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回 姜还是老的辣
茹玉不擅饮酒,见把云姝给把言欢斟完酒之后,便将酒壶对着他跟前是酒盅。
他忙抬手拦住:“四姑娘,我不会吃酒。”
把云姝求助的看向连燕茹。
连燕茹笑道:“我晓得你不擅饮酒,特意买了这种酒,就是为了招待你。
掌柜的说了,这是今年新酿的酒,酒劲不大,便是滴酒不沾之人吃个一两盅不打紧,你不会一盅酒都不能吃吧?”
“夫人,我真不会吃酒。”茹玉依旧拦着。
他父亲也不大饮酒,他母亲在家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酒误事”,是以他家的人都不大吃酒。
“都是自家人,吃点酒助助兴,放心,若真是吃醉了家里有地方住。”把言欢拉过茹玉遮在酒盅上的手。
连他都开口了,茹玉也不好再强拦着,否则就太拿架子了,他只好勉强答应了。
他想了想,还有小满在外头候着呢,该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再说,他虽吃酒不多,但几盅酒也还是能承受的。
“来来,先吃菜。”把言欢热情的招呼他。
两人边吃边说起科举之事来。
两盅酒下肚,茹玉白皙的面皮泛出些粉红,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把云姝本就无心吃饭,见茹玉面色绯红煞是好看,更是看的有些痴了。
连燕茹看不下去,在桌下踢了她好几回,她才低下头稍微收敛了一些。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茹玉吃的那酒同把言欢是一个酒壶里的,酒确实是好酒,没什么问题。
药是下在他那酒盅里头的,说的细致一些,便是那酒盅在药水里头泡过。
这药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药,只是用来安神助眠的,下的分量也不大,连燕茹可不想茹玉被药出什么意外来,损害了身子。
毕竟,这往后可是她的亲女婿。
好在茹玉一共也不曾吃几盅酒,酒便一直装在酒盅之中,那药性在酒的慢慢浸泡下,倒是发挥了个十成十。
到后来,茹玉有些支撑不住了,可脑子还有些清明,他朝着外头喊道:“小满,来……来扶我回去。”
他哪里知晓,小满方才叫连燕茹安排家里的下人叫去吃酒了,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这会儿哪管得了这些事。
“茹玉,你醉了。”把云姝上前去扶住他。
茹玉想将手抽回来,却没力气,他轻轻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能清醒一些。
“唤唤,你送茹玉去客房歇着吧。”连燕茹起身吩咐了一句。
“是。”把云姝答应了一声。
茹玉脑子有些懵,但还是觉得不妥,伸手想要推开把云姝:“不……不必了,我回家去。”
“走吧。”把云姝说着一个趔趄,两人都险些摔倒。
她一个人,却有些扶不动茹玉。
连燕茹见状吩咐道:“杏雨香雪,你们也帮着扶一把。”
她说着,也跟了上去。
到了客院,几人将茹玉安置在了床上。
茹玉这会儿比方才更迷糊了些,想要起身来,去终究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唤唤,茹玉是客,你好生照应他。”连燕茹丢下这句话,又朝着杏雨香雪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可姑娘……”香雪不放心。
杏雨悄悄扯了她一下,两人并肩跟了出去。
她是个明白人,夫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叫四姑娘送茹玉来客院,这事看着就不一般,她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夫人这是明摆着要叫四姑娘抢了九姑娘的姻缘。
不过也好,四姑娘心心念念的记挂着茹玉,总算如愿以偿了。
虽说手段不算光明正大,可她在这后宅也这么久了,又怎么会不明白手段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道理?
九姑娘这回可是输的惨了,可谁叫她那样狂妄嚣张,姜还是老的辣,大夫人这样的当家主母岂是好惹的?
她们走后,把云姝坐到床边,仔细的盯着茹玉瞧了半晌,末了,忍不住伸手轻抚他俊秀的脸。
良久,她才起身,咬咬牙将身上的衣裳尽褪,只余下肚兜同下身的中衣。
她上得床来,又吃力的将茹玉身上的外衫褪去,拉开他的手臂,靠在了他怀中。
她痴恋了茹玉几年,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只是一直痴痴的盯着他看。
她心情有些复杂,也想到了,等他醒来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也许会震怒,会气恼,可无论如何,他只能非她不娶了。
想到这,她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只要能嫁给她,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清晨,旭日东升,天清气朗。
窗外传来了啾啾的鸟鸣声,屋里的烛火早燃尽了,晨光熹微之下,把云姝瞧见茹玉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知道,他要醒了,她忙闭上了眼睛。
茹玉是渴醒的,他睁开眼,看着上方陌生的帐顶,不由得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又闭上眼睛,醒了醒神才明白,昨晚他吃多酒了,这想来是把家的客院。
他动了动,打算起身找点水喝,却觉得右臂超乎寻常的沉重。
他侧头一看,猛地便抽身往后退,险些一头栽倒到床下去。
这……这怎么回事!把云姝怎么会在这处!
他盯着她,心中一时混乱至极。
“嗯……”
把云姝嘤咛了一声,像是才刚刚醒转过来,一脸茫然的看向茹玉,接着便撑起了身子柔声问他:“茹玉,你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茹玉脸色胀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问我。”把云姝顿时委屈极了:“昨夜我送你来客房,是你非拉着我不叫我走,怎么现在睡醒了,你却翻脸不认人了……”
“不可能!”茹玉拔高了声音。
“唤唤?真的是你在里面?”连燕茹的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连燕茹带着韩嬷嬷走了进来,指着床上的二人气急败坏:“你们……你们!”
把云姝拉过锦被裹在身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茹玉方才胀红的脸,瞬间苍白,他知道,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第901回 心病
把言欢的书房。
茹玉低头站在书案前,把云姝哭哭啼啼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屋子里还有把言欢夫妇。
“茹玉,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连燕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要知道,你是同云娇定了亲的,你怎么能同唤唤……”
茹玉听到“云娇”二字,脸色更是白了白。
“行了。”把言欢开口打断了连燕茹的话,抬眼看向茹玉,皱着眉头颇具威严的开口问道:“茹玉,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茹玉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是聪慧之人,方才清醒之时方寸大乱,这个时候却已然有了反应时间,怎会看不出昨夜之事蹊跷?
小满叫人灌醉了不说,把云姝一个千娇百宠的嫡出姑娘,若不是有人授意,她跟前的两个贴身婢女怎会轻易离开?
事情不会这么巧,这分明是有预谋的。
更何况,他昨晚醉的也奇怪,往常若是稍微多吃一些酒,脑子便会有些不大清楚,睡醒了许多事情也不记得。
可昨晚他明明脑子清醒的很,只是抵不住太困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若是说他在睡梦之中对把云姝做了什么,他是不信的,何况出来的时候他特意瞧了,床上也没有落红。
可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不管是不是把云姝主动的,现在是他玷污了她的清白。
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娘,是我不好,你别怪茹玉,我坏了名声,就叫我去死吧……”把云姝见茹玉一声不吭,便抱着连燕茹但手臂哭了起来。
茹玉瞧她那样,心里头更烦躁。
把云姝哪里是什么体贴之人?这分明是在拿死威胁他。
“茹玉。”把言欢沉吟了片刻,又开了口:“我一直看好你,性子沉稳,人也勤奋,不曾想过你会犯下这等的糊涂事。
这事,不是我要为难你,你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茹玉想要辩驳,可又觉得这事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似乎也不起作用,不由得有些颓然。
“这样,你虽说如今中了探花,但从前一心只顾读书,不曾经过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正常。
你回去同你父母好生商议,到时候叫人来给我个信便成。”把言欢并不恼怒,而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你看这样可好?”
“谢把大人。”茹玉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等一等。”把言欢叫住了他:“若实在不能交代,我也就只能豁出老脸去问问府尹大人了。”
茹玉脚下顿了顿,随即疾步去了。
把言欢这是威胁要他身败名裂,这威胁可比把云姝那句轻飘飘的“去死”管用多了。
“娘……”把云姝看着茹玉头也不回半分,有些不安的抬眼看连燕茹。
“放心。”连燕茹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
茹玉出了把家,一时间心乱如麻,低着头朝前走着。
小满自知昨夜失职,闯下大祸,跟在他后头,一声也不敢吭。
他晓得茹玉有多在乎九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势必要娶把云姝,那九姑娘那里可就……九姑娘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这事儿他都知道,他不信茹玉想不明白,他知道,茹玉只是不想面对,他也不敢提。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云娇的铺子门口,茹玉不由站住脚。
“少爷,进……进去吗?”小满在后头小心翼翼的问。
茹玉像是不曾听见,站在门口怔忡了片刻,抬脚走了进去。
吴先生正在柜台后头忙碌,姑娘今朝忽然叫他清点货物,这些日子都不曾趸货,铺子里货也不多了,也不知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这铺子都像是不开了似的。
抬眼见茹玉进得门来,他便笑着打招呼:“茹少爷来了。”
茹玉只是低着头从后门走了进去,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吴先生心里觉得纳闷,怎么茹少爷今朝也同姑娘一样,有些奇奇怪怪的。
他也没工夫多想,摇了摇头又继续忙碌起来。
茹玉踏进院子,远远的便见云娇同蒹葭在院子里忙碌。
“姑娘,从这里挖可好?”蒹葭拿着小铲子比划。
“不行不行。”云娇摇头,围着那株花儿转了一圈:“再往后一点,这么短的时间移两次,土得多带点。”
“这里呢?”蒹葭往后退,一脚踩在后头的小凳子上,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姑娘你怎么不提醒奴婢!”
云娇忍俊不禁,上前去拉她:“你怎么这么笨!”
茹玉看着她笑靥如花,眼眶顿时一热,他几乎没有见云娇对他这样笑过,今朝才见了,便要分开了吗?
不,他舍不得,这笑,他看不够……
蒹葭起身,云娇替她拍打身上的尘土,两人笑闹起来,蒹葭转身间瞧见了不远处的两人,不由惊讶:“姑爷?”
云娇抬眼见茹玉,不由收敛了笑意,露出浅浅的疏离:“你来了。”
茹玉步履有些沉重的走了过去,看着那株松雪花,这花儿已经养了有些年头了,云娇将它养的很好,即使不久前才移过来,它依然枝繁叶茂的,只不过现在是夏季,还不曾到它开花的时候。
“你要将这花儿移到何处去?”他看着云娇问了一句。
“到庄子上去。”云娇打量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一眼就看出,茹玉脸色不对,失魂落魄的,再看小满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出什么事了。
茹玉半晌没有说话。
“小满你说。”云娇看向他身后的小满。
“这……”小满看着茹玉的后脑勺,少爷不说,他哪敢胡说?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茹玉说着,转身往外走。
却见连燕茹带着把云姝迎面而来,茹玉脸瞬间便一片煞白,他站住脚,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这大夫人……”吴先生匆匆跟了来:“我拦不住啊……”
“无妨,吴先生你去忙吧。”云娇带着蒹葭走上前去,她看了看茹玉,又看了看连燕茹,看这情形,似乎是出大事了?
把云姝瞧见她,不由往后缩了缩,自上次被云娇吓了一回之后,云娇便成了她的梦魇,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云娇将那只断手塞进她怀中,尖叫着醒来。
此番若不是母亲硬逼着她,她也不敢来此地。
连燕茹知道女儿的心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902回 身正不怕影子斜
“大夫人来有事?”云娇不想同她们打哑谜,这两张脸,她多瞧一眼都不愿意。
“云娇,茹玉都同你说了吧?”连燕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我是特意带你四姐姐来同你赔罪的,昨夜的事,她也不是有意的……”
云娇怔了怔,侧头看向茹玉,昨夜的事?昨夜什么事?
茹玉心中苦涩,有些艰难的开口:“夫人就这么着急吗?”
“这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怎么能不操心?”连燕茹看向他:“怎么,你还没有做好决断?”
茹玉白着脸,一言不发。
云娇同蒹葭对视了一眼,看这架势,她心里有些数了。
蒹葭则一脸的疑惑,不懂到底是怎么了,但因为连燕茹在,她忍着没开口询问。
“唤唤,还不跪下给你九妹妹赔罪!”连燕茹低喝了一声。
把云姝原本心里就害怕,叫她这么一喝,竟真的腿一软跪了下来。
连燕茹心里连骂这个不中用的,她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伸手扶她,只好顺水推舟道:“光跪着有什么用,还不快说!”
“九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茹玉吃多了酒拉着我……我,我才……”把云姝哭了起来,后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她虽说为了能嫁给茹玉做了不要脸的事,可叫她大喇喇的宣之于口,她还是做不到。
不过她这眼泪倒是真的。
一半是见了云娇吓得,一半是见茹玉看都不看她一眼,叫他绝情的样子给伤心的。
茹玉看着她,心中恼怒,到这会儿,他都想明白事情的真相了,这女子竟还说是他拉她,真真是不要脸至极!
“茹玉,怎么回事?”云娇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她方才在想,要不要给茹玉留些脸面。
可连燕茹这样拦着,把云姝又跪着哭诉,这脸面光靠她一个人是留不住的。
那也将好,她一直想要退亲来着,只是茹玉不肯,她自己也迷茫以后的路,便一直拖着了,眼下连燕茹母女倒是推了她一把。
也罢,退就退吧,往后一个人自由自在,省得她如今这坏名声连累了茹玉这芝兰玉树般的人儿,她想着心里松快了不少。
茹玉嗫嚅了半晌,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他没脸说。
他要怎么说?是意外?是误会?是叫他们一家算计了?
就算真是被算计了,昨夜的事他抵赖不掉,怪他,明知道把云姝对他的心思,却丝毫也不曾防备。
更怪把云姝,竟做出这等有违常理不知廉耻之事来!
他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更是怄的几乎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你们都不说,我来说吧。”连燕茹看这火候也差不多了,这才缓缓的开口:“昨夜,我设了家宴,原本是想招待好你们二人的,云娇你没去,茹玉他同你父亲说话,酒就有些吃多了。
唤唤也吃了些酒,她送茹玉去客院,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在一道了……”
她抬着下巴,即使说这事,也还是端着夫人的架子,她说到这里停住了口,接下来的话,不必细说,明白的人自然能明白。
“什么叫在一道了?”云娇却平静的问了一句。
她倒不是气不过这件事,而是看不惯连燕茹那副得意的嘴脸。
她不要茹玉,但把云姝拿走了也休想得好,她有的是法子叫她追悔莫及。
“这你还不懂吗?”连燕茹面上闪过一丝羞恼。
事情做了,主意是她出的,但要她亲口说出此事,她做不到。
“不懂,还请夫人明示。”云娇似笑非笑地直视着她。
连燕茹心中气恼,这个把云娇,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们母女。
把云姝也低下了头,说到底,这事儿见不得光,往后就算过了门,也要低人一头,不过她心甘情愿。
“那我就明说了,他们俩睡在一道了。”连燕茹抬起下巴,看着远处。
“娘……”把云姝跪在地上,眼泪低落,屈辱至极。
茹玉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几乎悲痛欲死。
他转眼看向云娇,却见她轻轻笑了笑,露出唇角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那,把云姝如今已然不是清白之身了?”她缓步走上近前,低头打量把云姝,含笑道:“我记得从前,大夫人说过,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甚至大过性命。”
她说着凑到把云姝跟前,低声笑道:“你是大夫人教养大的,竟然同我的未婚夫君发生了苟且之事,不是该以死明志吗?怎么还有脸跑到我跟前来跪着?
难不成,是来求我让你进门做个姨娘?”
茹玉听了这话,眼前仿佛亮了起来,云娇不怪他吗?他还愿意嫁给他?
可是,把云姝怎么会甘心做妾?
他又想起临出把言欢书房,他当时所说的那句话。
若是他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便要身败名裂了。
他眼前的亮光似乎又黯淡了下来。
“你……”把云姝抬眼看她,见了她的笑反倒更害怕,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云娇。”连燕茹上前拦住了她,脸色有些难看:“为妻为妾的,不是你说了算。
茹玉在这里,你不妨问问他。”
她本以为今朝上门来说此事,把云娇一定会方寸大乱,就算不痛哭流涕,一定也是强忍伤心,却不料她竟如此不在意,倒反过来反将了她们一军。
不过,茹玉既有把柄握在她手上,就不怕他向着把云娇。
“茹玉。”云娇站直了身子,缓步朝着茹玉走了过去,抬手挽住了他手臂,浅笑的望着他:“你说,谁做妻,谁做妾?”
茹玉原本浑浑噩噩,脑中一片混乱,此刻陡然见她笑靥如花,不由看的有些痴了,下意识的道:“自然是你为妻。”
“茹玉!”连燕茹恼怒的低喝了一声:“你莫不是忘了昨夜之事,你若是不给唤唤个交代,那便只有府衙大堂上见。”
茹玉看了看云娇,一咬牙:“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想如何便如何吧。”
第903回 可偏偏
“茹玉,你是个有骨气的。”连燕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话,拽起地上的把云姝转身便走。
只是把云姝不大争气,叫她拖着走却还是依依不舍的回头看茹玉。
茹玉心中嫌恶更甚。
云娇瞧着她们母女走了出去,这才放开了茹玉的手臂,顺手替他理了理袖子。
“娇儿,你真的不怪我……”茹玉声音有些嘶哑,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云娇低头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大概早就盘算好了吧,就算你昨夜不中计,他们也会有旁的手段,就是看中了你如今的身份。”
茹玉不由得红了眼圈:“你懂我……”
“眼下,你打算怎么办?”云娇低声问他。
“只要你不生气,他们想如何都成。”茹玉抬眼,真挚的瞧着她,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云娇目露担忧:“你如今才中了探花郎,若是不依着他们的意思娶了把云姝,他们必然会叫你身败名裂的。”
“我不怕,只要能同你在一起,我不在意那些。”茹玉眼底一片深情。
云娇不由有些动容,接着却又暗暗摇了摇头,茹玉虽深情,但却非她的良人。
“你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跌落泥潭……”她露出些不舍,低下头,眉眼间带着失落:“之前,我总闹着要退亲,你却不让。
昨夜我才想明白了,除了你,怕也没人能受得住我这性子,我便想着往后要同你好好过日子,可谁料夜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早知道,昨晚我就陪你一道去了。”
她说着摇头叹息,似乎有些感伤:“说到底,是我们没有这样的缘分。”
“娇儿……”茹玉有些欣喜,又有些焦急:“你别怕,只要你愿意,我……”
云娇从未对他吐露过心意,这些话虽算不得什么甜言蜜语,却也极为难得,他听得心中一阵雀跃,只要云娇点头,再大的艰难险阻,他也能扛过去。
“你还是快些回去同你父母商议商议吧。”云娇抽回了自己的手,假意感伤:“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说着,转身朝着屋子去了。
茹玉握了握拳头,带着小满大步流星的去了,他面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颓然,反倒满是期望。
院子里,云娇走到廊下,回头见他出去了,便在廊下的榻上坐了下来,在小几上的盘子里拈起块茶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姑娘,你前几日不是想着要退亲吗,怎么这又突然……”蒹葭实在忍不住了,一等到开口的机会便问了出来。
“退亲自然是要退的。”云娇咽下口中的的茶食,也不隐瞒她:“我只是不想让把云姝以后有好日子过。”
蒹葭一脸茫然:“奴婢还是不明白……”
云娇又吃了一口茶食,远远的看着那株松雪花,唇角的酒窝若隐若现:“茹玉他一心想要娶我,如今我也说了愿意嫁给他,可惜有个把云姝梗在中间。
这事既不怪我也不怪他,你说还能怪谁?”
“怪四姑娘!”蒹葭眼睛一亮:“姑娘真是好算计。”
“未成亲,先成仇。”云娇想着笑了笑。
“四姑娘嫁过去,肯定没好日子过!”蒹葭笑了,想了想却又不放心的道:“可是,茹少爷方才说了,愿意娶姑娘,不在意那些,万一……”
云娇将手中的半块茶食丢在小几上,漫声道:“他愿意,他娘可不愿意。”
……
茹玉回了家中。
杨氏正领着人在院子里忙碌着,她看好了新院子,已经付了定金,打算这个月就看个好日子搬过去呢。
瞧见茹玉进门,她顿时满面笑意:“冬儿,你回来了?昨夜歇在哪里的,怎么一夜没回来?”
她私心里想着,茹玉也没旁的地方去,这孩子从不去妓馆瓦肆,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云娇那处。
她这些日子一直盘算着如何叫茹玉另娶她人,她都打听了好几户人家了,那姑娘都生的如花似玉的,才情又好,个个都惦记着她家这才貌双全的探花郎呢。
只可惜这孩子不开窍,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杨氏想着,如今在她儿子跟前,云娇想来也拿捏不出个什么清高来,毕竟她那样的声名狼藉,她儿子高中了还肯要她就不错了。
也不知云娇有没有一些自惭形秽?
她今朝从起身就一直盘算着,若茹玉昨夜真同云娇宿在一起了,她就去劝云娇给茹玉当个姨娘算了。
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探花郎的娘亲,还肯让一个坏了名声的庶女进门,便已经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了,云娇理应感激才对。
“娘,你随我进来,我有话同你说。”听她问起昨夜的事,茹玉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杨氏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儿子脸皮薄,一定是跟云娇成了好事,才这样扭扭捏捏。
她想着,满心欢喜。
茹玉径直带着她进了屋子,又打发了下人,径直开口道:“娘,我昨夜是歇在了把府。”
“你先坐下。”杨氏拉过他,在长凳上坐了下来,侧头慈爱的看着他:“你如今也算是把府的姑爷了,他们留你,那是看重你。”
她说到这里有些得意,从前连燕茹还瞧不起她,上门来说了那么些难听的,如今还不是要巴结她儿子?
哪日见了她,非要好好嘲弄嘲弄她不可。
“我住在客院,他们将把云姝也留下了。”茹玉直直的说。
“把云姝她……”杨氏愣愣的说了几个字,忽然猛的站起身来,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他们把把云姝留了下来?你们睡在一起了?”
茹玉面上闪过一丝耻辱,捏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这个杀千刀的连燕茹,到底还要不要脸!”杨氏顿时气急败坏:“当初看不上我家,上门来羞辱我,如今看你中了探花郎,又巴巴的把女儿送上你的床,这一家真是死错埋反了……”
她真是气的快要怄血了,她托人问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是高门大户嫡出的?个个知书达理,把云姝算个什么东西?刁蛮任性不识礼数,儿媳妇的人选,她早就将把云姝排除在外了,可偏偏!
第904回 苦肉计
“出什么事了?”茹涉从房内走了出来,他一向话不多,说话也很温和。
他走到了杨氏的身旁,面容虽经风霜,却仍能瞧出年轻时的俊秀,只是一条手臂空荡荡的挂在那处,那是那一次殊死之战留下的伤。
杨氏喋喋不休的将茹玉昨夜的遭遇说给了他听。
茹涉听了,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听完了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拿个主意。”杨氏数落他。
“都这样了,还能如何?”茹涉是个忠厚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只是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要娶了人家姑娘,只不过,委屈云娇那孩子了……”
他一直觉得云娇不错,且当初为了帮他们家拿出了九百多两银子,这已然是大手笔了。
要知道,那时候他们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也不过凑了三百多两银子,云娇一人就拿出来九百多两,足以证明这姑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儿子娶这样的姑娘,他是放心的。
“委屈什么委屈。”杨氏气恼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真是倒了他们家的霉,姓把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把云姝那种货色,哪里配得上我们家冬儿?”
“娘,我也不想要她。”茹玉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杨氏,神色坚毅:“他们家明摆着就是故意陷害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迫不得已的娶把云姝。
我不会妥协的。
我已经同连燕茹说了,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娶把云姝,我根本没有碰她。”
“你同连燕茹说了?”杨氏闻言惊的猛地站了起来:“她怎么回你的?”
“她说府衙见。”茹玉低下了头,握了握拳头。
“那可不成!”杨氏顿时惊叫起来:“儿啊,你才中了探花郎,这好日子才刚开头呢,这事可不能闹大了,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能上衙门,绝不能上衙门!”
“去了又如何,那他家也得不了好,把云姝名声也没了。”茹玉赌气的道。
“这不是赌气的事,她就是根杂草,你这样云端上的人,犯得着为了她栽进泥坑里吗?”杨氏急的以一手背拍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急切的反问。
“我不管,反正我此生除了云娇,谁都不会娶。”茹玉固执的道。
“那不成!”杨氏断然否决:“实话跟你说了,就算是没有把云姝这事儿,我也没打算叫你娶云娇。”
“娘!”茹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我同云娇已经定亲了。”
“定亲了又如何?又没成亲。”杨氏强势的道:“那是从前的亲事,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身份不同,她哪里配得上你?”
“娘,你怎能这样,你这是过河拆桥!”茹玉脸色微微胀红,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厉害的,可从未想过她竟能做出这样反复无常的事来。
这是婚姻大事,当初定亲虽未大操大办,但也是照着规矩来的,哪里有说翻脸就翻脸的?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这样的人,心里不由得失望极了。
“你怎么说话的?”杨氏拔高的声音:“我是你娘,这事必须听我的!”
茹玉低着头不说话,却紧抿着唇,一副不妥协的模样。
“茹涉,你也不管管你儿子,就知道在旁边站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杨氏转头间看见了茹涉,心里有气,便又开始数落起来。
茹涉只好看向茹玉开口:“冬儿,你就听你母亲的吧,她都是为了你好。”
“娘,当初是谁教孩儿人无信而不立,可如今……”茹玉想同杨氏讲道理。
“你住口。”杨氏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厉声问道:“我现在就问你,把云娇同我,你选哪一个?
你若是选她,我立刻就上吊死在你面前,选吧,现在就选!”
“娘,你……”茹玉皱起眉头,这还是他那精明能干的母亲吗,分明就是个泼妇。
“别说废话,我就让你选,不选是不是,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杨氏说着便卷起袖子,作势要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娘!”茹玉无奈的上前拉住她,他急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你这是做什么!”
茹涉也上前拉着她劝道:“他娘,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你们父子俩就是要逼死我!”杨氏一眨眼就换了一副嘴脸,拉着茹玉的袖子哭了起来:“你最没良心,闯下弥天大祸,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吗?
眼下,退亲是小事,我同你父亲还得去把家赔罪,将那个没脸没皮还是个克夫的丧门星娶进门来,你以为我情愿啊……”
“娘……”茹玉心中堵着一口气,气恼至极却又无处发泄,只觉得心里闷得很。
杨氏悄悄拧了茹涉一下。
茹涉愣了愣开口:“冬儿,你就听你母亲的吧……”
茹玉皱着眉头,还是不肯开口。
“天老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儿子是前程要是没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就让我这么死了吧……”杨氏见状,哭声更大了起来:“啊……我不活了……”
“冬儿!”茹涉皱眉催促。
茹玉心乱如麻,可半晌还是不曾开口,无论如何,他舍不下云娇。
杨氏见这招不管用,咬了咬牙,看样子不下一剂狠药治不了他这相思病,她趁着茹玉父子二人不防,猛地朝墙撞了过去。
“娘!”
“他娘!”
茹玉父子二人皆是脸色一白,冲上去扶起了她。
杨氏撞的头昏脑胀的,额头上肿起一块,却不曾破,她心中哀叹,这力道真是不好拿捏,撞成这样竟然没有血。
那些真的撞墙而死的人,该有多大的勇气用多大的力气?
“你们拉我做什么,叫我去死……”她继续哭闹。
“娘,你别闹了!”茹玉心中酸涩,却又无可奈何,终于还是服了软:“我听你的,你别寻死觅活了。”
“你说真的?”杨氏还不罢休,追问了一句。
她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自己生养的儿子,她自己了解,只要一出苦肉计,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真的。”茹玉松开她,有些颓然。
“那我们现在就去退亲。”杨氏擦着眼泪进了房。
第905回 破罐子破摔
铺子里。
云娇听闻杨氏来了,并不曾叫吴先生带她进后面屋子,她自己带着蒹葭到前头招待了。
她刚从后门踏进铺子,便瞧见桌边坐着的杨氏,额头中间红彤彤的肿起来一块。
茹玉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见她进来不由抬眼,迎着光,他眼中一片晶莹。
“伯母的头,这是怎么了?”云娇侧目打量杨氏,看样子要说服茹玉退亲,杨氏费了不小的力气。
头都撞成这样了,茹玉要是再不肯,那可就是大不孝了。
“是不小心碰了的,娇儿来了,来坐。”杨氏笑着开口。
“这碰的可不轻。”云娇看了一眼茹玉:“肿了这么高,可要去给伯母请个大夫?”
“不用了,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杨氏慈祥的看着她:“娇儿真是贴心。”
“伯母没事就好。”云娇笑了笑,在她对过坐了下来,吩咐了一句:“蒹葭,上茶。”
蒹葭答应一声,转身去倒茶了。
云娇这才含笑看着杨氏开口问:“伯母今天来,像是有事要说?”
杨氏装模作样,有些为难的开口:“娇儿,我今天来确实有事,我原本是没脸来的,但是又不得不来。
这事是我们茹家对不住你,我特意来给你赔罪。”
“伯母言重了,就算是有什么事,那也不是伯母的错。”云娇又看了一眼茹玉。
茹玉也正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茹玉不由往前一步。
“咳咳。”杨氏轻咳了两声,茹玉回过神来,捏紧了拳头,不甘的低下头去。
“茹玉昨夜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我听冬儿回家一说,险些背过气去。”杨氏柔和的看着她:“娇儿,这事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伯母是来退亲的吧?”云娇一语道破她的目的,垂目状似心伤:“这事儿,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无论如何,我不想连累茹玉,此事全凭伯母做主。”
她说着低下头去,似乎极为难过。
“娇儿……”茹玉看的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娇儿。”杨氏却抢先一步,伸手一把握住了云娇的手,一脸的情真意切,真真是不舍极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可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我们能怎么办,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说着就要掉眼泪。
云娇低着头不说话,杨氏有这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的天赋,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杨氏擦了把眼泪:“娇儿,我这心里早就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了。
我要先跟你说,就算是退了亲,咱们也还是要往来,以后我还拿你当女儿一样,你看见我还得要叫声‘伯母’。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算茹玉的前程毁了,我也不退这个亲。”
云娇只好顺着她,也哭丧着脸道:“伯母,虽说我没有叫你一声‘娘’的福分,可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至亲的长辈,是我福薄……”
不就是装模作样吗?她也会。
两人虚情假意的互诉衷肠,倒是边上的茹玉哭的最真切。
说了一阵之后,杨氏擦了眼泪,自袖袋中取出两张交子的票据来,放在了桌上:“娇儿,这是当初借你的银子,如今还给你,你往后可不能忘了伯母……”
云娇不动声色的瞧了那票据数额,一张九百两,一张一百两,她心里便有了数。
到底她利用了茹玉,心里也有些愧疚,何况杨氏还把头撞成了这样,几十两银子就当给她买药吃了,这点小事,她也不想多计较。
她当即命蒹葭去取出当日杨氏来借银子时所立的凭据。
当着茹玉母子的面,抬手撕的粉碎,接着伸手拿过那张九百两银子的票据,轻声道:“我拿这一张够了,零头就算了吧,就算是伯母给我聘礼的损失。”
“娇儿啊,你这孩子这么好,叫我怎么舍得……”杨氏一手掩面哭泣,一手却伸过去要将那一百两收起来。
不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先一步,先拿过了那张票据。
“冬儿?”杨氏抬头见是茹玉,有些惊愕,险些忘记了哭泣。
“是我对不起娇儿,银子是我家欠的,不能再叫她吃亏。”茹玉沉着脸色,将那张票据塞到云娇手里。
杨氏心痛不已,盯着那张票据,恨不得冲上去抢回来,可也知道真要是拿回来了,方才那出戏就白做了。
“也好,确实是我们家对不住娇儿……”她只好顺水推舟。
“那我就谢过伯母了。”云娇看着杨氏那肉痛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不客气的将票据收了起来。
她倒不是贪这点银子,只是这杨氏太会装样子,叫她疼一疼也好。
至此,事已了,杨氏心疼那银子,也有些装不下去了,遂起身告辞。
茹玉心中不舍,一步三回头,却硬生生的叫杨氏拽了去。
出来门,他冷硬的道:“娘不是巴不得我同云娇退亲吗?又何故要装作不舍的模样。”
他真的是第一回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有这样的一面,这还是含辛茹苦将他抚养成人的母亲吗?
“你懂什么?”杨氏白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你娘我说一套做一套,颇有心机?
我还不是为了你,万一退亲将她得罪了,到时候也去府衙闹腾起来,你那点名声够她折腾几回的?”
“云娇不是那样的人。”茹玉下意识的为云娇辩驳。
“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杨氏轻哼一声,有些得意:“若不是她对你情根深种,这事怕是要更棘手。
你也不想想,把云姝都能豁出去不管自己的名声,为了嫁给你要同你对簿公堂。
她把云娇是个什么?她如今名声早就没了,倘若她破罐子破摔非要拉你一起下泥潭,你能如何?”
茹玉气闷的胸口发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铺子里,云娇收了交子票据,若无其事的招呼蒹葭同李嬷嬷,将一些平日常用的物件都收拾起来,回头找个马车拉到庄子上去。
算一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第906回 多年的老姊妹
题外话:今天在百度看到读者评论说漏章节的事,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是.asxs.女频首发的,你们可以下载.搜索《把云娇》,这边都是完整的章节。
另外我希望有能力的小可爱都能支持一下正版,码字不易,我也需要你们的支持与肯定,谢谢,爱你们*^o^*
(这些话是多送的200字,并没有多收钱哦*^o^*)
……
杨氏带着茹玉回了家。
到家之后,她便张罗起来:“他爹,冬儿和把云娇都说清楚了。
今朝正好是个双日子,你叫人收拾一下,咱们去把府提亲。”
茹涉愣了一下:“你不是不要那个……”
“谁想要她了?”杨氏有些没好气:“但摊上了这样的事,冬儿又得罪了连燕茹,需得尽快解决。
否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咱家冬儿的名声一定要保住。”
她说着看向茹玉。
茹玉僵在那里,一言不发。
茹涉点了点头:“那就依你。”
“小满,你去找媒人,找一个就成,还有一个还用韩元奎,你顺路也去请了。”杨氏忙着吩咐。
小满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忙转身去了。
提亲也不能空着手去,要预备的东西不少。
茹家这么一忙碌,大半日就过去了,眼瞧着日落西山了。
茹涉犹豫着道:“他娘,这天都要黑了,不然咱们明日再去吧?”
“你糊涂了,明日是个单日子。”杨氏不同意。
“那就后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茹涉觉得有些不大好:“哪有人天黑了上门提亲的?”
“把云姝又不是什么娇娇女,什么时辰去不成?媒人都找好了,别耽搁了。”杨氏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红肿着额头。
今朝快些去了,这伤还能用得上,真等到后日,黄花菜都要凉了。
茹涉是拗不过她,茹玉又心如死灰,什么也不管,这事儿自然就随杨氏做主了。
……
把府。
守门的小厮早得了吩咐,若是茹家人上门,半刻也耽误不得。
小厮见了杨氏等人,忙客气的叫他们稍待,自己则急匆匆的到里头通报去了。
连燕茹因为茹玉顶撞她的缘故,心中有气,也端着架子,自然不会那么客气的出门迎接。
还是那个小厮跑了出来,朝着杨氏等人道:“夫人在前厅,请各位进去。”
杨氏心中不悦至极,连燕茹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如今这口气先忍着,且等着成了亲的。
远远的,连燕茹站在前厅门口。
她是个精明之人,茹玉一家既然上门了,那这亲事就成了一半,她也不好做的太过了,毕竟女儿往后嫁过去还要过日子。
“夫人来了,里面请。”她客套的笑着。
“大夫人。”杨氏远远的喊了一声,忽然一下子跪了下去。
“娘!”茹玉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她。
茹涉也是呆了呆:“你这是做什么?”
杨氏压根不理他们,只是连连磕头:“大夫人我有罪,都怪我不好,没教好儿子,委屈了你们家四姑娘,我回去已经教训了他,还请大夫人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真真是诚恳致至极。
饶是连燕茹见多识广,也叫她这一招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前不是不曾同杨氏打过交道,杨氏有多厉害,她心里头明白的很。
若不是四丫头担了个“克夫”的名头,又铁了心的要跟茹玉,就冲这个杨氏,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茹玉又是个争气的,有些不如意之处,捏着鼻子也就过去了。
她曾想过,杨氏若是上门会如何,她想过她会冷嘲热讽,或是哭叫撒泼,又或是伶牙俐齿的辩驳茹玉不是那样的人,她想到了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杨氏会跪地认错。
她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她抬手去扶杨氏。
杨氏却不肯起身,只是抬起头:“夫人,茹玉回去也同我说了,他年纪轻不懂事,我已经教训他了,他同云娇的亲事也已经退了。
现在只求大夫人能原谅他年少轻狂,若是大夫人不肯,那我就不起来了。”
她说着又要磕头。
“你快些起来,我没有怪过茹玉。”连燕茹连忙拉住她,看她额头又红又肿,顿时一惊。
她心中以为,杨氏不过是装模作样,可竟将头磕成这样,看样子是极为在乎茹玉的前程了。
她心里更松快了些,这亲事,算是成了,也不辜负了四丫头对茹玉的一片真心。
“大夫人可是说真的?”杨氏眼睛一亮。
“都是做母亲的,我怎会不理解你的一片苦心?”连燕茹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额头,一脸心疼:“这都红肿成这样了,细雨,快去取些冰来给茹家夫人好生敷一敷。”
“是。”细雨小声地答应了一声,迈着碎步快快的去了。
连燕茹连忙将他们请进前厅坐下。
杨氏趁着空隙得意的看了一眼茹涉,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来提亲了吧?若不是这头上的伤,连燕茹从前同她有仇,茹玉又得罪了她,她定然会拿乔,哪会有这么好说话?
茹涉看得瞠目结舌,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精明能干的,却不曾想她做事竟然这样周密细致。
他心服口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她,这家也该给她当。
茹玉殃殃的看着,心里的郁郁无以言表,爹不管事,娘又如此善变,如今又要娶个那样的妻,他一时间竟有些万念俱灰。
细雨很快就拿着冰回来了,连燕茹亲自给杨氏敷上了。
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言辞之间亲热无比,仿佛是认识多年的老姊妹一般。
“要说这事儿,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我这人呐,做事就喜欢个干脆。”杨氏笑看着连燕茹:“这不是我一听茹玉说这个事儿,就张罗着要来提亲。
他爹还说太仓促了,要多预备几日呢,我知道大夫人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且这是悬着大家心里都不放心,倒不如早早的送个定心丸来。”
“夫人言重了,茹玉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连燕茹也是满面笑意:“只是,我那四丫头是个不懂事的,这以后过了门要是有什么不当之举,你这做婆母的可还要多担待。”
杨氏心中暗恨,面上却不露声色:“进了我家的门,那就跟我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这人旁的好处没有,就是护短。”
两人和谐至极,说笑间便将茹玉同把云姝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第907回 石头里头榨不出油来
隔日清早。
云娇抱着碗蒹葭买回来的蜜沙冰,一边吃一边听她说话。
“我的小姑奶奶,都吃了半碗了,快别吃了。”李嬷嬷从厨房走了出来,劈手就去夺云娇手里的碗:“这一大清早的就吃冰的,对身子不好。”
“嬷嬷,我再吃一口,就一口。”云娇抓着碗不肯松,口中连连保证。
“嬷嬷,你就让姑娘吃了嘛,她又不是天天吃。”蒹葭在边上帮腔。
“你还说呢,都是你,谁叫你买的!”李嬷嬷板着脸训斥她。
“好了好了,我不吃了。”云娇说着又挖了一大勺放进口中,这才不舍的将碗递了过去。
“姑娘,给奴婢吃吧。”蒹葭抢着接过,调皮的对着李嬷嬷吐了吐舌头。
李嬷嬷忍着笑意,瞪了她一眼,才算作罢。
云娇笑看着蒹葭道:“你要吃怎么不多买一碗?”
“奴婢知道李嬷嬷不会叫姑娘吃完的。”蒹葭笑嘻嘻的吃了一口。
她虽然不知道姑娘最近为什么不做茶饼了,铺子里也不趸货了,但她知道,这样姑娘是没有进项的,却还要给吴先生发例钱,她能省还是省着点吧。
“傻丫头。”云娇有些感动:“下次要吃就自己买一碗,我虽挣不了大钱,但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奴婢知道。”蒹葭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头的滋味比口中蜜沙还甜。
她就知道姑娘待她最好了。
吃了几口,她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姑娘,奴婢今朝去菜市,遇见和风了。”
“她说什么了?”云娇笑着问。
“她说四姑娘同茹少爷的亲事定下了,下个月初二就定亲,还说不出两个月,就要成亲。
还阴阳怪气的说到时候要请姑娘去吃喜酒。”蒹葭说到这里,就有些来气,停住了手中的勺子。
云娇听了也只是笑了笑:“若是方便,吃个喜酒也无妨。”
她倒盼着这亲事快点成了,也好叫把云姝早些体会“新婚之喜”。
……
又隔了几日。
铺子里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云娇见了她们并不意外,面色如常的将几人迎了进去,又吩咐蒹葭去泡茶。
铺子里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二舅母丁氏,表姐钱香兰,侄女儿钱妍,还有个黄菊。
“云娇。”钱香兰还像从前一样和善,伸手拉住了云娇的手。
云娇朝她笑了笑。
钱妍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她如今成亲了,夫家也是做生意的,不过都是小本生意,比不得钱家。
因为家里有哥哥,母亲钱香兰又做不了什么主,当初出嫁的时候,祖母丁氏并不曾舍得陪嫁个铺子给她。
这一回不知怎么倒是想起她来了。
“二舅母,你看我没诓你吧?”黄菊看向云娇,心里的得意掩饰不住,从眼角眉梢钻了出来:“这铺子,就是当初外祖母留给云娇妹妹的,当时那一纸契约就缝在了那衣裳的夹层里。”
“这个老婆子,我就知道那衣裳没那么简单。”丁氏气呼呼的,嗓门大极了。
“二舅母,你别生气。”云娇笑着端过蒹葭手中的茶,摆在她面前:“当初,外祖母也是看我同我娘孤苦无依,这才叫这铺子给了我们。
前几年,我同娘也是仰仗着这个铺子,才能稍微过得好一些。
如今娘不在了,我自己也能糊口,二舅母若是想将铺子拿回去,那便拿去吧。”
“拿去?”丁氏哪有这么好说话:“如今,黄菊同我说了这事儿,你才肯交出来。
若是她不说,你还不知道要赖到什么时候呢!”
“那倒也不是,二舅母你看,我这几日正在收东西,娘不在了我也没打算要这个铺子。”云娇笑着抬了抬手,让她看屋子里。
丁是狐疑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果然看到东西都收拾得一干二净,像是要搬家的样子:“你知道我要来?”
“二舅母说笑了,我又不会未卜先知。”云娇笑了笑。
“算你识抬举。”丁氏神色缓和了些:“你外祖母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我同家的,当初她不知道悄悄给你娘塞了多少好东西,我都没同她斤斤计较。
钱芳馆是女儿也就罢了,但万万没有外孙女儿也能随意拿外祖母东西的。”
云娇笑着不说话,要说,这铺子是外祖母留给她的,二舅母若是要来闹,哪怕是上衙门,她也占了几分理,最多就是折些银子给二舅母,但她不想折腾。
她要卖茶饼,自然可以做好了叫蒹葭送上门去,铺子不铺子的,都不重要,她不愿意劳那个神。
“既然你这么懂事,我就不跟你多要了,铺子我拿回来,你再贴我五百两的损失。”丁是说着抬起一只手,五根手指头对着云娇。
“二舅母你看这房子。”云娇抬头,看着四下:“原先的房子推掉了,这是去年新盖的,花了不少银子。
加上我同娘平日的开销,如今我手里已经没有银子了。
这房子,还有这里头的家具,可不止五百两。”
“你说不止就不止吗?我告诉你……”丁氏咄咄逼人。
钱香兰伸手拉过她:“娘,云娇一个孩子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你就别为难她了。”
“表姐,你就是心太软了。”黄菊在边上煽风点火:“那几年我跟着云娇妹妹,她一个茶饼就要卖十多两,可没少挣银子,就得叫她将银子交出来。”
她就不想要云娇好过,她觉得自己如今嫁给了周三小,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能同云娇平起平坐了,完全无所顾忌。
“黄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蒹葭忍不住指着她骂。
“闭嘴,主子说话,轮不到你这个婢女插嘴!”黄菊打断她的话,理直气壮的骂了回去。
“你……”蒹葭脸胀得通红。
云娇拉过她,缓缓道:“二舅母,谁都知道,石头里头榨不出油来。
若是真将我逼急了去府尹衙门申冤,恐怕二舅母还得再贴我些银子。”
丁氏一盘算,既然铺子是老婆子留给这丫头的,那这丫头也不算太理亏,她想拿回铺子,真要是闹上衙门,怕还真要倒贴些银子。
“罢了。”她挥了挥手:“都是亲戚,你娘也死了,我就让让你,不朝你要银子了。”
第908回 种地
丁氏说着拉过钱妍:“妍儿,往后这铺子就归你了,我可没亏待你,这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谢祖母。”钱妍看了看四周,有些雀跃。
黄菊不甘心,上前一步道:“二舅母,云娇既然舍不得交银子,那就叫她将制茶饼的方子交出来……”
“不用了。”丁氏才看不上什么茶饼方子,她家又不制茶,要方子有什么用?
她才没有那闲心呢。
“二舅母……”黄菊还想再说。
“行了。”钱香兰看不下去了:“黄菊,你好歹也跟了云娇几年,就算是从前有什么过节,她如今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落井下石?”
“我不过是替二舅母考虑……”黄菊叫她这样一说,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云娇你先把东西收拾好,赶紧搬吧。
咱们先到厨房去看看,叫李嬷嬷给我做些吃的,这一路赶来,我有些饿了。”丁氏也不想太过为难云娇,说到底,这孩子除了小时候养在他们家有些叫她心烦,也不曾真的惹到她,铺子拿回来就算了。
她说着带着钱香兰走了出去。
黄菊在这里自然站不住,也跟了出去。
只有钱妍留了下来,她看着云娇欲言又止。
“蒹葭,东西都收好了,你去叫几辆马车,咱们今朝就搬到庄子上去。”云娇转头吩咐了一句。
“是。”蒹葭答应了一声,有些心疼她,但也没法子。
“我听说,茹家退亲了?”钱妍半晌才开了口。
“嗯。”云娇笑着点了点头:“怎么?你是要嘲笑我吗?”
钱妍看她依旧是从前的模样,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能笑出来,心里不由得一窒,没好气的道:“你都这样了,我笑你有意思吗?”
如今,秦南风不在了,她也嫁人了,说起来小时候的那些恩恩怨怨其实都不算事,她现在反倒觉得云娇有些可怜。
“你倒是转了性子。”云娇看着她,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但瞧着柔顺了许多,想必成了亲,也懂得许多道理吧。
“其实……”钱妍顿了顿,还是说道:“你也不必那么急着搬走,慢慢搬也行,我不催你。”
“我都预备好了。”云娇含笑:“但还是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倒像是泯了多年的恩仇。
云娇走的时候,茹玉站在韩元奎铺子门口,远远的看着,他想去送她,再同她说说话,可脚却像黏在地上了一半,沉的很。
他母亲怕他名声不好,处处去同人说是他家不要云娇了,云娇如今的名声比从前更差了。
他心疼她,却又有些暗暗的庆幸,这样就不会有人向她提亲了吧?或许他还有机会。
朱氏在铺子里头瞧着茹玉惆怅的模样,心里头快意的很。
云娇若是当初乖乖的交出茶饼方子,这探花郎夫人的位置都到手了,还能跑了吗?
偏偏她不识趣,那也就不能怪她拆散他们的姻缘了。
她得不到好处,云娇还想得这门好亲事?
她能圆自然能拆!
……
钱家庄。
云娇的住处,离把家的祖宅很近,把家祖坟就离祖宅不远。
到了庄子上第二日,李嬷嬷就买了些纸钱,张罗着带云娇祭奠钱姨娘,让她在天之灵保佑云娇往后一切都顺顺当当的。
云娇跪在坟前磕了头,心里头忽然安宁里下来,这样也挺好,悠然自得,且还能时常来看看娘,想想外头,除了哥嫂一家,她也没有什么好记挂的了。
庄子上的人大多热情淳朴,加上还有木槿同蒋氏帮衬者,把云嫣夫妇也来过几回,云娇就这么安居下来了。
如今,傅敢追的儿子看到人都会笑了,他因为秦南风的缘故,不愿再回营。
但他长这么大也没学个手艺,其他什么也不会,只好在家种种地,跟着父亲编筐。
也好在叶姨娘有远见,当初买了不少良田,如今光是租子,也够他一家吃喝的了,他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一家人倒也融洽和乐。
云娇住了一阵子之后,便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要吃什么地里就能摘到,想吃肉,村里也有屠夫,都是现杀的羊肉,处处都合心意。
她高兴起来,就做几块茶饼,原想着叫蒹葭拿着去问问那些老主顾,总归是会有人要的。
可没曾想,蒹葭还没来得及去呢,她才住下不到半个月,便有老主顾寻上门来了。
这下,就更不愁茶饼卖不掉了,她却越发的懒散,左右也不等着银子花,只等着哪日兴致高了,就做一块。
如此,日子过的怡然自得。
这一日,她蹲在院子里给青菜苗拔草,李嬷嬷在井边打水洗衣裳,就笑着道:“姑娘这样喜欢种地,咱们不如找大姑娘去把那二亩地要回来吧?”
“你说小河边的二亩地吗?”云娇抬头看她。
“可不是吗?”李嬷嬷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姑娘既然常住,在这庄子上,光靠院子里这巴掌大的地方是不够的。
不如把那二亩地要回来,我同蒹葭抽空种一种,也不费多少功夫,那样就不用一点半点的菜都要去木槿家拔了。”
云娇叫她说的有些意动,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嬷嬷说的不错,等大姨母来了,我同她说。”
正说着话呢,钱芳如就从门口走了进来,看见云娇满手泥污,不由笑道:“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手,是做这活计的人吗?”
“大姨母。”云娇笑着喊她,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怎么说大姑娘大姑娘就来了?”李嬷嬷在井边笑了起来:“可见这背后不能说人。”
“说我吗?你们说我什么?”钱芳如也走到井边,将手中的小竹筐放下:“今年这个红豇豆结的真多,这会儿有空,我给你们送点儿来。”
云娇也跟着走过去,从李嬷嬷打的小水桶里抄水洗手,她有些随意的道:“我正同嬷嬷说呢,想同你说一声,河边那块地这一季收了,下一季我去种。”
“你要种地?”钱芳如有些诧异。
“她哪会种地。”李嬷嬷笑了:“是我去种,这不是如今在这儿长住了吗,总是吃东家吃西家的,有些说不过去,自己也要种些东西来才好。”
“可那块地……”钱芳如一脸的为难。
第909回 茅针
“怎么?”李嬷嬷有些不悦,那块地原本就是老夫人给她的。
如今已经白给钱芳如种了好几年了,她想要回来给姑娘,钱芳如怎么还不愿意了?
“不是我不想还,只是当初那块地分家的时候,我说是借的。
原本我想留在手里,你们什么时候要了就还回来,可是老二家的非要那块地,说那块地势好,又靠着河,灌溉起来也方便……”钱芳如讷讷的解释。
“那我二嫂子不想还?”云娇在边上问了一句。
钱芳如叹了口气:“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到她手里的东西……唉!难啊……”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除了拗不过,也抱着一丝侥幸,想着李嬷嬷跟着云娇,估计是不会回庄子了。
谁能想到几年之后,云娇会搬到庄子上来,还想要回那块地?
“那大姨母回去说一声,同她商议一下,看她怎么说。”云娇思量着道。
“好。”钱芳如愁眉苦脸的应下了。
她心里忧愁,也待不住,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
她一走,李嬷嬷便愁绪道:“姑娘,这块地在吴秀茵手里,怕是不好拿回来。”
“先看看再说吧。”云娇不曾在意。
吴秀茵真要是不还这块地,她也有法子叫她不痛快,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无缝的蛋。
云娇在庄子上这一阵子,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她本就喜欢听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木槿同蒋氏对她又毫无保留,吴秀茵那些事她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二姨哥哥常年在外,吴秀茵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吴秀茵为人彪悍,莫要说是左邻右舍了,哪怕是钱芳如同周松年也不敢说她半句,竟自任她肆意妄为。
……
傍晚,云娇闲来无事,便带着蒹葭同李嬷嬷一道去看了那块地。
那块地地势果然高,周围也没个遮挡,光照充足,庄稼自然长得好。
田头只在靠河的那块有棵大树,若是田间劳作累了,可在那处歇息片刻。
东边人家的地里头,有个硕大的坟包,也没个碑文什么的,就是一个大土包,庄户人家没那许多讲究,找风水先生看个地方埋了就是,一般都是埋在自家田里,碑不碑的不重要,逢年过节晚辈们自然会来祭奠。
田里麦子一片绿油油的,片片叶子都努力向上伸展,云娇瞧了这勃勃的生机,也不由心生喜意。
她看了看河边,拉过蒹葭往下走:“咱们下去看看,有没有茅针。”
“好啊!”蒹葭也来了兴致。
“这里有。”云娇拨开低矮的草丛,惊喜的拔出一根茅针捏在手中。
茅针是茅草初生叶芽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也叫谷荻,剥开叶子便会露出白嫩的肉,放入口中,甜丝丝的。
钱家在莱州的房子边上就是一条大河。
秦南风自幼喜欢钓鱼捉虾,小时候去了莱州,每逢夏季一日总有大半日在河边,云娇也悄悄跟着去过两回,后来叫外祖母发现了,将她看的更紧了,她就再也不曾有机会去过。
那时候,秦南风从河边回来,就会给她带茅针吃。
她还记得外祖母说茅针不能过夜,过夜了就不能吃了。
还有,李嬷嬷说茅针不能掉在地上,若是掉在地上就是被蛇盘过了,吃了要肚子痛的。
那时候,小小的云娇什么也不懂,谨慎的遵守着这些“规矩”。
她弯下腰,手中捏着一根茅针,想着那些往事,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姑娘,时候不早了,这河边蚊虫多,咱们快些回去吧。”蒹葭虽说心思不大细腻,但她知道从前的那些事,再看姑娘的神色,她就知道定然是思念故人了。
这么久以来她同李嬷嬷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提秦少爷,就连姨娘也很少提及,她知道这样不一定有用,姑娘聪慧,她们这点小小的伎俩怎么能打消掉姑娘的所思所虑?
但不管怎样,她们都希望姑娘以后好好的。
“走吧,走吧,天黑了路不好走。”李嬷嬷也招呼。
云娇不想叫她们担忧,若无其事的上了岸。
远远的,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
隔了些日子,吴秀茵来收麦子。
云娇在木槿那里听说了,便去了地里。
吴秀茵“威名远播”,木槿不放心,扛了把锄头跟着去了。
不曾想吴秀茵并不同云娇争执,只是一边割麦子一边笑着道:“这地我是分家的时候拿的两个老的手里的,妹妹你可不能从我手里将这地抢走。”
“大嫂子,这地原本就是李嬷嬷的,说什么抢不抢?
我之前已经同大姨母说了,你将麦子收了,下面我就要来种了。”云娇缓声解释。
“那我不管,再说这地现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吴秀茵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远处:“你看那边一半,一亩地,已经给老三家了。”
老婆子找她要地,她回绝了,倒是叫黄菊听见了,凑过来朝她要。
她一想,云娇怎么也是把家的丫头,怕也不大好惹,不如就给一半黄菊,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用她一个人担着。
她知道黄菊对云娇,那叫一个仇深似海。
“那大嫂子是不肯还回来了?”云娇也不恼怒,只是笑笑的问她。
“你去问我家两个老的,这些事我不管,反正是他们给我的。”吴秀茵这是一味的说,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二哥哥常年不在家,你可不能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云娇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笑,这满庄子,谁敢欺负吴秀茵?她不欺负别人就算是好的了。
她也不欲曾多言,很干脆的转过身招呼蒹葭她们:“走吧。”
吴秀茵在背后睨着她:“黄毛小丫头,还想跟我斗,切!”
“姑娘,那地要不回来就罢了,你非要种地做什么?”木槿跟在云娇后头问。
“老吃你们的东西不像话,我自己也想种一些。”云娇笑着回她。
“那有什么,我的就是姑娘的,要实在不行,我分块给你?”木槿恨不能将心掏给她。
“不用了,这事我有法子。”云娇微笑着拒了。
“姑娘,你可别跟吴秀茵纠缠,她那样的人惹上了可甩不脱。
你犯不着……”木槿担忧起来。
“放心,我自有法子。”云娇侧头看蒹葭:“你明日去趟城里,叫谷莠来,我有事吩咐他。”
第910回 精明人
谷莠子来了一趟庄子,不过片刻便离开了。
七八日之后,钱芳如的二儿子周二自外地回来了。
他悄悄的宿在了钱芳如家,白日里躲在家中睡觉,晚上便出门去,窝在自家草垛边上守着。
前些日子,同他一道做活计的人以为他不在,同人在背后闲嚼舌根子。
他听了那些话,起初只是有些不信,但后来仔细一想,他每回回去个几日那婆娘便换着法子的找茬同他争吵。
他气不过便会出来做工,如今印象原来是为了那事,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哪里还待得住,连夜便回了家。
他在自家草垛边连着守了三夜,终于将那对狗男女堵在了屋子里,他热血上涌,上去便将那年近半百的老头痛打了一顿。
若是换成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吓坏了,可吴秀茵不是寻常女子。
她也不管嚎啕大哭的孩子,上前拉住了周二,劝阻他不能打,若真是打死了要抵命的。
周二险些怄死,却也不曾到要杀人的地步,只发狠说要休了吴秀茵。
吴秀茵却不肯,说休是不可能的,要休也是和离,且这些年家里头攒的银子,还要给她带走一半。
周二自然不肯,吴秀茵又说不然她少拿些银子也成,但周二不能拿这银子另外娶妻,这银子要留着给她儿子将来大了娶妻。
若是周二不依着她,她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叫他好过。
周二还真就叫她难住了。
钱芳如夫妇也不敢多嘴,当初周二才回来,问他们吴秀茵偷人之事,他们老两口硬是一句也不曾敢提。
老两口忠厚老实一辈子,看吴秀茵那性子,他们也不敢多事,若真是惹毛了她,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吴秀茵不肯走,周二便在父母家住下了,每日吃酒吃个烂醉,什么事也不做。
钱芳如去了云娇那处,唉声叹气:“娇儿啊,你给大姨母拿个主意吧?你二哥哥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吴秀茵要和离,那就和离,这样的货色,二哥哥硬要留着做什么?”云娇随意的开口。
她坐在小凳子上拨芸豆,这芸豆煮软了放点甜饴,用水桶吊在井中,吃起来又甜又凉,她最近很喜欢吃。
“她不光是要和离,还要分银子,要是不分银子,就不让你二哥再娶,你说这怎么弄。”钱芳如愁眉苦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人要是不要脸皮,那还真是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了。”李嬷嬷也摇了摇头。
“她娘家还有一些什么人?”云娇忽然问了一句。
吴秀茵娘家离这里有些远,她平时也不怎么回去,云娇没有听说过她娘家的事。
钱芳如不知道云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的道:“她还有个姐姐,是长姐,早就出嫁了,孩子都有我这么高了。
另外还有两个哥哥,也都成亲了,她嫁过来的时候,她二哥哥家的第一个孩子才出生没两个月。”
“那她父母健在吗?”云娇又问。
“在啊,老头子在庄子上还有些威望,庄子上人家有个什么龃龉,还找她评理呢。”钱芳如越说越觉得奇怪:“娇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父母兄长也是这样蛮不讲理吗?”云娇没有回答她,反而又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的。”钱芳如一边想一边道:“她家就数她娘不讲理,我也是这几年才听说,那是十里八庄是出了名的。
不过他父亲兄长,要好些,但也护短。”
“那她娘家一家,总归是要些脸面吧?”云娇笑了。
“那肯定。”钱芳如还不明白:“娇儿,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都把法子摆到你面前了,你还不懂呢。”李嬷嬷笑着道:“姑娘的意思是,叫你家将事情闹大,她娘家要脸面,自然会来管她。”
“将事情闹大?”钱芳如愣了愣:“她都要朝人拼命了,谁敢跟她闹。”
“不是大姨母所想的那样闹。”云娇语气依旧轻飘飘的:“你叫二哥哥回去同她说,她要分银子也可以,但二哥哥要雇马车,敲锣打鼓的将她送回去。
当初成亲怎么迎回来的,如今还怎么送回去,同她父母说明原因,证明这事不怪二哥哥。”
“这倒是个主意。”钱芳如她高兴起来,片刻之后又有些为难:“她肯定不肯上马车。”
“她上不上不重要,只要敲锣打鼓的去了,再放些炮竹就成。”云娇将装着芸豆的碗端给蒹葭:“放到炉子上去熬着吧。”
“真要这么做?”钱芳如有些不敢。
“大姨母你别怕。”云娇笑着安慰她:“吴秀茵是精明人,只要二哥哥态度坚决一些,她会知难而退的,她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父母兄长的名声,否则她父母在她那两个嫂子跟前,哪还抬得起头来?”
“那好,那我回去同他说。”钱芳如得了这法子,也坐不住了。
“大姑娘,你回去可别说是我们姑娘的主意。”李嬷嬷跟在后头叮嘱。
“放心,我晓得。”钱芳如答应了一声去了。
果然不出云娇所料,次日,吴秀茵就同周二和离了,除了自己的一些衣裳首饰,其余一样也不曾带走。
但她走的时候还是振振有词,她勾搭的那个老头家里头有些富裕,这两年还贴补了她不少,且田里也不曾少帮她劳作。
言下之意就是她这么能挣银子又肯做活计,周二还要同她和离,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云娇听了这些话之后,只是一笑了之。
这一下,那二亩地就回到她手里了。
她这人一向不大爱计较,若是放在从前,她是不会为了二亩地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心善的小姑娘了,既然是她的东西,凭什么无缘无故的让给旁人?
李嬷嬷说如今这季节,栽些油菜秧子下地最好,留着将来榨出油来吃。
云娇便朝木槿要来些油菜秧,木槿听说了,也跟着来了地里,帮着挖地。
李嬷嬷就在挖好的地里栽油菜秧,蒹葭在旁边学,云娇也想上手,李嬷嬷坚决不肯,她只好作罢了。
“把云娇,你们在做什么!”这时候,黄菊远远的走了来。
第911回 闯大祸了
众人纷纷抬头,面色都有些厌恶,真是走了个吴秀茵,又来了个黄菊,这周家娶儿媳妇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
“我们在做什么,你不是瞧见了吗?”云娇转头,扫了黄菊一眼。
她穿着粗麻布的衣裳,瞧着比从前更壮硕了些,两边脸颊鼓鼓的显得脸更大了,应该是时常做粗活的缘故,且肤色也更黑,这也难怪,做农活难免要经风吹日晒。
黄菊也看着云娇,见她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裳,心里舒坦了些:“这一半地是我的,你们要种,只能种那一半。”
她伸手指着另一垅地。
云娇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不欲同她多说。
黄菊叫她这一眼彻底的激怒了,这算什么?分明就是瞧不起她。
当初,她只是个婢女也就罢了,如今她可是周家的儿媳妇,是把云娇的嫂子,她还敢瞧不起她!
把云娇这个贱蹄子,都沦落到住到庄子上来了,还在这里装清高!
她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清高的样子,一个庶女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
只怕她现在就是死在外头,把家那一大家子也只会无动于衷。
“把云娇,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嫂子,既然你这么不懂礼道,那我就教教你到底该怎么做人!”她说着就冲了上去,高高的抬起手。
“啪!”
云娇不曾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也没有防备,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黄菊打的手心都有些麻了,心里畅快极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揪住了云娇的头发:“贱蹄子,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礼道,什么叫敬重,敢不拿我当人,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前我还让你几分,眼下你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信不信我……”
云娇再如何多智,到底不曾同人动过手,加之黄菊又生的壮硕,这些日子做粗活,养出了两膀子的力气,她一时间挣脱不得,只觉得头皮都快要叫她揪掉了,痛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黄菊,你疯了!”蒹葭丢下手里的油菜秧,大叫着跑了过去。
李嬷嬷年纪大了,动作比不得她,但也很快起了身,口中大骂:“要死人了,黄菊你这个狗都不如的东西,你敢打我姑娘……”
木槿离云娇最近,她瞧见云娇挨了打,当时眼睛便红了,姑娘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待她恩重如山,谁敢动姑娘,那就是动她。
黄菊心里痛快极了,把云娇最会装模作样了,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内敛柔和的大小姐模样,竟叫她揪住了头发无法挣脱。
她看着这一幕,面上都是扭曲的舒爽,简直想要仰天大笑。
云娇自然不会同她扭打,但一直叫她这样揪着头发也不成,她松开推黄菊的手,抬手比了一下,打算拿袖箭射黄菊的手臂或是大腿。
命是不能要她的,黄菊如今不是她的婢女,若真是取了她的性命,就算不抵命那也是麻烦事,但伤她还是能伤的。
“放开我家姑娘。”木槿大喝了一声,冲上前来。
“滚!”黄菊怒骂了一句,松开一只手去打云娇的脸:“我不仅不放开,我还要她怎么做人。”
“你去死!”木槿红着眼,手里的铁锹直对着黄菊的手臂,狠狠的杵了下去。
姑娘来庄子上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若真是有人敢欺负姑娘,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姑娘。
从前,她一直都有报答姑娘的心思,只是离得远,没有这机会。
如今姑娘就在她跟前,黄菊动了她,她就要黄菊的命!
左右上回,她这条命也是姑娘捡回来的。
黄菊只想趁着这机会将云娇打一顿,出出心里的气。
她觉得,云娇虽然人多,等她们都围上来了,到时候她再跑便是了。
不曾想木槿会二话不说就直接动了铁锹,等她惊恐的想要躲开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木槿用了全身的力道,铁锹横切了过去,先是切断了黄菊险些再次落在云娇脸上的右臂,接着又切上了黄菊揪着云娇头发的左臂。
“啊!”
黄菊的惨叫之声响彻天野,随即,她便眼睛一翻倒了下去,昏死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云娇发丝凌乱的直起身子,蒹葭同李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黄菊掉落在地上的断臂。
木槿却仿佛看不见那些,丢下铁锹跑到云娇跟前,伸手去揉她脸上的巴掌印,一脸紧张的问她:“姑娘,你怎么样了?这里痛吧?我给你揉揉。”
“木槿……”云娇眼中含着泪光,有些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分开这么久了,木槿还是这么在意她,她怎会不感动?
可这回,木槿是闯大祸了。
“姑娘,你怎么样了?”蒹葭同李嬷嬷也都回过神来,两人都围上来关切看着云娇。
“我没事。”云娇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黄菊:“把她抬回去,去请大夫。”
黄菊不能死,她死了,木槿也活不成,书宝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
李嬷嬷脱了褙子,裹住了黄菊不断流血的伤口,几人匆匆回了家。
大夫来了之后,连连摇头,给黄菊那齐斩斩的伤口上了足足四五层的药,这才勉强算是止住了血。
另一条手臂,也伤的不轻,深可见骨。
“这些如今是止住了,但命能不能救回来还两说,你们还是去城里找大夫,好好的看一看吧。”大夫起身告辞。
云娇应下了,又叫蒹葭给了诊金。
“李嬷嬷,烦请你去帮我请一下大姨母他们。”云娇思量着,便吩咐了下去:“蒹葭,你去叫辆马车,这两样都要快。”
蒹葭同李嬷嬷快快的去了。
木槿冷静下来,看了看面如金纸的黄菊:“姑娘,你别怕,她死了也没事,我不怕抵命,几年前我就该死了。”
“别说傻话。”云娇拉过她的手:“你死了倒容易,书宝一个人怎么办?”
木槿面上有了些不舍,但还是道:“我若真的死了,姑娘不会不管书宝的,他跟着姑娘比跟着我有出息。”
“我自然不会不管他,但我怎能代替你?”云娇叹了口气,如今只盼着黄菊命大,只要保住了命,旁的她还能周旋一番。
(宝贝们,月底有三天限时免费,大家可以攒到那时候看哦*^o^*)
第912回 你来伺候
钱芳如同周松年原本就因黄菊从前那些事,对她不甚满意。
若不是周三小这些年一直说不上媳妇,又执意要娶她,他们都不会让黄菊进家门。
再加上云娇一直对他家多有照拂,远的钱姨娘还在世的时候那些事就不说,就说前几日周二的事,没有云娇出主意,此番都不能善了,还不知道会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是以他们二人都不怪云娇,来也只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黄菊,问了几句情况,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周三小到底对黄菊还是有几分情义的,看她这样,不免多问了几句。
不过他生性懦弱,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问出是黄菊先动手的之后,也就蹲在了一旁,没什么好说的了。
蒹葭很快找来了马车,众人将黄菊抬了上去,因为马车不大,云娇只带了蒹葭,还有周三小一道前去。
才要走的时候,庄上的里正来了,这事不是小事,他是来管事的。
木槿是故意伤人,这就要被送到衙门去。
云娇宽慰了她,叫她不必担心,说自己会想法子的。
又叫李嬷嬷去接了书宝,这才乘着马车去了。
大夫给黄菊用了药,又开了方子,说好在止血及时,性命无碍,伤了的手臂能养好,但断了的那根就接不回去了。
云娇松了口气,能保住命就行,其他的都好商量。
回了家,黄菊的父母已然来了,正在院子里大吵大闹。
“我好好的姑娘,嫁到你们家,现在给我弄的生死未卜,你们家今朝要给我个交代!否则我跟你们没完,我告诉你们……”黄贵富跳着脚指着指着周松年。
周松年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就更不说话了,只是闷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陈氏在一旁抹眼泪:“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钱芳如也不知该怎么办,不劝有些不像话,劝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李嬷嬷搂着书宝,小声安慰他,叫他不要怕,蒋氏在一旁陪着。
“你们说,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伤的!这满地都是血,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恐怕我女儿血都流光了!
到现在也不给我个交代,一个个像死人一样,屁都不放一个……”黄贵富咆哮着,从他来到这会儿,也没见到黄菊。
周家的人就那么一句话,“黄菊受伤了”,其余便半个屁也不放,他急躁的发怒却是故意为之。
他精明着呢,心里盘算着这里如今是那个九姑娘的住处,黄菊一向记恨九姑娘,想来是招惹她才在这里出了事,此番定然同九姑娘脱不了干系。
找黄菊所说,九姑娘有的是银子,此番就算同她没得干系,也要攀上干系讹她一笔,若是有干系更好,她不是将房子抢回去了吗?那他就叫她拿银子,有了银子还怕没处住吗?
这些日子,他同陈氏就住在周松年那个疯了的弟媳妇家,那疯妇早已去世,屋子一直空着,无人居住自然无人打理。
当初疯妇已然失了智,吃喝拉撒都在屋里,那小屋子多年尘封,这门一推,那味儿可想而知。
他同陈氏足足清理了三日,还有钱芳如帮衬着,那屋子才算是勉强能住人了。
这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那屋子年代久远,又是个老旧的茅草屋,地方小不说,一到下雨天家里头就到处漏雨,他同陈氏只好寻来许多盆盆罐罐,下雨天就放在漏雨处接着。
他有心想找人想将屋顶补一补,周家是一个铜子儿也不肯出,黄菊手里也确实没有银子,只好先这么敷衍着过了。
毕竟女儿嫁了人要过日子,他也不好再去做从前行乞骗人的老行当了。
他正穷的叮当响,九姑娘这是瞌睡送来了枕头,黄菊伤成何等模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姑娘能赔多少银子。
蒹葭扶着云娇从马车上下来了。
“姑娘回来了。”李嬷嬷忙牵着书宝走了过去。
“我家连弟呢?”陈氏一见她,就扑了上去。
云娇站住脚,蒹葭拦在了前头护住她:“在马车里。”
周三小也下来了,陈氏哭哭啼啼的走上前去看:“三小,连弟呢?人怎么样了?”
“人还没醒呢,大夫说性命无碍。”周三小回头看了看,有些晦气的叹了口气。
从前,他对黄菊有些念想,可真成了亲,他才发现黄菊只是面上看着老实,实则不然,她是个再精明不过都女子。
且黄贵富夫妇极为难缠,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找他,他最初的欣喜过后,便有些头痛了。
原本也都还能忍,他想着过日子嘛,总没有顺风顺水的。
但黄菊变成了这样,他刚才在马车上也细细的想过了,她往后多数活计都做不成了,还要个人伺候,到时候生个孩子,谁来带?
他都不晓得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哎呀,我苦命的女儿啊……”陈氏看到黄菊断了一臂,躺在马车里不省人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黄贵富跟着去看了一眼,他也有些心疼,可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心里盘算着要多少银子合适。
等陈氏哭的差不多了,云娇才开口道:“三哥哥,你将黄菊先带回家去歇着吧,她要好生休养。
你照应他她,若是地里的活耽误了,我到时候会给你补偿。”
周三小老实巴交,是个好说话的,闻言点了点头,就要带着人回去。
陈氏心疼女儿,也打算上马车跟着一道儿去照应。
“回去什么回去?我女儿是在这里受的伤,九姑娘你能送她去医馆,那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吧?”黄贵富拦在马车前,拉下来一张脸。
“那你要如何?”云娇微微蹙眉,转眼看向他。
黄贵富起初看着云娇清贵的模样,有些发怵。
但又一想,一个黄毛小丫头,如今都脱离了把家,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一耿脖子,很是硬气的道:“我的女儿,断了一条手,下半辈子算是废了,你得赔银子,下半辈子你还得养活她。
现在不能回去,把人搬到屋子里去,你还想让三小伺候,既然人是你伤的,那就得你来伺候。”
第913回 余威犹在
“人不是我家姑娘伤的,是你家黄菊先动的手,看看我家姑娘脸上还红着呢!”蒹葭气不过,抢着开口。
黄贵富看向周三小,他有些弄不清状况:“到底是谁伤的?”
“是木槿。”周三小闷闷的的说了一句。
“木槿又是谁”黄贵富环顾众人。
“木槿是我家姑娘从前的婢女,她看见黄菊欺负我家姑娘,情急之下才出手伤了她。
要说错也是你家黄菊有错在先,木槿已经被抓去了大牢,你凭什么讹我们姑娘?”蒹葭愤恨的瞪着他。
这个黄贵富,简直是个讹人精,难怪黄菊那样叫人厌烦,敢情这德性还是祖传的。
“我不管如何,反正是为了九姑娘,这事九姑娘得担着。”黄贵富才不管那么多,什么木槿以前是个婢女,肯定没什么银子,他还是缠着九姑娘这头肥羊要明智些。
“那你想要如何?”云娇淡淡的看着他。
黄贵富叫她看的有些心虚,虚张声势的拔高声音:“我还能怎么样?人都废了,你得赔银子,要不然她下半辈子怎么活?”
“银子我自然会赔。”云娇原本也打算用银子将这事压下去,她知道黄菊的父母是贪财的。
但看黄贵富这副德行,她反倒不想痛快的给他了。
自娘不在之后,她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彻底变了,如今像是生出了反骨,哪个不如她的意,她都不会客气。
“那就快拿。”黄贵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边上众人都看的有些无言,女儿还昏着呢,这爹就上赶着要银子,也不管女儿的死活,这黄贵富眼里只有银子吧?
“她爹……”陈氏面上有些挂不住。
“你别管那么多,咱们连弟往后没个靠处,没银子能行吗?”黄贵富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陈氏一想这话也不错,就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黄菊已经嫁给了我三哥哥,她是我三哥哥的人,我就算是赔银子也得赔给我三哥哥。”云娇不紧不慢的道。
她就是要叫黄贵富跳脚。
“我是她父亲,你银子不给我给谁?”黄贵富有些急了:“周三小他们……他们才成亲多久?哪里靠得住?”
“那照你这么说,你将黄菊嫁给我三哥哥,不是真心实意想过日子?”云娇挑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你……这怎么可能,过日子也要慢慢来,哪有一开始就交大笔银子的。”黄贵富强词夺理:“不管怎么说,这银子你得赔给我。”
“三哥哥,你同意吗?”云娇清声问周三小。
周三小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得了黄菊这么个累赘,银子要是落入黄贵富手里,那哪还有他的份?
他不由得看向自己的父母。
周松年夫妇站在一旁,还是没有开口。
云娇趁机道:“三哥哥还没想好,你回头同大姨父大姨母好好商议,这事也不急。
咱们先商量一下,看看赔多少银子合适。”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一千两,少一个子儿也不成。”黄贵富毫不犹豫的开口。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这回一定要狮子大开口,只要要到了这笔银子,他到死都吃喝不愁了。
“一千两?”蒹葭瞪圆了眼睛:“黄菊又没死,就算是死了,也赔不了这么多。”
“别废话,否则我就上衙门!”黄贵富底气足了起来。
他也有几分精明,方才听说那个叫木槿的是为了云娇伤了黄菊,云娇现在又愿意为那个木槿出银子,肯定舍不得叫她坐牢流放。
只要抓住了这一点,要一千两银子不费事。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云娇有些发笑,这黄贵富怕是想银子想疯了,黄菊这样的伤,赔个三四百两顶天了,这还真是将她当成个冤大头了。
要知道,黄贵富这样的人家,一家一年吃饭穿衣,也不过十来两银子,开口就要一千两,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怎么?你若是不同意,那咱们就衙门见。”黄贵富昂着头。
“里正已经报官了,木槿也进了大牢,到时候我会去的。”云娇不想同他多说,抬脚往里走。
大不了,她厚着脸皮去求求六姐夫,六姐夫看在小五的面子上,估摸着是会帮她说几句好话的,到时候赔一笔银子,木槿就能回来了。
她这人生来不会求人,也不会讨好人,更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但如今为了木槿,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她心里盘算着,明日就去,这事儿耽搁不得。
“好,你给我等着!”黄贵富不曾想她竟就这样走了。
他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说八百两,不至于将人吓跑。
“她爹……”陈氏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现在怎么弄?”
“先把人带回去,上衙门就上衙门,我不要银子也要那个伤我女儿的贱妇被处以绞刑!”黄贵富说着狠狠的吐了一个唾沫,气哼哼的走了。
大渊朝律法,故意伤人者,绞!
周三小连忙跟了上去。
云娇进了屋子,倒了口茶吃了,才转身招呼:“大姨父大姨母,蒋姐姐,你们都进来坐。”
几人都进了屋子。
“娇儿,这怎么弄啊?”钱芳如有些发愁的看着她:“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他?”
“我不会随他要的。”云娇笑了笑,宽慰她:“大姨母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哎!”钱芳如叹了口气,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三小这事儿,可怎么弄啊,当初不同意,他非要娶……”
“说那么多做什么,已经这样了。”周松年板着脸开了口。
钱芳如顿时吓得闭了嘴,年少时,周松年没少打她,如今年岁大了,倒也不动手了,不过多年的余威犹在,她还是怕他。
“其实这事也简单。”云娇给他们倒了茶:“这赔偿的银子,谁拿了,黄菊就交给谁。”
钱芳如看了看周松年才道:“你是说黄贵富拿了银子,就让他俩和离吗?你三哥哥怕是不肯。”
“从前是不肯,如今不同了,我看三哥哥看黄贵富就厌烦的很,黄菊如今也露出了本来面目,三哥哥不至于厌烦她,但肯定没有从前那样了,你们不妨回去商议商议。”云娇漫不经心的说着,又抬手抿了一口茶。
第914回 翻脸不认人
夜凉如水,风清月明。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钱家庄路口,小满扶着茹玉自上头走了下来。
“你在这处等着。”小满熟稔的吩咐了一句。
车夫答应了一声。
茹玉已经当先往前去了,小满连忙跟了上去:“少爷,你慢着些,这泥路不平。”
“无碍。”茹玉声音清润。
两人就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云娇家门口,站住了脚。
周围静悄悄的,远处有几丝蝉鸣。
茹玉透过篱笆往院子里看,云娇屋子里亮着火,火光下,能瞧见她的影子映在窗棱上,她正坐在桌前,一手托腮,半晌也不动。
后头站着的那道影子,应该是蒹葭。
茹玉便这样看着她,静静的伫立了半晌。
他心中有些奇怪,往常来瞧她,大多数时候要么在看书,要么就早早的歇了。
今朝怎么坐在那处,像是在发呆?
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有心想要敲门进去问一问,但又怕唐突了她,终究还是忍下了心思。
小满站在他后头暗暗嘀咕,少爷每回来都这样干站着,又不进去,真不晓得一个影子有什么好看的。
良久,云娇起身,像是要歇了。
茹玉终于动了动,小满欢喜起来,终于可以走了。
片刻之后,屋子里的烛火灭了,蒹葭开门走了出来。
茹玉也转过身打算离开。
“蒹葭。”云娇唤了一声。
茹玉离去的脚步顿时停住了,侧耳倾听。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蒹葭探进门半个脑袋。
“你预备一下,明日起身便去找六姐夫。”云娇叮嘱了一句。
“奴婢晓得了。”蒹葭答应了一声,合上了门。
茹玉皱了皱眉头,又朝着云娇的屋子看了看,这才往回走。
“少爷,小心脚下。”小满殷勤的上前扶他。
茹玉推开了他的手:“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娇儿遇见什么事了吗?”
他知道云娇的性子,轻易不会去寻把云姌,这定然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
“这个……还真没有。”小满挠了挠头,这九姑娘住在这犄角旮旯里,能有什么事?
也就他们家少爷一片痴心,这么晚了赶过来就为了看她个影子。
他要是个姑娘,早就感动的痛哭流涕了,做姨娘他也认了,只可惜九姑娘是个清高的,不愿意给他家少爷做妾。
“回去打听一下。”茹玉果断下令。
“打听?”小满有些犯了难:“少爷,这九姑娘都搬到庄子上来了,你让小的上哪打听去?”
“你不会去问谷莠子吗?”茹玉皱着眉头。
小满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听语气也知道他不高兴了,自然不敢推辞:“是,等会儿回了城,小的就去打听。”
这一折腾,直到半夜,茹玉也等到半夜。
可惜,谷莠子也不知情,小满什么也没打听到。
茹玉躺下,想着云娇的事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
翌日,天蒙蒙亮,云娇早早起身。
李嬷嬷晓得她要出门,也早早的预备了早饭。
马车是说好的,还是昨日那辆,云娇带着蒹葭上了马车,就匆匆的往帝京城里去了。
进城门之后,因时辰尚早,道上的人还不多。
马车直奔了镇王府,停了下来,蒹葭将云娇扶了下来。
王府家奴去报,片刻之后,盛梨花从朱红的大门里头走了出来。
“见过国公夫人。”云娇不卑不亢的行礼。
“云娇。”盛梨花笑着迎了上来:“你来了,有事吗?”
她如今已作妇人妆扮,依旧娇艳。
从知道那花香茶饼是云娇所做之后,她就不曾再同云娇作对了,因为花香茶饼,她每回见了云娇都颇为客气。
“我想见一见六姐姐,不知她……”云娇心里有些奇怪。
她同门口的小厮说了,是要见把云姌,这怎么将盛梨花给叫出来了?
“她不在家中。”说起把云姌,盛梨花面上的嫉恨有些掩饰不住:“这几日,王爷身子有些不适,国公爷到庙里祈福去了,你六姐姐也跟着去了。”
“原来如此,那谢过国公夫人了。”云娇又行了一礼。
来的可真不巧,六姐姐不在,那可该怎么办?
但既然是祈福去了,她再追到庙中去打搅,不大好。
“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然你同我说说?”盛梨花试探着问。
她恨只恨把云姌,对云娇,从前是有些敌意的,如今倒是半分也没有了。
“不必了,我只是路过,顺道来瞧瞧六姐姐,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先走了,谢过国公夫人。”云娇笑着欠了欠身。
盛梨花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这会儿好好,说不准过上片刻就翻脸不认人了,她不敢同这样的人说什么掏心窝的话,更不会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可还能去找谁呢?
她有些犯了愁,木槿是因为她,就算是看书宝,她也不能不管这事。
盛梨花也不曾多留,转身进了门。
云娇叹了口气,回头看蒹葭:“要不然,咱们去庙里看看?”
“娇儿!”
蒹葭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传来一声唤。
云娇二人齐齐回头。
茹玉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娇的背影,思绪万千。
这一声唤,他用了莫大的勇气,饱含着无限的思念。
“茹玉?”云娇回头,有些惊讶,又看了看左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王府门口,茹玉无事应该不会到这里来。
“我是路过,瞧见了你。”茹玉掩饰住眼中的不自然:“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路过来看看六姐姐,你忙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云娇不欲同他多说。
“娇儿!”茹玉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到底怎么了?我如今也是日日上朝的人,既然你六姐姐不在,你有什么事就同我说。”
他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云娇了。
他中了探花郎之后,官家便封了他从四品的右谏议大夫,这已然是厚待了。
要知道,把言欢当初也不过是从五品官做起的,这一下,把言欢同杨氏更是对他寄予厚望。
“真没有……”云娇不想多说。
亲都退了,还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姑娘……”蒹葭按捺不住,她知道姑娘除了六姑娘,就无旁人可用了。
若是不同茹玉说,木槿可就真出不来了。
“蒹葭,你说。”茹玉抬眼盯着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