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回 扎了
“老爷来了,可曾用个夜饭了?”钱姨娘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一屋子人,只有个叶亭玉还坐在那处,分毫未动,甚至都不曾望把言欢一眼,手里的碗筷也不曾放下,依旧照吃着饭,便如同眼前不得把言欢这个人一般。
“姨娘……”把云嫣有些害怕,伸手扯了扯叶亭玉的袖子,轻声唤了一句。
叶亭玉并不曾理会。
把言欢扫了叶亭玉一眼,也不曾同她一般见识,一提衣摆也坐了下来,朝着钱姨娘道:“才将家来便来了你这处,可还有饭了?”
“娇儿,快给你父亲盛饭。”钱姨娘连忙吩咐。
云娇自然乖巧的盛了一碗饭,双手端给了把言欢。
把言欢接过去,提起筷子随意的道:“都别站着了,一道吃吧。”
叶亭玉却在这个时候重重的放下了碗筷,一手拉起把云嫣:“咱们走。”
“叶亭玉!”把言欢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老爷来甚的气?我回自个儿院子去,碍着你了?”叶亭玉压根儿便不买他的账,直直的望着他,脸色都不曾变半分。
“我来了你便走,你到底是何意?”把言欢紧紧的皱着眉头。
这个叶亭玉,他原想着从前的事情确实对不住她,便让着她一些,哪晓得她得寸进尺,不知收敛,如今是越发的不像样了。
“老爷是个聪明人,我到底是何意,还用说的那么明白吗?”叶亭玉嘲讽的望着他。
“你把话说清楚!”把言欢已然恼了,这个刁妇,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是时候该收拾一番了。
“说清楚便说清楚,我便是瞧见了老爷你来了,倒了胃口,吃不下去了,打算回院子去缓一缓,这回说的够清楚了,听明白了吗?”叶亭玉对他的恼怒满不在意,更不掩饰自个儿满脸的讽刺。
“姨娘……别说了……”把云嫣吓得瑟瑟发抖,扯着叶亭玉的衣襟小声劝说着,奈何叶亭玉半句也不听她的。
“叶妹妹……”钱姨娘也要开口劝说。
“真是岂有此理!”把言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叶亭玉我告诉你,嫣儿的婚事已然依了你,你若是再胡搅蛮缠这样同我说话,莫要怪我将你扫地出门。”
他实在是气的狠了,若不是他是读书人出生,这个时候恐怕已然掀了桌子,还反了天了,一个姨娘竟敢这般同他说话!
若是再不整治,岂不是要爬到他头上来?
“把言欢,你当你会拍桌子我就怕了你不成?”叶亭玉毫无惧色,半分也不示弱:“别光说不练,有本事你就将我赶出去好了!”
“姨娘,你别说了……”把云嫣急的哭了起来。
“你……”把言欢指着她,气恼至极:“来人!我今朝就打发了你这个刁妇,省得我还要受你的气!”
“叶妹妹……老爷……你们别吵了,这都是一家人……”钱姨娘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说才好。
云娇起先坐在桌边,见二人争吵愈演愈烈,父亲又着了恼,便悄悄起身往后躲了躲,尽量不让父亲瞧见她。
她深知,父亲气恼之时,她尤其是要远离,否则定然是会叫父亲拿去撒气的。
“平步!”把言欢见无人进来,又拔高声音唤了一声:“人呢?给我滚进来!”
“老爷!”外头院门门处跑进来一个人,一脸的焦急,瞧见了站在屋门口的平步不由松了口气:“平步,老爷在这吗?”
平步才听了把言欢的话,挑开帘子打算进去,听了这话便回头去瞧,见是夫人跟前的细雨,便点了点头,正欲开口答她。
便见下一刻,细雨便疾速朝着屋子里冲了过去,大抵是因着跑的太急了,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也顾不上那些了,连滚带爬的跑道把言欢跟前,气喘吁吁的开口:“老爷,老爷!你快去安然院看看吧,安姨娘用刀子扎了我家夫人……”
话未说完,她便流下泪来。
“甚的?”把言欢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得收拾叶亭玉了,拔腿便往外走,口中吩咐道:“平步,快去寻大夫!”
“春雷已然去寻大夫了,老爷你快些去吧,夫人已然人事不知了!”细雨回头哭着喊道。
把言欢急匆匆的去了。
叶亭玉上前打量着细雨,顿了顿开口问她:“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细雨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低着头道:“回叶姨娘,这样的大事,奴婢怎敢说谎?”
她心中瞧不上叶亭玉,但也规规矩矩的回了话,叶亭玉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又岂是她能惹得起的?
“还说不是瞎话。”叶亭玉轻哼了一声:“安姨娘是甚的性子,这家里头上上下下哪个不晓得?她是个最好捏的软柿子,你说她用刀扎了你家夫人,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细雨的眼睛又红了,她也不欲多言,对着叶亭玉行了一礼道:“奴婢先去伺候夫人了,姨娘若是不信,自个儿去瞧便是了。”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便转身走了。
“这婢女还有些样子。”叶亭玉望着她门口:“我还想套她个话,望看到底怎生回事的,她倒是走了。”
她回头瞧着钱姨娘笑道:“钱姊姊,不然咱们去瞧瞧吧?”
钱姨娘拉着她的手道:“你还笑得出来?方才都吓死我了,还好细雨来了,否则你可如何是好?”
“怕甚的?”叶亭玉不在意的道:“他要赶我走最好,左右嫣儿的事已然定下了,我还不想再同他耗下去了。”
“别说气话了,你一个女人家,出去能做甚的?”钱姨娘拉着她坐下。
“我年纪又不曾大,再寻个人家还费事吗?”叶亭玉不屑地哼了哼:“说不准日子过得比眼下还自在呢。”
“别瞎说。”钱姨娘连忙阻止她:“我晓得你心中有气,可也要忍着些,别甚的话都往外倒。”
“我心里有数。”叶亭玉拍了拍她的手:“钱姊姊,走吧,咱们一道去安然院瞧瞧吧?”
第497回 不得安宁了
钱姨娘可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别去了,出了这样大的事,那处指不定乱成何等模样呢。”
“就是乱了才要去瞧的。”叶亭玉一脸的理所当然,站起身道:“你不去,我可去了,这样的热闹,这么多年也就等来这一回。”
“你去了不正好撞在老爷的气头上?到时候又起了龃龉,可不是闹着玩的。”钱姨娘有些不放心。
“我怕他个甚?”叶亭玉昂然:“连燕茹若是真出了事,他自个儿都忙不过来了,哪还顾得上我?我去偷偷瞧一眼,若是无事,我便悄悄回来。
嫣儿来,你同我一道去。”
她说着伸手牵过把云嫣。
把云嫣有些怕怕的,但也不曾回绝。
“你自个儿去便是了,就别带着三姑娘了。”钱姨娘总觉得这样大的事,还是不要去参与的好,免得惹火烧身。
“家中的主母出事了,做女儿的更要去瞧瞧了。”叶亭玉文言笑着转过身来看着云娇:“不光是嫣儿要去,九姑娘也要一道去才好呢。”
“我不去了。”云娇笑了笑,她虽然心中好奇安然院里头到底是怎生回事,但可不想掺和进去。
况且父亲也在那处,她可不想往刀口上撞,父亲无事望见她都嫌晦气,更莫要说出了这样的大事。
“你跟着我去一趟怎了?”叶姨娘劝说道:“连燕茹怎么说也算是你母亲,母亲出了事做女儿的去瞧一瞧,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若是全然无动于衷,那才叫人挑了错处,钱姊姊你说我说的可错?”
钱姨娘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这话倒也说的有理,娇儿你便跟着你叶姨娘一道去瞧瞧吧,记得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多言。”
云娇点头答应了。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叶亭玉笑盈盈的带着两个姑娘往外去了。
钱姨娘叹了口气,安然院那头也不晓得是怎生回事,叶亭玉幸灾乐祸的模样叫她又好笑又难过。
平心而论,她自然是不欢喜连燕茹的,可连燕茹若真的出了事,这个家怕也是要不得安宁了。
……
刘嬷嬷回博观院的时候,连燕茹正同两个女儿在屋子里说着话。
“夫人。”刘嬷嬷走上前去。
连燕茹抬头瞧了一眼,见刘嬷嬷似乎有话要说,便起身打算同刘嬷嬷一道到里间去。
六姑娘把云姌见状,抢先便站了起来:“既然刘嬷嬷找母亲有事,那我就先回院子去了。”
“那你去吧。”连燕茹含笑朝她抬了抬手。
把云姌很干脆的便走了,也不曾喊一旁的把云姝。
四姊姊如今越发的矫情了,成日里抱着只狗,当个心肝宝贝儿一般,还戴着一对耳坠子,她真是看不过眼。
把云姝也站起身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轻抚着怀中的狮子狗:“母亲,甚的事这样神神秘秘的,都不能叫女儿听着吗?”
连燕茹瞧了一眼刘嬷嬷。
刘嬷嬷压低了声音道:“是二姑娘同五姑娘的事。”
连燕茹心里有了数,她望着把云姝思量了片刻道:“既然你要听,那便听着吧,你也是该多听着点,也好学着些,否则将来你出了门,我也难安心。”
她说罢了,朝着刘嬷嬷吩咐道:“你说吧。”
“今朝,五姑娘家来了。”刘嬷嬷抬起头道。
“何时?怎的不曾来拜见?”连燕茹微微皱了皱眉头。
“听说进门便去了安然院。”刘嬷嬷回道。
“她倒是越发的轻狂了,做了个妾室,便连娘家人都不放在眼中了。”连燕茹轻哼了一声。
“奴婢瞧着她就是恃宠而骄。”刘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她前脚去了安然院,二姑娘跟前的细雨后脚就跟进来了,她叫了老奴去说了几句。”
“招招近日如何?可还吐了?”连燕茹说起这个女儿,神色便柔和了些。
“老奴不曾顾得上问。”刘嬷嬷露出愁苦之色:“夫人你还不晓得,五姑娘也有了。”
“甚的?”连燕茹吃了一惊:“何时的事?”
她怎的不曾听到半分风声?
“便是这两日,不然夫人以为,她为何那般猖狂?家来了不先拜见夫人同老夫人,倒先奔着个姨娘去了。”刘嬷嬷神色颇为愤愤。
“可晓得她有孕多少日子了?”连燕茹眉头紧锁。
“这哪个清楚?只有她自个儿晓得。”刘嬷嬷沉着脸色道:“她可不会说真话。”
连燕茹往前踱了两步,神色间颇为踌躇。
刘嬷嬷紧跟了两步道:“夫人,细雨说二姑娘这两日伤心的紧,也不吃喝,成日里便是哭,人都清减了不少。”
连燕茹仍旧思量着。
刘嬷嬷又道:“夫人,你可不能由着五姑娘这样放肆,二姑娘没得法子了,只能依靠你了。
这若是五姑娘抢在二姑娘前头生了,那还得了?郭媒婆保媒,可只保第一个孩儿是男儿,五姑娘若是抢先生下个男儿,那咱们二姑娘……”
连燕茹攥紧了手,正欲开口。
把云姝便按耐不住开口了:“二姊姊自个儿没本事,便会派人回来找母亲,母亲还能去她家中护着她?
若是母亲帮她解决了把云妙肚子里的那个祸害,那岂不是惹火烧身?她如今可是很的姊夫的青眼。”
把云妙虽不是甚的好东西,她那个亲姊姊把云妡待她也不如何,不如叫她们狗咬狗去。
十月怀胎,这才不过伊始,把云妙便败下阵来,那多无趣?
“你说的这是甚的话?”连燕茹脸色不虞:“你亲姊姊都到了这个境地了,你不仅不心疼,还在这说风凉话,你这是做妹妹该有的姿态吗?”
把云姝撇了撇唇,倒也不曾回嘴。
“你叫个腿脚快的小厮,去买一剂奎宁汤。”连燕茹沉着脸色,最终吩咐了一句。
奎宁汤便是堕子汤,里头主药是一味奎宁,另配有红花、麝香、南星一类的虎狼之药,有孕之人只需一剂,不出半个时辰,保准落胎。
刘嬷嬷面露喜色:“奴婢这便去。”
把云姝暗自哼了一声,母亲终究是偏心把云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竟还这样帮着她。
第498回 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连燕茹站在廊下,看着婢女守着炉子煽火,神色间一片肃穆。
小厮买了奎宁汤转圜,已然耽搁了时辰,再等婢女熬好了汤药,已是天色傍黑。
“夫人,都预备妥当了。”刘嬷嬷上前小声禀报了一句。
“走吧。”连燕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刘嬷嬷朝后一挥手,和风细雨并七八个婢女,连带着两个小厮便提着汤药动了身。
到了安然院门口,守门的小婢女见家中主母突然来了,顿时惊慌的想要跑过去报信。
“拉住她。”连燕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两个小时便将小婢女捂着嘴给拉了出去。
连燕茹缓步来到门前,屋子里头点着蜡,灯火通明,不时的传来把云妙同安姨娘说笑的声音。
连燕茹面色更加阴沉,她女儿城市里以泪洗面,把云妙倒是笑得欢快。
她抬了抬下巴。
刘嬷嬷便去推门,门不曾闩,一推便开了。
屋子里,把云妙带回来的一种嬷嬷、婢女都在一旁毕恭毕敬的站着。
方桌上摆着满满当当一桌子酒楼买来的精致菜肴,另外还摆着一坛上好的米酒,但是并未开封。
把云妙同安姨娘两个人坐在桌边,吃菜谈心,好不快活。
听见推门的声音,二人齐齐回头,便瞧见了连燕茹。
安姨娘心中一慌,连忙起身,见把云妙仍然坐在那处,伸手一把拉过她:“快行礼。”
她说着便对着连燕茹行了一礼:“奴婢不知夫人来了,不曾到门口去迎接,还请夫人恕罪。”
连燕茹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旁的把云妙。
安姨娘抬头一瞧,忙轻轻推了一下把云妙:“妙儿,快行礼啊!”
把云妙这才慢吞吞的福了福,说是福,实则只是点了点头。
连燕茹微微笑了笑:“五姑娘这才出嫁不得多久,怎的?在家里头学的那些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吗?”
把云妙一只手扶着后腰,抬着下巴道:“母亲可是嫌弃女儿行礼太过敷衍?女儿也不想这般,实在是女儿身怀有孕,腰间酸痛,这腰弯不下来。
还请母亲恕罪。”
连燕茹轻轻一笑:“我知你身怀有孕,又怎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如此便多谢母亲了。”把云妙又朝着她点了点头。
“你可知我所说的规矩并非是指你行礼太过敷衍?”连燕茹缓步走上前,直视着她。
“这女儿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把云妙望着连燕茹。
她心中并无半分惧怕。
曾几何时,她在这家中活的还不如一个奴婢,人人都不见她放在眼中。
可如今呢?她虽只是个姨娘,却比把云妡那个正头娘子活得还要滋润。
瞧瞧她出门带的这些人,丝毫不比把云妡跟前人少,要说把云妡心头有气吗?
那自然是有的。
可她又能奈她何?盛鹤卿宠她,谁也不能将她怎样。
实则,起先之时,她也不得如此狂妄。
可这些日子在徽先伯府,先不说那些下人瞧见她个个恭维,便是旁的姨娘,见了她哪个不是上赶着说些好听的话来讨好她?
便是身为正头娘子的把云妡,有些事碰上她也要忍气吞声的。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在这后宅之中,夫君的宠爱才是立身的根本。
她先是有些颐指气使起来,见那些人还是无比恭顺,她便越发的放肆。
如今她身怀有孕,量连燕茹也不敢将她如何,是以这回家来,干脆便连请安都不曾去。
不曾想连燕茹竟找上门来了。
不过她也不惧,她肚子里可揣着护身符呢。
“你今朝是何时家来的?”连燕茹平静的问了一句。
“晌午吧。”把云妙想了想回道。
“那为何到此刻还不曾去春晖堂给你祖母安?”连燕茹直视着她的双目。
把云妙笑的有些讥讽:“母亲是责备我不曾去向祖母请安呢?还是责备我不曾去您院子里头向您请安?”
连燕茹一笑:“怎么?你难道不该向我请安?”
“倒不是这个意思。”把云妙眨了眨眼睛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乏,总是困觉,脑子也不记事儿,光想着我姨娘,便将请安的事给忘了,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我自然不会怪罪你。”连燕茹也不气恼:“只不过你祖母若是听说你家来也不去向她请安,怕是会伤心。”
把老夫人这个人,最讲究的便是面子,最欢喜的便是这些儿孙去同她见礼,把云妙这个般做,她自然不欢喜。
“祖母若是知晓我如今身怀有孕,行动不便,想来也是不会同我这个孙女儿一般见识的。”把云妙依旧高抬着头。
连燕茹眼中闪过怒气,不过转瞬即逝,她抬头对着边上站着的那些下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同你们家姨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领头的便是周嬷嬷,她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把云妙。
见她神色未动,便摇了摇头道:“还请夫人恕罪,临出门时,我家少爷吩咐了,姨娘如今身怀有孕,我等须得护她周全,不能离她左右。”
把云妙瞧着连燕茹,得意之色尽显。
连燕茹也不着急,只是看了看安姨娘,而后开口道:“安妹妹,如今我在这家中,同自家女儿关上门来说体己话,竟也不成了吗?”
她说罢了,淡淡的扫了扫把云妙。
把云妙脸色终于变了变。
安姨娘有些惶恐,轻轻的扯了扯把云妙的衣袖。
把云妙心中不服,但她可以不在这家中,她姨娘却还要在这处过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晓得连燕茹方才瞧她,便是在警告她。
她咬了咬牙,最终开口道:“周嬷嬷,你先带着他们出去候着吧。”
“姨娘,你这……”周嬷嬷望了望连燕茹,姨娘的这个母亲,今朝是来者不善啊!
“不碍事,我怀的是徽先伯的孙子,谁能奈我何?”把云妙故意拔高了声音。
周嬷嬷犹豫了片刻,便带着身后众人退了出去。
连燕茹缓步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抬起头来打量着把云妙同安姨娘。
安姨娘不敢同她对视,连忙低下了头。
第499回 欢喜,自然欢喜
连燕茹眼中闪过怒气,不过转瞬即逝,她抬头对着边上站着的那些下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同你们家姨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领头的人便是周嬷嬷,她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把云妙。
见她神色未动,便摇了摇头道:“还请夫人恕罪,临出门时,我家少爷嘱咐了,姨娘如今身怀有孕,我等须得护她周全,轻易不可离她左右。”
把云妙瞧着连燕茹,面上得意之色尽显,看连燕茹能奈她何?
连燕茹也不着急,眼神淡淡的扫了扫安姨娘,而后和煦的开口道:“安妹妹,你瞧瞧,如今我在这家中,同自家女儿关上门来说说体己话,竟也不成了呢。”
她说罢了,目光灼灼的望着把云妙。
把云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安姨娘有些惶恐,轻轻的扯了扯把云妙的衣袖,示意她要忍让一些。
把云妙心虽中不服,但她可以不在这家中,不受连燕茹的,她姨娘却还要在这处过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晓得连燕茹这是在拿她姨娘威胁她。
她暗暗咬了咬牙,最终抬了抬手吩咐:“周嬷嬷,既然母亲有话要同我说,你便先带着他们出去候着吧。”
“姨娘,你这……”周嬷嬷望了望连燕茹,姨娘的这个母亲,瞧这气势,今朝是来者不善啊!
何况身后还跟了那许多人。
“不碍事,我怀的是徽先伯府的孙子,谁敢奈我何?”把云妙故意拔高了声音。
周嬷嬷犹豫了片刻,估摸着大抵不会出甚的事,便带着身后众人退了出去。
连燕茹缓步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抬起头来打量着把云妙同安姨娘。
安姨娘不敢同她对视,连忙低下了头。
把云妙却径自在连燕茹对过坐了下来。
“五姑娘,你不过是个庶女,怎能同夫人平起平坐?”刘嬷嬷瞧不下去了。
“不碍事。”连燕茹摆了摆手。
把云妙更加肆无忌惮,直视着她开口道:“母亲既然因着有体己话要同我说,特意遣散了我跟前的人,那母亲带来的这些人,为何不一道遣出去?这样说话才方便不是?”
连燕茹朝她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无礼:“我带来的这些人,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家里头的人,听上两句也无妨。
我遣散了你跟前的人,也是为你着想,万一我一时口快,下了你的面子,往后在他们面前还如何能抬头挺胸的做主子呢?”
把云妙心中暗恨,口中却道:“如此,那女儿真是要多谢母亲了,不知母亲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连燕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有身子大概多少时日了?”
把云妙有些警惕,但还是回道:“比二姊姊晚了半个来月吧。”
“这般说来,你自去了徽先伯府,便一直不曾服过避子汤?”连燕茹定定地望着她。
在大渊朝,富贵人家的男子养几个妾室,那都是寻常事,也无人诟病。
妾室在家中不得甚的地位,不过比奴婢高上一截,顶多也就能算半个主子。
这一个家里头与夫君齐头并进、掌管家宅的还得是正头娘子。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叫妾室抢在正头娘子前头生下孩子的,宠妾灭妻可是要叫人瞧不起的。
更何况生孩子一事关乎家中的血脉,嫡亲的长子长孙那才是正正经经的后代根。
时日久了,这也便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虽无人强求,但举国上下皆是如此行事,即正头娘子不曾有孕之前,家里的妾室都是要服着避子汤药的。
要晓得,把云妡怀胎之后过了两个月才有所察觉,把云妙若是守规矩,怎会只比把云妡晚半个来月便有了身子?最早也是要晚上两个月的。
说起此事,把云妙显然有些心虚,但不过片刻,她又抬起了下巴,故意面露娇羞的道:“母亲有所不知,是恕己哥哥他心疼我,便吩咐免了我的避子汤,他说那汤药吃的多了,往后便不易有孕。
我原本还发愁,若是在二姊姊前头有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如今倒是不用愁了。
母亲,你也替二姊姊同我欢喜是不是?”
她说到后来,已然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安姨娘听着有些不大对味,嗫嚅着想要劝她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欢喜,自然欢喜。”
连燕茹便是再沉得住气,也已然被她激出了满腔怒火,不过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此刻,她也只是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一些而已。
“一个姨娘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一声轻哼,把云姝忍不住出了声。
把云妙瞥了她一眼,不曾开口,眼中却满是不屑。
把云姝如何能忍?立即走上前去指着她道:“把云妙,你当你是个甚的东西?别说你只是做了个姨娘,你便是做了当家主母,也没资格在母亲跟前耀武扬威的,你若是再矫情,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她屡次在把云妙手底下吃亏,如今把云妙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是哪个小时候给她欺负的连院门都不敢出的?
有扎耳朵眼的新仇摞着从前那些旧恨,她焉能不怒?
“那你大可以放马过来。”把云妙毫不示弱。
“你当我不敢是不是?”把云姝说着便要冲上前去。
“唤唤。”连燕茹叫住了她:“不得无礼。”
“母亲!”把云姝气恼的跺了跺脚:“她如此牙尖嘴利,不扇她两个乔巴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把云妙鄙夷的轻嗤了一声。
把云姝更为气恼。
“唤唤,不管如何,你五妹妹如今是徽先伯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连燕茹含笑拉住了她。
“母亲说的对,打狗也要看主人。”把云姝咬牙切齿的瞪着把云妙。
把云妙瞥了她一眼,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连燕茹起身拉过把云姝:“你五妹妹如今身怀有孕,可气不得。”
“母亲!”把云姝几乎恼的七窍生烟:“你为何还向着她?”
连燕茹暗地里捏了她一下,回身道:“刘嬷嬷,快将那熬好的补汤拿来。”
第499回 欢喜,自然欢喜
连燕茹眼中闪过怒气,不过转瞬即逝,她抬头对着边上站着的那些下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同你们家姨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领头的人便是周嬷嬷,她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把云妙。
见她神色未动,便摇了摇头道:“还请夫人恕罪,临出门时,我家少爷嘱咐了,姨娘如今身怀有孕,我等须得护她周全,轻易不可离她左右。”
把云妙瞧着连燕茹,面上得意之色尽显,看连燕茹能奈她何?
连燕茹也不着急,眼神淡淡的扫了扫安姨娘,而后和煦的开口道:“安妹妹,你瞧瞧,如今我在这家中,同自家女儿关上门来说说体己话,竟也不成了呢。”
她说罢了,目光灼灼的望着把云妙。
把云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安姨娘有些惶恐,轻轻的扯了扯把云妙的衣袖,示意她要忍让一些。
把云妙心虽中不服,但她可以不在这家中,不受连燕茹的,她姨娘却还要在这处过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晓得连燕茹这是在拿她姨娘威胁她。
她暗暗咬了咬牙,最终抬了抬手吩咐:“周嬷嬷,既然母亲有话要同我说,你便先带着他们出去候着吧。”
“姨娘,你这……”周嬷嬷望了望连燕茹,姨娘的这个母亲,瞧这气势,今朝是来者不善啊!
何况身后还跟了那许多人。
“不碍事,我怀的是徽先伯府的孙子,谁敢奈我何?”把云妙故意拔高了声音。
周嬷嬷犹豫了片刻,估摸着大抵不会出甚的事,便带着身后众人退了出去。
连燕茹缓步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抬起头来打量着把云妙同安姨娘。
安姨娘不敢同她对视,连忙低下了头。
把云妙却径自在连燕茹对过坐了下来。
“五姑娘,你不过是个庶女,怎能同夫人平起平坐?”刘嬷嬷瞧不下去了。
“不碍事。”连燕茹摆了摆手。
把云妙更加肆无忌惮,直视着她开口道:“母亲既然因着有体己话要同我说,特意遣散了我跟前的人,那母亲带来的这些人,为何不一道遣出去?这样说话才方便不是?”
连燕茹朝她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无礼:“我带来的这些人,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家里头的人,听上两句也无妨。
我遣散了你跟前的人,也是为你着想,万一我一时口快,下了你的面子,往后在他们面前还如何能抬头挺胸的做主子呢?”
把云妙心中暗恨,口中却道:“如此,那女儿真是要多谢母亲了,不知母亲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连燕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有身子大概多少时日了?”
把云妙有些警惕,但还是回道:“比二姊姊晚了半个来月吧。”
“这般说来,你自去了徽先伯府,便一直不曾服过避子汤?”连燕茹定定地望着她。
在大渊朝,富贵人家的男子养几个妾室,那都是寻常事,也无人诟病。
妾室在家中不得甚的地位,不过比奴婢高上一截,顶多也就能算半个主子。
这一个家里头与夫君齐头并进、掌管家宅的还得是正头娘子。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叫妾室抢在正头娘子前头生下孩子的,宠妾灭妻可是要叫人瞧不起的。
更何况生孩子一事关乎家中的血脉,嫡亲的长子长孙那才是正正经经的后代根。
时日久了,这也便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虽无人强求,但举国上下皆是如此行事,即正头娘子不曾有孕之前,家里的妾室都是要服着避子汤药的。
要晓得,把云妡怀胎之后过了两个月才有所察觉,把云妙若是守规矩,怎会只比把云妡晚半个来月便有了身子?最早也是要晚上两个月的。
说起此事,把云妙显然有些心虚,但不过片刻,她又抬起了下巴,故意面露娇羞的道:“母亲有所不知,是恕己哥哥他心疼我,便吩咐免了我的避子汤,他说那汤药吃的多了,往后便不易有孕。
我原本还发愁,若是在二姊姊前头有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如今倒是不用愁了。
母亲,你也替二姊姊同我欢喜是不是?”
她说到后来,已然有些挑衅的意味了。
安姨娘听着有些不大对味,嗫嚅着想要劝她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欢喜,自然欢喜。”
连燕茹便是再沉得住气,也已然被她激出了满腔怒火,不过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此刻,她也只是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一些而已。
“一个姨娘而已,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一声轻哼,把云姝忍不住出了声。
把云妙瞥了她一眼,不曾开口,眼中却满是不屑。
把云姝如何能忍?立即走上前去指着她道:“把云妙,你当你是个甚的东西?别说你只是做了个姨娘,你便是做了当家主母,也没资格在母亲跟前耀武扬威的,你若是再矫情,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她屡次在把云妙手底下吃亏,如今把云妙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是哪个小时候给她欺负的连院门都不敢出的?
有扎耳朵眼的新仇摞着从前那些旧恨,她焉能不怒?
“那你大可以放马过来。”把云妙毫不示弱。
“你当我不敢是不是?”把云姝说着便要冲上前去。
“唤唤。”连燕茹叫住了她:“不得无礼。”
“母亲!”把云姝气恼的跺了跺脚:“她如此牙尖嘴利,不扇她两个乔巴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把云妙鄙夷的轻嗤了一声。
把云姝更为气恼。
“唤唤,不管如何,你五妹妹如今是徽先伯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连燕茹含笑拉住了她。
“母亲说的对,打狗也要看主人。”把云姝咬牙切齿的瞪着把云妙。
把云妙瞥了她一眼,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连燕茹起身拉过把云姝:“你五妹妹如今身怀有孕,可气不得。”
“母亲!”把云姝几乎恼的七窍生烟:“你为何还向着她?”
连燕茹暗地里捏了她一下,回身道:“刘嬷嬷,快将那熬好的补汤拿来。”
第500回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刘嬷嬷赶忙从后头的婢女手中接过黑釉汤罐,递了过去。
“唤唤,快给你五妹妹端过去,你亲手给她舀上一碗汤,便算是同她赔不是了,想来她也是不会怪你的。”连燕茹朝着把云姝道。
把云姝晓得那罐子里头是甚的,闻言也不气恼了,甚至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她伸手接过汤罐放在了桌子上,拿起碗来便盛了大半碗汤,摆在了把云妙的跟前:“五妹妹,请吧。”
把云妙同安姨娘对视了一眼,安姨娘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把云妙望着那碗乳白色的汤,顿了顿道:“多谢母亲的好意了,我才将吃了饭,这刻儿还喝不下这补汤。
这家中里里外外都要母亲操持,连我这个出了门的女儿都要母亲操心,母亲实在是辛苦,不如留着自个儿喝了补补身子吧。”
“这是你四姊姊同你赔礼的汤。”连燕茹和善的笑了笑,并未多言。
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把云妙自然能了然,若是不喝,便是不给把云姝脸面了。
把云妙轻轻笑了笑道:“母亲,别说我是真喝不下去这汤,便是我能喝的下去,我也不会喝的。
母亲可以问问四姊姊,我从小到大受了她多少欺辱?那些伤心之事岂是一碗汤便能了结的?”
她懂连燕茹的意思,可把云姝在她跟前,哪来的脸面?
“那都多少年了,小孩子之间闹着玩的,你怎的到如今还记着呢。”连燕茹掩唇,似乎觉得极为好笑。
“母亲换成我,也忘不掉。”把云妙轻哼了一声。
连燕茹又缓声道:“不谈那些话,今朝这汤是我拿来的,你便赏脸喝几口,全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把云妙僵在那处不言语,她已然不得方才那样张扬了。
虽说她心中笃定自个儿腹中怀着盛家的孩儿,连燕茹不敢拿她如何,可若这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依仗可就没了,她赌不起,更输不起。
人便是这般,越是在意,便越是拿不出个章程来。
她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推拒才好,但她拎的清,这汤总归不能喝便是了。
把云姝颇为解恨的望着她:“五妹妹,这滋补的汤药可是母亲听闻你家来了,特意吩咐人熬的,如今又端到你跟前来,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母亲吧?”
把云妙依旧低着头不吱声。
屋子里静了片刻,安姨娘忽然开口道:“夫人,四姑娘,妙儿她方才吃了许多菜,实在是吃不下,不如我代她喝了这碗汤吧,也算是承了夫人同四姑娘的情。”
她望着连燕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显得有些卑微。
此番也怪她眼皮子浅,不曾好好规劝女儿,叫她以为只要得了夫君的宠爱,便可肆无忌惮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本就是贫苦人家出身,不曾见过世面,懂的也少,哪会替女儿想的那般长远?
自个儿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你算个甚的东西,我母亲屋子里端出来的东西,便是给外头的狗子吃了,也轮不着你。”把云姝一开口便刻薄至极。
她对安姨娘可不得甚的好脸色,她斗不过把云妙,自然要拿她亲娘撒气。
安姨娘脸上的笑僵住了,讪讪的低下了头,好不尴尬。
“妙儿。”连燕茹眼带深意的望着把云妙:“瞧见了吗?你不愧是安姨娘亲生的,瞧她多在意你。
只是不晓得,你心中可也有这般在意她?”
“你这话是何意?”把云妙这回是彻底的变了脸色。
连燕茹只是笑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威胁我?”把云妙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她是又气恼又害怕。
她原以为,自个儿如今已然是今非昔比,连燕茹再如何也不敢动她姨娘了。
不曾想,比起连燕茹来,她还差得远了。
连燕茹这是在拿姨娘威胁她喝了这碗汤,这定然不是甚的好东西,她绝对不会喝。
她思量着便要张口喊周嬷嬷他们进来。
谁料刘嬷嬷早早的便等在一旁,不待连燕茹吩咐,便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奋力挣扎起来,边上几个婢女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摁住了她。
“夫人,夫人呐!”安姨娘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连燕茹低头望着她,轻声细语的道:“安妹妹,可小些声呢,莫要惊动了外头那些人,那可是徽先伯府的人,我可怕的紧呢。”
安姨娘已然急得红了眼睛,膝行到她跟前:“夫人,奴婢求求你,求求你饶了妙儿吧,她年纪轻不懂事,都是奴婢不曾教的好,奴婢给夫人赔礼了。”
她说着便“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连燕茹弯腰扯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有些怜悯:“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夫人。”安姨娘抬头望着她,眼泪顺着面颊滚滚而下:“你罚奴婢吧,求你放了妙儿,奴婢保证,她往后绝不敢再冒犯夫人了,求你了夫人!”
她这一世便得这么一个女儿,看的比自个儿的命还重,好容易女儿过上了好日子,眼瞧着也要有自个儿的孩儿了,这个关头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她情愿拿自个儿去替。
连燕茹站直了身子,望着把云妙,她晓得安姨娘一片爱女之心,她又何尝不是?
把云妙若是个识趣的,乖乖听话,好生安稳的过日子,事事乖顺,她也不至于下此狠手。
落到今朝这种地步,也是她自找的!
把云妙叫众人按着,动弹不得,不甘而惧怕。
“唔……唔……”她想引周嬷嬷他们进来,可如何能发声?
“唤唤,你去。”连燕茹望了一眼桌上那碗汤药。
把云姝对这个活计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便端着碗去了。
把云妙无助惊惧的模样,她瞧着真是赏心悦目,想那日在宝翠楼,她不也是这般叫人摁着的吗?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朝把云妙可是落到她手里了,痛快!
连燕茹对着和风微微点点头。
和风立刻上前,将桌上的汤罐替换掉了,她手脚麻利,加上边上又有小婢女接应,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的功夫。
第501回 鲜血的味道
安姨娘只顾望着把云妙流泪,哪顾得上身后的桌子?
是以对和风的动作完全浑然不觉。
“你们捏着她鼻子,我来灌!”把云姝指使着刘嬷嬷等人。
把云妙自然奋力挣扎起来。
“夫人!夫人!”安姨娘大急,一咬牙从袖袋之中掏出一把寒光锃亮的匕首来。
她幼时胆小,便养成了随身带着利器防身的习惯,这些年虽在把府安稳度日,可旧习难改,防身之物她还是要日日带着的。
若是哪一日不带着,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少了甚的一般,好在这也无伤大雅,这些年也不曾有甚的事。
“怎了?”连燕茹低头凝视着她:“你还想要对我动刀子?”
她面上并无半分惧色,这些年了,安姨娘甚的性子她一清二楚,一个任由她搓扁捏圆的贱婢,量她也不敢造次。
“夫人。”安姨娘将匕首横在自个儿脖子处,流着泪道:“求夫人别为难妙儿,奴婢……奴婢不想拖累她……”
若是妙儿因着她的缘故出了甚的事,那她也活不下去了,还不如先死了,省得连燕茹总是拿她牵制着妙儿。
“你这是要以死相逼?”连燕茹挑了挑眉。
“奴婢不敢逼夫人,奴婢只想要妙儿平平安安的生下个孩儿来,夫人也晓得,奴婢在这世上,便只得妙儿一个亲人了……”安姨娘说着泪如雨下。
她娘家人早已失了音讯,她这些年同把云妙确实可说是相依为命。
“放开她。”连燕茹淡淡的吩咐。
把云姝等人顿时住了手。
“把汤给她。”连燕茹又道。
把云姝虽还有些意难平,倒也听话的将碗放在了把云妙手中。
连燕茹指着跪在地上的安姨娘道:“把云妙,你母亲为了不拖累你打算自戕,你打算如何?”
“你到底想要将我如何?”把云妙发髻凌乱,眼带恨意的瞪着她。
“将汤喝了。”连燕茹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碗。
“那你总要告知我一声,这里面是甚的吧?”把云妙不甘心的问。
连燕茹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把云妙低头望了一眼那奶白色的汤药,药味扑鼻而来:“这根本就不是用来滋补的,而是用来打掉我的孩儿的!”
“你可以不喝。”连燕茹神色依旧平静。
把云妙望了一眼跪在连燕茹脚边的安姨娘,她显得那样低微,为了她这个女儿,恨不得将自个儿低到尘埃里去。
她心里一痛,吸了吸鼻子,孩儿没了还能再要,亲娘便只有一个。
她也不多想了,将碗举到唇边便要喝。
“妙儿别喝!”安姨娘见状大急:“你别喝,千万别喝!姨娘不拖累你了,姨娘这就走!”
她说着便要自戕。
“啪!”把云妙惊的将手中的碗扔在了地上,碗摔的粉粉碎的,瓷片蹦了一地,二一汤药也洒的到处都是。
她顾不得那许多,疯了一样冲过去拉住安姨娘:“姨娘,你别这样!”
“姨娘不想拖累你。”安姨娘挣扎着,要将匕首往脖子上割。
“不要!”把云妙拼了命的拽着她手腕。
安姨娘手腕被拧的生痛,手底下无力,劲儿一松,那匕首便往重重的往前送去。
“啊!”
连燕茹惨叫了一声。
“母亲!”
“夫人!”
有鲜血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连燕茹原是面对着安姨娘的。
这一匕首下去,不偏不倚的正扎在连燕茹腿根上,不知可是扎到了甚的经络,那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不过一息功夫,便可瞧见她月白色的绣锦裙上染红了一片。
外头周嬷嬷早在碗落地之时,便察觉了屋子里动静似乎不对,走到门前问了一句:“姨娘?可要老奴进去?”
屋子里却无人回话。
她便有些犹豫,她再如何不过是个下人,姨娘不曾唤她,她也不好贸然冲进去。
便在她犹豫之际,便听见了喧闹之声。
她顿时慌了神,再也顾不上旁的了,忙招呼余下的人:“快跟我进来!”
把云妙若是真有了甚的闪失,他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等周嬷嬷带人冲进屋子的时候,连燕茹已然昏倒在了地上。
刘嬷嬷捂着连燕茹那流血不止的伤口急得大喊:“快去请大夫!快去!”
把言欢进屋之时,便瞧见连燕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刘嬷嬷在一旁摁着她腿根处的伤口,地上木盆中堆了一堆帕子,均已被鲜血染透。
安姨娘跪在一旁地上啜泣。
把云妙则叫周嬷嬷等人扶着,站在不远处,瞧起来也剖为狼狈。
把云姝拉着连燕茹的手,口中不停的唤着“母亲”,一见把言欢来了,便哭着上前道:“父亲,你快救救母亲!”
把言欢回头朝着平步吼道:“大夫呢!大夫怎的还不曾到?”
“小的去催催!”平步转身便往外跑。
约莫半刻钟,平步同春雷驾着气喘吁吁的许大夫进了门。
“老爷,大夫到了。”平步高声道。
“大夫,快!”把言欢连忙上前招呼。
许大夫在来的路上,已然问过了情形,也早有准备。
他来不及歇气,便去了床边,但见了伤情,还是愣了愣。
“许大夫,快救救我夫人!”把言欢催促道。
“把大人。”许大夫有些踌躇。
“许大夫有话直说!”大冷天的,把言欢急出了一身白毛汗。
连燕茹若是真出了甚的事情,他要如何向岳丈大人交代?
“这伤我倒是好处理,只是这部位……许某是男儿,怕是多有不便。”许大夫一手抚着胡须道:“不如我将药粉给你,再教你方法……”
“人命关天,许大夫不必拘束这些小节,快!”把言欢拉着他上前。
“那好。”许大夫环顾了众人一圈:“无关人等便先出去候着吧。”
“都下去吧!”把言欢心急如焚的挥了挥手。
把云妙扶着安姨娘,带着一众婢女嬷嬷的去了外头。
只余下把云姝同刘嬷嬷,预备着等刻儿给许大夫帮把手。
不过刻把钟,许大夫便收了手,在刘嬷嬷端着的木盆中净手。
第502回 险些出了人命
“许大夫,如何了?”把言欢不放心的问。
“伤口已然包扎妥了,把大人莫要忧心。”许大夫拿起手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人腿根部有一条主脉,便同手脉一般,只比手脉稍微细一些。
若是破了,便会血流不止,尊夫人便是这般情形。”
“原来如此。”把言欢点了点头又问:“那可无碍?”
“无碍。”许大夫打开药箱,拿出笔墨来,又取了一张砚纸来:“也好在你家下人机敏,晓得按压住伤口,血虽流的不少,倒也不致命。
但若是再流上刻把钟,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把言欢松了口气,瞧了瞧床上的连燕茹,又追问道:“既无碍,人为何还不醒转?”
“失血过多便是这般。”许大夫回道。
“那要如何才能醒转?”把言欢有些焦急的问。
“把大人莫要着燥,约摸几个时辰吧,尊夫人自会醒转。”许大夫提笔写字,口中又道:“只是出了这许多血,元气大伤,我开个补气血的方子,还需按时服药,好生修养才好。”
他心中有些感慨,这把大人平日里瞧着不苟言笑,不曾想夫妻之间竟这般恩爱,瞧见夫人出了事,急的几乎失了智。
他哪晓得把言欢是怕无法向岳丈大人交代才这样焦急的,心中还好生夸了他几句呢。
不过他对这大户人家的内宅之事也是嗤之以鼻,此间虽无人说与他听,可他时常出入各家后宅问病看诊,见多识广,光瞧着方才的情形便知晓,这定然又是妻妾斗法了。
依他看来,这些人呐,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外头的平头百姓,吃饭都吃不饱,哪个有这个功夫斗?
便是想斗也不得个人斗,能养的起婆娘孩儿便不错了,哪还有银钱娶小妾?娶家来也养不起。
还有些男儿是连个婆娘都娶不到,更莫要说娶妾了。
要不怎的说还是这些官老爷舒坦呢,不过他倒是不羡慕,知足常乐嘛。
“好,多谢许大夫。”把言欢接过药方,朝着外头道:“平步!”
“老爷。”平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去,照方子抓药。”把言欢将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
平步忙接过去,转身飞奔而去。
“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告辞了。”许大夫背起了药箱。
“今朝有劳许大夫了。”把言欢客气地将他送出屋门,到门口又吩咐了下人带他去领诊金。
瞧着许大夫出了院子,他的脸色立刻便阴沉了下来。
安姨娘站在廊下,低下头不敢望他。
“父亲,母亲如何了?”院门口,是把云姌听了信,急匆匆的跑来了。
把言欢正欲说话,便见叶亭玉带着云娇同把云嫣也走了进来。
叶亭玉见了他,若无其事的道:“老爷,嫣儿同九姑娘有些不放心夫人,要来瞧一瞧,夫人人如何了?”
把言欢这刻儿也不得心思同她着气,便不在意的道:“你们自个儿进去瞧吧。”
把云姌当先便跑了进去。
叶亭玉左右各拉着云娇同把云嫣,也进门去了。
“你们两个,随我进来吧。”把言欢瞧着把云妙同安姨娘,吩咐了一句,便背着手往里走。
“姨娘……”
周嬷嬷有些后怕,也不晓得这娘几个到底在屋子里头弄甚的,好好的便动起刀子来了,还险些出了人命。
她可不敢让把云妙一个人进去。
“父亲来了,我进去不碍事的,你们在外头等着我便是了。”把云妙宽慰了她一句。
周嬷嬷只好点了点头,却已然下定了决心,万一再听到动静不对,她便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这有了身子的人,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几回?万一真的小产了,还不是都要算在她头上?
她摊上这么个活计,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屋子里,把云姌拉着连燕茹的手,忍不住哭了起来:“母亲,母亲你醒醒!先头都还好端端的,怎的就成这样了?”
“还不是那个安姨娘!”把云姝气愤的道:“她随身藏着匕首,我瞧她便是有意的,一定是心里一直记恨母亲,今朝起了杀心。”
把云姌并不理她,只是心疼的看着连燕茹。
“大夫如何说的?”叶亭玉问刘嬷嬷。
刘嬷嬷晓得她心中定然是在幸灾乐祸,但人家问了,她也不好不回:“谢姨娘关心,大夫说夫人失血过多,需要好生休养,按时服药,旁的并无大碍,姨娘不必担忧。”
她实则想说我家夫人好着呢,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在这惺惺作态。
原来死不了,叶亭玉有些失望:“既然无碍,那怎的还睡着?”
“夫人是昏着呢,大夫说要几个时辰才能醒转。”刘嬷嬷好不气恼,是个人都能瞧出人是昏着的,你偏要说是睡着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叶亭玉问罢了话,干脆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笑着道:“嫣儿,九姑娘,如今到了你们尽孝的时候了,好生伺候你们的母亲吧,可要尽心尽力。”
“是。”把云嫣答应了一声。
云娇则点了点头,既然父亲不曾注意到她,她还是想留下来瞧瞧到底是怎生回事的。
刘嬷嬷晓得叶亭玉这想留下来看热闹,心中焦的很,可也不好赶她走,只盼着等刻儿老爷进来,将这个婆娘打发了。
她这哪是来探望来了?空着手拉着两个姑娘来了,分明就是带着人来看笑话的。
把言欢进门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沉着脸一言不发。
屋子里的人见他进来,都自觉的噤了声。
把云妙扶着安姨娘缓缓走了进来。
安姨娘走到把言欢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他哭道:“老爷,今朝之事全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手,才将夫人刺伤,求老爷责罚。”
“父亲。”把云妙轻轻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姨娘不是故意的,她是护我心切,一时失手,她原本是要自戕的。”
“你来说吧。”把言欢垂目望着安姨娘,他自然晓得这件事情定然是有缘由的,以安姨娘的性子,不逼急了不会这般。
第503回 遇事须得谋定而后动
安姨娘擦了擦眼泪道:“老爷,你是奴婢的依仗,也是奴婢最崇敬之人,奴婢不敢在你跟前为自个儿狡辩。
不管是为了何事,这事儿是奴婢做的,奴婢不敢抵赖,求老爷责罚。”
她说着便一个头磕了下去。
“姨娘!”把云妙在边上有些着燥。
安姨娘朝着她道:“妙儿,别说了,夫人都伤成这般了,确实是我不好。
这处不得你的事,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家去吧,往后无事,也不用家来瞧我了。”
“姨娘!”把云妙急急的站起身来,朝着把言欢道:“父亲,女儿如今双了身子,也就不跪了。”
把言欢有些意外的望着她:“你也有了身子?”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招招也才有身子不久?
“是,父亲,我今朝家便是家来报喜的,不曾想险些被害死。”把云妙恨恨的望了一眼榻上的连燕茹。
“妙儿,你快别说了。”安姨娘眼中夹杂着哀求:“你快些家去吧,我甘愿受罚,你走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认命就是了,只要女儿能保住孩子,她豁出命去也值得。
左右,她活着也是终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不,我要同父亲说清爽了,今朝这事虽是姨娘做的,可错不在我们。”把云妙见她这样为着自个儿,哪忍心弃她于不顾?
把言欢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们:“先将来龙去脉说与我听听。”
把云妙便一五一十的将今朝之事和盘托出。
末了,她颇为硬气的道:“父亲,我承认不曾去请安是我的不是,我也愿意认错,可母亲也不能因着这个缘故便逼着我喝汤药,让我孩儿不保。”
“把云妙,你红口白牙的瞎说甚的?母亲何时要你孩儿不保了?”把云姝在一旁辩驳道:“母亲只是知晓你家来了,又身怀有孕,便特意熬了滋补汤送来给你。
你不仅不识好歹,还出言不逊,现在更是趁着母亲昏迷不醒,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那汤分明便有一股药味。”把云妙声音不大,但也据理力争。
“熬汤的时候我便在边上。”把云姝疾步走到她跟前来:“我今朝一早便在母亲院子中,我亲眼瞧着母亲吩咐人去办的,这汤足足熬了两个多时辰,母亲还亲自在廊下看着。
才炖好了便趁热给你拿来了,你倒是好,不仅没有半分感激之心,竟还反咬一口,你对得起母亲这般对你吗?”
把云妙气极反笑:“四姊姊,我不同你争,你给我的那一碗汤药叫我洒了,不过汤罐子还在这处呢,便请父亲查明吧。”
连燕茹何时如此疼爱过她?这般刻意定然是另有所图了。
把云姝二话不说,便将桌上的汤罐子端到了把言欢跟前:“父亲请看,这究竟是不是滋补汤!”
说着将罐子往前送了送。
把言欢皱着眉头往里头瞧了瞧:“这里头是……鸽子?”
“正是。”把云姝放下罐子道:“这是黄芪乳鸽汤,母亲说有孕之人吃了最相宜。
可五妹妹却反过来说母亲要害她!”
她说着回头,愤恨的瞪着把云妙。
“鸽子汤加甚的药材都能炖,也不一定非是黄芪。”把云妙轻声说了一句。
“你自个儿来瞧。”把云姝将罐子往她面前一推。
把云妙确实想瞧,抬手便将罐子端了过去。
她又不是不曾吃过黄芪炖乳鸽,绝不是那碗汤的药味,她心中认定这罐汤定然是加了不该加的佐料。
她往罐子里头瞧了瞧,果然一只乳鸽好端端的搁在乳色的汤里头,瞧起来色香味俱全,并未异常。
她不甘心的低头闻了闻,却只有滋补汤的香气,并无半分药气。
她一时间怔在那处,有些疑惑,怎会这般?
“如何?”把云姝有些得意起来。
把云妙有些慌了,她确信她不曾记错,方才那碗汤与罐子里这汤气味确实不同,难道是方才混乱之际,有人将罐子换了?
把云姝似乎瞧穿了她的想法:“罐子便放在这桌上,你同安姨娘也不曾离这个屋子,又不曾有人动过。
我亲手从这个罐子里头盛的汤给你的,你也是瞧的一清二楚,五妹妹,你无话可说了吧?”
这计策是连燕茹定下的,把云姝原本只是跟过来瞧热闹而已,谁料出了这般意外,连燕茹这刻儿昏迷不醒,她倒是起了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经过这番事,她心中也有了一些小小的感触。
母亲说的不错,遇事须得谋定而后动,这般占着理说话着实舒坦,理直气壮的,明明做了,却叫人无话可说,真是高明。
这同她平日里与人胡搅蛮缠、乱使性子全然不同,旁人便是让着她,也是面服心不服。
母亲这般便不同了,不管把云妙心里头是如何想的,今朝她是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想想便觉得解气。
姜还是老的辣,母亲的确厉害,她往后也要学着些。
若是连燕茹这刻儿醒着,晓得她心中的盘算,定然会喜极而泣,这个拎不清的可算是开窍了。
把云妙定了定神,望着把言欢道:“父亲,方才那碗汤便洒在了地上,可否请大夫来验一验?”
把言欢瞥了她一眼,冷声道:“罐子都摆在这处了,还验甚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父亲……”把云妙还待再说。
安姨娘却哭着道:“夫人一片慈母之心,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叫妙儿提防着一些的,一切皆是奴婢的错,请老爷责罚。”
她说着又磕了个头。
“姨娘。”把云妙眼含泪光心疼不已,心中也暗暗后悔,自个儿不该太过张扬。
自过了门之后,她确实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同姨娘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艰苦,她尚能隐忍。
怎的如今熬出头了,却越发的没的货色了?
得了些宠爱便这般耀武扬威的行径,同把云姝又有何分别?还将姨娘害到如此境地,实在是不该。
往后一定要收敛一些,否则还不晓得会闯下何等事端。
第504回 贱妇
把言欢垂目望着安姨娘,半晌,他叹了口气道:“你先起身吧,待人醒转过来再说。”
他能在官场沉浮这许多年还屹立不倒,本身便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
虽不说一眼能看透人心,但自个儿屋子里头这几个女子生性如何,他心中也还是明了的。
方才听完此间之事,他心中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明白这定然是连燕茹做的局,目的便是取五丫头腹中这个孩儿。
至于刺伤之事,应当只是个意外,安姨娘一世本分,便是逼急了,也不得这样的胆子。
“谢老爷。”安姨娘这才擦了泪水,把云妙连忙上前扶起了她。
把言欢便坐在那处肃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他不开口,旁人也不敢开口,屋子里静悄悄的,叫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云娇平日里便坐的住,这般坐着也不得甚的不适,她坐在最边上,这刻儿也不得人留心她。
倒是叶亭玉有些不耐烦了,但她又想瞧瞧这事儿到最后要如何处置,便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如此枯坐了怕有半个多时辰,连燕茹仍旧不得醒转的迹象。
把言欢似乎是想明白了,又似乎是耐不住了,起身吩咐刘嬷嬷道:“你去找几个小厮,将夫人抬回院子去,记得叫他们手脚慢些,仔细点。”
“是。”刘嬷嬷恭敬的应了。
把言欢又朝着把云妙道:“妙儿,你今朝也先住下吧,明日清早去给你祖母请安,再带你姨娘一道去一趟博观院。
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置,便先去书房了。”
“妙儿记下了,父亲慢走。”把云妙乖顺的应了。
把言欢这般一走,叶亭玉自然也坐不住了,她本是想瞧瞧把言欢此番要如何定夺的,不曾想又拖延到明日了。
罢了,今朝这热闹也瞧得差不多了,她也跟着起了身。
“安妹妹,既然夫人回院子去了,我同两位姑娘也不久留了,你多保重。”她笑吟吟的拍了拍安姨娘的肩,带着云娇同把云嫣便出门去了。
“呸,叶亭玉这个贱妇,瞧她那一脸的幸灾乐祸。”把云姝沉不住气,对着叶亭玉离去的方向啐道。
把云姌瞧着她皱了皱眉,这个四姊姊,如今说话越发的粗俗了。
“四姑娘,来扶着夫人吧。”刘嬷嬷拉了她一把。
把云姝愣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在安然院,方才那般说话有些不妥,但口中却道:“怕甚的?我堂堂的嫡女,还怕几个姨娘不成?”
刘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欢喜叶姨娘,可也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这样骂出来,这不是留人口实吗?
叶姨娘不晓得也就罢了,若哪日听说了再闹起来,哪个受得住?
自上回从庄子上家来之后,这叶姨娘似乎豁出去了一般,越发的不管不顾了。
她望了一眼把云姝,暗暗摇头。
夫人生了三个姑娘,二姑娘随了夫人的性子,虽不曾经过事,才出门有些手忙脚乱的,但遇事有章程,好歹也叫人放心。
六姑娘年纪虽不大,但性子却好,随和又好说话,人也是个有主意的,将来怕也不会吃亏。
只是这个四姑娘,胸无城府口无遮拦,半分也不像夫人所生,也不曾随了老爷的秉性,不晓得像哪个。
……
叶亭玉径直带着云娇同把云嫣一道回了翩跹馆。
钱姨娘正在屋子里头等着呢,见了叶亭玉来了,忙迎了上去往后瞧了瞧,却不曾望见云娇的身影:“叶妹妹,三姑娘同娇儿呢?”
“九姑娘带着嫣儿去她屋子了,我来同你说刻儿话。”叶亭玉笑吟吟的道。
钱姨娘放了心,便问道:“前头如何了?”
叶亭玉笑着道:“方才我去的时候叫你你不肯去,这刻儿倒是关心的很。”
“你们去了这许久,我这心里担心的紧,怕你同老爷又起了争执。”钱姨娘拉过她一道在榻上坐了下来。
“他哪有空同我争执。”叶亭玉言笑晏晏:“你都不晓得,连燕茹险些便上了西天了,到这刻儿还昏着呢,那脸白的跟宣纸一般,他可吓得不轻。”
“当真这样要紧?”钱姨娘有些吃惊。
“自然当真。”叶亭玉比划着道:“这么大的木头盆子,里头怕有几十张帕子,全都叫血染红了。”
“吓人的紧。”钱姨娘拍了拍心口:“真是安妹妹动的手?为了何事?”
“你说安妹妹那是个甚的性子?能拿出匕首来,那自然是叫人逼急了。”叶亭玉说着便将今朝去安然院所见所闻细细道来。
钱姨娘听罢了,微微皱着眉道:“老爷看过那汤了?既然不得甚的不对,那会不会是安妹妹误会了?”
“怎会?”叶亭玉对这话嗤之以鼻:“连燕茹那种人,你当她做不出?瞧五姑娘情真意切的模样,我估摸着给她的那碗汤定然不是甚的好东西,只不过后来那罐子给人调包了。”
“你是说……”钱姨娘睁大了眼睛:“你方才不是说,安妹妹她们一直都在屋子里吗?”
“那时候乱做一团,哪个会在意一个罐子?我瞧连燕茹定然是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叫五姑娘小产,否则不至于闹成这般。”叶亭玉笃定的道。
钱姨娘叹了口气:“也可怜。”
“钱姊姊,你说把言欢会如何处置这事?”叶亭玉拉着她问。
钱姨娘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晓得。”
“他那种人,心狠手辣,为了自个儿的前途,甚的事都做得出,要我说他定然不会让五姑娘留下这个孩子。”叶亭玉一口断定下来。
“那这事同他的前途……似乎并无干系?”钱姨娘有些不解。
“怎的并无干系?”叶亭玉好笑的道:“改日天好,你也出去走走,我瞧你是成日里在屋子里闷的呆掉了。
若是不得好处,他为何巴巴的将个嫡长女嫁过去?二姑娘生了儿子,他有了外孙子,同盛家这才算是真正的固了亲。”
“可五姑娘也是他的姑娘,生的也一样是他的外孙子。”钱姨娘还是有些不信。
第505回 还是不要做那害人精了吧
“那不同,五姑娘毕竟是庶出,若真是抢着生下个儿子来,那岂不是闹了大笑话?两家人哪个脸上都挂不住,这可是盛家老四的嫡长子,姨娘先生下来要如何算?”叶亭玉说着便笑了:“先出长子再出嫡子吗?想想也是有趣。”
“那也不一定就是个男儿,说不准五姑娘养个女儿呢?”钱姨娘想了想道。
叶亭玉拍了拍她的手:“你忘了二姑娘是哪个保的媒?”
钱姨娘怔了怔:“是了,我倒是忘了这事儿,这么说,先落地的必然是男儿?”
“必然是,否则岂不是砸了郭媒婆的招牌?”叶亭玉接着道:“不然你以为连燕茹为何冒险走这步棋?五姑娘的孩子若是掉了,你当她便不用同盛家交代吗?
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钱姨娘点了点头:“怪道呢,我说她这回怎的这样着燥,往前她做事最是有章程了。”
“那是自然的。”叶姨娘眉眼带笑:“要我说,这回这事儿还真不像是她办的,太过激进了,便是成了她也脱不开干系。
要我说,她这是关心则乱,实则用不着这般的。
二姑娘是她悉心调教出来的,哪是个省油的灯了?这不是才有了身子吗?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谁能保证这十月怀胎就不得个磕了碰了、吃错了东西的?这些都是寻常事。
二姑娘好歹也是盛家四房的正妻,若是这点机会都寻不上,那也怨不得旁人,活该落到那样的下场。”
“话是在理。”钱姨娘听着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同样是把家的女儿,这做姨娘的,就是命苦。”
“哪个说不是呢。”叶亭玉正色道:“九姑娘的婚事,你可要上点紧了,不能再由着她了。
过了年,她可就又大了一岁了。”
“我晓得。”钱姨娘说起这个,便有些忧虑。
“你也别太忧心了,九姑娘自个儿心里头有主意,叫她自个儿选个称心的。”叶亭玉劝道。
“我又何尝不想?”钱姨娘有些为难道:“但若是由着她,还不晓得何时才能定下来呢。”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看缘分的,急也急不来的,先看着吧。”叶亭玉宽慰道。
“只能这样了。”钱姨娘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刻儿话,叶亭玉这才起身告辞了。
钱姨娘便命人去叫云娇。
云娇正靠在床头出神。
“姑娘,姨娘叫你去呢。”蒹葭推门走了进来。
“好,你先出去吧,我等刻儿便去。”她点了点头。
蒹葭便退了出去。
云娇心里明白姨娘叫她去要说甚的。
今朝之事,无论是安姨娘还是把云妙,吃的都是做姨娘的亏,她何尝不知?
她从前不曾细细思索过,想着她的亲事总归是身不由己,想多了不过是徒增烦恼,便刻意不去想。
如今瞧着今朝这般事,再想想三姊姊的亲事已然定下了。
那她自个儿呢?
难道真要由着父亲随意安排,随意跟着哪个姊姊嫁出去?
她能清晰的明了自个儿此刻的心意,她不甘心。
她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取出那把暖黄色的篦子,这篦子,她一直不曾拿出来瞧过,她不想面对那般事。
可这世上的事情,那是躲便能躲掉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细细的摩挲着上头那雕刻精细的松雪花,思虑了良久,罢了,还是不要做那害人精了吧。
“姑娘?姨娘等着你呢?”蒹葭来催了。
“来了。”云娇答应了一声。
又望了望手里的篦子,最终取出帕子细细的包了起来,压在了衣箱最下头。
合上衣箱之时,她似乎重重的关上了一扇门,吁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裳,又对着铜镜瞧了瞧,面上并无异样,这才去了钱姨娘屋子。
“姨娘。”她笑吟吟进了里间:“这便上铺了?可是冷了?”
钱姨娘拥着被子靠在铺头前,见她来了也笑了:“等你等得有了一刻儿,脚冷得受不住了,就先上铺了。”
“姨娘找我来有事?”云娇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钱姨娘伸手拉过她的手:“也不算是甚的事,算是老生常谈了,我不说你该也猜到了吧?”
云娇轻轻点了点头:“姨娘的意思我都明白,五姊姊同安姨娘便是做人妾室,低人一等,才会遭遇今朝这番事。”
“我晓得你心里有数。”钱姨娘欣慰的望着她:“你别嫌姨娘啰嗦,你不小了,也是时候该为自个儿打算了。”
“嗯,我晓得。”云娇垂目答应了。
“五姑娘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我不想你往后也这样。”钱姨娘慈爱的望着她:“我又叫人去催了你二姨父,你答应我这回一定要上心,可好?
过了年,你可就十二了,可不好再耽误下去了。”
“好。”云娇乖巧的点了头,心头却有些发堵。
钱姨娘见她不曾敷衍自个儿,不由欢喜,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我的娇儿都这样大了。
等你出了门,就剩下姨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了。”
她说着,神色间便有些悲苦。
“我出了门又不是不能家来了。”云娇见她蹙眉,便有些害怕她又哭出来。
好在钱姨娘并不曾真哭起来,反而笑道:“出了门,回娘家哪有那样容易?”
“为何不容易?”云娇不解。
“傻孩子。”钱姨娘含笑道:“等你成了家你便晓得了,自个儿有了小家,每日有忙不完的事,哪还顾得上我呢。”
“那姨娘若是舍不得我,便将我养在家中好了。”云娇偎在她怀中撒娇。
“那哪成?岂不是害了你了?”钱姨娘好笑的道。
“好吧,姨娘放心,我必然三天两头便家来瞧你。”云娇许诺道。
“那最好了。”钱姨娘搂着她道:“娇儿,为何说起婚嫁之事,你半分都不怕羞?”
云娇抬起头来:“为何要怕羞?谈婚论嫁是人之常情,何羞之有?”
“虽说是人之常情,但女儿家还是要有女儿家的样子,你呀,就是书看得多了,只认书上的道理。”钱姨娘点了点她的额头:“下回去相看,样子还是要做一些的。”
“好。”云娇靠在她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
第506回 母女情深
翌日,云娇照例起身去春晖堂给把老夫人请安。
她进屋之时,把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吃茶。
把云妙已然到了,把言欢也在,旁的人还都不曾到。
“娇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云娇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把老夫人煞有介事的抬了抬手。
“谢祖母。”云娇谢过,又转身对着把云妙福了福:“五姊姊早。”
“九妹妹早。”把云妙也回了礼。
不得多大刻儿,家中的姊妹几个都到了。
把云闱也来了,自记在连燕茹名下之后,他瞧着倒是越发的有长进了。
从前跟着梅姨娘,早晨懒惯了,次次都是最后到,好些时候等他来了,把老夫人都已然吃罢了早饭。
不过看在他是个男儿的份儿上,倒也不曾过多责备。
如今他是大不相同,每日早起请安,日日读书,听连燕茹说是勤勉的很。
过了片刻,把言笑同邹氏也带着三个儿女来了。
见过礼之后,便是该把言欢同把言笑夫妇上前伺候把老夫人用早饭了。
邹氏目光闪闪的望着把言欢道:“大哥,嫂子呢?”
她已然听说了昨日之事,起了看笑话的心思,才有意问起这话。
“你嫂子今朝身子有些不适,不曾来。”把言欢有些不自然的道。
“我怎的听说昨日……”邹氏哪肯就此松口,还要继续说下去。
“你别说了。”把言笑扯住了她。
“我问问大哥怎了?若是真的,咱们也该去探望探望大嫂。”邹氏振振有词地道。
“你要去探望便去探望,当着这些孩子,少说些话。”把言笑口气有些不悦,这个婆娘也真是,明明晓得真相,偏要没事找事。
“你这是甚的口声?我这不也是关心大嫂吗?哪点又不对了?
还叫我当着这些孩子少说些话,那你就能当着这些孩子这样冲我吗?”邹氏哪是饶人之人,当即便大着嗓门嚷了起来。
“你别叫,娘还在这呢。”把言笑无奈的皱着脸,真是拿这个泼妇没的法子。
“那就叫娘给我评评理,看看我哪块做错了!”邹氏瞧着把老夫人:“娘,你说我哪句话……”
把老夫人放下了筷子:“好了,闹够了不曾?”
她如今瞧着已然是大户人家老夫人的做派了,言行举止无不端庄大气,这么一问倒是颇具威严。
邹氏到底还是有些怕她的,当即便住了口。
“你夫妻两个先回屋子去吧,今朝不要你们服侍了。”把老夫人绷着脸吩咐道。
“娘别着气,她不说了……”把言笑赔着笑道。
“你大嫂的事,你们既然听说了,有心想去望一望,那便去望。
你大哥如今一个头两个大,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把老夫人很是不满。
“娘说的是。”把言笑低下了头。
见一旁的邹氏毫无反应,又扯了她一把。
邹氏这才道:“娘你别着气,都是儿媳妇不好,你别同我一般见识。”
把老夫人这才顺了气,端起碗来开始吃早饭。
吃罢了早饭,她才放下碗筷,把言笑便打了声招呼带着一家回屋子去了,他怕邹氏又说出甚的不该说的来。
云娇姊妹几个都不曾动。
把言欢不走,她们也不好先走,只好坐在一旁干等着。
婢女们开始收拾碗筷,把老夫人漱了口,擦了嘴,这才开口问道:“人可醒了?”
“听下人说寅时下刻便醒了。”把言欢回道。
“你不曾住在主院吗?”把老夫人有些奇怪。
“我怕碰了她的伤口,反倒不好,再说有下人伺候着,想来无碍。”把言欢解释道。
把老夫人点了点头,朝着下头的孙女们挥了挥手道:“你们母亲既然醒了,你们便都先去探望探望吧。
妙儿你留下来。”
“是。”云娇同姊妹们一道行礼,退了出去。
出门之时,云娇同把云嫣自然便走到了一处。
把云姝回头望了一眼,走的不紧不慢,想来是有等她们的意思。
而前头,把云姌已然自顾自的走了,她一向如此我行我素,嫡亲的姊妹都不大来往,更莫要提云娇她们这些个庶出的了。
有把云姝在,云娇二人也不敢开口说甚的,便默默的跟着她往主院去了。
春晖堂的明间里,便只余下了三人。
把老夫人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把云妙几眼道:“妙儿,你果真比你二姊姊有身孕的日子晚?”
把云妙已然起了身,站在了下头,闻言低头道:“是。”
“那昨日之事,你可有何说头?”把老夫人又问道。
“祖母。”把云妙跪了下去:“是我自个儿乱想,错怪了母亲,才会闹出那番事,我姨娘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好在母亲已然醒了,求祖母饶了她。”
昨日之事,她所以心中有数,却苦于半分证据也不得,如此便是说破了天也无用。
不如就此认了,也好替姨娘求求情。
“这事,可不是小事。”把老夫人想了想道:“你母亲毕竟伤成了那样,罚定然是要罚的。”
“祖母……”把云妙急得流下泪来。
把老夫人摆了摆手,瞧着把言欢:“老大,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娘觉得如何?”把言欢是个孝子,反倒反过来请教她。
把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屋子里头的这些人,我可管不了,你还是自个儿做主吧。”
“是。”把言欢点头。
“你带着她去吧。”把老夫人朝着把云妙抬了抬下巴。
把云妙气恼,这个老虔婆,说了这半晌,却甚的主张也不曾拿,便是要显一显她这当家老夫人的威风。
若是平日里,她性子是个好的,轻易也不会恼羞成怒,但此事是关她姨娘的性命,老婆子却一句话都舍不得帮她说,哪里值得她敬重?
她回院子,带着安姨娘去了博观院。
两人一路无话,该说的昨日夜里都已然说了,只不过她们母女哪个也不曾说服哪个。
安姨娘一心要保住这个孩子,哪怕是豁出命去也心甘情愿,把云妙却是宁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肯拿亲娘的命来换,两人直哭到半夜。
母女情深,大抵如此。
第507回 这可是大罪
博观院。
连燕茹靠在铺头前,脸色苍白,连嘴唇都不得几分血色,此番显然是遭了大罪。
家里的几个姑娘行过礼了,都站在屋子里,一个个低着头,拘谨的很。
只有把云姝同把云姌上前去嘘寒问暖的。
连燕茹瞧着两个女儿关切的模样,心中有些泛暖,到底还是亲生的好,瞧瞧这几个庶出的,杵在这处,便如同一根根木头桩子一般,话都不会说一句。
“夫人,二姑娘家来了。”细雨掀开外间的门帘子,把云妡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母亲!”她人还未至床前,早已泪流满面:“母亲,你身子如何了?”
原本在床沿上坐着的把云姝同把云姌都双双起身了。
把云姝虽说瞧不惯把云妡,但如今母亲受了伤,她们三姊妹也算是难得齐了心,她这刻儿倒不得起掐头的心思。
她瞧着把云妡哭的心伤,心头也有些难过。
“招招家来了。”连燕茹瞧见她,有些欢喜:“你莫要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娘,都怪我……”把云妡瞧见了她苍白的面色,不由自责万分,更加痛哭不已。
“别胡说。”连燕茹拦住了她的话头,朝着跟前的姑娘们吩咐道:“我身子已然无碍,你们都先回院子去吧,我同你们二姊姊说一刻儿话。”
“是。”云娇几人行了礼退了出去。
实则她们也不想在这处站着,又插不上话,又不能坐下歇着,也是煎熬。
连燕茹又朝着床头踏板上站着的把云姝、把云姌道:“你们也回去吧。”
“母亲要同二姊姊说甚的体己话儿,连我们都不能听吗?”把云姝小声嘀咕。
把云姌瞧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母亲让你走,走便是了,管那许多做甚?”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四姊姊便是多事,母亲去安然院,她不也跟着一道去的吗?也不曾护得住母亲,半点作用都不得,成日里只会搅事。
把云姝暗暗地剜了她一眼,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行了一礼,也跟着出去了。
把云妡坐在床沿上,拉着连燕茹的手,眼泪直淌。
“别哭了,我的好孩子。”连燕茹心疼的拿起帕子给她拭泪:“你如今有了身子,伤心不得,对孩儿不好的。”
“母亲都是为了我……我对不住母亲……”把云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是母亲此番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傻孩子,那只是个意外。”连燕茹又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这样哭我该如何同你说话?”
把云妡这才逐渐止了哭声。
连燕茹叹息道:“说起来,也是我年纪大了,如今越发的不中用了,闹出这样大的事来,那孩子竟还好端端的揣在她腹中。”
“那些都不重要,母亲好好的便好。”把云妡眼睛红红的望着她,眼中皆是儒慕之情。
“怎的不重要。”连燕茹正色道:“你若是过得不好,母亲好好的又有何用?”
“母亲……”把云妡既感动又心酸,眼中不由又盈满了泪水。
这些日子在盛家,不说难熬,但确实比不得从前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
盛家,衣食住行自然是比家中更好,可家中人多口杂,每日请安,上头那三个嫂嫂总是变着花的讨好婆母,昨日哪个叫婆母多吃了一口,今朝哪个叫婆母多笑了一声,皆是她们卖弄的资本。
她也想那般,可她融不进去。
婆母总是不拿正眼瞧她,她晓得,婆母是瞧不上她的出身,瞧不上她父亲的官职。
家里的那个小姑子,是婆母手心里的宝,瞧她更是一百个不顺心,平日里只要见了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她能如何?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而妯娌间,也时常勾心斗角,明枪暗箭的,无论大事小情,总要较个高下。
母亲从前教她的那些,她原来的时候觉得自个儿该当是游刃有余,可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被逼到黔驴技穷。
待回了自个儿院子,还得应付把云妙同院子里的那几个妾室,她有时真的是身心俱疲。
幸好她有了身孕,婆母的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
妯娌间虽还是明争暗斗的,总算也不得人明里给她使绊子了。
而小姑子,瞧见她脸色虽不好,倒也不会再出言不逊。
最要紧的是盛鹤卿去她院子里的次数多了起来,虽说不大留宿,但嘘寒问暖的总是少不了,从外头家来,也晓得带些瓜果点心的给她。
她心下颇为安慰,这孩子还不曾出生,她便想了他的福了,可见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可这般好的光景不过才半个来月,把云妙便也传出有喜了。
盛鹤卿自然欢喜,成日往把云妙那处跑,如此,又有些冷落了她。
她才身怀有孕,身上总归是有些不适,加之这日子过的与从前在闺中之时所遐想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人也如同换了一个一般,她细想想便忍不住悲从中来,单这几日前后就哭了好几回。
贴身的谷雨春分自然是向着她,瞧着她这样心疼不已,便想了这个法子,想趁着把云妙回娘家,叫母亲帮忙对付,解决了她肚子里头那个祸害。
可谁料竟险些闯了大祸。
“别难过,我这罪可不是白受的。”连燕茹一笑,似乎对身上的伤并不在意。
“母亲的意思是?”把云妡吸了吸鼻子,总算定住了神。
连燕茹朝窗口处瞧了瞧,菱格之中,有阳光透了进来,瞧着有些暖意。
可她眼中却分外寒凉:“她把云妙在孩子和亲娘之中,只能选一个。”
安姨娘作为家里的姨娘,刺了她一匕首,这可是大罪,足以处死。
把云妡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头不由的一定,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母亲好。
“奴婢见过老爷。”
连燕茹同把云妡对视了一眼,是细雨在外头行礼。
“夫人如何了?”把言欢询问的声音响起。
“夫人醒着呢,早上起身用了一碗黍米粥,这刻儿正在同二姑娘说话。”细雨仔细回道。
“招招家来了?”把言欢倒不曾觉得意外:“我进去瞧瞧。”
第508回 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把言欢进了房,后头跟着把云妙同安姨娘,两人连忙同连燕茹行礼。
安姨娘接着又对着把云妡一福:“二姑娘。”
把云妙也是一福:“二姊姊。”
把云妡眼带恨意的望着她二人,轻哼了一声,并不曾搭理,只是起身对着把言欢行了一礼:“父亲。”
把言欢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家来了。”
“是。”把云妡忙回道:“女儿听说母亲受伤之事,心急如焚,自是要家来探望的。”
把言欢不曾言语,抬眼望着床上的连燕茹:“夫人如何?可还有精神?”
“就是稍微有些头晕,旁的也不得甚的。”连燕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我问过大夫了,你是失血过多,大夫说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须得按时吃汤药,好生调养,将那些血养回来才好。”把言欢说着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连燕茹虚弱的点头:“我晓得了。”
“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置?”把言欢径直说到了正题,望了望下头站着的把云妙同安姨娘。
“老爷以为如何?”连燕茹抬头望着他的侧脸。
把言欢沉吟了片刻:“是你受了伤,这事自然由你。”
连燕茹心头有了盘算,可也不好直说,便瞧了瞧把云妡。
母女连心,把云妡瞧了一眼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遂开口道:“父亲,母亲一片好心熬了滋补汤去给五妹妹吃,五妹妹不领情也就罢了,安姨娘还险些害了母亲的性命,这事还要问如何做吗?安姨娘自然是该处死。”
她说着,恨恨的瞧了一眼安姨娘。
安姨娘已然想通了,听闻这话,也只是低头不言,神色间并无害怕之意。
把云妙却道:“父亲,此事都怪我,不怪我姨娘,若不是我不肯喝那汤,母亲也不会生气,我姨娘也不至于要拿出匕首来自戕。
父亲若是要处死,便处死我吧。”
把言欢侧头望了望连燕茹:“你意下如何?”
连燕茹叹了口气:“安妹妹此番也是情有可原,她只是护女心切,我自个儿也是有女儿的人,我能明白她的心。”
下头,把云妙同安姨娘听了她这番话,却毫无喜色。
皆因她们都晓得,连燕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是她惯用的技俩,她目的并不在取安姨娘的性命。
“既然如此,夫人便是不追究此事了,你还不快点谢过夫人?”把言欢挥了挥手,朝着安姨娘道。
安姨娘一愣,便要下跪。
“慢着。”连燕茹忽然止住了她的动作,她有些愣神,这话还不曾说完呢,不曾想到把言欢竟在这个时候顺水推舟。
“夫人不是说不怪她吗?”把言欢眉头微皱,疑惑的望着她。
“我虽不怪她,但也不曾说饶过她,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往后个个心有不满,都用匕首来刺我,那我还活不活了?”连燕茹说话向来有理有据。
“那夫人到底想要如何?”把言欢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连燕茹硬着头皮道:“经了这番事,我倒是有些不大懂了。
妙儿何故会同招招有孕之日相差无几?再如何快起码也要在两个月以上的。
细想想,这便是她做妾室的不守规矩,不喝避子汤,照理来说,她腹中这孩儿本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你不妨直说。”把言欢神色微微沉了沉。
连燕茹望着把云妙道:“若是妙儿能按规矩将这孩子拿了,安妹妹这事我便不追究了。”
把云妙同安姨娘对视了一眼,便晓得是这般,一命换一命。
“按甚的规矩?”把言欢侧头望着连燕茹。
“正房夫人不曾有孕,她做妾室的该服着避子汤的,她却几乎与招招同时有孕,这便是坏了规矩。”连燕茹直直的望着把言欢:“老爷觉得,我说的不得道理?”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把言欢抬起头来,望了望把云妙:“不过她如今已然出了门,腹中怀着的是盛家的孩子,这孩子是去是留,不是你我关着门就能决断的。
再说这孩子是来投生的,不是来投死的,好歹也是一条命。
你还是处置她吧!”
把言欢说着指了指安姨娘。
安姨娘闻言,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忙跪下道:“奴婢知错,无论夫人如何处置,奴婢都心甘情愿。”
把云妙瞧着又红了眼圈,父亲不叫母亲拿掉她的孩儿,姨娘定然是要糟了。
连燕茹略一思量,便明白把言欢这是在有意保着把云妙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时间有些捉摸不定他的心思,按说把言欢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当初连九丫头都能狠的下心要丢到尼姑庵去,怎会舍不得五丫头肚子里的孩子?
那他又是为何?她百思不得其解。
把言欢心头的思量,实则也不难猜,他这两个女儿一道送进徽先伯府,图的是甚的?不就是图能同徽先伯府攀上干系吗?
如今这两个女儿都身怀有孕,这对他来说便是双喜临门,这刻儿,他也不分甚的嫡出庶出了,在他眼里皆是一般,有用便可。
至于哪个女儿先诞出孩子来,于他而言皆是一般,左右都是他的外孙子。
都是攀干系,两个孩子总比一个强。
再说他晓得这两个女儿,把云妙虽是庶出,可在盛鹤卿面前反而更得脸一些,强行拿了她的孩儿,万一惹恼了这个姑爷,那该如何交代?
况且他明了事情的真相,心中也有些怜惜安姨娘,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若是不逼急了,也不会以命相胁。
谁是谁非,他心里明镜似的。
他淡淡的望着连燕茹,等着她开口。
连燕茹虽还有些不甘心,但晓得此番事有他拦着,定然是不能成的。
她心中有些恼了,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老爷这样有主意,这处置之事,还请老爷替我拿主张吧。”
把言欢沉吟了一番道:“此番事情,她虽有错,但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我便罚她在安然院静思己过,不得你我口信,不得出院子半步。
另外再罚三年的月例,夫人以为如何?”
第509回 有个不情之请
连燕茹闻言心中气的更狠了些,把言欢这分明是在偏袒安姨娘,关在安然院如何?便是不关,她无事也是不出来的。
这罚与不罚又有何不同?
可把言欢话都已然说出口了,她也不好当即驳了他的面子,忍着心头的气道:“那便依老爷所言吧。”
把云妡在一旁欲言又止,连燕茹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垂下头去,晓得这刻儿不是说话的时候。
“还不谢过夫人?”把言欢朝着把云妙二人道。
“谢夫人。”把云妙忙跪下,同安姨娘一道磕头。
两人心中皆是又惊又喜,原以为这回不会有甚的好下场,不曾想见把言欢竟向着她们,这事儿竟这般重拿轻放的算是过去了。
直至走出博观院,安姨娘都有些不敢置信:“妙儿,我们真的都没事了?这是真的吗?”
“是啊,姨娘。”把云妙挽着她的手臂,欢喜不已:“瞧着这般情形,父亲心里头对姨娘还是有些情意的,否则不会这样向着姨娘。”
“甚的情意不情意。”安姨娘摇了摇头:“不过是看在我这许多年老实本分的份上,不忍心瞧着我去死罢了,要说情意,家里头这些人,他还是对钱姨娘情意更深。”
“姨娘别这样说。”把云妙听着这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事实,不过我也并不在意,我少年时候也不曾想同她们争过甚的,更何况如今?”安姨娘笑了笑:“妙儿,我如今是平安无事了,你也该家去了。”
“我送你回院子,再陪你一刻儿。”把云妙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不用了,我自个儿回去。”安姨娘站住脚:“你这刻儿便走吧,无事别家来了,记得一定要仔细,平平安安的诞下孩儿才最重要,我不会有甚的事的,你放心。”
“姨娘……”把云妙还是依依不舍:“我还不曾同父亲告别呢。”
“不用了,你父亲不会计较那些细枝末节,怜儿,快扶着你家姨娘走吧,别耽搁了。”安姨娘说着,便自个儿转身朝着安然院的方向去了。
她担心迟则生变,早些打发了把云妙家去,她才能安心。
把云妙瞧着她孤零零的背影,身后远远的跟着个婢女,只觉得心中一阵发酸。
姨娘虽不得甚的大本事,但将她这个女儿同她腹中的孩儿看的比命还重要,她怎会毫不动容?
“姨娘,走吧。”周嬷嬷上前劝道:“只要姨娘能平安诞下孩儿,安姨娘的日子会好过的。”
她也想早些回去,便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姨娘继续待在这处,还不晓得要闹出甚的幺蛾子来呢,她年纪大了,可经不得惊吓了。
“好。”把云妙点了点头,带着一众奴仆,往大门口去了。
博观院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把云妙同安姨娘离开之后,连燕茹便开口道:“招招,你才到家,路上劳累,先去歇一刻儿吧。”
把云妡抬眼望了望她,晓得母亲这是有话要同父亲说,便依言行礼告退了。
屋里静了片刻,把言欢先开口道:“夫人这是有话要说?”
“老爷心里头晓得。”连燕茹带着气道。
“你是怪我不曾让你拿掉妙儿的孩子?”把言欢面色沉沉的望着她。
“你明晓我的心思,万一妙儿抢在前头生了儿子,招招该如何是好?”连燕茹红着眼睛道。
“是以你便熬了奎宁汤给她吃?她不从,你便命人强灌?”把言欢沉着脸反问。
连燕茹愣了一下,不曾想他竟都看穿了,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她做的这些事是摆不上台面的。
把言欢又道:“此事本就是你理亏,你还想要如何?
你可曾想过,你拿掉了她的孩儿,盛家若是怪罪下来,你打算如何应对?”
“既是我做下的,我自然一力承担。”连燕茹有些昂然的道。
把言欢冷哼了一声:“你若是得了空,也回你娘家去瞧瞧,问问你父亲母亲,此番事情你做的可对。”
连燕茹气恼不已,叫她家去问父母,这便是在说她不得教养了?她正欲开口。
便听把言欢又道:“妙儿那头,我已然仔细问过了,她确实是在招招后头有的身子,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你再有什么后招。”
他说着便起身拂袖而去。
把云妡守在门口,见父亲去了,忙进屋去安慰母亲。
……
吃了中饭,云娇在院子里头转悠了一刻儿,便回了屋子。
“姑娘,可睡中觉?”蒹葭跟在后头问她。
“不睡。”云娇将汤婆子递给她:“你去给我换些热水,我要去淑珍家。”
蒹葭将汤婆子接了过去,提起炉子上的水壶道:“这说起来,可有一阵子不曾瞧见韩姑娘了。”
“是呢。”云娇笑着抱起八两。
八两已然长大了一圈,在她怀中也不消停,亲热的蹭她的脸,喉咙间呼噜呼噜的欢喜的很。
“可要带些果子去?”蒹葭将汤婆子盖好,放在了桌上。
“你捡一些带着吧。”云娇随意的道。
“好。”蒹葭转身去拿食盒。
“姑娘。”黄菊走了进来:“钱少爷来了,正在姨娘屋子里呢,姨娘叫姑娘去呢。”
云娇放下了八两,疑惑的思量了片刻:“要过年了,怕来辞别的。”
钱胜这些日子一直在客院,每日埋头读书,无事也不出来扰人,云娇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姨侄子还在她家中了。
“奴婢不知。”黄菊垂下头。
“我去瞧瞧。”云娇说着便往钱姨娘那屋去了。
钱姨娘正在屋子里同钱胜说话,刘嬷嬷也在,钱胜身后跟着个婢女。
云娇走了进去:“姨娘。”
“小姨母。”钱胜恭恭敬敬的对她行了一礼。
“不用不用,朝我不用这样客气。”云娇连连摆手。
钱胜长的比她高出半头,每回见她都这般规规矩矩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要过年了,胜儿说想回莱州去。”钱姨娘开口道。
“是,年下了,课业也歇了,晚辈也该动身家去了。”钱胜说到这处顿了顿,一向周正端庄的神情竟隐隐有了一丝羞赫之色:“临行前,晚辈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