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回 不要脸
梁元俨走后,蒹葭急忙回了屋子。
“姑娘,奴婢照你教的说了,果然将他给打发了。”她满面欢喜的道。
云娇正在方桌前制茶,闻言笑道:“我说了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照我的话说,他定然不会坚持要见我的。”
“可是他又说了明日还要来。”蒹葭又有了一些愁绪。
“明日他来,你还这样说。”云娇盯着自己的手中的动作,口中漫不经心的道。
“能行吗?”蒹葭有些忐忑。
“照我说的坐便是了。”云娇抬头望了她一眼,接着道:“往后他若是日日来,你便日日这样说,先拖他个半个月再说。”
“可万一他恼了呢?”蒹葭有些不大敢,毕竟那是成国公呢,一怒之下可不晓得会如何了。
“他恼了更好,便不会来寻我了。”云娇笑了笑:“难不成他堂堂的成国公,还要因着我不肯见他而大发雷霆?又或是要治我的罪?”
“那该不至于吧。”因着云娇脸上受伤的事情,蒹葭对梁元俨很是有些反感。
不过对于他的人品,她还是有几分信赖的,梁元俨成日里和善的很,也从不对她们摆国公的架子,很是好说话。
果然,连着几日梁元俨来寻云娇,都吃了闭门羹。
他倒也不恼,女儿家嘛,吃了那样的亏心里有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多多哄着些便是了。
可过了几日,他便开始有些苦恼了,这接连七八日都是如此,连面都见不上,还谈何哄她?
把言欢前几日也曾问过他,可要他来叫云娇出来,当然只要他一句话,云娇不敢不从。
这自家后宅里头的事情,连燕茹把握的清清楚楚,梁元俨天天来寻云娇之事,自然也是瞒不过她的。
莫要说是她了,连着来了两三日之后,阖府都晓得这事了,把云嫣更是特意去瞧了云娇。
连燕茹知晓了,便等同于把言欢知晓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梁元俨的机会。
梁元俨却拒了把言欢的好意,说他要以诚意打动云娇。
把言欢也不曾坚持,左右只要梁元俨还对云娇有兴致便好,旁的他就不多过问了。
况且,若是轻而易举的得到了,那也不得多大的意思,往后也就不大留恋。
年轻人嘛,这样缠缠打打的或许还觉得更有趣,往后云娇吹枕边风的作用也能大一些。
他虽不待见这个女儿,但倒也巴着她以后能得宠,那好处可就享用不尽了。
跑了这些日子,梁元俨的耐心几乎快要耗尽了。
许忠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道:“爷,既然九姑娘不肯见你,那咱们不如等她脸上伤好了再来吧?反正也不得几日了。”
“你懂甚的?她同我赌气呢,我若是不来,她以后更加要不睬我了。”梁元俨皱着脸嘟囔了几句,转身往回走。
“爷,是要家去吗?”许忠连忙跟了上去。
“我去找她父亲,我都这些日子不曾瞧见她了,好歹也要叫我瞧瞧她脸上的伤如何了。”梁元俨边往前走边道。
许忠只得跟着。
路过园子的时候,闻听里头传出来一阵笑声。
梁元俨站住了脚。
许忠会意,绕了一些路去瞧,片刻便跑回来告知他:“爷,是府里的六姑娘正在扑蝴蝶呢。”
“哦?是把云姌?”梁元俨记得她。
“是。”许忠点头。
“去瞧瞧。”梁元俨顿时来了兴致,抬脚去了园子中。
果然见把云姌带着几个婢女,手中拿着网兜在花丛中扑来扑去。
他也不言语,便在一旁瞧着,见她们笑,他也跟着一道笑。
一个婢女瞧见了他,忙扯了扯把云姌的袖子:“姑娘,你瞧。”
把云姌回头,便瞧见了梁元俨站在那处朝她笑。
她随手将手中的网兜丢在一旁,边挽袖子边望着他嘲笑道:“怎的?成国公这是又吃了我九妹妹的闭门羹了?”
梁元俨嘿嘿一笑,倒也不恼,云娇这个六姊姊,倒是不拘小节,烂漫的很呐。
把云姌缓步走上前去,望着他道:“我劝成国公还是收手吧,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的身份甚的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苦天天来强逼着我九妹妹。”
“六姑娘怕是对我有所误会。”梁元俨朗声道:“我乃是堂堂正正的之人,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我是真心欢喜你九妹妹,从未想过要强求她,我若是真想强求,想娶她还要等她点头吗?不早就定下亲事了?”
“那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与强求她又有何分别?”把云姌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明知道我父亲母亲有心将他许配给你,你又日日往我家跑,这时日久了,我九妹妹的名声也叫你坏了,哪还有人敢来提亲?可不就非你不嫁了吗?”
梁元俨闻言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笑道:“六姑娘所言我倒是不曾想过,不过我方才仔细思索了一番,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
他说着点了点头,伸手对着把云姌指了指,笑嘻嘻的道:“就照你说的做。”
“不要脸。”把云姌瞪了他一眼:“我们走。”
说着便带着手底下的婢女转身走了。
“六姑娘,你怎能对我家国公如此无礼……”许忠忙要上前,敢骂他家爷“不要脸”,这满帝京的姑娘,她还是头一份,真真是胆大包天了。
梁元俨伸手拦了他一下,望着把云姌的背影含笑道:“与一个小姑娘计较甚的。”
许忠低下头,满是嫌弃的在心底叹了口气,爷平日里待他也不得这样好,怎的见这些姑娘,就一点脾气都不得?怕不是个贾宝玉托生的?见了哪个女儿家都爱。
抬眼见他还面带微笑的站着,许忠有些无语,这爷怎的没心呢,都叫人这样骂了,怎的还能笑得出来?
梁元俨背着手往园子外头走。
许忠跟着上去:“爷,咱还去找把大人吗?”
“不去了。”梁元俨伸手在衣摆上拍了拍:“明日再来,我就不信她还能天天将我关在外头。”
“是。”许忠口中答应着,心里头却无奈的摇头,爷是这些日子太闲了,才有这功夫每日来把府兜一圈。
第586回 请你放过我
翩跹馆,晌午时分。
“姑娘,这药膏真是好东西。”蒹葭一边给云娇抹药,一边欢喜的说着:“瞧这只有一丝浅浅的痕迹了,若是不细瞧,都看不出来了呢。”
“我瞧瞧。”云娇站起身凑到铜镜前,仔细的盯着自个儿的脸打量了片刻:“还真是,镇王府的东西果然好。”
“那可不见得,镇王府的人就不是甚的好东西。”蒹葭撇了撇唇,盖上了药膏的盖子。
云娇闻言失笑,侧头望着她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般辱骂成国公,若是叫外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姑娘。”蒹葭走过去,扶着她坐下来,口中嘟囔着:“你还笑呢,成国公多可恶,他还天天来呢,这日子也不晓得何时是个头。
我真怕他哪日没了耐心,老爷真将你嫁过去,那可如何是好?”
“他今日再来,你叫我,我去同他说清楚。”云娇捏起梳妆台上一朵已经有些枯萎了的月季,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还有一些香气。”
“姑娘,你要的月季早上我叫她们采回来了,不过,园子里就那么些月季,也不敢多采,怕叫人瞧出来,就只采了一小篮子。”蒹葭瞧见那花儿,不由忘了方才的不快,变得好奇起来:“姑娘要用这月季做甚的?”
“做茶饼,有花香的茶饼。”云娇含笑解释。
“有花香的?”蒹葭瞪圆了眼睛,新奇不已:“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茶饼,真能做出来吗?”
“那得试试才晓得,我也是闻到花香才想到的。”云娇笑着道。
“姑娘若是能做出来,那可真值了钱了。”黄菊一直站在内间门边,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
“先做出来再说吧,这个法子太过繁琐,也不见得就能成。”云娇淡淡的道。
黄菊忙道:“姑娘聪慧,定然是能成的。”
云娇闻言笑了笑,对她的马屁不置可否。
黄菊心中直觉有些不大对劲,姑娘这些日子像是越发的疏远她了,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姑娘成亲,她怕是便要先叫姑娘给丢出去了。
她心里来回盘算着,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吗?是否是该找个机会表表忠心了?
姑娘这般模样,叫她心里很是有些不安。
“八两呢?”云娇抬头四下里瞧了瞧。
蒹葭也站起身找:“八两,八两?”
“想是到院子里头玩去了,奴婢去给姑娘抱回来。”黄菊连忙转身往外走。
“不必了,我正好也去院子里头晒晒太阳,走一走。”云娇说着站起身来。
蒹葭同黄菊自然跟在她的身后。
“八两。”站到廊下,云娇便瞧见八两正在草丛边上啃着青草,不禁高声唤了它一句。
八两回头瞧了她一眼,口中依旧啃着草,拿眼睛偷瞄她。
云娇笑了起来,晓得它这是想同她耍子了,便走上前去。
八两一见她走到跟前,顿时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昂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她。
“猫儿吃草,要下雨了吗?”蒹葭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这样好,这也不像啊?”
大渊朝民间风俗讲,猫儿吃草,天就要作丑了,可这话也不一定准确。
“小东西,你可真是快活。”云娇蹲下身,伸手去摸它肚皮上松软的毛。
八两四脚一缩,紧紧抱着她的手啃咬起来。
“哎哟!痛痛痛!”云娇故意痛呼。
八两通人性,原本便不曾真用力咬她,听她呼痛,更加放轻了力气,只是张着口将牙靠在她手上,假装咬着她。
云娇叫它逗的笑了起来,一把抽回了手。
八两一翻身便坐了起来,云娇又伸手去逗它,它便也伸出前爪来捉她的手,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云娇!”梁元俨在门口瞧见云娇在院子里,也不顾苁蓉的阻拦,便进了院子。
八两听闻生人的声音,两只大耳朵转了转,往梁元俨那处瞧了一眼,一骨碌便起身跑回屋子去了。
云娇忙站起身来,转身行礼:“成国公,你不该进来的。”
梁元俨却盯着八两离去发方向,皱着眉头有些疑惑:“那只猫儿,不是秦南风上次带回来的丑猫吗?我记得那时候就只有这样大。”
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问云娇:“他的猫儿,怎的会在你这处?”
他认得那只猫儿,秦南风当时提在手中之时,他曾仔细的打量过,当时还感叹这猫儿与他平日所见大有不同,长腿大耳,毛色有些泛暗红,眼睛是淡绿色的。
如今这猫儿虽然长大了,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咱们出去说吧。”云娇往前走了两步:“你站在这处,不合适。”
“你先告诉我,这猫儿是怎生回事?”梁元俨眨了眨眼睛望着她,他直觉这事儿有些不大简单。
“他与我哥哥是莫逆之交,送只猫儿给我,有何不妥?”云娇一脸坦率的望着他。
梁元俨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那我与他还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怎的不曾送我一只?”
“你堂堂一个男儿,养甚的猫儿?”云娇激将道。
“说的也是,猫儿是阴柔之物,我要养便养狗。”他说着笑了起来,接着仔细的打量云娇的脸:“你的伤好了?”
“嗯。”云娇点头往外走:“先出去再说吧。”
“好。”梁元俨跟了上去。
出了院门,云娇便站住了脚,转身抬头望着他。
“云娇你不着气了吧?”梁元俨打量着她的神色,有些心虚:“上回都怪我不曾能护住你,不过你放心,下回我定然……”
“梁元俨。”云娇打断了他的话,郑重其事的道:“上回的事情,你也都瞧见了,我不过是一介庶女,无论走到何处都只有挨欺负的份儿,毫无自保能力。
如今你同盛梨花还不曾成亲,我也在我自个儿家中,我同你之事并未定下,她尚能寻到我家来伤我,倘若是我真是给你做了妾,那她早晚都会杀了我泄愤。
你若真是怜惜我,便请你放过我。”
第587回 你能一生一世对我这样上心吗
“梨花她……”梁元俨着急的解释:“她性子是急了些,但我事后也同她说了,我往后自然是要娶妾室的,也不止是你一人,她若是再这般善妒,那这国公夫人的位置便不适合她。
此番是我大意了,往后你瞧我表现可好?”
云娇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又抬眼望着他:“这些日子,你也同我处了,也晓得了我的性子我的为人,我并无任何过人之处,不过是个寻常的庶女罢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般?
你这样的身份,想要何等样的女子不得?为何偏偏要来为难我?你或许只是觉得我有趣,或是对我有些兴致,但你要晓得,你不过是漫不经心的耍一耍,我却是要有性命之忧的。”
“你相信我,我会护着你的……”梁元俨从未见过云娇这般,她冷着脸的模样,真是与平日里和善温柔判若两人,但倒跟那日集市之上的情形有些像了。
“你要如何护着我?”云娇皱眉望着他:“你打算日日守着我吗?还是派你的锦卫来跟着我?你这刻儿一走,盛梨花说不准便又来了,她再将我打一顿,你又能奈她何?
你还真能退婚不成?你同徽先伯府的亲事,可说是自幼便定下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还是成国公,你就必须要娶徽先伯的女儿,你当这点道理我不懂?”
梁元俨搓了搓手,有些尴尬:“我可以派人来护着你的,保你无虞。”
“你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云娇直直的望着他,口气已然近乎质问:“往后你可以遇见无数个叫你觉得有趣的姑娘,你可以娶无数个妾室,你能一生一世对我这样上心吗?”
“这……”梁元俨叫她一连串的话问的讷讷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好,往后的事情他不曾想过,可哪个又能晓得呢?
“你不能。”云娇望着他斩钉截铁的道:“是以,我绝对不会给你做妾室的。
你当初说过,不会强求我,你身为成国公,我望你说话算话,不要食言而肥。”
不等梁元俨说话,她又接着道:“这些日子,你待我的好,我都放在记在心里,也打心底里感激你。
我晓得木槿的事情,若不是你帮忙,不会处置的那样干净利落。
还有苏合香酒,对我姨娘的身子也很有好处。
这些我都记得,我不会忘,只不过我无以为报,但你要叫我以身相许的话,我做不到。”
“那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怎会拿这些事情来要挟你以身相许?”梁元俨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对他误会有多深?他是那样的卑鄙的人吗?
“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我眼里,这些都是值得一世铭记的恩情。
只不过感激归感激,我对你并无半丝男女之情,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她郑重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回院子去了。
“诶?云娇,等一等。”梁元俨伸手想要挽留她。
蒹葭却同黄菊一左一右关上了翩跹馆的院门。
“这……”梁元俨放下手来,沮丧的叹了口气。
“爷,不如咱就罢了吧?”许忠瞧着他这样,怪不落忍的。
梁元俨不曾作声,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低着头往回走。
许忠也不敢多说,只好跟了上去。
钱姨娘在屋前的廊下站着,有些焦急的望着院门口处。
瞧见云娇进来了,她顿时松了口气,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娇儿,过来。”
云娇走过去,含笑望着她:“姨娘。”
“可说清楚了?”钱姨娘关切的问。
这些日子,梁元俨日日都来,她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说清楚了。”云娇走到她跟前:“只不过怕是有些得罪了他。”
“得罪了便得罪了吧,总比嫁给他做妾日日被人欺辱来的好。”钱姨娘拉着她的手,难得的刚强了一回,不过才片刻,便又忧心起来:“他好歹也是成国公,应该不会对你一个女儿家如何的。”
“嗯。”云娇扶着她:“姨娘快坐下吧,站着不累吗?”
“你还别说,还真是不曾觉得累。”钱姨娘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奇的道:“我前些日子同你说,吃了那酒身上似乎畅快了些,我还怕是错觉呢。
今朝站了这许久,也不曾觉得累,怕是那酒真有效用。”
“自然是有效用的。”云娇笑道:“那可是内中酒,姨娘以为那些平庸的货色能入官家的眼吗?”
“说的也是。”钱姨娘笑着点头。
“九妹妹。”把云嫣站在院门口,含笑唤了一声。
“三姊姊来了,快些进来。”云娇忙去迎她。
两人亲热的挽着手走到廊下。
把云嫣行礼:“钱姨娘。”
“都说了多少回了,同我不用这样客气。”钱姨娘连连摆手。
“都是应当的,我姨娘交代了,待她如何,便要待你也一般。”把云嫣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那也不用行礼,难道你在自个儿院子里还同你姨娘行礼吗?”钱姨娘笑着问她。
把云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倒不曾。”
“那不就罢了。”钱姨娘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小丫头耍吧,我就不掺合了。”
她说着,转身进了屋子。
云娇挽着把云嫣的手:“三姊姊,去我屋里吧。”
“屋里闷得慌,我正是在屋子里待的烦闷,才打算来叫你一道去园子转一转的,你倒好,又叫我进屋子。”把云嫣说话缓缓的,柔柔的。
她口中这样说着,脚下却随着云娇往屋子那处走。
“从莱州家来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倒是乱了心神,我有一样重要的事情忘了不曾同你说。”云娇拉着她进了屋子,又将婢女们都打发了。
把云嫣被她摁的坐在椅子上,好不奇怪:“甚的事,这样神神秘秘的?”
“我二舅舅家有喜事,赵将军年前便得知了,特意派人送贺礼去了莱州。”云娇笑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哪个赵将军?”把云嫣一时间不曾会过意来。
“南风的舅舅。”云娇解释道。
把云嫣想了想,点头:“而后呢?”
“而后你猜,赵将军派哪个来送的贺礼呢?”云娇忍住笑意望着她。
第588回 花轿上门来
把云嫣略一思索,一张俏脸上便布满了红晕,娇嗔道:“九妹妹,你又打趣我!”
“三姊姊,我好不冤枉。”云娇忍笑:“我可还甚的都不曾说呢!”
“你,你……”把云嫣羞的抬不起头来,却又想听听后文。
“我的好姊姊。”云娇拉过她的手:“都定亲了,你这样怕羞做甚,再说你等我说罢了再羞也不来得及。”
“你再说我不睬你了。”把云嫣羞恼的转过脸去,唇角却微微上扬,眼底也尽是笑意。
“好了我说,赵将军派的就是我三姊夫去莱州送礼的。”云娇笑着,声音也大了一些。
把云嫣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唇:“别胡说,他还不是你姊夫,你小声些。”
云娇拉开她的手,笑问她:“怎的不是了?难不成三姊姊还想悔婚?”
“不是还不曾成亲吗?”把云嫣跺跺脚,又羞又急。
“那不是早晚的事么?等他此番凯旋归来,说不定秋上头那八抬的花轿就上门来抬走我三姊姊了。”云娇调笑道。
“九妹妹,你再这样,我真不睬你了。”把云嫣错过脸,不瞧她,一张脸烧的通红通红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只说他叫我给你带的话可好?”云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望着她。
把云嫣又忍不住瞧她,伸手拉了她一下:“你好好说,他究竟同你说甚的了?”
云娇清了清嗓子,学着傅敢追的语气粗声粗气的道:“九妹妹,你……你三姊姊在家还好吧?”
把云嫣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声音虽不像,口气倒是有几分相似。
云娇又用自个儿的声音道:“三姊姊好的很,就是心里记挂你。”
把云嫣又羞的有些笑不出来了,一双妙目却盯着云娇,等她接下来所言。
“而后他便不言语了。”云娇瞧她眼巴巴的,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把云嫣果然有些失落。
云娇又接着道:“不过他不言语,但我可以问他呀。”
“你问了甚的?”把云嫣忍不住问。
“我就问他,‘你就没得甚的话要带给我三姊姊吗’?”云娇笑着道。
把云嫣顿时满是期待地望着她,但却没好意思问出口来。
“他说没得。”云娇也不再卖关子:“然后结结巴巴的说‘叫她照应好自个儿,等我家去’。”
把云嫣听了头垂的更低了,心里头却甜丝丝的。
这话,虽不得多悦耳,倒是实实在在的关切,就同他那个人一般,不得多少虚言,也不会做让人感动涕零的事,却让人觉得踏实。
“而后,他便上马走了。”云娇笑望着把云嫣:“三姊姊,话儿我可是尽职尽责的带到了,只不过有些晚,你可别着气。”
“又贫嘴。”把云嫣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三姊姊,我觉得傅敢追以后定然会对你好的。”云娇正色道:“他平日里瞧着粗枝大叶的,我原以为他是个不解风情呢,还当他不会问出这些话。
不过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怕羞,还躲着众人悄悄问我,可见他心里多在意你。”
“我娘也这样说,她是我以后不会吃苦的。”把云嫣低下头,摆弄着手里团扇的手柄:“我第一回瞧见他的时候,还有些害怕,觉得他那样瞧起来孔武有力的人,性子会不会很残暴?”
“是吧?”云娇笑了:“人不可貌相。”
“他替我送了东西给姨娘,路过庄子还去瞧她,我就觉得他是个心善之人,也没有那许多弯弯绕,值得信赖。”把云嫣点点头又接着道。
“叶姨娘不曾瞧错人,三姊姊往后便等着享福吧。”云娇笑望着她。
“那你呢?”把云嫣抬眼望着她:“你打算如何?”
“姊姊说梁元俨吗?我今朝已然同他说清楚了。”云娇垂目,面上不见了笑意:“同旁人成亲最多是要吃苦,同他,那可是会要命的,我可不想死。”
“那他点头了吗?”把云嫣关切的问。
“我将话都说绝了,他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云娇思量着道。
把云嫣点了点头:“那你的事情也该上些紧,可别又出岔子。
梁元俨若是真不来了,父亲怕是又要给你苦头吃了。”
云娇轻轻笑了笑:“左右我也不犯错,他最多就是训斥训斥我,总比成日里叫盛梨花欺辱来的快活些。”
“那是自然。”把云嫣神色轻松了些:“这些日子我同姨娘在屋子里,说的最多的便是你,她都替你愁呢。”
“愁也无用,看开些。”云娇一笑:“若真是事到临头了,愁又有何用,白白费了心力。”
“你还笑得出,若是我的话,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把云嫣拉着她的手,心疼的道。
“不碍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要想法子活下去的。”云娇依旧笑笑的。
姊妹二人说了小半日话儿,把云嫣这才起身回院子去了。
天气暖和起来了,转眼惊蛰,后便进了四月中旬。
这一日清晨,钱芳如来了,带着大儿媳妇同孙子一道来的。
钱姨娘见了娘家人,自然欢喜招待。
连燕茹即便是心有不满,但有把云庭在家镇着,她也不敢如何。
屋子里,钱芳如将自个儿背来的麻袋放在地上,笑呵呵的道:“小妹妹,这是去年秋上头刚收的新糯米,这不是快要端午了吗,我想着给你送些过来,到时候好裹粽子。”
“我昨日还说让人去预备呢,大姊姊可真是及时雨,快先收起来吧。”钱姨娘笑着抬了抬手,桔梗便提着那小半麻袋糯米出去了。
“来,把孩子给我瞧瞧。”钱姨娘走到李月霞跟前。
李月霞连忙将孩子往她跟前送。
钱芳如一把拉住她,训斥道:“在家同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小姨奶奶身子骨差,抱不动孩子的。”
李月霞连忙又将手收回了,她是个老实的,叫钱芳如骂了也不吭声。
“大姊姊,我身子骨哪有那么弱呢。”钱姨娘伸手抱过孩子:“调理了这么些年,我如今身子好多了,比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了呢。”
第589回 吃人的老虎
“可是真的?”钱芳如顿时满面欢喜:“我说今朝来望你,才不过几个月,这脸色似乎是比在莱州的时候好多了,我还当屋子里亮堂,瞧错了呢。”
“是呢,这些日子吃了一些内中酒调理,可有效用了,如今身子也不乏了,也不觉得憋闷难受了,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几圈,否则身上的力气用不完呢。”钱姨娘笑着道。
“内中酒是个甚的?竟有这样的厉害?可是金贵之物?若是不贵,我也想买两盅吃吃。
我如今年岁大了,身上总觉得乏力,眼睛似乎也没得从前好了。”钱芳如听她说这酒的效用,便有些向往。
“内中酒,是宫廷内制的酒,有银子也没地儿买去,我也是偶然得来的。”钱姨娘笑着伸手轻拍怀里是小婴儿:“瞧瞧,这白白嫩嫩的,也不哭也不闹,跟他爹小时候一样呢。”
“可不是吗?”钱芳如一说起自个儿的孙子,面上便焕发了容光,慈爱的眼神盯着襁褓中那张小脸:“你别看他小,力气可大着呢,才一丁点大就闹着要翻身呢。”
“说明奶水好,养人。”钱姨娘抬眼问李月霞:“奶水可够吃?”
“有时候不够,吃吃就有了。”李月霞拘谨的道。
“大姊姊,有孩子吃奶,你多给她做些汤汤水水的,叫她多吃些,你看这孩子吃奶把她瘦的。”钱姨娘扫了一眼李月霞单薄的身子,有些不落忍。
“吃奶不都是这样,咱家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若是敞开吃,那不是要吃穷了?”钱芳如瞪了一眼李月霞。
李月霞便低下了头。
“你这话说的,这几年年景不错,哪会吃不起饭了。”钱姨娘自是不信。
“吃得起也要省着些,咱娘在世不是常说,好年上要防荒年上。”钱芳如振振有词的道。
“说的也是。”钱姨娘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吩咐:“莳萝,你去叫姑娘来,别成日里在屋子里闷着了,也来陪她嫂子说说话。”
“我来了,姨娘。”话音刚落,云娇便进了门,钱芳如刚才那番话,都落在了她的耳中。
“大姨母来了,姨娘怎的不早些叫我。”云娇笑嘻嘻的同钱芳如打招呼:“大姨母。”
又亲热的唤李月霞:“嫂子好。”
李月霞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所措,竟退了两步,仓促的点了点头。
“娇儿像是又长高了。”钱芳如上下打量云娇笑着开口。
“天天在我跟前,我也望不出来。”钱姨娘也含笑望着云娇。
“这是嫂子生的小娃娃?我瞧瞧。”云娇凑到钱姨娘跟前去:“哟哟,还笑呢,真可爱,快叫我抱一抱。”
她伸手接了过去,上下颠了颠笑着道:“瞧着小小的,倒是有些斤两呢。”
“是个米身子,沉着呢。”钱芳如喜笑颜开的道。
米身子便是瞧着不大却有斤两,大渊朝说米身子的婴孩都是有福之人,是以她才欢喜。
“那我们姊妹谈家常,月霞你去娇儿屋子里坐一刻儿吧。”钱姨娘笑着吩咐。
“好。”云娇一口答应下来,回头招呼李月霞:“嫂子,走吧。”
李月霞却犹豫的瞧着钱芳如。
“快去呀!”钱芳如很是不满:“妹妹叫你,你还站在这做甚的。”
李月霞这才低头跟着去了。
“大姊姊,这做了奶奶就不一样了,脾气还见长呢。”钱姨娘笑着拉她坐下。
钱芳如朝门口瞧了一眼:“你不晓得她,像个木头墩子一样,不踢不滚。”
“你也别这样,不过是个老实孩子罢了。”钱姨娘便劝了几句。
云娇带着李月霞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回头瞧见她拘谨的站在那处,只是低头望着自个儿的脚尖,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云娇笑着道:“嫂子,这是我的屋子,你不用害怕,随便坐吧。”
“不……不用了。”李月霞低头瞧了瞧自个儿打了补丁的旧衣裳:“弄……弄脏了不好。”
“怎会脏,这不是挺干净的吗。”云娇将孩子交给蒹葭,伸出手来拉着她。
李月霞这才敢坐下,抬头望着蒹葭小声道:“孩子给我抱吧,你们抱不惯,会累的。”
“不用。”蒹葭摇着手里的孩子笑着道:“这一丁点大,怎会累呢。”
云娇瞧李月霞还是拘束的很,便道:“蒹葭,你们带孩子到外头去转一转吧。”
她思量着,人少一些,这个嫂子大抵就不害怕了吧。
谁料屋子里一空,李月霞似乎更加束手束脚的了。
云娇只好宽慰她道:“嫂子,你不用紧张。”
她也不是吃人的老虎,哪有这样可怕了?
“嗯。”李月霞点头,声若蚊呐。
“今朝二嫂子怎的不曾一道来?”云娇好奇的问她。
“她爹过生辰,回娘家去了。”李月霞见她和善,问的话儿也随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云娇点了点头:“二嫂子可有身孕了?”
“暂时不曾听说。”李月霞回道。
“那……你在家中平日里吃不饱吗?”云娇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
照理说,这几年没有天灾,地里收成该是极好的。
不说卖多少银子,发多大的财,一家人温饱该是不成问题的。
怎的方才大姨母还说敞开吃要将家里吃穷了?
“吃的饱的。”李月霞有些慌张起来。
“是大姨母欺你?”云娇瞧出有些不对劲。
李月霞眼圈一红,当即便哭了起来,云娇再问,她却不肯言语了。
云娇真是好不尴尬,只是随意的问一问,却将人给惹哭了,她又不会劝,只能拿着帕子在一旁小声说着:“嫂子你别哭了……”
过了一刻儿,外头传来婴儿的哭声,黄菊抱着孩子进来了:“姑娘,这孩子像是饿了。”
李月霞慌忙抹了眼泪,起身接过孩子:“到了吃奶睡觉的时候了。”
“黄菊,你将那凉榻收拾一下,铺个织锦的毯子。”云娇起身吩咐着起了身,又朝着李月霞道:“嫂子,你在榻上哄孩子睡吧,我去瞧瞧大姨母。”
“妹妹,等一等。”李月霞却叫住了她。
第590回 你敢打她吗
“怎了?”云娇顿住脚回身望她。
李月霞瞧了瞧黄菊,欲言又止。
云娇会意,便默不作声的等着黄菊铺好了凉榻,开口叫她下去了,这才问道:“嫂子,你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孩子方才哭闹不休,李月霞已然宽了衣裳在喂奶,她瞧着黄菊出了门,才小声哀求道:“方才我哭泣之事,妹妹就当不曾望见,别同我奶奶说可好?”
云娇一怔,随即道:“我不曾打算说。”
她心里有些奇怪,大姨母一向忠厚老实,该不会欺负自家儿媳妇吧?
况且听姨娘说少年时候可挨了大姨父不少棍棒,吃了许多苦头,这样的人添了儿媳妇更应该晓得女子的苦,不是应该会对儿媳妇更慈爱一些吗?
怎会将李月霞委屈成这般?瞧她这害怕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她打你吗?”云娇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月霞摇头:“不做错事情是不打的。”
“比方说呢?”云娇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
“是我自个儿没得用,惹娘生气,妹妹你别问了。”李月霞摇了摇头。
老实巴交的大姨母会动手打儿媳妇?
她满心疑问的去了钱姨娘屋子,有心想要问一问大姨母,又怕真是那样,那不是又害了李月霞家去又挨打吗?
她思量了片刻,打算先旁敲侧击问一问。
“你怎的一个人来了?你嫂子呢?”钱姨娘望见她,不由的问。
“孩子要吃奶睡觉,我就出来了。”云娇随意的坐在一旁。
钱姨娘同钱芳如也不曾在意,云娇从小便欢喜听些家长里短的话,因着她乖巧又不学话,大人们也不介意给她听听。
她坐在边上听了半晌,有些明白了过来,大姨母是嫌弃李月霞太过老实,叫往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敢赶鸡,用大姨母的话说便是八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有时候来了气就抽她两棒子撒气。
钱姨娘也只是一味的劝说着,动手不好,孩子都生了还能如何?左右只要肯听话便凑合了。
“大姨母,那二嫂子呢?光说大嫂子,还不曾听你说二嫂子如何呢?”云娇一手托腮,含笑望着她。
“你二嫂子,那是个精明能干的,比你大嫂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钱芳如夸赞道:“你是不晓得,她做活计手快的很,又泼辣,邻里之间吵架她从来不曾落过下风,又会盘算,买卖东西从不吃亏。”
“那她听你的话吗?你敢打她吗?”云娇问的随意,神色间也很是无辜。
“这……”钱芳如叫她问的好不尴尬。
“你这孩子。”钱姨娘打圆场道:“你二嫂子,你又不是不曾见过,她那性子,别说是打她了,便是骂她一句怕也不是成的。”
云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大姨母觉得大嫂子不如二嫂子能干,所以不欢喜大嫂子?”
“她呆头呆脑的,带个孩子在家连个饭都烧不好,有时候衣裳也洗不成,我同你大姨父在田里忙一天,家去连个现成饭都不得吃,我哪欢喜的起来?”说起李月霞,钱芳如就是满肚子的气。
“那二嫂子呢?她为何不做?”云娇漫不经心的又问了一句。
钱芳如愣了愣。
“是不是在大姨母心里,觉得那些活计都该是大嫂子做的?”云娇又瞧着她问:“二嫂子待你好吗?”
钱芳如这才回道:“她便是脾气急了些,待我也还算过得去。”
“那大姨母两个儿媳妇,将来还有第三个,便不曾想过一碗水端平吗?”云娇侧头望着她。
“我也想端平啊,她不争气甚的都弄不起来,叫我怎么端平?”钱芳如气呼呼的道。
“好吧。”云娇见她这样执迷不悟,也不再多言。
她不打算再劝下去了,她又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各有命,不去想便是了。
“娇儿,你是不是有甚的要说的?”知女莫若母,钱姨娘瞧着云娇的模样,便晓得她有话要说,她拉了拉钱芳如道:“大姊姊,你快问问你姨侄女有甚的要指点你的,你别看她小,她比我懂的多,这院子里的事早几年便都是她在做主了。”
钱芳如也晓得云娇是个有主意的,便道:“娇儿,我是你大姨母,又不是外头的人,你有甚的话就朝我直说。”
云娇思量着道:“我也不得多大的主意,我只是觉得大姨母没得女儿,如今两个儿媳妇,将来还要再添一个,三个儿媳妇平起平坐,总要一碗水端平,才是个长久之计。
而且,姨母也该选一个靠心之人,等将来年纪大了好有所依靠。”
钱芳如想了想,有些不屑的道:“你说叫我靠着老大家的那个?她那堕落样儿,哪里能靠得住。”
云娇瞧她这模样,便有些不大想说下去了,大姨母吃了一世的苦,是个可怜之人,如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却又拿出当初她婆婆欺辱她的法子,来欺辱自个儿的老实儿媳妇,又何尝不可恨?
钱姨娘懂云娇的意思,便开口道:“大姊姊,你这话不对,不管她性子如何,只要心善,愿意听你的话待你好,你就该对人家好一些。
不是我说,你那个二儿媳妇才是最靠不住的。”
“这我也晓得。”钱芳如点了点头:“前天她背着我卖了十来斤黄豆,一个铜子儿也不曾缴上来,昨儿个我下田遇见收黄豆的,才听人家说的。”
“那你朝她要了吗?”钱姨娘不由的问。
“我问她了,她说的她爹过生辰,嫌你大姊夫给的礼钱不够,就卖了点黄豆凑了一些,这不是今朝回娘家去了吗。”钱芳如如实说道。
“那你还向着她。”钱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
钱芳如叹了口气:“我也是嫌月霞一点不争气,其实我也晓得她好。”
云娇在一旁听得默默无言。
“娇儿,你说呢?”钱姨娘侧过头问她。
云娇垂目道:“她如今就敢卖家里的黄豆,等将来三哥哥成了亲,她说不准要闹着要分家呢。”
第591回 跟我走
“她不敢吧?”钱芳如一惊。
“就那个吴秀茵,她还不敢?我看她甚的事都做得出,你要早些防着她才好。”钱姨娘摇头:“我可记得她上回来的时候那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还是月霞靠得住,你往后待人家好点。”
钱芳如点了点头:“娇儿说的有理,我往后改。”
“至少不能动手。”云娇特意提了一句。
钱芳如连连点头。
“你可别家去将我家娇儿漏出去。”钱姨娘不忘了提醒她:“你那个二儿媳妇,我家娇儿可招架不住。”
“哪能呢。”钱芳如笑道:“我又不呆,好端端的说娇儿做甚的?”
钱芳如家中田里还有活计,吃了中饭便带着儿媳妇同孙子一道家去了。
走的时候,钱姨娘不免又要给不曾来过的娃娃包“报喜”,又叫人装了一些果子茶食的,给她们婆媳二人拿着,欢欢喜喜的家去了。
“娇儿,你一向不愿意问旁人的事,怎的今朝管起你大姨母的家事来了?”
送走了钱芳如,云娇挽着钱姨娘屋子里走,钱姨娘慈爱的望着她问。
“大姨母又不是旁人,她时常来瞧姨娘,姨娘瞧见她也欢喜,我不忍心瞧她晚景凄凉。
她这样做事,大嫂子会恨她,二嫂子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将来她能有甚的好日子过?”云娇缓缓的说着:“大嫂子确实懦弱无能,但大姨母也太过欺软怕硬了,我瞧着有些不忍心,便多说了几句。”
“你大姨母是有些欺软怕硬,今朝你我该说的都说了,只望着她能听进去。”钱姨叹了口气。
“姨娘已经尽力了,就不用在为这事忧心了。”云娇扶着她进了屋子:“趁着这苏合香酒有效用,姨娘便该高枕无忧,好生将养着身子才是。”
“我晓得。”钱姨娘笑着点头。
“老爷。”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
钱姨娘闻声顿时慌了神:“糟了,你父亲来了。”
这些日子,因着梁元俨的事,云娇千方百计的躲着父亲,因着父亲只要瞧见她,便会寻个由头将她训斥一顿。
为此,她都不曾再去家学了,不过也有梁元俨也在家学的缘故。
她并不晓得茹玉这些日子因瞧不见她而每日黯然神伤。
“别慌。”云娇握着她的手,两人都瞧着外头。
把言欢果然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父亲。”
“老爷。”
云娇同钱姨娘齐齐行礼。
把言欢一言不发的走到云娇跟前,盯着她望了半晌。
饶是云娇是个沉得住气的,也不由的有些胆战心惊的,不懂他到底是何意。
“老爷……”钱姨娘瞧不下去了,便要开口询问。
把言欢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望着云娇沉声道:“跟我走。”
云娇怔了怔。
钱姨娘忙不放心的问:“老爷要带娇儿去何处?”
“去家学。”把言欢回的很干脆,眼神一直落在云娇身上。
云娇攥了攥手道:“父亲可否容我换一身衣裳?”
“这身旧衣裳也是该换了,我去家学等你。”把言欢打量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转身往外走,临走时又丢下一句话:“下午开课前你若是敢不到,便请家法。”
钱姨娘吓得脸都白了,拉着云娇的手:“这无缘无故的,怎的要逼着你去家学了?”
“不碍事,这些日子在屋子看的书,有许多地方不明白,正巧想去听一听。”云娇宽慰她:“再说,父亲方才都不曾动手打我,更何况去家学,里里外外的那许多人呢。”
钱姨娘点了点头,有些放了心:“那你自个儿仔细一些,千万不要触怒了你父亲。”
“我晓得。”云娇应了一声,回了自个儿屋子。
黄菊在外头预备去家学要带的东西。
蒹葭在里头给云娇换了衣裳,又在铜镜前给她绾发。
“姑娘,老爷为何非要叫你去家学?”蒹葭好奇的问。
“我也不晓得。”云娇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若是为了梁元俨,这家学都开了将近一个月了,也不可以等到今日才来吧?”
从那回云娇与他说清楚之后,梁元俨后来也来了几回,但也不像从前那般每日都来纠缠了。
云娇想着,日子越久,他的念想估计是会越来越淡的。
“姑娘都猜不到,奴婢更是云里雾里了。”蒹葭有些迷糊。
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黄菊拿着笔墨纸砚的箱子,蒹葭抱着两本书,便跟着云娇出了院门。
“哥哥。”快到家学之时,云娇遇见了把云庭。
“娇儿。”把云庭顿住脚:“你怎的来了?”
“父亲叫我来的。”云娇一双明眸望着他:“哥哥不晓得吗?”
把云庭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不曾听闻。”
云娇笑了笑:“不碍事,哥哥,咱们进去吧?”
“别怕。”把云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哥哥护着你。”
“嗯。”云娇笑的梨涡深深。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家学。
茹玉坐在秦南风位置上,瞧见云娇顿时眼睛一亮,起身想要招呼她。
但瞧瞧周围这许多人,似乎有些不妥,便站在那处朝着云娇笑。
云娇也含笑朝他点了点头,却瞥见坐在他前头的梁元俨冲她挤眉弄眼的。
她有些无言,这人还有没有一点国公的样子了?
她稍微扫了一眼,屏风外头还是这些人,只是少了秦南风,多了一个梁元俨。
她抬脚进了屏风里头,便瞧见把云姌坐在原先二姊姊把云妡在家时坐的位置,边上便是四姊姊把云姝,后头是三姊姊把云嫣,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四姊姊,六姊姊。”云娇朝着前头二人行了一礼。
把云姝斜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梁元俨错认了她为云娇,叫她丢了好大的脸面不说,偏偏她觉得不错的梁元俨,这个九妹妹还瞧不上。
她这回可真是气的够呛,自然不得甚的好脸色给云娇。
不过云娇早就惯了她这模样,只是笑笑,也不曾放在心上。
把云姌却大方的同她说话:“九妹妹来了。”
第592回 送上一份大礼
“是,六姊姊好。”云娇含笑招呼她,到后头又唤了一声:“三姊姊。”
“快坐下吧。”把云嫣笑望着她。
云娇这才拿出书同笔墨纸砚,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茹玉,咱们换个位置可好?”梁元俨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都好奇地望着梁元俨,女孩子们也都侧耳倾听。
“我在这处坐惯了,不想换。”茹玉一改平日的温润,一脸坚决。
“小气。”梁元俨撇了撇唇,嘀咕了一句,也不曾强求。
坐在前头的把云姌忽然起身,搬着自个儿的东西,坐在了云娇前头的位置上。
那是个空位置,正与屏风对过的梁元俨比邻。
“六姑娘,你这是何意?”梁元俨贴在屏风上,往对过瞧,口中嘻嘻的问了一句,他每回瞧见这姑娘便忍不住想笑。
“不得何意,便是瞧着这个位置好,想坐在这处。”把云姌头也不抬得道。
“好吧。”梁元俨无谓的坐正了身子。
一声轻咳,把言欢捧着书踏进门来,他站在最前头正中央,环视了一圈,瞧见了角落里的云娇,这才走到讲桌边上,坐了下来。
云娇许久不曾来家学,边听边记还觉得有些吃力,不知不觉便散课了。
一个下午,把言欢讲了甚的,茹玉一个字不曾听见,他不时的悄悄瞧一眼云娇,满心满脑是便想着如何同她说话,可直到散课,都不曾寻到机会。
云娇收拾了东西出了家学的门,便叫梁元俨给拦住了:“躲着我不来家学,这回躲不掉了吧?”
他边说边往云娇后头瞧。
云娇怔了片刻:“是你让我父亲叫我来家学是?”
“正是。”梁元俨有些得意的道:“我听说你极为好学,若是为了躲我而不读书,那不是可惜了吗?
其实你也不用刻意躲着我,亲事不成,仁义还在嘛。”
听这话……云娇品出了其中的意思,正欲开口细问,把云姌便急急的走了过来,护在云娇跟前:“梁元俨,我就晓得你定然要缠着我九妹妹,我下了学晚走了一步,你还真就拦着她了。”
“我也晓得你。”梁元俨一见她便笑了:“你坐到我旁边,不就是为了看着我吗?”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既然你心里有数,那还不自觉一点?快点走。”把云姌圆睁着眼睛瞪着他。
“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梁元俨双臂抱胸,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来。
“瞧你这样,像不像一个国公?真是有辱国体。”把云姌嫌弃的撇唇。
“我生下来三个月就是国公,怎的不像了?官家又不曾规定国公该是何等言行。”见她这般,梁元俨笑的更欢。
前些日子他每回瞧见把云姌都要逗她几句,惹得她骂了他,便觉得有意思极了。
可这几日,把云姌似乎瞧破了他的把戏,无论如何逗她,她都不说话了,只是瞪他一眼便走。
他便想起来,若是云娇来了,她定然是要护着的,便叫把言欢将云娇叫了来。
瞧这情形,果然是起作用了。
把云姝带着婢女从一旁经过,扫了他们一眼,小声骂了一句:“多管闲事。”
便径自走了。
把云姌也不曾睬她。
把云庭从里头走了出来,一把拉过云娇:“走。”
“六姊姊,我先走了!”云娇回头朝着把云姌打了一声招呼。
六姊姊是在帮她,她不能说都不说一声便走。
“你去吧。”把云姌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茹玉原本远远的瞧着,等云娇跟前不得旁人了,打算上前去同她说句话。
可瞧见把云庭带走了云娇,他晓得彻底无望了,便闷闷的往家走了。
不过想想往后又能日日瞧见她了,他心里又有了几分欢喜。
云娇将把云庭送到书院门口,站住脚道:“哥哥,你去忙吧,我回院子去了。”
“你当心一些。”把云庭顿了顿:“离那家伙远些,他成天不安分。”
“我晓得。”云娇点头,正欲离开。
“娇儿。”把云庭忽然叫住了她。
“哥哥还有事?”云娇回头望着她。
“你随我进来吧,我与你细说。”把云庭想了想,开口道。
“好。”云娇转身跟了上去。
“你们都在外头等着。”进书房之时,把云庭回头吩咐了一句。
金不换同蒹葭黄菊便都守在了门口。
“昨日夜头,我又同他吵架了。”进了屋子,把云庭便直截了当的开口了。
“为何?”云娇望着他的背影问,晓得他说的“他”是父亲。
“尤初红定亲了。”把云庭没有回头,口中回道。
“啊?”云娇一怔:“不曾听说过,是甚的时候的事?”
“便是前几日。”把云庭回过身来望着她:“娇儿,若不是为了你同娘,还有……我真想即刻便走,永生永世也不见他。”
“哥哥,你别这样。”云娇推着他靠着椅子:“你先坐下来。”
把云庭一捋衣摆,坐了下来。
云娇也坐了下来:“我晓得你心头有气,可这也是好事,尤姑娘如今定下了亲事,父亲也就不能再逼迫你了,你的亲事便可以缓一缓。
到时候你考取了功名,便能迎娶夏姊姊了。”
“谈何容易。”把云庭拧着眉头:“只要我还在这个家中,他便不会点头的,他定然嫌弃人家门第不高,身子羸弱,只要他不肯,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一堆籍口。”
云娇默然,也有些无奈,确实是这般。
“我想好了,等你出了门,他若是真不肯,到时候我便与他分府别住。”把云庭说这话的时候抬着下颚,神色决绝而傲然。
“哥哥,你可想清楚了?”云娇望着他:“祖母还在,父亲同二叔都不曾分家,而父亲就你这样一个嫡子,你若是分府别住,那可是大不孝。”
“我已然拿定主意了。”把云庭垂目,语气坚决:“到时候我将娘也接出去。”
“那我就不劝你了。”云娇站起身来:“我先回院子去了。”
“你不反对?”把云庭有些诧异,他做了这样大的决定,妹妹都不说两句的吗?
“哥哥都定下了,我还说甚的?”云娇笑笑道:“我得早些回屋子去,多做些茶饼,攒些银子等哥哥乔迁新居,我可要送上一份大礼。”
第593回 秦南风,你是不是疯了
“娇儿。”把云庭有些感动,眼圈微微发红的站起身来。
“哥哥不用这样。”云娇笑道:“这不是最坏的打算吗?说不准到时候用不上呢。
我想着,父亲那样在意你,到时候你又有功名在身,再以分府别住相要挟,他定然会点头的。”
“但愿如你所言吧。”把云庭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云娇回头叮嘱他:“哥哥你好生读书,别想那些有得没得的,先考取了功名再说。”
“好。”把云庭点头,笑着送她出门去了。
如此,云娇每日早起制茶制香,上午下午去家学,晚上若是不看书,也会动手做一些香,攒上几日,谷莠子便来拿去铺子中。
她原本想研制花香味的茶饼的,但因着每日要去家学,一时间分不开神,也就只能先放一放了,她打算等家学停了再说。
梁元俨每日散学都要拦着她说话,再与把云姌斗嘴,日日这样的折腾,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转眼,便到了端午,家学休课一日。
钱姨娘早早的叫谷莠子买了粽叶,将钱芳如送来的糯米泡了,又预备了一些红枣、红豆、蚕豆还有咸肉,留着掺在糯米里头裹粽子。
咸肉粽子是云娇最爱吃的。
除此之外,她还藏起了一些面条,留着晚上院门落了锁,下给云娇吃。
云娇自春晖堂请安回来,随意吃的两口早饭,便在廊下瞧着钱姨娘裹粽子。
她瞧着也想上手,又有些不大敢:“姨娘,我为何学不会裹粽子?”
往年她也学着裹过,但是系不紧绳子,最后总是将糯米撒的满地都是。
钱姨娘放下一个裹好的粽子,又拿起几片粽叶,卷成一个漏斗的形状,往里头填米,口中笑道:“好乖乖,你会的够多了,又会制茶饼,又会制香的,这裹粽子的手艺不会便不会吧,哪能样样都叫你学会呢?”
“可我瞧着姨娘裹起来挺容易。”云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那不然你再试试?”钱姨娘朝她笑。
“那若是散了,姨娘可不许骂我。”云娇早便蠢蠢欲动,闻言便伸出手去拿起几片粽叶。
“九姑娘,九姑娘!”
便在此时,院门口传来高呼身。
“金不换?”瞧清了来人,云娇顿时心中一跳:“出什么事了?”
金不换是哥哥的人,莫不是哥哥同父亲?她心里想到了却不曾问出来,她怕姨娘忧心。
但钱姨娘也不傻,瞧见金不换自然便想到了:“怎了?可是少爷又同老爷起冲突了?”
“不,不是。”金不换连连摇头,两手辐射膝盖气喘吁吁。
钱姨娘闻言松了口气:“那是何事?”
“是秦少爷家来了,在大少爷院子里头同成国公手底下的人打起来了,少爷怕等刻儿伤了成国公,让小的来叫姑娘去劝一劝。”金不换总算缓过气来,还有些微的喘息。
“我去瞧瞧。”云娇闻言便丢下手里的粽叶,急匆匆的去了。
“他们打架动起手来没个轻重,你当心着些。”钱姨娘在后头高声叮嘱。
云娇走的飞快。
“姑娘,你等等我。”蒹葭有些跟不上。
但瞧见黄菊居然比她走的还快,心中不由纳闷,黄菊平日里手脚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的今朝倒跑的轻快?
她哪晓得黄菊这刻儿只记得金不换那句“秦少爷家来了”,心里雀跃无比,只想快些瞧见他,走再快也不觉得累,若不是有所顾忌,她大抵都跑到云娇前头去了。
云娇一院子,便瞧见里头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娇儿,你来了。”把云庭正急的团团转,瞧见云娇来了,忙上前一把拉过她:“快,你快来劝劝这个混不吝。”
云娇走进了才瞧见,秦南风正怒不可遏的将梁元俨压在身下,一身戎装满是尘土,左手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松手。
而他身上也压着个人,边上还站着一个,两人合力死死地抱着他的右臂,想来是拉他不下来,便只能这般让他不能动手打人。
云娇认得,这两人是梁元俨手底下的锦卫,两人皆是鼻青脸肿的,想来她不曾来的时候,已然打过一架了。
梁元俨的小厮许忠死死的护在他脑袋上方,哭喊着:“秦少爷,你别胡来啊!”
梁元俨挣扎去扯秦南风的手,口中叫骂着:“秦南风,你是不是疯了,回来就打我……”
“娇儿,你说话呀!”把云庭见云娇半晌不开口,急的直催她。
“小五!”云娇唤了一声。
可院里太过吵闹了,那缠在一起的几人都不曾听见。
“秦南风。”云娇拔高了声音,气的上去在他领口上扯了一下。
秦南风闻声抬头,一见是她,满面的怒意顿时散了,只余下一个璀璨的笑。
云娇瞧见他右边脸颊上有一大块伤痕,触目惊心,不由的怔住了。
“叫他松手啊!”把云庭又催促了一句。
“你还笑,快起来。”云娇回过神来,伸手又扯了他一下。
“好。”秦南风点头,高声道:“放手,我不打他了。”
那两个锦卫见他真不使劲了,这才缓缓放开了他,许忠也放了心站起身来。
秦南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许忠连忙上前扶起梁元俨。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秦南风忽然大步上前,长臂一伸一把扯过梁元俨,眨眼便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一只手捏住他两只手腕。
“爷!”许忠惊呼了一声,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险些吓得当场去世。
“你做甚的?”梁元俨又气又无奈:“你才说不打的,说话不算数!
两个锦卫想要上前,秦南风抬起手掌对着他们:“别过来,否则他胳膊折了可不怪我。”
“逐云,你别胡来,有话好好说。”把云庭忍不住开口劝道,梁元俨再好说话,也毕竟是镇王的儿子,若真是拧断了他的胳膊,那可不得了。
“痛死了,放开我。”梁元俨挣扎着:“秦南风,你到底发甚的疯!”
第594回 这回叫我猜着了吧
“我问你。”秦南风微微侧身,伸出手来指着云娇:“你是不是说,要那个姑娘给你做妾?”
云娇有些怔然,脸上的伤叫他瞧起来有几分不羁,唇角的笑却那样明朗,挺拔的身形清隽而磊落,叫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洒脱与少年意气。
黄菊瞧的心砰砰直跳,几乎移不开眼睛,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秦少爷这模样,实在太迷人了,气概山河也不过如此吧?
她不识字,但却在云娇读书的时候记住了这个词,她晓得,秦少爷便是这样的男儿,在她见过的所有让当中,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男儿气概。
梁元俨艰难的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才晓得云娇来了,方才一片混乱,他压根儿不曾听见云娇的声音。
“快说。”秦南风手里加了些力气。
“嘶……痛痛痛!”梁元俨连连痛呼,侧过头吼他:“你先放开我,我同你细说还不成吗?”
“你先说,我再放。”秦南风口中这样说着,手里倒是松了些力气。
“前几个月,我是瞧上她来着,啊……嘶……痛痛痛,放开我,真要折了!”梁元俨话才说了一半,手臂上陡然加剧的痛叫他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好了,别闹了!”云娇上前,在秦南风袖子上扯了一下。
便是这轻飘飘的一下,却将秦南风牢牢握着梁元俨手腕的手给扯下来了。
“爷,没事吧?”许忠连忙上前查看。
梁元俨任由他查看,怒视着秦南风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是前几个月瞧上她了,又不是如今。”
“你还说!”秦南风又往前踏了一步。
“你别过来。”梁元俨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见秦南风不曾再往前,他才放心的扭了扭肩膀,甩了甩胳膊:“还好不曾折。”
见秦南风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便理直气壮的道:“云娇她不肯跟我,我也不曾想强求她,你问问她,这些日子我可曾去烦她。”
他说着便委屈巴巴的指着秦南风骂:“你不分青红皂白,回来就打人,简直同盛梨花一般蛮不讲理!”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便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把云庭都忍不住扬起唇角,梁元俨说起来是成国公,可骨子里却同个孩子一般。
梁元俨说罢了,却见秦南风不知何时已然不瞧他了,而是望着他身旁的云娇,一脸的温情脉脉。
云娇真想拧他一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这人能不能不这般神色?
“好啊你们。”梁元俨顿时恍然大悟,指着他二人道:“我就说,我就说,怎的一家来就打人,原来你们两个……”
“别胡说。”秦南风打断了他的话,义正言辞的道:“九霄的妹妹便是我妹妹,你要她做妾便是辱她,你辱她便如同辱我,你辱我我便打你。”
“切!”梁元俨才不信:“你哄哪个?九霄有那么多妹妹,你怎的只待她好?”
“九霄待她好,我便待她好。”秦南风说着一笑,瞟了一眼云娇。
云娇便错过眼不瞧他,觉得脸上似乎有些热起来了。
“少装相。”梁元俨撇了撇唇,不屑的小声嘀咕:“瞧你们方才眉来眼去的模样,就晓得定然不简单。”
“你说甚的?”秦南风拧眉望着他。
“我晓得了!”梁元俨忽然福至心灵,指着秦南风:“你你你,你和她,那只猫儿,我早就该猜到的!
上回你家来,拎着猫儿来的,当时我也在,你便又将猫儿提走了,后来又悄悄的送来。
送只猫儿都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想抵赖,这回叫我猜着了吧?”
他说着便望着秦南风得意的笑了起来,看他要如何遮掩?
把云庭轻咳了一声道:“了恭,他那是怕你误会了,这猫儿后来是我拿给娇儿的。”
梁元俨回头,睁大眼睛望着他:“九霄,你可是最刚正不阿的人了,我可就指望着你主持公道,你可不能昧着良心帮亲不帮理。”
“我说的是真的。”把云庭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你们三个合起伙来哄我,我才不信,这明摆着的事情,还想诓骗于我,他们两个分明就是……唔……”梁元俨好容易抓住了秦南风的把柄,自然要牢牢握住,好好生取笑他一番。
可话才说了一半,便秦南风叫一把捂住了嘴,余下的话化作一阵呜呜咽咽。
秦南风搂着他往屋里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别口无遮拦的,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接着又高声笑道:“走走,一道进去,有些渴了,九霄,问你讨盏茶来吃。”
两人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奋力挣扎,便这样拉拉扯扯的进屋去了。
把云庭忍住笑意道:“娇儿,点茶你在行,你来吧。”
“好。”云娇点头应了,吩咐蒹葭黄菊回院子取用具去了。
几人便进了屋子。
梁元俨气呼呼的坐在桌边。
秦南风靠着他坐下,他便赌气往边上让了让,秦南风也不在意,只是含笑望了云娇一眼。
云娇瞪了他一眼,他却笑的更欢了。
“逐云,中午吃酒去吧?”把云庭率先开口道。
秦南风笑着点头,望了望云娇,又道:“好,带妹妹一道去吧。”
“瞧瞧这话,还死不承认说你们不是……”梁元俨闻言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说他。
秦南风侧头一个眼神,他便偃旗息鼓了,但还是满脸不服气,撇着唇暗暗腹诽,明明就是叫他猜中了,这两个人还死不承认,管住了他的嘴,能管住他的心吗?哼!
把云庭望了云娇一眼,又见秦南风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便点了点头:“好,娇儿也许久不曾出门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他原是不想叫云娇去的,他晓得秦南风的心思,也不是不看好他,反而,他确信秦南风是值得妹妹托付终身之人。
只是前路难测,他不想叫妹妹陷的太深。
但再一想,秦南风这厮就是个皮五辣子,连梁元俨都敢打,若是不肯娇儿去,他还不晓得要闹出甚的事来。
左右他这个哥哥也一道去,该当不会有甚的事的。
第595回 你脸上怎会有伤
“你去吗?”秦南风侧头问梁元俨。
“不去。”梁元俨心里别扭着呢,哼了一声便撇过头去。
“当真不去?”秦南风笑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哪个叫你一家来就打我,说不去就不去。”梁元俨侧头瞪着他委屈兮兮:“我解释都来不及!”
“哪个叫你不早说?”秦南风笑嘻嘻的望着他。
“你让我说话了吗?让我说话了吗?”梁元俨激动起来,伸手照着他肩膀推了他两下:“进门就冲上来打我,还好我带了两个锦卫,不然今朝非得死在你手里不可。”
“好了好了,便是没得那两个锦卫,我也不会真打死你的。”秦南风笑吟吟的掸了掸衣裳:“来,说说,最近又瞧上哪家的姑娘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梁元俨还恼着呢,哪肯好好说话。
“几个月不见,气性倒是大不少。”秦南风笑笑的收回手:“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叫我来猜一猜。”
“你能猜到才有鬼了。”梁元俨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既然不是小九,你却还日日往把家跑,那这姑娘定然是她的那些姊姊们当中的一个了,就是不晓得你最近同老几走的更近呢?”秦南风修长的手指磕着桌面,边思量边道。
“你不是才到家吗?”梁元俨警惕的瞧着他:“你怎晓得我日日来把家?”
“若是不问清楚了,我会瞧见你便收拾你吗?”秦南风得意的一笑。
梁元俨望着他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直恨的牙痒痒,若不是打不过他,他早就上去给他一拳了。
秦南风含笑瞧着云娇:“小九,你晓得吗?”
云娇眨了眨眼睛,便笑道:“我猜是六姊姊。”
这些日子她有些繁忙,每日瞧着梁元俨每日同六姊姊斗嘴,倒是不曾顾着往那上头想,秦南风说起这个,倒是提醒了她,顷刻间她便想明白了。
梁元俨有些泄气,有些心虚的嘀咕道:“有本事你就自个儿猜,问旁人算甚的本事。”
“你就说对不对吧?”秦南风揶揄的用手肘碰了碰他。
“都猜到了,还问甚的?”梁元俨撅了撅嘴。
秦南风便笑了起来:“瞧瞧,这是承认了。”
梁元俨气道:“承认了又如何?难道你还要叫我打一顿不成?”
“怎会?”秦南风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这亲事准能成,我祝你与六姑娘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恩恩爱爱永不分离。”
梁元俨禁不住笑了起来,又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这还差不多,既然你说话这么好听,那么我就原谅你了。”
见他这般说,几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融洽又快活。
说话间,蒹葭同黄菊取了点茶的一应用具,送了过来。
“每回来吃点茶都要来回取用具,太过费事了,九霄,等刻儿我去集市买一套放你这吧。”秦南风抬手帮着将杯子往桌上放。
“不用。”把云庭摆手:“家里有,只不过我平时用不着,便不曾拿过来。
回头我取一套放在这处。”
“好。”秦南风点头。
云娇便动手开始点茶,三人都齐齐盯着他。
把云庭瞧惯了云娇点茶,觉得妹妹的动作瞧起来赏心悦目,平日闲暇也愿意多看看,点茶他也是会的,只不过他平日里心思都在读书上,这点茶的技艺也就有些平平无奇了。
梁元俨上回见识了云娇炉火纯青的点茶技艺,如今第二回瞧,依旧有些目不暇接,感叹不已。
秦南风却打量着云娇的脸,瞧得仔仔细细,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那样可爱,嗯,似乎同上回家来差不多,这回倒是不曾见她长胖,是把家的饭食不好么?还是连燕茹太苛刻了,她不够吃?
瞧了片刻,他舒展的眉头忽然拧紧,凝目瞧了片刻,便满面严正的开口问:“小九,你脸上怎会有伤?”
那点点疤痕,虽然极为细小轻微,但他这双眼可是在战场上练就的,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明察秋毫的,怎会瞧不出这点伤?
梁元俨在一旁,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瞧了他一眼,又悄悄往边上挪了挪。
“嗯?”云娇抬眼,手中一顿,回道:“不小心碰的。”
她脸上的那点指甲印,已然只剩下极为细小的痕迹,她自个儿对着铜镜还要找找才能瞧见,不得不说秦南风的眼神确实很是锐利。
不过这事儿不必要说,说出来跟告状似的,再说他能收拾梁元俨,总不能去收拾盛梨花吧?到底是女儿家的事,说了反倒叫他为难。
“在何处碰的?”秦南风显然不信,又追问了一句。
“就是不曾留意。”云娇朝他一笑,垂目加紧了手中的动作:“不碍事的,都已经痊愈了。”
秦南风点了点头,心中却思量着瞧这情形是他太过急躁了,清晨去问谷莠子的时候不曾问的详尽一些,看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多,还有许多他不晓得的呢。
云娇放下茶筅,举起茶盏,依次将他们跟前的茶杯倒上浅浅一杯,含笑道:“请吧。”
秦南风端起茶杯,举到唇边,眼带笑意的望着她,轻轻抿了一口。
云娇觑他一眼,唇角却微微扬起,唇边梨涡浅浅,若隐若现。
把云庭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曾望见他二人眉目传情。
梁元俨连着吃了好几口,才放下茶杯咂咂嘴道:“云娇,我还是觉着这茶似乎在哪个地方吃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是吃的茶太多了,吃哪个茶都像吃过。”秦南风笑着又抿了一口茶。
“不是,我说真的。”梁元俨皱着眉头思索:“到底在何处吃过呢?”
“别想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吃完走吧。”秦南风催促道。
“少爷。”金不换在外头唤了一声。
“何事?”把云庭沉声问。
“夫人来了。”金不换回道。
把云庭眉头微微皱起,同云娇对视了一眼,起身道:“去瞧瞧。”
秦南风跟着起身了,梁元俨见状连忙放下茶杯也跟了上去。
第596回 糟的不是她个人
连燕茹一身月白色蜀锦制的衣裳,梳着个流云髻,发两侧分插着两根牡丹头金镶玉的钗子,一路行来,双目平视,瞧着颇为端庄矜重。
一众婢女嬷嬷在她身后跟着,也显得威势赫赫。
她并不曾进门去,只是站在门口等着,瞧见云娇几人出来了,尚未开口面上便先带了几分笑意。
“母亲。”云娇一如平日,恭敬的行礼。
“夫人好。”秦南风也朝着她点头。
梁元俨也不曾动,他瞧见把云庭也不曾动,有些莫名其妙的瞧了两眼,顿了顿才开口招呼了一声:“伯母。”
“南风家来了。”连燕茹含笑望着他们,忽而惊诧的问道:“你脸上伤是怎生回事,可曾瞧过大夫了?”
“小伤而已,用过药了,不碍事。”秦南风不想同她多说,客气的朝她笑了笑:“多谢夫人关心。”
“这伤在脸上,可要留意着些,否则若是留了疤,那可不好。”连燕茹笑着叮嘱他。
秦南风只是一笑,不曾再言语。
连燕茹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婢女,板着面孔训斥道:“是哪个大惊小怪的来朝我禀报,说成国公挨打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方才……”和风上前一步,瞧了一眼秦南风:“方才秦少爷将国公爷摁在地上打,奴婢亲眼所见,夫人若是不信,可问大少爷,大少爷也在场。”
“绍绍,可确有其事?”连燕茹慈爱的望着把云庭,语气温和。
把云庭肃着脸,硬邦邦的道:“他二人情同手足,许久未见,不过闹着玩而已。”
连燕茹又回头望着和风。
和风连忙道:“不是的,奴婢瞧得一清二楚,秦少爷三拳两脚便打倒了那两个锦卫,而后便扑到了国公爷身上,那两个锦卫抱都抱不住他。
奴婢吓坏了,生怕国公爷有甚的差池,才急忙去禀报夫人的。”
把云庭扫了和风一眼,气势凌人。
和风忙低下头去,她跟着夫人虽不必惧怕大少爷,但大少爷这眼神,真是怕人的紧。
连燕茹正欲开开口,便听把云庭冷声开口道:“你一个主院的婢女,为何会晓得我院子里头的事?还是说你得了哪个的指使,一直在门口监视我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奴婢不敢。”和风慌忙的跪了下来,这罪名她可担不起:“奴婢只是去厨房,恰好从附近路过,听到了这处的动静有些不大对劲,才来查看的。”
“便是动静不对,也轮不到你来查看。”把云庭背着手下颚微抬,目视前方。
“那这般说,和风所言是真的了?”连燕茹却晓得该从何处下口。
四个人皆站在廊下,竟无一人答话。
连燕茹便瞧向云娇:“娇儿,家里头这些孩子,顶数你最乖巧,从来都不说假话,你告诉母亲,方才可是如同和风所言这般?”
不待云娇说话,梁元俨便开口道:“不过是兄弟间闹着玩而已,伯母不必太过担忧。”
连燕茹便又关切的瞧着他:“那你不碍事吧?身上可有伤,可要去请大夫来把把脉?”
“不用不用,不过是玩玩而已。”梁元俨连连摆手。
“你可不能大意,南风他是习武之人,万一有内伤可不好了,不然我还是请个大夫来给你瞧一瞧吧?”连燕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不必了。”梁元俨勾住秦南风的肩膀笑道:“伯母不晓得吧?我们自幼便认得,时常这样打着玩的。”
连燕茹也跟着笑了笑:“我倒是不晓得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多虑了。”
她原想着秦南风是把云庭的朋友,若真是在他这处打伤了梁元俨,那把云庭也讨不了好。
到时候把言欢自然会训斥把云庭,两父子不免大闹一场,最好是将把云庭气的再不肯家来,再误了科举才好!
她养着把云闱也好些日子了,早已将这个老八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这小子就是个不得出息的,才去博观院的跟前的时候,她抓着小雨,把云闱倒也装的人模人样的,每日都在书房里读书。
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时日久了,把云闱那平日里在外头野惯了的性子哪耐得住日日关在书房里头的日子?总是趁着她不留意,便溜到集市上去了。
更有甚者,他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不几日便成了女支馆里头的常客。
连燕茹训斥了几回,他老实几日便又旧病复发,连燕茹怕把言欢晓得了,更加不待见他,也不敢同把言欢说,干脆将他锁在书房里,严家看守。
可这个不争气的,干脆破罐子破摔,成日里不是趴桌上睡觉,便是弄些歪门邪道的书来瞧,每日正经读书的功夫都凑不上两盏茶的时辰。
反观把云庭,除了去家学,成日里便闷在书房勤学苦读,他学问好,明年参加科举,若是不出意外,定然是会高中的,到时候再娶个婆娘,这家便由不得她来当了。
是以,若是把云庭不肯娶她娘家侄女白初霁,那便只有逼走他才是上上策。
毕竟把云闱那坨烂泥实在是扶不上墙,也只有没得选的时候,把言欢才会真正的看重他。
“若无旁的事,我们要出门了。”把云庭半分脸面也不留,直接开口赶人。
连燕茹心有不甘,扫了他们一眼,便问道:“娇儿,你也一道去吗?母亲说了,你可别多心,姑娘家家的,跟这些男儿们厮混在一起,总归是不大好的。”
“娇儿自有我护着,就不劳你费心了。”把云庭冷冷的道。
“绍绍,你是男儿,不懂得做姑娘的苦。”连燕茹不紧不慢的道:“她若是出去了,真的惹出甚的事端来,糟的不是她个人,家里的这些姊妹都是要被连累的。
云娇,你说母亲说的可对?”
云娇低着头小声道:“母亲说的是。”
连燕茹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别耽搁你哥哥他们出门了,随母亲一道走吧。”
她说着便转过身往外走。
秦南风悄悄捏了梁元俨一下,梁元俨跳起脚来便要叫。
秦南风一把拉过他,靠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快,就说你要小九一道去外头。”
第597回 总归不是亲生的
梁元俨愣了愣,云娇已然随着着连燕茹走到了廊外。
“伯母,等一下。”梁元俨追了上去。
“元俨还有事?”连燕茹回过身来,面带微笑的望着他。
“我想叫云娇同我一道出去吃中饭。”梁元俨硬着头皮道。
连燕茹有些讶异。
梁元俨怕她一口回绝,又补了一句:“伯父前些日子同我说了,只要云娇点头,我随时可以带她去集市上耍的,不信你问云娇。”
连燕茹瞧了云娇一眼:“娇儿,你可愿意去?”
云娇垂着头,一时间有些无言,这话问的,她只能说不愿意了,否则那不是成了非要跟男儿们厮混在一道吗?
连燕茹望着她,也不催她,对付把云庭没得法子,难不成她还拿捏不住一个小丫头吗?
她瞧出把云庭是想带云娇一道去的,既然梁元俨挨打的事不能做文章,那就不叫云娇出门,叫他出去吃酒也吃不痛快。
等了片刻,连燕茹道:“娇儿既然不说话,那就是……”
“不说话那就是想去,女儿家脸皮薄,想出去耍子哪敢说的那样直白?但若是不想去,肯定直接回绝了。”秦南风一把搂住梁元俨,亲热无比:“了恭,你说是不是?”
“正是如此。”梁元俨连连点头。
连燕茹还待再说,便瞧见把云庭往前行了两步,挡在了云娇跟前。
“那好,既然元俨想我家娇儿去,那便去吧,娇儿记得路上当心着些,早点家来。”连燕茹一副慈母的模样,细细叮嘱:“绍绍,你可要将娇儿照应周到。”
她晓得,把云庭的性子若是拧起来,可不会给她留丝毫脸面,若是当着外人的面闹起来,于她没得好处,是以便松口了。
“母亲,女儿会当心的。”云娇在把云庭身后应了一声。
瞧着连燕茹出了院门,梁元俨便一脚跳开,指着秦南风骂道:“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你说话就说话,拧我做甚的?”
“我只是扯你一下,不曾留意。”秦南风笑道。
“少来,你使那么大力气,分明就是故意的。”梁元俨才不肯信:“快些跟我赔礼,否则我便追上去说不是我要云娇去的。”
“赔礼,给你赔还不成吗?”秦南风扯过他:“走,等刻儿定然多敬你两盅。”
梁元俨轻哼了一声:“自个儿想要人家姑娘去,却又不敢同人家母亲说,你也就光会同我耀武扬威的。”
“你不懂,别胡说。”秦南风丢开他的袖子。
梁元俨回头瞧了瞧,又凑上去小声道:“逐云,你说九霄同他母亲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怎的你我不行礼,他也不行礼?”
秦南风手搭在他肩上,不以为意的道:“总归不是亲生的,若是毫无隔阂那才叫奇怪呢。”
“说的也是。”梁元俨点头,倒也不曾细究。
把云庭回头轻唤:“娇儿,走吧。”
“好。”云娇跟了上去,抬头道:“哥哥,晚些时候我想去铺子里瞧瞧。”
她已然许久不曾出门去了,铺子里头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哥哥在照应着,哥哥每个月都会将银钱存成交子带给她,她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够久了,也该去瞧瞧了。
“好。”把云庭点头:“回头便说你要去集市上逛逛,你自个儿过去,我同他们一道就不陪你过去了。”
“嗯。”云娇点头。
把云庭也不曾叫人备车,兄妹二人坐的是梁元俨的马车,他的马车既宽敞又豪华,莫要说是三个人了,便是六个人也坐得。
既然有现成的,也就不必麻烦了。
婢女小厮们在后头跟着。
秦南风同他们说了一声,便自个儿先策马而去了。
马车里,梁元俨一直盯着云娇,似笑非笑。
云娇叫他瞧得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问他:“你总瞧着我做甚的?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梁元俨笑着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甚的?”云娇好不奇怪。
“我瞧着你平日里笑笑的也不言语,不像是与男子私相授受的人,不曾想你与逐云竟然早已暗通款曲……”梁元俨侧头望着她,边说边笑个不停。
“了恭,别浑说。”把云庭不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吗?”梁元俨扭头望着把云庭,不服气的道:“若不是的话,那你说逐云为何那样护着她?那架势,真是要同我拼命一样。”
“他们自幼便认得。”把云庭解释道。
“自幼便认得?”梁元俨更不信了:“我也是自幼便认得他,那我怎的认不得云娇?”
“我小时候是在莱州长大的,他时常随他舅舅去耍子。”云娇坦率的望着他。
“原来是这样。”梁元俨挠了挠头,还是有些疑惑:“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是你多想了。”云娇朝他一笑:“对了,你今朝怎的不去找我六姊姊呢?”
为了不叫他揪着这事儿不放,她好换个话头了。
“今朝又不得课业,你不去,她不睬我,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梁元俨说着有些懊恼:“我想着左右也不得事做,便去九霄那处耍一刻儿,不曾想叫那个疯子打了一顿。”
“我瞧你这模样,他不曾打着你吧?”云娇瞧他脸上白白净净的,半点伤痕也无。
“哪个说的。”梁元俨便拍了拍自个儿胸口,大声嚷嚷起来:“他压着我,我这骨头都快散架了,我是内伤,外头瞧不出来的,不懂不懂?”
云娇忍着笑意点头:“我懂。”
“晓得他不好惹,你便别去惹他。”把云庭目视前方,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哪晓得你妹子是他护着的?”梁元俨说到这个便有些沮丧:“早晓得,我便不那样了。”
云娇低下头,悄悄发笑。
把云庭宽慰他道:“好了,都过去了。”
马车在会仙酒楼门口停了下来,梁元俨先下了马车,后是把云庭扶着云娇下来了。
秦南风牵着马儿站在不远处,高声招呼他们:“你们这也太慢了,我都跑了一个来回了,你们才来。”
“你骑着马儿,自然跑得快。”梁元俨说着往他跟前走去。
把云庭瞧着秦南风身后,忽然一愣。
云娇察觉到了,抬头问他:“哥哥,怎了?”
“那是夏家的马车。”把云庭压低声音道。
第598回 胜仗
“嗯?”云娇仔细瞧了瞧:“是有些像。”
马车式样大体上都差不多,若是不走近了瞧上头各家挂的字,她实在是分不大清。
“九霄,走快些!”秦南风笑着朝他们招手。
“来了。”把云庭答应了一声,兄妹二人并肩走了过去。
秦南风等他们走上近前,手里的马鞭卷成一个圈儿,伸过去调开了后头马车的帘子,一脸得意的道:“九霄,你瞧我将哪个给你请来了?”
“九霄,了恭。”夏岸便从里头探出头来。
“季涯。”把云庭含笑点头。
梁元俨笑嘻嘻的站在一旁,这几个月跟着把云庭,他同夏岸也熟识了。
夏岸下了马车之后,夏静姝便从里头探出头来。
“夏姊姊。”云娇许久不曾见她,欢喜的紧。
“娇儿。”夏静姝瞧见她也笑了。
夏岸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
秦南风在一旁望着把云庭笑。
把云庭面上便染上了一层薄红。
梁元俨却当秦南风特意去接的夏岸,正围着他问东问西的。
“夏姊姊,你帕子掉了。”云娇捡起夏静姝落在地上的帕子递了回去。
“有劳妹妹了。”夏静姝伸手接过,朝着她柔柔一笑。
阳光下,她白皙是面颊瞧着近乎有些剔透,明眸皓齿,仪态万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代佳人,而孱弱的模样叫她瞧起来柔弱乖顺,我见犹怜。
“夏姊姊的气色比之前瞧着好多了。”云娇瞧着她笑道。
“季节交替的时候,才会难受一些,平日里不碍事的。”夏静姝笑着回她,眼神却瞧向把云庭。
把云庭也正望着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替,又默默错开,皆是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
云娇望着他们掩唇笑了。
把云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过头去瞧着会仙酒楼的招牌,夏静姝却低头不语,唇角噙着笑意。
“快些进去吧?”梁元俨走在最前头,回头望着他们,有些不明就里:“你们都站在门口做甚的?”
“走吧。”秦南风朝着云娇招了招手。
夏岸回头瞧见云娇同夏静姝手挽着手,也就放心的跟着梁元俨先进去了。
把云庭跟了上去,却默默的放慢了脚步,等着她们。
秦南风则走在云娇她们后头。
掌柜的瞧见梁元俨,比瞧见了亲爹还亲热,忙亲自领着他们去了顶好的厢房,又献上一壶茶水,并一些茶食果子。
秦南风最后一个进去的,梁元俨原本打算坐下,但瞧见自个儿边上是云娇,便默默的挪到一旁去了。
秦南风笑着落了座,梁元俨这小子收拾一下还是很懂事的。
梁元俨一手托腮侧头瞥他:“你这从边关家来的人,也该我们说说边关局势如何了吧?”
“自然是打了胜仗了,否则我能家来吗?”秦南风得意的朝他抬了抬下巴。
“当真打了胜仗?”梁元俨立刻放下手凑了过去,满面喜悦:“你快同我说说,怎生打的?”
“不是说西翎二十万将领屡次来犯我边关,久攻不退吗?”说起战事,夏岸也来了兴致:“怎的此番一举拿下了?为何不曾听闻捷报传来?”
“捷报就快到了。”秦南风一笑道:“能打胜仗自然是我舅舅指挥得当。”
“九霄,你仔细与我们说说。”把云庭也好奇。
云娇吃着茶食,瞧着几人望着秦南风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由暗暗好笑,男儿对战事似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热忱。
她给夏静姝拿了一块果子:“夏姊姊,你吃找个,不太甜。”
“好。”夏静姝含笑接过。
“九霄你倒是快说,别卖关子了。”梁元俨急切的很。
“此番西境,我大渊朝只有六万兵力镇守在与西翎交界处,若是正面对他二十万兵,那自然是以卵击石。”秦南风沉吟了片刻,便细细道来:“但西翎军人虽多,却缺乏良将精兵,且兵多所需粮草也多,西翎国多为山地,粮草搬运动辄绵延百里,很容易便可截击,且不适合深入我腹地。
而他们的将领也深知此理,起初只在各个边城不断侵扰,并不深入。
他们人数众多,分散各地,起初之时,确实叫人防不胜防,我大渊军确实吃了不少暗亏。”
他说到这处,众人都紧张起来。他也不欲多卖关子,便又接着道:“不过我大渊军人数虽少,但平日里操练勤勉,而西境几个边城为了此役早已囤积了不少粮草,方便军中随时取用。
此番胜就胜在我大渊朝兵精粮足,战力强悍,起初几月我们便学他们,以牙还牙,由各小队将领带着到处偷袭,放火烧了他的粮草便跑。
等他们来援之时,我们早已跑的不见踪影了。
粮草是行军打仗的根本,若是粮草接济不上,那么被诛杀不过是早几日晚几日之事。
如此纷争数月,我军分兵作战,损耗不过五千多人马,却诛杀了两万多西翎军。”
“好!”夏岸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那还有十八万呢?”梁元俨眼巴巴的盯着秦南风。
“失了两万人马,对西翎来说虽不是重创,但也足够他们提高警惕了。
他们的将领便改变策略,将分散边境的十二万军调令在一处,余下六万守着各边城,意欲将我五万多人马一举拿下。”秦南风说着一拍桌子。
“而后呢?”梁元俨急的直追问。
“而后我舅舅便同将领们便定下计策,由我带五千精兵前去,假装偷袭,诈败而降,深入诱敌,供出假的行军布阵图,将他大军引入我军圈套,里应外合,一举诛杀。”秦南风说着便笑了起来。
说起战事之时,他目光灼灼。
“那这么说,你是成了?”夏岸有些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自然是成了,不然我为何会坐在这处?”秦南风端起茶杯来吃了一口,又有些惋惜的道:“只可惜,西翎那将领不曾尽信我,只派了四万人马前去。
当时诛杀了一万多,余下的便都缴械投降了。”
“那后来他们不曾追击吗?”夏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第599回 非灌醉他不可
“二十万大军损耗六万,西翎军已知我大渊朝并非软弱可欺,怎敢轻举妄动?不过两日,便退了兵。”秦南风说到这处,笑得一脸的意气风发:“经此一役,几年之内,西翎国是不敢再来犯我边境了。”
“那你这伤,可是与敌军对战之时留下的?”把云庭瞧着他问了一句。
云娇便侧头瞧他,靠的近了,他脸上那伤瞧的便更清晰了,虽已然结痂了,瞧着却还是有几分狰狞可怖,可见战场之上当真是拿命在搏,他这伤……定然很疼吧?
她实则早便想问了,但这人多口杂的,她不好问的太多,好在哥哥替她问出来了。
“是西翎那个领军入了圈套的将军,说是降了,趁着我大意之时却暗箭伤人,幸好我机敏,听闻呼啸之声侧身躲过了,那箭便擦着这处而过。”秦南风说的不以为意,伸手在自个儿脸上比了比。
他瞧见了云娇眼神里的关切,心下有些欢喜。
“卑鄙无耻。”梁元俨气的直拍桌子:“等人押解来了帝京,非得求官家将他凌迟处死不可。”
“他是不会来帝京了。”秦南风笑了起来。
“为何?”梁元俨不解。
秦南风豪迈的道:“他将我伤成这般,我岂有不杀他之理?当即便叫他做了我的枪下亡魂!”
“痛快。”夏岸听的热血澎湃:“逐云兄,你这通身的男儿气概,叫我好生敬仰,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真是自愧不如。”
“夏兄过谦了,这点事实在不值一提。”秦南风笑着摆手。
掌柜进得门来,撤了桌上茶水同果子,又唤小二们进来,摆上了好酒好菜,殷勤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梁元俨起身倒酒,瞧见了边上众人带来的婢女小厮,觉得有些不顺眼,挥挥手道:“你们在这瞧着吃酒都吃不痛快,都到门口去候着吧。”
婢女小厮们便都默默退了出去,其中只有一个黄菊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秦少爷好容易家来了,今朝还难得的听他说了这许多话,她都听的入迷了,真恨不得也去战场之上,瞧瞧他是如何英勇杀敌的。
可这成国公一句话,便要叫她到门口去,真真是可恨,她只想悄悄的瞧着他都不成吗?
恨归恨,她也不敢当真如何,只得低着跟着蒹葭一道出去了。
“来,逐云,这上好的羊羔酒,正好为你接风洗尘。”梁元俨给众人斟满酒,举起酒盅来对着秦南风笑道:“干了。”
秦南风二话不说,端起酒盅与他碰了碰,仰头便一饮而尽,末了赞道:“吃来吃去,还是这羊羔酒最香,比边关那地的小酒好吃多了。”
“那是自然,不然能叫你这般念念不忘吗?”梁元俨又抬手给他斟酒。
秦南风伸手拿起一旁的果酒,顺手起了封,递给云娇,含笑道:“吃一些吧,这是上好的蔷薇露,又香又甜。”
他瞧见她方才瞧了两回果酒,晓得她绝不是因着这酒瓶子好看的缘故,定然是馋了又不好意思说。
云娇确实瞧着这果酒有些眼馋,也就不曾矫情,伸手便接过,扭头问夏静姝:“夏姊姊你吃吗?”
夏静姝笑着摇头:“你吃吧,我不能吃酒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云娇一笑,抬手便给自个儿斟上了。
“逐云。”夏岸端着酒盅站起身来:“你此番深入敌中立下战功,待赵将军班师回朝,到时你定然是扶摇直上了,我先敬你一杯,恭贺凯旋。”
“夏兄言重了,多谢。”秦南风也站起身来,笑着与他碰了杯子,抬头一口饮尽,并未坐下,而是捏着酒盅对着把云庭道:“九霄,我晓得你平日不大吃酒,但今朝我家来了,你可要陪我吃两盅?”
“那是自然,打了胜仗,岂有不陪你吃酒的道理?”把云庭也不推却,端着酒盅站起身来,一脸正色:“这杯我敬你,为你接风洗尘,咱们今朝不醉不归。”
“九霄果然痛快!”秦南风笑的爽朗。
“来来来,我给你满上。”梁元俨很是积极的他们斟酒。
尤其是秦南风的酒盅,他每回都倒的满满当当的,暗暗发誓今朝非要将他灌醉了不可,哪个叫他家来不分青红皂白便随便打人的?
几人你敬我我敬你,一时间热闹的紧,几番下来,便是平日里言语不多的把云庭,话也有些多了起来。
他同夏岸说着明年科举之事,梁元俨也不时插上几句。
秦南风见众人都不盯着他了,端起酒盅侧头瞧着云娇笑。
云娇叫他瞧的不自在,抬脚踢了他一下,小声道:“你瞧甚的?”
“没得甚的。”他转过脸瞧着夏岸,轻轻抿了一口酒。
云娇能瞧见他面上的笑意,忍不住道:“你脸上有伤,少吃些酒。”
“好。”秦南风当即便将酒盅放了下来。
“云娇,你同逐云说甚的呢?不如大声说出来,叫我们也听听?”梁元俨无意间瞧见他二人在说悄悄话,便想要逗一逗他们。
云娇反应极快,笑了笑道:“说出来也无妨,我在问他为何只有他个人家来了,我那准三姊夫傅敢追怎的不曾同他一道家来呢,等家去我三姊姊问起来,我也好回她。”
她也确实想问这事,既然梁元俨要她说,她便顺带问了吧,否则等家去了三姊姊问她,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傅敢追留在那处置善后事宜了,大抵再过个两三日便家来了吧。”秦南风笑着回道。
“那你为何先家来了?”梁元俨不解。
“我伤着了,先家来修养修养。”秦南风信口胡言,不然总不能说他是特意紧赶慢赶赶着回来收拾他的吧?
酒至半酣,秦南风提议行令吃酒,赋诗填词,哪个接不上哪个便吃酒。
梁元俨酒吃的快活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高声应和,于是,四人便行起酒令来。
这顿酒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梁元俨同夏岸输的太多,两人都吃的醉了,一个靠在桌边呼呼大睡,一个手舞足蹈,口中还在胡乱的高声诵读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