己发生过关系。这种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可是宇文倩不死,又如何向为掩护自己撤退,舍生战死在吐蕃王陵的傻虎等弟兄们交代呢?
尽管真正杀死他们的凶手是薛延陀人,是薛延陀部的骑兵,但若不是宇文倩惹是生非,又怎么会被薛延陀人算计呢?
所以,宇文倩罪责难逃。
但是真的要杀她吗?杀一个曾经为自己效力,刚刚又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吗?
他现在真的下不了手,于心不忍啊!
而且现在这种局面,一死则双双殒命,云裳这娘们虽然不怎么地,但是何其无辜?
无论是妇人之仁也好,还是恻隐之心也罢,郭业现在愣是无法弯下腰来去捡起那把被踢飞在房间角落里的匕首。
呼~
郭业猛地深呼一口气,突然一言不发地穿戴起衣衫,待得穿好之后,他悠悠转身缓缓走至门口处,推开房门微微驻足了一下。
随后,他很是犹豫地站那儿一小会儿。倏地,他回头盯着宇文倩,后街蠕动却久久无话出口。
直至最后,他才艰难地说道:
“宇文倩,我不杀你,但我也不愿意看到你。离这座破庙五十里外有一个港口,那儿经常有天竺商人的船只前往海外。云裳会讲天竺话,我那门口的四个士卒可以贴身保护你,你带着他们从那坐船,去你兄长宇文交趾的大陈国吧。到了大陈国,好好善待云裳和他们四个人。”
说完之后,郭业再次抬起脚步走到了院里,留下目瞪口呆的宇文倩和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的云裳居于屋中。
紧接着,又听郭业在院中喊道:“宇文倩,天亮之后你们便走吧。答应我,这辈子永远也别再踏进中原一步。下次若让我再见到你,必取你性命!”,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7.第九百七十三章 长安宫楼思忠臣
readx;离开宇文倩的院落后,郭业并未第一时间返回大殿中继续睡觉,而是去了破庙山门口向那四名西川士卒交代了一番,让他们天亮之后便护送宇文倩前往五十里的港口,与她随行前往大陈国。
一开始,四名忠心耿耿的西川军士自然是百般不允,可架不住郭业的一番好说歹说,最后硬是搬出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由,总算说服了四人同意随宇文倩出海前往大陈国。
期间,四名军士自然免不得伏地恸哭,口称不舍和磕头祈福,愿大人一路保重,安全返回大唐。
交代完诸事之后,郭业才返回大殿内睡觉,他必须养好精神等着天亮之后离开破庙,进入山脉进行为期数日的徒步穿越,离开天竺返回大唐国境。
次日天亮,他好像有意躲着宇文倩和云裳,更好像是真的睡得死死,至始至终一直都呆在大殿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与此同时,奉了郭业夜里交代的四名军士来到废弃的院落,寻到云裳和宇文倩,强行护卫着她们主仆二人离开了破庙,朝着五十里外行去。
这一刻,好像大家彼此都心有灵犀一样,宇文倩和云裳也没有向他们询问过郭业,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
直至三个时辰之后,悄然尾随在她们身后的郭业才出现在港口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眺望着云裳和一名天竺货船的船主交涉,注视着宇文倩和几名士卒上了船后便再也没有下来。
呼~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唏嘘道:“宇文倩,希望你好自为之,再也不要回来了!”
宇文倩,走了。
云裳,也走了。
这一次,这两个跟他都稀里糊涂发生过关系的女人,真的走了!
而且,走得很远,远到此生也许再也没有相见时。
随后,他收拾了一下略显沉重的心情缓缓从山包上下来,重新返回到那座破庙中。
他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将之前剩下的一些干粮带上,准备进山的时候充饥而用,谁知道在这山脉中要徒步穿越多久,不带一点干粮在身上的话,恐怕还没返回大唐国境,就先活活饿死了。
准备妥当,无牵无挂,此时虽已过正午,日暮却未来,是时候离开了。
背负行囊,携带干粮,进入山脉,徒步穿越。
郭业终于一人独行,踏上了返回大唐国境的征程……
兴许等他回到大唐抵达长安,那时已经是大雪纷飞寒冬腊月天了,希望能赶到贞观五年的年关跟秀秀一起围炉团聚。
……
……
时隔足足四个月后,中原北方早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景。
长安,更是大雪纷飞,足足下了十来天的鹅毛大雪。
李二陛下披着白绒绒的狐裘在一群内侍太监的簇拥下上来宫门城墙,两名内侍撑着一顶硕大的黄盖替李二陛下挡着落雪,鹅毛般的雪花片片落下洒落在伞盖之上,发出嗤嗤之声。
刚在一旁指挥着内侍忙前忙后的董顺顺公公得闲下后,抱着软软厚厚的大氅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披在李二陛下身上,低声关心道:“陛下,小心着凉!”
紧接着,顺公公又让两名内侍宦官搬来一把包着软垫的太师椅,请皇帝坐下赏雪。
不过李二陛下却摆手拒绝了,他依旧站着没有坐下,随后紧了紧围着脖子的狐裘,哈出一口热气暖了暖双手,摩挲了一番取暖,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视眼所能见到的长安城。
此时,皑皑白雪已将偌大的长安城覆盖得白茫茫一片,壮丽山河银装素裹,极尽妖娆。
与李二陛下随行上城楼赏雪的还有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他躬着身子走上前来,低声诵道:“真是大好河山啊,李唐天下如今初具盛世之景,此乃陛下贞观治下五年之功呐!”
换做平时,李二陛下对长孙无忌的这句话绝对很受用。
可是今天他好像有些提不起兴致来,摇了摇头叹息道:“已到年关,长安却连下了十来天的鹅毛大雪未曾停过。可见北方之地天气之冷,积雪之深了。唉……真是苦了天下百姓了,不知又有多少朕的子民要在这场大雪灾中枉送了性命啊。冻死饿死者,想必不计其数了。辅机,若野间有饿殍,路有冻死骨,又谈何大唐盛世啊?这次雪灾,兴许就是上苍警示啊,朕身为一国之君,有罪,有罪啊……”
“呃……”
长孙无忌听着皇帝妹夫的话,顿时哑口无言,看来自己刚才热脸蛋贴冷屁股,选错了时机表错了情。
随即,他尴尬地讪笑两声,掩饰道:“陛下,这**可躲,天灾怎能避?这场大雪下多久也不是陛下您所能决定的,对吗?所以,皇上无需自责。再说了,之前早朝上您不是督促户部拨放赈灾银到各地州府,竭尽全力去挽救吗?古来圣君者,不外如是。陛下,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古来圣君?”
一片雪花飘落在李二陛下的脸上,瞬间化作了水渍,彻骨凉意让李二陛下打了个激灵,然后冲长孙无忌说道:“如果朕今日之所作所为都能称得上圣君,那这圣君也太廉价了。朕只是在做一个皇帝的本分,如果一个皇帝不能让自己的子民吃饱穿暖有屋住,那还配当一国之君吗?朕决定了,若再过五天这大雪还不停的话,朕便下罪己诏,向苍天大地请罪,为天下万民祈福!”
“不不不~”
长孙无忌连连摆手劝解起来:“陛下,使不得啊,这罪己诏万万下不得啊!”
不怪长孙无忌紧张,这罪己诏若是一下,固然身为一国之君的李二陛下会背上天下骂名,身为辅政大臣的他,又岂能独好?肯定是难辞其咎。
想想也是,皇帝不会治理天下,惹得天怒人怨,当臣子的岂非都是些尸位就餐的废物?
说轻一点,是他长孙无忌身为辅政大臣碌碌无为,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重一点,皇帝都下了罪己诏,你长孙无忌身为辅政大臣,还不该以死谢天下?
一想到这儿,长孙无忌立马开始想办法开始打消起皇帝妹夫的这个疯狂念头,噗通一声,不顾地上满是大雪覆盖,伏地叩请道:“陛下,罪己诏,万万不能下!”
不待李二陛下反应过来,长孙无忌已经开始遍数起李二陛下贞观这几年来的功绩:“陛下自登基以来,勤俭克己,休养生息,励精图治,轻徭役,重社稷,仓禀足,人知礼。如今大唐虽立国不足二十载,却渐渐国富民强,初具天朝上邦之盛世初景。对外,我大唐自灭了宿敌东突厥之后,更是连番屡屡开疆拓土,先是吐谷浑七座城池归我大唐,成了大唐辖下吐谷浑道。再是吐蕃国,此次远在吐蕃的行军大总管英国公前日发来捷报,再次挫败薛延陀大军。英国公扬言,不出一个月,薛延陀必败,吐蕃国即将归唐,成为我大唐第十二道。”
“哦?”
显然,长孙无忌最后一番话勾起了李二陛下的兴趣,脸色渐渐缓和,问道:“这么说,英国公李绩率十万大军入吐蕃后,势如破竹,屡屡大捷?据朕所知,吐蕃国如今虽然乱作一团,但至少还有百万奴隶军和将近五万的薛延陀骑兵啊!辅机,你且起来答话,天寒地冻跪在地上,这不是遭罪吗?”
长孙无忌见着皇帝妹夫貌似不再惦记罪己诏的事儿,立马会心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膝盖上的积雪,拱手说道:“回陛下,吐蕃国内有百万奴隶军不假,但百万奴隶军面对大唐强军根本不堪一击。而且,听说奴隶军中,还有逻些城中还有吐蕃人屡屡起义,归顺我大唐,所以间接地瓦解了吐蕃军铁板一块的局势。再说了,英国公如今亲率十万大军,一改往日的传统作战之法,用起了新式战法,打得吐蕃顽抗势力和薛延陀骑兵根本头尾不相顾。叫什么战法来着?容臣想想……哦,对,就叫——闪电战!”
“闪电战?”
李二陛下一听这三个字时,堆笑的脸上猛地一僵,显然被这三个字给刺激到了,喃喃自语起来:“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个闪电战术还是益州侯郭业想出来提供给英国公的吧?唉,郭业此子,可惜了,朕之过啊,朕就不应该派他出使吐蕃啊,是朕害了他啊!”
干!
长孙无忌心中一凛,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好死不死为何要在皇帝妹夫面前提起闪电战这茬儿啊?
这不,又勾起皇帝妹夫对郭业这厮的挂念了!
郭业!!
哼,你连死了都要给我长孙无忌添堵,真是死不足惜!
可是,他后悔也没用,现在李二陛下脑海中尽是浮现起与郭业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
“辅机,朕之前让你亲自来操办益州侯郭业的身后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如今他虽尸骨无存,但朕总不能就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冷冷清清的走吧?该封赏他的,该厚抚他的,朕都要一并给他,为他立上衣冠冢,让他风光大葬,千万不要冷了满朝臣子的心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8.第九百七十四章 身前身后名
readx;长孙无忌算是听出来了,自己这位皇帝妹夫是铁了心要厚抚郭业,要给这厮荣宠身后事,风光大葬。
罢了,长孙无忌心里很快便有了腹案,心说,人都死了,以后再也不会跟我再斗来斗去了,又何必跟一死人计较呢?
长孙无忌最近因为郭业的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李二陛下的倚重,缓和了不少关系。不想因为一个早已尸骨无存的郭业,而又惹来皇帝的猜忌。
于是,他心里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好吧,郭业,算你小子有造化,死后能有此殊荣,算是便宜了你这厮!
随即,他拱手一礼,答道:“陛下,益州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哦不,连尸体都没有寻到,委实令人惋惜。陛下吩咐微臣亲自处理他的身后事,已经操办得差不多了。臣不仅让人在益州侯府安置了灵堂,供朝中百官拜府吊唁,还让人从快马加鞭将益州侯在蜀中陇西的亲属悉数接到了长安。他的母亲郭柳氏他的两名妾侍郭杨氏郭康氏,还有他的女儿,臣都让人借进了长安,如今就住在益州侯府内。侯府诸事都有益州侯的夫人平阳郡主在亲自主持。”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道:“辅机倒是细心,唉,郭业这小子一走,郭府上下都是女眷,没有一个男丁继承香灯挑大梁。这个时候朕不帮他,谁来帮他?辅机,回头让宗正寺卿李道宗亲自跑一趟郭府,送上黄金千两,算是朕与皇后的心意。”
“臣,遵旨!”
长孙无忌又是一礼,假惺惺地兔死狐悲般感慨道:“皇上和皇后有心了,益州侯若是泉下有知,必是死而无怨了。”
“呵呵,辅机又非郭业,岂知他如何想?”
李二陛下脸上淡淡,却说了句令长孙无忌哑口无言的话,好像自己的妹夫在若有若无的讽刺自己。
李二陛下没有理会长孙无忌的尴尬,继续问道:“那朕交代你的封赐呢?朕答应过郭业,只要他在吐蕃立下功劳,凯旋而归,朕封他一个平阳郡公。封爵之事,你跟江夏王李道宗有过交代吗?”
长孙无忌心里郁闷,郭业是在吐蕃立下赫赫功劳不假,可他不是死了吗?哪里谈得上凯旋而归?既然死在了吐蕃,连尸体都没找到,干嘛还要便宜他一个平阳郡公的爵位?
不过当着李二陛下的面,他可不敢这么说。
因为人皇帝都这么说了,铁了心要给郭业身后荣耀恩宠,自己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这不是明摆着给皇帝上眼药,证明自己心眼还比针尖小,心胸狭隘到连个死人都不放过吗?
于是,他连连点头称道:“陛下放心,如今益州侯府头七还未过,臣一会儿出宫会知会江夏王此事,让他早点拟出封赏郭业平阳郡公爵位的条陈。等着侯府头七一过,郭业衣冠出殡入土之日,臣会亲自前去宣布这道旨意,以示皇上的恩宠。”
“嗯,这件事情就交给辅机了。”
李二陛下神情有些落寞地看着宫墙之外的长安雪景,自顾说道:“郭卿衣冠出殡那天,朕会亲往府上,送他一程。也算是成全了朕与他的一场君臣之谊。唉,他之死,朕之过啊!”
“啊?”
长孙无忌一听皇帝要亲自送郭业的衣冠出殡,显然被惊了一把,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这位皇帝妹夫,心生妒意道,看来郭业这次还真是对了,若他不死,以皇帝对他的眷宠,将来势必也是位列宰辅之辈。嘿嘿,死得好,死得好啊!
继而,他收敛起错愕神色,拱手赞道:“皇上如此体恤臣工,我等身为子者幸甚,大唐江山社稷幸甚!”
李二陛下又是摆摆手,今天对他这些马屁真是不感冒,意兴阑珊地冲顺公公喊道:“董顺,摆驾,回甘露殿吧!”
“喏!”
顺公公连忙呼喝起侍奉左右的内侍宦官们起驾,返回甘露殿。
这时,李二陛下突然驻足扭头又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缓缓问道:“辅机,郭卿的头七几时过?”
长孙无忌这事儿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道:“还有三天,陛下。”
“三天?好,辅机,你代朕通传一下。”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即日起朕要罢朝三日,直至郭卿头七结束,以示哀悼。还有,郭业是为我大唐而殉难,凡在长安的官员,甭管与郭业之前有否嫌隙,都统统给我去郭府吊唁。郭府如今只剩妻儿寡母,莫要人走茶凉,门庭冷清。若有谁不去的话,哼,别怪朕睚眦必报!”
“啊?陛下,这……这……”
长孙无忌被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却只见李二陛下重新转身,挥手喝道:“董顺,摆驾,回甘露殿!”
“喏!”
顺公公一甩拂尘,扯着嗓子吆喝道:“陛下有旨,起驾回宫甘露殿哩……”
霎时,人走声传金黄伞盖挪移着下了宫门城楼。
城墙之上,仅剩长孙无忌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傻愣在这儿,任凭大雪飘零落在身上,硬是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如一尊泥塑。
……
……
雪,依然在下。
寒意,继续肆虐在长安城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在屋中围着火炉取暖。唯独太平坊的郭府,中门敞开,缟素悬挂,灯笼糊白,府中下人个个披麻戴孝,站在门口迎送着前来郭府吊唁的宾客,至于宾客人数却是稀稀落落,很是冷清。
此时此刻,暮霭沉沉,已近华灯初上的黄昏时分,该是一家围炉用饭的时辰。
而郭府却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不透着哀沉肃穆的气氛。
灵堂摆在郭府的正厅,因为没什么宾客前来吊唁,仅有郭业平日素有往来的一些士林清流系同僚在帮忙维持着,就连虞世南和孔颖达都迟迟没有出现。
趁着这个空档儿,秀秀搀扶着老太君郭柳氏去了花厅稍歇片刻,养养精神。
花厅中,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居中而坐,吴秀秀居左而坐,贞娘与康芷茹则居右而坐。
此时,秀秀神色落寞,眉有愁容,正替贞娘抱着还未满周岁浑然不知世间事的小郭襄。
而贞娘和康芷茹则是坐在她对面,脸色惨白如纸,恸哭流涕抹着泪儿,险些哭得岔过气去。
整个花厅中,因为两人的哭泣,笼罩着浓浓的悲伤。
兴许是因为两人的哭声惊动了睡熟中的小郭襄,这小丫头一睁眼,便哇哇啼哭了起来,嗓门之大,足以震彻府内。
咚~咚~咚~!
老太君用龙头拐杖狠狠敲打在地面,冲贞娘二人喝道:“哭够了吗?哭够了就歇歇吧,我这个老婆子早已哭得泪干了。不过今天老婆子不会哭也不想哭了,因为我一直相信我儿未死,我儿至今死不见尸,谁能证明我儿死了?所以,老婆子不哭,因为我儿乃似乎福寿之相,绝不会就这么年纪轻轻而夭折的!”
“呜呜,婆婆,不要自己骗自己了,相公明明就是捐躯在吐蕃国了。”
康芷茹抹泪儿哽咽道:“长孙无忌大人都说了,我家相公战死沙场,埋骨他乡。连朝廷都下了讣告,说当朝礼部尚书益州侯郭业忠心耿耿,为国捐躯。呜呜,呜呜,相公没了,我们要守寡了……”
“放肆!”
老太君手中龙头拐杖又是狠狠顿地,发出铿锵挫地之声,怒目而视着康芷茹,喝斥道:“胡言乱语,我儿岂是短命之相?”
“老太君,呜呜……”贞娘亦是抽泣而言道,“若夫君还活着,长孙无忌大人为何还要派人来帮我们摆设灵堂,为夫君立上衣冠冢?这……这不就是说,夫君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没找到吗?”
“咳咳……你,你们二人当真是,咳咳……”
老太君被两个儿媳妇的话气得差点没憋过气去,连连咳嗽,浑然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来。
抱着孩子的秀秀见状,立马站起身来来到老太君身后,替她抚背顺气,然后冲贞娘和康芷茹愠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噤声?非要跟老太君置气,是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添乱?”
几番质问,立马现出了秀秀身为平阳郡主,身为郭府正房的大家风范儿来。
随后,秀秀才俯身附耳冲老太君宽慰道:“婆婆,相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贞娘和芷茹她们也是伤心过度,这才顶撞了您。您老人家消消气,先回房休息一二,这府里自有秀秀来操持照应着。”
殊不知,秀秀说出这些话时,心里也是肝肠寸断,她何尝不希望郭业吉人天相,但是过去了这么久,夫君仍旧是渺无音讯,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越发相信,郭业在吐蕃肯定是凶多吉少。
但是,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要淡定从容,要临危不乱,否则这个家就要四分五裂,从此一蹶不振了。
果然,老太君听着秀秀讲完这番话后,阴沉的脸上终见几缕宽慰,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将秀秀怀中的小郭襄抱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对秀秀嘱托道:“秀秀,老身年迈,不能帮衬你什么。这个家就要靠你了。至于长孙大人要设灵堂,朝廷要为我儿立碑铸冢,那都是皇上的恩典,自然拂逆。唉,秀秀啊,郭府上下就指望你来操持了,孩子,你不能倒,懂吗?”
唰的一下,眼泪就止不住地秀秀的眼眶中夺出,心酸不止,哽咽道:“婆婆,儿媳知道了,您老人家带着襄儿先回房休息吧,这里一切有我!”
“好,好啊……”
老太君抱着小郭襄正要转身,突然从花厅陆续奔来好些个仆人,人未至,声已到——
“禀报夫人,吏部尚书孔颖达大人前来吊唁咱家大官人!”
“禀报老太君,顺天府尹马周马大人前来拜府!”
“报——卫国公李靖大将军前来探望老夫人。”
“夫人夫人,卢国公程知节翼国公秦叔宝两位大人前来祭拜咱家侯爷!”
“夫人,府外来了好多银盔亮甲的将军,都是咱们家侯爷生前的至交!”
“报—报—报,郡主,咱家府外,人满为患,有数百寒门学子堵在大门口,为侯爷烧纸焚香,您快去瞅瞅吧……”
一时间,整个花厅嘈杂一片,老太君的脸上却是古井不波,抱着孩子缓缓从花厅甬道返回内堂,边走边是回头冲秀秀吩咐道:
“秀儿,娘老了,这个家就靠你操持了,外面的事儿就由你去操持吧……咳……咳咳……”,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59.第九百七十五章 吊唁祭奠
readx;黄昏以至,华灯初上。
益州侯府前一改之前的门庭冷清,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一派门庭若市之景。
收到消息之后的秀秀先安排了老太君去内堂休息,然后才定了定神,带着贞娘和芷茹前去灵堂接待拜府吊唁的宾客。
灵堂中。
秀秀人还没来,孔颖达李靖程咬金秦叔宝等人已经逐一上过香,马元举身为郭业从陇西一起走出来的挚交好友,自然充当起郭府半个主人,一一向众人答谢还礼。
礼成之后,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让出位置腾出地方来,让后来者继续上香祭奠。
他们几人走到了灵堂的一个角落,唏嘘感慨了起来。
其中当属程咬金的嗓门最大,只听他扯起嗓子嚷嚷道:“奶奶的,真是打死俺也不信,郭业这小子会如此福薄夭寿。想当初,吐蕃大军围城,他率领三千孤军死守格尔木城,这小子不也硬挺了下来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啊!”
秦叔宝也是感慨良多的叹息道:“迄今为止,郭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生还的机率还是蛮大的。卫公,在下有一言委实不吐不快。”
说到这儿,秦叔宝看着李靖,皱着眉头问道:“如今郭业生死未卜,朝廷就给他摆灵堂,设衣冠冢,这不是有些太过轻率了?万一……”
“叔宝,勿要多言,老夫懂你的意思。”
李靖摆手打断了秦叔宝接下来要说的话,低声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可见郭业这小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啊。不过老夫也能理解皇上的心思,如今年关将至了,算算日子郭业出使吐蕃到失踪已经快有大半年了。生死未卜,渺无音讯,皇上如果不再做点回应的话,他也担心凉了众位臣子的心啊。老夫最近半年基本赋闲在家,所以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是了解甚多,你二人班师回朝后不也一直都在家呆着吗?我们都是行军总管的身份,战时应调,非战时基本都在家赋闲。呵呵,所以朝堂之上的事情,皇上此举真正的用意,恐怕还是要问孔尚书啊。”
李靖说得是事实,他们三人都是带兵打仗的高级将领,除非是战争时期,不然的话,基本就不过问朝政。这不单单是因为高级武将不参与朝廷政务,而且也是他们这些人的自保手段,政治上的自保。
自古以来,皇帝往往忌惮的都不会是宰辅首相,而是这些一呼百应,统帅万马千军的高级将领。
所以,他们不参与朝堂之事,也是明哲保身的手段。
程咬金是张飞穿针绣花,属于胆大心细。
秦叔宝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属于谨小慎微。
两人都听明白了李卫公的话里有话,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孔颖达。
孔颖达略有不满地看了眼一向明哲保身的李靖,微微摇头苦笑道:“李卫公说得不错,为郭业摆灵堂设衣冠冢,的确是皇上亲口.交代的。据老夫刚才来郭府之前得知,皇上刚才还接见了长孙无忌,再三交代长孙无忌要为郭业风光大葬,死后哀荣。不仅要为郭小子罢朝三日,严令长安所有官员必须亲往郭府吊唁,还让长孙无忌与宗正寺卿江夏王商议,爵封郭业为平阳郡公。呵呵,可见皇上对郭业这小子之死是内心悲恸的。”
“罢朝三日,凡长安官员都必须前来吊唁?”
“升爵平阳郡公?”
程咬金大肆愕然,大声感慨道:“看来皇上对郭小子还真是恩宠倍加啊。”
秦叔宝摇头呵斥了一声:“咬金,少咋咋呼呼,万一郭业没死呢?那到时候怎么收场?”
李靖赞许地看了眼秦叔宝,附和道:“是啊,皇上现在是铁了心要让郭业死后哀容,可是老夫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郭业此子不是夭寿之相。孔尚书,你怎么看?”
孔颖达微微摇头,也是分为苦恼都叹道:“我今日过府来除了是象征性地吊唁一下之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啊。对于这种事情,虞世南若是在长安的话,老夫尚有人可以商量计议一番。可恨长孙无忌这条狡诈狐狸,竟然以南方诸州有动乱为由,怂恿陛下将虞世南派去了南方宣抚。这不,老夫也是心里干着急,却一点辙儿也想不出来。”
孔颖达满腹经纶,却不擅长谋略,这在朝堂中早已不是秘密。所以,真正扮演着士林清流系军师这个角色的,一直都是颇有魏晋名士之风的虞世南。
听完孔颖达的话,李靖三人已经闻到了几分阴谋诡计的味道,好像还牵扯到了两系之争。
秦叔宝和程咬金虽然从来不跟长孙无忌他们一条心,自有他们自己的小阵营,但好歹他们都挂着天策府旧臣的招牌,所以这个时候不得不避嫌。
于是,两人微微拱手,说道:“孔尚书,卫公,你们二人先聊着,我二人去看望看望郭小子的几个遗孀。”
说罢,两人迈动脚步,朝着家属那边角落走去。
原来这个时候,秀秀已经带着贞娘和芷茹进来了灵堂,正被马元举还有士林清流系的官员们围着连番好言相慰。
两人一走,李靖又是冲孔颖达笑了笑,解释道:“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孔尚书莫要见怪才是。”
孔颖达摇摇头不以为许,说道:“这个孔某理解,怎会怪罪?说到底,虞世南被长孙无忌算计调离长安,前往南方宣抚,而郭业则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对我们士林清流系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唉,实不相瞒,现在士林清流的中下层官员早已是人心惶惶。卫公今天能与卢国公翼国公同来吊唁,已经实属有心了。”
“客气了!”
李靖摆摆手,说道:“老夫虽然明哲保身,不属三系,但也分得清忠奸是非,拎得清好人坏人。不过实话实话,如今的局面对长孙无忌而言都是利好的局面,郭业若是真的为国捐躯在了吐蕃,那么他势必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若是他并没有死,而等过些日子返回长安,那就是让皇帝颜面尽失。你想想看,陛下为他罢朝,为他摆灵,为他立碑设冢,这已经是满长安皆知的事情了。如果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闹得连邻邦都知道了长安如此大动静,但是他突然复活归来,那不是让朝廷颜面都扫地,让陛下徒惹邻邦番王笑话吗?这才是天大的麻烦。所以,目前的局面,无论是郭业战死,还是活着未归,对于长孙无忌而言,都是有利的。无论怎么样,他都游刃有余啊!”
“卫公真是一言中的啊!”
孔颖达叹息道:“正是如此,长孙无忌才会这么热心奉皇上的旨意,又是为郭业摆灵又是为郭业设冢。结果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输。如今虞世南这老滑头又不在长安,真是愁煞了孔某啊!”
李靖眼睛微微眯起,轻轻说道:“除非郭业能趁着头七未过,及时返回长安来。不然的话,即便他以后归来,那也是天大的麻烦。到时候恐怕为了朝廷和皇上的颜面,他就算是活着,也必须是……”
“卫公,别说了!”
孔颖达俨然猜到了李靖想说什么了,立马打断道:“这话莫要在这儿说,如果卫公有心帮衬郭小子一把,咱们就去内堂一叙,如何?”
李靖突然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孔颖达,低声笑道:“孔尚书,都说你不擅长奇谋诡计,我看这话是骗人的啊。这不,李某稀里糊涂就被你绕进去了。看来,这忙我不帮还不成了?”
“嘿嘿,卫公莫要这么说。”
孔颖达亦是微微低笑道:“若不是你心里格外看重郭小子,有心帮他一把,今天又怎么会主动过来吊唁呢?罢了,大家心照不宣了。我懂,你不愿得罪任何人,明哲保身嘛。走吧,咱们内堂叙话。”
“好,走吧!”
随即,两位大佬避过在场诸人,前后脚地进了灵堂后面的甬道中,悄悄商谈了起来。
灵堂内,仍旧是人来人往,前来吊唁者不计其数。
而灵堂外,亦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几乎将整个太平坊的交通给堵塞住了。
此时,国子监司业陈康,率领着数百寒门学子,因为担心益州侯府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只得在侯府的门口处设起了临时的祭场。
一时间,扔纸钱的扔纸钱,烧黄纸的烧黄纸,更有甚至拎着酒来祭奠郭业,反正现场一片混乱。
这么多寒门学子出现这儿,既然有酒,那便有诗。
颂声郎朗,悼词不断,祭诗不绝。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益州侯,忠魂远兮……”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郭尚书为国捐躯,必流芳名于千古!”
“悼吾兄郭业郭子仪:
贞观四年,仲夏,遥想与兄相识日,千杯不醉赋诗百篇,可当酒国之才子……”
期间,陈康更是拎着酒坛,当场吟诵了一篇悼赋,不仅才华惊艳,更令往来者无不潸然泪下。
与此这时,太平坊中的一个胡同口,与郭府仅有五十步之遥,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褴褛破衣的乞丐也正窥视郭府门口的壮观一幕。
这名乞丐在寒风大雪中瑟瑟发抖,双脚更冻得连连跺脚,嘴唇不断哆嗦骂骂咧咧道:
“靠,你们这群混蛋啊,老子还没呢,你们嚎得哪门子丧啊?”
这乞丐,正是从天柱返回大唐国境,而后辗转数月回到长安的郭业!,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0.第九百七十六章 喜忧参半
readx;自打郭业翻山越岭进入大唐国境后,他便由南向北直奔长安而回,一路之上穿州过府,没有多做停留更没有惊动任何人,为的就是想早点回到长安,与秀秀团聚。
进入北方之后,天气也随之恶劣起来,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以长安为中心的周遭数十个州府更是连番下了十几天的暴风雪。风雪之大,令人难以举步前行;积雪之深,足足淹没到了膝盖。
回到长安后,郭业早已是衣衫褴褛浑身邋遢,为了遮蔽风雪,他头戴斗笠;为了能够举步前行,他手里拄着竹杖。这身行头,跟街边的臭要饭根本没有区别。不过这种天气,乞丐都不愿意出来要饭了。
大雪之下的长安城虽是大白天,却早已没了往日熙熙攘攘的景象,街边不见店铺开张,酒楼不见食客攒动,路上更是不见行人拥堵。
反正就一个字:静!
当然,今天的太平坊是个例外。
衣衫单薄早已冻得直打哆嗦的郭业躲在太平坊的一个胡同口,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自家门口的这一幕,真是啼笑皆非。
尼玛的,老子活得好好的,又是灵堂吊唁,又是门口祭奠,这算哪档子事儿?
不行!
这也太不吉利了,奶奶的,必须站出来证明老子还活着。
当即,郭业将头上的斗笠摘下直接扔在地上,打了个寒颤作势就要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他刚一抬腿就感觉身后有人拽拉着他,紧接着传来一句激动的喊话:“侯爷,真…真的是你啊?你…你真的还活着?”
声音有些耳熟,定身回头一看,原来黄傲这小子啊。
这下,穿着一身皮裘的围着褥领的黄傲算是看清楚自己拉拽之人的真容了,的的确确,千真万确,眼前这位真是自家的侯爷。
随即,这小子激动的在郭业身上又摸又抱,喜极而泣道:“侯爷,你真的还活着啊,呜呜,真是老天有眼,你真的还活着回来了。小的再这儿太平坊转悠了这么些天,可是等到你回来了,老天有眼,菩萨显灵了哇!”
郭业有些受不了黄傲这大老爷们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还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膈应,随后轻轻将他推搡开来,问道:“黄傲,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不是专门去我府上吊唁祭奠,反而是在这太平坊中转悠一直等我生还归来?”
黄傲嗯了一声,连连点头应道:“没错,自打咱们家侯府开始摆灵堂办头七起,孔老尚书和长安府尹马元举大人就让小的悄悄在太平坊守着,说是一见到侯爷现身,就让小的把侯爷给
截住,暂时不要回府。说是将侯爷领到别的安静去处,他们对侯爷另有安排。嘿嘿,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小的守到了侯爷。啧啧,瞎猫碰到死耗子,今天还算运气。”
你妹的!
这话郭业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瞎猫碰到死耗子?
随即,郭业径直骂了过去:“谁是瞎猫,谁又是死耗子?你小子会不会说人话?”
“啊?”
黄傲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连连拱手告罪,道:“哎哟喂,侯爷,小的这张破嘴,就是欠打。你可别往心里去,小的这是见着你安全归来,心里高兴,高兴呢。”
说着,他立马解下自己脖子上的褥领,给郭业围上,又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裘给郭业披上,关心道:“侯爷,您先将就着,等到了地方小的再给你置办新衣裳,烧点热水。让你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换新衣裳。”
果然,围上褥领披上皮裘,郭业身上的寒意立马少了几许,身子也不抖了,说话也利索了,径直问道:“孔颖达和马元举他们捣什么鬼?怎么着?我这回自己家还不让回了,还是咋的?我再不回去,秀秀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了。”
“不是,侯爷,等到了,小的自然会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说给你听。”
黄傲机警地环顾了四周一眼,然后催促道:“侯爷,赶紧先跟小的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回头我这就让人去侯府里孔马两位大人,等您洗完澡换完衣裳,两位大人差不多就能过来跟您见面了。”
郭业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脸焦急的黄傲,暗道,难道这莫名其妙的丧礼中还透着什么玄机不成?
他刚回长安,真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只知道家里替自己摆了灵堂,络绎不绝的朝廷百官来府中吊唁,其中好些人他都不认识,根本没有交集。
难道里头大有文章?
于是,他应道:“好,那就先跟你回去,暂时先不回家,我倒是要听听孔颖达和马元举到底在搞什么鬼。”
“得嘞!”
黄傲稍稍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斗笠捡起,重新给郭业戴上,然后领着郭业转身顺着这条胡同出了太平坊,前往了他另外安排的一处住所。
在路上,他也没闲着,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与了郭业听,听得郭业在路上一直沉默,心事重重一声未吭,好像已经猜出了孔颖达和马元举此举的真正目的。
离开太平坊,又穿过了几条南北走向的街道,黄傲将郭业领到了自己位于德惠坊的住处,也就是他娶于家小姐时,大舅哥御史大夫于得水相赠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今天凑巧,黄傲那位身强体壮的妻子于家小姐回了娘家,黄傲便让家中的下人给郭业烧水洗澡,又将自己的新衣裳给郭业备好。
待得郭业在房中洗澡后,黄傲这才又让马夫套起马车来,前往了太平坊郭府。
目的当然就是去接孔颖达和马元举二人来自己家里跟郭业碰头。
没用多久,郭业便洗完澡换好衣裳,来到了正堂中品茗饮茶,早有黄府的下人给郭业准备了饭菜,热气腾腾果腹祛寒。
郭业在堂中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路上黄傲所告知的详情……
事儿,还真闹大发了。
自己在吐蕃遇难,生死未卜,一直没有音讯,所以朝廷还有李二陛下已经认定自己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因此,不仅李二陛下让长孙无忌操办自己的身后事,又是摆灵堂,又是设立衣冠冢,而且还罢朝三日,下令凡在长安的官员都要上郭府吊唁祭奠。
不单单如此,李二陛下为了让自己死后哀荣,居然还封了一个平阳郡公的爵位。并扬言,自己头七结束出殡当天,会龙撵亲至前来送行。
这可不单单是恩宠倍加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做面子功臣给活人看了。
这下好了,李二陛下圣旨已下,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出来了,而偏偏这个时候,自己又活着回来了。
郭业已经意识到,自己如今活着回来,对李二陛下来说,如果一个处理不好,那就啪啪啪的打脸行为啊。
他终于明白孔颖达和马元举为何会让黄傲在太平坊转悠,提前截住自己回家。原来他们也是担心这个。
这下,郭业不得不慎重起来。
一时间想到苦恼处,连饭菜都没有了胃口。
吧嗒~
他刚一放下筷子,便听见堂外院子里响起一阵嘎吱嘎吱双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双脚踩雪地的声音。
他们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黄傲已经在外头遥遥喊话道:“侯爷,礼部尚书孔大人,长安府尹马大人,来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1.第九百七十七章 马元举怒斥郭业不守节
readx;孔颖达一捋袍裾迈过门槛儿进来厅堂,而后抬手一指正捧着碗的郭业,神色激动地大笑道:“哈哈,郭小子,老夫就说你不可能如此夭寿,啧啧,你果真未死啊!”
还未待郭业回应,马元举也紧随孔颖达之后进来,摇头笑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说你小子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你小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那种刚烈之人啊!”
卧槽儿~
郭业一听两人的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厅堂正中央,冲二人插科打诨道:“我说孔老大人,马元举,你俩几个意思啊?怎么着,你们就这么盼着我死啊?呸呸呸,真是晦气!“
“哈哈哈~“
孔颖达此时的心情较之刚才在郭府灵堂中,显然非常的不错,其中不单单是因为和李靖私下密议的缘故,其中更大的缘故还是因为——郭业,回来了!
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茁壮成长,成为了士林清流系的风向标。
如果说士林清流系的主心骨是虞世南和孔颖达二人,那么郭业无疑就是凝聚所有士林清流系官员的风向标。只要他一天在长安城中继续张扬高调,那么士林清流系便不会有人心涣散的一天。同时,也是外界对士林清流系是否有信心的一个标杆。
不过郭业的这番嬉皮笑脸没正行还是引来了马元举的吐槽:“你说你这张破嘴啊,怎么还是这么损?难怪阎王爷不收你,让你回来了。”
马元举虽然如今没有郭业这般的官爵显赫,但是对郭业还是习惯性地说教,在马元举看来,这是朋友间的情谊,而在郭业看来则是格外感到温馨。
两人自打相知相识到相处,彼此交往都没有功名利禄的束缚,最是和谐自然。
如果让郭业来遍数他身边过往的这些人,也许也只有马元举一人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没有利益纠葛,没有上下之分,没有从属之别,最是纯净,朋友间的纯净。
所以,马元举这么一挖苦,郭业也是耸耸肩,嘴皮子一翻予以还击道:“阎王爷说了,他本想收我来着。可是你马元举没下去,他怕郭某孤单寂寞冷。所以又放我回来了。哈哈……下次,咱俩一块儿结个伴,下去再找阎王爷哈!”
马元举听罢顿时一脸倒霉相,连连呸道:“收起你那乌鸦嘴,我马周还没活够呢,滚蛋!”
“哈哈哈……”郭业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看着马元举再次吃瘪,乐得险些直不起腰来。
“好了好了。”
孔颖达阻止了两人的斗嘴和互相挖苦,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要来得好。只有活着,才能做我们想做的事情。郭小子,元举,咱们坐下聊!”
两人立马收起嘻嘻哈哈之色,唔了一声,彼此在左右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当中以孔颖达的身份为尊,自然由他坐上堂首。
此时,黄傲知道眼下这种场合已经远非自己所能参与,随即很有自知之明地冲三人鞠了一躬,说道:“侯爷和两位大人慢聊,小的去院子外头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窥听。”
说罢,也不待郭业同意,便急急忙忙返身出了厅堂,便仔仔细细将几扇厅门关了上来。
马元举见状,不禁颔首赞道:“这小子倒是蛮机灵的,很有眼色啊!”
郭业略微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你也不瞧瞧他出自谁门下了?”
不禁夸,一禁夸便要吹上天。
好在孔颖达仗着身份和老资历,又将他这个吹牛逼的苗头给摁了下去,径直问道:“郭小子,想必你门下这个黄掌柜已经跟你说了益州侯府中的情况。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想到了此事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势必要惹来大麻烦。如今你这活人的身份甚是尴尬啊。咳咳……说说吧,你怎么吐蕃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将近半年的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马元举也目露期翼之色,显然很好奇郭业这段时间到底去往了何处,怎么会生死未卜,渺无音讯呢?
郭业这时面露郑重之色,正襟危坐起来,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孔尚书,元举兄,事情是这样的。当日,我随吐蕃国的朝中大臣们前往吐蕃王陵,以大唐使节的身份参与祭奠吐蕃已故赞普松赞干布。可谁知祭奠仪式刚结束,就突然听见一阵震耳发聩的马蹄之声直奔王陵这边过来,原来是薛延陀部的三万铁骑……”
很快,郭业便将自己进入吐蕃之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了出来,从进入吐蕃国见了吐蕃王后云容,到替李二陛下到王陵祭奠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到中途遭遇薛延陀部骑兵突袭……
当然,此番在吐蕃涉及到的宇文倩云裳,还有东厂砒霜榔头李芝霆傻虎李珞珈等人和事,郭业都主动掐掉不讲,隐瞒不报。他要将宇文倩和东厂的事情烂到肚子里,免得突增事端和烦恼。
“然后呢?”
马元举紧忙催问道:“你此番只带了三千孤旅前往吐蕃,哪里能挡得住三万薛延陀部铁骑的冲袭?然后怎么样?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呃,我说你别急啊,”郭业咽了口唾沫,冲马元举摆摆手,说道,“上吊还要喘口气,你总得让我慢慢讲来吧?”
孔颖达也是听得一阵心里突突,正听到关键处却马元举打了碴儿,立马轻轻呵斥道:“元举,你别打岔,让他继续讲来……”
说着,老大人眼巴巴地看着郭业,轻轻问了一句:“郭小子,然后呢?”
“嗨~”
郭业无语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王陵这边吐蕃国根本来就没有预料到薛延陀国会突然袭击,自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据我所知,吐蕃王后云容应该是死了,而吐蕃的王公大臣们也是基本无一幸免于难。”
关于云容之死,郭业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没庐德乃禄东赞等吐蕃王公大臣,绝对是无一幸存的,因为三千西川军和傻虎的宫廷侍卫在薛延陀骑兵没有袭击之前就已经将他们斩杀了。
当然,如今这个罪名只能推脱给薛延陀人了,反正这事儿吐蕃这边基本没有了活口。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至于我和我那三千西川军,刚才老马不是说了吗?三千孤旅再是悍卒,那也不可能挡得住三万薛延陀骑兵的冲袭啊。所以啊,三十六计,我走为上计。打不过,我就跑呗!”
“跑哪里?”
孔颖达和马元举异口同声,问了过来。
如今两人都是一颗心被郭业悬着半空牵着走,对事态的后续发展好奇心已经远远超出了郭业所认知的范畴。
郭业挠了挠后脖子,咧嘴笑道:“还能往哪跑,自然是往天竺国跑呗!”
“什么?你竟然跑到天竺国?”
孔颖达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原来一直都在天竺国辗转流离了?”
郭业嗯了一声,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听马元举有些气急败坏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然起身喝斥道:“你乃奉旨出使吐蕃国的大唐使节,竟然仓惶败退到了天竺国?这不是堕了我大唐的威风吗?莫非你此次能够安然返回,也是天竺国王送你归来的?唉,郭业啊郭业,你真是丢尽了一国使节的风范。你……”
“我草,你真是站在说话不嫌腰疼啊?”
郭业没好气地喷了马元举一句,骂道:“难道我作为大唐使节,就应该明知三千孤军打不过薛延陀三万骑兵,还要站在那儿任人宰割不成?我变通一下,保存有生力量退入天竺,迂回返回大唐,这有何不可?”
“错!”
马元举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反击道:“你应该为大唐守节,为陛下守忠,死也不能败退逃亡天竺国。你可曾记得,曾有大汉使节苏武出使匈奴,最后被匈奴单于软禁在北地足足数十载,流放苦寒之地让其牧羊羞辱之。可苏武呢?他深知自己乃大汉使节,不禁没有妥协,更没有屈膝投降。饿了食草,渴了饮雪,直至最后大汉征灭匈奴,将其营救归来。成全了其流芳百世的忠君守节之名。你当效仿苏武牧羊……”
“我说你脑子抽抽了吧,马元举?”
郭业被马元举说得心里窝火,我草,老子受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你竟然还让哥们我学苏武牧羊,这不是有病吗?
苏武那是因为人家匈奴单于软禁没有杀他,我郭业若是也学他的话,率先要面对的三万铁骑,一个不留神就是人头落地或是被碾压成肉酱。
随即,他怒目反驳道:“苏武是苏武,我是我,所以他一事无成,只落了个虚名。但你知道我败退,哦不,战略性撤退到天竺国后,收获有多大吗?真是迂腐不化,一点都不懂的变通。”
马元举听着郭业这番挖苦和斥骂,咬着牙蹦出两个字:“狡辩!”
“咳咳……”
孔颖达立马站了起来,伸出双臂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此一时彼一时嘛,元举,你太激动了。等等郭小子讲完嘛。”
说着,他冲郭业兴趣盎然地问道:“郭小子,来,继续说下去,你在败退到,呵呵,你战略性撤退到天竺国后,到底有何收获?”,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2.第九百七十八章 我有免死金牌
readx;孔颖达又出来架秧子平事儿,马元举不得不收敛暴脾气,加上他也很好奇郭业在天竺国的所获,这才偃旗息鼓下来。只见他气冲冲地挥衣拂袖闷哼一声,重新落回原座,然后也不再看郭业,而是竖起耳朵听着这小子到底如何舌绽莲花怎么说。
看着马元举这幅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郭业实在是太熟悉了,又是犟驴劲儿犯了,揍性!
“郭小子,说吧!”
孔颖达催了又催,道:“赶紧说说你在天竺国的情况,若是真的有所获,也许还真能破解掉眼下进退两难局面,是个契机也未尝不一定。”
郭业应了一声好,然后心中稍稍做了整理,将宇文倩和云裳随行之事主动过滤掉,当然,也将自己和拉迦室利这位天竺公主的异国情缘这段给掐掉。
整理了一番过后,他才缓缓拉开了天竺之行的序幕,从自己假扮大唐出使天竺国的使节,奉旨为戒日王祝寿开始说起……
可是还没说完,又听见马元举跟头大黄蜂似的开始炸刺儿了,又是跺脚又是叫骂道:“你……你真是胆大妄为啊?你居然还敢在天竺国假冒使节矫诏?你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郭业,你,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万一这事儿让长孙无忌他们获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二十四道御史弹劾,能让你灰飞湮灭,你知道吗?”
我的天,马犟驴又开始来劲了。
郭业翻了翻白眼,不再和马元举较劲,而是转向孔颖达,摊摊手问道:“老大人,还让不让人说下去了?你瞧瞧老马,话都不让我说完就又犯抽抽了。”
孔颖达无奈地冲马元举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激动。
不过他也没有惯着郭业的臭毛病,颇有微词地呵斥了他一句:“郭业,不怪元举这么激动,你太任意妄为了,这假冒使节矫诏之事,别说掉你一人的脑袋,到时候圣上龙颜大怒便是抄你郭府诛你三族,你又有何话可说?不过嘛……”
孔颖达陡然话锋一转,眯着眼睛捋着须,轻轻说道:“不过嘛,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身在天竺远离长安十万八千里,因为有特殊情况而临机决断,也是情有可原的。关键是,你要拿出一点令人信服的东西出来啊。不然的话,别说难解你眼下进退两难的境地,就凭你在天竺的任性妄为,只要一传到皇上和朝廷的耳中,哼,长孙无忌等人势必向你发难,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我们士林清流系而言,都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啊!”
“老大人,你看这个够吗?”
话音一落,郭业已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用油毡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儿,放在手中扬了扬,自信十足地笑道:“老大人何曾见过小子做没有把握之事?有这个东西在手,嘿嘿,纵是我犯下了天大的祸事,那也是免死金牌啊!”
“咦,什么东西?”
孔颖达噌噌噌跑将下来,一把夺过郭业手中这个物件,匆匆撕掰开油毡布,掏出一份摺叠异常整齐的纸书,抖落开来一看之:“咦,怎么歪歪扭扭的写得什么东西?莫非是天竺梵文?”
郭业一脸紧张地叫道:“老大人,你可轻着点,你要撕坏了,这玩意可比咱们的性命金贵啊!”
这时,马元举也悄悄凑了过来,看着孔颖达手上的这份纸书,有些揣测道:“应该是梵文不假,看着文书的制式,还有这落款处的印鉴,好像还是天竺国的王印。莫非这是戒日王的国书?”
郭业小心翼翼地从孔颖达手中拿回纸书,然后得意洋洋晒笑道:“何止国书那么简单?我跟你们这么说吧,这玩意一式两份,一份是用汉字起草,留在了天竺戒日王手中;一份是梵文起草,就是我手中这份。嘿,称之为《曲女城条约》,这可是一份价值连城,不,价值连国的条约啊!”
曲女城条约?
孔颖达嘴中翻来覆去地咀嚼着这五个透着怪异的字,疑惑不解道:“这里头到底写了什么?”
郭业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曲女城条约摺叠好放进怀中,然后逐一给二人翻译起里头的内容道:“所谓曲女城条约,乃是我以大唐出访天竺国的使节身份和戒日王定下的盟约。其一,天竺国向大唐称臣纳贡,永为君臣之国;其二,天竺国向大唐无条件开放通商口岸,不得向大唐商旅征缴关税;其三,天竺国有义务保证大唐商旅和子民在天竺国内的安全,即人身安全财产安全。以上三点,即为曲女城条约的内容。怎么样?老大人,这份纸书能否破解了眼下的死局?”
“当……当真?”
孔颖达听罢之后已然惊得合不拢嘴,连说话都打起了舌结来:“戒日王真的肯向我大唐称臣纳贡,永远臣服我大唐朝廷?”
郭业撇撇嘴,有些不悦道:“这还能有假?戒日王亲笔起草的梵文条约在此,他的王印和签名在此,咱们朝廷中又不是没有通晓梵文的人才,到时候让他们翻译验证一番便可。这种事情我还能跟您老人家开玩笑不成?”
“天啊,如果这是真的,郭业,郭小子,你真是立下了天大功劳了。”
孔颖达恨不得上前抱住郭业绕地两圈,碍于垂垂老朽才忍住了冲动,赞道:“你知道吗?皇上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想要将大唐帝国打造成贞观盛世,成为名副其实的天朝上邦,让四海邻邦永远臣服。如今吐蕃将灭,而这西域诸国中版图最大的天竺国又让你,又让你……”
孔颖达已经激动得无以复加,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倒是马元举脸上又露出质疑之色,轻声嘀咕道:“你从吐蕃败退进了天竺,然后又假冒出访天竺的使臣在天竺国厮混,竟然能让戒日王与你签署下如此严苛的条约来?”
郭业没好气地拍了拍怀里的曲女城条约,不悦道:“我说你怎么疑心病这么重?这曲女城条约就在我怀里藏着,还能有假啊?到时候让人来验上一番不就完了吗?”
马元举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好歹天竺国也是除了极西之地的大食国之外,号称西域诸国中版图最大的一个国家。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就同意称臣纳贡了呢?
随即,他又是一声将信将疑:“就凭你?这……这戒日王也太好糊弄了吧?就这智商,怎么还能当上一国之君啊?”
“喂,老马,怎么说话呢?”
郭业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哼哼道:“什么叫戒日王好糊弄?我告诉你,这老小子精明着呢。不过武功再好也怕板砖,咱就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才将他游说成功。为了天竺国的长远未来,他终于跟我签下了曲女城条约,诚心归顺向我大唐称臣纳贡,永世不变。好家伙,你是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精力,费劲了多少心思。”
马元举还是满腹狐疑,皱着眉头看着郭业,眼神透着不信两个字,又问一句:“就这么简单?你就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一人收一国?”
“切,你是外行人,自然觉得简单。”
郭业嘴皮子一翻,又哼哼道:“苏秦知道吧?就是战国之时鬼谷子门下那个挂六国相印的苏秦,晓得伐?人家都能合纵连横,游说六国对抗强秦,我咋就不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戒日王臣服我大唐朝廷?白纸黑字都在这儿,你说你怎么就还不信呢?”
说罢,郭业又是卖力地拍了拍怀里的那份条约。
这下,马元举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正如郭业所说,这白纸黑字加上戒日王的王印和签名,做不得假。
郭业趁势挖苦了一句:“你说苏武牧羊为君守节,为国守忠,可那有什么用?苦哈哈地在北方匈奴的地盘呆了那么多年,遭罪不说还弱了气势。你看咱,战略性撤退天竺国,然后硬生生替咱大唐挣下这么一个天竺臣国。这就是不懂得变通的差距啊,老马。现在终于知道孰高孰低了吧?”
“你……”
马元举真心受不了郭业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却硬是被这小子挖苦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嘴巴不说,他打心眼里对郭业也只有一个字——服!
这时,已经从激动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孔颖达突然一把拽起郭业,作势就要将他拉着奔出厅堂,嚷嚷道:“别磨蹭了,赶紧的,跟老夫进宫面见圣上。有了你怀里的这份东西,啧啧,什么破局死局都能解开了。快,我们这便进宫面圣!”
“不急!”
郭业突然强行停住了脚步,反手一把将孔颖达拉住,面带贼笑地摇头说道:“老大人,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宜惊动皇上为好。我必须再等上几天,等着头七过了方能露面。那时的效果,兴许才会是最好的!”,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3.第九百七十九章 郭府出殡
readx;“咦?”
孔颖达愣住了,很是费解地问道:“郭小子,这个时候不将如此天大的喜讯告知陛下,更待何时?”
“郭业,你小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马元举亦是提出质疑道:“神神叨叨的,难不成你还想在头七那天让陛下亲自给你送殡啊?欺君之罪,你担当得起吗?”
“嗨,两位先别急。”
郭业赶忙解释道:“你们不觉得在头七出殡那天,我再策马飞奔回府,手执戒日王臣服我大唐的手书更要来得有效果吗?呵呵,我很期待那一天长孙无忌等人到底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呃……”
孔颖达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头说道:“这话倒是不错,近来长孙无忌等人正是得意之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是时候给他们狠狠一击,让他们长长记性了。不然,真以为我们士林清流系从此没落了。”
马元举略微点了一下头,内心里也是赞同孔颖达的这个说法。最近因为虞世南的远调南疆宣抚和郭业的生死未卜,朝堂上的风向的确变得有些诡异,士林清流系的官员已经被天策府一系的人打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士气大泄。
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郭业,轻轻问道:“难道你也不想让你娘,还有秀秀贞娘芷茹她们知道你仍旧在世的消息?我可告诉你,这些日子她们可是为你伤透了心,称之为肝颤寸断亦不为过。如今你娘和芷茹她们都被陛下安排人从陇西接到了长安益州侯府中,唉,如今侯府偌大一个担子全压在了秀秀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靠这么一个弱女子来操持。我说你小子于心何忍呢?”
“啊?”
郭业惊愕一声,问道:“我娘还有芷茹她们都来长安了?”
愕然之后随之心里释然,也对,李二陛下都认定自己死了,还要给自己风光大葬,那他派人去接自己的老娘和芷茹她们来长安,也很好理解。
这不就是李二陛下一直以来的办事手法吗?替自己摆灵堂设衣冠冢,给自己风光大葬,死后哀荣,这就是他体恤忠臣厚待忠臣遗孀的一个形式。
所以将自己老娘和妾侍接来长安,这也就不难理解了。
唉,郭业心中叹息一声,为人子者却累及老母,为人夫为人父却累及妻儿,真是罪该万死啊。
娘,
秀秀,
芷茹贞娘,
对不起!!!
最后,他紧皱眉头咬咬牙,下定决心道:“罢了,只能再委屈她们几天了,此事一了我一定向家母负荆请罪,加倍补偿秀秀和芷茹贞娘她们。”
孔颖达一捋须,赞道:“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夫赞成。”
马元举也是嗯了一声,轻声提醒道:“别忘了,还有你家那个小郭襄。这孩子我看过,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双眼透着古灵精怪,颇有乃父之风。”
小郭襄!
郭业一听这三个字,顿时心里柔软万千,满腔的百炼钢立时间化作三千绕指柔,满满的父爱浮上心头。
正是面由心生,脸上已是一副咧嘴傻笑之色,吃吃发出干笑声来。
约莫过了一会儿,待他缓过神儿来,发现偌大的厅堂中仅剩下他自己一人,厅堂的门正开着……显然,孔颖达和马元举早已撇下他离去。
靠,真是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透过大开着的门,郭业发现黄傲这小子还是站在院子里忠心耿耿地守着,未曾离去。
随即,他冲黄傲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黄傲进来之后,郭业径直问道:“黄傲,你媳妇什么时候从娘家回来?能不能让她过几天再回来?因为接下来的三天,我都要留在你府上,在你府上期间我的行踪绝对要保密,不能外泄。”
黄傲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侯爷放心,我那婆娘听我使唤。回头我就派人捎个信回于府,让她在娘家多呆几天。”
郭业点头称了一声好,然后说道:“那就好,暂时委屈于家小姐了。还有,眼下我不方便出面,需要你替我办几件事儿。”
“侯爷请吩咐。”
“首先,你替我……”
……
……
三天后,郭业的头七一过,朝廷派来的治丧人员便下令撤掉灵堂,准备为郭业出殡,风光大葬。
今天的益州侯府较之前面几天,更加来得喧闹和熙攘。
府外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自是不消说。
府内更是绯袍济济,甲胄银亮,随意看去,无一不是当朝的文武大员。
依照治丧规矩,为了避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幕发生,治丧官员特意没让郭府老太君参与出殡出席送殡的队伍中。
而秀秀,贞娘芷茹三人则是披麻戴孝,趴在红木棺椁上哭得稀里哗啦,跟个泪人儿似的,依依不舍着郭业离去。
就连小郭襄都被穿上了一件袖珍型孝服,在秀秀的丫鬟春香怀抱下站在棺椁旁边。小郭襄虽然不足周岁,却也煞是懂事,一见大娘和姨娘还有亲生母亲贞娘在哭丧,她也跟着哇哇啼哭,刺痛着在场所有前来送殡人员的耳膜。
此时,郭府从上到下所有遗孀女眷都在哭丧,在场诸人无不动了恻隐之心,就连先长孙无忌一步而来郭府送殡的房玄龄唐俭等人都神色落寞,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怜。
时辰即将到来,无论是魏征韦挺等人,还是孔颖达陈康褚遂良马元举等人皆是纷纷来齐,就连天策府系的官员都来得差不多了。
唯独缺了长孙无忌前来送殡。
当然,还缺了亲口应允会来送郭业一程的李二陛下。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听府外门口处有人喊了一句:“尚书右仆射赵国公长孙无忌大人前来送殡……”
长孙无忌,终于踩着点过来了。
只见长孙无忌一身紫袍,象征性地在腰间系了一根稻草绳以示对死者敬重,然后大步走入了府内,与房玄龄等人会和一块儿。
紧接着,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公鸭嗓子般地叫喊:“皇上驾到,列位臣工及百姓,跪迎!”
话音一落,便见一身明黄龙袍的李二陛下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进来郭府,直奔灵堂棺椁处。
轰~
沿途之上所有人不分三六九等,纷纷跪在地上相迎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李二陛下来到灵堂中,地上已经跪倒了一大片人。
就连哭得死去活来的秀秀也带着贞娘和芷茹,向李二陛下迎去,欲要跪下叩拜。
不过李二陛下立马上前将秀秀扶住,然后示意身边的太监将其他两女扶住,摇头示意道:“平阳郡主和郭家两位夫人快快平身,莫要行礼。今天,朕只是来送郭卿一程,一切礼节都莫要讲究。今日,郭卿最大!”
说着,他将秀秀交给身边的顺公公,然后来到棺椁前,轻轻抚摸着棺盖,唏嘘道:“郭卿啊,朕来看你了。卿英年早逝,朕心悲恸,舍不得啊!”
“哇……夫君……”
李二陛下这么一煽情,秀秀又是率先哭丧了开来,贞娘和芷茹亦是悲从心中来,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这时,灵堂内的群臣无不被李二陛下的这番所感染,皆是唏嘘摇头,心中感动不已,纷纷想道,这如此体恤臣子,这才是真正的千古圣君呐!
尤其是长孙无忌,更是上前歌功颂德道:“陛下如此体恤臣工,吾等敢不为君王效死呼?”
李二陛下摆了摆手止住了长孙无忌的马屁,然后看着他说道:“辅机,出殡时辰快到了,在郭卿的棺椁前将朕的旨意宣布吧。”
“喏!”
只见长孙无忌从袖中掏出一份黄帛,用双手将其徐徐展开,口宣道:“益州侯郭业公忠体国,履立大功。前番奉旨出使吐蕃国,不幸途遭敌袭,战死沙场,为国尽忠。此乃大唐之殇,更是朕之痛。今日,敕封益州侯郭业为平阳郡公,死后哀荣,英魂永存。钦此!”
秀秀强忍着悲恸,上前伸出双手从长孙无忌手中接过圣旨,冲李二陛下抽噎道:“秀秀替亡夫拜谢皇上恩宠。”
作势,欲要屈膝拜谢,却被李二陛下再次搀扶住,摇头叹道:“平阳郡主莫要多礼了,朕说了,今天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辅机……”
说着,李二陛下扭头看向长孙无忌,问道:“时辰到了吧?不要误了郭卿出殡的吉时才是。”
“臣遵旨!”
长孙无忌冲着身后自己派过来的几个治丧官员,吩咐道:“时辰已到,为平阳郡公出殡吧!”
“喏!”
“时辰已到!”
“抬棺出府啰!”
嘎吱嘎吱~
早已在灵堂候着的八个抬棺差役纷纷上前,两人为一组,各自抬起棺椁的一个角落。
一名治丧官员又是一声喊:“送殡上山啰!”
哗啦哗啦~
灵堂内外所有人员纷纷开始自动排队,主动让开一条道路通往府外,好让棺椁先行。
就在这时,
突然黄傲的身影出现在了灵堂外,壮着胆故作没有看见李二陛下,而是冲秀秀嚷嚷道:“夫人夫人,莫要出殡啊,侯爷回来了,咱们家侯爷活着回来了!!”
什么?
轰的一声,黄傲的话就像是一个炸弹扔进了一潭湖水中,顿时炸出一声巨响,抖出水花飞溅。
所有人的脸上,包括李二陛下在内,表情都为之僵持住了。
倒是秀秀率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之后,趁着众人让出道路来,径直飞奔府外,找寻着自己夫君郭业的身影。
她飞奔至门口,望向太平坊坊口的方向,只见——
坊口方位,一名身穿银盔亮甲的白袍小将,左手勒着缰绳,右手不断挥打着马鞭,正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朝着侯府门口飞奔而来。
无需走近了看,秀秀便知马上之人便是自己的夫君郭业,策马而归,煞是英武逼人,威风凛凛~
她依稀听见,夫君口中好像喊着:“秀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回来了,
秀秀在心中默默地回应了夫君一句,你真的回来了,你没有撇下秀秀,你真的回家了!
一时间,两行滚烫滚烫的清泪顺着脸颊而下,淌过略显苍白的唇角,嗒嗒落在胸襟前……
不过秀秀能清楚感觉到,这一次的泪水,并非咸的,而是甜的,甜到心里。,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4.第九百八十章 回来就好
readx;“聿……”
郭业缰绳一扯勒住了马嚼子,然后驻马府前。他不顾众人的围观翻身下来马,噌噌噌上来台阶一把将秀秀强行搂在怀里,一手抚摸地她的后背,一手轻轻梳拢着她的右鬓发丝,低呼道:“秀儿,我回来了,回家了。这些日子,相公让你受苦了。”
秀秀将脸贴在郭业的胸前,感受着丈夫的胸膛温热,聆听着他心脏有力地砰砰跳动,喜极而泣,哽咽道:“回来就好,呜呜……我就知道夫君不会这么轻易战死的。你这坏人,哪里会这么容易死掉?”
“嘿嘿,秀儿是想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郭业干笑两声,根本无视侯府门口的围观人群,继续与秀秀卿卿我我,互诉起了衷肠。
而此时,府内却已经乱成了一片。
本该抬起的衣冠棺椁又被摆放在了地上,除了马元举和孔颖达,卫国公李靖三人面带了然于胸之色外,其他诸人皆是面色震惊。一时间,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纷纷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俨然间,这里已非庄重肃穆的灵堂,而成了闹闹哄哄的菜市场。
当然,其中又以李二陛下和长孙无忌的表情最是难看。
李二陛下铁青着脸,双眼怒目而视长孙无忌,好像在说,接下来让朕怎么收场?
而长孙无忌呢?则是不敢与李二陛下的目光相触,自顾低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显然,郭业的活着,对他来说绝非是一件幸事。
不过很快,他便目光转动望向陆续朝府外涌去看个究竟的官员们,心道,嘿嘿,你回来又能如何?皇上这边替你大操大办着丧事儿,你却活着回来。这不是打了皇上一耳光吗?对,如今你死了还是活着,对我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一会儿看皇上怎么收拾你,郭业。
……
……
随着府中陆续涌出的官员,此时府门口处,围观郭业的人员是越来越多了,简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郭业小俩口围个水泄不通。
郭业还沉浸在与妻子团聚的美好时光,倒是秀秀率先发现了自己竟然成了众人围观的对象,不禁脸颊酡红,轻轻推搡了一下郭业,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微微嗔道:“好多人,松手。”
“呃……”
郭业随之将秀秀轻轻放开,笑道:“倒是为夫孟浪了,嘿嘿,居然被这么多人看了西洋景,回头跟他们收门票银子。”
“你个没正经的浑人,还在这儿贫嘴。”
秀秀又是娇嗔了一句,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道:“呀,皇上还在里头呢。夫君,这次你可要跟皇上好好解释一番才好,不然可就麻烦大了。他不仅特意来送你一程,还让长孙无忌大人刚刚宣了旨,说是要加封你为平阳郡公。如今你死而复活归来,这下可怎么收场啊?”
连秀秀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可见长孙无忌的心思也昭然若揭了。
郭业笑了笑,心道,我如果不是等着今天的封爵,如果不是等着一会儿好好扇他长孙无忌一嘴巴子,我何至于要拖延到今天才现身?
随即,他捏了捏秀秀的小手,低声说道:“秀儿,你放心,我心里早有对策。走,咱们进去见皇上吧。”
说罢,他松开秀秀的小手,然后冲里三层外三层驻足围观的长安大小官员们拱起手来,东西南北作揖一圈,行了一礼,朗声道:“今日多谢诸位大人前来为郭某送殡,哈哈,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反正这份心意郭业生受了。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没想到郭某这么一死,竟然还能有这么多同僚同仁前来送行,真是令郭某感慨良多啊。诸位,感谢的话我便不多说了,郭业铭感肺腑一切在心中。”
一番体面话说得天花烂坠,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于那些真心诚意前来为郭业送殡的官员而言,郭业能够死而复活安然归来在,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没什么比活着更要来得开心了。
但是对于那些心里抱着其他龌龊心思来看郭府凋零的官员而言,对于那些因为李二陛下有旨,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凑热闹的官员而言,郭业这番话无疑就是冷嘲热讽,无疑就是扎在他们心口上的一根刺,脸颊臊红不说,心里头也是尴尬至极啊。
“好了好了,”郭业再次冲围堵的官员们拱拱手,笑道,“既然郭业回来了,那看热闹的朋友就都请回吧。来,借光,麻烦让个道,郭业还得去见皇上,好歹也算出使归来,总该复个命吧?”
说罢,他又重新拉起秀秀的手,拽着她强行挤出了人群,进了府内。
一见到脸色不佳的李二陛下,郭业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快感,你妹的,哥们安全回来,你就那么别扭啊?真巴不得哥们挂在吐蕃国,你才满意不成?
“臣郭业,奉陛下旨意出使吐蕃,如今归返,特来面见皇上复命!”
郭业心里虽忿忿,却仍旧有礼有节地行了一礼。
李二陛下见状,自然不能当着在场所有官员的面大斥郭业说,你这么活着回来了?朕都给你死后哀荣,搞得沸沸扬扬了,你还活着回来干嘛?如果说出去这番话,那真是神经病了。
于是他只能忍着心里的这股闷气,褪掉铁青的脸色,故作意外地说上一句:“郭卿竟然安然无恙地从吐蕃回来了?唉,她们以讹传讹,竟然告诉朕郭卿为国尽忠,战死在了沙场。你可不知道,噩耗传到宫中,朕心如刀割啊。不过现郭卿如今回来就好,虚惊一场,简直就是虚惊一场啊。郭卿放心,朕一定会追查到底,重重治罪那些谎报军情的废物!“
最后废物两个字,李二陛下不仅咬音格外重,还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自然感受到了皇帝妹夫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地站出来冲郭业怒斥道:“郭业,你奉旨出使吐蕃,为何迟迟未归?哪怕你路上有所耽搁,你也该派个人先回长安报个信儿啊。你如此玩忽职守,目无君上,该当何罪?”
郭业斜着眼睛看着长孙无忌,心道一声,来了,跳梁小丑终究会跳将出来。
于是,他冷冷回道:“好教在长安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的长孙大人得知,下官在吐蕃遭遇到了薛延陀部三万骑兵的偷袭,死里逃生才捡回一命。最后辗转反侧天竺国,借道南边才返回长安。今天一进城就听见你长孙大人替我摆了灵堂设了衣冠冢,又听皇恩浩荡说是圣上要送我出殡,这才没有进宫,而是直接取道太平坊,直奔家中。”
“三万薛延陀部的骑兵偷袭你?借道天竺国才返回大唐南疆,跋涉万里返回长安?”
长孙无忌嘴角噙笑,讥讽道:“郭尚书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先不说天竺国与我大唐素我邦交,是否会让你安然顺利返回大唐。就说薛延陀三万骑兵,你焉能逃出生还来?依我看啊,你这就是满口胡言。若真如你所说,你早就死上个百八十次了。”
长孙无忌这话一出,顿时惹来在场不少官员的眉头紧皱,这哪里是说人话啊,显然就是落井下石。
连李二陛下都听着觉得不妙,不满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倒是郭业淡定,轻轻哦了一声,反问道:“长孙大人怎么就知道三万骑兵下,郭某不能死里逃生啊?莫非这薛延陀三万骑兵还是你授意来偷袭郭某的不成?长孙大人,你这良心可是大大地坏啊!”
“放肆,休得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长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有漏洞让郭业抓了痛脚,急急忙忙向皇帝妹夫解释道:“陛下,莫要听这厮胡诌。”
李二陛下有些厌恶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心中微微哼道,真是一个废物,三两句话就让人绕进了圈子里,白活这把年纪了,这还是当初朕天策府那个智囊长孙无忌吗?
长孙无忌见着皇帝妹夫没有理会自己,又赶忙进馋道:“皇上,就算郭业能够从三万铁骑的突袭中逃脱,可他毕竟是逃了。他身为大唐使节,却临阵败逃进了天竺,这不仅堕了咱们大唐的威风,还丢了一个使节应有的风范啊。关键是,他还败逃进了天竺,换句话说,这是将咱们大唐的脸面硬生生地丢到了天竺国啊!”
此话一出,立马惹来一阵非议。
这时,天策府一系的官员们,长孙无忌的拥趸们纷纷跳将出来,替长孙无忌站台助阵。
工部尚书唐俭低声说道:“皇上,这天竺国一直都不服我们大唐王命,甚至屡屡与我们大唐作对。这郭尚书竟然败退进了天竺国得到庇护,丢人,真是丢人啊!”
领军卫府大将军殷开山嚷嚷道:“唉,就怕郭尚书在天竺国做了什么丧权辱国之事啊,不然的话,天竺戒日王怎么可能会让他安然离开天竺国呢?”
一向被长孙无忌倚重的侯君集也是杀气腾腾地叫骂道:“郭尚书,若我是你,宁可战死在薛延陀三万骑兵的铁蹄下,也不会如此奴颜婢膝,平白堕了大唐的威风,让我大唐天可汗陛下在异国颜面扫地!”
“是啊,郭尚书糊涂啊!”
“唉,不该啊,郭尚书不该活着回来啊!”
“君辱臣死,郭尚书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唉,真是不应该啊!”
“堂堂七尺男儿,宁可站着死,岂能跪着生?”
好家伙,口水飞溅,险些将郭业淹死在包围圈里,而李二陛下的眉宇也是煞气腾腾,看向郭业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褪下去的脸色,又铁青一片了。
“咳咳……”
郭业神色淡然地清咳两声,带着鄙夷之色地扫视了一圈长孙无忌的这些党羽们,然后缓缓从怀中掏出那份曲女城条约,在手中扬了扬,故意对着长孙无忌朗声说道:“瞎嚷嚷什么呀?我说长孙无忌,咱能不能公事为先,别老计较那些私人恩怨成吗?我说你的心胸怎么就跟小鸡崽儿那么点大?”
长孙无忌被他一损,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骂道:“好胆,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秽言?陛下,臣请圣旨,治郭尚书一个欺君之罪,哦不,还有变节投敌丧权辱国之罪,受那凌迟活剐,或五马分尸车裂之刑。”
好家伙,还真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郭业仍旧巍峨不动,转向李二陛下继续扬了扬手中的曲女城条约,笑道:“皇上,戒日王托臣送来亲笔国书面呈皇上,从今往后,天竺国向我大唐称臣纳贡,两国互为君臣之国,永世臣服,绝不背叛。”
李二陛下身子猛地趔趄一下,双肩一颤,神色虽激动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郭业,误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加重语气询问了一句:“郭卿,你……你说什么?可敢再说一遍?”
而此时骚动的场面,也不知在何时居然寂静一片,静到枯叶落地亦可听到……,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5.第九百八十一章 吐血三升
readx;“回圣上的话,戒日王托臣送来亲笔国书,即日起……”
郭业单手托捧着曲女城条约,直起腰板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朗声再次重复道:“即日起,天竺国向我大唐朝廷称臣纳贡,愿与我国缔结万世盟约,结为君臣之国,永不叛变!”
这一次,在场中连那最后一撮躲在暗地里窃窃私议的家伙都老实地闭上了嘴。场面彻底静了下来,连跟针掉在地上,八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李二陛下便从震撼失神中惊醒过来,急急伸手向郭业索要大声喊道:“莫非你手中那份便是戒日王的亲笔国书?快,速速呈上来让朕观之!”
也不待郭业双手奉上,李二陛下便已经急不可耐地夺步上前,将曲女城条约抄在手中,自顾看了起来。
可是第一眼刚落在这纸书上,就面泛难色了……
这尼玛全是天竺梵文,肿么看?
这时,长孙无忌也凑了过来,看着李二陛下手中这份所谓的戒日王亲笔国书,尽是满满整篇梵文。顿时,他心里又来了主意,不由讪媚道:“皇上,郭业肯定是故意的。他有意拿一份满是天竺梵文的纸书谎称是戒日王的亲笔国书,目的就是掩饰自己所犯之错,好让陛下免了他的罪过。啧啧,真是胆大妄为啊,欺君之罪,当斩之!”
李二陛下没有理会长孙无忌的进馋,不过因为满篇天竺梵文看不懂的缘故,他也对郭业的说词有了一丝的质疑。
尽管他很愿意相信郭业的这番话,也希望郭业说得是真的,因为天竺国如果能够臣服大唐,对于李二陛下而言,绝逼又是一桩名垂千古的文治武功啊!
但是奈何这国书……横看竖看愣是看不懂。
这时,郭业嘴角弯起一抹邪笑,冲长孙无忌讥讽道:“我说长孙大人你脑子是有坑吧?难道满朝文武中就没有一个是通晓天竺梵文的吗?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再说了,落款处的戒日王王印和签名总不能作假吧?我记得大慈恩寺前往西天取经时,受过戒日王的隆重款待,他那通关文书中不就有戒日王的王印吗?而且我大唐与天竺彼此有过国书的往来,对照一下落款处的戒日王王印和签名,不就完了吗?我看你真是脑袋长在屁股上了,一个字——蠢!”
“你……”
长孙无忌被郭业连讽带骂得体无完肤,却又辩无可辩,因为郭业说的都是有迹可循,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
这时,孔颖达突然在人群中高呼一声:“陛下,老臣有话说!”
声音一落,古稀之年的老大人竟然身形矫健地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来到了李二陛下请奏道:“陛下,若是老臣没记错的话,国子监祭酒褚遂良大人应该就通晓天竺梵文。他曾经替陛下草拟致戒日王的书信,陛下忘了吗?”
“呀,朕险些忘了这茬儿!”
李二陛下双目环顾在人群中一阵搜寻,并高声喊道:“褚卿在否?出来替朕翻译翻译这满篇梵文。”
褚遂良不仅是公认的当世书法大家,还是公认的杂学大家,甚至是天竺梵文都有过涉猎。
当褚遂良从人群中慢慢悠悠走出来之时,房玄龄也默默地来到了长孙无忌的身后,趁着李二陛下注意力分散之时,细如蚊声嘀咕了几句。
长孙无忌听罢过后脸上惊现恍然大悟之色,先是看了看轻笑捋须的孔颖达一眼,再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褚遂良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正自信满满地郭业身上。
上当了!
长孙无忌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孔颖达与郭业等人早就预料好的,也就是说郭业这狗贼早就回到了长安,为的就是等着今天出现!
一念至此,长孙无忌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人耍弄的小丑,刚才被郭业激怒完全失了方寸,不仅自取其辱不说,还平白又跟皇帝妹夫的关系再次恶化。
终日打雁被雁啄,可恨啊!
而这边,褚遂良已经上前行了礼,从李二陛下手中接过了满是梵文的国书,似模似样地摇头默读之,然后缓缓说道:“回陛下,没错,这就是戒日王的亲笔字迹,臣之前有见过,而且这王印和签名绝对做不了假。”
李二陛下脸色果然大变,催促道:“那戒日王在上面都说了些什么,可真如郭卿所言一模一样?褚卿,快快给朕翻译来。”
褚遂良嗯了一声,朗声翻译道:“戒日王这封国书又名曲女城条约,共有三项条款,第一便是向我大唐称臣纳贡,永为君臣之国;第二,便是无条件向我大唐开放通商口岸。至于第三嘛,便是凡我大唐商旅或子民进入天竺国,皆受到最高保护,无论是人身还是财产,都受到天竺国的保护而不受侵犯。最后剩下的一些话,便是戒日王祝福陛下您万寿无疆,寿与天齐。他希望陛下如果有闲暇时间的话,可以前往天竺一游,他必以君臣之礼迎接款待您。”
“呵呵……”
李二陛下很是装逼地摆摆手,谦逊了一句:“朕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万里之遥的天竺国玩啊?不过这戒日王倒是有心了。褚卿,照你刚才翻译所说,那郭卿所言句句属实,都是真的了?”
褚遂良重新将国书恭恭敬敬地奉还给了李二陛下,笑道:“陛下,郭大人句句属实,比真金还要真。”
说罢,他率先一跪到底,匍匐恭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天竺国臣服于我大唐帝国,此乃天大的喜事啊。如今吐蕃灭亡在即,天竺又将归顺,假以时日,这西域诸国必定都会一一臣服于陛下足下。我大唐帝国必会成为万国来朝万邦来贺的天朝上邦了,而陛下您则将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雄主,天可汗陛下之名,威震海外,直冲九霄啊!”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在褚遂良的吹捧下,纷纷下跪在地,向李二陛下表起了忠心,花花轿子人人抬,不外如是。
就连失神发愣的长孙无忌也在房玄龄的生拉硬拽,跪在了地上。
李二陛下非常享受这一刻,在所有人的跪拜中,他闭上了眼睛稍稍沉湎了一会儿,随后才很是大方地挥挥手,示意众人起来。
金口一开,一干大小官员纷纷起来,皆是面带喜色,而且将目光统统凝聚在了郭业的身上。
因为除非是傻子,不然的话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此番天竺向大唐称臣纳贡,完全是郭业一人之功。
一人之力,替大唐收服一国,怎么封赏都不为过。
众人心中纷纷夹杂着羡慕嫉妒恨地唏嘘着,郭家上辈子真是不知积了什么大德啊,竟然什么好事都让郭业给撞上了。
往后的日子,恐怕仅仅用扶摇直上,大红大紫都不能预测郭业的前途了。
本来就是陛下的得意之臣,如今恐怕更是简在帝心了吧?
当然,唯独天策府系的官员一脸丧气,突然,长孙无忌身子一摇,噗……
一道血水从口中喷溅而出,整个人说时迟那时快,已然瘫倒在地。
房玄龄惊呼一声:“长孙大人!”
侯君集和殷开山二人一齐飞奔上前,各搀左右将他架了起来。可是长孙无忌已经浑身脱力,嘴角噙着血丝,双眼就跟死鱼眼一样,泛着白色,气若游丝地哼哼着……
李二陛下因为沉浸在天竺国向大唐称臣纳贡的喜悦中,并未察觉到长孙无忌的突兀陡变。
突然听到一阵嘈杂闹哄,正要扭头去看……
又听郭业故作阴阳怪气之声地说了一句:“皇上,长孙大人貌似气急攻心,吐血三升,好像快不行了吧?”
噗~
又是一口血水从长孙无忌口中喷射而出,溅得殷开山和侯君集二人一身血渍,两人顿时一脸晦气。
显然,长孙无忌又被郭业刺激到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966.第九百八十二章 简在帝心
readx;又吐血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长孙无忌今天愣是被郭业气得两次吐血。
李二陛下见着长孙无忌如今这幅挫样,不仅没有同情,反而落了几分失望,心道,辅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屡屡受挫却不思悔改,哪里还有我大唐宰辅的风范?
当即,他心生厌恶地冲长孙无忌呵斥道:“大庭广众之下如泼妇骂街一般,成何体统?你真是令朕失望!好了,你且回府好好休息养身子吧,何日恢复,何日在替朕分担国事!”
说罢,李二陛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曲女城条约交到了顺公公的手中,叮嘱对方好生收好。
然后伸手搭在郭业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亲热说道:“郭卿,走,随朕进宫。朕很好奇郭卿是如何用三寸不烂之舌,将素与我大唐为敌的戒日王说服的。哈哈……一人一张嘴,收服一大国,哈哈,看来朕便是封你为大唐第一嘴,亦不为过啊?”
一人一张嘴,收服一大国?
大唐第一嘴?
郭业暗暗臭美道,那不跟国足一样,成“国嘴”了?到时候老子一张嘴骂人,那不就成“国骂”了?卧槽儿~
在场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郭业干了一件漂亮事儿,已然简在帝心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还有往枪口上撞的傻鸟,只见长孙无忌使劲全身的气力站稳了身形,双手猛地一挥,甩开殷天宗和侯君集的搀扶,冲李二陛下嘶声叫道:“陛下,既然郭业如今已经归来,可见他并未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更没有为大唐尽忠。那么刚才陛下让臣宣读的那道封爵旨意就不能作数,臣请陛下撤回郭业的平阳郡公之位。”
这话一出,立马引来了孔颖达和褚遂良马元举等人的不快,就连李靖程咬金秦叔宝尉迟恭魏征韦挺等人都纷纷皱起眉头。
这长孙无忌也太儿戏了,正所谓金口玉言,皇帝说出去的话,又怎能轻易收回?
房玄龄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了。
反倒是侯君集殷天宗唐俭等一众党羽纷纷附议,强烈要求李二陛下撤回郭业平阳郡公的爵位。
不过李二陛下现在是怎么看郭业怎么喜欢,而怎么看长孙无忌怎么讨厌,哪里还会听他的一面之词和胡搅蛮缠?
只见李二陛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冷哼一声,睥睨扫视了侯君集等人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在雁翅帽歪斜,嘴角还噙着血丝,极其狼狈的长孙无忌身上,愠怒道:“长孙无忌,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长孙无忌仿佛要跟郭业鱼死网破,死磕到底一般,摇头执拗说道:“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既然郭业如今还活着,那臣恳请陛下撤回郭业平阳郡公的爵位!”
“呵呵,无忌啊无忌,郭业半点都没说错,你这心眼堪比针尖儿大,一副小肚鸡肠的模样委实令朕讨厌。”
李二陛下也被激怒了,抬手遥遥一指长孙无忌,怒斥道:“就凭郭卿替我大唐立下如此泼天大功,就算封他一个平阳郡公,又有何不可?”
“圣上英明!”
郭业立马打蛇随棍上,不让长孙无忌有反驳的机会,双膝跪在地上,叩谢道:“臣立下微末之功,却能得陛下如此厚赏,受之有愧啊!不过陛下乃是圣主明君,赏罚分明。能为陛下这英明之君效力,乃是臣等的福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英明!”
“皇上赏罚分明,我等身为人臣,与有荣焉。”
“只有陛下这样的明君,才有大唐如今这般盛世之景。陛下赏罚分明,不吝封赏,百官方能做到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此乃江山之幸,社稷之福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唰~~唰唰~
孔颖达等人趁势配合起了郭业,纷纷山呼万岁恭维起李二陛下,一时间,里三圈外三圈,又是跪满了一地的大小官员。
这般场面,好是让站着未动的天策府一系官员们一阵尴尬,这些人鹤立鸡群一般呆愣站在原地,分外扎眼刺目。
跪着的跪着,站着的站着,仿佛就跟站队一样,好让李二陛下一下就分出了谁是人谁是鬼。
整个天策府一系官员唯长孙无忌马首是瞻,单单房玄龄一人随波逐流,跪拜在地,让长孙无忌险些又岔过气去。
反骨仔啊反骨仔,房玄龄你丫就是个不忠不义的二五仔。
长孙无忌心里将房玄龄骂翻了天,不过郭业封爵平阳郡公在这么多人的簇拥下,已经成了事实。
这次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无语问苍天,更是无力回天了。
李二陛下不再理会长孙无忌,更没有再去关注那些天策府系的党羽,而是脸上堆笑地冲跪拜诸人挥手喊道:“众卿平身,都起来吧!”
随后,他拉着郭业的手,殷情说道:“走,郭卿,随朕进宫,朕要和你促膝长谈,今晚就在宫里过夜吧!”
好家伙,皇帝邀请臣子在宫里过夜。这份殊荣,试问在场之人,自从李二陛下登基以来,谁曾享有过?
就连长孙无忌这个一朝国舅皇亲国戚,都不曾有过这份待遇。
一时间,一个念头在众人的心中腾然升起——郭业这小子,要火了!
可谁知郭业却婉拒了李二陛下的邀请,摇头拒绝道:“皇上,正所谓君有命,不敢辞!可是家母已经足足替微臣担心了大半年,臣今天哪儿也不想去,就想陪老母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陪他老人家说说话,尽尽为人子者的孝道。臣斗胆,还望陛下成全!”
“啊?”
李二陛下一听,先是万分错愕,惊呼一声。
孔颖达褚遂良马元举等人也足足替郭业捏了一把汗,暗暗骇然道,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啊。连皇上的旨意都敢拒绝,这可是抗旨不尊啊!
就在长孙无忌暗中升腾起一丝窃喜之余,李二陛下的话又将他这个美梦给击碎了。
只听李二陛下爽朗笑了一声:“哈哈,要得要得,我大唐以仁孝为本,郭卿能有此孝心,朕岂能独断专行夺人孝道呢?好,朕成全你,郭卿。明日,就定在明日,朕在宫中宴请于你,到时候咱们君臣再好好长谈。董顺——摆驾——回宫!!!”
说罢,他也不多做停留,在群臣的跪拜迎送下,在顺公公等内侍太监的簇拥下,缓缓离开了郭府,乘着龙撵缓缓回宫而去。
一时间,郭业又被孔颖达等人围拢了起来,更是有好事者纷纷上前恭贺道:
“哈哈,郭尚书真是简在帝心,圣眷正浓啊!”
“郭业,你小子胆儿可真够肥的啊,连皇上的美意你都敢拒绝。”
“恭喜益州侯荣升平阳郡公,从此郭府真当真是一门荣耀啊,夫郡公妻郡主,当为一时美谈哇!”
“平阳郡公,恭喜恭喜。”
“郭郡公,可谓是我大唐年纪最轻的一位郡公爷了啊!”
“哈哈哈……”
花花轿子人人抬,在众人的恭贺之下,郭业一一拱手还礼,而长孙无忌站着这里却浑身觉得不自在,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不一会儿,便低着头带着天策府一系官员们纷纷仓促离去,没有多留片刻。
房玄龄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郭业,最后还是紧随着长孙无忌的背影,匆匆离去。
不过郭业没有顾得上长孙无忌等人的离去,而是冲着在场所有人又是深深作了一揖,朗声道:“诸位,今天诸位的心意,郭业一一生受了。感谢的话,郭业就不多说了,他日若有需要我郭业帮忙的,尽管吱上一声儿。”
这本来是人情面上的你来我往,众人自然也是纷纷叫着好。
最后,郭业又拱手委婉地下起逐客令道:“今天郭业要陪家母好好吃上一顿团圆饭,就不留大家伙儿了。改日,改日我必会宴请在场诸位,敬上一杯水酒,聊表寸心。”
众人又岂是不开窍的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就要拔腿相继离去时,突然——
灵堂内走出拄着拐杖的老太君,在贞娘和芷茹的搀扶下站至门口,声若洪钟地喊道:
“诸位大人且留步!”
唰唰唰~
老太君一出场一吆喝,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当真是气场十足啊。
郭业见状,亦是唤了一声娘,便飞奔到了老太君的身边。
只听老太君冲郭业微微一笑,点头赞道:“我儿回来就好!”
随后又冲众人喊道:“今日我儿生还归来,又被圣上封爵平阳郡公,此乃我郭府双喜临门之大喜事。老身不通文墨,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老身也是懂得。今日我郭府白事变喜事,相请不如偶遇,宴请上诸位大人一番,如何?”
说罢,老太君便已经张罗开来,冲秀秀和贞娘等三个儿媳妇吩咐了起来:
“秀儿啊,让后厨准备开灶生火,准备宴请诸位大人!如果厨子不够,就去海天盛宴大酒楼里请来厨子,咱们郭府不能吝啬宾客。”
“贞娘啊,去,让府里的下人们赶紧把这缟素白幡都给撤掉,不吉利!”
“芷茹,你带着那几个抬棺差役,让他们将这晦气的棺椁给老身扔得远远。免得扰了大家伙喝酒吃饭的雅兴。”
一时间,老太君雷厉风行的交代下去,又是惹来在场诸位官员的叫好。都说陇西郭业为人豪爽讲义气,恐怕也是得了其母大家风范之真传吧?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诸事已备。
一串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声下,郭府开席宴请宾客,拢共一十八桌,列席之人无一不是朝廷官员,不可谓是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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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7.第九百八十三章 重提旧事
readx;郭府双喜临门,大摆宴席直至华灯初上,宾客们才堪堪散去。
一时间,留下了满院的狼藉和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趁着秀秀和贞娘她们在院里指挥着下人忙活收拾,郭业抱着女儿小郭襄陪老太君回了房,陪老娘好好唠唠嗑。
老太君的房中,郭业将小郭襄托在双腿上,一边逗弄着女儿咯咯发笑,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老太君的唠叨。
屋中只有老太太和郭业,外加一个小郭襄,再无他人。
此时,老太太也收起了之前在外面对一众宾朋的笑容满面,而是板起了脸重重地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呵斥道:“你个不孝的孽障,这次是郭家列祖列宗保佑,让你活着回来,难道你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被老太太突然来这么一下,郭业委实吓了一跳,立马将小郭襄抱着站起身来,笑道:“娘,儿子知道错了,嘿嘿,下不为例,一定下不为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虚惊一场,您老人家消消气哈。”
明显老太太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郭业,无视他的嬉皮笑脸,继续呵斥道:“知道自己这次错在哪里了吗?”
郭业心里一阵郁闷,看来老太太今天是决心要上演一出三娘教子的戏码了。
于是,他只得装起孙子继续哄道:“娘,您消消气,别绷着一张脸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孩儿答应你,下次一定不再轻易涉险,好吗?”
砰~
老太太手中拐杖又是一敲在地,训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
郭业赶紧解释道:“娘,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下次孩儿不仅不轻易涉险,而且还会多与家里联系,不让娘牵挂于心。不,孩儿以后尽量少出远门,就在长安陪着娘,咱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中不?”
“混账!”
老太太又是开嗓一声骂,喝道:“你当娘是那种不可理喻的老糊涂吗?身为臣子,为君分忧那是应当应分之事。皇上让你出长安办差事,那是信得过你,瞧得起咱们老郭家。如果皇上让你出长安,而娘不让,这不是阻了我儿的前程吗?你这混账啊,自打你爹过世之后,就少了管教,咳咳……”
“娘,娘……”
老太太气得一咳嗽,郭业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忙跑到老太太的身后,替她抚背顺气道:“娘,您先消消气,恕孩儿愚钝,我到底错在哪里了呀?”
“哼!”
老太太继续拉着脸训道:“你错就错在没有给郭家诞下个男丁。万一你这次在吐蕃那边真为大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咱们郭家的荣耀,这是光宗耀祖之事。若真是如此,娘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送的无怨无悔,吾儿为国捐躯,这是忠义,天大的忠义。但是就因为你没给郭家留个子嗣,断了咱们老郭家的香火,这是不孝,大不孝啊。”
呃……
郭业顿时无语凝咽,敢情儿老太太不是担心自个儿的性命安危啊,而是担心郭家的后继乏人?
一时间,郭业的心里当真是怪怪的,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久久无法适应。
他心里也只有哀叹,娘唉,您老人家看得可真开啊,居然还惦记着忠孝两全之事。
见着郭业半天不说话,老太太缓缓起来转过身子,指着郭业怀里的小郭襄,轻声说道:“你看看你,秀秀至今无所出,芷茹的肚子也久久没有动静,就只有贞娘诞下了这么一个女娃子。你若真出了事儿,郭家就要断子绝孙了。到时候,别说你对不起郭氏列祖列宗,就连娘百年之后到了下面,都没脸见你爹那个老憨货。指不定到时候老东西还要跟我吵吵嚷嚷,唉……呜呜……这没福气的老东西哟……呜呜……”
说这话,老太太就自顾掩面哭了起来,哭声哀鸣,听得郭业一阵肝肠搅动,酸楚无比。
关于孩子这个问题,郭业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按理说,自己既然能让贞娘怀孕生下小郭襄,那说明自己在生育方面绝对是没问题的。
可为何秀秀和芷茹她们俩就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呢,中奖的机会就跟买彩票一样,这也太扯了。
他知道秀秀之前也请长安城的名医诊断过,就连他亲爹柴绍都通过关系请来宫里的御医到霍国公府给秀秀确诊过,最后的结果统统都是没有问题,跟正常女人没有两样儿。
这可就奇了怪了,郭业心里很清楚,膝下无所出一直都是秀秀心里那根刺,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出事儿的。
今天老太太借着自己险些在吐蕃丢了性命之事来重提旧事,也撩拨到了郭业心里这个疙瘩,他暗暗下定决心,等明年孙思邈再来长安给长孙皇后医治哮喘气疾之症时,一定要将这个家伙请来府中,给秀秀和芷茹诊治诊治,开上几幅药。
就在郭业想事入神之时,突然老太太话锋一转,提议道:“大郎啊,你如今也被圣上封了平阳郡公,如果膝下没有一个男丁来继承你将来的爵位,那可说不过去。而秀秀至今也没为你诞下个一男半女的,不如这样,娘找人寻觅寻觅给你再纳个妾吧?也好早日让郭家香火有承,最好是能够开枝散叶,多子多孙,是不?”
“啥?”
郭业又被老娘的东一枪西一炮给打懵了,惊讶叫道:“纳……纳……纳妾?”
老太太嗯了一声,斩钉截铁道:“对,纳妾!”
郭业面色犹豫地摆手婉拒道:“娘,这事儿不急啊,你看我如今有了秀秀,还有贞娘她们,不挺好的吗?”
说实在话,现在这个时候纳妾,贞娘有了小郭襄,兴许不会多想其他。但是秀秀和芷茹是最敏感最低迷的时候,如果自己再明目张胆地纳妾,最难受的会是她们二人。
于是,他再次拒绝了老太太的心意,摇头道:“娘,这事儿再等等吧,也许是送子观音漏了咱们家,等过些日子说不定福佑就来了呢?”
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啊?立马看出了端倪,听出了郭业的弦外之音,冷哼一声,不悦道:“你是担心秀秀和芷茹?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好歹也是一朝郡公,堂堂的礼部尚书,竟然如此惧内?不行,这事儿娘替你作主了,如果秀秀要闹将起来,你就让她们来找老身,让她们恨我这个老婆子吧。“
郭业现在哪里会应承这事儿,张嘴就要劝阻老太君,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不然的话真的是要家无宁日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郭襄哇啦一声哭了起来,嗓门嘹亮听得郭业一阵头皮发麻,好家伙,女娃子也这么能哭?
于是,他趁机将小郭襄塞到老太太的怀里,嚷嚷道:“娘,赶紧的,你先把你孙女哄睡了哈,纳妾这事儿先放一放,孩儿暂时没有时间去折腾这些。“
说罢,他朝着房门方向跑了过去,到了门口稍稍停了一下,扭头讪笑道:“娘啊,明儿个我还要进宫面圣,就先不陪您老人家了,回头贞娘会过来把孩子抱回房间睡觉的。”
言毕,再看了一眼老太太怀里哇哇哭喊的小郭襄,心里暗乐一声,闺女儿,你可真替你爹我解了围,乖乖。
身子一闪,夺门逃之夭夭。
……
……
一夜且过,郭业次日醒来已是日高起。
洗漱一番,换上朝服,简单地和秀秀她们小叙几段家常之后,郭业便让府中下人备好轿子,准备进宫。
下轿进皇城,抵达宫门口,早有董顺顺公公在那儿等候。
一见郭业,顺公公便笑眯眯地上前请安问好,张口闭口都是平阳郡公吉祥,话甜腻死人。
随后郭业跟他一打听,原来是李二陛下让顺公公一早就在这儿等自己,目的是接自己前往甘露殿。
顺公公一边领着郭业进宫前往甘露殿,一边不断跟郭业透漏着八卦:
原来李二陛下昨晚兴奋得一宿没睡,在望北阁双手负背盯着大唐疆域图连连自顾发笑,直至天微微亮才小小睡了一个时辰。
而且,此时的甘露殿中,李二陛下已经让长孙皇后亲自下厨,备好了皇后娘娘最擅长的几道精致小菜儿。
郭业差不多已然了解,看来今天李二陛下对自己恩宠倍加啊,不禁要用家宴来招待自己,聊聊天竺国的那些事儿,还让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和坐陪吃午饭。
难怪了!
郭业再看了一眼一路之上对自己笑脸相迎相对的顺公公,暗道,难怪了,我说顺公公今天这张嘴脸怎么笑得就跟秋日盛开的老菊花一样灿烂呢,敢情儿是李二陛下心情甚好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