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回 顺口
云娇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的更低了:“你让哥哥叫上秦南风和罗载阳一道。”
金不换抬头望了望她,又点了点头:“是。”
“去吧。”云娇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金不换一溜烟的跑了。
“你叮嘱他甚的了?”吉雅茹方才站在一旁,不曾听清云娇最后同金不换说了甚的。
“不得甚的。”云娇笑着挽住她的手臂:“只是同他说去哪家酒楼,我怕别家做的不正宗。”
吉雅茹将信将疑的望着她。
云娇拉着她往前走:“姊姊,咱们喂八两去。”
进了屋子,蒹葭端来了猫食。
云娇抬手打开了笼子,也不曾伸手去抱。
八两便自个儿钻了出来,靠在她脚边亲热的蹭来蹭去,喉咙间不停的“呼噜呼噜”。
云娇含笑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它,又替它搔了搔下巴,那猫儿舒坦的眯着眼睛,呼噜打得更响了。
“叫我抱抱。”吉雅茹看的心痒不已,伸手去将八两抱了起来。
她昨日便想抱了,云娇说再关一日,她才等到了今朝。
“喵呜……”
八两到了她怀中,不曾待多大刻儿,便挣扎着要下来。
吉雅茹只好又将它放在了地上。
云娇接过猫食,吩咐道:“蒹葭,将它的碗拿出来吧,瞧这光景它已然认得了这处,往后便不必再关了。”
“是。”蒹葭答应了一声,将猫笼子里头的碗拿了出来。
云娇想了想,却不曾将猫食放进经的碗里去,反而一粒一粒的取出来,喂给八两。
八两显是饿了,嗅了嗅便“咯嘣咯嘣”的吃的欢腾,连呼噜也顾不上打了,那鼻子湿漉漉的蹭在云娇手心上。
吉雅茹捏起一粒猫食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子腥气,捏起来是酥脆的,不由问道:“这猫食是如何做成的,里头加了甚的?”
云娇蹲在地上继续喂八两,口中回道:“集市上改猫犬的店里头做的,我也不晓得加了甚的,左右便是些鱼肉之类的,磨碎了又晾干了制成的吧。”
“这得不少银子吧?”吉雅茹又问。
云娇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这是秦南风买的,多少银子她还真不晓得。
她敷衍道:“也不得多少,若是价钱太高,也不得人买了。”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吉雅茹有些感慨:“在我们那处,小猫小狗的能有口剩饭吃,便是不错的了。”
“庄子上的小猫小狗不就是吃剩饭吗?”云娇有些奇怪的道:“若是剩饭剩菜都不得吃,那岂不是要饿死?”
“怎会饿死。”吉雅茹笑道:“庄子上的人家,你当是像你这般有闲情逸致养小猫耍子?养着猫儿,不过是为了捕鼠。
养狗则是为了看家护院,否则哪个闲来无事养这些东西。”
云娇也赞同她的话:“这我也晓得,婆奶奶那时候养的猫儿,就吃剩饭剩菜,不吃这些难不成便靠它自个抓老鼠?”
“吃老鼠吃虫子,小猫甚的都吃的。”吉雅茹说着也蹲下来同她一道喂猫:“这小猫儿,可真是好命,许多人活得都不如它呢。”
“我也不如它。”云娇笑道:“它多快活,无忧无虑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是呢。”吉雅茹笑着点了点头。
到中饭前,云娇便去了钱姨娘的屋子,说同吉雅茹一道跟哥哥出去吃中饭。
钱姨娘瞧在吉雅茹的面上,便不曾拦着她,只是叮嘱了她们在外头一定要仔细。
云娇自然是乖乖的答应了。
上马车的时候,云娇瞧见有两辆马车,不由得奇怪:“哥哥,你是要同我们分开坐吗?”
一辆马车,四个人都是能坐得下的。
“不是,秦南风他们两个在前头那辆马车上。”把云庭朝那辆马车望了一眼。
云娇怔了一下:“叫他们直接去酒楼便是了,怎的还来了家中。”
“你当我愿意请他们来。”把云庭好笑道:“一晌午便不请自来了,都同我说了半日的话了。”
云娇点了点头,拉着吉雅茹道:“姊姊,上车去吧。”
两辆马车停在了会仙酒楼的门口。
云娇同吉雅茹下马车的时候,秦南风同罗载阳早已站在了她们的马车跟前。
秦南风见马车帘子掀开了,自然而然的上前同把云庭一道扶着云娇下来了。
罗载阳也伸出手去,却已然轮不上他了,他那手也不好再收回去,便扶住了跟着云娇下来的吉雅茹。
云娇瞧见吉雅茹面上飞起一片红霞,不由低头抿唇,悄悄的笑了笑。
吉雅茹心下慌乱,不由得去瞧云娇,见她低着头笑,心里头也有了些数,晓得云娇是有意为之的,她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平日里在家中是乖巧听话的,皆因她母亲脾气急躁,虽说不是遇事便打,但骂起来也是不得个轻重的。
是以她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的,从不曾做过甚的离经叛道之事。
感知到罗载阳有些温热的手掌隔着袖子握着她的手腕,她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从马车上下来就那几步路,她如同踩在云端上一般,两条腿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以至于罗载阳放开手的时候,她一个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
吓得罗载阳一把又扶住了她问道:“雅茹妹妹,你不碍事吧?”
“我不碍事。”吉雅茹手忙脚乱的站直了身子。
罗载阳也忙往后退了一步,两手背在身后。
云娇听着了动静,回过头问道:“雅茹姊姊,你不碍事吧?”
“不碍事。”吉雅茹快步走到她身旁,挽着她的手,心怦怦直跳。
把云庭便往后退了一步同罗载阳并肩站着。
众人一道往里走。
秦南风边走边低头问云娇:“小九,小猫儿怎样了?可曾同你待熟?”
“那自然了,我日日给它喂好吃的,它同我可亲了。”云娇说起八两,面上便有了笑意:“我将它名字改了。”
“改了?叫甚的?”秦南风侧头望着他。
“嗯,叫八两。”云娇直直的瞧着前头,分毫也不侧目。
秦南风闻言,眉眼里皆是笑意,这丫头终究还是听了他的话的。
云娇生怕他误会了,又急急补了一句道:“我只是觉着八两顺口些。”
第437回 确实不简单
秦南风笑着点头:“你欢喜便好。”
云娇觉得脸皮阵阵发热,便转过话头道:“等一刻儿,我有话要问你。”
“甚的话?”秦南风不由好奇。
“等吃罢了饭,我再问你。”云娇回道。
“好。”秦南风也不曾追问。
罗载阳在后头心不在焉的同把云庭说着话,他瞧见前头两人说说笑笑的模样,心中很是不爽快。
有心想要插上几句,可却又插不进去,不晓得他们到底说的是甚的,心中真是好不郁结。
“怎的,南风也见过那猫儿?”吉雅茹听的好奇起来,侧头望了望秦南风。
“嗯,见过。”秦南风笑着点头,又含笑望了云娇一眼。
云娇总觉得他那眼神比从前多了些甚的,想起那把篦子,她有些不自在的加紧了步伐,好在眼下便到了雅间门口了。
“到了,姊姊,来。”云娇牵着吉雅茹往里走。
她俩人才将坐下,秦南风便跟过去坐在了云娇身侧。
把云庭也不曾多说,便在秦南风身旁坐了下来。
罗载阳只好坐在了吉雅茹身旁,他心中忿忿,跟秦南风在一道,他怎的就处处落了下风呢。
可他拿这厮也不得法子,同傅敢追他尚能博一把,同秦南风,他不得胜算。
否则早就不客气了。
众人落座之后,小二很快便上了茶水,又端了些茶食果子上来。
云娇有些饿了,便捏了一小块麻切来小口的吃着。
吉雅茹很是拘谨,只是低头看着自个儿的手,也不敢说话,也不看旁人。
云娇朝她道:“姊姊,你也吃一块吧。”
“不用了,我不饿。”吉雅茹摇了摇头,她都觉得自个儿不晓得怎生坐着了,哪还吃得下东西?
“你也少吃一些,免得等一刻儿菜上来了吃不下去。”把云庭笑着叮嘱道。
“我晓得,便只吃一块。”云娇笑着点头。
转头又给蒹葭几人也分了一些果子去吃。
众人便这般吃了一刻儿茶。
“菜来咯!”
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麻利的将桌上的茶食点心收拾干净,又将托盘上头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中央,笑着道:“几位客官先吃着,还有菜正在锅子里头烧着呢!”
他认出来了,这不是上回相看的那少爷同姑娘吗?瞧这模样像是成了,不然也不会私底下出来吃饭。
不过,这两人怎的不坐在一道呢?
他管不了这许多了,想起来上回这位少爷还赏了他银钱,他面上的笑意又浓了些。
他也真是运气好,这酒楼里头这许多小二,偏这回又让他遇见了这位少爷,若是伺候好了,想来今朝的赏钱也是少不了的。
把云庭含笑点头,小二便笑着退了出去。
他便开口招呼道:“雅茹,来,动筷子吧。”
“嗯。”吉雅茹答应了一声,声若蚊呐。
秦南风提起筷子,望着那几道菜道:“九霄,你还点了酒糟鸭?我记得你是不吃鸭的?”
“那是娇儿点的。”把云庭回道。
云娇点了点头,咽下口中的麻切才道:“我是点给雅茹姊姊尝尝的。”
秦南风侧头瞧了她一眼,一笑道:“这话我信。”
众人都笑了起来。
云娇也跟着笑,桌子下的脚却抬起来用力踩在了他鞋上,这家伙就是死性不改,好似不逗她两句他就难过似的,便是皮痒了。
秦南风任由她踩着脚,面色丝毫不变,端起装着果酒的酒壶站起身道:“雅茹姊姊,我给你满上。”
他从小便跟着云娇这样叫吉雅茹,罗载阳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
“我就不吃酒了。”吉雅茹忙抬手挡住了跟前的酒盅。
“这是果酒,甜的,不会醉的。”秦南风笑着解释道。
“不用了,我不曾吃过酒。”吉雅茹笑着摇了摇头。
“好。”秦南风也不勉强她,坐下来抬手给将云娇跟前的酒盅倒上了,笑嘻嘻的望了一眼罗载阳:“小九,我给你满上了,你可要好好敬罗兄一杯,上回人家请你吃了酒,你还不曾回礼呢。”
“你说的对。”云娇心中一动,将脚收了回来,端起面前的酒盅站起身含笑望着罗载阳道:“罗家哥哥,我也大太会说话,便敬你一杯吧,左右便是多谢你了。”
罗载阳也端着酒酒盅站了起来,眉头微皱:“九姑娘是不拿我当朋友吗?一顿饭而已,这般见外,今朝是特意请还给我?”
“我不是这般意思。”云娇笑着道:“你同我哥哥是兄弟,在我心中便也是我哥哥了,我心里并不曾将你当成外头人,来,我先干为敬。”
她说着抬起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秦南风听了她的话,只是抿着唇笑。
罗载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自然听出了云娇的弦外之音,也是她哥哥那是何意?在场哪个不能听明白?
不过他这个人,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也是个豁达之人,并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他也不曾多言,便仰起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他眼瞧着云娇同秦南风亲密无间,又对他言听计从的模样,便晓得这二人之间确实不简单。
他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不至于记恨。
毕竟他同云娇认得了也不得多少日子,见面也没几回,既然人家不欢喜他,那他便将此事放一放吧。
“罗载阳果然是爽快人。”秦南风笑着赞了一句。
说着招了招手。
万年青忙上前去给罗载阳满上了。
席间,吉雅茹自然是有百般的不自在,更不敢大快朵颐,只是小口小口的抿着。
云娇瞧着都觉得累,也晓得她是害羞,怕她吃不饱,特意用公筷给她碗中夹了许多菜。
她自个儿只吃了几口,瞧了瞧眼前的情形,觉着差不多到火候了,便放下了筷子。
“你怎的不吃了?”秦南风察觉了她的动作。
“我吃不下了,你快些吃吧,吃饱了随我出去,我还有话要问你呢。”她含笑回道。
“那我也饱了。”秦南风当即便放下了筷子。
云娇起身,又朝罗载阳道:“罗家哥哥,我去去便回,烦请你替我照应我家姨姊姊。”
第438回 拍的飞了出去
“你放心吧。”罗载阳瞧着他二人站在一道,无比登对的模样,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她是吉参将的女儿,我自当照应。”
云娇又朝着把云庭使了个眼色,这才同秦南风一道出去了。
出了雅间,走到走廊尽头,秦南风还欲往前走。
云娇唤他道:“秦小五,你去哪?在这处说话便可。”
“到前头园子里去。”秦南风回过身等她。
云娇走过去,同他并肩:“园子里有甚的好的?冷死了。”
“那有一处池子,里头养了好些大花鱼,我带你喂鱼去。”秦南风笑着道。
花鱼便是五颜六色的鲤鱼。
“我又不曾带鱼食,拿甚的喂?”云娇侧头望着他,忍着笑意道:“莫非是将你丢下去?”
“你将我丢下去,它们敢吃吗?”秦南风哈哈笑了起来:“你不曾带不碍事,我带了呀。”
“在哪儿?”云娇将信将疑的望着他。
这厮难不成未卜先知?晓得她今朝有话要问他,是以还特意带了鱼食。
不可能。
“到那处你便晓得了。”秦南风两手背在身后,回头望了一眼,朝着万年青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跟远些。”
“是。”万年青答应了一声。
黄菊自然是求之不得,紧紧的拉着蒹葭的手,生怕她走的快了。
蒹葭也不得甚的担忧的,她家姑娘同谁在一道她都不放心,但是同秦少爷在一道,她是从来都是极为安心的,左右无论遇见甚的事,秦少爷都会先护着姑娘的。
云娇便这般跟着秦南风往前走,果然瞧到后头有个不大的园子,因着季节的缘故,草木凋零,不得甚的好景致。
园子东侧靠边修着一个五角亭,亭子边缘处围着半人高的雕花栏杆,下头便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
因着正值冬日,河里的荷花叶子都枯萎了,在寒风中微微抖动着,显得一片萧瑟。
“哪里有花鱼?”云娇低头望着水里,分明空空如也。
说起来这会仙酒楼她前后也来过好几回了,不过她也只是在前头吃吃饭而已,不敢胡乱走动。
这园子里头,她还是头一回来。
“你瞧。”秦南风指着不远处的水面。
云娇顺着他的手瞧了过去,果然瞧见一群色彩斑斓的鱼儿远远的游了过来。
“还真有。”云娇不由又惊又喜。
“我何时骗过你。”秦南风见她欢喜也跟着笑:“这鱼儿叫人喂惯了,只要听闻人声,便会游过来讨吃的。”
“鱼食呢?”云娇摊开手朝他要。
秦南风伸手到怀里去掏,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她手中。
云娇拆开一看,不由惊喜交集:“炒米?哪里来的?”
纸里包着的,正是一捧黄澄澄的炒米。
这炒米瞧着不起眼,做起来却颇为费功夫,须得先将米放入石臼中,用锤子来回细细的砸,这样才能去掉稻谷的壳。
去壳儿之后,再用竹编簸箕去掉里头的大糠,再用箩子筛去细糠,此后,这米粒便可食用了。
但若是要做炒米,还远远不够。
需得将这米粒儿放在水中,泡到一定的程度,再捞起来,放在外头晾一阵子,再配以砂子放在锅中蒸炒,需得火候刚好,炒出来的炒米才会弹牙有嚼劲儿。
火大了自然会炒焦了,若是火小了,那便是火候不足,吃也是能吃的,但没甚的嚼劲儿,便不好吃。
云娇还是小时候吃过炒米,那时候在莱州,过年的时候有庄子上的人去瞧外祖母,便会带一些过去。
这一说,都好些年不曾吃过了,如今会做炒米的人也少了,她几乎都快忘记了炒米是何味道了。
“你吃吃看,可好吃?”秦南风笑望着她。
云娇捏了一撮炒米放在口中,细细的嚼了嚼,便连连点头:“好香,跟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样,你从哪儿弄来的?”
“前日去郊区跑马,在庄子上瞧见一户人家在做,那老婆婆说做给重孙子吃的,不打算卖。
我想起你小时候欢喜吃,便缠着那个老婆婆,软磨硬泡的才买了来。”秦南风笑眯眯的从她手中抓了一小把炒米,朝着水中丢了过去。
“你做甚!”云娇登时急了,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谁让你拿炒米喂鱼了,就只这么一丁点,我都不够吃呢,你还喂鱼,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瞧你小气的。”秦南风拍了拍手上的炒米碎碎:“你欢喜吃,我这还有呢。”
“你还有?”云娇便凑道他跟前,作势要去翻他衣裳:“拿出来,给蒹葭他们也吃一些。”
“好。”秦南风又从怀里掏出一包。
云娇接过去,却仍然不依不饶:“都拿出来,你肯定还有。”
秦南风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不得了,便只买了这些。”
“你骗人。”云娇才不信,自个伸手到他怀里去掏:“叫我瞧一瞧。”
“你别抢!”秦南风痒的忍不住笑,往后退了几步道:“我拿给你,拿给你。”
“快点的。”云娇朝他伸出手。
秦南风又拿出一包来,这回却连带着怀里的一样东西一道儿带了出来,“啪嗒”一声,正掉在云娇脚跟前。
云娇低头一瞧,那琥珀色的东西眼熟的很,不正是她叫秦南风顺走的那把篦子吗?
“我的篦子。”云娇弯腰便要去捡,心道上回跟这厮要也要不回来,今朝倒好,无意之中倒是送到她跟前来了。
秦南风也弯腰去捡。
云娇却抢先一步,将篦子捡到了手中,得意的举起来朝着秦南风道:“我叫你不还我,今朝……呀……”
她话未说完,秦南风便抬手去抢,她吃了一惊,只觉得手中一松。
秦南风力道大,又不防云娇握的不紧,便将篦子拍的飞了出去。
只见那篦子在半空中划出个半圆来,而后落进了一旁的小河之中。
水中的鱼儿还当是有甚的好吃的,顿时一拥而上,云娇趴到栏杆边,眼睁睁看着那把篦子沉了下去。
第439回 怕自个儿跟着笑
云娇心道这般也罢,左右她同秦南风是绝无可能的,这篦子落在水里也比在他手中强,省得以后说不清。
可她才将想到这处,便瞧见身旁人影一晃,接着便听“噗通”一声,她定睛一瞧,秦南风竟然解了外袍,跳进水中去了!
“小五!”她吃了一惊。
这可是冬日!
“啊……”
云娇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黄菊飞速冲到云娇跟前,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又侧头焦急的问云娇:“姑娘,秦少爷他……秦少爷怎的掉河里去了?”
万年青同蒹葭这时也赶了过来。
蒹葭一来便护在云娇身旁,瞧着黄菊这般姿态,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姑娘着急也就罢了,有自小的情谊在那呢,这黄菊怎的比姑娘还急?
方才他们三人在亭子外头闲聊,蒹葭同万年青都不曾在意亭子里头的情形,只有黄菊不时的看两眼。
她瞧秦南风,高大俊朗,姑娘有四个字怎的说来着?
对了,似乎是叫“隽秀风仪”,想来说的就是秦少爷这样的男儿。
她也不大会描述,左右就是觉得好看,看了还想再看,尤其是秦少爷笑起来的模样最好看了,她实在是移不开眼,瞧多少回都瞧不够。
不过跟前站着蒹葭同万年青两人,她也不不敢太放肆了,便过上片刻偷偷摸摸的瞧两眼。
这回正好瞧见秦南风下河去了,她吓得大叫,将蒹葭同万年青都吓得不轻。
云娇哪顾得上理他们,只是焦急的朝着水中喊道:“秦小五,你发甚的疯,快点给我上来。”
“少爷,少爷!”万年青也扑过去朝着水中大喊。
这祖宗这又是作哪门子的妖,好好的跳水里去做甚的。
“秦少爷你快上来啊!”黄菊急的快要哭了。
这样冷的天,水里该有多冷啊!
她侧头望了一眼云娇,心里恨恨的,都怪姑娘不好,定是她惹的秦少爷着气了,否则秦少爷怎的说跳便跳!
秦南风哪里肯听他们半句?
他入水之后,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四周的鱼儿早已吓得四散而逃。
云娇四人就只好趴在栏杆边往下看。
好在片刻之后,秦南风便从水中探出头来,朝着云娇笑眯眯的道:“找到了!”
“你快点上来!”云娇急的挥手大喊。
秦南风一笑,埋头游到亭子下头,踩着边缘的石头站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淌水。
万年青见状连忙伸手去拉他:“来,少爷。”
秦南风抓住他的手借势一跃,便落在了亭子之中。
“快,衣裳。”云娇连忙道。
万年青已然捡起了秦南风扔在地上的袍子,递了过去。
云娇忙手忙脚乱的给他披衣裳:“快裹上,冷死了吧!”
他就着云娇的动作,微微低着头,瞧着云娇关切的模样,眼中便有了笑意。
余光却瞧见万年青如同个木头桩子一般杵在一旁,他瞧着颇为刺眼,扭头道:“不是叫你们在外头等着吗?哪个叫你们进来的?”
“少爷你……”万年青不放心。
“出去。”秦南风轻抬下巴,目光微凝。
万年青晓得他的性子,不敢拗着他,只好低着头转身走出了亭子,见状拉着蒹葭也跟着走了出去。
云娇替他裹好了衣裳,见他发丝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满脸都是水珠,也不晓得抬手擦一把,只是盯着她瞧。
她不由的恼了,一拳砸在他胸口:“好好的你发甚的疯,这么冷的天跳到水里去,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怎生赔?
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情一点数都没得,不就是一把篦子吗?你要我明日给你个买十把八把的。”
秦南风只是望着她笑,也不说话。
这丫头愈恼,他心中便愈受用,他晓得她的性子,若是不在意,她才不会这样急呢。
“你笑甚的笑!”云娇更气,推着他往外走:“快去换衣裳,身上湿的再吹冷风,等刻儿要伤风的。”
秦南风却站在原地不动,抬起手来摊开,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望着她道:“你的篦子我捞上来了,你若是真不愿意给我,那你拿回去吧。”
云娇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瞧了瞧那把琥珀色的篦子,手轻轻的抬了抬,心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拿回来。
秦南风盯着她望,见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唇角便微微上扬。
云娇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抬起手来。
只是她才伸出手去,秦南风便大手一握,将那把篦子高高举起,嘻嘻笑道:“我哄你的,你还当真了?”
他若是真不想要,又何苦下去捞,还冻的半死呢。
“秦小五!”云娇情知自个儿又上了他的当,克制不住又锤了他一下,甚至还想踹他一脚:“也不看看自个儿都成甚的模样了,还不快些回去换衣裳。”
“我又没带衣裳出来。”秦南风一笑,将手中的篦子塞进怀中。
“那你还往水里跳。”云娇瞪他,又扭头朝着亭子外头高声吩咐:“万年青,你去集市替你家少爷买一身衣裳来。”
万年青答应一声,急忙去了。
云娇又拉着秦南风袖口道:“我们快些回厢房去,那里头有火炉,你先靠着烤一刻儿,能暖和些。”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秦南风跟着她往外走。
才走到亭子外头叫冷风一吹,他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抬头望了望太阳道:“这天是真冷啊!”
“活该。”云娇骂了他一句:“哪个叫你往水里跳的,我瞧你就是去边关待的呆掉了,小时候也不曾望见你这样呆过。”
秦南风闻言又只是笑。
云娇见他笑,有气也气不出来了,只得扭过头去,她怕自个儿也跟着笑。
秦南风瞧着前头又小声问道:“我问你,你可是想撮合罗载阳同你家姨姊姊?”
“你怎晓得?”云娇一怔,奇怪的侧头望着他。
她似乎不曾同他提过此事。
“你今朝之举还不明显吗?”秦南风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袍:“你特意叫你哥哥将罗载阳叫来吃饭,又将我叫出来,临走时还朝你哥哥使眼色,你当我不曾瞧见?”
第440回 说谎不眨眼睛
云娇顿时有些担忧:“我那眼色,当真那样明显吗?”
那罗载阳岂不是要瞧出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也不是多么明显。”秦南风有些自得:“只不过我是哪个?就你那点小九九,还能瞒的过我?”
“你是哪个?你是大冷天跳河的呆子呗。”云娇没好气的觑了他一眼。
“那还不是怪你同我抢篦子。”秦南风跟在她身后小声嘟囔。
云娇松开扯着他袖子的手,扭头望着他:“你再说一遍?”
秦南风朝她一笑:“我是说,你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现下可以问了吧?”
“外头太冷了,先进屋子去吧,回头再同你说。”云娇瞧他脸色都白了,自然晓得他冷。
二人拾阶而上,进了楼上的长廊,便瞧见把云庭正在廊下,望着远处出神。
把云庭听见他二人走进来的动静,不由回头去瞧,便瞧见秦南风一身狼狈,他不由得走上前去询问:“这是怎么弄的?好好的出去的人,怎的将自己搞成这般?”
秦南风望了云娇一眼。
云娇有些心虚的望向旁的地方。
秦南风笑了笑道:“没得甚的,是我喂鱼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把云庭皱了皱眉头,望着云娇:“娇儿,你说。”
秦南风这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莫要说他自个儿绝无掉下去的可能,便是他站在岸边,旁人去推也不见得能将他推下去。
这事儿便有些蹊跷了。
“他……”云娇瞧了一眼秦南风,眼珠子转了转才朝把云庭道:“我说那水中的鱼儿灵活的很,用网兜都网不到。
他一听非要逞能,说他徒手便能逮到,还偏要逮给我瞧,结果便滑下去了。”
“当真?”把云庭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秦南风照理说不会做出这般蠢事来的。
但转念一想,他如今心中记挂着娇儿,在她跟前蠢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南风连连点头:“当真便是这般。”
又缩了缩脖子道:“好冷。”
“先别说了,快进去烤烤火吧。”云娇又牵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秦南风回头朝着把云庭露齿一笑。
“快些进去吧。”把云庭有些好笑的道。
他晓得秦南风是何意,这是朝他显摆娇儿关心他呢。
秦南风跟着云娇往前走,口中压低了声音笑道:“好你个把小九,许多日子不曾见你,你倒是长本事了,说谎话不眨眼睛!”
“还不是叫你给逼的。”云娇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还想说话,又补了一句:“闭嘴。”
秦南风手掩着唇笑。
云娇不睬他,靠在门边听了听,见里头毫无动静,这才抬起手来敲门。
……
屋子里,吉雅茹听见敲门声,简直如释重负,可心中又微微有些失落。
是她自个儿不争气,辜负了云娇这般费劲心力的帮她。
罗载阳起身道:“我去开门。”
吉雅茹小声答应了一声。
方才云娇同秦南风出去了之后,把云庭也说要出去透透气,屋子里便只余下她同罗载阳二人了。
罗载阳记着云娇的话,便招呼她道:“雅茹妹妹,你不必拘谨,可有旁的想吃的,我叫小二送来。”
“不必了,这便够了。”吉雅茹连忙回道。
她心中惊慌,悄悄掐了自个儿的腿,才稍微镇定下来道:“载阳哥哥,你上回带过去的伤痛药,爹爹用过了,说极为有效,还惦记着谢谢你呢。”
罗载阳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外头人,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我娘说,你欢喜吃她做的豆豉,上回忘记给你带上了,还盼着你下回去,叫你多装些回来呢。”吉雅茹手心都攥出了一层冷汗。
“好,等些日子定然过去拜访。”罗载阳笑着点了点头。
厢房里边静了下来。
吉雅茹觉得气氛极为尴尬,想要说些甚的,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在此时,罗载阳先开口了:“南风同云娇是自幼便认识的?”
“嗯。”吉雅茹点点头。
“那他们是如何认得的?”罗载阳一直想晓得其间之事。
吉雅茹缓了缓道:“娇儿自幼身子弱,养在我婆奶奶跟前的,到五岁才家来。
那时候我舅舅还在,秦南风他三舅舅同我舅舅要好,他便时常跟着他三舅舅在我婆奶奶家耍子,两人小时候便是玩伴,彼此之间自然熟悉。”
罗载阳点了点头,果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吉雅茹见他又不说话了,她最怕的就是两人之间一片静默,总觉得太过难堪,便没话找话道:“你瞧娇儿同南风是不是极为登对?”
这话才将说出来,她便后悔了,险些将自个儿的舌头给咬下来,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才实在太过紧张,倒是忘了罗载阳瞧上娇儿之事。
想她平日里虽不善言辞,但也不曾到这种笨嘴拙舌的地步,今朝说话竟像是不过脑子一般,随嘴便淌了出来。
这下罗载阳听了心中定然会不痛快。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任由她心中懊恼万分,这话终究也是收不回来了。
她张了张口,还是甚的也不曾说出来。
果然,罗载阳听了她的话,也不曾开口,只是端起跟前的酒盅,满饮了一杯。
“载阳哥哥……”吉雅茹忐忑的唤了一声!
“不碍事。”罗载阳朝她一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读书虽不多,但道理还是懂的。
何况云娇她也不曾瞧上我,我也不是纠缠不休之辈。
只是一时间还不曾转过弯来,叫你见笑了。”
吉雅茹见他失落,忍不住宽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两情相悦之人又岂是那般好找的?载阳哥哥也不必太过介怀。”
罗载阳苦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他又想起从前那个一心一意等着他,却已嫁做人父的姑娘。
比起那时的伤痛,今朝这一番,压根算不得甚的。
他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抬手又是一饮而尽。
“载阳哥哥,你别喝了,再喝下去要醉了。”吉雅茹劝道。
“不会的,我有数。”罗载阳抬手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
吉雅茹僵了半晌,真不知该说甚的好了,罗载阳也不再言语,二人便这般枯坐着,直至外头想起敲门声。
第441回 翩翩风仪
罗载阳一拉开门。
云娇便拉着秦南风进了门去,口中催道:“你走快些。”
罗载阳跟了上来,口中问道:“逐云,你这是怎了?”
“不碍事。”秦南风回头朝他笑了笑,将手靠在了火炉边上。
“你这是怎生弄的?掉水里了?”吉雅茹也围了过来,见他浑身是水,不由惊讶。
“嗯。”秦南风笑着点头:“我捞鱼来着,一不小心滑下去了。”
“你还笑呢。”吉雅茹皱着眉头道:“不冷吗?”
“冷。”秦南风搓着手老实的道。
云娇搬来了一张凳子:“快坐下吧。”
秦南风听话的坐了下来。
云娇又扭头吩咐:“蒹葭,你去找小二拿几条干手巾,再让他煮一碗红糖姜茶来,记得多放些红糖。”
秦南风闻言唇角微翘,他幼时不喜姜味,每回吃生姜红糖水都要甜一些才能喝的下去,但那是小时候,如今大了自然不怕了。
可云娇依然记得他小时候的习惯,他心中怎会不开怀。
“好。”蒹葭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逐云,你是如何掉下去的?”罗载阳双臂抱胸,好笑的望着他。
这厮在心爱的姑娘跟前将自己搞得这般狼狈,竟还笑得出来。
“失足而已。”秦南风朝他笑道:“不值一提。”
“以你的身手,还有失足一说?”罗载阳挑了挑眉头,他哪会那般轻易相信。
“这不是凑巧吗,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不过是寻常事而已。”秦南风拢了拢自个儿的衣裳。
“好吧,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罗载阳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蒹葭很快便回来了,怀里抱着干手巾走了过去:“姑娘,红糖姜茶正煮着呢,等一刻儿好了小二送上来。”
“嗯。”云娇拿过一条干手巾,便自然而然的去解秦南风的发髻。
秦南风坐在那处,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摆弄着自个儿的头发。
云娇先替他解开发髻,又拿干手巾裹着头发细细的擦拭着,连着换了两条手巾才察觉屋子里已然半晌无人说话。
她抬头一瞧,吉雅茹同罗载阳都瞧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黄菊同蒹葭也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她。
云娇不由面上一热,将手中的手巾丢在秦南风身上,小声道:“你自个儿擦吧。”
方才情急,倒是忘了这些不该她来做的,他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怎了?”秦南风回头瞧她。
又瞧瞧跟前的情形,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丫头这是害羞了。
他也不在意,拿起手巾搓着头发笑道:“自个儿擦便自个儿擦。”
这时,小二高唱着进来了:“客官,您要的红糖姜茶来了,热乎着呢!”
众人忙让开一条道,小二一见秦南风浑身湿漉漉的,不由一愣:“哟,这回客官,这……已然晾过了,客官请趁热用了吧。”
他想问这位客官怎么成这样了?可转念一想,这事哪轮到他管?
是以便改口了。
秦南风停住手,端起红糖姜茶来吹了吹,一气喝了个干净,赞道:“好甜。”
又将碗放回小二手中的托盘上。
小二是个识趣的,端着托盘忙退下了。
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抱着衣裳回来的万年青。
“少爷,衣裳买回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秦南风将手中的潮手巾扔在一旁,抓起万年青手上的衣裳,进到内间换衣裳去了。
“娇儿,你还吃吗?”吉雅茹上前去挽着云娇的手臂。
“我吃饱了,姊姊可要用些米饭?”云娇望着她问。
“不用了,我也饱了,不然咱们家去吧?”吉雅茹总觉着自个儿待在这处,有些无法自处,难熬的很。
“好。”云娇朝里头张望了一下:“等小五出来一道走。”
她不自觉的便唤秦南风为“小五”,自个儿也不曾觉得有甚的不对。
罗载阳听了,在心里叹了口气,秦南风这小子,他是比不过了。
过了片刻,秦南风从里头走了出来,扯着自个儿的衣裳问万年青:“你给我买的甚的衣裳?”
万年青连忙道:“少爷,成衣店的掌柜的说了,这是眼下最时兴的衣裳,帝京的少爷,不得哪个不欢喜的。”
“你何时瞧见我穿这样的衣裳了?”秦南风拎着衣摆转了一圈。
这挂挂落落的,是把云庭才欢喜穿的玩意儿,他穿这身,还如何骑马?
“这……”万年青道:“小的怕少爷冻伤了,也不曾看衣裳式样。
不过少爷,这衣裳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好看吗?”秦南风抬了抬那宽大的袖子,眉头紧皱着,怎的抬个手都这般费事儿?
“真的好看,不信你问九姑娘。”万年青生怕他怪罪,一力的说着好话。
“小九,你说好看吗?”秦南风闻言便转向云娇。
云娇道:“你站好了我瞧瞧,你这样一直动个不停,我哪瞧得清楚?”
秦南风对着她站直了身子,背着手道:“你瞧你瞧。”
云娇定睛一瞧,心里头惊了一下,往前她怎的从来不曾觉得秦小五竟有这般的翩翩风仪呢?
想是瞧的多了,便不觉得了?
瞧领口便知这衣裳里头该是配着一身锦袍,外头罩着的是件月白的直掇,这是大渊朝读书人一贯的穿法。
有白衣,又有半干乌黑的发丝随意披散,将他衬的唇红齿白的,端的是仪表堂堂,姿容不凡。
蒹葭忍不住道:“秦少爷这样穿可好看的紧呢,竟不比茹少爷差。”
黄菊瞧的眼睛都直了,半晌回不过神来,蒹葭比的是茹玉,茹玉虽生的好看,可哪穿的出这种气概来?
秦南风平日里都是穿貉袖或是战袍,貉袖袖子在肘间,长短不过腰,骑马极为便利,战袍收了袖口与下摆,也是便于行动。
像此等直掇,他还是头一回穿。
他走到云娇跟前低头问她:“看妥了吗?可能穿?”
云娇垂下眼眸道:“挺好的,饭也吃妥了,咱们走吧?”
“走吧,顺道叫你哥哥去。”秦南风点头。
一众人一道下了楼。
把云庭这回也陪秦南风他们二人坐在了前头马车上。
“小九,你出来一下。”
马车将要驶动之际,秦南风在外头唤道。
第442回 有些事不必戳破
云娇闻声掀开帘子探出头来问他:“怎了?”
“手来,我有东西给你。”秦南风笑嘻嘻的将手往怀里伸。
“甚的东西?”云娇又往外头来了些。
秦南风摸了两下才想起来,这衣裳东西是藏在袖子里的。
便又收回手,伸到袖子里头去摸。
云娇瞧着他那笨拙的模样,有些好笑的问他:“到底甚的东西?”
“你别急,我摸到了,来。”秦南风说着抽出手,示意她伸手。
云娇乖巧的伸出手去,秦南风将四五个包着炒米的小纸包放在了她手中:“诺,这回可都给你了。”
“那你不吃吗?”云娇看了一眼炒米问他。
方才他浑身湿透了,裹着外袍,竟还留意着不曾将这几包炒米弄湿。
这份用心,她岂会看不出?
“你馋,尽着你吃。”秦南风挥了挥手笑道。
“秦小五!”云娇瞪他,这人真是好不过半刻。
谷莠子在一旁偷偷发笑,他家九姑娘最是少年老成了,能一句话便叫她变色的,也就这个秦少爷,旁人还真做不到。
秦南风得寸进尺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转身便跑,口中道:“多吃些,你这脸再圆一些便更像包子了,好捏的紧。”
“你这坏慫,有本事别跑。”云娇笑骂了一句,才又坐回了车里。
“怎了?”吉雅茹问她。
云娇将手里的炒米递给她一包,又给蒹葭黄菊各分了一包,笑着道:“小五给的炒米。”
“哪来的?”吉雅茹拆开来尝了一口:“真香,许久不曾吃这个味道了,如今会做的人不多了。”
“他说出去跑马,在庄子上买的。”云娇也吃了一口。
“南风待你可真好。”吉雅茹说话的时候,特意望了她一眼。
“甚的好不好的。”云娇敷衍道:“不过是有些幼时的情谊在。”
“那他怎的不待我这样好?”吉雅茹反驳道:“说起来,我小时候同他耍的次数也不少。”
“怎的待你不好了?”云娇将手中的炒米朝她扬了扬:“你这不是吃上了他买的炒米了吗?”
“那也是沾了你的光。”吉雅茹笑着回她,又想起甚的来道:“对了,他今朝到底是如何掉下河去的?”
“他不是说了吗,自个失足滑下去的。”云娇面不改色的道。
“你这话,哄哄旁人还行,你还想哄我?”吉雅茹才不信。
“真的。”云娇自然不会说出实情。
“那他滑下去之时还来得及脱了外袍?”吉雅茹笑望着她。
云娇小口咀嚼着口中炒米,又缓缓咽下去才想到了一番说辞:“他不是伸手去捞鱼吗?他觉得外袍太费事,是以便先脱了。
姊姊若是不信,可以问她们。”
云娇说着指了指蒹葭同黄菊。
蒹葭忙咽下口中的炒米道:“奴婢那时在同万年青说话呢,是黄菊先看到的。”
黄菊连忙道:“奴婢也是无意中瞧了一眼,恰好瞧见秦少爷跳……滑下去了。”
“她当时叫是可大声了。”蒹葭望了她一眼,半开玩笑的道:“奴婢同万年青都叫她吓了一跳,还不晓得出甚的事了,便瞧见她一阵风似的跑了。
那架势,若是不晓得的还当她才是同秦少爷一道长大的那个呢。”
“你瞎嚼甚的。”黄菊不由得慌了,抬头瞥见云娇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忙解释道:“姑娘别听她的,姑娘也晓得,若不是秦少爷,不仅奴婢弟弟治病的银钱无以为继,便是奴婢自个儿也不晓得流落在何处,更不会遇上姑娘这样好的主子。
奴婢对秦少爷只有感激之情,他是奴婢全家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奴婢对秦少爷绝无旁的非分之想。”
云娇瞧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没得人说你有非分之想。”
蒹葭又不曾说她打秦南风的主意,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过,哪个少女不怀春?秦南风确实帮了她,又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她心存爱慕也不奇怪,不过那又如何?
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都是可怜之人,有些事不必戳破。
“娇儿。”吉雅茹拉过云娇的手:“你如今对我都不老实了。”
“哪有。”云娇笑的有些心虚:“姊姊,我说的都是实话,她们都给我证明了,你怎的还不信呢?”
“随你是不是实话。”吉雅茹拍了拍她的手,有些感慨:“你是个有福气的,小时候虽不曾跟着亲娘,但跟着婆奶奶你也不曾吃多少苦。
如今又有人心里有你,守着你护着你,你可要得福知福,莫要学那些个身在福中不知福之人。”
云娇捏了几粒炒米放进口中,含糊的道:“我晓得。”
黄菊听着吉雅茹这番话,觉得颇为顺耳,这吉雅茹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倒也是个识货的,也晓得秦少爷奇货可居呢。
她心中更为自个儿的眼光骄傲不已。
回了翩跹馆,云娇将蒹葭同黄菊打发去了外头,这才关上门来同吉雅茹说话。
“姊姊,你同罗载阳如何?”
二人同坐在榻上,云娇拉着吉雅茹的手,小声的问。
吉雅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到底是何情形?你同我说呢。”云娇忍不住追问。
吉雅茹哀哀的道:“左右,他虽不再执着于你,但也无意于我。”
“姊姊是如何知晓的?”云娇不解。
“我有甚的好?”吉雅茹苦笑了一声:“要家世不得家世,姿容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偏偏个子又生的矮,他哪瞧得上我?”
“姊姊莫要自怨自艾。”云娇连忙宽慰她道:“便算他于你无意,那也是你同他不得这个缘分,并不得瞧得上瞧不上一说,你快别胡思乱想了。”
吉雅茹又叹了口气:“我明日家去。”
“这样快?”云娇拉着她,满面不情愿:“难得来一回,便多住些日子吧?”
“留下来也不得甚的意思了。”吉雅茹低下头。
云娇不满的道:“姊姊,他归他,我们归我们,你留下来陪我,碍他甚的事了?”
“话是这样说。”吉雅茹朝她一笑:“可他若是来耍子,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这心中不爽利。
况且我留下来,也是给你同小姨母添麻烦,你那嫡母也不是吃素的。”
第443回 巴巴的贴上去了
“左右只要不到前头去,便遇不上母亲她们的。”云娇挽留道:“如今是冬日,地里头也不得甚的活计忙的,四姨母也不忙,你又不要紧着家去做活计。”
吉雅茹在家中是长女,平日里在家中是要帮着做烧饭,浆洗衣裳一类轻快的活计的。
“若是待的时日久了,娘也是要说我不顾家的。”吉雅茹还是想要家去:“这离的又不远,大不了下回我再来看你。”
“下回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云娇有些失落:“姊姊,你这般急着家去,可是怪我这回不曾能帮上你?”
“你这说的甚的话。”吉雅茹好笑道:“我莫非是想他想的疯了精了,要将此事怪在你头上?这怎能怨你。”
云娇低着头道:“可我总觉得,这回是我处置的不妥当,我想着我同他说清楚,你再安慰安慰他,可不晓得你们怎的……”
“你就别瞎想了。”吉雅茹拍了拍她的手:“我晓得你已然尽力了,这种事情勉强不得,要怪便怪我自个儿不争气,我不怨你半分。”
云娇瞧着她这模样,心中也跟着有些难过,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劝慰。
她本身便不大会劝人,加之也晓得这样事情只能靠自个儿想通,旁人说再多也无用,便愈发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了。
“喵……”
便在这时,八两从榻子下头钻了出来,它一副才睡醒的模样,一双眼睛半睁着,走到二人跟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吉雅茹伸手去捉它,将它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你个小东西,你可晓得当着人面这样伸懒腰,最是不礼道。”
“喵……”
八两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到了地上,在她脚边嗅了嗅,又跑到云娇脚边轻嗅了几下,便在云娇那绣花鞋上左蹭右蹭,鼻间也开始呼噜起来。
“小东西。”吉雅茹在旁笑骂了一句:“这般小也晓得看人了。”
“不是。”云娇弯腰抱起八两,放在自个儿腿上。
八两在她腿上转了一圈,又跳回地上去了,在她腿上蹭来蹭去的,尖尖的小尾巴甩得起劲。
“这猫儿似乎不喜人抱。”云娇又伸手去摸了摸。
八两又将鼻尖凑过去,闻她的手。
“我昨日便想问你的,却忘了。”吉雅茹好不奇怪:“这猫儿是甚的品种?你从哪儿逮来的?我从前从未见过。”
“人家给的。”云娇敷衍者道。
“哪个给的?”吉雅茹追问。
云娇思量着不曾说话。
吉雅茹却已然猜到了:“是不是南风给的?”
云娇见她猜出来了,便点了点头道:“是他从边关带家来的。”
“怪道他今朝一直问你猫儿的事。”吉雅茹眼神暧昧的望着她:“我瞧你二人亲密的很,快说,你们到甚的地步了。”
云娇有些不自然的道:“姊姊瞎说甚的亲密不亲密的,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同我自幼便是这般。”
“把云娇。”吉雅茹凑到她跟前:“你少在我跟前装,他待你那样好,我就不信你不懂他的心思。”
云娇伸手轻抚着八两道:“他还同从前一样,姊姊你多想了吧。”
“我就不懂了。”吉雅茹皱眉:“你说这南风,要人品有人品,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你还嫌个甚的?
这若是换个别家的姑娘,早就巴巴的贴上去了。”
“姊姊。”云娇抬起头来朝她一笑:“你忘了,我没得家世。”
吉雅茹闻言一愣。
云娇却已然起身,对着外头唤道:“蒹葭,将猫食拿进来,八两饿了。”
外头蒹葭隐约应了一声。
吉雅茹见云娇不想说下去,便也就不曾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也不是蠢笨之人,略微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云娇想是怕自个儿耽搁了秦南风,可她瞧着秦南风也不是能轻易放弃之人,这两人也真是……可惜了。
因着云娇盛情挽留,吉雅茹又留下来住了几日,才收拾了一番家去了。
这日清晨,云娇自春晖堂请安回了院子,陪着钱姨娘用了早饭,便回屋子逗八两去了。
八两这几日早已同她厮混的熟了,老远的听到她的脚步声便跑过来迎她,尖尖的尾巴甩的几乎起了飞,到了跟前更是亲热的紧。
云娇只要站住脚,它便会在她裤脚上蹭来蹭去,呼噜打的山响。
但它不喜人抱,云娇若是抱它,不过几息的功夫,它便挣扎着要下地去了。
云娇进了屋子,八两便紧随其后。
蒹葭端着猫食跟在后头笑道:“真是不曾见过这样的猫,怎的如同一个狗子一般?”
“可不是吗,我瞧着也像狗子。”黄菊附和道。
“来。”云娇转身朝着蒹葭招手。
蒹葭往前走了两步。
云娇从里头拿出一粒猫食来,放在了凳子上:“来,八两,跳,跳上来便给你吃。”
八两闻到了猫食的香气,急的在地上到处闻,找不见又朝着云娇喵喵叫。
云娇指尖瞧着凳子:“八两,上来,在这呢!”
八两仰头看看她,又到地上去嗅。
“哎呀,笨死了。”蒹葭在一旁急得不行。
“你别骂它。”云娇将那一粒食放在手心,伸过去喂八两:“它还小呢,等我以后慢慢教它。”
八两咬着那粒猫食,三口两口便咽下去了,又围绕着云娇转,讨好的蹭她,自然还是讨要吃食。
“吃得这样快,又不得人朝你抢,你便不能慢些吗?”云娇好笑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端过蒹葭手中的碗,放在了地上。
八两扑过去便“咯嘣咯嘣”的吃了起来。
“哟,这哪捡来的丑猫?”
便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云娇忙起身,便瞧见把云姝站在门口,后头跟着两个婢女。
身旁站着的是翩跹馆里头守院门的苁蓉,苁蓉有些害怕的望着云娇:“九姑娘,是……是四姑娘不让奴婢通报。”
“你下去吧。”云娇柔柔的说了一句。
苁蓉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四姑娘可太怕人了。
第444回 真是难捱了
苁蓉本是想提醒自家姑娘的,可又怕四姑娘的巴掌落在她脸上,想想还是不曾敢开口,四姑娘下手可是毫不留情的,说打便打,她可不敢在四姑娘跟前造次。
“四姊姊。”云娇缓缓朝着把云姝行了一礼。
把云姝缓步走进屋中,手中的团扇半遮着脸:“我问你呢,这丑猫哪来的?”
“前几日野来的。”云娇低着头回道。
“灰不拉叽的,瞧着便脏。”把云姝嫌弃的撇了一眼八两。
八两哪管这些,只是一头埋在碗中,吃的正香。
云娇低着头不说话。
把云姝又上下打量着云娇,讥讽道:“常言道‘物像主人形’,我瞧这丑猫挺适合你养的。”
云娇也不急也不恼,只是轻声问:“四姊姊怎的突然来我这处了,是有甚的事吗?”
“八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把云姝不屑的瞧了她一眼,她说了这许多,云娇却一句不应,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无趣。
云娇依旧低着头不动声色。
把云姝缓缓抬步,走到椅子跟前坐了下来,团扇半搭在心口,才开口道:“你可知今朝是甚的日子?”
云娇思量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今朝是个甚的日子,只好道:“妹妹不知,还请四姊姊指点。”
“你就不能长点头脑子。”把云姝斜了她一眼,若不是要茹玉觉得她疼爱庶妹,她才不愿意走这一遭。
云娇仍旧低着头不说话,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晓得自个儿哪又做错了,得罪了这个四姊姊。
近日她似乎都不曾同四姊姊打过照面吧?要晓得她平日里瞧见了这个四姊姊的帽顶子,那都是要绕道而行的,哪有机会去得罪她?
可她今朝又闹哪一出?
“你收拾一下,换身衣裳跟我走吧。”把云姝耐不住性子了。
“去……何处……”云娇晓得自个儿不该问,可她真不晓得要去哪里,总要问一问的。
“茹玉今朝乔迁,人家不是请了你吗?敢情你都忘的一干二净?还要我来提醒你?”把云姝没好气的道。
云娇怔了片刻,才恍惚想起来,今朝似乎真是茹家乔迁之喜,她并不曾打算去,是以也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想起来了?”把云姝撇了她一眼,站起身道:“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在外头等你。”
“不是。”云娇连忙道:“四姊姊,我今朝……有些头痛,外头风大,我便不去了,四姊姊你自个儿去吧,路上仔细些……”
她因着杨氏从前所说的那些话,心中膈应,本就不曾打算去,再加上四姊姊今朝也去,能有甚的好事?
还是不去为妙。
“你头痛?”把云姝声音尖利起来:“我瞧你方才喂这丑猫的时候,可好的很呢,哪有半分头痛的模样?
再说了,茹玉乔迁新居请你去吃中饭,那是把你当个人了,给你脸了你还拿乔是不是?
怎的?我亲自跑这一趟带不动你?”
“四姊姊,你听我说……”云娇想要解释。
“你别说了。”把云姝一口打断了她:“我便问你跟不跟我走?”
这个把云娇真是烦人的紧,若不是为了茹玉,加之她一个女孩家家的跑到别人家中去,像是不大好,她才不会来带她。
她倒还拿上乔了,也不爬到秤盘上称一称自个儿几斤几两。
“四姊姊,我真的头痛。”云娇是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敬酒不吃吃罚酒,杏雨,香雪,给我带走。”把云姝一挥扇子,便吩咐身后的两个婢女。
蒹葭早已忍不住了,见状便冲上前拦在云娇跟前,口中道:“四姑娘,我家姑娘身子不适,你便别逼她了吧!”
“躲开,你算个甚的东西,这处轮不到你说话!”把云姝哪会将蒹葭当人。
“四姑娘……”蒹葭还待再说。
“还敢废话,杏雨,给我掌她嘴。”把云姝哪有那好性子。
“蒹葭你到后头去。”云娇忙拉了蒹葭一把。
“姑娘。”蒹葭急的快要哭了,四姑娘真是欺人太甚了,哪有强逼着人去做客的道理?
“不碍事。”云娇握着她的手用力攥了攥。
“姑娘。”外头传来曲嬷嬷的声音,接着帘子便挑了起来。
屋子里人都朝门口望了过去。
曲嬷嬷进屋,抬眼见把云姝竟在里头,心中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之后才行礼:“老奴见过四姑娘。”
把云姝瞧都不曾瞧她一眼,便撇过脸去。
一个姨娘身边的老奴,多瞧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
“曲嬷嬷,是姨娘那处有事吗?”云娇问道。
“姑娘。”曲嬷嬷也同云娇行了一礼才道:“姨娘听着你这处动静有些不对,叫老奴来瞧一眼。”
“不碍事。”云娇朝她笑了笑:“你去同姨娘说,是四姊姊要带我出去吃中饭,我吃了中饭便家来,叫她不用忧心,好生养着身子。”
曲嬷嬷犹豫了一下,但瞧着把云姝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模样,最终还是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低声应了一句:“是,老奴这便去说。”
说着便退了出去。
“四姊姊,走吧。”云娇说着便带头往外走。
“你不换一身衣裳?这般便出去了?”把云姝斜睨着她。
云娇低头瞧了瞧自个身上的衣裳:“四姊姊是觉得我这身衣裳有何处不妥当吗?”
“那倒是不曾,只不过半新不旧的穿出去作客,你也不怕人笑话。”把云姝轻哼了一声。
“妹妹不懂,衣裳而已,哪里好笑了?”云娇一脸懵懂的望着把云姝。
“无知。”把云姝骂了一句,往外走道:“随你,你莫要说穿个旧衣裳,你便是穿个破衣裳,又碍我甚的事了。”
云娇跟着她行至家中的大门口,瞧着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心中暗暗叫苦,今朝这半日功夫都要跟这个四姊姊在一道,可真是难捱了。
把云姝上了马车,便掀开帘子催她:“磨磨蹭蹭的做甚,你能不能快着些?”
云娇四下里望了望,不曾瞧见把云庭的身影,只好认命的爬上了马车。
第445回 人总要为自个儿留条后路
把云姝乘坐马车,是不会让婢女们上去坐的,蒹葭等几个婢女只能在马车边上跟着。
好在这马车驶的也不算快,婢女们加紧步伐也能跟得上。
“把云娇,你晓得茹玉家的新宅子在何处吗?”把云姝懒懒的靠在马车正中央的位置上,一只手摆弄着自个儿的发丝,两只眼斜斜的望着云娇。
云娇坐着边角的位置,闻言摇了摇头:“不知。”
“我告诉你,在西街。”把云姝笑道。
“西街?”云娇怔了一下,又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头瞧了瞧才道:“四姊姊,这马车不是往东街去的吗?”
“是啊。”把云姝懒洋洋的回她。
“四姊姊要带我去何处?”云娇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四姊姊疯起来可是甚的事都做得出,但她近日也不曾得罪她啊?这到底是唱哪一出?
“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模样。”把云姝轻嗤了一声:“这刻儿还早,吃中饭要到午时呢。
我先去宝翠楼,叫那里头的梳洗娘子替我打扮一番,再配一套上好的头面,才能出去做客呢。
我可不是你,穿着一身旧衣裳,灰头土脸的就出来了,丢人现眼。”
宝翠楼配有专事梳妆的妆娘子,开门做的便是梳妆的生意,平头百姓肯定是去不起的,伺候的都是各家的娘子姑娘,自然,价格也是不菲的。
云娇松了口气,低着头不曾说话。
“不过,你如今倒比从前好,还晓得在头上簪个簪子,别朵小花儿,虽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总比从前好多了。
我记得你从前头上总是光秃秃的,就一把头发。”把云姝又说道。
“我姨娘说姑娘大了,总不好再如小时候一般。”云娇低着头,怯怯的道。
把云姝笑了起来:“你姨娘?你快别信了她的鬼话,她的话若是有用的话,她自个儿能沦为一个姨娘?”
云娇闻言,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把云姝一笑,想了想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她:“把云娇,你说若是寻常男子见了我同你,会更欢喜哪一个?”
云娇往后缩了缩,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道:“四姊姊,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女孩子家家的,怎能……”
“女孩子怎了?我又不曾在外头说。”把云姝瞪了她一眼:“我若是寻常男儿,定然会选我这样的女子,你成日里畏畏缩缩的一副窝囊样,还想同我比不成。”
云娇更是一脸惶恐:“四姊姊莫要拿妹妹逗趣了,妹妹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同姊姊们比。”
把云姝见她诚惶诚恐不似作伪,这才满意的笑了,她坐直了身子道:“你晓得便好,这般害怕做甚?我不过是同你说了耍子罢了,否则这路上这许多时辰,要如何打发?”
云娇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来,便又不说话了。
把云姝鄙夷的扫视着她,这个九妹妹,成日里说个话都不敢大声,到底有甚的好?能将茹玉迷成那样?
不过,若是她真能嫁给成国公,那茹玉让给把云娇也无妨,但成国公那头的事还不晓得到底记准不记准。
她总觉得自个儿不得那样好的命,虽说她也不差,母亲也不会诓她,但万一那门亲事不行,退一步她还有个茹玉,人总要为自个儿留条后路不是?
再说了,她心中属意的还是茹玉,毕竟他长相俊美,人又儒雅,成国公同他比起来,就显得稍逊一筹了。
母亲说的好听,都是为她好,不叫她同茹玉来往,可母亲自个儿呢?当初她还不是嫁给了一穷二白的父亲?
人都是这般,管旁人容易,管自个儿难。
马车停在了宝翠楼门口。
杏雨掀开马车帘子道:“姑娘,宝翠楼到了。”
把云姝伸出一只手来。
杏雨同香雪齐齐扶着她下了马车。
蒹葭同黄菊这才上前去扶云娇。
把云姝由着杏雨替她整理了一下头顶的花冠,这才转过身去瞧了一眼云娇:“磨蹭甚的呢?快着些。”
“来了。”云娇答应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哟,姑娘来了,是要选头面呢,还是要做妆面?”宝翠楼迎客的娘子迎了上来。
“做妆面,再配一套头面。”把云姝回道。
“姑娘楼上请。”那引路娘子笑吟吟的道:“我给姑娘倒杯茶先吃着,妆娘子很快便给姑娘请来。”
“我要你们这处的那个郑娘子。”把云姝吩咐着往楼上走。
“姑娘要郑娘子?”引路的娘子一愣。
“是。”把云姝瞧她神色有些不对:“'怎的?不可吗?”
“不是。”引路娘子一笑:“郑娘子手艺了得,是我们铺子里头顶忙的一个,这刻儿正在另一间屋子里伺候着,姑娘若是非要郑娘子,那可得多等一刻儿了。
不过咱们这处的娘子,都是郑娘子点拨过的,手艺也不差,姑娘不如换一个,这价钱还比……”
“不行,我就要郑娘子。”把云姝声音拔高了:“我能来这处,会差这点银子吗?”
常来宝翠楼的人都晓得,郑娘子手艺好,价钱也比旁人要高些。
“但郑娘子要等许久……”引路娘子很是为难。
“我不管,我使银子,你们做事,今朝必须叫郑娘子来伺候。”把云姝才不管那许多。
引路娘子正要说话,便叫一道声音打断了。
“奴婢见过四姑娘,九姑娘。”那声音小小的,柔柔的。
“怜儿?”把云姝皱起眉头:“你怎的在这?”
云娇也有些诧异。
“奴婢陪我家姨娘在里头做妆,姨娘说听着像是四姑娘的声音,着奴婢来请姑娘进去一叙。”怜儿低下头小声道。
“把云妙?”把云姝轻哼了一声:“我还有事,不得功夫见她。”
“四姑娘想找的郑娘子,正在里头为我家姨娘梳妆。”怜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这显然是得了把云妙的嘱咐。
“甚的?”把云姝文言顿时柳眉倒竖:“把云妙在哪间?领我去瞧瞧!”
把云妙进了徽先伯府,如今可真是出息了,敢同她耀武扬威的,还抢了她点名要的妆娘子!
第446回 蹦起来
“四姑娘,九姑娘,请随我来。”怜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前头带路。
方才引她们上来的娘子见状,便悄悄退下了。
把云姝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云娇自然也得跟着。
宝翠楼不是客栈,这做妆面的隔间做的也简单,不过是些素雅的布帘子隔开的,是以把云妙在里头才能听出外头是何人在说话。
怜儿进了屋子便回道:“姨娘,四姑娘同九姑娘来了。”
“小九也来了?”把云妙披着件软毛织锦的披风,正对着铜镜坐着,许是在盛鹤卿跟前颇受宠爱,又金樽玉贵的养着,她通身竟多出一股雍容的气势来。
但也只是猛的一看,若是仔细看,她这气势还是显得单薄,到底是进徽先伯府的时日尚浅。
郑娘子正在弯腰在一旁替她画胭脂。
边上规规矩矩的站着四个年轻的婢女,还有两个粗使嬷嬷。
“五姊姊。”云娇乖巧的行了一礼。
她侧头从铜镜里望着云娇:“有些时日不见了,九妹妹似乎又长高了些呢。”
云娇笑着点了点头。
把云姝便不得那样客气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把云妙,便讥讽的开口道:“把云妙,你如今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如今这排唱可真是不小。
怎的?见了我这个嫡出的四姊姊,也不起身行礼?”
把云妙笑了笑道:“四姊姊莫要见怪,我在做妆起不来身,等刻儿给四姊姊赔礼。”
把云姝冷哼了一声:“我要用郑娘子,我同云娇还要去别人家中作客,左右你也不得事,先将郑娘子给我用一用。”
她原本想着,把云妙进了徽先伯府,定然嚣张起来了,不曾想还是同她这样客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四姊姊忙甚的。”把云妙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对她行了一礼:“可有一阵子不见了,四妹妹这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呢。”
把云姝冷眼望着她:“郑娘子可给我了吧?”
把云妙往前走了两步道:“四姊姊,这些日子闲来无事,我总是梦见我那只猫儿。
四姊姊,你还记得我的宝儿吧?它那样小,还不曾来得及长大呢。”
把云姝闻言脸色变了变:“你这话是何意?”
她不懂把云妙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我能有何意?”把云妙轻轻一笑:“不过是自家姊妹闲着谈谈心而已,四姊姊以为我是何意?”
把云姝厌恶的望着她:“别说废话,人你到底借不借?”
“四姊姊都开口了,我哪好不借?”把云妙回头朝着梳妆台上望了望:“你便在这做妆面吧,省得换地方又耽误时辰。”
把云姝想了想,量把云妙也不敢将她怎样,再怎么说,她二人也是姊妹,把云妙进了徽先伯府的门,更要注重脸面。
这般一想,她便放心的坐了下来。
云娇往后退了退,若不是寻不着借口,她这刻儿便想转身跑了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可不想白白被连累了。
把云妙含笑走过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九妹妹,许久不曾见你,可还好吗?钱姨娘可还好?”
云娇拘谨的点了点头:“劳五姊姊惦记,我同姨娘一切都好。”
“那便好。”把云妙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当初九妹妹借我一身衣裳的恩情,我都记着呢,往后若是有甚的我能帮的,你尽管开口。”
“五姊姊客气了。”云娇低下头,她可不想再提及此事。
五姊姊如今这样风光,怕也不想提起曾经那回事,今朝是望见她才想起来的,恐怕口中这般说,心中也是不快的,她往后见了五姊姊,还是躲着些吧。
把云妙又同她闲谈了一刻儿。
把云姝越发的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得意,把云妙嫁进了徽先伯府又如何?不还是不敢拿她怎样吗?
庶出的便是庶出的,一世不得出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妄动,枉费盛鹤卿给了她这许多下人了。
把云妙瞧着她梳妆的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自梳妆台上拿起一对绿玉的耳坠子来,对着郑娘子道:“我看你给我四姊姊做的这个妆容,同这副耳坠子可是很般配呢?”
她说着便将那耳坠子放在把云姝两边耳朵下面比对着。
把云姝原想让开,但从铜镜里头一瞧,那一对绿玉耳坠子,晶莹通透,一瞧便是上好的货色,徽先伯府的东西果然不凡,把云妙莫非是想将这对耳坠子送给她?
她心中便起了贪念,也就不曾让开,任由她比对着。
“姨娘说的对,这耳坠子同四姑娘头上的花冠正相配呢。”郑娘子瞧了两眼,笑着点头称是。
“那她耳朵上这一对呢?”把云妙瞧着她耳朵上那一对赤金缠珠的耳坠子。
“这一对也配。”郑娘子解释道:“她这一对同衣裳相配,姨娘那一对,是同花冠相配,都是可用的。”
把云妙笑着点了点头,将那一对耳坠子放在手心对着把云姝:“四姊姊,那你可欢喜这对耳坠子?”
把云姝心中暗暗高兴,口中却道:“我欢喜又如何?你又不会送给我。”
“这对耳坠子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把云妙将手握了起来,又摊开:“不过既然四姊姊欢喜,那我便割爱了。”
“你此话当真?”把云姝不敢相信,把云妙甚的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还骗你不成?”把云妙将那对耳坠子交到身后的婢女手中:“既然我四姊姊欢喜这玩意儿,你们还不快替她戴上?”
“待我将这一对先拿下来。”把云姝说着抬手。
“拿下来做甚?”把云妙阻止道:“郑娘子都说了,两对都好看,四姊姊便都戴着吧。”
“可我便只得两个耳朵眼啊?”把云姝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个好办,我这有个嬷嬷,从前是手饰铺子里头专给人穿耳朵眼的,那手艺绝对是又快又准,还不痛。”把云妙说着一招手:“周嬷嬷!”
一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便站了出来。
把云姝哪还坐的住?蹦起来便道:“把云妙,你要做甚的?”
第447回 老奴下手又快又稳
把云妙笑着道:“四姊姊怕甚的?不过穿个耳朵眼而已,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旁人还当我要将你如何呢。
这若是传出去了,外头人免不得要说咱们姊妹不合。”
把云姝捂着耳朵道:“我不要穿耳朵眼了,我怕疼,我戴一副耳坠子便够了。”
“那不可。”把云妙笑着道:“姊姊不是说要出去作客吗?又特意来了这宝翠楼,自然是要尽力打扮,切不可学那些顽童,刁蛮任性。”
说着对周嬷嬷使了个眼色道:“你还等甚的?还不好好伺候我四姊姊戴上这对耳坠子?”
“是。”周嬷嬷答应了一声,便抬脚上前。
把云姝挥舞着双手道:“把云妙,我不要了,我不要这耳坠子了还不成吗!”
她心中已然觉得不妙了。
“都是自家姊妹,四姊姊同我这样客气做甚的?”把云妙笑笑的道。
“杏雨,香雪,你们还不过来!”把云姝见躲不掉了,便大声呵斥自个儿的婢女。
把云妙也不多说,只是对一旁的婢女们使了个眼色,那四个婢女自然明白,顷刻间便拦在了杏雨同香雪跟前。
余下的一个嬷嬷也上前同周嬷嬷一道拉着把云姝。
把云姝不过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哪挣的脱两个体格粗健的嬷嬷?当即便被摁在了梳妆台跟前的八角凳子上动弹不得。
云娇又往后让了两步,她早已猜到今朝定然不得好事,果然如此。
她这刻儿恨不得丢下把云姝便这般跑了,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若是这刻儿跑了,四姊姊回去定然会变本加厉地同她算账的。
“把云娇,你是死的吗?还不来帮我?”把云姝朝着她怒吼。
“这……”云娇瞧瞧把云姝,又瞧瞧把云妙,才忐忑的开口道:“五姊姊,既然四姊姊不愿意,那……”
“九妹妹,这不碍你的事。”把云妙和善的瞧了她一眼:“你也不用多管,你晓得我同四姊姊一向情谊深厚,送一副耳坠子能算甚的?”
“把云妙,你……”把云姝狠狠的瞪着她,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动手吧。”把云妙不等她说完,便摆了摆手吩咐。
“郑娘子,我们姊妹的妆你也做妥了,眼下也不得旁的事了,你可下去歇着了。”把云妙朝着站着角落里的郑娘子开口道。
郑娘子行了一礼:“那奴便先退下了。”
把云妙点了点头,笑道:“我四姊姊只是有些怕痛,郑娘子心中不会有甚的误会吧?”
“怎会?”郑娘子忙赔笑道:“姨娘同令姊姊真的姊妹情深,奴好不羡慕呢。”
做她这个活计的,一年到头这样的事不晓得要见多少回,若是今朝议论这个,明日又议论那个,那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也就不用干这一行了。
“郑娘子快去忙吧。”把云妙心下很是满意:“赏钱我随后派人送去。”
“谢姨娘。”郑娘子退了出去,走到门口还对着云娇行了一礼。
云娇也回了她一礼。
周嬷嬷用力的扯了扯把云姝的耳朵,把云姝害怕得大声叫了起来。
“四姊姊,这处可都是布帘子拉的,你这样鬼哭狼嚎的,若是传了出去,可怎生好呢?”把云妙在一旁笑盈盈的望着她道。
把云姝顿时止住了叫声,狠狠的瞪着她。
把云妙也不气恼,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周嬷嬷取出了自个儿的针线包。
她们这个年纪的人,身上都不离针线的,这般便是图个便利,不管何时得了空,都能做些针线活计缝缝补补的。
她打开了针线包,从里头挑出最大的一根老婆婆针来。
老婆婆针之所以叫老婆婆针,便是因为那针是所有针里头最大的,针眼儿也极大,便是年老眼花的老婆婆也能轻易的将线穿进去,是以才叫老婆婆针。
云娇望着那根又粗又长的针,吓得眼皮子跳了跳。
她不会这般便扎下去了吧?那四姊姊还要痛死了呢。
蒹葭也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云娇的衣角。
黄菊倒是冷静,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四姑娘不必害怕。”周嬷嬷扯着把云姝一只耳朵道:“老奴下手又快又稳,绝不叫姑娘多吃苦头。”
把云姝奋力挣扎,奈何另外一个嬷嬷死死的摁着她,她半分也动弹不得,便只余下个脑袋拼命的闪躲着。
“不过,四姑娘可不能乱动,这若是乱动穿歪了,便是再好看的耳坠子,戴上去也不好看了。”周嬷嬷又接着道:“到时候我们姨娘若是觉得不好看,这耳朵眼定然还是要重新穿过,四姑娘可就白白的挨了这一针的疼肉。”
把云姝闻言先是愣了片刻,接着便不挣扎了,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两滴眼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她不曾想过,她竟会有一日落到把云妙的手中,还叫她这般折磨,今朝这般屈辱,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周嬷嬷一阵便扎了下去。
把云姝终究还是不曾忍得住,痛的嚎哭了起来。
云娇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她耳朵上也有两个耳朵眼,听外祖母说,是她八个多月的时候,二姨母替她穿的。
她左边的耳朵穿的正好,右边的穿的有些歪了,外祖母心疼她,便由她去了,也不曾重新穿,到如今,右耳朵的耳朵眼也是歪着的。
这穿耳朵眼,也是有路数的,不是周嬷嬷这样穿的,这般蛮横,岂不是要痛死人?
穿耳朵眼,首先要用两粒米,放在耳垂两边相对之处,再以拇指同食指捏住两粒米,轻揉缓搓,直至夹的耳垂上那一块地方没了血色,也变得薄了,这时候人也不大晓得痛了,再干脆利落的一针下去,引着线,打个结,便算是成了。
这线便留在耳朵上,长个三五个月,耳朵眼便成了,这时候取出线来,耳朵眼便再也不会愈合了。
周嬷嬷下手确实利索,不大刻儿功夫,把云姝两只耳朵便都见了红,她也不管把云姝痛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便转过身躬身对着把云妙道:“姨娘,四姑娘的耳朵眼子穿妥了。”
第448回 我打不过那两个嬷嬷
“还等甚的?”把云妙笑吟吟的望着把云姝:“快给我四姊姊戴上那对耳坠子呀。”
“是。”周嬷嬷答应了一声,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那一对绿玉耳坠子。
她一动手,把云姝不免又痛的涕泪横流,浑身微微发抖。
戴上耳坠子之后,两个嬷嬷齐齐放了手,把云姝险些瘫到地上去。
杏雨同香雪忙上前去扶着。
如今该做的都已然做了,那些婢女自然也不拦着她们。
“没用的东西,不用你们扶!”把云姝气势汹汹的甩开了她们二人的手。
杏雨同香雪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有些不知所措。
也晓得把云姝这刻儿是拿把云妙不得法子,便拿她们撒气。
把云妙上前细细打量着她笑道:“四姊姊,这样比先前好瞧多了呢,只不过这脸上妆容都叫眼泪给冲坏了,这下又要叫妆娘子来给你重新做妆了。
早晓得,方才该先穿耳朵眼,再做妆的。”
“把云妙!”把云姝两手护着耳朵,双目冒火的瞪着她。
“四姊姊无需谢我,眼瞧着便到午饭时候了,我得先家去了。
否则,恕己哥哥寻不着我,可要着燥了。”把云妙说着理了理自个儿头上的花冠,带着一行人款款往外走。
行到云娇跟前,朝她一笑:“九妹妹别怕,我先走了,得空来寻我耍子。”
“五姊姊走好。”云娇朝她行了一礼。
“姑娘,奴婢来帮你。”杏雨见把云姝欲将耳朵上把云妙给的那对耳坠子摘下来,连忙上前。
把云姝这回不曾骂她,而是咬着牙忍着痛,由她将那对耳坠子摘了下来。
“姑娘,这耳坠子……”杏雨小心翼翼的将那对耳坠子捧到她跟前,想要问她如何处置。
把云姝一把抓起那对耳坠子,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咬牙切齿的道:“把云妙,我同你势不两立!”
“姑娘,你的耳朵不碍事吧?”香雪有些怕怕抑抑的问。
“死不了。”把云姝拿出帕子,擦拭着耳朵上的血迹:“去叫个妆娘子来给我做妆,记得不要郑娘子。”
方才才在郑娘子跟前丢了好大的脸,这刻儿便是郑娘子能将她变成天上的嫦娥仙子,她也不要她来做妆。
“是。”香雪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把云姝擦了一刻儿,便不见血迹了,顺手便将个帕子扔在了地上。
云娇思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四姊姊,你这都受伤了,不如……不如咱们便家去吧……”
“把云娇!”把云姝瞧见她便来气,怒气冲冲的道:“你方才是死在那儿了吗?便眼睁睁的瞧着她欺负我?”
云娇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道:“四姊姊……我劝了,是五姊姊她不肯听……”
“不肯听你不能上前来帮我吗?”把云姝闻言更着气。
“我……我打不过那两个嬷嬷……”云娇低下头。
把云姝气极反笑:“谁让你打他们了?你不能将他们拉开吗?榆木疙瘩!”
云娇干脆不再开口。
这时候,香雪带着妆娘子进来了,把云姝也便止住了话头。
新来的妆娘子也不多问,见了礼之后便开始做活计,做罢了便起身离开了。
把云姝对着铜镜照了照,面上有了满意之色,这才撇了云娇一眼:“走吧。”
云娇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姑娘。”香雪捡起地上的那对耳坠子:“这……带走吗?”
把云姝回头瞧了一眼,这耳坠子还真是好东西,方才她全力一摔,居然不曾毁坏。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耳朵,感受着耳垂处传来的隐隐的痛意,面上忽然有了一抹笑意:“带回去,我有用处。”
“是。”香雪闻言将那一对耳坠子收了起来。
姊妹二人又重新上了马车。
把云姝坐下来便打量着云娇。
云娇坐在那处低着头,不言不语的。
“把云娇,今朝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半晌,把云姝才恶狠狠的开了口。
“四姊姊,我也不得人说去。”云娇抬头望了她一眼。
把云姝撇了她一眼:“你瞧我耳朵上可还有血?”
云娇瞧了两眼,摇了摇头:“不得了。”
“我告诉你,去到茹家,不许多嘴,否则我饶不了你!”把云姝又警告道。
“妹妹记下了。”云娇乖顺的应下了。
把云姝顺了顺心口的气,马车也停了下来。
赶车的小厮在外头道:“姑娘,到了。”
接着,帘子便掀开了,把云姝缓缓伸出手去,任由着婢女扶了下去。
云娇也跟着下了马车。
把云姝远远的便瞧见茹玉站在大门口,她下了马车便不曾动,而是转过身来,亲热的拉着云娇的手笑道:“九妹妹,走吧。”
云娇叫她拉着,走路都险些不大会走了,在她记忆中,长这般大这个四姊姊似乎便不曾同她这般亲热过。
“茹玉!”把云姝远远的朝着茹玉招手。
茹玉对她拱手一礼:“四姑娘。”
二人行至门前,云娇抽出手对着茹玉行了一礼。
“九姑娘不必客气。”茹玉望着她,眼神闪闪发亮。
他今朝是有些忐忑的,他担心云娇不会来。
他晓得她不是个记仇之人,但他母亲说的那些话,她也不可能忘却,他估摸着她是不来的多。
如今瞧着这情形,该是把云姝将她硬带来的,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那日不曾拒了把云姝。
“茹玉,你瞧甚的?不请我们进去吗?”把云姝见他一直盯着云娇,不由不满起来。
“里面请,里面请。”茹玉意识到自个儿失态,连忙招呼她二人往里走。
进了门,边上一个小小的院落,后头便是三间青砖房坐北朝南,东西围墙下各有一条长廊,东侧靠着青砖房门朝西修筑着厨房。
这是间一进的院落,草木不多,却错落有致,瞧着简单舒心。
“哟,四姑娘同九姑娘来了!”杨氏迎面而来,面上笑意盈盈,如阳春三月的春风一般和煦。
她身侧跟着一中年男子,身着战袍,脚踏战靴,面上带笑,瞧长相竟与茹玉有七八分相似。
云娇霎时便猜到了,这是茹玉的父亲。
第449回 你二人有私隐
云娇心中暗道,怪道茹玉生的如此俊美非凡,瞧他父母便知,孩儿的长相定然不会差。
只是茹玉的长相比他父亲还要出色三分,端端是皎皎君子,比做个泽世明珠也不为过。
“这位是伯父吧!”把云姝含笑问茹玉。
茹玉颔首:“这是我父亲。”
“见过伯父,伯母。”把云姝笑吟吟的行礼。
云娇也跟着行了一礼,她特意往后让了让,她觉着茹玉的母亲想是不大愿意瞧见她的。
她也是不情愿来的。
“莫要客气,快进去坐吧。”茹玉的父亲茹涉抬了抬手笑道。
云娇可以瞧出,茹父是一个极为随和之人,这也难怪茹家全是茹玉的母亲杨氏说了算。
杨氏往前走了一步,亲热的拉着把云姝的手,一脸慈和的望着她:“四姑娘,冬儿同我说你今朝要来,我心中可欢喜了,一早便盼着了,可算等到你来了。”
“冬儿?”把云姝望了一眼茹玉,他还有这么个名字吗?
“瞧我。”杨氏掩唇笑道:“冬儿是我家茹玉的小名,我是平日里叫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
对了四姑娘,你这面上敷的是甚的粉?怎的像不曾敷似的?这肤光亮白如雪,可好看的紧呢。”
把云姝掩饰不住面上的笑意:“伯母过奖了,只是少少数敷了一些,便是宝翠楼的粉,不得甚的特殊的,我不大欢喜敷太多。”
“怪道不大瞧得出,原是底子白,四姑娘可真是天生丽质。”杨氏夸赞道。
把云姝听着这番话,心中真是受用的紧。
茹玉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母亲,快请客人进去坐下说吧。”
杨氏似乎这才想起甚的来,笑吟吟的打量了一眼把云姝身后跟着的云娇:“九姑娘,你也来了。”
这嫡女同庶女真是天壤之别。
同样是来赴宴,这嫡出的姑娘穿的这样光鲜亮丽,打扮得体,庶出的便穿的半新半旧的,素面朝天,真是比不了。
她原来还觉得云娇沉静娴雅,瞧着极为顺眼。
如今站在把云姝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同把云姝的伶俐比起来,便显得有些呆板了。
还是嫡女好啊!这庶出的姑娘出身低了,便是将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有些地方还是比不得嫡出姑娘的。
不过今朝乔迁,是个大喜事,来者是客,她自然不会甩脸子给人家。
云娇不晓得她这一刻儿的功夫,心里头便转过这许多念头,只是点了点头。
“来,随我进去坐吧,咱们坐下说。”杨氏右手拉着把云姝,左手又拉过云娇。
云娇叫她拉着手,心中不自在极了,却又不好挣脱,只好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好在走到门边,她瞧见了把云庭迎门而出,忙唤道:“哥哥!”
“娇儿?”把云庭愣了一下。
云娇趁机挣脱了杨氏的手,朝着他行礼。
“哥哥。”把云姝见状,也连忙行礼。
“随我来吧。”把云庭瞧出了云娇的尴尬。
杨氏也正嫌好,她还想着寻个甚的籍口支开云娇,好好的同把云姝说说话呢。
她便拉着把云姝去了里间,她家妹妹,还有她的老母亲都在房里呢。
不过因着路途遥远,她家那些亲戚并不曾尽数来,不然可要热闹许多。
“好。”云娇答应了一声,瞧着杨氏拉着把云姝走了,才松了口气。
“小九。”秦南风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也在?”云娇陡然见了他,不由得笑了,又想起他落水之事,便问他:“你如何了?上回可曾冻着?”
“不曾。”秦南风一笑:“我这身子骨,怎会冻着。”
“也不晓得哪个受了风寒,咳嗽还不曾尽好呢。”把云庭望着庭院,淡淡的插了一句。
“九霄!”秦南风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满他拆台。
云娇偷偷发笑。
“别站在门口了,叫旁人不好出入,咱们到那头去。”把云庭说着抬脚往东侧的廊下走去。
云娇同秦南风也跟了上去。
把云庭停住脚步问道:“上回我问你,你不是说不来的吗?怎的跟着把云姝一道来了?”
“我是不想来的。”云娇有些无奈的道:“可是四姊姊一早便跑去我院子中,纠缠不休的,非要叫我同她一道来。”
“一早?”把云庭不由奇怪:“那你们怎的比我们到的还晚?”
“四姊姊先去宝翠楼做了妆,才来的。”云娇说到这个便想了起来:“我们在那处遇到五姊姊了。”
“把云妙?”把云庭问她。
“嗯。”云娇点了点头:“五姊姊非要送一对耳坠子给四姊姊,还不让她取下自个儿的耳坠子,叫一个嬷嬷将她耳朵又穿了两个耳朵眼。”
她说到这处面露不忍:“是生穿的,用老婆婆针。”
“生穿的?”秦南风一听便笑了起来:“活该,把云姝平日里最为嚣张,也不曾少欺负你,你可不能同情她。”
云娇思忖着道:“我倒也不是同情,我只是不忍心瞧着人那样痛,血淋淋的。”
“不过把云姝那性子,怎会任由把云妙摆弄?”把云庭想了想问。
“五姊姊好大的排场,连怜儿共带了五个婢女,两个嬷嬷,四姊姊就杏雨同香雪两个,自然比不过。”云娇解释道。
“怪道。”把云庭点了点头:“不用管她们,左右是狗咬狗,她们不曾对你如何吧?”
“不曾。”云娇摇了摇头。
“那便好。”把云庭点点头,家里那些人只要不动云娇,旁的随她们如何折腾,便是将宅子翻个底儿朝天,他也不会多管半句。
秦南风在旁笑道:“瞧瞧,这是个甚的哥哥?”
“我只是娇儿的哥哥。”把云庭淡淡道。
“好吧,你说甚的便是甚的。”秦南风一笑,继而望向云娇:“小九,你上回不是说有事问我吗?今朝可问了。”
云娇不自觉的瞧了一眼把云庭。
把云庭斜睨着她:“怎了?你二人有私隐?须得我回避?”
“不是。”云娇哪好意思叫他回避,可当着哥哥的面问傅敢追的婚事,似乎又有些不大好。
第450回 又作打了
“九霄。”秦南风站到他兄妹二人中间,用手肘推了一下把云庭:“你往那边去一些。”
把云庭侧头望了他二人一眼,有些不满妹妹瞒着自个儿,但还是往后让了两步。
秦南风又往云娇跟前靠了靠,低下头道:“你小声说,有我替你挡着,你哥哥听不到。”
云娇好笑的道:“你当是挡风挡雨吗?这声音你能挡的住?”
秦南风挺了挺胸膛道:“我尽量吧。”
云娇忍不住笑了,探头望着把云庭不苟言笑的侧脸道:“哥哥,你来吧。”
她生怕哥哥不欢喜,她同哥哥也不得甚的好隐瞒的。
把云庭扭过头朝她一笑:“不碍事,你们说吧,我不听,我在这处站着,免得旁人说闲话。”
“你快说吧。”秦南风等了这几日,心中早便好奇不已了。
“那我问了。”云娇略略侧过头,微微贴近他耳朵小声问他:“傅敢追成亲了吗?”
秦南风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由微微失神。
云娇久久不闻他开口,不由抬头望他:“小五?”
秦南风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道:“你说甚的?我不曾听清。”
实则他是听清了的,只是小九真香,他还想再闻一闻。
“我问你傅敢追可娶妻了?”云娇又侧头问了一遍。
秦南风如愿以偿,面带笑意的打量她:“你问这个做甚?”
“问你你说便是了,问那般多做甚?”云娇可不好说是三姊姊的事。
虽说她晓得秦南风不会说出去,但这般这背后议论三姊姊也不好,更要提防隔墙有耳。
秦南风思量了片刻道:“傅敢追自然不曾成亲,若是成亲了哪有哪许多闲工夫天天出来吃酒?”
他想着,云娇定然是替旁人问的,她该不会瞧上傅敢追的。
傅敢追虽说也不错吧,但性子总归莽撞了些,同云娇又不得甚的来往,这二人扯不到一处去。
想通了这其中的过节,他说话便爽快多了。
“那他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何人?”云娇又问。
这些叶姨娘自然也是要问的,她既然开了这个口,索性一并问了吧,省得回头还要她来打听。
左右秦南风同傅敢追是好兄弟,对这些定然了解。
“他家便在这帝京城外头不远,父母都在。
上面还有年迈的祖父祖母,下头还有一对年幼的弟弟妹妹。
家中靠编框为生,也做些草鞋草衣,他父亲过几日便挑到城中来卖。
他那些军饷,除了吃酒,几乎都贴在了家用上。”秦南风细细的道。
“那他便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云娇听明白了。
“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他自然是顶梁柱了。”秦南风望着她笑道:“怎的,你要给他保媒?”
“算是吧。”云娇笑:“那他可曾说过,想要娶个何等一样的女子?”
“他吗?”秦南风也笑了:“他说不曾想过娶婆娘的事,家里头不富裕,又要养弟弟妹妹,又要养祖父祖母,哪有瞎了眼的姑娘愿意跟他?”
“那可不见得。”云娇抿着唇笑,三姊姊这事,想来是能成的。
“别动。”秦南风忽然抬起手。
云娇吓得望着他直眨眼睛:“怎了?”
“别动。”秦南风将手伸到她头上,缓缓的取下来一物,才道:“好了。”
“是甚的?”云娇摸了摸自个儿的发丝,方才不曾察觉有甚的掉在头上。
“蜘蛛。”秦南风将手摊开,一只褐色的小蜘蛛在他手中来回爬动着:“上头落下来的。”
“放了吧。”云娇推了推他的手。
“好。”秦南风手心向下,那蜘蛛便落在地上爬了起来。
秦南风晓得,云娇外祖母说过,蜘蛛落在身上,那是有好事要发生,是好兆头,可千万好生将蜘蛛放走。
若是这蜘蛛死了,好兆头也就没了,更别提甚的好事了。
云娇小时候在莱州,钱妍总是想着法子的捉弄她。
钱妍自幼胆子便大,幼时曾在雨后抓过无数的小癞蛤蟆塞在袖子中,去寻云娇。
将云娇吓得有一阵子望见她便躲的远远的。
有一回钱妍捉了一只大蜘蛛,足足有一枚铜钱那样大,她趁着云娇不设防,将那只大蜘蛛丢在了她身上。
云娇那时年纪尚幼,虽能忍着不哭,却吓得丢了魂,连着烧了好几日。
秦南风去瞧她,便听闻钱老夫人安慰云娇,给她讲蜘蛛落在身上是好事。
这许多年了,他二人到如今都记得钱老夫人当初的话。
两人瞧着那蜘蛛爬远了,抬眼相视一笑。
茹玉在对过的走廊里,同夏岸等几个好友说话,他方才便瞧见了云娇他们三人。
他想着,把云庭还在呢,秦南风该不会离云娇太近,也不敢有甚的越矩之处的。
况且,他也不好丢下朋友硬挤过去,只好心不在焉的同几个好友说着话。
秦南风瞧见茹玉不时的朝他们这处望两眼,便晓得他心中所想。
他略一思忖,便趁着云娇不注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秦小五!”云娇气恼,又不敢大声,怕引人注目,一只手便落在了秦南风腰眼上,掐住了他腰间的一点软肉,压低声音凶巴巴的道:“你又作打了是不是?这许多人呢,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痛痛痛!”秦南风口中喊着痛,面上却皆是笑意,扭头瞧把云庭:“九霄,快管管你妹妹,她要掐死我了。”
云娇哪会真使劲掐他?只不过有一丝丝疼而已。
把云庭瞧了他一眼,含笑道:“活该。”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秦南风幽怨的瞧他。
茹玉眼瞧着秦南风同云娇说说笑笑的,心中好不郁郁,方才又瞧见秦南风动手在云娇头上做甚的,他便有些站不住了。
这刻儿又瞧见秦南风捏了云娇的脸,他便再忍不住了,同夏岸几人说了一声,往云娇他们那处而去。
而恰恰在此时,杨氏也带着把云姝从屋子里头出来了,便瞧见了秦南风同云娇嬉皮笑脸的,再瞧见自家儿子往那处走去,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忙开口道:“冬儿!”
“母亲。”茹玉闻声,顿时停住脚扭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