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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郭业,请留步!

    福伯通知完吴茂才之后,很知趣儿地领着程二牛等人去了厢房,吩咐厨房赶紧给这些官爷们做上一顿上好的饭菜。

    别看程二牛,甘竹寿这些人在城里没得呼风唤雨,但是一下来乡下,那就跟钦差大老爷一个待遇。

    特别是来东流乡吴家,他们早已食髓知味,可口饭菜那是没得跑儿的。

    见着福伯安顿起自己的同僚后,郭业则去往客厅见一见自己的便宜岳父。

    一进了客厅,却发现吴茂才已经坐立不安了,这老狐狸自从上次得了郭业的好处,取代刘老赖坐上东流乡里正之位后,那真是意气风发,扬眉一吐这几十年来所受的闷气。

    上次只是简简单单借了一次粮食给郭业,他便被衙门委任为东流乡的里正,更是铲除了与吴家争斗几十年的刘家。

    这天大的好处,哪里找去?

    在吴茂才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女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次回来,这小子到底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天大的富贵呢?

    大泽村惨案一事就发生在东流乡内,他这个当里正的怎么会不清楚?

    看架势,郭业这小子回来八成跟这个事情有关,啧啧,这可是涉及到几百条人命的大案啊,如果这场富贵跟这件大案沾边儿。

    嘿嘿,吴茂才眯着双眼,心道,这场富贵,小不了!

    一见郭业进来,吴茂才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呀,给姑爷上茶,上好茶!”

    喊罢,又朝着郭业笑意盈盈地颔首嗔道:“贤婿啊,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一趟,可是将我这岳父也忘到脑后不成?”

    说着,冲着郭业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小子这次回来跟上次有了显著不同。

    精气神的饱满和眉宇间那种张扬较之以前大不相同,但是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腰间所佩的已经不时铁尺。

    而是悬挂着一把黑色皮鞘的横刀!

    我的天,这小子如今连佩刀都挂上了,敢情是被上官提拔了不成?

    吴茂才虽然是东流乡的土财主,但不代表他就是头土鳖,陇西县城的一些小道消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比如现今风头最盛的字花馆。

    貌似这个字花馆的幕后就是自己女婿所在的皂班。

    看来里头关系不浅啊!

    郭业见着吴茂才这幅变幻无常的嘴脸,的确挺讨人嫌的。其实有时候郭业心里也在纳闷,吴茂才这样的人,咋就会生出吴秀秀这样天姿绝色的女儿呢?

    不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儿会打洞吗?

    自己这个便宜岳父上辈子真是不知道积了什么德,竟然能有吴秀秀这样的女儿。

    以吴秀秀这样的质素,就是说她出生官宦世家,也完全靠谱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

    待得丫鬟给郭业奉上一杯茶之后,郭业一改往日谦恭的态度,自顾找了个位置,捧茶问吴茂才道:“岳父大人,这里正之位坐的可是舒服啊?”

    吴茂才见着郭业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心里没来由的一踏实。

    心中更是笃定,这小子在县城肯定是有了一番作为,不然说话怎么会如此屌爆呢?

    于是乐呵呵地笑答道:“舒服,舒服,当然是舒服啊,哈哈。”

    尽管如此,吴茂才还是心急地问道:“贤婿,福伯说你又要送我一场富贵,可是当真?”

    “滋……”

    郭业吹凉了茶水,嘬进一口含在嘴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润了润嗓子。

    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自然当真。”

    吴茂才见着郭业回答得这么干脆,顿时笑颜如花,眉毛都差点挤掉在地,连声赞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啊!吴家真是招了一个好女婿。”

    屁!

    郭业心里膈应了一下,是假女婿,好不好?

    小哥连你女儿都小手都没拉过,算哪门子的女婿?

    但是如今大事当前,他无心也无暇去整这下狗屁倒灶的破事。

    随即盯着吴茂才眯成一条缝的双眼,蛊惑问道:“岳父大人啊,小小里正有何大不了?您…想不想……当陇西县城的……首富啊?”

    嚯哦!

    吴茂才被郭业这句话问懵了,这小兔崽子好大的口气,里正竟然不算啥。

    等会儿~~

    吴茂才回味了一下郭业的话,啥玩意?陇西城首富?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竟然问自己想不想做那陇西县城的首富。

    这怎么可能?

    别看自己在东流乡十里八村呼风唤雨,可到里县城,活生生就成了一头土鳖。

    吴家几百亩良田,自己攒了那么些年的银子,在县城里算个屁啊!

    这小子不会是开涮老子吧?

    郭业见着吴茂才满脸的疑惑和惊奇,知道自己这招先声夺人把老狐狸镇住了。

    看来到了跟他提条件的时候了。

    于是又故作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翘起二郎腿说道:“岳父啊,陇西首富何家,家财抵得上十几万贯(两),但是只有咱们生财有道,区区十几万两银子算个卵蛋啊!”

    吴茂才见郭业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拿自己开涮,不由将信将疑了起来。

    吴茂才心中不由浮想着,如果吴家能够在自己的手上发扬光大,成为陇西县城的首富,啧啧,自己必定能够光宗耀祖,成为吴家后代子孙香火供奉的始祖啊!

    郭业见着吴茂才陷入沉默,但是脸色激动,眉毛不停地耸动,显然是动了心。

    趁热打铁,又开始诓吧!

    该到了提条件的时候了。

    趁势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贤婿有条件尽管说,尽管提!”

    郭业还没说完,吴茂才已经开始抢白了。

    见着便宜岳父已经没了当初那番心性,看来陇西首富的诱惑,委实不小啊。

    随即,郭业将陇西首富兼世代书香门第的何家与秦威等人狼狈为奸,搞私盐牟利一事说了出来。

    其中更是没有遮掩他们便是大泽村惨案和白记药铺纵火案的真凶。

    最后,郭业说道:“岳父大人,我们皂班准备借用吴家的后院作为场地,谎称老九叔没有死,在吴家后院一直昏迷不醒。不出三日,我敢肯定那些人就会坐不住,狗急跳墙,潜入吴家杀人灭口。”

    咣当!

    吴茂才手中的茶碗摔落在地。

    他彻底震惊了!

    没有想到,这两件案子不仅牵扯到了秦威这头恶狗,还涉及到了在陇西根深蒂固的首富之家——何家。

    而且,而且,起因竟然是因为何家暗中搞私盐闷声发大财。

    啧啧,难怪何家如此富有了,麻痹,搞私盐能不发财吗?

    搞私盐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连这个都敢走私,何家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了。

    历朝历代,盐、铁、铜矿等都是重要资源,一直都掌握在朝廷的手中,民间是不允许私自采集开采和贩卖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民间对盐矿有私盐和官盐之分了。

    按大唐律例,私自采集开采和贩卖盐矿者,抄没家资,以杀头论。

    但是一想到何家在陇西城的地位和财力,吴茂才又突然有些后怕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土财主搀和在里头,万一打虎不成,反被咬呢?

    到时候,何家一个反扑,死咬着吴家不放,这可咋办?自己一个乡下财主拿什么和人斗?

    想着想着,吴茂才不由怂了。

    郭业眼神敏锐,恰到时机的捕捉到了吴茂才的犹豫和忐忑,不由再次蛊惑道:“岳父大人,那可是陇西首富哦,不是普普通通的乡下里正啊!”

    说到这儿卡住了话茬,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只要破了两案,抓捕了凶手,铲除了何家这个大毒瘤,顾县令肯定会嘉奖有功之人。到时候抄没的何家产业,啧啧,那肯定是会便宜出售的,我想优先考虑的就会是立功之人吧?估计肯定统统半价处理。”

    吴茂才听着郭业自言自语的蛊惑,不由又是踌躇,妈的,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产业啊,半价处理的话,仅需五六万两银子就能便宜购买到。

    虽然吴家几十年仅仅攒了一万余两纹银,但是只要立了功,至少也能便宜认购个三万两左右的何家产业吧?

    到时候自己将良田兜售干净,再凑个几千两银子出来,再便宜认购个一两万两左右的产业。

    近五万两的产业,陇西首富挤不上去,前五总有吧?

    吴茂才咬紧牙关,掰扯着心中这笔帐,权衡利弊一番之后,最后——

    砰!

    肥硕的大手握紧成拳,狠狠击在桌角,对着郭业沉声问道:“贤婿,需要老夫做些什么,你尽管提。”

    成了!

    郭业豁然起身,对着吴茂才竖起拇指赞道:“岳父大人,够爽快,真霸气!”

    随后,缓缓将自己的要求和需要吴茂才的配合说了出来。

    吴茂才听罢之后,对郭业所提要求一一给予答应。

    不一会儿,丫鬟又送来一杯热茶,郭业和吴茂才继续商讨着如何将虚张声势做到最高处。

    ...

    ...

    两人谈到天近黄昏,鸟倦归巢,这才散了伙儿。

    郭业出了客厅,肚子饿得已在打鼓,走到院中,准备去厨房捣腾点吃食去。

    刚走到院里,就听见一道婉婉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郭业,请留步!”

    不消说,在吴家能有这么美的声音,除了吴秀秀,没有其他人。

    郭业缓缓转身,果真是一袭紫色襦衣粉红罗裙的吴秀秀站在他身后。

    郭业脸呈好奇,打量着吴秀秀。

    他不好奇吴秀秀为何叫住他。

    而是好奇吴秀秀竟然对他用了“请留步”三个字,如此高规格的礼敬有加,吴秀秀对他貌似是头一遭啊。

    郭业觉得,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和谐的信号,曾几何时,吴秀秀对他郭业有过什么好脸?

    莫非,上天眷顾,小哥的人品开始爆发,美女开始垂青了?

第四十七章 回眸一笑

    “郭业,请留步!”

    吴秀秀短短一句话,令郭业浮想联翩。

    “咳咳……”

    吴秀秀佯装轻咳,故意惊醒走神儿的郭业。

    郭业尴尬一笑,对着吴秀秀道:“秀秀,哦不,吴小姐,有何贵干?”

    吴秀秀并没有因为郭业冒然喊她的闺名而感到不悦,相反,难得对郭业嫣然一笑,柔声道:“找你,自然是有事呢。”

    上帝,我的天,郭业见状,心中呼唤着满天神佛。

    笑了,

    吴秀秀竟然笑了,

    而且,是对小哥嫣然一笑,绚烂似花。

    要死了,要死了!

    冰山也有展颜一笑的时候,郭业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这绝美一笑给抽干了一切,濒临混沌。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吴秀秀这一笑,谈不上回眸一笑,但却胜似百媚众生。

    “郭业。”

    “郭业!”

    “郭业?”

    吴秀秀连唤三声,郭业依旧呆若木鸡,双眼紧盯着吴秀秀那张倾城容颜,无法自拔。

    “姓郭的!!!”

    吴秀秀的声音陡然变冷,冰山般的言语再次从口中而出。

    要说郭业这小子也是一身贱骨头,吴秀秀怎么对他温婉雅意,他就跟电线杆似的杵在那儿发呆。

    这吴秀秀声调一变,他立马缓过了神来,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

    人至贱,没救!

    吴秀秀见着郭业恢复了常态,轻声问道:“你这次率众而来,是为了大泽村一案吗?”

    郭业知道吴秀秀有偷听他和岳父大人谈话的习惯,上次不就是那样的吗?早已见怪不怪了。

    随即点点头,毫无隐瞒地称是。

    吴秀秀微微颔首,面容有些悲戚地叹道:“大泽村惨案我也听说了,而且我托人打听过,好在公公婆婆还有小蛮妹妹安然无恙。郭业,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听着吴秀秀提及自己的父母和小妹,言语中有些担忧,郭业的心中不由一暖,暖意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这种感觉虽然无法用准确的词汇概括,但是郭业知道,吴秀秀对父母和小妹的关心,百分百出自于真心的。

    随即说道:“你说吧,力所能及之处,郭业自然毫不保留的答应你。”

    吴秀秀轻声道了句谢谢之后,对他说道:“郭业,我希望你好好查办此案,将秦威与何家这下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还大泽村三百无辜死难者一个公道,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可以吗?”

    这个不用吴秀秀说,郭业也会照办,秦威与何家必须倒下,不然他郭业哪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道:“吴小姐,放心吧,我定会好好查办此案,将它办成一个铁案。好人长不长命咱不能保证,但是咱们绝不能让?能让这些丧天良的混账继续逍遥法外。”

    吴秀秀听着郭业的信誓旦旦,眉宇间那股子英气暴露无遗,不由怔怔一失神。

    但是仅仅一刹那的失神便恢复了过来,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郭业,再次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随后,转身即走,缓缓朝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中途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冲郭业喊道:“郭业,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之前,我错怪了你!”

    说完之后,匆忙离去。

    郭业听着吴秀秀的这句话,恍然失神,根本没有发现吴秀秀匆忙离去时的脚步多了一些慌乱。

    脚步乱,则心乱!

    郭业细细品着吴秀秀的离别赠言,难道这又是一个信号?

    不过诸多事情迫在眉睫,就在他还在琢磨吴秀秀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之时,程二牛找到了他。

    郭业看了看天色,夜幕都他妈快遮到屁股了,不能在做耽搁了,该开始布局和安排人手,制造出一个皂班衙役重兵守卫老九叔的局面来了。

    迟,则生变!

    ...

    ...

    同在夜幕下的陇西县城,东门的闭门鼓也开始骤然敲起,宵禁时间开始了。

    城东,首富之家何府,客厅。

    秦威不知道自己一下午在何家到底喝了多少杯茶,但是光茅房至少跑了七八趟。

    但是自己要见的人,何家三老爷何坤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呢?急死老子了。

    何家大老爷,也就是秀才身份的何家大公子他爹,早逝。

    何家二老爷何洵,也就是武德年间的举人,自从当年进京赶考无果之后,便常年不着家,基本上除了在外头拜访友人之外,就是在某个书院潜修学问。

    何家三老爷何坤,掌管何家大小事务,无论是店铺生意还是良田山林,都是他一手操持。

    何家之所以能成为是书香门第,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功不可没。

    但是要说到何家能够成为陇西首富,真是托了这位三老爷何坤的鸿福,做生意那绝对是一顶一的棒。

    秦威也是通过自己的结拜兄弟,水盗头领郑三江的关系,才和何坤搭上关系的。

    在何坤面前,秦威这个捕头根本威风不起啦,就连县衙二把手县丞大人吴奎都与何坤有着莫大的交情,他秦威一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头在何坤面前算个屁啊。

    没招儿,心中纵是有怨气,他也得忍着。

    这时,何府管家何四走了进来,对着秦威不咸不淡地说道:“秦捕头,我家三老爷回府了,请你书房一叙。”

    说完,转身即走,前头带路。

    言语和表情中没有一丝的尊敬,愣是秦威也没有脾气,宰相门人七品官,陇西首富何府的管家在他秦威面前,自然有倨傲的本钱。

    秦威心里装着事,也没空理会这个,紧跟着脚步随着管家何四前往书房。

    穿过何府占地几亩的花园,秦威心急如焚没有心思观赏假山河池和富丽堂皇的各式建筑,径直来到了书房。

    进来书房中以后,管家何四悄声退了出去,将严严实实地带了出去。

    秦威一见着书桌后端坐着的三老爷何坤,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信手捏着一封书信把玩着。

    靠,秦威心道,老子急的火上房,你倒是悠哉悠哉的。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讲,而是急匆匆跑上前,低声喊道:“我的三老爷啊,要出大事了,皂班……”

    “且慢!”

    何坤陡然一扫刚才那副闲云野鹤般的神情,慵懒的双眼蹦出一丝精光,沉声打断了秦威的说话。

    然后将手中那封信扔在书桌上,对着秦威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威,将目光转移到书桌上的那封刚拆开不久的信函,说道:“这是你的结义兄长郑三江托人暗中送来的信件,你也看上一看吧。”

    秦威一听郑三江的名字,心道,兄长的信函?

    秦威一向敬重自己这位结义兄长,不敢有一丝马虎,将书信拿起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县尉大人要见你

    “杀!!!”

    整张雪白信笺上仅仅写了一个字,那便是一个“杀”字。

    字体虽然歪扭,但却透着无尽的杀意,秦威一看字迹就知道这绝对是出于自己结义兄长郑三江之手。

    难道兄长的意思是率众杀进东流乡,将该死却未死的郑九再次灭口不成?

    随后将目光看向何坤,似有询问。

    很快,何坤这边就给出答复:“郑三江之意想必你已清楚,你认为可取否?”

    秦威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如果能够让郑九这个唯一的证人永远闭口,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但是,如今皂班的那些臭虫们肯定早已做出了防备,如果再次杀进东流乡,到底能有几成把握?

    一想到这儿,秦威犹豫了。

    “呼~~”

    见着秦威没有回话,何坤自顾轻叹一声,皱眉说道:“上次大泽屠村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三百条人命一日之间尽没啊,再造杀戮,委实不妥。”

    嗯?

    秦威一听何坤这话,很明显已经否决了兄长郑三江的建议。

    那……

    紧接着,何坤突然问道:“听说是皂班衙役发现的郑九,而且他们还大张旗鼓地守护在东流乡吴家四周,是也不是?”

    秦威不置可否地点头称是。

    何坤哦了一声之后,随即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对策。

    约莫过了一会儿,何坤用手轻轻摩挲着书桌上的玉狮镇纸,再次发问道:“那在东流乡守护郑九一事,如今还是庞飞虎那个油盐不进的狗东西在负责?”

    秦威一怔,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衙门里头谁不知道如今的皂班是郭业那个小畜生在拿主意,庞飞虎只不过空有班头之名而已。

    抛开自己跟郭业的仇隙,这小子的确他妈的是块好料,可惜自己手下没有这么好用的伙计,庞飞虎这老狗倒是好运气。

    随即,他将皂班现今的人事关系简单地跟何坤说了一通。

    最后不忘在何坤面前抹黑郭业一把,道:“就是这个小畜生连连坏了我的事,小的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了。”

    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突然凑近前来对何坤说道:“三老爷,要不让郑头领派几个手脚利索的兄弟结果了这小子?只要这小子一死,整个皂班形同虚设,废物一堆。”

    “糊涂!”

    何坤脸色霎时阴沉,呵斥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混账东西!”

    言罢,嫌恶地挥挥手示意秦威出去。

    秦威不明白三老爷的心情刚才还好好的,怎的说变就变呢?

    见着三老爷下了逐客令,也不敢久呆,哈了一下腰后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何坤不屑地看看着秦威离去的背影,哼道:“蛮干与杀戮并非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径。哼,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随后冲着门口外喊道:“何四,你进来!”

    之前就未离去一直在门口候着的管家何四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听候着吩咐。

    何坤冲他招手附在何四的耳边轻声说起了话来。

    管家何四不滞点头嗯嗯呀呀称是。

    ...

    ...

    县衙后院,县令顾惟庸平日里休憩的后堂。

    顾惟庸倚靠在太师椅的扶手边似是假寐地闭着双眼,听着自己的幕僚师爷穆恭娓娓说着最近城中所传之事。

    当穆师爷说到皂班搜寻到两案的关键证人郑九如今就栖身在东流乡吴家,一直昏迷不醒时,顾惟庸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钢针似的,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无限放大,恰似醒来。

    但是醒来之后不出几秒钟,顾惟庸打了个哈欠,仿佛困意又来,继续闭眼假寐。

    然后冲着穆师爷挥挥手,说道:“你办事……”

    仅仅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言语了。

    穆师爷从顾惟庸高中进士二甲十八名后,就一直跟随着他,陪伴左右。

    转眼间,已经整整五年。

    穆师爷人老鬼精,听着顾县令说出这三个字,便知道顾大人想说什么了。

    虽然只说了“你办事”三个字,但是潜台词肯定便是“我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

    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穆师爷身子微微一颤,抱拳对顾惟庸道:“明府大人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儿办的妥妥当当。”

    说完也不拖沓,转身出后堂操办诸事而去。

    明府,唐代对县令的别称。

    县令别称明府,而主管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则别称少府。

    呼~~

    呼呼~~~

    穆师爷离去之后,后堂中的顾惟庸竟然打起了微微的酣声,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

    ...

    福顺巷,县尉谷德昭府上。

    谷德昭也已经听到了城中关于皂班搜寻到郑九的各式传闻,此时正和自己的长随跟班钱贵商议着正事儿。

    谷德昭听完钱贵的介绍,有些意外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郭业的小衙役倒是颇有才干咯?”

    “嘿嘿,”钱贵干笑两声,不忘对谷德昭奉承道,“那还不是县尉大人领导有方,不是?要知道,这小衙役还是县尉大人介绍进皂班做事的,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成就?”

    钱贵这两句话拍得谷德昭很是受用,不由捋了捋下颚毡须,哈哈一笑。

    然后连连追问道:“你说最近在城中赚得盆钵满盈的字花馆也是这小衙役一手操办的?”

    钱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个无需隐瞒,顺便说道:“这小子满脑子的歪主意,嘿嘿,生财倒是有道,听说秦威那厮的大兴赌坊都险些被挤垮了。”

    “哈哈,”谷德昭击掌而赞,“人才,人才啊,本官就喜欢会赚银子的人才。不错,不错。”

    钱贵看着县尉大人的满心欢喜,知道县尉大人已经对郭业这小子开始有所关注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郭业啊,我不白拿你钱财,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是,钱贵钱长随一直都很有职业道德的。

    心中思索了一番之后,谷德昭突然说道:“钱贵啊,其他事都押后再说,本官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将两案告破。既然皂班已经将郑九搜寻到,你就将那小衙役尽快带到本官府上来,我要详加细问一番最新的情况。”

    钱贵颔首称是,然后道:“县尉大人请放心,小的明天一早就去东流乡,亲自将郭业带到您府上来。”

    谷德昭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突然面现笑意,自言自语道:“生财有道?有点儿意思,是个人才,倒是要见上一见。”

    如果钱贵在场的话,看到谷德昭这幅笑容,定能发现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丝丝贪婪。

    ...

    ...

    翌日清晨,郭业早早醒来,前来接替熬了一宿的甘竹寿和阮老三。

    正所谓做戏也有做全套,即便故布疑局,郭业还是吩咐众人进行两班倒值夜班,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秦威和何坤等人。

    换完班之后,程二牛看了眼身边的郭业,憨声问道:“小哥啊,你说咱这么做有用吗?秦威那帮人真会上当?”

    郭业瞥了一眼光早餐就吃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的程二牛,鄙夷道:“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你个吃货!”

    “嗝~~”

    程二牛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表示没有。

    这吴家的伙食待遇真个儿不错,娘的,馒头管够,程二牛心里更是期盼,秦威等人晚点钻笼子,让他先在吴家好好吃上几天再说。

    随即又偷摸看了眼郭业,心中赞道,要说啊,还是托了郭小哥的鸿福,不然哪里来得天天白面馒头吃。

    约莫过了一会儿,福伯领了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进来后院。

    郭业听着动静一瞅,这不是钱贵钱长随吗?

    刚想上去打招呼,钱贵已经笑咪咪地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高声喊道:“郭小哥,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郭业正当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喜从何来,谁知钱贵又急忙喊道:“小哥唉,钱某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县尉大人面前说着好话。县尉大人听闻你们皂班已经找到郑九,决定在府中见你一面。”

    虾米?

    县尉大人要见我?

    郭业有点傻眼了,关键是郑九老九叔还活着完全是他瞎掰的,县尉大人却当了真,这下毁了!

    完犊子,这谎扯得有点大了!

    程二牛看着郭小哥的脸色也是心有余戚,俺的小哥,这谎可怎么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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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县尉大人的态度【加长版】

    自己的直属上司县尉大人召唤,怎能不去,又怎敢不去?

    郭业对程二牛等人交待一番,告诫他们不得放松警惕,以防秦威派人过来摸底。

    而后,硬着头皮骑上自己的小毛驴随着钱贵赶回了陇西县城。

    在路上,钱贵对郭业谆谆叮嘱,见了县尉大人该注意哪些事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等,令郭业受益良多。

    两人路上紧赶快赶,没有过多耽搁,不到两个时辰便进了城东门。

    进城之后,还没奔往福顺巷,郭业便让钱贵稍带片刻,然后快速前往朱户大街街尾的字花馆而去。

    等他再次赶回来与钱贵碰面的时候,眼尖的钱长随发现郭小哥手里多了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布包,貌似挺有份量。

    钱长随心眼贼多,一猜就知道布包里头装里什么,不由眼馋地看着小布包咽了口唾沫,心中赞道,这小子倒是机灵,自己随意一点拨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去见县尉大人。

    不错,不错。

    然后也不点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一边和郭业说着笑,一边领着对方直接奔往福顺巷。

    进了福顺巷,走了约莫几十步,郭业便瞅见一栋门口立着两尊石貔貅的宅子,门匾高高悬起,上书“谷府”二字。

    谷府,县尉谷德昭的府邸。

    貔貅的寓意郭业怎么会不懂?

    貔貅,上古瑞兽,能吞万物而不泄,也被人们喻为纳食四方之财。

    郭业心道,看来咱们这位县尉大人对黄白钱财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啊,连门口都摆放着招财进宝的貔貅。

    随即将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往上一提,幸亏字花馆里头有现银,能够让自己提现。

    不然今天两手空空来谷县尉家中,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钱贵知会了谷府的门房一声后,便领着郭业径直朝着谷德昭的客厅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每逢午饭后总要午睡上一个时辰,也没敢

    叫醒他,索性和郭业两人在客厅坐着,边聊天边等着县尉大人午睡起来。

    待得茶水都换了三四盏,谷德昭这才睡醒,姗姗来迟进了客厅。

    郭业白等了一个多时辰,心里纵是不舒服,可也不敢面露不忿。

    听到客厅门口有了响动,欣然抬头一看,一名年约四旬左右、虎背狼腰的男子穿着绿袍踏步进来。

    男子面呈麦色,长得倒是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颚一撮毡须,神情板正貌似不苟言笑。

    郭业无需猜测也知道这个人便是主管全县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大人——谷德昭。

    一袭绿袍皮靴,甭说在谷府,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十根手指指头也数得出来。

    果不其然,钱贵见着来人进来还未坐下,就站起躬身抱作揖道:“县尉大人,衙役郭业带到。”

    谷德昭唔得一声,自顾走到客厅首座缓缓坐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堂下的郭业。

    郭业立马站起抱拳道:“皂班下属郭业,见过县尉大人。”

    谷德昭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钱贵整天自己耳边唠叨的小衙役,人长得倒是年轻俊俏,眉宇间透着股英气灵巧劲儿。

    但是真如钱贵所说的,会办事,会生财么?

    这个,谷德昭暂时还无法看出。

    郭业趁着谷德昭沉思的这一会儿,小步上前将手中布包高高捧起,对着谷德昭说道:“前些日子,我等皂班下属在外头置办了一份产业,每月都有不少银子进账,这是属下等人孝敬县尉大人的。”

    说完也不管谷德昭同意不同意,径直将布包摆放到了谷德昭右手随意便可碰触的茶几之上。

    然后朗声道:“属下等别无他意,主要是因为县尉大人为了陇西治安劳心劳力,看着心疼,但属下等人资质愚钝,又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唯有孝敬点黄白俗物供大人花销了。”

    这是郭业第一次给上廙上司送银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第一次行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脸颊也有些燥热的垂了下去。

    倒是钱贵听完郭业的说辞,不由开了眼界,心中大呼,行啊,臭小子,这给上司行贿让你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好像县尉大人不收你这银子都有点不近人情似的。

    你牛逼,够不要脸!

    不过县尉谷德昭却是心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莪郭业的眼神都趋向柔和。

    因为他刚才无意中触碰了一下茶几上的布包,好家伙,都是马鞍状的成锭白银,看着布包这大小和份量,至少四百两以上。

    阔绰,小小衙役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皂班一干人等的心意,因为自己是临时召唤郭业上门,这小子肯定也是临时携带银子过来的。

    小小年纪,小小衙役,一出手就是四百两银子,会办事,的确是会办事啊。

    谷德昭脸上不说,心里却委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继而说道:“这段时间本官的耳边都是你的名字,郭业,你最近的名头不小啊!”

    郭业没想到谷德昭竟然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一下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谷德昭如此夸奖于他,郭业尽管很受用,但是还没傻到沾沾自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反,他刻意表现得更加拘谨,脸呈惶恐。

    为什么?

    无非就是让谷德昭这个直属上司刷一下存在感呗。

    果不其然,谷德昭见罢,情不自禁地颔首捋须,的确很满意。

    一时间,整个客厅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谷德昭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包银子,示意钱贵拿回自己的书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钱贵妥妥的支开。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冷不丁问道:“据本官所知,郑九早就死于白记药铺的大火之中。郭业,你告诉本官,东流乡吴家,何来的郑九?难不成死人还会复活不成?”

    嗡~~

    谷德昭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彻郭业耳边,雷得他两耳发鸣。

    郭业脸色霎时大变,额头虚汗涔涔坠下,心中叫苦,县尉大人怎么会看穿我的计谋?

    完了,完了,全被谷德昭知晓了,一时间,郭业心神起乱,不知如何应对。

    久久,郭业傻站在那儿无法回话。

    本以为谷德昭会对他的谎报而雷霆震怒,革职查办。

    谁知——

    谷德昭突然哈哈一笑,这是一种自信的狂笑,仿佛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随后道来:“郭业啊郭业,你也不想想县衙壮班一直掌握在谁人手中。”

    一听壮班,郭业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当日白记药铺大火,负责夜间巡逻的壮班是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的。

    难怪,难怪……

    就在郭业豁然开朗之时,谷德昭话锋一转,轻声赞道:“不过你是当真有办事,竟然为了引出凶手出洞,使出一连串的诡诈计谋,哈哈,本官当初还真小看了你。现在左右无人,你可以说出真相了,凶手到底是何人?”

    郭业真心没想到一直给他视财如命印象的谷德昭竟然心思如此细腻,仿佛洞穿了他的所有如意算盘一样。

    不过好在,好在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跟他的死对头,功曹佐官马元举见过面,不然,估计明天就要脱掉这身公服滚蛋了。

    于是谎称老九叔在白记药铺诊治的时候谈过话,对方亲眼目睹了捕头秦威和何家三老爷合伙搞私盐的情景,然后被推下了山崖,最终被烧死在药铺之中。

    郭业更是毫无隐瞒地提到无论是白记药铺的七八口人,还是大泽村的三百无辜百姓,都是很死于何家的灭口。

    郭业对谷德昭言及,从大泽村的屠村手法上来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何家在暗中肯定蓄养着一支凶残的武装力量。

    ...

    ...

    咣当!

    谷德昭跟前一只茶碗碎地!

    但不是掉落在地,而是被谷德昭从茶几上一扫落地。

    “该死,该死,真该死,全该死!"

    谷德昭听完郭业的叙述后,勃然大怒,嘴中连连叫喊着该死。

    郭业不知道县尉大人说得是秦威该死,还是何坤该死,还是那伙屠村匪徒真该死。

    只得退到一边,不敢去触谷德昭的霉头,等待着谷德昭的平静。

    约莫过了一会儿,谷德昭的心情渐渐归于常态,脸色却是阴霾无比,双眼盯着满地的碎瓷,心中依旧此起彼伏:

    秦威,狗杂碎!

    何坤,狗胆包天!!

    屠村歹徒,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在本官的地盘上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

    心中怒骂狂啸了许久之后,谷德昭尽量让眼神柔和下来,然后看着郭业问道:“郭业,此事容不得半点玩笑,你当真确定?”

    郭业明白谷德昭所指,秦威在县尉大人眼中仅是跳梁小丑,但是何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是,

    郭业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老九叔的命,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性命,刽子手们必须偿还!

    血债,必须,血偿!

    “嘶……”

    见着郭业斩钉截铁的点下了头,谷德昭还是不由抽了一口冷风。

    随即思索一会儿后,对着郭业吩咐道:“你们在东流乡吴家继续引诱秦威自投罗网,将证据给本官掌握好。但是……”

    说到这儿,他起身下来走到郭业跟前,轻声说道:“但是只要此案开始接触到何家中人,你必须第一时间向本官报道,不得私自做主。听清楚了没有?”

    郭业听完谷德昭的话之后,心中先是开心,继而是怨愤。

    开心的是,县尉大人终于打算舍弃掉秦威这颗棋子了,秦威只要敢来东流乡自投罗网,逮个正着,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只要秦威一死,那再也无人能够在暗中算计自己了,以后夜里睡觉也能睡得踏实了。

    怨愤的是,县尉大人貌似有些忌讳何家,难道他想将这件事情包住,只查到秦威这里即可吗?

    草,那九叔和大泽村的三百乡亲不就白死了吗?

    这怎么可以?

    这是三百多条人命啊!!!

    不报此仇,如何让三百余口无辜百姓瞑目啊!

    郭业心中怒气滔天,但是碍于谷德昭在前,不能发作。

    看来,这个事情必须找马元举那头老狐狸合计合计了,先暂且答应县尉大人吧。

    于是对谷德昭抱拳称是,报道:“遵命,一切唯县尉大人马首是瞻。属下先行告退了!”

    听着郭业的肯定答复,谷德昭很是欣慰地笑道:“不错,不错,下去吧,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得力办事之人。”

    郭业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离开了福顺巷谷府。

    客厅中的谷德昭独自呆了许久,突然阴恻恻一笑:“早就听说县丞大人和何家交情不浅,看来我得去拜访拜访县丞大人,跟他打听打听这何家到底愿意出多少银子,来买他何家满门几十口的性命,嘿嘿……”

    而此时的郭业也学着马元举的招数,让一个孩童送信到他家,约他今晚一更后,速来老地方商讨正事。

    老地方,指的便是城北烟花柳巷里头的酒肆——一品楼。

第五十章 连本带利耍回来

    一更后,烟花柳巷,一品楼。

    郭小哥吩咐一品楼掌柜,包下了二楼,闲杂人等不得上楼。

    这次还是选在靠窗的房间,依旧是郭业和马元举二人。

    不过今晚换成郭业倚靠在窗前,拎着酒壶小酌几口不时喟然叹着气。

    叹息几声之后,郭业转身看着依旧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马元举,神情忘我地啃着大鸡腿,真他娘的够没心没肺的。

    小哥这边因为县尉大人的态度火急火燎,就差上火满嘴长水泡了。

    你倒好,竟然跟三两月不知肉味似的吃得倍儿香,靠!

    郭业不禁烦躁地催促道:“马功曹,你倒是出个主意啊?谷县尉八成是不敢对何家动刀子,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何家继续逍遥法外不成?”

    “嗝~~”

    马元举打了个饱嗝,将鸡骨头往桌上一扔,满是油腻地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看得郭业一阵倒胃口。

    马元举戏谑地看着郭业,缓缓道:“小衙役,你今天是怎么了?丁点儿屁事就被你急成这样,你的养气功夫哪儿去了?”

    我靠!

    郭业听着马元举滚刀肉般的说话,顿时来了火气。

    他妈的,老子在前方打仗,你在后方享福,这会儿还有心情取笑小哥我?

    随即小脸一拉,哼道:“马功曹,你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想当初要不是你将我骗上你这艘贼船,我如今哪里会有这般烦躁?大不了,我不干了,脱掉这身公服,小哥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过我的逍遥日子去。”

    马元举听着郭业要罢工,顿时也是慌了神,心中暗骂,这小子就是属狗的,说变脸就变脸啊。

    如今案子正在关键时候,他这个只负责人事的功曹佐官又没办法插手,如果这小子真的歇手不干,那可是毁了。

    别说打掉何家这个搞私盐的大老虎,就是秦威这头讨人厌的狗腿子都打不死。

    于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小衙役,哦不,郭小哥莫急哈,这才哪儿到哪儿?谷德昭那个狗东西也不是表态让你继续查下去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查?”

    听着马元举的语气服软,郭业心中不由“哦也”了一声,小小得意一把。

    接着不由为难道:“可谷县尉已经告诫过我,只要办案过程中接触到何家之人,就必须跟他报道。县尉大人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他也在忌惮何家,不想牵涉太深啊。仅仅打掉一个秦威,那白记药铺和大泽村几百条人命就含冤惨死了。”

    马元举听罢,连连摇头说道:“郭小哥啊,你也知道这是为几百口无辜惨死的百姓报仇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顾及谷德昭那贱人的态度呢?你别忘了你这是伸张正义,还陇西县一个朗朗乾坤,还世间一个公道。只要证据确凿,打掉了何家,郭小哥,你功德无量啊!”

    郭业听完马元举的慷慨陈词,不顾上下尊卑之分白了一眼对方,没好气地说道:“您少给我戴高帽,别给我灌迷魂汤,马功曹,既然我们彼此合作,讲得就是一个推心置腹。我得罪了何家,谁给我兜着?触怒了县尉大人,我以后还怎么在衙门里混?”

    说到这儿,郭业发现马元举这厮太过狡猾了,貌似一直拿自己当炮灰似的,心里憋屈至极。

    当的一声!

    将手中的酒壶摔落在桌上,哼道:“您别跟我说‘出了什么事情你来负责’这样的话,你说出这话,哼,谁信啊?”

    “哈哈……”

    马元举听着郭业尖锐的奚落,不仅没有发怒,反而不滞笑了出来,指着郭业笑骂道:“好你个小衙役,当真是一肚子的心眼。有机会,我真要剖开你的胸口看看,你到底长了几个玲珑心。”

    我呸!

    郭业听着马元举的话,不由又是一阵气闷,什么叫剖开我的心,靠,这不是咒小哥去死吗?

    随即嘟囔着嘴哼道:“你死了,小哥还好好活着呢!”

    不过这句话马元举没有听到,而是自顾说道:“你当真以为你们那个狗屁县尉大人惧怕何家吗?他谷德昭打得什么心思,我还会不知道?他谷德昭就是米缸里的老鼠投胎转世,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去了。我敢保证,只要秦威敢自投罗网,你们拿到秦威的口供和何家往来的账簿,明天谷德昭就会踏进何家大门,与何坤谈价钱。”

    郭业听着一愣,脱口问道:“什么价钱?”

    马元举一扫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双眼迸着火恨恨说道:“何府一门几十口活下来的价钱!”

    卧槽儿?

    郭业当然清楚马元举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说谷德昭不是忌惮何家的势力,而是觊觎何家的家财。

    搞私盐肯定是要抄家灭族的,只要证据在手,这件事情谁也捂不住!

    如果谷德昭拿秦威的口供和往来账簿去和何坤谈判,为求活命之下,郭业绝对有理由相信何坤肯定会和谷德昭坐下来谈判。

    妥协的代价,无非就是这证据到底能值多少银子的问题。

    郭业想想还是太滑稽,谷德昭怎么敢这么干?

    尽管他一心钻进钱眼里,但好歹分得清什么银子该拿该贪,什么银子碰不得吧?

    贪财到这种地步,真是骇人听闻啊!

    见着郭业将信将疑,马元举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的班头庞飞虎为何如此怨恨何家吗?”

    啊?

    郭业一愣,庞班头果真和何家有仇啊,不过他没挺庞飞虎说起过。

    于是,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装作不知。

    马元举呵呵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当然不知,因为这件事情连庞飞虎自己都仅仅知道凤毛麟角而已。他兴许知道何家大公子何瑁是害死他妹子的元凶,却不知当初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他的上司谷德昭却暗中收了何家九百两纹银,销毁了物证,威吓人证远走他乡,让庞飞虎的妹子含冤莫白而死。”

    说到这儿,不顾郭业的震撼,停顿了一下喝口小酒,说道:“为了银子,他能够颠倒是非黑白,连自己的属下都能出卖,他谷德昭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别忘了,何家家资十几万贯,谷德昭那贱人会不动心?”

    声音落罢,郭业脑中一片混乱,乱得将他的三观差点颠覆。

    我干你娘的谷德昭啊,庞班头这么一个厚道的人你都能这么对待,我草你亲妈的,你就这么当我们几百号衙役的领到?谷德昭!!!

    最后,马元举还不忘提醒地沉声说道:“庞飞虎的妹子是被何瑁强奸完推入井中淹死的,谎称失足堕井。对了,那孩子是贞观元年死的,当时仅有十四岁!”

    喀嚓!!!

    郭业双手青筋暴露,将一双筷子硬生生握于手中折断,双眼死死盯住马元举喘着粗气咬着一字一字问道:“此事,当真?”

    马元举颓然地点点头,称道:“这件事说不得慌,你若不信,可找庞飞虎当面对质。我马元举若为办案而撒这种丧天良的谎言,那便让我死后永堕阿鼻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砰!

    郭业一拳砸在桌上,脑中浮现出庞飞虎那张仁厚的脸颊,这些年,庞班头过得苦啊!

    草泥马的何家,草泥马的谷德昭,你们这些畜生!

    随即郭业双眼透着坚毅地对马元举说道:“去他妈的谷德昭,什么狗屁县尉.马功曹,你听好了,何家,我办定了!大不了,小哥再也不穿这身官衣了,爷们不稀罕!”

    “啪啪啪……”

    对面的马元举突然鼓起双掌,对着郭业赞道:“好,郭业,你是个男人,本官没有错看你。你放心大胆的办案,不用去忌讳那么多。本官今天给你撂下这句话,只要你掌握了证据去扳倒何家,我便给你许诺,保你皂班众人安然无恙,保你郭业接替秦威这个捕头的位置。”

    嚯哦,好大的口气!

    郭业听罢马元举这话,霸气是真心霸气,不过心中还是起疑,脱口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这时,马元举收敛了刚才的那番狂傲,又是神秘兮兮地叹道:“不可说,不可说!”

    自顾又开始卖起关子装神秘了。

    靠,郭业心中暗骂,又开始装逼了,不装逼你会死啊,马元举!

    事情既已谈妥,郭业也不再久留,先行一步离开了一品楼。

    为免被有心人看到,等得郭业离去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马元举这才离去下楼。

    下来楼准备抬脚跨出门槛儿,突然被伙计一把拽住,对着马元举喊道:“大爷,你可不能走。”

    马元举错愕,不知怎么回事。

    伙计搓着双手,呵呵笑道:“刚才那位小哥说了,二楼包场的银子您来结,承惠三两银子。”

    马元举乍听,也是悔烂了肠子,这小衙役当真是睚眦必报啊,上次耍弄他一次,这次又被他找回了场子。

    不由好气又好笑。

    说着往袖兜里摸索着,突然脸色一垮,倒霉,早前的俸禄早被花光,今天一个铜板都没戴。

    完了,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伙计看着马元举的样子,眼神都变了,对着门内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有人要吃霸王餐哩,来人呀!”

    一边喊着一边死死拽住马元举的衣角,半分都不让他动弹。

    哗啦~~

    厨房里头突然奔出几个浑身脏兮兮油腻腻的厨子,手拿菜刀和大勺,还有一个拿扁担,将马元举团团围了起来。

    ...

    ...

    已经走出烟花柳巷,朝着自己在油麻胡同奔去的郭业可不知道此时马元举的尴尬一幕。

    而是在街边顺手买了几包糕点回到了自己的独院中,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小妹郭小蛮。

    进了院子,郭小蛮欢天喜地的抢过糕点回到了屋中,而父亲郭老憨则是房中拿出一张烫金红帖递给了郭业,说道:“娃儿,今天午饭那会儿,有个管家模样的人给送来一张帖子,说是专程送帖邀请你的。你爹我不识字,你瞅瞅看,都写得啥玩意?”

    请帖?

    郭业也是一头雾水!

第五十一章 初进满月楼

    “今晚戌时,满月楼天字三号房设宴,诚邀郭家小哥一聚,望请莅临!”

    郭业看着烫金红帖,不由念出声儿来。

    再看落笔处,竟然是——

    何家三老爷,何坤。

    郭业顿时傻眼,怎么会是何坤?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以对方今时今日在陇西县城的地位,竟然会主动给他下邀请帖,他娘的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也就迟疑了片刻,郭业就想得明明白白,看来何家对郑九未死一事信以为真,想从自己身上打开突破口。

    看来,真应了‘宴无好宴’这句话。

    那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就在郭业犹豫之时,旁边的郭老憨也听清楚了请帖的内容。

    郭老憨虽然住在大泽村,但是时常到县里贩卖山货,自然对满月楼这个陇西县城头号青楼妓院有所耳闻。

    一听竟然有人邀请自己的儿子去那种烟花之地,顿时板起脸训斥道:“娃儿,那种地方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家能去的。你没听过吗?温柔乡自古以来便是英雄冢,销金窟。你可不能去,听见没?”

    郭业心里头想着事儿,突然被老爹这么一打岔儿,还说得如此严重,整得自己好像今晚一去满月楼,便要自此沉沦堕落下去似的,不由好笑道:“爹,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分得清好坏。”

    郭老憨继续劝道:“娃儿,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万一让你媳妇知道你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那不是又要一番闹腾吗?听爹的话,不能去。”

    郭业听着郭老憨搬出吴秀秀来,心中叫苦道,如果吴秀秀真愿意为闹腾,还真巴不得呢。

    不过一想到吴秀秀前几日在吴家对他所说的话,郭业霎时陷入了沉默。

    “郭业,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吴秀秀当日这句话一直萦绕于耳,让郭业久久不能忘怀。

    是啊,小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既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必须学会面对,难道就凭何坤一张请帖,就将小哥吓得畏首畏尾,不敢上前了吗?

    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宴会都不敢去赴,那还谈什么替庞班头伸冤,替大泽村三百余无辜乡亲报仇呢?

    随即,郭业猛然握紧自己的拳头,心中坚毅道,去,必须去,我倒要看看何坤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何坤?

    你要战,我便战!

    尽管放马过来,小哥接招……

    打定主意之后,郭业对着老爹宽慰笑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懂得分寸。”

    说到这儿,转身对着小院厨房那头正忙着烧火做饭的老娘喊道:“娘,晚饭不用做我的,你们三儿吃吧。”

    言罢,转身出了小院大门。

    看着郭业离去的背影,郭老憨脸上却浮出一丝欣慰?欣慰的笑意,自言自语地叹道:“唉,娃儿长大了,也出息了,我这个当爹的也知足了。”

    ...

    ...

    将近戌时,也就是一更时分,郭业信不游走来到了城北。

    满月楼在什么位置,郭业无需打听早就知晓,熟门熟路的绕了几条胡同,抄近路来到了满月楼的门口。

    此时天色黯淡,烟花柳巷中却是四处灯火闪烁,满月楼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大门口已经车水马龙,进来寻欢之人络绎不绝涌入其中。

    郭业今晚过来单纯赴宴,所以未穿皂青公服而是穿的便服,一身衣衫说不上华丽,倒也干净清爽,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进入满月楼大门,整个一楼大厅中早已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寻欢作乐之人和数不清的莺莺燕燕,调情打骂嬉笑耍乐之声此起彼伏,让郭业不由开了眼界。

    敢情这大唐年间的娱乐服务行业已经如此蓬勃发展了,较之后世的洗浴桑拿夜总会不逞多让。

    就在郭业发愣的空档儿,一名腾出空闲来的老鸨子涌了上来,直接往郭业身上靠。

    郭业看着这老鸨子约莫四十来岁,满脸涂抹着都能刮下一层粉儿的胭脂,委实倒人胃口。

    再往低了看,老鸨子身穿低胸圆领齐腰罗裙,一对干瘪的奶子愣是朝着郭业胸口位置挤,真他娘的恶心,一阵鸡皮疙瘩不寒而起。

    “哟,这位小哥倒是面生,头一次来吧?来,香姨替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姑娘。要说咱们满月楼的姑娘啊,在陇西县城那真是个顶个儿的棒哟!”

    说着一边挤着干瘪奶子一边拽着郭业径直往里头走去。

    郭业哪里会依她,轻轻一发力将那自称香姨的老鸨子推搡开,然后缓缓说道:“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

    一听郭业是来找人的,香姨顿时没了兴致,一扫刚才的讪笑,拉起被驴操翻了似的长脸,哼道:“找什么人啊?咱们满月楼是寻欢问柳的地界儿,可不是酒肆茶馆,你……”

    “我找何坤,他订了天字三号房,怎么走?”

    郭业没等香姨说完,直接报出了何坤的名字,这老鸨子就是个见风转舵的玩意,没必要和她纠缠不清。

    可谁知——

    香姨在听到何坤的名号之后,那驴鞭似的长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又是一张笑迎天下客的嘴脸,然后呀呀叫道:“哟哟哟,真是瞎了我这双狗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原来小哥是何员外的贵客啊?来来来,我带您上楼,天字三号房在二楼呢。”

    我靠,四川变脸都没这老鸨子变得快,真是天生吃老鸨子这碗饭的主儿。

    郭业见着老鸨子那鸡爪似的双手又要拽着自己上楼,赶忙退避两步躲了开来,这种热乎劲,郭小哥真心受不了。

    老鸨子见状也不见怪,嘿嘿干笑两声,前头带路领着郭业上楼去了天字三号房。

    上了二楼,转了几道弯,郭业随着香姨进入了天字三号房。

    进了房间一看,奢靡程度令郭业心中稍稍感叹了一下,难怪敢叫天字房了。

    这个房间不同于其他的房间,它是由一大一小两间房组成,跟后世的酒店套房没有两样。

    大的在外头,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小的在里头,是睡觉玩乐的卧室。

    家具摆设全都是精雕细琢的红木制成,外头红木大桌上摆放着时令瓜果,还有一鼎小香炉,正袅袅升腾着沁人心鼻的龙涎香。

    郭业眼尖的发现,卧室里头除了到处披着若隐若现的轻纱之外,还在角落摆着一个大木桶,足够两个人一同在里头洗澡了。

    呃?难道唐朝就有了鸳鸯浴不成?

    不错,娱乐行业很发达吗?

    郭业走到哪儿,老鸨子香姨就跟到哪儿,不时讨好问道:“小哥,何员外还没有来呢,要不我先安排一个姑娘伺候伺候您?”

    换成平时,郭业肯定第一时间满口答应,直接来一句“好呀”。

    找个美女泡个澡,喝杯小酒吹吹萧,谁他妈不愿意谁是孙子。

    不过今天可是有正经事儿要办,不能主次不分,随即从袖兜里掏出一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打赏给香姨,示意她下去吧。

    趁着何坤没有来,他也要静静下心,省得一会儿何坤来了他不知如何应对。

    待得香姨接过银子,不滞点头哈腰离去之后,郭业来到了飘着龙涎香的圆桌边儿上,找了把圆凳自顾坐了下来,静静沉思起来。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郭业从沉思中醒来,但是何坤还是没有来。

    再看看天色,都快到了一更末,郭业心里泛起嘀咕,难道何坤是想耍弄我?

    就在这时——

    “咣当!”

    猛然从隔壁传来一记圆凳撞倒在地的声音,还有隐约呼喊反抗之声。

    郭业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嫖客和粉头在里头玩sm,靠,玩得真够嗨的,这满月楼真够前卫的,连这种玩法都有。

    好奇心的驱使下,郭业童心大起,跑到墙壁位置将耳朵趴了过去,窃窃偷听起来。

    不听倒没事,一听下来可真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哪里是玩sm,丫就是在玩强奸啊!

    只听见:

    “你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救命啊~~”

    “哈哈,你叫吧,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小娘子,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青楼哟!”

    “秀才公,你是有身份之人,求你放过奴家吧,奴家只是在青楼替人梳妆擦粉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放我一条活路吧!”

    “啧啧,你越是求我,本公子心里就越痒痒难受。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你何必为你家那烂赌鬼死守贞洁牌坊呢?只要你让本公子舒服一晚上,以后我就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何?”

    “砰!”

    一声铜器倒地的声音,兴许烛台或者香炉之类的东西。

    那女声再次凄厉响起:“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奴家,奴家就从这窗户跳下去,死给你看!!!”

    紧接着,又是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响起,夹杂着淫笑放荡之声。

    郭业趴墙角听到现在,那男的声音是谁他没听出来,不过受欺凌的那小娘子的声音他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麻痹的,这声音的主人不正是豆花店的豆腐西施——贞娘么?

    靠,哪个乌龟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哥想碰都不敢碰的小少妇你都敢染指,你活腻歪了?

    吼~~

    郭业心中的怒火腾然而起,不可抑止,拔腿就冲出了房门,十万火急地奔向隔壁的房间……

第五十二章 你看我敢不敢?

    “砰”

    郭业抬脚猛然狠狠一踹,摧枯拉朽之下,房门嘎吱一声,怦然被撞开。

    啊……

    房中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住,全然呆住。

    郭业破门而入,赫然一见……

    仅有一男一女。

    男的年约十八九,身穿华丽绸衫,面如冠玉眼冒淫光,如饿虎扑羊似的将一美貌少妇逼退至墙角位置。

    再看那美貌少妇,如待宰的羔羊般蹲在墙角,惶惶不可终日,眼角处的泪痕还未干涸,一双无助的眼神瞟向郭业。

    看得郭小哥我见犹怜,更是心中起了窦疑,贞娘怎么会沦落到了满月楼?

    再看贞娘的一身打扮,右手提着篮子,从头到脚还是当初的素色襦衣和箩裙,不像风尘女子的打扮,难道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她是来满月楼给那些姑娘梳头擦粉赚些银子贴补家用来的?

    正当郭业还在揣度之时,那被坏了好事的青年男子不干了,对着郭业斥骂道:“你是何人?不知道本公子已经包了这间房了吗?”

    趁着青年问话之机,贞娘突然从墙角猫腰起身窜了出去,瞬间躲到郭业的背后,跟受惊的小猫似的扯着郭业的衣襟怯声求救道:“郭小哥,救救奴家,何公子蛮横,想对,想对奴家,用……”

    说到这儿卡了下来,兴许是羞愤不堪难以启口,低头不再言语。

    不过她不说,不代表郭业不懂,不就是这个何公子想对贞娘玩强奸呗,这个狗东西,来青楼不去寻欢问柳找姑娘,反而对良家少妇动了鬼心思。

    何公子?

    郭业突然想起贞娘对这青年的称呼,又想起刚才在隔壁听到贞娘喊叫“秀才公”三字,

    貌似想到了什么。

    年约十八九岁,有秀才功名,又姓何,衣着华丽,腰间那块巴掌大的玉佩明显价值不菲,肯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难道眼前这个混蛋就是何家那个所谓的秀才大公子——何瑁?

    麻痹,真是茅坑里头尽是粪,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敢情自己当初骑着毛驴第一次来陇西县城,在城门口差点被一辆马车撞飞,就是这个王八蛋的车啊!

    敢情将庞班头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妹强奸完推入井中淹死的,就是眼前这个狗逼啊!

    霎时,郭业眼神突变,双眼迸出火花般怒视着何瑁这个衣冠禽兽,咬牙切齿问道:“你就是何瑁?”

    呃?

    何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坏他好事的年轻人竟然识得自己,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何家在陇西县城中是首富之家,自己今年年初在县试上又夺得众童生第一,获得秀才功名,闹得满城皆知。

    陇西县人想不认识自己都难。

    看来,眼前这小子也是在哪个场合有幸见过自?过自己一面。

    随即,何瑁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傲然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何人,那还不速速退出去?今天本公子心情不错,姑且恕你扰我好事之罪。”

    言罢,挥挥手像是驱赶讨人嫌的苍蝇一样示意郭业赶紧退出房间。

    我靠!

    郭业见这厮这幅嘴脸,不禁暗叹,这主持县试的学政是不是那天吃了狗屎迷了心窍,就何瑁这种货色也能高中秀才,真他娘的邪乎。

    看着何瑁自以为是的神情,郭业喃喃自语道:“你他妈就是一个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儿。如果孔圣人知道读书人都是这幅德性,不诈尸跑出来都天理难容了。”

    随即,郭业将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贞娘护住,鄙夷地看着何瑁问道:“这间房被你包了不假,难不成我身后的这位小娘子也被你买了不成?何大秀才!”

    而后,郭业撇开贞娘径直走到何瑁跟前,继续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神情问道:“这位小娘子并非风尘中人,在县衙户曹房中都有名册登记,当属我大唐良家百姓。你对一个良家女子欲图不轨,用强抢手段逼迫与你苟合淫乱,你就不怕县太爷治你一个淫贱之罪,不怕朝廷夺了你的秀才功名吗?”

    咯噔,何瑁被郭业咄咄逼人的问话不由逼迫后退两步,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被这番犀利言辞问得一时措手不及。

    而远远躲在郭业身后的贞娘惨白小脸上尽是悲戚,吧嗒吧嗒掉着泪儿啜泣不止。

    唐朝对户籍制度管理的非常严格,普通小百姓在衙门都有登记在册,能够在户曹房有登记名字的都属良民,受到律法的保护。

    像是妓女,歌姬,卖身为奴等都属贱役,不得登记造册,自然不受朝廷律法的保护。

    在古代,一个在户曹房有登记造册的良民被杀,衙门必然兴师动众;但是一个不得登记造册的贱民被杀,那就跟杀一头牛羊一般,不受重视。

    归根到底,还是人分三六九等之故。

    同样,良民去衙门击鼓告状,县太爷同样会受理此案,同样会相当重视。

    何瑁对大唐律法较之郭业,懂得更多。他知道,贞娘不是烟花女子,也不是卖身到自己何家为奴的奴婢。如果自己糟蹋了她,这个小娘皮到县衙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必会受理此案。

    到时候,自己的名声可就真臭了。

    不过——

    凡事都有例外。

    何家在陇西县城枝繁叶茂,二叔是举人出身,三叔富倾全县,就连县丞大人吴奎都是何府的座上宾,自己还怕这小娘皮的一纸状书吗?

    最最关键的是,自己刚才不是也没有得逞吗?

    没有得逞就代表了自己的清白,就凭眼前这个少年一番口舌,自己就要认怂?

    那也太丢何家大公子的脸面了。

    随即,何瑁恢复了常态,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休要危言耸听,别以为懂点大唐律法就在这儿瞎咋呼!这小娘皮不是好好的吗,你哪只眼睛见过本公子对她不轨了?”

    我靠,还要不要脸了?

    郭业被何瑁的强词夺理问得哑口,敢情这厮还想跟他辩论一番强奸未遂到底有罪还是无罪不成?

    转头回望,看着贞娘衣衫虽然被扯得褴褛,高耸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但浑身上下确实没有被何瑁占去清白,没有让这畜生得逞。

    但是,就这样算了?

    看着贞娘梨花带雨,仿佛天崩地陷,世界末日来临一般,郭业心中恨道,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王八蛋。

    再想起马元举说过,当年庞飞虎的妹妹被何瑁这个混账强奸推下井才十四岁。

    你麻痹,只有十四岁啊,何瑁也下得去手。

    貌似当年这个畜生也只有十五岁。

    十五岁就敢玩强奸,就敢将一条鲜活的无辜的小姑娘活活害死,这种人不是人渣,是什么?

    滚滚怒火心中燃烧,犹如一团烈焰轮番滚过心肝脾肺肾,气血涌上了郭业的脸颊,霎时通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郭业现在算是明白了,跟这种狗仗人势的富二代,多说无益,纯属浪费口舌。

    只有一个方法才能让他深刻铭记,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人渣,活在世上纯属浪费粮食。

    那便是——拳头!!!

    想罢便做,郭业提步上前,年仅十六岁的身躯堪比程二牛那铁塔身躯,一把拽起何瑁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

    呼~

    趁着何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郭业掐住了何瑁的脖子,强悍臂膀一发力,径直将这个一直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直接顶到了墙壁。

    何瑁被郭业掐住脖子,顶在墙上,脚离地面足足一尺有余,不滞虚空提着双足,舔着舌头双眼发白貌似喘不过来气似的。

    “咳咳……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下我来,混,混蛋!”

    何瑁一边挣扎,一边竭尽全身力气命令郭业放开他。

    “放你妹啊!”

    郭业懒得理会何瑁的威胁,左手将何瑁顶在墙壁掐在半空,右手握紧成拳,高高挥起,直直对准何瑁那张俊秀的脸蛋,沉声骂道:“你个草菅人命的狗杂种,今天小哥非要替你死去的老子好好揍你一顿。不然怎么对得起庞班头那冤死的小妹。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被你活活害死的小姑娘吗?何瑁!!!”

    何瑁现在哪里还记得起三年前的破事,只见他额头青筋暴露,双眼翻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离窒息而亡仅有一线之隔。

    郭业看着何瑁这幅屌样,心里无限畅快,草你妹的,让你得瑟,让你嚣张,看我整不死你个小杂种。

    想必,高高挥起的拳头对准何瑁的鼻梁骨,带起一条漂亮的弧线,狠狠一击,眼瞅着硕大的拳头和何瑁那挺拔的鼻梁骨就要来上一次亲密的接触。

    就在这时,突兀从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喊声:“郭小哥,拳下留人!”

    嘶……

    郭业不知道来人是谁,下意识地止住了拳头,离何瑁的鼻梁贴面而止。

    但是即便如此,郭业还没有将何瑁放下来,他的拳头也没有松开,还是一副作势要打的架势。

    回头看了眼来人,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不过貌似不认识。

    不过看眉宇,这人倒是和何瑁有几分相似,难道此人就是何坤?

    随即郭业冷声问道:“你就是何坤?”

    果不其然,那中年男子点点头,沉声道:“正是,郭小哥怎么会和我侄儿起了争端,赶紧将他放下来,咱们万事好谈。”

    郭业摇摇头,哼道:“何员外,你这侄儿作恶多端,天生欠揍,你们何家不管,今天小哥我受点累,替你们管教管教。”

    何坤听到郭业这尖酸刻薄的话,差点没气出病来,这什么意思?我何家不管你来管教,你算什么?何家年轻一代什么时候成了你郭业的晚辈了?

    何坤听出了话中的味道,不由心中也是窝火,你郭业不过一个小小衙役,我何家是什么身份?何家的人还轮得到你一个小衙役指手画脚吗?

    不由恶声道:“郭业,何瑁是我何家的长子长孙,你赶紧将他放下来。今日之事,我答应你,既往不咎。”

    我去~~

    郭业听完也是一阵不爽,你不追究,小哥还追究呢。

    随即硬声回道:“我今天是铁了心要替你们管教管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何员外不用劝外,也不用感激我,我只做我该做之事。”

    啊?

    何坤被郭业这无赖般的言语呛到了,什么叫不用劝我,不用感激我?

    这小子明显说着反话呢。

    好,郭业,你这是明摆着要跟我何家做对!

    随后,何坤单手怒指郭业,威胁道:“今天你敢动我侄儿一根汗毛,我何家绝对不会放过你,姓郭的小子!!!”

    郭业这时候也是豁出去,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嗯!!!

    鼻中哼出一道声音,左手掐住何瑁脖子的胳膊再次发力,疼得何瑁哇哇直叫。

    然后也不去理会何瑁,而是对何坤语气平淡地说道:“何员外,你家这头小畜生丧尽天良,我今天不打他,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何坤见着郭业一意孤行,一点面子都不给,双眼顿时赤红,跺脚喊道:“郭业,你敢!!!”

    郭业这次没有回头答话,而是将离何瑁鼻梁仅有一寸距离的拳头再次高高举起,然后再次对准何瑁那挺拔漂亮的鼻梁,哼哼道:

    “切,你看我敢不敢?”

第五十三章 弄巧成拙

    “喀嚓!”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房中。

    很明显,郭小哥说到做到,一拳重重砸在何瑁挺拔的鼻梁上,硬生生将其鼻梁打断。

    何瑁“嗷呜”一声,疼痛难当霎时昏死过去。

    郭业抽回塌进何瑁鼻梁的拳头,挥了挥拳头上的血渍,不顾鼻孔和嘴角都同时在沁血的何瑁,砰的一声直接将其摔在地上。

    然后甩了甩胳膊嘴中嘟囔了两句:“真是不禁打,不仅欠揍,还他妈的缺乏锻炼,败家玩意。”

    “瑁儿,瑁儿!”

    何坤一见郭业还真敢下手,顾不得找郭业算账,立马跑到昏迷不醒的何瑁身边,使劲摇晃叫醒着。

    郭业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到早已被此情此景吓得容貌失色的贞娘身边,轻声说道:“贞娘不用怕,小哥已经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贞娘闪烁着有些失神的眼睛,欲要说话,但又不知道在这种气氛下还能说些什么。

    郭业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催促道:“先离开这儿再说吧,我们走,贞娘!”

    贞娘到底是个小女人,心中没有了主意,此时对把她从何瑁的魔爪中救出的郭业郭小哥那是无条件的信任。

    随即顺从乖巧地点了点头,将盖着花布的竹篮挎在手中,紧紧跟随着郭业。

    郭业带着贞娘刚要走出房门,平地一声雷起……

    只听那何坤咆哮道:“站住!!”

    何坤怦然起身,怒指郭业后背声色俱厉地喊道:“姓郭的,打完人就想着拍拍屁股走人?天下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郭业听闻何坤的叫板,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脚步,一脸不屑地望着对方。

    何坤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郭业还这幅屌样,不由更是气急,阴声阵阵说道:“姓郭的,你一个臭衙役,凭你也敢捋我何家虎须?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郭业乍听,冷笑连连,真是秋后的蚂蚱蹦的欢,你他妈以为何家真的可以只手遮天不成?

    继而对何坤面带讥笑地反击道:“何员外,别说你家这个小畜生丧尽天良,委实该打;恐怕就连你都是不干不净的吧?你胆大妄为,以身试法,视朝廷律法为无物,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抄家灭族之事,你真以为神鬼不知吗?呵呵,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小哥看你蹦达到几时!”

    说完头也不回,一把拽起贞娘出了房门,走下二楼离开了满月楼。

    房中仅仅留下断了鼻梁流血不止,昏迷不醒的何瑁,还有怔怔失神自顾沉思的何坤。

    听完郭业临走前甩下的这段话,何坤心中凉了半截儿。

    刚才胸中的怒火攻心和愤慨之情早已抛之云外,剩下的只有忐忑和?忑和不安。

    不时感到飕飕凉风袭扰着自己的后脖。

    胆大妄为,以身试法?

    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抄家灭族之事?

    何坤心中顿起惊涛骇浪,后背衣衫在不知不觉浸湿了一大片,浑身全是冷汗。

    姓郭的小子话里有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然,这小子也不会说出这番讳莫如深的话来。

    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何家暗地里做的事情——贩卖私盐?

    是了,是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外人只有郑九一个人。

    何坤敢肯定,那个昏迷的郑九已然醒来。

    不好,要出大事了!

    噌~~

    何坤不顾昏迷在地上的侄子何瑁,大步走出了房门,在外面高声喊道:“香姨,香姨,赶紧找个郎中给大公子诊治一番,快!”

    喊完话之后早已经有满月楼的龟公去通知香姨而去。

    何坤则是独自一人跑下了楼,绕过满月楼的后院小门离去,前往城东。

    他必须抓紧时间去一趟县丞吴奎的府上,拜托县丞大人替他约见一番陇西县尉谷德昭。

    本以为通过郭业这个小衙役去解决郑九一事可以省点银子,乳间距看来是行不通了。

    算了,只能拿银子去喂饱谷德昭这头恶犬了。

    与何府满门性命相比,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

    ...

    福顺巷,秦威府上。

    此时的秦威也没有睡觉,而是细细聆听着心腹爪牙刘二的汇报。

    刘二将这两天来所看到的和所干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向秦威娓娓道来。

    “捕头,东流乡里正吴茂才家如今都是皂班那帮混蛋在把守,约莫七八个皂隶。还有,吴家那个土财主还自掏银子在乡里招募了一些青壮,专门在吴家外头巡逻守夜,咱们弟兄想偷摸进去打探清楚都难啊。”

    “捕头,小的敢保证,郑九肯定就被藏身在吴家之中,皂班这帮混蛋是想他们自己独吞功劳啊!”

    “还有,小的听说县尉大人已经召见了郭业那个小王八蛋,是县尉大人身边的长随钱贵亲自前往东流乡吴家召唤的。”

    “还有……”

    “砰!”

    刘二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但是秦威听到‘郭业面见县尉大人’这句话之后猛然一拳砸在茶几上,诧异惊喊道:“你说什么?县尉大人亲自接见郭业?”

    咕咚~~

    刘二咽了口唾沫,不滞点头道:“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仅县尉大人亲自见了他,就连咱们陇西城首富何坤何老爷都在满月楼设宴邀请他。啧啧,捕头啊,这小子八成是要发达了啊!”

    嗡!

    秦威听到‘何坤设宴邀请郭业’之后,心中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何坤与自己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会设宴邀请郭业那小畜生?

    “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威嘴中喃喃自语,郭业和自己早已势成水火,何坤怎么还会如此礼待于他?

    听着秦威连称不可能,刘二以为秦威说自己谎报军情,顿时急眼了,赶忙喊道:“怎么不可能?捕头,这是真事儿。小的亲眼见到郭业进了满月楼。”

    随后看了眼秦威的脸色,继续佐证道:“就在他进去不久,小的也跟了进去,满月楼的老鸨子香姨亲口告诉我,这小子和何坤何员外就订在满月楼天字三号房相见。”

    “而且,”刘二继续说道,“而且香姨说,天字三号房是何员外长年包下来款待宾客所用。香姨绝对不会瞒骗小的。”

    秦威见着这小子说得有板有眼,信誓旦旦,不由相信了他的话。

    但是刘二以为秦捕头还是将信将疑,最后咬牙说道:“捕头,小的绝对不敢空口白牙胡说八道,香姨跟小的姘居了小半年,那娘们绝对不敢骗我。”

    呕~~

    秦威一听香姨竟然是刘二的姘头,差点反胃想吐。

    那老娘们都四十几岁的黑木耳了,长得那个逼样,半夜出来都能吓死鬼门关的黑白无常,就这种货色刘二也敢要来做姘头。

    真他妈的好口味。

    不过,这个时候他却是无心去理会这种狗屁倒灶之事。

    因为,照着刘二所说,这事儿越来越蹊跷了。

    郭业奉县尉大人之命回城相见,还是钱贵这个贴身长随亲自去召唤回来的,可见县尉大人很重视郭业,肯定是想问一番关于郑九之事。

    看来县尉大人八成也是想从郑九身上打开破案的突破口。

    这不足为奇,县尉大人视财如命,好大喜功,秦威早已领教,怎能不清楚?

    关键是何坤为什么要在满月楼设宴邀请郭业?

    这里头值得人寻味的东西太多了。

    难道何坤何三老爷也想拉拢郭业?

    或者说,何坤想要舍弃自己这枚马前卒,保全他们何家?

    草!!!

    要出大事了!!

    秦威一想到这儿,浑身也是冷汗涔涔,瞬间湿透了后背衣衫,额头更是豆大的虚汗频频往下坠。

    秦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何坤这头老狐狸这次宴请郭业,肯定藏有猫腻。

    一旁的刘二不明所以,见着秦捕头面色异常,仿佛虚脱了一般,讨好问道:“捕头,您是身子骨不舒服吗?我这就给您去找个郎中来瞅瞅。”

    秦威摇摇头,接下腰间的钱袋子也不管里头有多少银子,直接甩给刘二,轻声赞道:“你这个消息很及时,对本捕头来说,太及时了,不然……”

    说到这儿,突然发现在刘二面前再往下说就不合适了,随即话锋一转说道:“这些银子赏给你的,你先回去吧。”

    刘二惊喜异常地接过钱袋子,轻轻一掂量,你娘嘞,约莫十几两银子,秦捕头这是要干啥?

    但是又便宜不要,那是王八蛋。

    刘二小心翼翼地将钱袋子藏进了裤裆,缩着脑袋朝秦威作揖告辞,哧溜一声跑出了秦府。

    秦威没有理会刘二,浑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似的,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惨白地盯着烛台上即将燃尽的蜡烛,久久不语,看似心里盘算着事情。

    噗~~嗤~~

    蜡烛燃到末尾,发出哧哧几声,熄灭。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一丝丝的月光透过门口映射下来,多少还有点光亮。

    “唉……”

    秦威长叹一声,好似想了好久终于豁然开朗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靠人不如靠己,看来,我必须尽快自救,只要郑九一死,谁他妈都别想让老子成那炮灰一般的玩意。”

    言罢,也是急急跑到了后院的马厩,牵出一匹快马从后门离去。

    秦威策马狂奔而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陇西县通往岷江的一条山道,因为宵禁之后,县城四门必然关闭,只有从那儿走,才能出城而去。

第五十四章 与贞娘独处一室

    约莫到了二更天,郭业领着贞娘没有走城中的大街,而是穿过几条胡同小巷子,回到了城南。

    郭业提出先送贞娘回豆花店,谁知贞娘摇头反对,却又驻足停步在小巷中,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贞娘这个反常的举动搞得郭业一头雾水。

    不过心里头也是暗暗窃喜,心道,难道贞娘感念自己的救命之恩,想在今晚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不成?

    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禁为自己今晚痛扁何瑁而感到庆幸。

    痛扁何瑁,得罪何家固然令人头疼,但是如果因为这个而得到贞娘这个小少妇的青睐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与失,始终如影随行。

    既然贞娘不想回家,那小哥何不成全与她,给她一个报恩的机会呢?

    方便她人,等同方便自己吗?

    红袖添香,清新小少妇入怀,人生一大快事!

    随即郭业找到附近小巷子中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投宿了下来。

    待得郭业将贞娘带进房间,点起了房中的蜡烛,将个贞娘照映得可可楚人,眉宇间那种凄楚之色平添一分的柔弱。

    比之自己那个假老婆吴秀秀,郭业觉得贞娘才是居家女人中的翘楚和典范。

    真他妈便宜了胡皮那个乌龟王八蛋了。

    都说清音柔体小萝莉,腰细活好小少妇,看着贞娘彷徨地杵在房间久久不语,郭业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抚慰道:“贞娘,不用紧张,以后何瑁那个衣冠禽兽还敢来骚扰你,你就找我来,小哥替你作主。”

    贞娘乖巧地唔了一声,然后将竹篮放在桌上,对郭业盈盈欠身道了个万福,说道:“多谢郭小哥襄助奴家,今天若不是你在场,奴家,奴家怕已是……”

    说到这儿,眼泪花儿又暗自垂落下来,看得郭业心中也是酸酸涩涩。

    随即双手托住贞娘的香肩,将她拉起,朗声道:“贞娘,以后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谋生计了,你不知道那种地方龙蛇混杂吗?进去寻欢作乐之人,有哪个是好玩意?”

    郭业为了在小少妇面前树立光辉的形象,将自己也归类为不是好玩意的行列之中。

    貌似就在刚刚之前,郭某人在满月楼中也曾考虑是否叫个姑娘洗个鸳鸯浴来着。

    谁知郭业一说完话,贞娘那眼泪儿掉得更凶了,哭泣间胸口起伏不定,半掩嫩白酥胸不时晃在郭业眼前,看得他口干舌燥,小腹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那双托着贞娘香肩的双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捏紧了半分。

    不过贞娘恍若不知,啜泣一小会儿后,对着郭业说道:“郭小哥以为奴家真想到那种肮脏勾当的场所去给人梳头擦粉赚银子么?若非我家夫君烂赌成性?成性,豆花店每日的收入也够我们家维持生计的。只可惜我夫君趁我回娘家的那天,彻夜在大兴赌坊烂赌,最后输得竟然将豆花店抵押给他们。呜呜……奴家,奴家……呜呜,没了豆花店,我再贴补点家用,这日子怎生过得下去?”

    虾米?

    郭业总算是明白刚才为什么自己提出送贞娘回豆花店,她死活不依了。

    敢情现在的豆花店已经被她那个赌鬼丈夫赌输了,再也不属于她了。

    靠,胡皮真心不是个人。

    一个女人要让逼到这种份儿上,他真是男人中的败类了。

    听着贞娘这份惨状遭遇,再想着贞娘的遇人不淑,郭业心中那股强者同情弱者的心思勃然而出。

    而后双手继续捏紧了贞娘的香肩,突然对着贞娘轻声唤道:“贞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贞娘一愕,猛然抬头看向郭业。

    就在贞娘抬头的刹那间,她泪痕未干的双眼与郭业在烛光中炯炯透着坚毅的双眸打了个照面。

    霎那间,

    空气停止浮动,时间静止转动,房中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唯一能动的只有郭业和贞娘的眼珠子。

    郭业从贞娘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和疑惑。

    而贞娘呢?

    却是从郭业眼中看到了一种很难读懂的韵味,似同情,似怜爱,似炽火,似欲望。

    贞娘缓缓读懂和明白了这种韵味,那便是——情动!

    就在贞娘明白的一瞬间,她猛然推开郭业搭在她双肩上的双手,悄然退后两步,抿嘴看着郭业摇头喊道:“不可以!”

    郭业也被贞娘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被贞娘抢了先。

    只听贞娘不滞摇头喃喃自语道:“郭小哥,奴家是有夫之妇,你对奴家的大恩大德,贞娘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下辈子贞娘必定结草衔环,以报您的大恩大德,但是……”

    “行了,”郭业这时候也明白了自己之前可能曲解了贞娘的意思,赶忙阻止贞娘再继续解释下去,然后说道:“贞娘的心思,我懂了,你不必担心,小哥理解你的苦衷。”

    贞娘这番意思,郭业还不懂的话,他就白白两世为人了。

    她既然要做贞洁烈妇,要为胡皮那个垃圾人渣死守贞节牌坊,自己何必强人所难呢?

    强扭的瓜不甜,瓜熟蒂落方是美味。

    如果自己硬是要提枪上阵,学那霸王硬上弓的话,那么自己跟断了鼻梁骨的何瑁又有何区别呢?

    何瑁是衣冠禽兽,小哥可是正人君子。

    至少在猎艳一道上,既不想做那美女入怀不动心的柳下惠,也不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人面兽心。

    随即郭业从袖兜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对贞娘说道:“房钱我已付清,这点银子你留着傍身,或者今后做点别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去满月楼那种地方给人梳发擦粉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贞娘一见郭业被拒绝不仅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主动让出了台阶给自己下,甚至掏出银子给自己谋后路。

    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郭小哥,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啊。

    可惜,自己已嫁人妇,应恪守妇道,不得做那羞人的丑陋勾当。

    方得今日觅情郎,可惜已成昨日花,悲焉,叹焉。

    这朵花不仅早已不是黄花雏菊,而且还成了残花,终非郭小哥的良配呢。

    就在贞娘盯着桌上那锭银子自哀自怜之机,郭业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之后,郭业还非常绅士地将房门关好,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透出一丝地坚韧,喃喃自语道:“贞娘,小哥就不信你的心是铁打的,能够坚硬若斯!”

    随后又隔着房门狠狠嗅了一口从房中隐约传出的香味,是贞娘身上涂抹的豆蔻香味,然后神清气爽地徐徐离去。

    边走边道:“来日方长,越是有难度,小哥越是喜欢,贞娘,小哥坚信你我会有那么一天。”

    这一天到底要干什么,也只有郭小哥自己心里清楚明了。

    ...

    ...

    离开了客栈,郭业走了几段路,回到了油麻胡同。

    家中小院太挤,他只得重新敲响了程二牛的房门,今晚看来又要到程二牛家借宿一夜了。

    待得敲开程二牛家的院门,程二牛一把将他拽拉进来,憨声如雷喊道:“俺的小哥,你可算回来了,朱鹏春那贼鸟人携着一人在俺家呆到现在,说是非要等你回来才会离去。”

    一边将郭业往房中带去,一边哈欠连连嘟囔着:“困死老子了。”

    进了房中,朱鹏春正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小哥咋还不回来’。

    待得发现郭业,朱鹏春突然就跟诈尸一般冲着郭业撞了过来,喊道:“小哥,你可回来了,急死老朱我了。”

    这时候郭业眼尖的发现,这屋中还有另外一人,看着身上的打扮儿,木棉甲,乌皮靴,腰间还佩了一把横刀,看架势像是壮班士卒中人。

    朱鹏春怎么会和壮班中人攀上了交情?

    郭业将过度热情的朱鹏春推开,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指了指那位壮班士卒,问道:“这位是?”

    朱鹏春轻拍了下额头,自嘲道:“瞧我这狗记性,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壮班的王贵福兄弟,与老朱是一条巷子里挨着住的邻居,关系好得很。小哥啊,你是不知道,今晚可亏了贵福兄弟相告,不然咱们八成就要吃大亏了!”

    郭业一听朱鹏春这话,没来由的打起来精神,与王贵福抱拳彼此认识了一下,然后急急问道:“贵福兄弟,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五十五章 走着,跟小哥玩命去

    王贵福比郭业大个七八岁,是个苦哈哈出身的寒家子弟,平日里在壮班也是属于任人使唤的角色,不然也不会被同僚们给编排到夜里巡逻守夜。

    都以为壮班由县尉谷德昭亲自掌控,武器装备精良,福利待遇丰厚,风光无限,实则不尽然。

    王贵福也是王寡妇炕头钻被窝——冷暖自知。

    别的同僚都是每隔半个月就轮换一次黑白班,可他一轮上夜班巡逻,就被编排了三年零四个月。

    如今县衙三班的衙役都知道皂班有个郭小哥,为人仗义敛财有道,只要跟他沾上点边儿,绝对吃不了亏。

    对于这些王贵福不仅有所耳闻,更是亲眼所见,与他同一条巷子里的朱鹏春不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吗?

    这老朱最近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可是看在眼里,以前别说喝花酒下馆子,就连给家里老婆孩子割上几斤肉改善改善伙食都困难。

    这一切的变化源于什么?

    不就是老朱摊上了一个好靠山,好同僚——郭业郭小哥呗。

    他任人欺凌并不代表他就傻不愣登,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抱着朱鹏春这条大腿,还会靠不近郭小哥这棵大树么?

    也是老天有眼,竟然让他在今晚一更时分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一幕蹊跷之事。

    想着蹊跷,兴许就是敲开郭小哥大门的敲门砖哩。

    于是央求着老邻居朱鹏春带着他去见见郭业,他要将今晚所见之事亲口告知对方。

    郭业对王贵福称呼了一声兄弟,瞬间拉近了二人彼此之间有些生疏的关系,气氛趋于融洽起来。

    王贵福撇开生疏的拘谨,滔滔对着郭业说起了今晚他无意发现的一幕情景。

    ...

    ...

    “什么,你说秦威趁夜骑马出城了?”

    听完王贵福的复述,郭业豁然站起,激动地把住王贵福的胳膊问道:“秦威单人骑马是朝着东流乡的方向而去么?”

    王贵福摇摇头,说道:“宵禁开始,四门紧闭,通往东流乡的出口全被封死,秦捕头是朝着岷江一带的方向而去。岷江离咱们陇西县城约莫七八十里路,不过秦捕头抄的山路小道,仅有二十里地。”

    岷江?

    郭业听后细想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个大概,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兜里,早已空空如也,一文钱都花的不剩,只能问朱鹏春道:“老朱,你那儿还有没有银子?”

    朱鹏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郭业。

    郭业轻掂了一下份量,约莫三四两,都是些碎银和几串铜板大钱。

    随后将钱袋递给王贵福,感激道:“贵福兄弟,你这个消息太及时了,可算是帮了咱们皂班一个大忙了。来,这儿有点银子给你买酒喝,以?,以后有什么短缺的,你尽管去字花馆找张小七开口。”

    王贵福见状,心中感叹,郭小哥当真是仗义疏财啊,一出手便是几两银子,太,太豪气了。

    但是这消息真有这么值钱么?

    随即矜持地摇手连连推辞,他是诚心想跟郭小哥处下去,可不想做那一竿子的买卖。

    郭业也不啰嗦,直接将钱袋子塞进王贵福的怀中,笑道:“贵福兄弟无需客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赶紧收着。”

    然后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你先送贵福兄弟出去,不要耽误了人家夜间巡逻。”

    朱鹏春领会了郭业的意思,小哥一会儿肯定有话要说,但是王贵福在旁有些不方便了。

    继而拉起王贵福一直径直往房外走去。

    郭业也尾随几步相送,抱拳对王贵福道:“贵福兄弟,今晚还有事情要办,咱们友情后补,往后总有大把时间一块儿喝酒吃肉。”

    王贵福混了几年的衙门,为人老实却也懂些人情世故,怎会不明白郭业的意思?

    郭小哥肯定是有贴己的话要和朱鹏春、程二牛讲,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小哥又是送银子又是许诺今后一块喝酒吃肉,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啊。

    但是他也不以为意,毕竟都是初次见面,人家对自己有所防备那是理所当然的。

    随即拍了拍怀中的钱袋子,抱拳朗声道:“郭小哥,谢了!怎么以后处着看看,你定会知晓我王贵福也是一条汉子。”

    而后扶住腰间的横刀刀把儿,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快步离去。

    郭业冲朱鹏春眨巴了下眼睛,示意朱胖子去送送人家,胖子领会指示,一边相送王贵福,一边有说有笑出了房门。

    旁边的程二牛却是趴在桌上,没心没肺地呼哧呼哧打起了酣睡。

    不一会儿,朱鹏春去而复返。

    一进房门,就颇为肉疼地皱起眉头对郭业埋怨道:“我的郭小哥唉,你咋出手这么大方呢?那可是三两八钱的银子呢,啧啧,你真要打赏王贵福,随便给两串铜板不完事了么?”

    郭业看着朱鹏春那个苦逼样,不由好笑,轻声对朱鹏春说道:“老朱,咱们要办大事,就少不得别人的半城,就免不得要花银子。既然都花银子了,又何必小气抠搜的呢?不然别人怎么替咱们办事呢?”

    朱鹏春听着也是这么一个道理,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关键时候一出手就是四两银子,还是心疼的要死。

    郭业看着朱鹏春眉宇间的那份纠结,心中叹道,朱胖子的格局太小,还有待加强啊!

    随即对朱鹏春说道:“今天王贵福给咱们带来的消息别说四两银子,就是一百两,一千两都值啊,老朱,咱们弟兄今后的富贵,可就指着今晚了。”

    朱鹏春是守财奴不假,但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主儿,一听郭小哥这是话里有话,稍稍一体会,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见朱鹏春瞪大了眼珠,诧异惊喊道:“小哥,您是说秦威那狗杂碎今晚偷摸出城的目的就是奔着东流乡而去?”

    郭业点点头,沉声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杀人灭口而去。”

    朱鹏春心里还是有个疑惑,问道:”小哥,贵福刚才说过,秦威只是一个人出城啊。他又不是缺心眼,难不成还想凭一人之力独闯东流乡吴家,灭掉郑九么?这不大可能吧?“

    郭业也是颇为责怪地看了眼朱鹏春,呵斥道:“你啊,听话知听半截儿,你没听王贵福说吗?秦威抄山林小道奔了岷江一带。”

    朱鹏春更是越听越糊涂,一会儿说去东流乡杀人灭口,一会儿说奔去岷江一带,不解催促道:“小哥啊,你就别绕老朱我了,我怎么听着,这秦威要跑路呢?”

    郭业冷笑一声,道:“抛家弃业的跑路,秦威他舍得吗?”

    “喔~~”

    酣睡的程二牛突然醒来,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冷不丁喊道:“朱鹏春你是头猪啊,这都听不明白,秦威这狗崽子肯定是寻帮手去了呗。”

    正解!

    郭业竖起大拇指对睡眼惺忪地程二牛赞了一下,谁说程二牛是个记吃不长脑的憨货?

    这不也一针见血了么?

    随即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秦威肯定是去找帮手而去,小哥怀疑他的这些帮手肯定就是假扮山匪,屠杀大泽村的凶手,看来,咱们必须要先一步赶回东流乡了,免得那边被他们杀个措手不及,让秦威察觉真相,坏了大事。”

    朱鹏春被郭业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急急喊道:“那赶紧的,咱们这就连夜赶回东流乡去。”

    程二牛也是怦然起身,一个劲儿地催促道:“小哥,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被秦威得逞,真要坏菜了。”

    郭业嗯了一声,对着朱鹏春说道:“老朱,你不能随我们前去,你必须先办好一件大事。”

    朱鹏春侧耳倾听,郭业说道:“你去找张小七,从字花馆支取点银子,纠集一些陇西城的地痞混混流氓,人数越多越好,待得天亮之后再前往东流乡来。到时候,你们就这么做……”

    ...

    ...

    交代完朱鹏春,朱胖子已经石化当场,被郭小哥这个不按套路出拳的主意给听愣了。

    郭业不顾朱胖子的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老朱,我看好你哦!”

    说完提刀挂腰,对着程二牛豪气干云喊道:“二牛,走着,随小哥火速赶往东流乡,跟那帮狗杂碎玩命去!”

    程二牛听着郭业这话心里没来由激荡了一下,黝黑的脸庞沁出红润,也是将横刀握在手中,又从房梁上取下藤甲盾牌和铁胎弓挂在后背,高声唱到:“走着,走着,跟小哥玩命去!”

    霎时,二人动静颇大地走出了家门,连程二牛那个一早就躺下睡觉的老娘都给惊醒了。

第五十六章 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到了三更天,郭业带着程二牛奔回了东流乡,组织起甘竹寿、阮老三等一干衙役,还有岳父吴茂才招募的几十个乡里壮丁,严阵以待,防止秦威卷来帮手突袭东流乡吴家。

    因为吴茂才招募的那些乡勇壮丁既不是军中士卒,压根儿就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毫无战斗力可言;也不是衙门中人,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几十号人有的抄扁担,有的抄棍棒,更有的拿着锄头柴刀,与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区别。

    这帮人拉出来吓唬吓唬秦威,壮壮声势倒是可以,如果真刀真枪开干,兴许只有挨宰的命。

    所以郭业安排这几十号乡勇壮丁抱团成一块儿,全部扎堆在吴家杂院,继续制造假象迷惑秦威等人。

    而真正要与那帮悍匪拼勇斗狠的,还是要靠他们几个横刀在手的皂班衙役。

    同时,郭业将岳父吴茂才,假老婆吴秀秀等人叫醒,安排他们全部进了杂院,以免到时候混战将起,被秦威伙同悍匪有了可乘之机,捉住这些人来威胁自己。、

    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整个吴家处处颤栗,丫鬟仆役一听山匪即将袭扰,皆争先恐后的急急涌入杂院之中。

    一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吴家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硝烟渐起的紧张气氛。

    而吴茂才早已吓得掩面失色,躲进杂院之前还不忘叮嘱郭业道:“贤婿啊,那帮山匪心狠手辣,可不是闹着玩的哩,你赶紧派人去县城求援啊!”

    郭业对这位被自己骗上贼船的岳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歉疚,宽慰道:“岳父不用担心,稍后,就有大批的援兵回来驰援我们,你老先安心的在杂院呆着,切莫冒然跑来前院,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呢。”

    吴茂才听到援兵稍后就会赶来,心中也渐渐有了些安定,便不再言语,飞快地跑进了杂院之中。

    至于郭业告诫他不要冒然跑来前院,说了等于白说,因为无需郭业告诫他也不会傻呵呵地往前院跑,他吴茂才这条命金贵着呢。

    他如今有了更大的野望,怎会轻易自寻死路?他还没攀上陇西首富的宝座,阎王便是三请四催,他吴茂才也会赖着不下去,打死也不会去。

    待得吴茂才走后,吴秀秀在丫头春香的陪伴下款款走来,看着郭业安排着皂班的衙役,久久不语,只是在郭业的背后远远注目着。

    丫鬟不滞催促道:“小姐,咱们赶紧去杂院躲躲吧,听说那帮山匪杀人不眨眼呢,大泽村三百来口人,说杀就杀,一个不留哩。”

    说到这儿,春香不寒而粟,虽然没见过当日大泽村血腥的情景,但是听着这事儿都是渗人。

    吴秀秀继续看着郭业忙碌的身影,没有移动半分脚步,柔声说?声说道:“再等等,我要和郭业说两句话。”

    丫鬟听罢,想着上前去叫郭业,却被吴秀秀一把拉住,责怪道:“你怎的如此冒失?没看见他正安排人手准备防御山匪来袭吗?莫要打扰他,我们再等等。”

    春香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心中嘀咕着,小姐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她不是最不待见姑爷的吗?搞不懂。

    此时的郭业的确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吴秀秀,他正心无旁骛地安排着皂班衙役们积极做出应对。

    “二牛,咱们皂班就只有你一把铁胎弓,一定要做到物尽其用。你检查一下箭壶,看看有多少箭矢,是否够用?一会儿你就攀上院墙,抢占制高点,冲上一个匪徒,你就射一个,不要心存顾忌,无需手软,射死这帮王八蛋。”

    程二牛听罢,将箭壶取了下来仔细数落一遍,而后将背上的藤甲盾扔给一个衙役,对着郭业点点头喊道:“小哥放心,俺二牛不仅耍的一手好拳脚,这射猎的本事也不赖。”

    说完,跑到墙角跟,双脚一踮,一个纵身,就跟野猫上墙似的,三两下就攀上了院墙。

    在窄窄的院墙上如履平地,找到了一处有障碍物的地方借来遮挡,猫腰藏了起来。

    紧接着,郭业又对阮老三喊道:“三哥,你带两个弟兄就藏在院里草垛中,只要有匪徒落单,你们就联手诛杀。切记,不要单独对战,你们三人联手诛杀。”

    阮老三一听郭小哥这话,心里琢磨,三打一啊?这事儿保险,可以有啊!

    随即招呼了两名衙役,然后对郭业拍胸脯保证道:“小哥,背后打闷棍这种事儿咱拿手,您就瞧好吧!”

    安排完阮老三,郭业才对甘竹寿说道:“甘老哥,剩下就瞧咱们的了?”

    郭业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甘竹寿带着几名衙役与他一块儿,留守前院充当先头狙击,将最困难最危险的活揽了下来。

    甘竹寿还是惜字如金,脸沉如水地说道:“拼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瞬间点燃了郭业和其他几名衙役心中的那团热火。

    “叮~~”

    一声清脆的刀剑出鞘之声悠扬悦耳,凛然响起。

    郭业高举横刀,大呼一声,喊道:“弟兄们,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秦威算个鸡巴?和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拼了!!”

    一时间,在场诸人,无论谁与谁,都纷纷横刀出鞘,高声呼喊,喊声如雷震,颇有阵势。

    远处的丫鬟春香听着郭业的喊话,又是鸡巴又是卵蛋的,污秽不堪,脸颊羞红地啐道:“小姐,瞧咱们姑爷说的话,太没羞没臊了。”

    而一直注目着郭业背影的吴秀秀双眼迷离,不由痴了,幽幽启着檀口说道:“言辞虽然粗鄙,不过倒是挺振奋人心的哩。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就上过几年私塾,怎会懂得如此精巧的排兵布阵?”

    吴秀秀虽然在郭业身后不远处,但是郭业一系列的安排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郭业的防御措施安排得虽然有些投机取巧,又有些像街头无赖混混打架似的,但是一连串综合起来,又是可圈可点,很是精妙。

    在吴秀秀看来,郭业的这一手安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嗯,有点像雅俗共赏的感觉。

    对,雅俗共赏!

    吴秀秀不仅想到了洞房花烛夜那晚,郭业离房留诗的那番情景。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诗句中文字精雕细琢,幽怨若斯,是为雅。

    刚才见到的一幕幕安排,又似无赖地痞打群架,是为俗。

    真是一个雅俗共赏之人!

    吴秀秀轻咬着薄红似樱桃的嘴唇,看着郭业,心中怀疑道,也许,我真的对他不了解吧?

    就在吴秀秀遐思恍惚的霎那间,一旁的春香实在是受不了前院这种紧张诡异的气氛,对着郭业喊道:“姑爷,姑爷,你赶紧过来一下,我家小姐有话对你说。”

    安排完诸事的郭业刚想松口气,听闻春香的叫唤,再看吴秀秀正用灼灼眼神凝望着他,心道,这是怎么了?

    随即小跑过来,到了吴秀秀跟前,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不知道这儿危险么?赶紧先去杂院躲一躲,等诸事都解决了,我再叫你们出来。”

    丫鬟倒是对郭业这话很是赞同,不停轻扯着吴秀秀的衣袖,催促道:“是啊,小姐,姑爷说得在理呢,咱们赶紧撤吧。”

    吴秀秀似有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对郭业说道:“郭业,刀剑无眼,莫要逞强,万事小心。”

    郭业听着吴秀秀平淡的语句中透着汩汩的关心,心中一软,大力点头说道:“放心吧,能要我郭某人性命的人,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说着,一抹满是汗水的额头,对着吴秀秀催促道:“你们赶紧回杂院去,前面,是男人的战场!”

    听着郭业这番浑不吝的话,吴秀秀突然有些感动和贴心,她心目中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有担当,如此的英雄气概?

    随即对着郭业抱以莞尔一笑,从贴身衣兜中掏出一方雪白锦帕,塞到郭业的手中,轻音说道:“拿去擦擦汗,小心为上。”

    说完,便携着春香款款而走,进了杂院当中。

    郭业手中突然被塞过来一方锦帕,一时错愕,微微张嘴望着吴秀秀远去的娇柔身影,喃喃自语道:“她这是关心小哥我吗?”

    失神刹那,锦帕透着的那股幽幽处子香味将郭业拉回到了现实,不由握着锦帕的右手不由更紧了。

    一想到这锦帕是吴秀秀从贴身内衣中掏出来的,锦帕上残留着她身子上的清香之味,郭业的心跳剧然猛烈跳动起来。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他再做其他遐想,危险的味道越来越近,缓缓逼向了东流乡。

    兴许,秦威这个王八蛋携匪即将到来!

    郭业想到这儿,心有不舍地将锦帕贴身放进自己的怀中,隔着皂青服轻轻抚摸着,望着杂院的方向沉吟道:“为了这样的女人,我郭业率众鏖战悍匪,哪怕血流长河,也端的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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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都在装醉 【加长版】

    【求打赏,求激情,让郭小哥挥刀屠匪尽酣畅!】

    三更天已过,四更天纷至沓来,东流乡内外还是没有动静,一片萧索。

    四更天正值天地之初,日夜间交换轮移的时辰,晨雾薄薄渐起,冻得正屏息藏身的郭业等人浑身一阵冰凉。

    蹲在院墙上跟个猫头鹰似的程二牛困意再次袭来,呼呼打起了瞌睡。

    吧唧~~

    藏在院里某个角落的郭业捡起地上一颗玉米棒子,径直甩了上去,不偏不倚,直接打到了程二牛的脑袋上。

    程二牛被这突然袭击惊醒,下意识地握紧铁胎弓,从腰间箭壶拔出一支羽簇,高呼道:“来了,来了?秦威那王八犊子来了?”

    郭业从黑暗中走出,呵斥道:“来你妹,即便强匪来袭,扒了你丫的裤头你也睡得跟头猪似的,草你妹的!”

    程二牛这时也才反映过来自己竟然开了小差,稀里糊涂睡着。

    急忙蹲在上面晃动了下屁股,对着郭业腆笑道:“小哥莫怪哈,委实太困了。”

    郭业也知道大敌压境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等待着大敌压境,等待着血屋厮杀的滋味更加不好受。

    随即平复了焦躁的心情,对程二牛还有潜藏各处的兄弟们说道:“弟兄们,再苦再累也在今晚。大家先忍耐忍耐,捉住秦威和那帮匪徒之时便是咱们大功告成,便是咱们皂班扬眉吐气之日。到时候小哥我醉仙楼酒肉管饱,满月楼姑娘管够。”

    哗~~

    一听到郭业的许诺,众人又再次打起了精神,特别是程二牛更是嘿嘿挠头憨笑道:“俺要满月楼那个小桃红,听说那娘们的屁股比磨盘还要大,干起来指定爽!”

    郭业白了一眼这个重口味的家伙,没好气地骂道:“成,都他娘的依你,你们又不是不知晓,小哥一诺……”

    郭业话还没说完,在场众人齐声抢着喊道:“重逾千金!!!”

    “哈哈~~”

    又是传来阵阵哄笑之声,前院的皂班弟兄们再次打起了精神。

    一个个身子紧绷健如虎,双眸幽光狠如狼。

    郭业看着此时的院中一幕,心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心可用。

    而后收敛声息望着吴家大门外的远处,嘴中喃喃道:“秦威啊秦威,瓮口已经为你打开了,就看你这头鳖到底什么时候往里头钻了!”

    ...

    ...

    同一时间,陇西县东城,县尉谷德昭的府邸外。

    谷德昭在长随钱贵的搀扶下醉眼迷离地将陇西首富何坤和一名五旬老者送出了谷府。

    与谷德昭一样,何坤与那名老者也是喝得一塌糊涂,连走路都是晃晃悠悠,东倒西歪。

    站在谷府门口,若非两人各自手扶着谷府门口的石貔貅,八成都要醉倒??醉倒在地。

    看情况,几人是喝酒喝到了四更天,委实喝了不少。

    何坤干呕了几下,然后对谷德昭断断续续说道:“谷县尉,你,你回去吧,我们自个儿就能走着回去。”

    那名老者也是趴在石貔貅上倚靠着,对谷德昭挥挥手说道:“德昭啊,你,你回去吧,夜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谷德昭看似醉的不轻,说话已经语无伦次地喊道:“喝,喝,酒国无英雄,今日,今日能够与何员外痛饮三百杯,是,是本官的荣幸,哈,哈哈,呕,呕~~”

    仰头狂笑呛了几口冷风,一阵反胃,谷德昭稀里哗啦吐了一地,看得旁边的钱贵不由骤紧眉头一阵恶心,心中嘀咕着,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哩。

    但是钱长随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紧紧搀扶住县尉大人,生怕他摔倒在地。

    然后附耳劝谷德昭道:“大人,您醉了,咱们进去吧。”

    说完冲何坤和那名老者躬了下身子,称道:“我家大人酒醉失态,两位莫要见怪,请走好!”

    说着,将谷德昭强行搀扶进了府邸。

    进了府中,谷府门房仆人将大门缓缓关闭,谷府门口霎时消停了下来。

    “嘎吱,嘎吱,嘎吱…砰!”

    声音乍响,大门彻底关紧,与外隔绝。

    一听见大门关起的声响,本来还醉醺醺,走步踉踉跄跄的谷德昭猛然一甩手,将搀扶着他的钱贵撇了开来,沉声低吼道:“本官没有醉!”

    言罢,健步如飞地急急走进了大堂,随意端起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一杯茶水喝到见底,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端坐了下来。

    傻了!

    钱贵被县尉大人这判若两人的变化给吓傻了。

    瞬间恍然大悟起来,敢情县尉大人刚才是在装醉啊?

    心里也在庆幸,刚才自己鄙视县尉大人的话幸亏也仅仅是腹贬一番,没有脱口而出,不然就完犊子了。

    随即小步轻跑进了大堂。

    一进大堂刚想问谷德昭为何要装醉,却被谷德昭抬手止住了问话。

    只见谷德昭示意他坐下,然后轻轻哼了一声,道:“何坤这厮也真会算计,呵呵,区区三千两银子就想让郑九永远醒不过来,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啊,这个老鳖孙!"

    刚才谷德昭和何坤等人喝酒到四更天,钱贵也是全程陪伴的,对所以事情都是知之甚详。

    县尉大人口中所说的让郑九永远无法醒转,说白了就是何坤出价让谷德昭想办法毁掉郑九这个活口,让何家在暗地里干的肮脏事再也没有水落石出那一天。

    可是……

    郑九,根本已经死掉,早已不复不存在了。

    谷德昭一看钱贵耷拉着苦瓜脸,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得意一笑道:”郑九到底死没死,仅限那么几个人知道,郭业小衙役这事儿办的倒是挺漂亮,真真假假,捉摸不清啊。”

    说着又指了指大门外的方向,冷笑道:“你管他郑九死活?何坤他们相信不就行了吗?今晚喝酒之时何坤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真信了,哈哈。”

    钱贵心里也是赞叹郭业这手虚张声势玩得那叫一个漂亮。

    不仅瞒骗了何坤、秦威等人,更是将整个陇西县城上上下下骗了个遍,啧啧,小小年纪,手腕当真是厉害啊,将来定是个人物。

    紧接着,谷德昭站了起来,对着钱贵吩咐道:“你明日替本官亲自去一趟何府,跟何坤讲清楚,要想郑九永远不说话,仅仅本县尉的一句话就能办到,但是三千两银子太少了,你问他,何府满门性命,就值三千两银子吗?”

    说完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叹道:“今晚喝得太多,委实有点困,本官先下榻了。”

    说完,径直转身离去,朝着内堂走去。

    钱贵听完之后,掰扯着手指头算着,到底跟何坤开口要多少银子才划算。

    盘算归盘算,心里也替郭业等人可惜,看来郭小哥等人这次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被县尉大人利用了一番,唉,白辛苦一场了。

    不过很有职业道德的钱长随心里也在嘀咕,等何坤那边送来县尉大人要的银子后,一定要替郭小哥美言几句,替他争取一下捕班捕头的位置,咱也不能老是白拿郭小哥的银子,不是?

    ...

    ...

    就在谷德昭回房睡觉,钱长随还在大堂掰指头算计之时,离开谷府的何坤与那位老者也走出不远。

    不过,看着两人的步履,同样是矫健如飞,压根儿就不是刚才醉生梦死的那番神情。

    看来,这两位也跟谷德昭一样,都在装醉!

    两人在微亮的城中行走,一前一后,老者在前,何坤在后,仅隔两步。

    能让何坤屈居屁股后头跟着行走的人,这来头应该小不了。

    何坤对着前面疾步行走的老者轻轻唤道:“县丞大人,素闻谷县尉海量,今日怎的会醉成这样?”

    原来,

    前面这位老者竟然是整个陇西县城的二当家,县令大人的副手——八品县丞吴奎。

    难怪这么大的谱儿了!

    “哼!”

    只听县丞吴奎一声冷哼,也不知是对何坤而哼,还是冲着装醉的谷德昭而去。

    然后突然驻足不走,沉声说道:“他谷德昭装醉,我们不也在装醉吗?何坤啊,若非你二兄何洵给我投信相托此事,老夫绝对不会摊这趟浑水,你知否?”

    何坤驻足不滞点头哈腰称是,心中不断感叹,幸亏自家二哥何洵与吴奎是同年的举人,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今天谷家大门还真是不好进啊。

    外人都以为吴奎与何家有什么利益纠葛,其实不然,真正令何坤窃喜的是自己的二兄何洵与吴奎,不仅是同年的举人,更是莫逆之交。

    有了这层关系,何家才能在陇西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过今天县尉谷德昭貌似不怎么卖吴奎的面子,对自己提出三千两银子很像很不动心的样子,难道他还想再多要一番银子不成?

    吴奎眯着老鼠眼,看着何坤眉头变幻,不由哼道:“何坤啊,三千两银子别说谷德昭这头饿狼了,就连老夫都觉得你是在异想天开,我想明日,谷德昭便会派人到你府上摊牌报价了。这一次,你是免不得要破财一番了。”

    果然,吴奎一说这话,何坤立马牙口抽起了冷风,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经谷德昭之手,何家肯定要被剥皮三层啊!”

    吴奎看着何坤这幅心疼样,一股读书人对商贾的不屑气势勃然而出,冷声问道:“银子重要,还是你何府满门性命重要,你自个儿掂量着办。到时候你这泼天大案一出,屠村三百口人命必要报道朝廷刑部,哼,别说你了,就连你那秀才侄儿,还有举人二兄,都难逃一死。”

    嘶……

    这才是何坤最怕的地方,如果没了二兄这个举人身份,何家有再多的银子都算个屁啊?

    听到吴奎话中提及自己那个秀才侄儿,何坤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但是那个姓郭的小杂碎伤我侄儿,辱我何家,还望县丞大人能够替我出这口恶气。”

    吴奎听到何坤连这种小事都求到他,不无鄙视地摇摇头,叹道:“一个小衙役而已,瞧把你气得,好吧,本官自会知会功曹房的马元举,夺了他的皂隶差事。”

    一听这话,何坤的面色缓缓转和,附在吴奎耳边轻声说着自己对他的孝敬。

    吴奎听罢,老鼠眼笑得更加往死里眯,看来他这位读书人虽然唾弃商贾,但是也爱银子啊。

    不过吴奎窃喜偷笑后,又恢复了读书人应有的矜持,然后对何坤告诫道:“好了,你将银子暗中送到我府上即可,倒是你啊,好好看住那个姓秦的捕头,莫让他鲁莽行事自投罗网跑去东流乡,妄图灭口那个郑九,如果他反被人掌控住,那就不妙了。到时候,他被人当场擒住,全盘托出事情,将你们之间的往来账簿缴出,到时候一经流出,嘿嘿,神仙都救不了你的性命!”

    一听到吴奎提起秦威,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之感。

    再想到秦威这两天好像没怎么联系于他,莫非这个傻逼已经擅作主张,私自联络岷江水匪郑三江去东流乡谋杀郑九去了?

    到时候……人赃俱获……天!!!

    猛然,何坤两腿一软,扑倒在地,悲戚干嚎道:“秦威,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是要害死我何家一门三十七口呀!”

第五十八章 来了,秦威来了

    何坤心中警醒,猛然仰天长叹,双腿顿时软瘫在地,看似一堆烂泥。

    旁边的县丞吴奎被何坤冷不丁发癫,足足吓了一大跳,再听清了何坤鬼哭狼吼的嚎丧之后,不滞摇头失望道:“你啊,你啊,怎么会犯下如此大的纰漏呢?还愣着干嘛,赶紧想办法补救啊!”

    何坤用双臂勉强支撑起身子,晃晃悠悠徐徐站起,哭丧着脸问道:“秦威这蠢材肯定自投罗网而去,还能如何补救啊?”

    说到这儿,何坤涣散的眼神陡然一亮,一把拽住吴奎的衣袖,连哭带叫的喊道:“吴大人,县丞大人,您肯定有办法,有办法救我一命,救何府满门三十七口性命,您老就伸伸援手,拉我们何家一把吧。”

    吴奎老鼠眼一眯,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给何坤支支招儿呢?

    自己在陇西县丞的位置已经坐了近十年,如今年事过五旬,升迁恐怕是无望了。况且自己举人出身,不是正经的进士出身,要想爬到县城一哥,七品县令的位置,肯定是比登天还难。

    自隋朝开创科举以来,要想主政一方,无论是州郡一把手,还是县衙一把手,都必须是进士出身,再次也得是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自己一个赴京赶考屡次不第的老举人,能够混到八品县丞,已经实属不易。

    真要想爬到县令的位置,怎么着也要进京赶考,最次夺他个三甲同进士出身才能行。

    但是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而且腹中学问早就随着吃喝玩乐拉进了茅坑之中,重新再捡起四书五经去考进士,恐怕自己化成了一杯黄土,都无法达成这个心愿。

    思索了一番之后,吴奎想着,与其这样,不如在这个八品县丞位置多呆几年,多捞几年的银子算了。

    而整个陇西县城中能够满足自己胃口的,能够给予自己足够银子的,唯有何家。

    罢了罢了,吴奎轻轻摇头,何家倒下去了对自己丁点好处也没有,更何况自己与何家老二何洵,的确是莫逆之交,实在不忍心看何家满门被抄斩。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道理饶是吴奎这个大唐八品吏员也是懂得的。

    随即,吴奎凑到何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指了指县尉谷德昭府邸的方向。

    听着吴奎娓娓小声说着,何坤的眼睛越发明亮,不过额头上的阴霾也是凝聚得越来越多。

    吴奎见状,有些不悦地呵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何坤!你总是惦记你何家那点银子,连小命都没了,你还惦记个屁啊?现在不多出点血,等到东窗事发,无法挽回局面的那一日,哼,你即便是想花银子打点一切,那也为时过晚了。”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光记得蝇头小利??小利,殊不知人头难保,可笑,可笑!”

    说完不忘重重冷哼一声,而后忿忿地拂袖而去。

    何坤杵立当场,时而远望着翩翩离去的吴县丞,时而凝望着谷德昭的府邸,最后咬牙跺脚恨恨骂道:“秦威,你这个蠢材,这是你逼我的。”

    随后又重重吐了一口痰,哼道:“我呸,真是便宜了谷德昭那个狗娘养的。”

    而后揉了揉被冻得僵硬的脸颊,深呼几口气调转方向,重新朝着谷德昭的府邸奔去。

    ...

    ...

    何坤去而复返,重新敲开了县尉谷府大门。

    此时,夜幕退散,天色灰蒙,薄薄晨雾受寒转为霜露,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陇西县城已是转凉,深处穷乡僻壤的东流乡更是要来得冻人。

    “啊欠~~”

    蹲在院墙上的程二牛被晨霜袭来,冷不丁颤了下身子,打了个喷嚏。

    接着,紧了紧身子,甩了下胳膊热热身御御寒,嘴中不忘喃喃道:“该死的秦威,怎么还不来?还真应了那成语来着,对,就是守猪逮兔。”

    说完不忘对郭业炫耀自己最近学问的增长,喊道:“小哥,你说我说得对不?秦威那兔崽子就是头狡猾的兔子,干他娘的。”

    “噗哧~~”

    郭业听着程二牛半傻不傻的话,不由一阵好笑,你妹的,守株待兔让你丫变成守猪逮兔,敢情咱们兄弟们都成了猪不成?

    刚想呵斥程二牛的不学无术,突然——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吴家外头不远处传来,貌似冲着这边跑来。

    郭业心中一凛,按照这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来推算,怎么着也要二三十号人,而且都是些男人的脚步声。

    难道秦威他们来了?

    一想到这儿,郭业冲着众人喊道:“弟兄们,他们来了!"

    哗~~

    无论是藏着身子的,还是打着瞌睡的,霎时都被郭业的唤醒,一时间不约而同打起了精神,纷纷亮出了横刀盾牌,蓄势待发。

    郭业又冲蹲在院墙角落的程二牛寒冬啊:“二牛,挽弓,备箭,准备射击!”

    嘎吱嘎吱~~

    无需郭业提醒,程二牛已经从箭壶中拔出一根羽簇扣在铁胎弓上,牛劲一发力将弓弦拉起了满弦,如十五的月亮一般满。

    然后将箭头对准着还未出现的目标,静待着秦威的出现。

    飒飒~~

    唰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郭业更是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杀呀,岷江的好汉们,随秦某人杀进吴家,男的统统杀光,女的留给弟兄们享乐。”

    郭业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秦威,秦威来了。

    紧接着,秦威的声音已经到了吴家大门不足二十步的位置,又是尖声响起:“只要屠光吴家所有能够喘气的,女的任玩,钱财尽管取用。”

    “秦捕头放心啦,我们郑头领说过,一切都听从秦捕头的吩咐。”

    “没错,嘿嘿,听说吴家大小姐乃是一等一的美女,到时候将她活捉了献给我家哥哥郑头领。”

    ...

    ...

    郭业不知道谁是郑头领,也不知道岷江的好汉到底是什么货色,但是听着他们破锣嗓门的喊杀声,心中也知道,这伙子人肯定就是秦威或者何家那支幕后的武装力量。

    屠杀大泽村三百余口的凶手,就是这帮畜生。

    草你们娘的,当匪徒也就罢了,还嚣张到这个份儿上,什么叫把吴家小姐献给郑头领,那不是要夺小哥的妻子吗?

    这不是硬生生要往小哥头上戴绿帽子吗?

    屎可忍,尿也不可忍!

    不知道如今的吴秀秀也是小哥不可触碰的逆鳞么?

    看小哥怎么弄死你们这下王八蛋。

    随即藏在黑暗角落的郭业猛然现身,冲着院墙上的程二牛喊道:“二牛,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好嘞!”

    程二牛应了一声吆喝,将目标锁准几十号冲杀人群中依稀可见的秦威,高声喊道:“他奶奶的,秦威,看俺程二牛如何射杀你这个狗卵子!”

    说完,右手双指轻轻扣弦,一支离弦之箭瞬间疾射出去,鸟羽箭尾发出瑟瑟地呼嚎,冲着秦威雷霆万钧般扑面而去。

    “嗖!!!”

第五十九章 谁的人最多?

    “嗖!”

    离弦之箭飞羽颤颤,直扑秦威面颊而来……

    就在这时,秦威脚底一滑,踩中了一坨乡间牛屎,摔了个狗啃泥,满嘴沾满了不知是猪屎还是牛粪的玩意,黄不垃圾,煞是恶心。

    秦威还没起身,在地上破嘴大骂晦气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

    一具身体仰面倒地,眉心中箭,一命呜呼。

    秦威记得这中箭毙命的匪徒貌似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难道自己踩中牛屎摔倒在地,这小子当了自己的替罪羔羊?

    敢情刚才这风骚的一箭是要夺老子的性命来的?

    我草~~

    秦威霎时后背一身冷汗,裤裆有些黏湿,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死神竟然与自己擦肩而过。

    看来,今天摔个狗啃泥,吃了满嘴的猪屎牛粪还算吃得好,至少捡回一条性命。

    机警的他快快看了眼十几步之远的吴家,心道,原来有弓箭手埋伏。

    随即,秦威放慢了自己前进的脚步,却挥刀指挥几十号匪徒喊道:“冲啊,冲啊,杀进吴家,吃香喝辣,美女银子,一个跑不了。”

    “嗖嗖嗖!”

    “噗噗噗!”

    程二牛一人一弓,躲在院墙角落连连发射,将射偏了秦威的怒火全部发泄到这下跑上前来的悍匪身上。

    啊啊几声,又是几个匪徒中箭倒地,或一命呜呼,或中箭不死,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一转眼,几十号悍匪,竟然折损了三五人。

    不少贪生怕死的匪徒停住了脚步,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悍匪们几乎都看出了,这吴家大院明显是早有防备。

    如果这弓箭突突射个不停,那他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秦威见状,也是气血上涌,没想到郭业这个小畜生竟然提前做好了准备,而且还不知从哪儿捣腾来一把弓箭。

    作为守备防御一方,有了远程兵器在手,那真是无往而不利啊。

    草,真他妈失算了。

    就在秦威心中不知如何应对之时,突然传来程二牛的喊叫之声:“小哥,俺箭壶里没箭了,咋办?”

    院中的郭业一听,顿时垮下来脸子,暗骂道:“这个傻大个,你丫没箭不会悄悄吱声啊?你这么一嚎丧,八成秦威也听到了。本想还能多多拖延一会儿,完犊子,全被傻大个搅和黄了。”

    果然,外头的秦威一听程二牛的喊话,不由哈哈大笑,对着驻足不前的悍匪们喊道:“岷江的好汉们,听见没?这帮臭皂隶们没有箭矢了,他们拿我们没辙了。要说抡大刀的本事,岷江方圆百里,还有谁是郑三江麾下的对手?”

    没了弓箭的威胁,秦威倒也壮起了胆子,竟然首当其冲,一边冲杀一边喊叫:“杀呀,杀光吴家来头?来头的男人,女人和银子,管够。”

    秦威的首当其冲和言语的蛊惑,就像一记强心针,打进了在场的悍匪们的血管之中,匪徒血管中的血腥杀戮之气全被秦威激发出来。

    几十号人随着秦威的步伐,杀进了吴家大院之中。

    郭业见着大门猛然涌进这么多操刀汉子,心中猛然一凛,看来真正的血拼,要开始了。

    随即对着院墙上的程二牛喊道:“二牛,把你打虎的本事拿出来,弄死这帮狗娘养的土匪。”

    砰!

    郭业话刚讲完,程二牛就一个纵身跳下院墙,双腿凌空微微一曲,直接撞到一个匪徒的胸口,径直将对方撞倒在地。

    就在对方受撞击倒地的刹那间,程二牛已经整个人重重跪在对方的胸口上,抡起双拳左右开弓,直击对方的脑袋,将好大一颗人头当作沙包一样,吭哧吭哧打得七孔溅出血水。

    郭业横刀在手,拦住了两名就要往杂院冲去的匪徒,左劈又挡,与挥着片刀的两匪徒乒乒乓乓交战着,不时迸出火星。

    几个衙役也和几名悍匪兵戈交际,厮杀在了一起。

    甘竹寿这个吊死鬼更狠,直接瞅准了秦威,高高个子挥着横刀,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着冲秦威砍杀过去。

    声势煞是威猛。

    秦威年轻的时候在成都府的一家大镖局当过趟子手,曾经跟个镖师学过几年的刀把式,一手横刀甩起来倒也是中规中矩,招式更跌至来,与甘竹寿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过郭业无意中瞥过去一眼,二人虽然不相上下,但是甘竹寿隐约占了上风。

    看这吊死鬼的刀法虽然毫无招式,却是刀刀都是去往秦威周身要害,而且横刀耍的干净爽利,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郭业一个铁板桥侧身而过,斜劈砍翻了一名匪徒之后,心中也是不由暗暗嘀咕,甘竹寿这小子看来深藏不露啊,怎么小哥身边之人都是些有故事之人呢?

    甘竹寿故意要藏拙,连真正的刀法都不耍弄出来,肯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既然如此,郭业乐得当个睁眼瞎,啥也没看见。

    噗哧!!

    郭业借着右边草垛的掩护,猫了下腰,晃了眼对面的匪徒,直接将横刀深深穿透草垛,刺进草垛对面匪徒的小腹之中。

    又解决了一个!

    看来,小哥的战斗力也是不弱,以一挡二,完美碾杀!

    至于抱着痛打落水狗,背后打闷棍这一信念的阮老三几人,就玩得更是不亦乐乎了。

    正面战场,压根儿就找不到这几个孙子的身影,几乎又躲在哪个阴暗角落,像一只猎豹似的正寻找着猎物,准备蓄势待发,一扑而就。

    可即便如此,整个前院的战况还是不容乐观。

    满打满算,整个皂班也就八九人,而来袭匪徒却是有三十来号人。

    即便皂班弟兄再怎么顽强不怕死,奈何双拳难敌四腿,就这儿士气正旺之时,皂班中还是折损了两个弟兄,轻伤了好几人,战斗力缓缓在下降。

    程二牛小腹中了一刀,强撑着身子挥着铁拳继续与匪徒搏斗。

    阮老三几人由于匪徒的学乖开始扎堆,也不再是无往不利了。

    至于和秦威斗得正酣的甘竹寿,因为分心和藏拙的缘故,肩膀也被秦威的帮手挑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直流。

    郭业看着甘竹寿这样,暗暗骂道,麻痹,都成这样了,还不把真实武艺亮出来,作死呢?

    不过从另外一个侧面,他也很清楚地猜到,甘竹寿心中隐藏的秘密,绝对不是一般的小秘密。

    一个能让人连生死都置之度外,都要将其隐藏住的秘密,能小的了吗?

    不过即便如此,郭业也不能袖手旁观,对着前院喊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朱鹏春和庞班头的援兵很快就到。”

    说完,将横刀重新握紧手中,径直奔往甘竹寿的方向,呼喊道:“吊,哦不,老甘,小哥来助你一臂之力。”:

    甘竹寿还是那副吊死鬼的德性,轻轻嗯了一声,将秦威让了开来,直接扑向秦威身边的几个悍匪,缠斗在了一起。

    郭业见状,心道,我靠,你丫还真够不客气的,竟然将秦威这头小boss留给小哥。

    秦威一见郭业扑来,用衣袖擦拭满脸汗渍,嘿嘿阴笑道:“小畜生,本捕头早就想宰了你,嘿嘿,正好,这次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郭业呸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算你麻痹算,小哥能整死你那死鬼岳父,照样能整死你这个王八蛋,秦威,大泽村三百多口无辜冤魂在下面等着你呢。”

    “咣当!”

    两把横刀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此时的郭业与秦威不过两尺的距离,这兴许是两人有史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两刀碰击之后,秦威握着横刀的右手虎口隐隐生疼,心道,这小畜生好大的力道,看来要速战速决,不可与他纠缠。

    郭业则是环顾了一下前院战况,草,悍匪人数太多,不容乐观啊,援兵再不到的话,杂院就要被攻进去了。

    杂院万万不能破,里面除了有自己布置忽悠秦威与何坤等人的假象疑云,还有自己那个貌若天仙的假老婆,吴秀秀。

    除非从小哥身子踏过,不然杂院死也不能被悍匪攻破。

    呼~~

    就在郭业发愣空档儿,秦威突然又是挥刀劈来。

    郭业下意识猛然警醒,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这要人命的一刀。

    草你祖宗的秦威,竟然玩偷袭,你他妈不按套路出牌,你妹的。

    郭业差点吓懵过去,因为秦威的刀锋已然将他衣角劈掉了一小截,再往下一点点,就是裤裆那儿。

    如果躲得再慢一点,小哥兴许就要去大唐皇宫里谋份差事了。

    郭小哥的性福,差点就到此为止了……

    躲过一劫的郭业浑身冒着冷汗,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战场厮杀,还敢分心,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秦威看着郭业的狼狈样,不由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道:“小畜生,你就这点能耐吗?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前院里头谁的人多?”

    紧接着又是一阵哈哈狂笑,仿佛郭业和整个吴家院内众人的生死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样。

    不过,很快秦威就笑不出来。

    猛然,从吴家外头不远处传来轰隆的脚履踏地之声,貌似有数百人之多。

    隐约中传来阵阵吼叫壮威之声:

    “小哥,小哥,郭小哥,老朱率人救援而来了。”

    ...

    “郭业,郭业,你们给老子撑住,庞飞虎来也。”

    ...

    “承蒙郭小哥不嫌弃咱们是地痞混混,弟兄们,咱们赶紧冲啊,不能让皂班的公爷们吃了亏。”

    ...

    “是啊,是啊,又有银子拿,又可以替大泽村的父老乡亲申冤报仇,这事儿俺们得办好咯。俺们即便是混混,也是有良心的混混,不是?”

    ...

    郭业听着陆续传来的吆喝喊叫声,心道,朱鹏春啊朱鹏春,你他妈可算是来了,不然皂班的兄弟可真要吃大亏了。

    随即一扫刚才焦急的模样,横刀一扫直指面色巨变的秦威,古惑仔似的轻佻鄙视道:“秦威,你个王八蛋,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现在谁的人最多???”

    看郭业那架势,就跟拿着板砖在街头打架的流氓没有两样儿。

第六十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加长版】

    当皂班班头庞飞虎和朱鹏春率众围院,黑压压近两百城中地痞无赖将吴家大门挤得门槛儿都烂掉之时,秦威很清醒地预见,

    大势已去!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但是秦威不甘心认输,还想着继续负隅顽抗,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

    因为他知道,抓贼捉赃,只要自己现在还能够跑掉,任凭郭业等人红口白牙,还是不能拿自己怎么着?

    逃,逃出生天,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自救之法。

    就在秦威重新举起横刀,眼神闪烁地看着门口之时,郭业一声爆喝:“秦威,你再好好看看四周,你看看与你同来的这些匪徒,还有顽抗的本钱吗?”

    秦威身子打了个激灵,扫视一眼,自己带来的数十个水匪除了死伤,基本都被庞飞虎等人带来的地痞混混们全部控制住了。

    三两个地痞流氓捆绑着一个水匪,将数十号人吃得死死,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完了,秦威心中哀嚎,单靠自己想要杀出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甭说双拳难敌四腿,现在院里院外至少也有几百双腿,怎么杀出去啊?

    不知不觉间,秦威的心底升腾起一股无力感,由小渐大,缓缓弥漫心中各个角落,直至身体四肢,连大脑都趋于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秦威失神间,郭业冲着秦威身后的程二牛打了一个眼神,一个动手偷袭的眼神。

    说时迟,那时快,平时呆傻的程二牛这时候朱鹏春附体,竟然领会了郭业眼神的示意。

    吼~~

    程二牛倏的咆哮一嗓子,身子猛地向前倾去,一记重拳如电炮,狠狠砸在秦威的背上,只听一声……

    噗!

    秦威背部生受九牛二虎偷袭重拳,哇的一声腥血喷出,身子向前踉跄几步,勉强站稳还没做出应对之策,又见程二牛突然在秦威后面蹦起身子,狠狠往他后背一压!

    吭哧!

    铁塔般的汉子就跟一坨沙包似的将秦威面朝地背朝天地径直压倒在地。

    一声“呜咽”从秦威嘴中带血呛出,人已晕厥过去,暂时不省人事。

    这还不止,程二牛又亮起招牌动作——打虎拳,高高挥起砸向秦威的脑袋。

    “停!”

    就当众人还迷糊在程二牛的突然举措之下时,郭业猛然叫住了程二牛的出拳,喊道:“住手,二牛,你丫想打死他不成?”

    程二牛血气上涌,哼哼道:“这混蛋死不足惜,就这么打死他,俺还觉得便宜了他哩。”

    郭业疾步上前将程二牛从秦威的身上拉扯下来,喊道:“笨蛋,秦威一死,那就死无对证了,真凶便真的要逍遥法外了,他现在必须活着,听清楚了吗?”

    程二牛听罢,讪讪地挠着后??着后脑勺,他一时冲动还真没想到这么远。

    郭业对阮老三等人吩咐了几句,示意他们将秦威拖到吴家杂院去,一会儿自有用处。

    紧接着,又和庞飞虎,朱鹏春等人打了招呼,一阵寒暄。

    秦威被擒,皂班上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庞飞虎看着横躺在地上的两具皂隶尸体,轻轻叹道:“唉,又折损了两名皂班弟兄,狗娘养的秦威。”

    郭业看着两具尸体,心头也是隐约疼痛,昨夜里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凌晨的功夫,竟然天人永隔,不难受那是假的。

    随即吩咐程二牛将他们背到干净的草垛上,回头拉回城里交给他们的家人,必须厚葬。

    然后对朱鹏春吩咐道:“老朱,回头从字花馆里支点银子,交给他们的家人,都是一个班房的兄弟,咱们得让他们安心的走,不是?”

    朱鹏春也是面带余戚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提醒郭业道:“小哥,最近接二连三从字花馆支银子,账上可是没有多少现银了。而且昨夜为了从城里招呼帮手,差不多将字花馆里的现银都提光了,你看这……”

    郭业听着也是愕然,自己最近为了办这个案子花钱的确无度,而字花馆又是新近才真正开始盈利,照自己这么个花法,还真是入不敷出。

    但这不是理由!

    随即郭业声音有些洪亮地喊道:“老朱,我不管这个,你让张小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凑足两百两银子给死难兄弟的家属送去。逝者已矣,咱不能让他们的家人也跟着受罪啊!”

    朱鹏春苦着一张脸,看来字花馆下面几个月的红利八成是没得分了。

    不过小哥说得也在理,人都死了,难道还要让他们在下面不安心吗?

    随即咬牙重重点头称是。

    一旁的庞飞虎听闻,也是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塞到朱鹏春的怀里,说道:“家里那婆娘最近置房买地,就剩这点了。”

    庞飞虎仗义疏财,郭业也没矫情,对着朱鹏春说道:“收下吧,回头到我家去,我那儿也还有二三十两银子。”

    紧接着,程二牛、阮老三,甘竹寿,还有幸存的几个皂隶都纷纷从兜里掏出存银,多的四五两,少的七八钱,纷纷塞进朱鹏春的怀里,嘱托他一并带回去凑数。

    这时,还在院中看着此情此景的的地痞混混们也不由动容,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些穿着朝廷虎皮的衙差公爷们都是趾高气扬,欺凌弱小的鹰爪。

    在他们的眼中,如果说他们是不受朝廷承认的街头地痞与无赖的话,那这些衙役就是执着朝廷合法许可证的地痞与无赖。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彻底摧毁了他们之前的认知,原来这些公爷们竟然如此的仗义啊?

    能够为战死同僚掏出家底儿的公差,再怎么是朝廷鹰犬,那也是爷们,纯爷们。

    霎时,院中的地痞混混们不约而同地喊道:

    “郭小哥仗义,庞班头仁义,你们都是好汉子。”

    “既然皂班兄弟慷慨疏财,那咱孙明延也不能落后,今天朱爷给了孙某人三两银子,应邀前来助阵。现在孙某人将这三两银子掏出,分文不收。”

    吧嗒~~

    说完,几块碎银从某个角落抛出,徐徐落到朱鹏春的脚底下。

    吧嗒,吧嗒,吧嗒~~

    紧接着又从几个方向抛出几块银子落在朱鹏春的跟前。

    不一会儿,院中像是刮起“银子雨”似的,银子猛落不止,朱鹏春的面前散落了一地的碎银,约莫二三百两。

    一边落银子,一边涌起此起彼伏的豪言壮语来:

    “孙明延孙大哥够爷们,到底是咱们城南的扛把子,小弟服了。”

    “我也分文不收,还给皂班的公爷们。”

    “谁说咱地痞混混没出息?咱也掏银子,分文不取,今儿个不白来。”

    ...

    ...

    无论是朱鹏春,程二牛,还是庞飞虎,阮老三,还有几名衙役,都被眼前突发一幕怔怔看傻了,这还是被县尉大人扣上“乱陇西治安毒瘤”的地痞流氓吗?

    倒是甘竹寿脸色如常,轻轻嘀咕道:“仗义每多屠狗辈!”

    至于郭业,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的新时代青年联想到的感触到的却是更多,不过心中也同时萌发出了一个想法,一个还未成型的想法。

    如果将这几百号人收为己用,是不是整个陇西县城的小道消息和街边绯闻都能传递到了自己耳中了呢?

    这倒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哟!

    一想到这儿,郭业觉得有必要出来和这帮人结下一番善缘不可。

    随即郭业挺身而出,抱拳对着院里院外的地痞混混们喊道:“多谢,多谢各位爷们如此仗义,郭某人在这儿代表我们庞班头,代表皂班上下的兄弟,感谢各位了。”

    郭业这番低姿态的谦逊霎时博得了在场诸人的好感,一时间鸦雀无声,不再闹哄。

    而后,郭业对众人继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此话不点不假,今日各位的举措,一声‘好汉子’不足以彰显各位的高义。”

    听罢郭业的话,有人躲在角落里喊道:“那以郭小哥认为,该当如何称呼咱们爷们啊?”

    郭业对这个及时搭话茬儿的人儿抱以好感,心中赞道,真是一个好托儿啊!

    随即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方向,赫然就是第一个掏银子,城南地痞流氓的扛把子——孙明延。

    心中默默记了下名字,孙明延,有机会倒是要拢络一番。

    而后对着众人说道:“这话问得好,各位可记得我大唐立国之初的传奇人物红拂女、虬髯客否?”

    这话一出,院里院外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红拂女,虬髯客,谁不知晓?

    这两位可是传奇式的江湖人物,传闻当今皇帝李世民与此二人有过深交,曾经数次几救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于险象环生之中。

    当真江湖人物摩顶的两尊大神,在江湖武林之中那是嗷嗷享有声誉啊。

    不过据传闻,自从李世民玄武门事变之后,红拂女,虬髯客就再也消失于中原,从未现过踪影。

    有传闻,二人结为伴侣,隐匿山林,逍遥世间。

    更有传闻,二人结伴出海,去寻那长生大道。

    两位大拿尽管不再踏足江湖,但是江湖扔然有哥的传说。

    郭业在后世也曾拜读过隋末唐初的野史,对这两位传奇人物有过了解,今天故意提到这两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深意。

    郭业挥挥手示意众人噤声,继续道:“红拂女,虬髯客,两位高人逍遥世外,但是各位莫要忘记,这两位曾经就是游侠出身,做的就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之事。今日各位的壮举,足以当得起‘游侠’二字。”

    游侠!!!

    众人听罢,耳中嗡鸣。

    郭小哥竟然将他们这下下九流的地痞混混称之为游侠儿,这,这他妈的比给了三两银子还要来得舒坦儿。

    如果说三两银子是物质粮食的话,那么郭业的一句‘游侠儿’绝对就是精神粮食。

    令在场三两百的混混们纷纷陷入了遐思和意淫当中。

    游侠儿,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地痞流氓也是人,也需要世人的认可和尊重,郭业今天给他一个游侠儿的称呼,

    绝对是一个殿堂级的赞誉!

    郭业看着众人默默陶醉于自己给的精神享受之中,随即轻轻吟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最后对着众人躬身抱拳朗声道:“诸位游侠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郭某愿与诸位游侠儿维护好陇西城治安,共建美好大陇西!”

    说完拍拍屁股,也不再墨迹,对着身后早已听着傻傻发愣的庞飞虎低声道:“头儿,速战速决,咱们该去审讯秦威那个王八犊子了。”

    庞飞虎惊醒,再次完败在郭业的大忽悠之下,恍过神来之后,对着郭业点头道:“是啊,必须尽快撬开秦威的嘴巴,将口供和他与何家往来贩卖私盐的账簿找到。不过秦威这厮混迹衙门这么久,对衙门里头的刑讯逼供都清楚的很,郭业你有何办法能让他乖乖配合咱们呢?”

    郭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信心十足地说道:“头儿,你就放心吧。百般花样全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咱们走着!”

    庞飞虎唔了一声,径直先往杂院方向走去,沉声道:“走着,会会咱们皂班这个老冤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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