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回 肚皮不争气
蒹葭靠到她跟前,笑嘻嘻的小声道:“老爷来了,还叫平步带来了好酒好菜,这刻儿正同姨娘在屋子里头吃酒呢,想来今晚要宿在这儿了。”
云娇一怔:“父亲今朝才家来的,不该陪着母亲吗?”
“夫人腰都伤着了,需要静养,再说老爷出去了这般久,在外头孤苦,这家来了可不得找个靠心的人说说话吗?”蒹葭笑眯眯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话是这般说不错。”云娇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可母亲伤着了,父亲才更应该陪着,何况她还觉着自个儿受了委屈,父亲也该好生安慰才是。
如今才回来便到姨娘这处来,夜里还宿在这处,母亲怕是要不欢喜。”
“姑娘你放下,奴婢来收拾。”蒹葭见云娇动手收拾桌子,连忙上前忙活起来,口中接着道:“要我说今朝又不是初一,又不是月半,老爷想住在哪个院子里头,便住在哪个院子里头,还不是随他老人家高兴吗?
姑娘你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没得用。”
云娇点了点头笑道:“我晓得,我不过说说而已,来都来了,我也没得法子赶他走。”
“那是。”蒹葭见她笑了,也跟着笑。
……
博观院。
连燕茹斜倚在床上,刘嬷嬷坐在床沿上,正一勺一勺的喂她吃饭。
也不曾吃几口,连燕茹便摆了摆手:“端走吧,我吃饱了。”
“夫人,再吃一些吧?”刘嬷嬷端着碗,有些心疼的劝道。
“吃不下了。”连燕茹睁着眼睛,瞧着帐顶。
“夫人呐。”刘嬷嬷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更不好受,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便是心中不舒服,也不能好不吃饭,这是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
无论如何身子要紧,夫人不早些养好了身子,如何能治得住她们?”
“我这心头堵得慌。”连燕茹揉了揉自个儿的心口:“你不是不曾瞧见,他今朝来那个作子。”
“奴婢都叫人去打听了。”刘嬷嬷连忙道:“老爷本意是偏向夫人的,可去了春晖堂,叫老夫人说了几句,这才改了主意。
夫人也不是不晓得,老夫人便是偏心,眼里只有大少爷,旁的她都不在意。
眼见着老爷要责罚大少爷,她岂会不帮着说话?”
连燕茹听了心头更是燥的很:“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没能生个儿子。
若是招招是个男孩,他把云庭能这般猖狂?”
刘嬷嬷听她说这话,不由得沉默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识在深宅之中也还算是可以,又怎会不晓得?
子息这东西,是命里注定的,谁都说不准。
有时候,越想要个儿子,便越生不出来,这种事情,她们庄子上比比皆是。
夫人的苦恼她也懂,可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她自个儿倒是有儿子,可也不能送给夫人吧?
便是送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连燕茹盯着帐顶道:“老爷他说我‘满口胡言’,还说我‘夸夸其词’,就差不曾说我躺在床上也是在装病了。
我便是有再多的错,我也是把云庭的嫡母,他便该这般对我吗?
老爷对他连句责问都没得,甚的错都是我的!”
“老爷也是一时之气。”刘嬷嬷劝道:“夫人你别多想了,好生静养着,养好了身子才是真的。”
“我便是不服这口气。”连燕茹恨恨的道:“从小到大,你也是晓得的,我输给谁过?
可偏偏我生不出个儿子来!”
她说着,重重的在自个小腹上捶了一下:“真是没用!”
“夫人夫人!”刘嬷嬷下的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勺,去拉住她的手:“可使不得,夫人怎能打自个儿呢!”
“我恨我自个儿这肚皮不争气!”连燕茹说着竟红了眼圈。
她生来便是个要强之人,轻易是不哭的,这刻儿却急的掉了眼泪,可见她心中有多焦急多无奈。
“夫人。”刘嬷嬷眼睛一转,便开口道:“你急甚的,如今才哪到哪?往后的日子长呢,哪个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可我不得儿子,拿甚的笑……”连燕茹恨恨的拭去了眼泪。
“夫人想要儿子有何难?那不是有人替夫人养的好好的吗?”刘嬷嬷盯着连燕茹的眼睛意有所指的道。
连燕茹望着她,顿了顿。
刘嬷嬷压低了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连燕茹沉寂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所以,夫人才要尽快养好身子。”刘嬷嬷又端起饭碗:“再吃些吧,否则过刻儿要凉了。”
“好。”连燕茹点头应下了。
吃了几口,她忽然想起甚的来:“对了,老爷今朝在何处用的夜饭?”
“在……”刘嬷嬷手中一顿,忙道:“在书房……”
连燕茹狐疑的瞧着她的神色:“曲嬷嬷,你莫要哄我,我瞧得出的。”
她同刘嬷嬷才一道几十年了,了解她的一举一动,方才刘嬷嬷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曾说实话。
“不曾哄夫人。”刘嬷嬷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碗,又舀了一小碗汤,一边吹一边道:“夫人若是不得胃口吃饭菜,那便再喝些汤吧,这是羊骨汤,喝了补骨头的。
您瞧这奶白奶白的,瞧着便极为可口的模样。”
“你同我说实话。”连燕茹双目紧盯着她:“老爷到底去了哪个院子?”
“奴婢也不晓得,老爷下午便去书房了,这刻儿想来还在,夜里估计还睡在那块儿呢。”刘嬷嬷垂着眼眸,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
“不对。”连燕茹怎肯信,朝着外头喊道:“和风细雨,你们给我进来!”
“夫人叫她们做甚的。”刘嬷嬷有些急了。
“夫人。”和风推开了门,细雨也跟了进来。
“你们去吧,没得事,夫人是逗你们的。”刘嬷嬷忙挥了挥手,要将她二人打发了。
和风同细雨疑惑的瞧着连燕茹,见她也挥了挥手,这才又齐齐的退出门去了。
“你这回总该说了吧。”连燕茹将身子往下滑了滑,头枕在枕头上,侧头瞧着刘嬷嬷。
第302回 今朝住这儿,陪你
刘嬷嬷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开口道:“夫人,奴婢不说也是为你好,你如今身子伤了,最是气不得,好生养好身子才是。”
“你快些说吧。”连燕茹脸色已然有些不好看了。
刘嬷嬷不敢怠慢,如实说道:“老爷天傍黑的那刻,便去了翩跹馆,听闻还差平步去酒楼买了不少好酒好菜,这刻儿想来正同钱姨娘一道吃夜饭呢。”
“钱芳馆!”连燕茹放在锦被上的手,死死的掐着手心,仿佛手里攥着钱姨娘的脖子一般,良久也不肯松开。
“夫人……”刘嬷嬷索性一股脑说道:“要我说,这钱姨娘也太不像话了些。
老爷出去这般久,照理说,这第一夜难道不该先陪着夫人吗?
便是老爷要待在翩跹馆,钱姨娘也该多劝着些才是,哪能便将老爷留下来呢?
她便是个不懂情理的,一点不识礼数。”
连燕茹顿了半晌才道:“她可真是命好。
前半生,虽然从正妻变成了妾室,却有老母亲护着,还替她养活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儿,若不是钱老夫人那个老婆子,他们母女早已归西了,哪还能有今日?
这后半生,不用说了,自然是有她儿子护着,她虽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到底还是命好,时时刻刻有人护着。”
她越说越恨,咬牙切齿,恨不曾早些解决了钱姨娘。
“她命再好也是个妾室,怎能同夫人比呢?”刘嬷嬷讨好的道。
“你休要哄我。”连燕茹面上恨意愈浓:“我虽然是正室,可老爷心尖上的人,一向都是她。
他娶我,不过是看在我祖父是宰相的份儿上。
这些年,老爷虽有时也几个月不上翩跹馆那去一趟,可心中到底还是记挂她的。
她龟缩在院子中这许多年,我倒也不曾得空搭理她,她如今倒是又蹦达起来了,想是如今日子太好过了。”
“夫人。”刘嬷嬷想了想道:“这九姑娘,下生便是个命硬的,也不晓得妨不妨甚的事了?”
连燕茹摇了摇头:“如今拿当初的事儿来说话,已然无用。
云娇年纪不小了,若是再提那番话,大不了找个人家嫁了,又有何用?”
“九姑娘嫁与何人,还不是夫人说了算?”刘嬷嬷道:“不如夫人就照钱姨娘所说的,寻个平常人家,将她嫁过去了事,往后也翻不起个浪来。”
连燕茹摇了摇头:“此举不妥。
我身为嫡母,家里那许多的姑娘不论是做妻还是做妾,嫁的都是朱门大户。
我若是做主将个庶女嫁个平常人家,那岂不是坏我自个儿的名声?
再说,便是老爷肯,把云庭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倒也是。”刘嬷嬷点了点头,随即又愁眉苦脸的:“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呢?难不成便要干瞧着钱姨娘这般霸占着老爷?”
“走一步瞧一步吧。”连燕茹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将那汤端给我喝。”
刘嬷嬷连忙将汤端了过去,欢喜的笑了:“夫人这便对了,多吃多喝,身子才好得快。”
“大夫说再养上个把月便能下地走路了。”连燕茹喝了汤,将碗递给刘嬷嬷:“到时候也快入秋了,便在家中办个谢宴吧。
我这身子伤了,许多人家都来送礼了,也不好不回,总要请他们来聚一聚的。”
“夫人说的是。”刘嬷嬷点了点头:“我回头便吩咐他们先准备着。”
“你下去吧,我乏了。”连燕茹拉过一旁的薄锦被,搭在了小腹上。
刘嬷嬷收拾了碗筷退下了。
……
翩跹馆,钱姨娘屋子中,曲嬷嬷也才收了碗筷,端了出去。
钱姨娘方才陪着把言欢吃了几盅酒,一向略带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娇艳的红,在摇晃的烛光下,似乎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妩媚。
把言欢忍不住凑近了些,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眼中带着几分醉意的望着她:“翩跹……你真美……”
她这模样,同当年他第一回见她,有些像。
那时的她,随着母亲奔进庙来躲雨,脸上也是带着这样的嫣红。
“逸郎。”钱姨娘有几分不好意思,想抽回自个儿的手,可把言欢攥的紧紧的,她抽不回来,只得垂头道:“我都多大岁数了,你还说这话……”
“多大岁数,也是美。”把言欢似乎是有些醉了。
“逸郎,你酒也吃了,饭也饱了,便不要留在我这处了,快些回主院去歇着吧。”钱姨娘站起身道。
“回主院做甚的?”把言欢抬头瞧着她:“我今朝住这儿,陪你。”
“可你今朝才回来,出去了这许久日子,你该陪着大夫人的。”钱姨娘抽回了自个儿的手。
她虽也有些舍不得把言欢走,可若是将他留下来,这往后的日子便难过了。
她好容易有了如今这种宁静的生活,她不想被打破。
“甚的该不该?”把言欢似乎有些不满:“这是我家,我要在哪住便在哪住。”
“你……”钱姨娘还待再说。
“曲嬷嬷!曲嬷嬷!”把言欢却大声唤起来。
曲嬷嬷连声答应着,推开了门:“老爷有何吩咐?”
钱姨娘见状也只得先闭了口。
“去,打洗澡水来。”把言欢挥了挥手吩咐了一句。
“是!”曲嬷嬷应了一声,忙去办了。
“逸郎……”钱姨娘见曲嬷嬷走了,忙又要开口劝说。
“莫要说了。”把言欢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来,低头瞧着她:“难道说我出去这般久,你便半丝也不想我吗?”
“自然是想的。”钱姨娘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可夫人那处……”
“她身子伤着了,要早些安歇,我便不去打扰他了。”把言欢佯怒道:“你可是非要赶我走?你若是再说,我便去旁的院子了?
旁人可都伸长了脖子,盼着我去呢。”
“逸郎。”钱姨娘抬手不舍抓住他的手。
把言欢笑得开怀,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我便晓得,你也舍不得我。”
曲嬷嬷带着几个小婢女抬来了洗澡水。
二人分别洗过澡之后,便熄了蜡睡下了。
第303回 她自个儿会走了
云娇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桌前。
蒹葭站在她后头,拿着巾子替她擦拭发丝上的水珠。
“姑娘,你到外头去吧?”蒹葭小声提议道:“外头凉快,有风,你这头发也能干的快些。
若是在屋子里头等着干,还不晓得要等多久呢,姑娘不困吗?”
“不去了。”云娇手托着腮帮子,有些慵懒的道:“万一遇见了父亲,我也不晓得该说甚的,总觉得不大好。”
她一向是不在晚上洗头的,她小时候曾听外祖母说过,晚上洗头容易着凉,她也不晓得真假,便只是一直照着外祖母所说的做。
可方才沐浴之时,发丝忽然散落下来,落在水中,尽数湿透了。
她干脆便将头发也一道洗了。
“老爷同姨娘都睡下了,姑娘放心吧,遇不见老爷的。”蒹葭笑着道。
“父亲真留下来了?”云娇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瞧着蒹葭。
“自然是真。”蒹葭眨着眼睛,压低声音道:“我打水来的时候,瞧见姨娘屋子里静悄悄的,蜡都熄了,又不曾瞧见老爷出去,那可不就是留下来了?”
“好吧。”云娇只好点了点头。
她能说个甚的?
难道叫她去说姨娘这些事?说她不该将父亲留在屋子里头?她一个做女儿的要如何启齿?
再说,姨娘原本也不曾做错甚的,便是真错了也轮不到她来说。
她开了门,叫蒹葭搬了张凉榻出去,那凉榻是竹子编的,晚间躺上去乘凉,是极好的。
她躺了上去,任由清风吹拂着她垂落的发丝,再瞧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极为养眼,当真是惬意的很。
大概是倦了,她盯着天空不知不觉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听到耳边蒹葭在唤她:“姑娘,快醒醒,外头睡不得,要受凉的。”
云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姑娘。”蒹葭见她睁开了眼睛,连忙道:“去屋子里头睡吧,头发已经干了。”
“嗯。”云娇揉了揉眼睛,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回了屋子倒在床上便睡了。
蒹葭瞧着她困倦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姑娘平日里总是一副大人模样,也只有刻儿,才像个孩子呢。
她放下帷幔,悄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翌日清晨。
云娇起身收拾妥当了,蒹葭同黄菊开了门,云娇当先走了出去,早起是要去春晖堂朝着祖母请安的,这是家里的规矩。
可谁料才出门,便撞见了才从钱姨娘屋子里头出来的把言欢。
把言欢抬眼便瞧见了云娇,脚下不由得一顿。
云娇也是一怔,父亲一向卯时不到便去祖母那处,她向来是卯时一刻才去,这般去坐一刻回来,既不惹了父亲的厌恶,还能多躲一刻懒。
她方才在屋子里头还盘算着父亲已经该走了,才出门的。
谁料竟这般巧。
“父亲。”云娇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
这刻儿想躲也躲不掉了,既然遇见了,父亲已然瞧见她了,若是敢躲,怕又是要挨一顿骂。
“嗯。”把言欢打量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几个月不见,这丫头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瞧这姿容……
他皱了皱眉头:“你抬起头来。”
云娇一头雾水,照他所说的抬起头来,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曾开口询问。
把言欢紧盯着她秀美的脸,这个小女儿长到这般大,他似乎从来不曾这般细瞧过她。
他也晓得云娇生的不丑,却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她容貌这般出色过。
少女沐浴在清晨初升的朝阳之下,未施粉黛的小脸好似一朵出水的芙蓉,头上随意的簪了一根木钗子,并不像旁的姑娘穿红带绿的,而是着一身素色衣裳,虽不是绝顶姿容,也不是千娇百媚,可却胜在雅致无双。
把言欢忽然有些后悔。
如此清丽脱俗之姿容,便是个庶女,将来求娶的人家怕也是要踏破门槛的。
他怎能听信了翩跹的,答应给她寻个普通人家呢?
“父亲?”云娇见把言欢盯着她,久久不语,不由有些忐忑。
把言欢回过神来,瞧着云娇的神色可亲了些:“可是去同你祖母请安?”
“是。”云娇点了点头。
“我同你一道去吧。”把言欢说着,伸手去牵她的手。
云娇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把言欢有些不悦的瞧着她:“怎了?我亲你,你不要?”
他倒是有些意外了,照理说,他从来不曾正眼瞧过这个孩子,这孩子不是更应该巴着他多给她一些疼爱吗?
怎的,他要牵她,她还不肯了?
“谢父亲,女儿又不是小小的孩童了,还是自个儿走吧。”云娇低头,将手往回缩了缩,忍住了把手藏在背后的冲动。
她长到这般大,父亲从未牵过她的手,今朝这是怎了?
不过不管是何原因,她是做不到叫他牵着的。
小时候不曾牵过她,如今,她自个儿会走了,又要他牵个甚的?
把言欢瞧着云娇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是吓着了,也不知怎的,心头便有了气。
“不识惯的东西。”他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当先而去。
“姑娘。”蒹葭往前走了一步,护在她身旁。
“不碍事。”云娇笑了笑:“我们也走吧。”
三人也出了院子,朝着春晖堂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把云嫣也出了自个儿的院子。
才出门,不曾走多远,便瞧见了连燕茹跟前的和风。
“她在这处做甚的?”把云嫣狐疑的道。
“哪个晓得,姑娘,咱们换条道绕过去吧?”暖儿有些厌恶的瞥了一眼和风。
“一个婢女而已,咱们姑娘还怕她?”顺儿有些不满的道。
“咱们从那处走。”把云嫣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三姑娘留步!”和风见她竟转身走了,也是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唤她。
“你有事?”把云嫣回过身瞧着她。
“见过三姑娘。”和风走到她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母亲叫你来的?”把云嫣又问道。
第304回 忤逆的孙女
和风点了点头:“正是夫人叫奴婢来的。”
“母亲有何事?”把云嫣一听真是连燕茹派来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叶姨娘已然去了庄上将近一年了,这许多时日以来,没得旁人护着,她也学会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般,甚的事都不懂。
可这一对上母亲派来的人,她还是有些慌了。
“夫人原是想叫三姑娘到博观院去的,但晓得三姑娘要赶着去春晖堂请安,便命奴婢来传话了,省得耽搁了姑娘去请安的时辰。”和风细细的道。
“母亲要你同我说甚的?”把云嫣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和风瞧了瞧四周:“此事关乎叶姨娘能否从庄子上回来,三姑娘便打算在这处听吗?”
“你说甚的?”把云嫣顿时便激动起来,伸手便要去拉着和风问个明白:“你说我姨娘……”
“姑娘。”暖儿一把拉住了她。
顺儿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把云嫣这才醒悟过来,定了定神,瞧了瞧身后的院门道:“我们进去说吧。”
和风含笑跟她进了院子。
把云嫣将门口的婢女都打发了,关上了门,这才转过身瞧着和风:“这下可以说了吧?”
和风笑了笑道:“三姑娘不必这般,这事你跟前的人听了去,也不得甚的。”
把云嫣越发着急:“那你快些说!”
事关她姨娘能否回来,她也不得了平日里的好脾气,着燥的很。
“三姑娘想来一直相信,苏姨娘那件事,并非叶姨娘所为吧?”和风含笑道。
“那件事情,自然非我姨娘所为。”把云嫣说起此事,难得的有些愤然:“我当时便坐在我姨娘身旁,她的一举一动,我又岂能不知?那件事同我一年并无干系、
可父亲不信我!”
“姑娘虽晓得真相,却苦无证据证明叶姨娘的清白吧?”和风又笑:“只能任由叶姨娘在庄上吃苦。”
“母亲是派你来同我兜圈子的?”把云嫣有些恼了,这和风到底说是不说?拐弯抹角兜来兜去的,到底想做甚的?
和风见她变了脸色,也不再故意拖延:“姑娘莫要着急,这不夫人派奴婢给您送证据来了。”
“证据在何处?”把云嫣急切的望着她。
“奴婢不曾带来,不过我一说,姑娘便能寻到。”和风说着凑近一步,也不再卖关子:“当初在背后推了苏姨娘一把的人,不是旁人,便是她跟前的碧玺。”
“碧玺?”把云嫣一愣:“她为何要这般做?”
“她为何这般做,并不重要。”和风站直了身子道:“如今,夫人已然做妥了万全的准备,姑娘只需到老夫人同老爷跟前去哭诉此事,将碧玺攀咬出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叶姨娘便会回来的。”
“母亲为何不自个儿去?”把云嫣不由得问了一句。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毫无主见的三姑娘了,遇事晓得多想几分。
母亲同姨娘原本便有仇怨,母亲因何故要帮助姨娘回来?
这其中会不会夹杂着旁的阴谋?
“夫人乃是当家主母,怎能主动挑起家中事端?”和风正色道:“左右夫人将奴婢送来的话,奴婢已然送到了,至于三姑娘去不去,那便是姑娘的事了。
若是不得旁的事,奴婢便先回去忙了。”
“那碧玺后头的人是谁?可是梅姨娘?”把云嫣追问了一句。
和风只是笑了笑不曾说话,转身开门打算离去,临出门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对了三姑娘,碧玺之事姑娘可不是听我说的,而是外头的婢女们闲来无事嚼舌根子,叫姑娘给听着了。”
说话便扭身出了门。
“姑娘。”顺儿攥着她的手:“这会不会又是甚的圈套?”
把云嫣呆呆的瞧着和风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我不晓得。”
“那姑娘打算如何?”暖儿问了一句。
“我要去寻父亲同祖母,替我姨娘讨回公道。”把云嫣说着拔腿便往外走。
“姑娘!”顺儿一把拽住了她:“此事急不得,姑娘还需从长计议。”
“我姨娘便在那处受苦,你要我如何从长计议?”把云嫣有些急了,着急的想要甩开她的手。
“姑娘还是去同九姑娘商议商议吧?”顺儿劝道:“这可是姨娘留下的话,姑娘做事要三思。”
“可九妹妹如今正在祖母那处,如何商议?”把云嫣急的原地转了个圈,有些六神无主:“我总不能去将她叫出来吧?”
“姑娘不如先去老夫人那处请安,等一刻儿同九姑娘一道回来,商议妥了再说。”顺儿又道。
“不妥。”把云嫣摇头:“今朝不去说,我姨娘又要多吃一天的苦头。”
“姑娘,你不能听夫人的,哪个晓得夫人心里头到底打的甚的主意?撺掇叫姑娘你去做那出头的椽子,她在后头坐收渔翁之利。”顺儿苦苦的劝说道。
“不对。”把云嫣定了定神,终于想明白了:“上回我同九妹妹商议过此事了。
九妹妹就叫我等,说母亲心中定然早有打算,如今看来,母亲要动手了。”
“可哪个晓得夫人到底要做甚的……”顺儿还待再说。
把云嫣摆了摆手道:“不想那许多了,前又怕狼,后又怕虎的,何时才能将姨娘接回来?”
顺儿同暖儿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无奈。
“走。”把云嫣已然当先走了出去。
两个婢女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到了春晖堂,把老夫人在把言欢的伺候下吃了两个米饼,又喝了一碗薏米粥。
自然,陪同的还有把言笑夫妇二人。
把老夫人接过花嬷嬷递过来的帕子,在嘴上意思的擦了擦,眼神往下一扫,便瞧见了中间的那张空椅子。
“嫣儿今朝怎的还不曾来?”把老夫人有些不悦。
大户人家的子孙,哪个不是将祖母捧的跟祖宗似的,日日在跟前尽孝。
也只有她家,才有这般忤逆的孙女。
“想是有事情耽搁了吧,儿子这便派人去叫。”把言欢开口道。
他倒不是心疼把云嫣,而是心疼自个儿的母亲。
母亲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年纪大了,更该好生养着,事事顺着她,这才叫孝顺。
第305回 没得规矩
把言欢这般替三女儿说话,倒也不是心疼她,而是心疼自个儿的母亲。
母亲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磕磕绊绊,也受了不少欺辱,一个寡母将他兄弟二人养大不容易。
如今熬出头了,可年纪也大了,更该好生养着,孝顺她,事事顺着她,不叫她着气,能长命百岁,才是儿孙们的福气。
“这府里头,能有甚的事耽搁她?”把老夫人没好气的道。
“这个老三,真是个不懂事的,回头我教训她。”把言欢连忙说道。
把老夫人正欲开口说话,便瞧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影,后头跟着两个婢女。
不是把云嫣又是谁?
“来了。”邹氏在一旁笑着道:“母亲,你也莫要生气,许是这孩子起的晚了,偶尔一回,也不碍事的。”
“你当都像你那般不得规矩?”把老夫人斜了她一眼。
邹氏原想着挑唆两句,好瞧个热闹。
不曾想将火烧到自个身上来了,顿时便有些不欢喜了:“母亲说的哪里话,我日日清晨起早便来了,从来不曾哪日晚到过,见到母亲也是该磕头磕头,该行礼行礼,哪里不得规矩了?”
“你这般朝我说话,便是没规矩。”把老夫人脸色一板。
邹氏不服气,张口还欲再说。
女儿把云娴一把拉住她笑道:“母亲,别说了,我们听听嫣妹妹到底是如何说的,我瞧着嫣儿妹妹不像是贪睡之人,想是真有甚的事耽搁了吧。”
邹氏听了女儿的话,也晓得自个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朝婆母起龃龉不大好,便不再开口了。
把老夫人也闭了口,她虽然瞧着邹氏不大顺眼,可对她生的这个女儿,倒是有几分欢喜的。
把云娴也确实是个懂事的。
把云嫣这刻儿走到众人中央,正欲行礼,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声轻喝打断了。
“把云嫣!”把言欢板着一副面孔开口问道:“你磨磨蹭蹭在院子里头做甚的?到这刻儿才来同你祖母请安,心中对你祖母可有半分恭敬之心?”
“父亲。”把云嫣一弯膝盖,便跪了下去,也不回他的话,只是磕头道:“求父亲替女儿做主,替我姨娘做主。”
众人都诧异的瞧着她。
云娇也是一怔,三姊姊这是?
“你在说甚的?”把言欢皱眉。
“父亲,我姨娘是冤枉的。”把云嫣抬起头来,凄苦的望着他。
“你有何证据?”把言欢脸色有些不好看。
叶亭玉去庄子上快有大半年了吧?之前他偶尔还会想起她几回,从去巡盐之后,便有些忙起来了,若是这个女儿不说,他这些日子倒还真将叶亭玉给忘了。
“女儿今朝来向祖母请安,便在方才来的路上,路过园子的时候,听到两个婢女在闲聊。”把云嫣细细的说道:“我听她们话间的意思,当初,在背后推了苏姨娘的人是碧玺!”
“碧玺?”把言欢眉头皱得更紧了。
邹氏忍不住开口道:“这是哪个婢女说的?这话可有根?人带来了吗?”
她说着瞧向门外。
她不欢喜连燕茹,但同样也不欢喜叶亭玉。
叶亭玉虽是个姨娘,可到底出生大家,平日里总瞧不起普通人家出生的邹氏。
邹氏一开始还有些讨好她,可叫她冷嘲热讽了几回,也就转讨好为愤恨了。
见把云嫣想要替叶亭玉开解,便忍不住插话了。
“要你说了做甚?”把言笑在一旁拉了她一下:“这是大哥家的家事,你不用插嘴。”
“我说说怎了?又不曾分家。”邹氏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把言笑不曾开口,但是却将她往后推了一把。
“婢女隔着园子的小路,我不曾瞧见。”把云嫣来之前早已想好了说辞。
“你说碧玺,可是你苏姨娘跟前那个碧玺?”把言欢手背在后头,瞧着把云嫣问道。
把云嫣点了点头:“正是!”
“她何故要如此做?她可是袅袅的贴身婢女。”把言欢似乎有些不信。
“父亲,她为何要如此做,女儿也不知,父亲只需将她叫过来一问便知。”把云嫣膝行着往前去了两步,已然红了两圈:“父亲我求你,求你替我姨娘做主。”
把言欢沉吟着。
把老夫人忽然开口道:“叫个婢女来问个话而已,至于将你为难成这般?”
她想起了叶亭玉的好处,这家里头这许多晚辈,也只有个叶亭玉能深得她心。
如今也是许久不曾瞧见她了。
当初,苏袅袅的孩子骤然没得了,她一下少了一个孙子,当时气的狠了,便不曾顾那“罪魁祸首”叶亭玉。
如今想想,把老夫人心中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母亲说的是。”把言欢听完母亲开口了,连忙拱了拱手,回身吩咐道:“平步你去,叫苏姨娘跟前的碧玺过来回话。”
“小的这便过去。”平步答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三丫头,你且先起来吧。”把老夫人抬了抬手。
“祖母。”把云嫣磕了个头:“孙女今朝请安来晚了,还请祖母见谅。”
“你起来吧,先去坐下。”把老夫人瞧着她这模样,心中也有了几份怜惜。
这孩子,这些时日像是懂事了不少,也难怪,这人不得个亲娘护着,可不得自个儿学着些吗?
“谢祖母。”把云嫣站起身来。
她朝着云娇坐着的方向侧目,见云娇正瞧着她,她微微点了点头。
云娇晓得她这是叫她放心的意思,便也点了点头。
如今说都说出来了,已是无法挽回,后头事情会如何,只能拭目以待了。
众人静待了片刻。
平步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他一边喘气一边行礼:“老夫人,老爷。”
“人呢?”把言欢见他是一个人进来的,不由得问道。
“在后头……”平步说话有些犹豫,指了指外头。
“你为何不带她一道?”把言欢有些不解。
“是苏姨娘。”平步苦哈哈的一张脸,一脸晦气:“小的去叫碧玺来,叫苏姨娘瞧见了,她非要跟着小的来……”
这他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这家里头的姨娘,他是一个也不敢惹的,他哪惹得起?
可老爷又没说让叫苏姨娘来,这就叫他作了难了。
第306回 到底是哪个指使你的
“她来了也好。”把言欢倒是不曾怪罪:“正好一道说道说道,瞧瞧当初到底是哪个推了她。”
“那小的去将苏姨娘请进来?”平步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旁的事情也不管,只要老爷不怪罪便好。
“嗯。”把言欢点了点头。
平步便出门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苏姨娘同碧玺刚巧进了院门。
平步笑着迎了上去:“苏姨娘,老爷在里头等着您呢。”
“我是如何说的?”苏袅袅没得个好脸色给他,方才她要来的时候,这平步是左一个借口,右一个推辞,这刻儿老爷点头了,便又来讨好她了?
没得那般便宜的事儿!
平步嘿嘿的笑了笑,让到一旁去了。
苏袅袅这才趾高气扬的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她心中是带着气的。
按说,老爷昨儿个便家来了,她原想着,老爷瞧了夫人,定然会去瞧她。
谁料,竟叫钱芳馆那个年老色衰的给骗了去。
真不晓得老爷欢喜她个甚的?一大把年纪了,哪能比得上她年轻貌美?
她原想着,老爷总归是会想起她来的,她等着便是了。
可平步来了。
她满心欢喜,还当是老爷不得空,叫平步来请她去。
可谁料平步说是来叫碧玺的。
她如何能按耐得住?便叫嚷着要来。
平步也拦不住她,只能先跑回来报信。
苏袅袅进了屋子,先瞧了把言欢一眼,才垂下头去行礼:“袅袅见过老夫人,见过老爷,见过二老爷二夫人。”
“不必客气了,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把老夫人不咸不淡的道。
“谢老夫人。”苏袅袅行了一礼,又情意绵绵的瞧了一眼把言欢。
这在众人跟前,尤其是孩子们都在,苏袅袅公然如此,把言欢自然不会回应她。
只是瞧着别处,将手掩在唇上轻咳了一声。
苏袅袅笑了笑,这才走到云娇后头。
已经有婢女端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最末的位置,还在云娇后头。
苏袅袅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谁叫她是姨娘呢,这便是低人一等,连个庶女都不如。
“碧玺,你来回话。”把言欢瞧着碧玺,恢复了一脸的肃穆。
碧玺同玛瑙一道站在苏姨娘身后,听闻把言欢唤她,不由得同玛瑙对视了一眼。
从平步到院子中去叫她,她便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刻儿瞧着把言欢冷着面孔的模样,不由得更加害怕。
她胆怯的走道明间中央,畏畏缩缩的瞧着把言欢:“老爷……”
“你为何这般害怕?”把言欢侧头瞧着她,越瞧越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奴婢……奴婢不曾害怕。”碧玺垂下头。
“说说吧,你做了甚的。”把言欢说着在自个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的位置便在把老夫人的下首。
“奴婢甚的也不曾做。”碧玺浑身一颤。
她定了定神,想起梅姨娘的话,心中安定了些。
梅姨娘说了,她所做之事,除了她二人之外,便只有天知地知,梅姨娘往后还要靠着她打探苏姨娘这边的情形呢,又怎会出卖她?
何况,梅姨娘人都不在这处,老爷一定是在诈她。
“你最好如实招了,免得吃苦头。”把言欢淡淡的道。
“老爷,老爷在说甚的,奴婢根本听不懂。”碧玺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奴婢每日跟着苏姨娘,尽心尽力的伺候姨娘,真不曾做甚的见不得人之事……”
把言欢皱着眉头,正欲再开口。
那碧玺便跪着爬到苏袅袅跟前哭道:“姨娘,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奴婢待姨娘忠心不二,姨娘是晓得的……
老爷也不晓得听了哪个的挑唆,来冤枉奴婢,那便是要冤枉姨娘啊……”
她说着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老爷。”苏袅袅果然坐不住了,她站起身道:“碧玺同玛瑙都是日日跟着我的,哪有功夫去做旁的事,你怕是听错了吧?”
她倒不是心疼碧玺,只不过碧玺是她跟前的人,若是遭了冤枉,那不也等同于打她的脸吗?
把言欢还不曾说话,邹氏听了她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夫人你笑甚的?”苏袅袅瞧见邹氏那神情,心中便颇为不爽利。
邹氏一个庄户上的女子,不过是命好嫁给了把言笑,却常常以正室自诩,瞧不起家中的这些姨娘。
她又有甚的了不起了?
便是把言笑,不也是靠着老爷?若是离了老爷,他们一家都得饿死。
也好意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我笑你蠢。”邹氏毫不口软,直截了当的道。
苏袅袅顿时便着气了:“二夫人,我虽是个妾室,可你也不该……”
“你当我愿意点醒你?”邹氏圆润的脸上满是鄙夷,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你这婢女随意的挑唆一句,你便站起来替她说话,你可晓得大哥问她那些话,问的是哪件事?”
“是哪件事?”苏袅袅一头雾水,她才来的,哪晓得他们前头说了甚的。
“说你那苦命的孩儿。”邹氏阴阳怪气的道:“当初在后头推你的人,便是你这忠心耿耿的婢女呢。”
“甚的?”苏袅袅大为震惊,转身瞧着碧玺,似乎不敢置信。
“不,怎会。”碧玺的一张脸都白了,也顾不得哭了:“姨娘,不是我,我不曾……”
她吓得连自称“奴婢”都忘记了。
她平日里被苏袅袅打的怕了,几乎不敢想若是苏袅袅得知了真相,她会如何。
苏袅袅愣了片刻,她抬起手朝前伸了一把,接着又从侧面往前推了一把。
忽然好似醒悟了,猛的便冲了过去一把薅住碧玺的头发,抬手便是两个大耳光:“说,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姨娘,我不曾……”碧玺两手捂着脸,痛的声音都变调了。
“还敢抵赖是不是!”苏袅袅死命揪着她头发,来回晃着:“我可是想起来了,当初叶亭玉所站的那个位置,并不正在我后头,她若是推我,使不了那般大的力气!且她的动作也掩饰不住!
只有你在我后头,能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倒在地,说!到底是哪个指使你的!”
第307回 狂的没边儿了
碧玺又疼又怕,却咬紧了牙关,只是哭着不开口。
“还不说是不是?”苏袅袅几近癫狂,红着眼睛抬手又打,口中骂道:“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我要你替我的孩儿抵命……”
“袅袅,你冷静些!”把言欢皱着眉头。
那孩儿说到底并不曾出世,过了这许久,他也不得最初的愤怒了。
反倒是苏袅袅的模样,让他有些不悦。
他是个文人,一向欢喜温婉的女子,苏袅袅从前虽算不上温婉,但好歹也是娇俏可人。
如今这泼妇模样,是他从前从未见过的,他一时间自然不能接受。
“老爷,你叫我怎么冷静!她害了我们的孩儿啊!那可是我的血我的肉!
要不是这个贱人害得我小产,我的孩子现在都好几个月了!”苏袅袅朝着把言欢嘶吼。
她此刻甚的也顾不上了,那个孩儿小产了,后来把言欢便不大去他那处了。
直到后来,她试过几回计,倒是骗了老爷疼了她一段时日,可一直也不曾再怀上,孩子之事便成了她心头的刺,只要得空,想起来便疼。
若是能生下那个孩儿,她如今在府中绝不会是今朝这种地位。
且不管是男孩女孩,总是她往后的倚仗,何况大夫都说了,那孩子极有可能是个男孩。
从前,她一直以为是叶亭玉害得她孩儿掉了,如今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害她的人就在跟前,而且害了她的孩儿之后,还跟着她这么许久,也不晓得到底抱的是何等心思。
碧玺只是个婢女,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这些事,所以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的。
她今朝就要把这个元凶揪出来,替她小产的孩儿报仇!
“你给我说!到底是为了甚的!是哪个人叫你那般做的!你给我说!”苏袅袅尖叫着,两只手死死的攥着碧玺的头发。
碧玺痛得很了,猛的起身,伸手想要推开她。
“你还敢推我!你这个下贱的细货!”苏袅袅大为恼怒,手中更加大了些力气,将碧玺拖倒在地上。
碧玺痛的哀嚎了一声,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居然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苏袅袅。
苏袅袅一个站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给我抓住她!”把言欢见到碧玺居然还敢反抗,立刻下了命令。
两个嬷嬷上前押住了碧玺。
苏袅袅愤怒的从地上起身,二话不说便冲过去,对着碧玺的脸又抓又挠,口中不停的叫骂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把言欢一阵头疼:“给我将她拉开!”
原先怎不曾见她这般聒噪?若是早晓得,便不会叫她进门了。
玛瑙同另外两个婢女,三人总算拉住了苏袅袅。
苏袅袅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红着眼睛满面杀意的看着碧玺。
碧玺这刻儿倒不哭了,顶着一脸的伤痕,倔强的站在那处。
事到如今,她的骨头反倒是硬了起来。
“碧玺,说吧,为何要那般做?为何要害的苏姨娘小产?你可是她的贴身婢女。”把言欢这时候才开口问道。
碧玺冷哼了一声,瞧了瞧一旁的苏袅袅:“老爷这话该问苏姨娘,奴婢原是个老实本分的,也不想做那样造孽的事,可奴婢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
还不是被逼无奈吗?”
“被逼无奈?”把言欢挑了挑眉头:“是哪个逼你的?”
碧玺不说话,又瞧了瞧苏袅袅,似乎是在说“便是她”!
苏袅袅被她瞧得极为恼怒道:“你总瞧我作甚的!还能是我逼你的不成?”
“可不就是姨娘你逼的吗?”碧玺讥讽的道。
“放你的臭狗屁!”苏袅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口不择言:“你说我逼你害了我的孩儿?碧玺,我瞧你是吓得失心疯了吧,满口的胡言乱语,你若是在胡说八道,我便撕烂了你的嘴!”
“自然是你逼的!”碧玺一脸怨恨的瞪着她:“你平日里是如何对待手底下的婢女的,你自个心里头有数。
尤其是我同玛瑙,在你跟前吃了多少苦头?
你敢说出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吗?你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吗?”
“你们都是我的婢女,怎么我说你两句,打你两下不行吗?
真若是娇滴滴的姑娘,那便养在家中,别出来为奴为婢!”苏袅袅跳着脚反唇相讥道。
“我们是为奴为婢,但我们也是人,若是做错了事情,你打我骂我,我都毫无怨言。
可一言不合,或是老爷不来,你心头不爽利,便拿我们撒气,这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碧玺说着,挣脱两个嬷嬷的手,卷起自个儿右手的袖子来。
众人都朝着她的手臂看了过去。
只见她粉白的手臂上,有两条血淋淋的鞭痕,显然是刚受的伤。
再仔细瞧,那手臂上还有旧伤的痕迹。
“请你们都瞧瞧。”碧玺将那只手臂抬高:“这边是苏姨娘昨儿个才打的。
她心里嫉恨老爷回来不曾去瞧她,反倒去了钱姨娘的院子,她拿老爷同钱姨娘没得法子,便拿我同玛瑙出气。
原先的时候还只动手,扇耳光或是掐我们,从上个月开始,她便拿鞭子抽我们了。
玛瑙的伤在后背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验伤。”
众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
都晓得苏袅袅从前仗着老爷对她有几分喜爱,有些飞扬跋扈,但却不曾想到她竟然这般狠心,因着自个儿心头的嫉恨,便将手底下的婢女打成这般。
把言欢瞧着苏袅袅一言不发。
苏袅袅也晓得自个做的有些过分,转过脸不瞧他,有些色厉内荏的朝着碧玺道:“即便是我不好,我不该那般对你们,那我的孩儿也是无辜的,你怎能那般算计我?”
“你还不曾生下孩儿,便狂的没边儿了,若是真生下来孩儿,你岂不是要上天?”碧玺冷笑道:“我只恨我自个儿不够小心谨慎,最终还是叫你瞧出了破绽,不过,能叫你失了孩儿,我这心头也是痛快的。”
“贱人,我杀了你!”苏袅袅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朝着碧玺冲了过去。
第308回 仿佛是在等死一般
“苏袅袅,你能不能消停一刻!”把言欢怒喝了一句。
众人顿时一静。
苏袅袅吓得缩了缩脖子,也安静下来。
把言欢一向威严,说话也不大声,忽然之间这般一喝,自然是一下子镇住了众人。
“照你所说,你做这一切皆是因为你怨恨苏姨娘,背后并无人指使?”把言欢双目定定的望着碧玺。
“回老爷,无人指使奴婢,一切皆是奴婢一人作为,与旁人无关。”碧玺站直了身子,瞧着把言欢毫无畏惧的道。
云娇微微皱着眉头,瞧着跟前的情形。
这碧玺倒是个有骨气的,这个时候既不抵赖,也不求饶,反倒将事情认了下来。
不过认得这般干脆,倒是有些可疑。
她瞧了一眼把云嫣。
只见把云嫣欲言又止的,她到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说,这事背后无人指使,她是不信的。
她之前便一直怀疑此事同梅姨娘有干系,可又苦无证据。
这刻儿碧玺又这般说,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云娇朝着她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把云嫣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道:“碧玺,那地上的油脂也是你倒的吗?”
碧玺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是。”
“那你当日是将油脂藏在何处?又用何物装着?何时倒出来的?
我当时便在边上,你若是有大的动作,我定然能瞧见,可为何我不曾瞧见?”把云嫣这刻儿脑子倒是清楚了,连着追问道。
碧玺不曾想到,一向温和的三姑娘竟会言辞这般犀利,问出的问题这般切中要害,她一时间讷讷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这般问,自然也是毫无准备,这刻儿也是无法自圆其说。
“说吧,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哪个?”把言欢淡淡的问道。
他到底是在官场上混的,察言观色那是官场上人人都须得会的,一个小小婢女的神色,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立刻便瞧出了碧玺眼中的惊慌。
“老爷,我说的是实话。”碧玺的脸色变了,跪下来道:“确实不得人叫我这般做,我是恨极了苏姨娘不将我当人,才对她下手的。”
“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便叫人先鞭挞你一顿再说。”把言欢也不动怒,两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碧玺。
长期身居高位,他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碧玺的头埋得更低了,已然哭了起来:“老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老爷若是不信,要打要杀也只能随老爷了。”
“好。”把言欢有些意外,瞧不出这婢女倒还真是块硬骨头:“拖出去,先鞭挞二十,瞧她说不说。”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上前,拖着碧玺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外头便传来了碧玺的惨叫声。
几个姑娘听得一个个垂下头,不敢吱声。
“你们都下去吧。”把言欢总觉着这般事情叫女儿们看了去,有些不大好。
姑娘们站起身,正欲行礼答应之时,把老夫人忽然开口了:“别叫她们走了。”
“母亲?”把言欢不解的回过头。
把老夫人说道:“姑娘们往后都要出门,不管是做妻做妾,总难免遇到这些事,叫她们瞧瞧也好。”
把言欢点了点头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她们是该多学着些。”
于是,几个姑娘又都坐了下来。
“祖母,我总能走了吧?”把云闱忍不住起声道。
他平日里便是个坐不住的主,每日清晨总是来请了安便跑了。
若不是今朝父亲回来了,这刻儿春晖堂早就瞧不见他的影子了。
“一点规矩都不得。”把言欢恨铁不成钢的撇了儿子一眼,这个老八,同绍绍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了。
瞧他生的样貌也不错,可却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成日里吊儿郎当的,瞧着便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往后可如何是好?
“父亲。”把云闱晃了晃脑袋,不服气的道:“家里的姊妹学这些后宅之事,也就罢了,我堂堂男儿,为何要一留下来瞧这些事?”
“男儿又如何?”把言欢板着面孔道:“你往后大了,便是一家之主,要学会明察秋毫。
若是我同你一般,不能分辨是非,今朝岂不是要叫那婢女蒙混过去?”
“我如何不能分辨是非了……”把云闱垂下头小声的嘀咕道。
“你说甚的?”把言欢拔高了声音,这孩子,真是越发的不像话。
“我说‘父亲说的是’。”把云闱抬起头来敷衍道。
把言欢还待再说,碧玺已然被拖了进来,后背上血淋淋的,再加上面上方才被苏袅袅抓出的伤痕,真是可怖极了。
其中一个嬷嬷开口道:“老爷,二十鞭打妥了。”
“活该!”苏袅袅咬牙切齿的瞪着碧玺,心头的恨意总算消散了些。
“你如何?倒是说不说?”把言欢走上近前,低头瞧着碧玺。
苏袅袅身后的玛瑙见状,忍不住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碧玺同她朝夕相处,两人又总是挨苏袅袅的打,也算是同甘共苦,自然情同姐妹了。
此刻见了她的惨状,自是不忍心。
“若是不说,再打二十。”把言欢往后退了一步。
“老爷……”行刑的嬷嬷欲言又止。
把言欢抬头瞧着她。
那嬷嬷道:“再打的话,她怕是吃不消,要出人命的。”
“若是打死了,那便罢了,左右她也不肯说实话。”把言欢又扫了一眼碧玺。
碧玺浑身一震,但犹豫片刻之后,最终还是软软的趴在地,一言不发,仿佛是在等死一般。
“碧玺,你便说了吧!”玛瑙忍不住开口道。
“你可是晓得甚的?”苏袅袅激动起来,转过身,两手攥着玛瑙的衣襟:“是了,你日日同这个贱人在一块,定然晓得,你快说,到底是何人指使她那般做的?”
“姨娘……”玛瑙顿时吓得想要往后躲。
“你快些说!”苏袅袅怒吼道。
“是……是……”玛瑙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说!”苏袅袅手中一用力,直接把她推的坐在地上。
第309回 死无对证了
玛瑙捂着胸口慌张的道:“姨娘息怒……奴婢说……奴婢这便说!”
苏袅袅不耐的催促道:“那便快说!”
玛瑙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奴婢也是猜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只是碧玺从过年那会子之后,便同梅姨娘走的极近,奴婢瞧她常去梅姨娘院子……”
“你说梅自香?”苏袅袅一瞪眼睛:“你可有证据?”
是了,她从前怎的不曾想过梅自香?年夜饭是她准备的,叶亭玉虽也有参与,但如今看来,这事恐怕真的与叶亭玉不得关系。
反倒是梅自香嫌疑更大。
毕竟家中的庶子就只有一个把云闱,梅自香大抵是怕她生下个儿子来,威胁了把云闱的地位?
苏袅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奴婢……奴婢不得证据,只是碧玺跟梅姨娘后面的那些婢女也极为要好,总是躲在一处说悄悄话……”玛瑙缩着脖子道。
“说了甚的悄悄话?”苏袅袅立刻打断她问道。
“奴婢也不晓得,每回奴婢去了,她们便不再躲在一处说话,而是同奴婢一道,奴婢撞见几回之后也不曾多想,碧玺便一直如此,同梅姨娘屋子里头的人往来密切……”玛瑙一五一十的说。
可便在这时,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过去之后,玛瑙的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她是毫无防备的,被这一巴掌打的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她惊恐的捂着脸抬起头来瞧。
众人也都惊讶地瞧着这一幕。
“你个该死的小贱蹄子!竟敢平白无故的冤枉我姨娘,我姨娘岂是你能攀咬的?”把云闱甩了甩手骂道,刚才使的力气太大了,他的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玛瑙又疼又怕,腿软的站不起来,便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心中有些后悔。
她方才只顾着心疼碧玺,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如今想来真是不该替她出头,这下可将自己都套了进去,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玛瑙……”碧玺瞧着玛瑙的惨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到底是为着她才会这般。
她其实在最早的时候,也曾想过要不要叫玛瑙一道。
只不过玛瑙是个老实的,她怕玛瑙露馅,这种事情少一个人晓得便稳妥一分,时日久了,碧玺便不往那处想了。
不曾想玛瑙竟然将这些事情都一一记在脑海之中,却一直不曾朝她提及,想来也是有些顾忌的,或是觉得同她是心知肚明的。
“你们这两个贱人!”把云闱指了指碧玺:“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们说哪个,再胡说八道胡乱攀咬我姨娘,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对于家中的有些事不大懂,也不往心里去,可姨娘是他的亲娘,他还是晓得要多多护着她的。
苏袅袅见状真是气得咬牙切齿。
她若是将那个孩儿生下来,有个十年八年的,不也有人这般护着她吗?
可如今说甚的也不管用了,唯有揪出害死她孩儿的背后之人,替她的孩儿报仇。
“碧玺,你到这刻儿还不说实话吗?”苏袅袅死死的盯着碧玺。
这若是换了旁人,她也还敢上前去胡搅蛮缠。
可跟前这人是把云闱,那可是家中唯一的庶子,虽说比不得把云庭,但家里哪个不让着她?
便是苏袅袅没得甚脑子,也不敢正面触其锋芒。
“我说的便是实话……”碧玺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老爷,我瞧她是不想说了,不如再打一顿吧!”苏袅袅狠狠的瞪了碧玺一眼,朝着把言欢道。
把言欢不曾开口。
他也隐约猜到了年夜饭那回事,到底是谁主使的。
可这个碧玺不说,他无凭无据的总不好去冤枉旁人。
这刻儿,只有一个碧玺晓得实情,若是真的打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苏袅袅见他不说话,不由的焦急:“老爷,你还等甚的,快替我们的儿子报仇啊!”
“老爷……你杀了我吧。”碧玺一张脸疼的已然不像个人形,吃力的抬头看着把言欢,满面皆是绝望。
把言欢正踌躇之间,外头的婢女进来通报:“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来了!”
“她怎的起身了?”把言欢不由得一愣,有些不悦。
他听闻了连燕茹腰眼折了的前因后果之后,便对她有些不满,这其实是不想见她的。
不曾想她身子未曾痊愈,竟追到这处来了。
难道是有甚的事?
“父亲快些让母亲进来吧。”把云妡见父亲只是站在那处发呆,也不表态,连忙起身开口道:“母亲身上的伤还不是很好,若是再在外头中了暑气,怕是更不好了。”
“叫大夫人进来。”把言欢这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吩咐道。
“是。”那婢女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不消片刻,四个小厮抬着轿撵便进来了,上头斜倚着的,正是把家的大夫人连燕茹。
“母亲。”
轿撵落地,连燕茹连忙抬手作揖:“母亲见谅,儿媳身上之伤尚未痊愈,不能下来给母亲见礼。”
“罢了。”把老夫人摆了摆手,倒也不曾同她计较,反倒奇怪的道:“你身子还不曾大好,不好好在屋子里头养着,这大老早的跑到我这出来做甚的?”
“我刚才听下人们说了母亲这头的事情。”连燕茹笑了笑道:“我特意来瞧瞧,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大嫂子,你还伤着呢,用不着那般操心,这不有大哥呢吗?”邹氏扯出满脸讨好的笑,靠了过去:“大嫂子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我瞧着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托你的福,这几日不得从前那般痛了。”连燕茹含笑点了点头。
“那便好。”邹氏一张胖脸上皆是欢喜的笑,仿佛真是打心底里替她高兴似的。
“碧玺。”连燕茹侧头瞧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碧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夫人。”碧玺艰难的抬起头:“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夫人相信奴婢。”
第310回 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到世间来
连燕茹轻轻的笑了笑:“句句属实吗?你确定一定要认这个罪?甘愿赴死永不后悔?”
“嗯。”碧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好好想想,我可以同老爷求情,多给你些时辰,好叫你好好考虑清楚。”连燕茹依旧是淡淡的笑着,半丝都不着恼。
“谢夫人。”碧玺的头耷在地上,她已经痛得无力支撑起头来了:“奴婢不……不需要了,是送官还是如何,奴婢任凭老爷夫人处置……”
“那你可还有甚的未了的心愿?”连燕茹依旧不急不缓的问道。
碧玺趴在地上不曾开口。
“便不得甚的想见之人吗?”连燕茹又问道:“好比你的父母亲,兄弟姊妹,你一个都不想见吗?”
碧玺摇了摇头。
她想见也是见不着的,那些人都叫梅姨娘选了个好地方住过去了,如今手中也有了银钱,日子也好过了。
碧玺却晓得自个儿逃不过梅姨娘的手心,但瞧着家人能丰衣足食,活的无忧无虑,便觉得这一切也值得了。
若非家人在梅姨娘手中,她又怎会甘愿担下所有的罪名,只求一死呢?
从一开始她便晓得,梅自香是个老谋深算的,做事总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早在碧玺答应帮她之时,梅自香便已经替她自个儿想好了退路。
万一有朝一日纸包不住火,事情露馅了,她也要叫碧玺去做这个替死鬼。
是以她提前就寻了碧玺的家人,假意安排他们去了庄上,实则便是将人握在手中,防的就是今朝这事。
“你当真不见?”连燕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道:“人我都替你接过来了,便都在外头候着呢,你若实在不想见,那我也不勉强你。”
碧玺愣了一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连燕茹,她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大夫人,你说甚的?你说我父母、妹妹,弟弟都来了吗?”
“是。”连燕茹很确信的点了点头:“你若是说了实话,便能叫他们与你相见。”
碧玺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来。
奈何后背上的伤口实在太痛了,她几乎完全站不住,只能喘息着坐在了地上,直视着连燕茹:“既然夫人将奴婢的父母家人都带过来了,那奴婢也不得甚的好隐瞒的了。
不错,在背后指使我的人便是梅自香梅姨娘。”
“你胡说!”早在连燕茹来的时候,把云闱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刻儿听了碧玺的话,终于按捺不住,跳起来又要去打碧玺。
“住手!”把言欢轻喝了一声,一把扯住了他。
“父亲她胡说,她冤枉我姨娘!”把云闱急急的道。
连燕茹瞧着他担忧梅自香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担忧。
这孩子已经养的这般大了,晓得疼自个儿的亲娘了,若是真的养到她膝下,还能同她一条心吗?
她其实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早些下手,趁着这孩子还小的时候将这孩子夺到自个儿跟前,如今想来也是这般护着她了。
不过这世上不得后悔药,过去的事情抱怨也不得用,还是先顾好了眼前吧。
“是不是冤枉,待她说完自然见分晓。”把言欢冷冷的将把云闱推到一旁。
把云闱一向怕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在他跟前自然不敢再造次,只得在一旁看着。
“你说是梅姨娘在背后主使你害了苏姨娘的孩儿,那她为何要这般做?”把言欢缓步走上前去,口中淡淡的问道。
“梅姨娘是怕苏姨娘生下个男胎,叫八少爷在家里头没了地位。”碧玺垂下头,如实的倒。
“胡说。”把言欢有些恼怒的道:“都是我的儿子,我也怎会顾此失彼?”
“可梅姨娘不是这般想的。”碧玺继续说道:“她说大少爷是个不孝顺的,老爷早晚要将他赶出门去,到时候八少爷便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便能继承把家的家业了。
若是苏姨娘也生下个男儿,那不是要同八少爷争夺家业吗?
是以梅姨娘说了,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到世间来。”
连燕茹瞧了一眼把言欢。
把言欢也正看着她,二人面面相觑,把言欢是不曾料到梅自香竟是这般恶毒的心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连燕茹面上来瞧,似乎也有些震惊,可其实心中却在暗暗窃喜。
她就是要叫老爷晓得晓得,这个家里头,哪个才是真心实意跟他过日子的。
“那你为何要听她的派遣?”把言欢又问道。
“那便要问苏姨娘了!”碧玺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苏袅袅:“苏姨娘从来不将我婢女等当人,我又为何要悉心照应她?对她忠心耿耿只会换来毒打,玛瑙便是例子。”
苏袅袅恼怒不已,你冲上去便掐住她的脖子:“贱人,我掐死你!害死了我的孩儿,你还理直气壮!”
“苏袅袅!”把言欢伸手去拉她:“你坐到那处去歇着,到了该责罚之时,我自然会责罚她!”
可苏袅袅哪里肯听,还在兀自疯了一样的要掐死碧玺。
把言欢抬了抬手,立刻有婢女去拉开了苏袅袅。
碧玺被掐的脸色胀得通红,这刻儿猛的松开了,顿时呛了一大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把言欢静默了片刻,待她安定下来之后才问道:“是以当初苏姨娘摔倒在地上,确实是你在背后推她?”
“是。”碧玺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不过,光是我推也不管用,主要是靠地上的油脂,苏姨娘滑了一跤,我才好趁机推她。”
“那地上的油脂可是你倒的?”把言欢又接着问道。
“不是我。”碧玺摇了摇头,却抬头看着邹氏。
邹氏皱了皱眉头,养的圆滚滚的一张脸上满是不满,这碧玺瞧她做甚的?
不曾料到碧玺却忽然开口道:“当初那日的油脂,便是二夫人倒出来的。”
这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邹氏是个沉不住气的,一听顿时便跳了起来:“碧玺,你别胡说八道,我那日都不曾到苏袅袅所处的那处去,这是人人都瞧见了的,你可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第311回 小的可受不起
“你先莫要着燥,听她将话说完。”把言笑拉过邹氏,缓声劝道。
“她都往我身上泼脏水了,你个没得出息的慫货,也不替我说句话,还在这里慢言细语的,没得用的个东西,我瞧你就是想气死我!”邹氏一把甩开把言笑的手,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
把言笑却不生气,竟还抬起手来拉她,似乎还想继续劝说。
这时候,把老夫人便开口了,她冷声冷气的道:“老二家的,老二是个没得脾气的,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了吧。
这许多双眼睛瞧着呢,还在孩子们跟前,你好歹也收敛着些。”
她见了邹氏这般对待她的二儿子,心中确实有些不大欢喜了。
她自来便偏心这个老二。
一来,老二是老小,也是照应惯了,这些年一直如此,也改不了了。
二来,这老二比不得老大的本事,她总怕着老二是个慢性子,时不时的便要吃个亏,是以时常不放心。
这会儿瞧见邹氏这般对待她的心头肉,那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邹氏有些不服气,但这终究是她的婆母,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索性便拿碧玺出气,指着碧玺恨不得冲上前去掐死她:“你个烂嘴的货,你朝我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今朝跟你没完!”
碧玺瞧着她凶悍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脖子,赶忙说道:“此事同二夫人是不得干系的。”
“这还差不多。”邹氏脸色这才放缓了一些,随即又大声嚷嚷道:“那你方才还说我?你到底是何意?”
“只是梅姨娘当时所坐的那个位置下面是有机关的。”碧玺不敢再有所隐瞒,将其中的内情尽皆说了出来:“身量不大之人,坐在那出,便不会牵动那机关。
只有二夫人这般身量,坐上那位置之后,才会启动机关,导致那油脂冒出来。”
邹氏闻听碧玺所言,脸色不由得有些不好看。
她晓得自个儿身量大,可不曾想过身量大也会遭人算计。
“我们一家是后来才去的,梅自香如何晓得我会坐在那处……”邹氏说到这处声音小了下来,似乎自言自语的道:“是了,我想起来了。
那日,梅自香说要赔礼,才将自个儿的位置让给我的,莫非是早已想好的?便等着我去呢?”
她这话便是不说出来,众人也能想到。
毕竟当日,是吃年夜饭,众人都是在场的,有了碧玺所言,自然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是梅姨娘……”苏袅袅一听顿时变哭了起来,跪倒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把言欢:“老爷,如今真相大白,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把言欢脸色绷得紧紧的。
他一向觉得梅自香是个极为稳重之人,顶多是有些小小的私心,但那也是因为爱子,无伤大雅。
哪曾想她竟然这般有心机。
想来她当初想要害的苏袅袅小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般周密的谋划,自然是需要一些时日。
且事后还将事情栽赃在了叶亭玉的头上。
想起叶亭玉,把言欢心中不由的有些愧疚。
当初,叶亭玉那般果决,说不是她做的,他也是气得昏了头了,竟然半丝也不曾考虑,便将人送到庄上去了。
如今将来真是对不住她,她在庄上半年多,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吧?
“老爷……我苦命的孩子啊……”苏袅袅见把言欢无动于衷,不由哭得更大声。
把言欢回过神来,瞧着碧玺:“你说话可属实?”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碧玺有些虚弱的回道。
“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把云闱见状,又要站出来说话。
他虽然心中害怕把言欢,但也不能放任自个儿的姨娘不管。
把言欢听见他开口,便有些头疼,一个眼神扫过去,把云闱便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你去,叫梅自香过来。”把言欢对着平步抬了抬手。
“是。”平步行了一礼,转身急匆匆的去了。
梅自香正在屋子里头,让婢女熏了一些香。
她跟前摆着两只冰盆,手中拿着剪刀,怡然自得的修剪着面前摆放着的花枝。
外头守门的婢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姨娘,老爷跟前的平步来了。”
梅自香手中一顿,抬起眼来看着那个婢女:“他可曾说,来做甚的?”
“不曾说,只说老爷让姨娘快些过去一趟。”婢女低下头回道。
梅自香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思忖了片刻道:“你去,将他先给我请进来。”
婢女转身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平步跟着婢女走了进来。
他脸上不得甚的情绪,依旧是平日里的模样,对着梅自香行了一礼:“小的见过梅姨娘。”
“平步,不必多礼。”梅自香露出一个笑,客气的起身去扶他。
平步反应极快,连忙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姨娘太客气了,小的可受不起。”
“你成日里在老爷跟前忙前忙后的,这府里上上下下最辛苦的人便是你了,我还得感谢你替我照应老爷呢,有甚的受不起的?”梅自香含笑瞧着他道。
“姨娘言重了,那些都是小的该做的。”平步低着头:“姥爷叫小的来请姨娘,还请姨娘快些跟小的去吧,不然,等一刻儿姥爷要着燥了。”
“平步。”梅自香往前走了一步,从手腕上脱下了一只金镯子,拿起平步的手来,将那只金镯子放在了他的手中:“不知老爷叫我去,是有何事?”
平步连忙将手中的金镯子推了回去:“姨娘不必太客气,老爷找姨娘是何事,小的也不晓得。
小的只是个当差的,还请姨娘不要为难小的。”
今朝,春晖堂之事,他都瞧得一清二楚,这梅姨娘心肠歹毒,害死了苏姨娘腹中的孩儿,还栽赃在叶姨娘身上。
老爷定然是要同她秋后算账的,他如今若是再拎不清,得了梅姨娘的好处,那说不上便要被牵连了。
他虽说有些贪财,但也晓得甚的财该取,甚的财该避。
梅自香瞧着平步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些数。
第312回 处死
梅自香扶了扶额头:“平步,你去替我回了老爷,我这身上也不晓得怎的,便有些不大痛快。
大概是伤风了,今朝便不去了,待得明日我身上松快了些,再去见老爷也不迟。”
“梅姨娘,不是老爷一个人在,夫人、老夫人、二老爷同二夫人都在春晖堂等着姨娘呢,姨娘可不要为难小的。”平步这个时候自然不敢松口。
老爷本就在气头上,他若是来了不曾将人带过去,那不正撞在刀口上了吗?
“这许多人在?到底是为何事?”梅自香吃了一惊。
原本她觉得,把言欢单独叫她去,许是从前之事见了端倪,想单独朝她问个清楚明白。
不曾想竟有这般多的人在,那此事可就大了。
加之平步从进来便一直绷着脸,便连价值不菲的镯子都推拒了,难不成是……
梅自香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姨娘快随小的去吧。”平步朝外头瞧了瞧:“若是老爷再派人来催,那可不好。”
梅自香晓得是逃不掉了,便整理了衣裳发髻,随着平步去了。
一路之上,她心中都有些惶然。
任凭她足智多谋,到了这露馅儿之时,一时间也无法想出应对的好法子来。
如今只能先过去再见机行事了。
梅自香踏进春晖堂明间的大门,还未来得及抬眼瞧一瞧都有哪些人在场,便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道人影疯了一般的朝她冲了过来。
“梅自香!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还我孩儿命来!”
梅自香定睛一瞧,冲到她面前揪着她衣领是不是旁人,正是苏袅袅。
再听她口中所言,梅自香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来的这一路上,她心中还抱着几分侥幸,说不上是有旁的事。
可如今苏袅袅这般做派,把言欢同众人都站在那处,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她,还有碧玺,满身皆是伤痕,坐在地上都有些坐不住了。
梅自香是何等人?她自然不会再自欺欺人,她晓得当初的事情,如今确实是露出马脚了。
“姨娘,你快告诉他们……”把云闱一见到她,胆子顿时便大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拉开了苏袅袅:“姨娘你同他们说,苏袅袅她肚子里的孩儿小产了,同你不得干系。
都是这个贱人胡说的!”
把云闱说着手指着碧玺。
他自幼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梅自香对他自然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几乎是疼到骨子里去了,若说把云婵这个女儿是根草,把云闱这个儿子便是她心头的宝。
从小便是捧在手里长大的。
可也只是如此而已。
梅自香并不曾教他谋略,也不曾将自己所作所为同他说出半分。
是以把云闱从无半分心机,虽说比云娇还大上几个月,却半丝也不懂事,平日里形势便如同个大孩童一般。
他甚至不晓得人心险恶,对于家中后宅这些姨娘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知之甚少。
在他心中,他的姨娘便是天底下顶好的女子,自然不会做出害得旁人小产这般缺德之事。
是以梅姨娘一来,他便迎了上去,如同告状一般开口了。
“好孩子,你坐那去。”梅自香指着把云闱的位置,朝他笑了笑。
“姨娘……”把云闱有些不愿意,攥着她的袖子不松手。
“听话。”梅自香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脸。
把云闱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坐回自个儿的位置上去了。
梅自香抬头瞧着把言欢。
把言欢盯着她半晌,这才淡漠的开口道:“你可还有甚的要说的?”
“老爷都晓得了。”梅自香笑了笑:“奴婢不得甚的好说的。”
把言欢如同从来不曾认得她一般打量着她。
她说话自来谦卑,不得个“奴婢”不开口。
可恰恰就是这般谦卑有礼之人,竟做出那般恶毒之事,还栽赃在旁人身上。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把言欢心中只能想起这句话来。
“你为何要这般做?”
良久,把言欢才又开口问道。
“为何?”梅自香轻轻的笑了笑:“奴婢是为何,老爷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苏袅袅若是生下孩儿,岂不威胁闱儿的地位?奴婢自然不会眼睁睁瞧着她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便是苏袅袅不曾生下孩儿,家中也还有绍绍,轮不着云闱。”把言欢冷冷的道。
“大少爷自然好。”梅自香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他并不讨老爷欢心。”
“讨不讨得我的欢心,不是你说了算的。”把言欢死死的盯着她。
梅自香轻轻一笑:“奴婢自然晓得这个道理。
不过,奴婢只凭心做事,能帮上闱儿便好,旁的都不重要。”
“梅自香!你真是好狠的心!”苏袅袅闻言,气的又冲了过去:“你,你也是有孩儿的人,你也生了两个孩子,你……你怎忍心害我的孩儿……”
梅自香只是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她,不曾开口。
对于苏袅袅这般的蠢货,她懒得同她多说。
把言欢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梅自香跟前,双目冷冷的直视她:“这般说,你是对你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了?”
梅自香终究是有些怯了,垂下头不看他的眼睛:“是,老爷请将奴婢送到庄子上去吧。”
便是方才这一刻儿,她便已经想通了,大不了便是去庄上,吃上几年苦头,这几年的苦头能替儿子除掉一个劲敌,那也值得。
再说还有一双儿女留在府中,将来不管哪个得了势,也不会忘了她这个亲娘的。
便是儿子不得出息,往后大了照应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这些,梅自香心中甚至还有些欣慰。
“送到庄上去?”把言欢忽而笑了:“你有多大的脸?造下这等的孽,以为去庄上便无事了?”
“老爷是……”梅自香脸色一白,抬眼瞧了一眼把言欢:“是想将奴婢处死吗……”
她瞧着把言欢一副冰冷无情的模样,丝毫不念往日情分,心头不由的有些慌了,若真为了这事丢了性命,那可就有些不值得了。
第313回 丢出去
“处死,倒也不至于,便是官府来审,你也是罪不至死。”把言欢两手背在身后,抬头瞧着门口,神色冷峻的道:“自即刻起,将梅自香逐出我把家大门。
从今往后,同我不得任何干系,往后也不许踏进我把家半步!”
梅自香一惊,把言欢这是要将她赶出去?
“老爷你……”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把言欢如此处置她,她倒是不曾想到过,她想着自个儿到底生下了一双儿女,于把家便是没得功劳也有苦劳。
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把言欢再怎样恨她,也不会叫这一双儿女失了亲生母亲的。
可她却是料错了?把言欢竟真要这般要将她赶出门去?
众人皆是一片静默。
云娇瞧向把云嫣,只见把云嫣如释重负,朝她点头笑了笑。
云娇也点了点头。
她晓得把云嫣的意思,不管梅姨娘下场如何,叶姨娘洗清了冤屈,终究是快要回来了。
三姊姊自然开怀。
云娇淡淡一笑,梨涡浅现,她也替三姊姊欢喜。
众人都不开口,明间之中人虽多,却一片死气沉沉。
便是把老夫人,也不曾开口。
邹氏忍不住想要开口说甚的,把言笑却瞧出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将她往身后拉了一把,笑着开口道:“母亲,大哥大嫂,我想起来带回来的衣裳还不曾收拾呢,我便先回去了。”
他这是给兄长留些脸面,兄长的后宅出了这般事情,他若是领着一家在这处瞧热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他才跟着兄长从外头回来,这回出去沾着兄长的光,可捞了不少好处。
转眼便瞧兄长的笑话,有些不太像话了。
“你去吧。”把老夫人摆了摆手。
把言笑这才拖着邹氏往外行去。
邹氏脸便有些拉了下来,这个榆木脑袋也真是的,不让说话她不说话便是了,偏要拖着她走,这有热闹也不让瞧,真是扫兴。
把言笑可不管她想甚的,只管将她往外拖。
邹氏虽有些不情愿,但气力比不得把言笑,也不好硬赖下来瞧热闹,最终还是叫把言笑给硬拖了出去。
把云闱终究是坐不住了,愤然起身道:“父亲你处事不公,我不服!”
“我有何处处事不公?”把言欢侧头瞧着他。
“同样的一件事,为何叶姨娘是被赶到庄子上去,而落到我姨娘身上,却要被逐出家门?父亲这般岂不是偏心?”把云闱不服,大声嚷嚷道。
把言欢不悦的盯着自己这个小儿子:“你可能明辨是非?她二人所为岂可一概而论?”
“为何不能一概而论?”把云闱振振有词道:“便是叶姨娘是冤枉的,可当初父亲处置她之时可不晓得真相,也只是下令赶到庄子上去。
为何今朝对我姨娘,却下如此狠心?”
“莫要说叶亭玉是被栽赃的,便是真做了那件事,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她同苏袅袅之间从前是有恩怨的,做出这般事情也不奇怪,这也是我当初不曾多想,便信了是她所为的缘故。”把言欢言辞有些犀利起来,伸手指着梅自香:“可她呢?”
把云闱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开口。
把言欢便又愤然的接着道:“她为了你,也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将来,去害了苏袅袅腹中孩儿不说,还将此事栽赃在旁人头上。
她这般恶劣,又岂能同叶亭玉相提并论?”
“便是如此又如何?”把云闱蛮恨的道:“不管如何,她也是我的亲娘,父亲绝不可以将她逐出家门去!”
“你有这般的亲娘,只会害了你!”把言欢气的脸色铁青,朝着梅自香那处抬手一挥:“给我丢出去!”
几个在旁待命的嬷嬷闻言,即刻便动了起来。
“姨娘!”把云闱有些慌了,忙冲过去要推开那些嬷嬷,口中大呼道:“父亲,你要将我姨娘赶出去,不如将我也一道赶出去吧!”
他虽不大懂事,可到底是梅自香亲生的,自幼又在她的呵护下长大,两人之间自然是感情深厚。
见姨娘要被赶出去了,他如何能依?自然是拼命护着。
倒是把云婵站在那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瞧着地面,也不晓得在思量着甚的。
“还愣着做什么!”把言欢朝着一旁的小厮一喝:“还不去将八少爷拉开!”
“我不要!我要我姨娘!”把云闱两手死死的抱着梅自香的手臂,说甚的也不肯松开。
几个小厮也不敢真的动粗。
便是梅自香犯了错,八少爷到底是家里的少爷,说甚的也不会被牵连的,他们还是小心为宜。
否则得罪了八少爷,可不是闹着玩的。
把言欢冷着一张脸:“你若是真想跟她走,那便走吧。”
几个小厮闻言,便松开了手。
“姨娘,我跟你走!”把云闱站直了身子,有些气不过的回头瞪了一眼把言欢。
这还是他第一回敢朝着这个父亲这般神色。
“还敢瞪我?”把言欢不由怒火中烧:“你再瞪一个试试?”
“怎了?我同我姨娘走了,便不是你家的人了,我瞪你一下如何?”把云闱也是气急了,壮着胆子道:“大哥不总是这般瞪你吗?也不曾见你这般恼过。”
“你这个逆子!”把言欢气极,便要上前给他一巴掌。
可他还未来得及抬脚,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明间里头顿时一静,众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瞧了过去。
把云闱惊愕的捂着脸,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瞧着梅自香:“姨娘……你打我?”
梅自香放下了手,那只手拢在袖子中微微的颤抖着,手心之处有些发麻,方才她是使了力气的。
她瞧这把云闱这般模样,心中心疼极了,这孩子长这般大,她从来不曾动手打过他。
这是第一回,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又怎会不心疼?
“姨娘你……”把云闱还不曾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是在帮姨娘说话,姨娘怎的还打他?莫非是被父亲气的失心疯了?才会做出这般有违常理之事?
要晓得,他长到这般大,姨娘是从未动过手打过他的。
今朝想来是气的很了。
第314回 打得一手好算盘
梅自香轻喝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还不跪下,朝你父亲认错!”
“姨娘,你叫我认错?”把云闱几乎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惯着他的姨娘吗?
“跪下!”梅自香又厉声喝道。
把云闱从未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过,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知所措,便依着她的话跪了下来。
“认错!”梅自香又大声喝道。
把云闱垂着头认命了,有些丧气的道:“父亲,我错了。”
把言欢冷哼了一声,不曾开口。
梅自香这才放缓了声音,瞧着把言欢开口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同孩子不得干系,他到底是你的孩子,你莫要拿他撒气。
如今这事情你都晓得了,确实是我不好,老爷要赶我走我也认了,我毫无怨言,是我做了坏事,我该派如此。
但我有一事求老爷,还请老爷看在多年情分的面上,答应我。”
把言欢见她认错倒也干脆,心头的气便消了些,开口道:“甚的事?”
“我求老爷将闱儿养在夫人膝下吧。”梅自香说着瞧向连燕茹:“唯有如此,我走的才安心。”
把言欢听着她的言语,不由得一愣,沉吟着不曾开口。
梅自香又继续说道:“夫人膝下无子,且教子有方,三个嫡出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我若是能将闱儿托付给她,便也就放心了。
老爷若是不答应我,我便也不走了,直接撞死在家门口罢了!”
“姨娘……”把云闱一听这话,忍不住便抱着她的腿哭了起来:“你别走……姨娘……”
梅自香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但却仍旧瞧着把言欢。
把言欢思索了片刻,终究是点了头。
他方才是气怒交加,才要将梅自香逐出门去,倒是不曾想把云闱以后如何,或是跟着哪个。
他心中想着左右把云闱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自个儿分院别住了,跟不跟哪个都是一般。
不过,这刻儿想起来,云闱这孩子这些年叫梅自香娇生惯养的,这性子着实不大好。
不如叫连燕茹带一带,或许往后还能有些出息呢?
连燕茹在一旁叹了口气,一脸的不忍心:“梅妹妹,你可真是糊涂啊,不管如何,苏妹妹肚子里头怀的,那也是老爷的孩子,你怎能做这种糊涂事呢?”
“夫人说的是。”梅自香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她倒是会装模作样,当初办这件事的时候,这姓连的不也是明里暗里的提点着吗?
这刻儿倒是一抹脸,成了个好人。
也怪她自个儿不长眼,如今闹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儿子也成了旁人的。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把云闱跟着连燕茹也不算是坏事,往后便是家中嫡子了,同跟着她的时候不同了。
若是这孩子肯用功,日后定然是自有一番天地。
她从前也不是不曾想过将把云闱放到连燕茹膝下,她毕竟是宰相府里头的,娘家有势利撑得住,把云闱跟着她有享不尽的好处。
可一想到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养到旁人跟前去,她这心中便酸溜溜的,想着过几年再说。
这一拖,便到了如今。
左右这回老爷怕是真着气了,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好叫连燕茹记着些她的好,往后对把云闱也好一些。
“老爷。”连燕茹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朝着把言欢开口劝道:“梅妹妹到底在府中这些年,又生了一双儿女,纵使是有错,老爷也该网开一面,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莫要再说了。”把言欢脸上不得甚的表情:“她既然做下了这番错事,便该有承担错误的准备,话也不必多说了,这便去吧。”
连燕茹一脸无奈的看着梅自香。
梅自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她尽力了”。
这事儿她也不怪旁人,要怪便怪她自个儿不小心。
左右一双儿女还在这府中,这些年她手中也有些结余,便是出去了也能过得下去。
只是能不能回来便要看机缘了,不过她相信自个儿是一定会回来的。
“那奴婢便走了。”梅自香跪了下来,深深的磕了一个头:“老夫人保证,老爷夫人保重。”
她这刻儿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自称。
“梅妹妹你放心去吧。”连燕茹端庄大气的道:“你放心,不仅是闱儿,便是婵儿我也会一并替你照应妥帖。
她毕竟日日跟着我,我心中早已将她当成亲生的了呢。”
把言欢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梅自香眼中果然只有儿子,便连亲生的女儿都不管不问,方才半晌都在说把云闱,从始至终不曾提把云婵半个字,也真是很的下来心。
梅自香瞧了连燕茹一眼:“那便拜托夫人了。”
说罢,转身去了,心中却有了计较,连燕茹分明是在提醒老爷她不曾管把云婵的死活,那今朝之事,八成便是连燕茹筹谋的。
那她图甚的?
梅自香自嘲的笑了笑,除了一个儿子把云闱,她还有甚的?
连燕茹啊连燕茹,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云娇冷眼在一旁瞧着,对这个梅姨娘倒是有了几分佩服。
她被逐出家门,不同寻常妇人一般又哭又闹的又寻死的,反倒进退有度,磕头行礼,礼数周到。
由此可见梅姨娘不是寻常妇人,至少是有几分见地的,往后说不上还有翻身之日,还能再回到家中来住呢。
“梅妹妹……”连燕茹瞧着梅自香走了,似乎有些不舍,还往前跟了两步。
“莫要去管她,她是自作自受。”把言欢在后头毫不客气的道。
把云嫣见状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站起来提出接回叶姨娘之事,可又有些害怕,思量着要不要等上几日父亲心中好受些了再说。
把言欢回过头来,恭敬的朝着把老夫人行了一礼,开口道:“母亲,儿子这般处置此事,母亲觉得可有不妥?”
“你自个儿的姨娘自个瞧着办。”把老夫人似乎有些头疼,不愿管这些事。
“是。”把言欢点了点头。
把老夫人又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不过有一条,我可要朝你说在前头。”
第315回 你个杀头子
“母亲请说。”把言欢恭敬的低头。
“你快些派人去将亭玉接回来。”把老夫人说着瞧了瞧一旁的把云嫣,叹了口气:“你瞧这些时日,将个三丫头都急成何等模样了,这孩子这些时日都瘦了许多。”
“母亲说的是。”把言欢连忙点头称是:“请母亲安心,儿子这便派人去将亭玉接回来。”
“她平白无故遭了你这般大的冤枉,心中自然不痛快,便是给你些脸色瞧,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可不能着气,一定要好生安抚她。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你当初太鲁莽,不听辩解便将她赶去了庄子上,你该同她赔个不是。”把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了,她又想起叶亭玉的好来,自然是要替她说两句的。
“母亲放心,儿子记下了。”把言欢对于母亲的话自然是应了,再说他也没得不答应的道理。
冤枉了叶亭玉,说到底还是怪他当初不曾详细询问,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她赶出去了。
说起来他也不是性子急躁之人,只是那时候骤然失了孩儿,一时间也无心多想,倒是委屈了叶亭玉。
把云嫣在一旁,听了他母子二人的对话,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眼瞧着这都快要入秋了,大半年便这般过去了,想起这些日子可真是难熬的紧,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能将姨娘接回来。
如今,姨娘总算洗清了冤屈,眼瞧着便要回来了,她心中真是喜不自胜。
把云闱忽然腿一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长这般大,都不曾经过甚的事,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也都是仗着有梅姨娘撑腰,替他出主意,教他遇见何事该如何做。
如今撑腰的人走了,他自个儿没了主意,遇了事情六神无主,便只有坐在地上哭的份儿了。
“你哭甚的!”把言欢瞧他这没出息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一脚。
“父亲,你当真赶走了我姨娘……呜呜呜……我要我姨娘……”把云闱才不管那许多,便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
“我踢死你,我!”把言欢瞧他这副无赖泼皮的模样,实在气不过,冲过去照着把云闱的臀部便是一脚。
把云闱吓得连滚带爬的起身躲到一旁去了,也不哭了,只是害怕的偷偷瞧着把言欢啜泣着。
连燕茹连忙跟上去,一把拽住把言欢:“老爷,闱儿还小,你同他发甚的火。”
“他还小?”把言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云娇:“你瞧瞧,最小的在这处,可比他懂事多了!”
云娇简直受宠若惊,她还是头一回听到父亲口中说出褒奖她的言语来,不过拿她同八哥哥比,未免也太……
“闱儿是男孩儿,自然不得女儿家乖巧,从前梅妹妹惯着他,他才养成这副性子,往后我带着他,他定然会慢慢懂事的。”连燕茹和声劝慰道。
把言欢心中想的也是这回事,便朝着把云闱道:“你像个憋气狗子一般站在那处做甚的?还不来朝你母亲磕头,记住了,往后你便是你母亲的儿子,同梅自香不得干系了。”
把云闱闻言心中气愤不已,却又不敢反驳,只是畏畏缩缩的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
“你还等甚的?等我去请你吗?”把言欢拔高了声音。
把云闱还是不说话,却又往门后头退了退,两只手抓着门不肯松开。
“弟弟……你便认了母亲吧。”这时候,一道又细又软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人都奇怪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瞧了过去,哪个也不曾料到,这开口的竟然是七姑娘把云婵。
她见众人瞧着她,便又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说。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家里头个个都晓得,把云婵平日里沉默寡言,若是说的粗俗一点,八扁担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然而此刻,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劝慰把云闱,这自然是个稀罕事。
众人心中稀奇不已,虽说不曾开口议论,但眼神交汇之间,也都有了些意味。
连燕茹瞧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暗暗的点了点头。
把云婵虽说胆小如鼠,倒还是个有良心的,也不枉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将她养在院子里头。
把云婵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把云闱可算是寻着了个撒气的。
他不敢同把言欢回嘴,可欺负把云婵那可是平日里弄惯了的,更莫说此刻心头堵着气,更是不加思索。
“把云婵!你还好意思开口!”他跳起来指着把云婵,口中叫骂道:“方才,父亲要赶姨娘走,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倒好,瞧准了机会跑出来拍马屁,哪个不晓得大夫人日日将你养在院子里头,怎了?你可是个狗子?旁人给你口吃的,你便朝着她摇尾巴?”
“弟弟……”把云婵被他这般一骂,也不敢辩驳,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也是为他好,如今姨娘不在家里头了,他们二人唯一能依靠的也便只有母亲了。
可弟弟却不领情。
“啪!”
把云闱还待开口再骂,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回过头便瞧见了把言欢气恼的脸,顿时便偃旗息鼓,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来,有些怕怕抑抑的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把言欢一个不高兴又给他一巴掌。
连燕茹便跟在身后把言欢身后,她原本是攥着把言欢的手臂的,见到他要去打把云闱,便松开了手。
这孩子确实该打,这般没大没小,说话没遮没拦,不打两下不长记性。
再说,把言欢不动手,她哪有机会将人带回院中去?
“你这个杀头子!”把言欢脸色铁青的指着他:“我原以为你还小,犯些小打小闹的错,也是情有可原。
可天底下哪有你这般说自个儿母亲的?对,对自个儿一奶同胞的姊姊更无半分敬重,梅自香平日里便是这般教你的吗?”
他越说越生气,伸出去的时候几乎都指到把云闱的脑门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