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主公你脑袋有个问号
当麒麟眼刚一触碰到他的身影时,她脑中便自然而然地反馈回来关于他的全部详细资料。
姓名:芈姓,楚氏,名沧月
年龄:22周岁零4个月24日
身份:楚国第七个国君楚陵王楚尰的异母弟,父甍母亡。
生平简历:楚沧月,历今征战无数,权倾一时,礼贤下士,门下延揽食客,养士数千人,拥兵数万,自成势力。
自马娑坡惨败于鬼谷传人后卿,便屡遭楚陵王猜忌而未能再委以重任,至此他在楚国走向衰微,最终被解职流放于巨阳。
重大战绩:急人之困,曾在军事上两度击溃秦军,分别挽救了赵国和魏国危局,被誉为“战国四公子”之一。
功勋值:79
系统评价:上品主公。(建议:立刻择主)
主公誓约达成条件:1、好感度80 ;2、亲密度50 ;3、双方顺利完成盟誓仪式;
看完公子沧月的全部资料,不得不说陈白起对这个主公人选还是比较满意的,首先身世肯定过关,另外观其行事品行也不差,能力更不是庸君,当然最重要的是,遇过过这么多人系统这么久才给她筛选出来这么一个,她若不再慎重考虑一下,一年择主的时候眨眼便过了,到时候歪瓜劣枣都由不得她再挑了。
似察觉到某种探究又奇异眼神一直绕着自己打转,公子沧月眸盈波光,捕捉着轨迹朝陈白起的方向扫去。
他手中正不慢不紧地把玩着一串紫檀蜜蜡佛珠,见陈白起那一身不修邋遢的模样,下意识微微蹙眉,但转瞬一丝浅笑映在嘴角,迷迷滂滂,像隔着一层云的月,颇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抚慰笑意。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5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的好感度-4
系统:请在候选主公面前注重一下身为谋士的仪容装束。
“……”
陈白起与其四目一触,还来不及感悟他笑容的深意,便被一连串系统刷出的信息给打击得僵立木然。
请不要一边对别人笑得温柔,一边又在心底狂降好感度啊!
本来就没产生好感,这一降再降直接给刷成负的了!
“娇、娇娘啊,前方可、可是楚国公子?”陈父只敢瞥一眼,便垂下眼,浑身紧张地直打摆子。
陈白起收起心思,仅冷淡应了一声“嗯。”
“为父突感心痛晕眩,你、你且代为父招待贵客吧。”陈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慈爱的微笑,手脚僵硬地推搡着陈白起朝前。
本来略感心塞的陈白起扫了陈孛一眼,倏忽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杏眸蕴水,笑得和蔼可亲:“父亲,父在家儿女不当事,您难道这点待客的礼仪都不懂吗?”
陈孛被她笑得一个发寒哆嗦,瘪着嘴嘤嘤想要挣脱手臂逃跑,却只能像一个可怜的婴儿一样被陈娇娘拖拽着朝前行。
他惊愕地发现,不过出了一趟远门,他那娇娇女三儿竟变得似匹夫一样威武雄壮了!呜呜……这负心的人生,他好想哭哇……
自公子沧月步下帷车后,空气似滞停了一般,两溜面无表情的骑兵动作利落胯下马摆开阵式,腰挎铜尖刀,甲胄上铜片动作间折射出摄人光芒。
乡下农家汉甚少遇上这么一支威煞冷面的军队,那寒质魁伟的胄甲,寒意闪烁的冷兵器,自是一个二个被唬得手脚发软。
陈贾扫了一圈被火滚烧黑塌坏的坞家堡,颇为紧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孛,思忖间喜色尽褪,便哑住嗓音,知道已抢救不及事情浑糟了!
于是他风转舵向不顾旧主,便朝公子沧月“扑通”一声跪地,撅着股脑袋深深埋于腿间,其匍匐投奔的谄媚样令其士的风骨尽丧。
当然,这般姿态的可不仅只有陈贾一人,其余随身的仆伇折于贵人风范亦相同地卑微跪地。
地位、阶级,以往仅靠臆想的事情,第一次在陈白起面前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但她不能理解,昨夜火起至今日清晨几个时辰已过,稍懂军事策略的人一想便知这一夜间的空隙早够这帮暴乱佃户逃匿个数次了,按贵人骄矜作派定然不费这份神,然他却随了陈贾的道架势十足赶往坞堡救援,当真稀罕。
莫非……另有内情?
她顿了顿,心随念转,面色上倒存了几分清泠,无意中消减了几分五官揉捏出的媚弱之意,多了几分傲杀万户侯的气魄。
一阵大风至西边卷刮而来,地面铺落的灰尘黑榍被吹扬起来,那一片一片的轻薄的灰烬如同灰色的雪纷纷扬扬而起,背景几近浸墨于一片灰黑浅渐色之中,她携其父安之若素,步步踏实,缓步曼行。
楼塔闸门前一溜排的军队目光齐刷刷地落于陈白起之身,众目烁烁,不亚于一座无形大山压顶。
身后坞堡废墟中或躺或靠或痛苦辗转的杂伇,此时但凡能够站立的都零零散散地爬起,鼓足了勇气跟力量慢步拖曳着身躯聚拢在她的身后,不能怠慢,不可失礼,一块儿涌上朝塔楼闸门处迎接。
起先存着紧张与惶然无措,但走这一路,气氛寂静得令人寒毛孔竖张,不敢四处张望斗量,狭隘的视线中,唯一可纳入眼中便是领头之人,她挺直纤若素骨的背脊,与那不相衬的沉稳又缓悠的步履,似无形中给了他们支柱跟力量,而逐渐趋于平静。
公子沧月偏侧过眸看去,朱红撒曳微拂过空气,扫过坞堡众人略感意外,遂低下头,佛珠在指尖一颗接一颗盘桓,蜜蜡的质地,相撞起来有脆而圆润的声响。
这小姑子方才分明还与那群人一般惘惘,但转瞬间便像魂魄自主,眉目有神,不慌不燥,甚至以稚女之身代父出面。
第32章 主公邀约一块去打仗(1)
甚至,坞堡这一群人都隐约以她为中心,倒也显出此姑子的几分不同寻常。
那厢,陈白起瞎眸已恢复正常眸色,亦可视物,她离得近了,突然怔愣地发现公子沧月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
嗳?
她眨动一下睫毛,不动声色却好奇地查询了一下问号内容,当即眼前蹦出一个外人无法看到的透明系统框。
【巨阳近年逢旱,又加上最近戎狄盗匪四处猖獗掠夺,多次进犯滋扰楚境边陲城县,此途前往剿灭盗匪虽已邀得有志之士共襄盛举,却唯独缺一位懂得诡谋阵术之士前往破阵,是以需得前往东侔圣阳湖请得那位神秘隐士下山相助。】
陈白起脚步微锉,表情徒然僵硬。
善哉!她楞不丁地竟然开了一个外挂!
如此能够及时查询到主公最近的忧愁烦心之事,所谓投其所好,分忧解难,继而主仆情深,那么刷好感跟得到主公的誓约之事,便不再是难如登天了!
由于陈白起脑中不断翻腾着如何擒拿下主公之事,便没留心陈父眼骨辘转,欲寻思逃离,却不料脚尖一个无力踹到一块翘起的黑焦木板,一个扯拽脱了她手,他便重心失衡,惊慌尖叫连连朝着公子沧月方向扑摔而去。
沧月军冷容一横,只当他莽撞冲前视为刺客,当即左右冲挡在前,光裎寒亮的尖刀兵戟朝前一抵,并列成一排刀墙。
陈父苦于止不住身子,脸色煞白便朝刀尖上戳,周围人皆倒抽一口冷气。
陈白起在陈父又犯浑时便醒了神,本想让他受点教训,却在看到他被人刀剑相对快戳成刺猬时,面容一怔,步似跨越云端般,一射而憱。
她身形似快,全因麒麟血脉强化身躯所致,此时如白素流光般于众人眼前一晃,便已扯拽住陈父笨重的身躯朝后一退,自己却稳不住冲势踉跄几步,一转头微微仰脖,一端锋利尖器已抵破她颈间的细白肌肤。
“娇娇儿——”陈父稍稳住身形,便回冲扑上来,抱着她上下查看,惊得三魂不见了六魄。
陈白起推开他,无动于衷沿着枪尖移视而去,却见一名英气勃然的少年骑于马背之上,执一柄威风凛凛的银枪俯视于她,他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银枪荧煌射秋水,修长英气的身躯饱含力量。
“你等逾越了,还不退下!”少年蹙眉,声音平板无波地喝叱一声。
至少年将军马后,一名笑意盈盈的儒衫阔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他长须拂面,眸藏乾坤,神态儒雅风度翩翩,他轻摇了摇手中玉片竹简,朝陈白起无奈笑道:“勋翟啊,对方乃一美弱小姑子,救父廉孝颇为可敬,方才不过一遭意外,何至于大动干戈,且不住手。”
陈白起目光移至中年男子,微微眯睫,有系统标注,所以她知道这两个人是公子沧月一文一武的两大首席将帅勋翟与谋士孙鞅。
孙鞅颇带几分审视地盯凝着陈白起,此姑子方才的速度与身法,倒有几分像练家子的架势,是以才会引得勋翟出手试探。
看得出勋翟对孙鞅平日较为尊敬,被他的话劝服,便收枪下马,与孙鞅一道安静立于公子沧月身后左右,骑军也不再紧绷警戒,撤出一条通行道。
“父亲,你昨夜被毒烟熏伤了肺,不宜多开腔,贵人相询之事便容女儿前禀。”没理那两人,她抚了一把脖颈的尚存的冰器凉意,朝一旁温声软语请示道。
陈父一愣,惊喜过望,便缄默使劲点头——他接收到暗示了,这熏伤了肺啊,自不敢再出声了。
陈白起递使了一个别再闹了的眼神给他,随即视线在陈贾等人身上转了一圈,掩下眼底星点冷意,便逶迤垂首,朝公子沧月方向福了一礼。
“陈三见过贵人。”
楚沧月虽为公子,却无官无职,而陈白起其父虽不靠谱却挂着一个功臣之名,所以一相抵换,许可不兴跪拜之礼。
公子沧月轻扫了一眼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陈孛,眼底戏谑燿燿,遂将目光又转向陈白起。
“日光明媚正好,陈三,何以一直低头观影呢?”
他凝视着她黑漆头顶,勾乜起嘴角,笑意不尽达眼底,盘桓着佛珠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本以为他会不愿与她搭话或冷冰冰地甩脸子给她看,毕竟那好感度可是给刷成负的了,再加上陈孛方才出丑之事,但他并没有端着身份拿捏她,而是“亲切”地打趣,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陈白起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音似容般无暇,如玉石相扣,不同于一般男子那般粗鲁低沉,带着楚国贵族特有的南风特色,却是十分悦耳动听。
她泥身下首,诚实道:“陈三容鄙,不敢辱了贵人之眼,暗遭埋汰。”
先前他不过随意扫了一眼,这好感度便直接刷负,她岂能再让他伤眼。
公子沧月一默,释疑出几分古怪之意。
她这话中……似有话啊。
“既然如此……那陈三为何需如此急切地奔近?”
这话其实近似撩人了,但由他那清越淡漠的语气道出,偏生又令人感觉他其实是很正经地在疑惑。
陈白起视线如笔直量度的尺子,不偏不移,眼神仅停驻于公子沧月的赤舄鞋尖。
现下,陈白起心中多少对这一位的秉性有了粗浅的了解,查阅了他头顶的问号,也多少猜出他此趟来陈家堡的目的,明白他这是揣着正经跟她玩阴暗的呢,兜兜转转。
明知他这是等着她诚惶诚恐或羞愧请罪,但她却又不能真的俯首帖耳,于是便与他一般真真假假地打起太极。
第33章 主公邀约一块去打仗(2)
她声音偏软,吴哝清音,委婉地轻叹一声,便掀起一种少女的轻愁多感,勾人痒意。
“因为陈三到底是不愿辜负内心想法,既不敢靠近又不愿远离,便这样矛盾地出现在贵人面前。”
无论古今哪种男人,一般遇到一个女子进退得体地示好,都不会反感的。
果然,这话多少令公子沧月笑溢唇边,真真浅浅,似细雪柳絮飘落,他本就长得风华绝代,再掖袖挑眉,便是眉心诛红殷殷,滟煞旁人。
“在路上曾听闻一小姑子不畏赵军虎骑凶猛,危于城池,于虎口之中屡次脱身,最终平安归楚,本当世人以讹传讹,却不想见到本人,言谈楚楚,舌辩巧簧,倒觉所传非虚。”
她开罪赵国之事已盛传得如此之快?!陈白起略感诧异,但转念思及陈贾曾与这沧月军一道赶路,这消息或许是他吹嘘扯胡走漏的。
“陈三惭愧,方蒙家中遭灾,只得一身狼狈诟容示君,倒令公子这一趟败兴了。”陈三头摇头轻叹一声,似在替楚沧月这劳心费力却白来这一趟而感到由衷的遗憾。
然,听到陈三如此洒脱地道出自己的窘境,这份袒诚与暗藏锋芒倒是令公子沧月对她侧目。
到底是与丹阳那些懂得如何笑语婉承与男子周旋的贵女不同,调教野外哪怕是百年陈氏亦缺少豢养出的圆润献媚,公子沧月失了与她虚伪曼谈的兴致,他微挑了挑嘴角,眸底似细碎的金芒浮跃于水上,神色一下平寂了下来。
“陈三,那一支反主暴乱的佃户据查探,怕是朝平陵西境逃蹿,对此事你可有想法?”
老实说有人笑时会显得和蔼可亲,但亦有一些人,不笑时才显得更为真实,而这公子沧月便是后者。
要问想法她当然有,但却不能够言明。
“平陵往西入至莫高窟一带乃戎狄盗匪的聚集之地。”她平静道。
公子沧月“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孙鞅,便掖袖缄默下来。
孙鞅醒神,便接过话头道:“陈氏小姑子倒是有些见识,既已得知这群恶奴的踪迹,不知接下来陈家堡有何打算?”
孙鞅的目光悠悠扫向陈孛,却察他两眼上吊一副不观窗外事的打浑态度,显然是打算全权交由陈三处置,而他们家公子除开应尽的场面礼数,并不喜勾兑里兜圈子,所以像解说谈判这种事情一般交由他来处理。
陈白起与孙鞅说话倒是没了顾及,她抬眸温笑,孱弱小脸似雨中白荷:“自古凶穷之地出盗匪,即便我陈家堡倾尽所有,亦无力扭转局势。”
见她因孙鞅而起脸,公子沧月眸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从她微翘的嘴角与脸上绕了一圈,又阴阴转开,继续冷默着。
“如此说来,姑子定然不愤欲战,却苦于手中无利器,是否?”孙鞅一脸同情地凝着她。
陈白起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却不再与他一问一答了。
话锋一转,她揖手一伏:“虽恶奴已蹿逃,但陈三仍旧感谢诸君此次前往仗义相助之情,若诸君有需求帮助的地方,尽可相告,陈三虽区区弱质,却仍旧会鼎力相助。”
孙鞅刚准备顺势脱口的台词瞬间便被噎回嗓门口了。
他僵容瞪着陈白起半晌无语。
瞧她这话说的,一来指出他们来迟根本没能帮上什么忙,恩是算不得恩了,但她却看出他们一行是为事才上坞堡,忙她是极其乐意相帮,但这忙嘛却不能算白帮了。
这小姑子,人不大瞧着柔柔弱弱,但这脑子却跟过了油似的滑。
他们愿随陈贾上坞堡的确是为了办私事而来,但他却不愿主公被这区区庶族挟下一个人情,本打算随便关切恐吓她几句,便能使这小姑子自行开口相求。
但人家心堂却敞亮得很,满容悠然自得,偏不开这个口,反而扫榻以迎等着他们送上门。
孙鞅正欲开口,却被公子沧月先一步阻下。
“陈家堡可由得你主事?”
陈白起长睫翦翦掀起,暗道——这是不再耍手段,打算开诚布公地跟她合作了?
要知道,同样办成一件事情,求人跟别人求你,那利益跟地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陈白起踅身笑得文文弱弱看向陈孛。
陈孛一寒,连忙表明衷心:“然、然,全是吾儿娇娇主事,我生得重病需得好生修养。”
全部人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捧胸作病西子状。
公子沧月懒懒地嗤笑一声,从勋翟手中取过一兽皮卷轴扔给她:“第一我需要熟知平陵圣阳湖地形壮汉百人,最好有懂戎族话的,第二识字、算术且能够看懂地形图纸之人,第三充足的粮草不低于一百石。”
陈孛闻言瞪圆眼珠:百人凑凑巴巴倒也足,但一百石等同三万多斤的粮食啊!他陈家堡刚遭了贼逢了难,哪里拿得出这笔数!倘若真拿了,他们接下来又吃什么?!
陈白起故作为难地缄默着。
其实吧他的条件若在别的县郡倒并不苛刻,但悲剧的是他是待在平陵这片正遭历旱灾的穷山恶地,若问全县能够拿一下子拿出一百石的人,除了当地大地主陈家堡也变不出其它家了。
一百石粮食她有,但却不能够将轻松的心态表露出来。
谈判最高明的要诀便是隐藏着自己的底牌。
观陈白起一改先前从容的侃侃而谈,亦再朝人笑了。
公子沧月不知因何心底竟有一丝恶趣味的满足,他嘴角笑意浅浅一掠,不经意却惊艳一片春光:“陈三你且考虑一日,明日入夜前若想明白,便可前去衙丞处报。”
第34章 主公越国公子甚貌美
留下陈贾一等尚来不及缓神,楚沧月衣袂翩飞上车,沧月军便拔地扬长离去。
马车上,孙鞅苦笑感叹一声:“这陈氏姑子,倒是与其父一般令人印象深刻。”
“陈孛乃真学识,只惜为保命终日浑噩度日,至于陈氏姑子……莫非印象深刻是指那一身邋遢样?”车窗旁骑马并行的勋翟不解呲哒道。
孙鞅赏了他一眼:“是那双眼睛……由始至终,它不曾为任何人动容过。”
勋翟探进头不信:“即使对着公主?”
公子沧月将佛珠绕于腕间,闻言,仰颜朝天莞尔一笑,玉颜冷煞一破,便似清泉涤过一般美得震人。
“包括我。”
另一厢,令人将陈贾等人捆绑塞口后,陈白起于陈孛面前一一将其罪行诏白,并令众仆役大声回彻一遍后,不待陈孛错愕回神,便风厉雷行重杖五十生死不论地给处置掉了,转眼便听到了系统传来的好消息。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 10
她轻抿起嘴角,婉婉一笑。
入夜前,姬韫终于采了一篓子的药草归来,还来不及放下蒌子便被陈白起给拉走,说是要一同审查越国战犯。
陈家堡是一种时兴防卫性建筑,也称坞壁,乃豪强聚族户而居,故此类建筑之外观颇似城堡。
四周常环以深沟高墙,内部房屋毗联,四隅与中央另建塔台高楼,大型的坞堡复式建筑可相当一座村落。
堡门辟于南墙正中,入口有庭院,院中建有厅堂及楼屋,而四层楼屋则分左堂、中堂、右堂,置于北面有猪圈、厨房、马既,内附田圃、田庄池塘等,如同一个小型浓缩的避世村落,虽然目前很多设施与建筑被荒置一旁。
由于遭遇佃户暴动,陈家堡的主楼屋损坏得厉害,三堂中的右堂跟中堂都有较大面积的倒塌,暂时无余人手修缉拾掇,所以陈白起带着巨游巡一圈记录好损伤程度,便暂时叫人将还算齐整的左堂收拾出来,搬入。
坞堡左堂厅,灯罩四翊,晕黄柔和寂静的光线溢满整个堂室。
越国的一群被锁拷着奴隶一个个深深埋首,双掌暗中搓摩,凄冷惶惶地跪在地面。
劳累伤心一整日,陈孛掖着泪巾被陈白起早哄去房歇息了,一堂主位上只有陈白起与姬韫两人并排坐着。
陈白起早前特地盥洗过一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直裾绣罗月白色单衣,缘边用两种颜色的彩条纹锦镶沿,宜家宜室,较之前的流逸旷灧,此时的她面容皎白而闲适温婉。
她起身,身形因软薄质地单衣勾勒得更为娇弱纤美,负着手脚步轻缓,围绕着越国奴隶就近观察了一遍,老实说,她还真眼拙没认出哪一位大神是姒三世子。
而系统这一次并没有标注姓名。
楚国与越国离得近,偶尔倒是有些片末字语传过来,越国盛产美人是常识,但据闻这姒三公子容颜过盛近似妖,赵王怕爱子遭鬼神觊觎窃了去,是以令其常年戴着一种铜漆面具,是以甚少知其容貌。
要说脸就算了,在其它方面她亦看不出什么端倪,这只能说明,他伪装得太成功了!
她坐回,暇然端起一杯清茶轻磕瓷面:“姒三公子,陈三因你而得罪了赵国,事到如今你连露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吗?”
堂室内忽卷一阵风,烛火闪烁摇曳,一片静默,除了害怕惊慌地切切牙错声,无人应答。
姬韫闻言错愕不已,倏地一下起身。
“姐、姐夫?”
虽然想过姬韫知道真相后肯定不平静,却不料他反应这么大,吓了陈白起一跳。
“你——”横目一扫,俯视着她愧疚虚虚笑的小脸,姬韫便觉一嘴气话卡住吐不出来了。
“姐夫,娇娘只是不忍越国方亡国又……罢了,权当我陈三救了一狼心狗肺之人,若以后赵国有任何的责难,我一力担当便是。”陈白起一身落寞,愁怨地垂下脸。
“陈三,你简直是胡闹了!此事,你认为凭你便能够担得起来?!”姬韫一拂袖,厉声道。
陈白起哑声,倔强地怔怔不语。
这时,赵国战奴中传出一道愧疚却如豁出去似的清亮声音。
“请不要再责怪恩人,赵国之祸,姒姜绝不会让一妇人替我承担下的!”
陈白起与姬韫同时转头,只见一人从熙熙战犯中拔身而起,他躯干昂昂,面容旷黑平扁,束着一条朝天辫子,穿着短衣布裤,乍看一眼似一个黑壮的普通农家汉,憨头憨脑。
她目光缓缓上下扫量他一番后,方笑道:“还真是……猜想不到啊。”
这样一个莽撞丑陋、四肢粗大如同干惯粗活之人,竟是传言中容颜过盛似妖的公子姜?
这样的人,莫说一国世子,即使说是一个普通良家子都无人愿相信。
“姒姜感谢恩人临危不弃。”
黑汉嘴角含着浅浅笑意,神色与钟馗面容相左,朝陈三揖一礼。
陈三不避讳亦不托大,当即福身还之一礼。
“算不得恩人,只能算阴差阳错……”
姒姜见陈三的眼似黑渗的幽水流淌于他面容之上,心底雪亮,抱拳道:“不敢以鄙容相待,容姒姜整理一番再见,可否?”
陈三这才笑了:“莫敢不遵,巨,好生招待公子。”
待姒姜离去,陈白起摒退了底下的越国奴隶于门外,方含笑盈盈睇着姬韫:“姐夫果然七窍玲珑心,不用嘱咐,便能配合得很好。”
观其额头得意裎亮,姬韫忍住掸弹一下的冲动,乜她一眼:“你啊……你可知你究竟闯下一个多大的祸事?”
第35章 主公新契约了一美仆
方才作派,可不尽然配戏。
“我知道。”陈白起收起嬉笑,正经敛袖直身:“我知将有一场灭顶之灾将要覆顶……然,天无绝人之路。”
天无绝人之路?姬韫暗暗咀嚼品味,只觉字句华美字章,意味深长。
不一会儿,巨带着姒姜一道回来。
明珠暗投,厅堂泻落的朦胧光线,将他堪堪踏入的容貌柔和得没了棱角。
魁梧壮汉的身躯不再,他穿上一套如巫傩祭礼一样禳红袍白的装束,胸前垂着银穗扣挂,身材颀长优美,这一身装束不是楚国南风,据闻越国贵公喜好装扮童子于春社供奉女娲娘娘一遭,以便求得丰绵子嗣与姻缘,是以越国衣饰有此偏好。
他走动间,袍内流逸似水的禳红似火,一头柔软蓬松的浅栗发丝,眸似琥珀浅糜,唇色较常人深,却与禳袍色泽相得宜彰,唇角一笑,便似春水层层荡漾开来。
陈白起愣了一下,姬韫亦片刻怔神。
倒不全为他那美惑近妖的容貌,更因其变化之大,完全迥异两人。
“你怎能将自己变成……”
“恩人好奇吗?其实姒姜可以教你,权当报答你的一番维护之恩。”他走近她,浅浅一笑,柔软得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一个擅长美色令人放下戒备之人啊,难怪其父令其一直戴着面具。
陈白起颀赏貌美之人,却不动心:“其实我更好奇越国区区一弹丸小国,何至于赵国此趟大举兴兵进犯,并契而不舍地追捕一逃匿世子?”
姬韫不喜姒三这般轻佻,微微蹙眉。
“哦,这个嘛……”姒姜语含曼曼,久久不吐,反倒偏侧过脸,朝外一挥手。
只见门口匍匐的一众越国奴隶中跳出七人,至胸间取出利器,一阵刀光剑影后,便杀掉了余下全部人,继而跪拜于姒姜身后。
陈白起再观杀人场面,倒不似从前那般色变,她冷冷地睨着姒姜,等他解释。
“我活着之事,不能够让更多人知道。”他无辜地瞅着她:“所以……可否请姐夫暂退一下,我与恩人再详谈呢?”
“我不是你姐夫。”姬韫冷声道。
陈白起看了姬韫一眼:“我承诺过姐夫,不会瞒着他。”
若说姬韫的反驳于姒姜不轻不重,然陈白起的站边却令他嘴角的笑意一凝,他眼神古怪在两人身上勾一转方收回。
“既然恩人于姒姜有恩,那姒姜自不能隐瞒,实则一切的起因皆因……”他令死士在外戒备,便从袖兜中取出一样东西正经递交给陈白起。
陈白起摸着接过,是一张折叠皱巴巴的麂皮,她折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四方圆锥,经纬分明,标示累累。
“系统检测到a级‘鲁班机械图’残章,是否储存于包裹,是/否?”
“这是鲁班机械图?”不等姒姜解惑,陈白起已先一步惊讶地道出谜底。
姒姜面露惊喜,殷切地握住她的双手:“恩人懂得机关术?”
“公子姜,放庄重点。”姬韫攥过陈白起纤白手腕扯于身后,盯凝着姒姜,墨眸覆了一层似的生冷。
要说姐夫严肃起来便像一个食古不化的夫子,忒震摄人,姒姜见双手倏忽落空,被人厉斥德行,只得讪讪一笑。
他暗咂一下嘴——这哪是什么姐夫,分明就是一唯恐女儿被登徒子轻薄的严父嘛。
陈白起自然是看不懂如此复杂的机械图纸,但有系统一番详细说明,她也不算懵懂无知。
“我不懂机关术。”陈白起摇头,眸色深深,却并未多作解释。
鲁班被视为技艺高超的工匠的化身,手工技艺出神入化,更被土木工匠尊为祖师,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发明家,他流传下来的机械图纸被各国当权者趋之若鸷,不惜兴兵抢夺也算合理。
“这只是一篇魂木马的机械图纸残章,据闻还另有三篇章,越国国微势弱,缺乏拥有高超技术的工匠师……”姒姜倒也不失望,他盯着图纸舔了舔唇角:“但若这份图纸有人能将其制造出来,其威力无穷绝不亚于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姒姜因脑中妄图描绘的画面而激动,面飘桃粉,肤似琼脂。
“看来你对这份图纸知之甚详啊。”陈白起听他言之凿凿,虽心动却也牢稳住心神,因此品出一份不一样的意味。
“略懂罢了。”姒姜谦虚地笑了笑。
陈白起垂视着手中麂皮:“如此重大秘密,公子倒是舍得拿出来分享啊。”
姒姜含情脉脉地凝注着她,诚意拳拳:“姒姜如今已身无长物,唯恐慢怠恩人,思来想去,只有将它赠予恩人,以偿恩情。”
那厢姬韫闻言面容不豫,先一步截下陈白起的应话:“鲁班机械图此乃墨家巨子不传之技图,早年失窃因此清剿掉潜伏于古焚镇的五百七国细作,墨者早已散布诸国四处寻觅,你又是从何处获之?”
姒姜面容一僵,讶异地瞪着姬韫——他如何得知此事?
“这……”
姬韫嘴角浮起一丝温凉的讥意:“墨子此趟服应诏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连强悍的诸王周侯亦不愿与墨者正面牵扯,你可知……若份图纸在她手中被人知道,将会引来如何的滔天大祸?”
姒姜不笑了,那幽美水涟的面容倏地沉默下来,他仰视着姬韫,多了几分高位者特有的雍奢威严:“姒某绝非想害恩人。”
陈白起怔忡,她倒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一段渊缘在其中。
本救下一个姒姜便已狠狠得罪了赵国,如今看来,加上这一份来历不明的鲁班机械图纸,恐怕连墨家都一并惹上了!
第36章 主公我诚意款款而来了(1)
姒姜自知自己给陈白起惹了多大的祸,他对姬韫尚能言辞针锋,然一触及陈白起黑不见底的眼神,整个人便心虚得厉害。
他双手辅于额,深深一揖到底,自责羞愧地戚戚道:“姒某自知害了恩人,若恩人不愿收此图姒某便收回,并连夜带人撤离平陵地界,生死由命,从此绝不再连累恩人一分!”
陈白起幽幽地盯注着他的头顶,指尖攥紧麂皮,心中暗忖——若时光真有回溯,她定然乖顺地任赵军羁押回赵,哪怕是九死一生,也总比这延绵不断淌来祸水要强!
然,时光万没有倒退的事啊。
人,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的,如今那要命的图纸也看过,若真要追究起来,她怕也是逃脱不了的。
事已至此,倘若就这样轻松地放掉他,岂非真落得个人财两空?
就在陈白起愤懑不甘左右为难之际,智能系统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可以与姒姜缔结主仆契约。”
陈白起目光一滞,心讶:“什么是主仆契约?”
“简单而言,除非你单方面解除契约关系,否则为仆一方必须永远无条件服从主子,这并非仅口头的誓言,而是以命、魂、躯体为代价立定的契约,若违背神魂俱毁。”
听起来……十分可靠啊,陈白起暗自思索:“那要怎么做?”
“你只需让他念出‘命、魂、躯体,吾愿以此缔结契约’,你且答‘赐允’便可契成,事后你可在‘人际关系’内查询。”
陈白起杏眸遽然一亮,心中狠狠地想,她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拐一个奴仆傍身倒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况且她不信一个越国的世子会没几分真本事!
“让你就这样出去亡命天涯,岂非让我白救你一场。”
陈白起一扫先前幽深瘆人的模样,轻叹一声,反而一脸心慈手软:“罢了,事已至此,再如何辩驳陈三也难逃干系,只是若要我信你收留你等,有一句誓言你需得与我念一遍,方能安我之心。”
姒姜心底窃喜,抬眸,面上却是愕然:“什么话?”
而姬韫则狠蹙眉,忍耐地瞪着陈白起——她又打算做什么?
与姒姜对陈白起的“善良、天真、无知”的虚假认知不同,他了解她私底下并非一个不识险恶之人,她这遽然转变态度,绝非心软。
“命、魂、躯体,吾愿以此缔结契约……”陈白起一字一句清晰嚼字念完,便静静地盯注着他。
姒姜眸波转动,红唇抿紧,纤纤玉指轻拨胸前银穗,心底无不存疑,却又察觉不出此话有何不妥,只不过一句没头没尾的誓言罢了,且无名无姓,无咒无伤,即使立下也应当无妨吧。
陈白起目光灼灼刺得他面上生痛,一番犹豫不定后,便慢吞喁喁道:“命、魂、躯体……吾愿……以此缔结契约。”
“赐允。”陈白起迅速接下。
刚一通念完,他突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冲袭入他的身躯,并无痛楚却有感觉,它像缠绵的宝相花一样密密勾攀着他的全身血脉,酥麻软痒,掻不得碰不到,最后那一股脑的痒麻之意全部一瞬集中于他胸前,涨得溢满。
姒姜面色大变,一把掀开襟缘,只见在一片白玉凝脂的胸膛上竟似纹似描上一朵红焰般灩丽夺目的花蕊。
“你给我下咒?!”
那七名越国死士听到姒姜凄厉恼怒的喝声,霍然起身,举器朝陈白起凶光相对,巨双目一瞪,如厉煞门神一般冲挡于陈白起身前。
姬韫怔怔地盯着姜姒的胸前,心中亦大为震惊。
陈白起以没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她从巨身后移出:“咒?不,它只是一种有效的束约,确保你不会轻易背叛。”
姒姜面色铁青,却兴不起反抗她的一丝力量,哪怕是用想,仿佛都会顷刻间产生一种痛不欲生的毒素袭漫全身。
他咬紧后牙槽,见她平静地对着他温婉浅笑,哪怕他狠厉狰狞,亦不见半分动容,便知自己先前对她的判断全然错误。
她虽善,却并不蠢,他知道他这一次大意阴沟里翻船了。
努力平复下满腹的憋屈,姒姜摒退左右,睇着陈白起慢眼娇回,春意和绵,只是笑意却不入眼底:“连巫傩咒术都会啊,恩人,你还真是叫姒姜看不透了。”
看到尾指处慢慢浮起一道红纹,像翎羽尾戒一样华丽缠绕,她平静道:“只要你不做出危害我之事,你自可安然无恙。”
姒姜见陈白起一副“阴谋得逞也懒得再应付他”的绝情模样,终于忍不住悲愤欲绝,宽袍一扬委屈伏于一旁坐椅之上掩面长声一哀:“恩公坏死了!我还真是上赶着将自个儿给卖了啊!”
姒姜是属小强类型,如何踩扁都能够重新恢复。
他也明白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便索性自暴自弃地赖上了陈白起,掰着指头一会儿要职位一会儿要俸禄一会儿要待遇,总归将自己应得的福利全讨了个遍。
临了还虎视眈眈地瞅着巨,眼神阴测测地,料想是准备当一回铲除异已的邪恶奸佞,牢牢霸占了陈白起身旁的第一人,将其它有威胁的对手都给捏死地萌芽当中。
从头到尾,陈白起的反应皆是含笑不语,等他一通罗嗦扯蛋后,便假装暂时耳鸣什么都没听见,一面笑眯眯,一面淳淳嘱咐巨好生“招待”他们下去休息。
料想巨对姒姜先前那阴险的小心思已怀恨于心,自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呵。
好可怕!这种含着巨大面积阴影的鬼畜笑容!
姜姒咽了一口唾沫,不明觉厉的危险寒气悄然爬上他的背脊,他眨动着一双无辜琥珀大眼打着哈哈,一溜烟扯上旧部赶紧撤了。
第37章 主公我诚意款款而来了(2)
等呱嘈的人一走,宽敞朴质的堂厅便静了下来,暖暖橘黄灯火中,便只剩下陈白起与姐夫独处。
“娇娘,你怎懂咒术?”
姬韫懂得给她留脸面,只等人清光才开始审问她。
陈白起负手望天,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圆话,便含糊道:“……是阿母教的一种……我别的都不会,只记住这种……”
“岳母?”姬韫一顿:“她如何……对了,她似是南蛮的……”似思及什么想通了的姬韫沉默了下来。
其实陈娇娘的阿母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白起记忆不起细节,只知她来历不凡,她死后有一支神秘的势力将她的尸首给领走了,而陈孛却默认了。
“姐夫我累了,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谈吧。”陈白起假意揉了揉眉心。
姬韫不动如山,不温不火地盯着她:“娇娘,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陈白起不禁在心底喟叹一声——当姐夫的都这样缠人吗?
“其实……我要做什么,姐夫真的这么在意?”
陈白起轻笑一声,舌尖吞吐的语调放得尤其轻,像一汪香醇的美酒散发出一种魅惑的迷醉之意。
她偏过头嘴角噙笑,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杏眸泛着粉色水意,唇红似涂,踮起脚尖似慢动作一般凑近他的面目。
姬韫慌退了一步,跌坐于椅凳上,而陈白起却不退,反而欺近缓缓俯下身躯,那轻薄软料子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腰臀线条。
“你很在意我?”
她皎白欺雪的容颜在他眼中不渐地放大,心跳如擂,瞳仁滞停。
“姐夫,你采药也劳碌一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抽身,面上一扫诡谲神色,笑意融软,一声关怀,纤指绕抚过他垂落耳边的一缕青丝后,便拂衣离去。
而姬韫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才抚额仰后一倒。
“太糟糕了……”
回到卧房的陈白起关上门后,懊恼地耙了耙头发——真是的,姐夫不是以前那些聊骚的男人,她一时嘴欠将正派的姐夫给调戏了,只希望明日再碰到他不会彼此尴尬难堪。
自省完,她松了发褪了外袍坐上床塌,摸出两份皮卷,一张是鲁班机械图残章,另一张是公子沧月抛给她的平陵山林地势图。
拿陈白起的眼光来看,这一卷山林地势图画质太过粗劣,根本是不能与她系统的地图相提并论,将它抛掷一旁篓几,再将那一张鲁班机械图收进包裹。
她进系统的时候发现“战国文明”有一个叹号,忙碌了一天,险些忘了查看一下这个新增的功能。
这一看一了解下来,她便久久没了动作,整个人处于一种震愣当中。
这“战国文明”的功能神奇得令陈白起诧目结舌,若她利用它发展下去,完全可以建造出一个雄霸一方的军事强国啊!
“战国文明”其实是一个策略经营板块,里面有三大分类——军事、文化、经济。
首先,文明基础建筑必须拥有农场、伐木场、采矿营地、采石场、粮仓。
接下才能够建造军营、酒馆,而文化类已自行开启了鲁班机械图纸的研发,研发成功的技术可以通过“铸器坊”造出器械,直接省略掉工匠一项!
她查看一下建筑一级军营条的件,成本需要900木材单位,人手60,石头50单位,可以用于农民升级创造步兵。
酒馆则是用于招募英雄,等到它级别高了,利用“魂将碎片”将有机率招募到一些传奇英雄,成本需要303木材单位,人手20,石头15单位。
陈白起一番看下来,恨不得立即爬起来去建造,只可惜她连基础建筑都还没有凑齐,军营跟酒馆之事还得押后。
自陈白起看到战国文明的内容便兴奋得睡不着,她在床上翻腾一会儿,觉得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便寻思练起“太素脉诀”,争取早日变强。
一闭眼她便被扯入系统。
“闭上眼,跟着这股能量走。”
智能系统的声音响起,引领着她修练。
像本能一般只要意识稍加引导,体力的能量便自动运行起来,她感觉身体内弥漫着一种亲和而温暖的气息,她知道这些就是游散于天地间的能量。
随着功法的运行,这些能量循着她周身的窍穴进入体内,汇入经脉之中,这个过程枯燥随着真气的运转周而复始的重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咔嚓!像什么屏障被击碎,第一章“手太阴肺经”中的“云门”“中府”两穴相继被冲开,她蓦然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颀喜地握紧拳头,感觉那纤骨似铁,力量更强劲了几分。
赶紧查看一下她的人物目前属性。
职业:谋士
姓名:陈娇娘(楚)
等级:6(经验395/1280)
种族:人类(麒麟血统开启15?/p>
属性:生命力99 19(99);武力70 4(70);智力88 4(88);体力100 4(100);
技能属性点:6
看到那大幅度上升的属性,陈白起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当中涨得最多的是她的生命力,她想除开这一次开窍穴之外,也与先前麒麟血脉改变了她的体质有关。
翌日,修炼一夜的陈白起不觉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她心里掂着事,用过早饭便向陈父请辞,准备带上巨、姒姜与姐夫一块儿先去平陵县拜访公子沧月,陈父色变,一番纠缠怕她不知轻重前去应承,而陈白端着笑虚推敷衍几句,便让人将他给搀了进去,甩甩手早早起程上路了。
第38章 主公盗劫甚是可恶可恨
系统任务:“鲜花献美人,宝剑赠英雄,拜访贵人须满怀诚意,请采撷一千朵鲜花献予,接受/拒绝?”
牛车上轱辘晃动,半阖双眸的陈白起因系统发布的任务倏地睁开眼睛。
采花?
她嘴角一抽,说好的宝剑赠英雄呢,难不成系统已经默认公子沧月的属性为美人?
她查看了一下任务内容,见完成后可获刀币1000、经验100后,便十分市侩地接受了。
让驭夫停车一旁,不顾姐夫等人不解询问的目光,她将路边稍能入眼的野花薅了个遍,一点数,才一百多朵,还远远不够交任务。
她眼珠子灵黠一转,朝牛车上悠闲的三人道:“一路闲来无聊,不如我等来比赛采花吧?”
三人闻言,皆一脸莫名无语地看向她——这夏日炎炎,酷暑野外,她竟兴起拈花惹草的闺阁兴致?
其实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影响着其行事风格,拿采花一事来为例,姬韫一路上采中的花皆品貌上佳,可惜数量极少。
姒姜呢则喜欢各类花色皆采取一朵,绝不重复,是以数量也极少。
再论巨,他莽汉壮士一枚,对花草并无兴趣,但一股忠心事主,办事凭本能尽心尽力,他将一路入眼范围的颜色斑斓的植物通通采了个遍,辣手摧花无数,但里面真正能够赏之为“花”的甚少。
然一路下来,累累一车牛铺阵的艳蕊花枝亦有一千有余,但卖相粗糙半分不似送礼之物,果然还得包装一下才妥啊。
想着牛车厢匣盖下有她备下的一些栗饼、水与白帛与褡裢小物,她取出一尺白帛用小刀将其裁割成一方块,将花摏成一束将枝径包束好,累累一捧盛放只露其娇艳的顶端花朵。
她摆弄半晌,支颐挑眉……怎么有一种新娘手捧花的感觉?
午时煦阳正中,他们悠游晃荡朝平陵县城行驶,一路上车内无聊四人也不知谁人开始发起话题,到后来的谈天说地,姜姒风趣能言善道,陈白起妙语连珠,姬韫则博学识广,巨嘴拙仅偶尔插叨两句域外风情,他们从人文地理聊至生态百姓、日常小典故,四人慢慢从生分变得熟络起来。
很快,车驾便驶入了平陵县城外的郭,那日被赵军追捕慌忙进城,一片黑灯瞎火中也没仔细观察过四下模样,眼下日光大白倒可以游历一番战国原始城郭景象。
一路而过,四周树木葱茏,车驾从大道上行过,见到的都是一些半穴式平民居住的房屋,时下房屋土夯墙屋很是简单,陈白起停下交谈,撩开车帘探头,带着好奇的目光四处看去。
城郭外陇田无数,方块豆腐状交叉比疄,但荒芜长满杂草的农田却无人耕作,甚至四周无鸡犬之声,静得古怪异常。
“楚国边境既战争,田间为何无人耕种?”陈白起疑道。
她瞧田埂四周脚印错乱交杂甚多,倒不似庄稼人走动时留下的痕迹,倒像是一大批人汹涌奔跑后遗留下的,且痕迹较深泥印未干,定然是这一两日发生的事情。
楚国国情姒姜知其不祥,但姬韫却清楚于心。
“这平陵县缁莫高窟一带,是以常年盗贼猖獗,这几年又逢滴雨不收的旱灾,田地不兴人丁不旺便一日一日荒芜下来。”
陈白起想起公子沧月此趟便是为这祸害一方的莫高窟戎狄盗贼而来,要说平陵县本就贫穷难挨若再逢贼横一再洗劫,也莫怪平陵县衙撇下这满城百姓朝南调迁。
如今这县中衙门无人主事,只剩寥寥数几的兵丁把持,这平陵县显然已成为一城废弃之所。
“这戎狄盗贼究竟是何来历?”
“据闻乃匈奴山戎一族后裔,本在冀州、直隶一带,后被燕、齐两国驱逐至东、北方,这一支‘猃狁’的部旅,便驻扎于莫高窟一带,以狩猎、盗贼为生,祸害一方。”姬韫道。
“姐夫当真消息了得,什么事情都知道啊。”姒姜长睫翩飞,笑得有几分美痞之气。
陈白起早知姐夫神秘,也不伙同姒姜闹腾探寻,她道:“这伙盗贼盘踞莫高窟一带甚久,怕早已根基驻扎,若要兴兵剿匪怕是困难重重。”
“兴兵?”姬韫俊雅双眸牢牢盯注于她面目,若有所思:“你道此趟公子沧月前往平陵县是为剿匪?”
陈白起倒讶于他的敏感,眨动几下睫毛,模棱两可:“只不过猜测,是与不是迟早知晓。”
这时,“轰隆”一声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一个闷雷扯响,惊了众人一跳。
系统警告:平陵县城内正发生盗匪劫掠,离开/入城?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白起目光愕然投向用隶体写着“平陵”贰字的城门,平陵城门十分高大巍峨,巨石垒城的城墙高达四丈,它与山脉相连,长度足有十几里,然而如此威风坚固的城墙竟抵挡不住盗匪肆虐!
不能就这样离开,她咬咬牙:“入城!”
这时,系统发布了任务信息。
【黄土炎炎,盗贼横行,英雄豪气侠义出手,设法救助平陵县城百姓脱困,接受/拒绝?】
任务名称:挡匪(可修改)
任务描述:黄土炎炎,盗贼横行,英雄豪气侠义出手,设法救助平陵县城百姓脱困。
任务奖励:经验值 2000,栗梁 300石,绿阶武器 1,幸运抽奖卷 1。
看完任务完成后的一大串奖励,陈白起大为心动,但实则内心亦有顾虑。
“接受!”
系统:你已成功接下任务,系统已默认荫户巨、姒姜为正式队友,姬韫为临时队友。
第39章 主公救人的姿势萌萌哒
“快速前进!”陈白起朝驭夫下令。
“城中似有嘈吵尖叫之声,莫非出事了?”姒姜耳力甚佳,侧耳倾听。
“且去看看。”陈白起严肃道。
姬韫蹙眉,将陈白起按下:“等一下入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勿理,只管待在车内。”
陈白起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甫一入城,不想被埋伏,他们的牛车便被青面獠牙的敌戎盗贼给拦截下来。
一众似牛鬼蛇神俯冲而来,他们上身**,下身罩着一张兽皮,身材高大凶猛且皮肤黝黑,耳鼻镶有铁环,一脸的横肉,啪啪啪地跳跃至车厢顶,嘴里叽里哇哇地喊着叫着。
这是山戎族语言,楚国人自是不明所以,但并不妨碍陈白起等人理解他们的动作。
“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姒姜扯了扯头上黑纱笼帽,露出殷红色泽的唇瓣,活像个魑魅一样。
“你们不用理会我……”
耳边是各种凄厉的呼救声,鼻腔即使隔了这么远依旧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陈白起眸色漆黑残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嘴角狞笑一声:“只管尽情地……给这群未经开发的野蛮畜生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吧。”
巨听完陈白起的话,眼眶瞠大,呲咧着嘴“唔嘶”一声,双臂抡起便似巨熊辗压丛树一样,尘飞土扬地冲杀而去。
女郎的命令,他誓死达成!
或许是主仆契约的影响,主子心底愤怒的情绪亦会传达到仆人身上,姒姜长睫弯弯,无奈地笑了:“还真是一个任性的主人啊……若姜凯旋而归,奖赏部分可绝不能够吝啬赐于属下喔。”
他翻身一跃而出,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双手之中的昆仑环月刃于空气中划过一道晕蓝冰冷的光泽。
他一袭贴身黑衣,衣下身材紧致匀称,虽纤脓修长,却意外地并不瘦弱单薄,外罩一件轻纱微透绛紫色拢袍,腰间以铁甲覆束,垂着一串串叮铃铜环,面覆黑纱罩面,整个人神秘而妖娆,却又似危险的魑魅妖物一般浑身散着一种黑暗气息,令人不寒而悚。
陈白起在与他契约之后,便查看过他的详细资料。
姓名:姒姜
职业:刺客(陈白起契约仆人)
等级:26
种族:人类(罗睺血统开启3?/p>
属性:生命力190;武力320;智力112;体力131
忠诚度:强制契约忠诚度100?
没想到堂堂一国公子的主修职业竟是一名刺客,这倒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能够懂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秘技。
再看他等级与属性都完全辗压她许多,完全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高手,只是她很好奇忠诚度100???着什么。
系统给出的答案是——契约期间,身、心、魂皆忠属于她一人,她活他生,她死他亡。
第一次感受到这系统提供的主仆契约是如此霸道而强横,契约一成,直接将一个烂漫随性的独立个体变成一种强制忠诚的附属存在,难怪能将姒姜给憋屈打击得悲愤欲绝,每每暗中瞅着她都暗含两泡泪。
“绝不能出来!”再三嘱咐,姬韫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亦随之撩帷而去。
一辆简朴的牛车前,三人并排挡在前,那完全不同类型的背影,却统一背对着一个人而立,似一堵令人无法逾越的人墙,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能表达出来的坚韧守护。
“我不会乱动的,所以……你们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及。”
牛车厢内一道清脆的少女声传出,本该娇憨软绵的声音却异常冷静,而太过冷静的声音反而给人一种冷酷嗜血的感觉。
“我厌恶他们的声音,所以能劳烦你们三位,请他们永远地——闭上嘴吧。”
她的声量虽不大,但包围马车的狄戎盗贼却都听见了,只是不明其意,他们獠牙湿濡,鼻息沉重,面上带着一种古怪而令人作呕的笑,频频朝车厢内雀跃欲试,想拔开车厢,看看里面究竟坐着一个什么样的妇人。
“呵呵!主之令,莫敢不遵。”
姒姜拢纱下,红唇邪魅勾起,凶身一闪而逝,急斩残影,破骸千里,所过之处,幽蓝光芒碎如微尘,遍过哀嚎。
“嗷嗷——”巨提着那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朝最近一人扑上便是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飞摔砸地。
这群狄戎盗贼手持锈剑、木矛或耙头,体格庞大,却不识武艺精煁,遇上高手自是不敌,但他们心性残忍凶悍,却不畏生死,如一头头未经驯化的野狼,被血腥一刺激便疯了一样只懂攻击。
原来于街道烧杀掳掠的狄戎盗贼也丢下手中事什,一窝蜂地朝车厢这边围拢而来。
姬韫眸色沉寂——绝不会让他们越过界限,靠近车中陈娇娘半步!
他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剑法灵活已极,在匪贼背上、胸前、面上、手腕、脚踝,迅捷无伦地刺出,一套剑法使得轻灵飘逸。
所有人只觉得对方出手极快,眨眼间一个完好之人便被废掉了四肢筋骨,软摊于血泊之中。
这下盗贼彻底被激怒了,他们突然朝着巨的方向,一阵叽里呱啦的怒喊叱骂。
这时,巨咬紧牙槽,他捏了捏拳头,亦仰头吼出一句。
是山戎族语言……巨果然是山戎一族的啊。
陈白起有些苦恼听不懂异族语言,所幸系统关键时刻很可靠,直接给她翻译了。
狄戎盗贼:“那边那个叛徒,你是我们北戎一族的人吧,你竟敢背叛我族,背叛我们犬戎神?”
第40章 主公你脑袋又一个问号
巨:“我不认识什么北戎一族,更不认识什么犬戎神,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一个神,那就是我的主人!”
陈白起闻言微微一怔,看着巨那像被人激怒后坚尾炸毛的巨犬背影,不经意掩目一笑。
“中原人都该死——杀——”
狄戎盗贼群起攻上,目标从一开始的敌人,变成了陈白起所在的车厢周围,他们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也看出这三个人不离不弃守护的目标对象。
三人对上上百人,若没有陈白起自然可以轻松解决,但当这群盗贼人分两拨,一面缠着三人,一面朝马车跳跃捕杀而去,却显得左支右绌。
“娇娘——不可出车厢!”姬韫喝出一声。
车厢内陈白起仰头,车顶上嗵嗵嗵地震动,这是有人已跃爬而上,外面刀剑亢锵交加,传来肌肉被划过的声音,临死的惨鸣,愤怒的嘶吼,她所处在的车厢就像一个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被一双双不知轻重的手左右拉拔抢夺,脆弱的木板发出咯吱嘎吱的呻吟。
直到……一只汗毛粗糙的手将车帷帘一把掀开,一阵腐嗅的体味与一张狰狞茹毛饮血般面容伸进,陈白起浅柔地笑了。
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至内城冲杀而来,金铠熠熠,蹄声轰隆似雷,领头者鲜衣怒马,湛湛长空,乱云飞度,狂涛乍起,正是公子沧月,他今日穿着一身宝相麒麟铠甲,如瀑长发高高束冠而起,眉飞入鬓,仿若俊美无俦的天神莅临。
他清煁一眼便堪破目前战局,没理激战正鏊的前方,飞渡而跃……
车厢内,陈白起面对一举刃霍霍残忍淫笑的盗贼,神色平静幽深。
杀人啊,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什么动作,简单的刺、割、砍,便能要了人命,如今她力气大增,速度敏捷,除开第一次杀人的心理障碍,夺一人命有何难?
所以,杀了他吧……
正当她动作期间,从外一尖锐利器气势磅礴地刺入车板,那薄弱的牛车终于被这股气给震得四分五裂,那名盗贼猛噗一口鲜血,飞撞跌远。
陈白起面容一滞,只见车厢内光线瞬间敞亮,车内那被绑束好的捧手也被一同给绞得支离破碎,“呯”地一下爆开,如烟花一般漫天盛放,被冽风卷得飞起。
“花……”
陈白起无意识喊了一声,随即身体便被一强势力道提携而起,眼前一个急速恍惚,便已安稳落坐于马背之上。
她顺势仰头一望,立即认出那一张如玉铸造的无暇面容——公子沧月。
“花?”公子沧月一向冷然的目光微懵,整个天空飘洒的漫天花雨,红的,粉的,紫的、黄的……他一手揽勒于陈白起腰腹处,另一只手则接过起一片软绵的花瓣,蹙眉喃喃道:“哪里来的花?”
陈白起眼睁睁地看着她顶阳薅了一上午的野花被摧残成这样,瘪嘴:“这些花……都是我采来送给你的礼物。”
风华绝代的公子沧月闻言,脸倏地一下便僵住了,他转过头,背后腾起幽熐鬼火,冷冷地注视着陈白起。
“你说……这些花,你是打算拿来送于本君?”
听他这样挫着牙阴阳怪气地问话,再白目的人也不能够直接答“是”啊,陈白起干笑一声,眼神游离:“你、你觉得呢?”
系统:恭喜,你完成了“赠礼”任务,获得经验值 100,刀币 1000。
咦,花都碎了,任务还能够完成了?!陈白起讶异。
不过,既然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那就绝不能够再让他掉好感度了。
她倏忽伸手一把握住他在侧手腕,盯注着那一瓣停于他掌心的娇嫩花瓣,张嘴欲言:“我……”
此时,石板地面传来哒哒清脆震声,沧月骑兵数十冲锋而上,跑得是脚下生尘,人人手执长短兵刃,一个小型三角阵冲进盗贼之中,眨眼间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金鸣声大作。
她眼波一转,突然福至心灵,大声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公子沧月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尔今又救下平陵全城百姓,此花……乃天意之作,天降贺礼!”
平陵城门修建之初以大口成拱,外宽内窄,声音会遇到障碍物,声波便会返回,是以叩响便有余音,为防敌袭而设之精巧布局。
这厢陈白起故意将声量放大,随着城门口风声四处传扬,本来城中突飘鲜花便令人诧奇,再闻她一番铿锵华美之言,暗中躲匿的平民皆神色怔愣,伸颈朝天张望。
“果真……奇景矣……”
“天地有正气,凛烈万古存……美章!美章啊!”
“公子沧月来也?!幸呼!”
眼瞧着战局已得到控制,平陵大户士族大开府邸,簇拥其扈从而出,平民皆举锅持棒一涌而出,老翁妇人、小史商贾,两道绕围,便是一阵敲锣砸器,振臂高呼。
公子沧月似没料到此次设伏救援会引起全城百姓如此兴奋鼓舞,以往他所置之处,皆如魔鬼降临,只因被他救过的人永远没有他杀的人多,“战鬼”之名绝非虚称,是以他习惯被人害怕畏惧着,倒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热情的对待。
他低头睨了陈白起一眼——这一切皆因她一言,皆因她一时兴起。
另一头,狄戎盗贼知此平陵有备,他们算是被人给瓮中抓鳖了,打一声唿哨,一名小头领自悉不敌,便引着所部四散而逃,只剩零零散散十几人,如乱头苍蝇,再加上一退便是城门,城外路径四通八达,一时也不好分兵追。
趁沧月军被打乱布局,狄戎盗贼的小头领对陈白起是恨之入骨,他四散部众后,突掉转个头,拼着一死跺脚踩低牛头,便将一青铜矛朝她飞掷而去,身形随之疾步冲刺而去。
第41章 主公对你徐徐图谋之
“娇娘小心!”
眼角瞟见一缕毫光,陈白起当下想都不想,便身子反向后仰,一柄利器贴着她的鼻子尖便飞了过来。
这时,一道乌沉沉一道黑影掠过,却是被一剑劈开,身下马匹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陈白起身形不稳,双手下意识紧扒公子沧月冰冷铠甲,一个反冲之力,扑进其怀,她湿润呼吸喷撒其脖颈间,一双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其下颚的冰凉肌肤。
公子沧月身躯徒然一颤,揽住陈白起的手臂徒然一紧,面容似恶鬼修罗,俊美至极亦森然至极。
他一手持断成半截的青铜矛,一手拔出腰间短剑,左右开弓,剑锋甫从一名趁机迎上来占便宜的盗贼颈间划过,扬起一串溅射的血珠,短矛便“噗”地一声贯入另一名打算偷袭盗贼的小腹。
这时,只听远处叱喝惊怒连声,巨、姬韫与姒姜不顾手中一切,亦遥遥奔来。
公子沧月眸色遽变几幻,双唇抿紧,陈白起只觉下身一轻,下一瞬间便脚底板踩地,却是被他莫名抛搁下马,而他一言不发,一勒马冷冷避开脸,便驰骋扬尘而去。
“穷寇莫追。”
一声令下,沧月军重整队伍阵形,蹄声似雷紧随而去。
陈白起被三人围拢,一番关切相询,而她却一盯盯着公子沧月离去的仓惶背影,表情带着几分古怪怀疑——是错觉吗?她方才好似看到公子沧月的耳朵有些微红……
系统:恭喜,你已完成“挡匪”任务。
系统:你的荫户巨成功击杀7名狄戎劫匪,30经验值/个,额外经验值 210。
系统:你的契约仆人姒姜成功击杀14名狄戎劫匪,30经验值/个,额外经验值 420
系统:恭喜人物达到7级。
平陵城中的伤亡清尸之事由户吏门卒等着手处理,沧月公子一番雷霆之势罢便离去,但因顾虑狄戎盗匪为报复而去而复返,是以城中仍旧留下一部分沧月军于城墙周围严防驻守。
老实说,这一趟出门各种糟糕,估计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但陈白起偏就固执了,她拾掇处理一下,便一路挑着沧月军问询好方向,依旧一腔热忱去拜访她未来的主公大人。
衙丞居住地本处平陵繁华之地,在这里许多都城的豪门大户在此地都有宅幢,只是平陵只是一边陲小县城,宅院普遍没有多豪绰,再加上此县多有越、楚两境商贾平时南北经商、寄屯的货物,是以一般庄园内建了许多库房,一户户,一排排地,曲折向西延伸,乱巷胡同。
眼下平陵县史皆举足搬迁,是以这一处空落的衙府别院便被沧月军鸠占鹊巢了。
或许是知道陈白起会尾随而来,是以别院门庭末设戒防,兵丁任她等直趋而入。
越过芳草萋萋的庭院,来到宽敞明亮的厅,只见堂上七八条大汉据席而坐,最前位置则坐着孙鞅与勋翟,当中一方几案,案后是已换一袭黑缘暗红深衣的公子沧月,正皱着眉头,听着他等讲话。
咦?来到门槛处位置,陈白起一抬眼,首先便公子沧月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又冒问号,莫非又发生什么令他头痛的事了?
陈白起这一查看,才知道原来沧月公子屡次遣派心腹上圣阳湖请那隐士出山铺政,皆被拒绝挡于门外,他此时正为此事郁结恼火。
“有经邦济世之才的相伯先生不愿施展才能为时所用,他缄默固守,甘愿陷居阳翟林里,躬耕度日,着实可惜呼!”孙鞅一捋须,摇头叹息。
勋翟星朗俊容则抓急:“主上,若无法请得相伯先生出山,那莫高窟石林阵法该如何破解?”
“稽三番携厚礼拜访,皆被挡于阵法之外,甚至连门阶都未曾望及,稽甚是惭愧。”
其中一大汉双眉如卧蚕,颊如刀削,嘴唇丰厚,颌下一部浓茂的胡须,他伏身一拜,身长九尺,那异常魁梧健壮的身躯,甚是虎体熊腰,威风凛凛。
系统资料:庞稽,湖州临湘人,公子沧月七健部将之一,随公子沧月、勋翟等一同征战数场战役,因其冲锋陷阵并大破燕军,以“骁将”著称。
其余七健将分别为——单虎、吴阿、莫盘、孙河、庞崈,干天。
公子沧月幽长双眸狭眯起,他揉了揉眉心沉吟:“看来此事,仍得本君亲自去一趟……”
吴阿抱拳惊呼道:“岂能再让主公受其辱!主公,吾等不如再寻其它能人异士……”
“相伯先生之才,世间少有,谈何人能够媲美?”公子沧月不豫一挥手,便止住了吴阿的后言。
勋翟不服低头咕哝:“难道能比那鬼谷后卿——”
公子沧月脸色徒然一变,冷声道:“休得提他!”
案后一众惊悚一震,连忙起席,纷纷恐惶伏地叩拜请罪。
“属下越规,请主上惩戒!”
公子沧月搁于案上拢袍下一手紧攥而起,面容沉肃良久,才硬声道:“此事毋须再议,本君意已定,孙先生、勋翟留下,其余退去。”
“诺!”
听到这里,站在门槛处默守等待的陈白起,嘴角漾漾一派怡然淡然,实则整颗心都酸起来了。
瞧瞧,职业同为谋士,人家隐士主公千求万请都不始出来,她这自荐上门的却像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啊。
陈白起直直地看着公子沧月,不过……系统给她挑的这个主公的确不错,他虽对贤者渴求,却不强人所难,而是以诚心相待。
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啊,她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诡谲莫测——她定亦要他对她求才若渴!
第42章 主公你的好感度太难刷(1)
话说回来,鬼谷后卿这个名号她好似第二次听到了,瞧公子沧月光听名字便能够这般勃然佯怒,看来两人过节甚深啊。
公子沧月背脊一僵,暗暗蹙眉,似感受到某种蛰伏的地狱犬悄悄伸出阴暗触手的寒意。
孙鞅抚摆起身,正巧抬头余光看到门扉旁守礼等候的四人,“啊”了一下,便扬唇笑着:“是陈家女郎来了。”
勋翟刚被主上教训,剑眉拢紧撇了她一眼,复垂下眼,抱臂冷傲立于一旁不作声。
见由孙鞅亲自笑颜打招呼,七健将于主公行礼后,顺势回首一看,目光带着军人惯有的锐利审视于几人身上绕过一圈后,亦不敢多逗留。
见乃主公接待的客人,便纷纷一抱拳,朝他们点了一下头,遂鱼贯离去。
陈白起四人不怯场,面上始终恰着一抹风度,倒是令人望之心生好感。
“陈三见过公子。”陈白起恭恭敬敬朝他万福。
姒姜三人亦一同尾随她其后行礼,行为举止甚是低调。
公子沧月不知为何一触及她面目便皱眉,仅冷淡的“嗯”了一声便撇开视线。
立于一旁的孙鞅不解,却不愿冷场,便代主迎客:“劳烦陈女郎特地跑一趟,昨日商议之事,想必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其实陈白起并不介意公子沧月的冷淡反应,只要他不降好感度,其它的在她眼中都不值得一提。
——为人谋士的,心胸就是如此地傲然宽阔!
方才见他几次暗揉眉心,再观其眼下黑青,神色燥烦,便知他疲倦许久不得歇息,是以原本准备细侃慢调的陈白起改变了主意,说话直捣黄龙。
“陈三自问区区一妇人,不言善辞,是以虚略一切华藻言词,我此趟前来只为问一件事,我若应下公子的全部条件,不知公子以何物相易?”
因无人招呼入席,是以陈白起一干人等便静伫厅中央,她眉眼轻黛淡扫,轻言温语,侃侃笑谈,虽自谦粗鄙,但任谁观之亦有一种儒雅清士之风流姿态。
然……张口便谈俗物的士,本该是俗鄙之流,不是吗?
公子沧月唇角轻撩,淡淡瞥了她一眼,眼波风韵流动,启唇道:“你要什么?”
陈白起假似考虑一下,这时孙鞅率先开口打断:“陈氏姑子,你的决定是否已洽询陈孛?”
孙鞅话中直喊陈父名讳,语气分明已隐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想必他认为少年人不懂分寸,不提醒一下她便忘了身份,难勉狮子大开口。
陈白起知道能当上谋士的一般心眼都属莲蓬,有时候难勉会疑神疑鬼,她自已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然,她虽理解,却她并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用这种语气直呼陈父名讳。
“公子问话三娘尚未回应,孙先生便当中插言,这令三娘十分苦恼,三娘一时都不知究竟该先回谁了。”陈白起淡淡而笑。
姬韫一听,颇为头痛地阖眸叹息,而姒姜则讶异地盯注着她的背影,巨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陈白起状似无意想起:“不知孙先生一番插话,可洽询了公子应肯?”
孙鞅的表情一滞,一双染墨的深邃眼睛看着陈白起变幻莫测,而懒懒盘腿而坐的勋翟这时也倏地望向她。
公子沧月则垂眸不语,难辨喜怒。
室内静了一会儿,孙鞅突然失声一笑:“你这姑子啊……嗳,还真不像一姑子啊,罢了罢了,你既嫌老人家罗嗦,我亦落得清闲啊。”
他摆摆手,便一派自然地落坐于勋翟身旁,与他一般坐壁观花。
这一下轮到陈白起略愣了一下。
她倒是小看他了,这一番言谈动作便轻易化解了她设下的陷害,不得不说,真不愧是公子沧月门下的第一谋士啊。
苦恼啊,看来想掰倒他霸占其位,还真得费点心思呢。
陈白起不与他争论,以晚辈之态朝他还施了一礼后,便继续与公子沧月续话。
“昨日陈家堡遭遇暴动想必公子亦有目睹,凑巧陈三正欲探访圣阳湖隐士寻医,这一路途恐再遭袭击,听闻公子有意前往,不知可否与公子一道相伴而行?”
比起陈白起有与他一同前往圣阳湖请见隐士的打算,公子沧月更意外的是——
“这便是你的条件?”
“然也。”
孙鞅诧异地看向她,一时脸色染了一分猪肝色的尴尬。
厅室再一次静默了下来。
勋翟少年心性,他瞠大眼睛口直心快道:“百石粮草跟费力寻找主公所需的能人的条件,不过换来这区区一路随行,你傻吗?”
孙鞅闻言,倏地转头瞪他——这熊孩子说的什么话啊!
陈白起却不以为然,她落落大方道:“虽远处僻壤,但陈三甚是仰慕公子为人,俗话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不为别的,光凭公子为楚国保家卫国、浴血百战的累累功勋,送其百石粮又何妨!这一点小财,陈三还送得起!”
她这一番豪气干云胜似汉子的壮语,听得公子沧月一众皆失声怔然,却也令姒姜嘴角直抽。
也不知道这陈孛听到他娇娇儿的这一番吃里扒外的话,会不会直接哭晕倒过去啊。
“你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公子沧月不知是何心态,再一次确认。
“然也。”
待一切谈妥后,陈白起利落干净不再耽搁,便起身请辞离去。
不是只有公子沧月忙,她亦有很多事情被搁置得赶紧回去处理。
公子沧月缄默盯注她许久,略沉吟一下,便朝一旁孙鞅吩咐道:“孙先生,你派人驶一辆马车护送陈氏姑子他们返回坞堡。”
第43章 主公你的好感度太难刷(2)
陈白起一愣——其实她牛车毁后返程是打算在城中随便租赁一辆牛车,却不想他先有这一番体贴之举。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 10】
听到系统的提示,陈白起眸光噌然一亮,接着便垂眸一笑。
这一笑倒是与先前的稳重自持不同,水杏眸微微弯起,薄薄嘴唇勾起的弧度,染上几分少女的桃粉,五官轮廓显得极为柔和动人。
“谢主……公子。”
咳,她掩唇转过脸——太激动,险些直接喊出主公了。
勋翟等陈白起一行离去之后,方忍不住大呼不可思议:“主上,翟只听过千金一掷博红颜一笑,倒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给男子送财物的女郎。”
去而往返的孙鞅一听,下意识转眸看向主上,见其面色略为难看,便知这楞子的话戳伤了主公的傲气。
他清了一下嗓音,便赶紧打插道:“主上,这陈氏姑子倒与盛京女子不同,先前听闻在城门遭遇狄戎盗贼险些丧命,再见却不见其有半分惊吓失态,依旧从容沉稳,仔细一品,言词朗朗,颇有几分名士之风啊。”
公子沧月没接他的话茬,他一拂衣摆,华贵暗红的曳撒偎依一地,玉颜眉心诛红一点,即便抿紧嘴角,面色清冷孤傲,亦如一株绽放的红莲般风华绝代。
竹窗棂外,望向夏日静谧葱茏,他想了想,垂眸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孙鞅耳尖,一字不落入脑后便惊诧,嘴里反复读嚼了几遍,便颀然喊道:“主上,此章甚妙啊!”
公子沧月侧过的漂亮的脸孔带着几分古怪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平和,他淡淡道:“孙先生,你道……何人会当众对一男子念出此等词章?”
不待孙鞅思索回答,一旁的勋翟咂哒一下嘴,不甘寂寞抢先道:“自是对仰慕至极之人啊!”
瞧这字词用得,有天有地有河岳有日星,这得有多炙热汹涌的感情才需要寄托天地日岳山河方可排解啊!
公子沧月一惯平静的表情有些龟裂,不知思及何处,那一双浓密睫毛下的眸仁遽闪过一道似恼似羞赧的情绪,他冷声然拂袖:“好一个不懂华藻言词,只道精懂于此处,难怪先前……哼!”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 5】
但见公子沧月勃然拂袖离去,孙鞅再次茫然,只觉今儿个的主公情绪时常莫名发作,只到勋翟一句无心之言方道破天机。
“哦,我记起了,方才主公剿匪返程时坊间便一并传来消息,据说此词乃陈氏三娘献花时用来赞美咱们主公的。”勋翟嘿笑一声,拳掌一击。
献花?赞美?这两词不知为何冠在主上身上会如此诡异。
孙鞅思前想后,这才悟出——原来,主公这是被仰慕者太过热情的追求导致恼羞成怒了。
转念一想,虽这陈三文采不斐,然她不过陈氏一庶族子弟,若要配婚于主公,他摇了摇头,着实不妥、不妥啊……
另一头,满脑子一心侍主好尽快完成任务的陈白起并不知道,她已暗中被人打上一个觊觎公子沧月追求者的烙印,她刷足15点好感后凯旋返至坞堡,却不料被陈父给牢牢缠上了,听闻她一口应承下供粮予公子沧月,整个人便如遭雷殛。
“娇娘,败家!你败家啊!你……你……”陈父哆嗦着樱桃嘴唇,尚骂不到两句,便先呜哇哭成一个泪人。
陈白起嘴角一抽,不想惹人笑话,连忙将人给搀进中堂厅,一边唤来人送茶,一边头痛地解释:“父亲,粮草之事娇娘自有应对之法,我早年于一处粮仓存有部分私粮,绝不动你一分根本,你且莫再气恼伤身。”
陈父一愣,泪水挂在眼角:“你有私粮,在哪里?”
陈白起挠挠脑门,眼神飘移:“呃……”
“你的也是我陈家的啊,哪能随便赠于外人!”陈父等不及她的编词,指着她鼻子,已先一步哭诉道。
退了一步,见温言软语相劝已行不通了,陈白起只得板起脸,严厉相告:“父亲!人贪图享乐无错,然只懂享乐却瞧不见眼前即将面临的危机,岂非愚昧无知?你真当那公子沧月此趟来平陵只为玩乐筹粮不成?”
陈父这人便是这样,你哄着他便得寸进尺,你一凶他便痿了。
他缩了缩脖子,泪水委屈在眼眶中打转,瘪嘴道:“那、那为什么?”
陈白起叹喟一声,拿起一块帛帕替他擦拭眼角的泪:“狄戎盗贼近年来不断滋扰楚国周境,平陵县本就贫脊困苦,又因一再被劫掠,连衙吏都陆续调任走,除了空壳还剩什么?此乃你的食封之地啊,你将来生存落根的地方。”
她蹲于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父亲,难道你连一点想要护佑这片属于你的土地的心愿都没有吗?”
陈父怔怔地盯着陈白起仰起的那一张睿智而成熟的面容,他慢慢收起了泣容,略感难堪。
“吾儿,为父……需要静静。”
陈父背过身去,语气闷闷地。
陈白起起身,便轻嗯一声,将茶碗推于他手旁,便阖门退出。
甫一出门,便遇上守于门前等候的巨、姒姜与姬韫三人。
姒姜一返回坞堡便换回一身桃粉内镶与白色纱单袍的巫祀服,他捏着尖细下颌,双眸笑眯似两道弯月:“嗳,哭得真惨啊一把年纪了,这次怕真是伤了心。”
陈白起的脸一僵,别扭道:“没空嬉皮笑脸,我有事要交待,还有进城遇盗贼的事毋须与父亲提起。”
第44章 主公忠犬就该得到奖励
“目前最要紧的是陈家堡恢复重建之事。姐夫,稍晚些时候我会交给你一张木工建施图纸,构造、装修、材料、施工要求不懂尽量来问我,不可任意修涂原图设计,至于人手短缺的问题我会找人去县城贴榜募招短工,有多少招多少,力求将工期缩至最短。”
“娇娘,为何如此急切?”姬韫问。
陈白起沉寂下眉眼:“方才父亲哭闹中与我提了一句,丹阳陈氏本家估计很快便会派人前来,除开我即将及笄婚嫁之事施压,想必亦是为陈家堡暴动之事前来兴师问罪。”
姬韫颇为意外:“本家竟会谴人为你的笄礼做准备?”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主行笄礼者一般为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结婚。
所谓女宾也颇为讲究,一般贵族女子受笄后,需得在公宫或宗室接受成人教育,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由少女之母申以戒辞,教之以礼,称为“教茶”。
而陈三一则无母姐弟二则为庶,谈不上贵族亦论不上名阀世女,只剩一寡鳏父,不尴不尬的处境,是以及笄之事并不愿大办,却不料陈族本家会谴人前往,按说这该是庶族的一项殊荣,如此一来便少不得需费心思筹备一番了。
如此考虑,倒也明白她为何急于修葺陈家堡破坏之事了。
“至丹阳往平陵若慢程只需一个月左右。”姬韫望看着陈白起。
陈白起颔首:“足够了,我准备大修整改一下坞堡如今的格局,外围环以深沟高墙,内部房屋毗联却与主楼隔锯,四隅与中央需另建塔台高楼,这需要大量的木材、石头、石灰与糯米浆等,具体需要多少开支劳姐夫统一计算下来,然后找我支取。”
姒姜摩挲着下颌,古怪疑惑道:“听你这么一形容,我怎么估摸着你准备建造一座城池堡垒?”
陈白起遂着回眸:“这么形容亦无错,我记得姜你身边好似有一位懂算术的吧,那统筹之事便交由他负责,另外,可以召集目前堡内全部闲置人员进行分配任务。”
姒姜眨了眨眼:“哦。”
“娇娘,陈家堡现存已有百年底蕴,你切不可胡来。”姬韫无奈道。
陈白起道:“重建图纸我会先交由姐夫过目的。对了,最后一件事情,你派人将全部存档在案的姬妾彻查一遍,尤其一个叫妩娘的,若感觉有问题便关押起来,等我明日至圣阳湖回来后再审查,其它的若没问题便一并趋散了。”
姬韫讶异一瞬,便迟疑道:“娇娘,按理而言,这些姬妾毕竟乃岳父房中之事,你……”
陈白起垂下眼,嘴角的笑意凉凉:“坞堡遭祸,粮仓无米,上百精贵美姬,靠什么去养?若能够似牛儿猪儿给一口饭吃便乖乖为主人家献上全部倒也罢,可一群养不熟的狼,迟早是会对你露出獠牙的。”
陈孛之所以从一个楚国名士变成如今这种碌碌无为的懦弱模样,她可知道这里面可包含有很多这群姬妾背后主使者的“功劳”。
以往只当装作不知豢养着便是,可如今……天赐的好时机,不扫清暗藏的毒瘤岂非可惜。
姬韫凝盯着她半晌,语气亦冷淡几分:“这其中自有好……”
陈白起瞟了他一眼,恬然笑道:“既然姐夫空闲,那好坏之辨就由你定决,若好我便奉上足够的粮食补偿并另置房宅安置,若坏我亦会给予足够生存的田地,令其自力更生,这样可好?”
这已是刻意缓和的口吻,虽同样是趋逐离堡的目的,但她却将事情安排得更为妥稳人性化。
其实,姬妾一类在春秋战国时期与奴仆无异,打杀撵送皆属平常之事,会如陈白起一样妥善安排生活的寥寥无几。
让他去判断并处置那一群敷粉画黛的姬妾?姬韫的脸倏地一僵。
他知道陈白起是因为顾虑他才改变了态度,心中虽仍觉处理此事未免过于……不妥,但一触及那一双虽含笑却执拗的双眸,反对的意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姐夫的顾虑,父亲那里……我自会解释的。”陈白起偏头一笑,轻轻地扯了一下他袖摆:“姐夫,坞堡重建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姬韫垂下视线移至靛青袍下拽住露出的一截玉白,失神地看其慢慢抽离,默然片刻,方“嗯”了一声。
等姬韫一走,姒姜笑媚弯起眼角,扯上陈白起的衣角:“姐夫,坞堡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陈白起眼角一抽,甩开他的手。
“哎呀,果然狡猾呢。”姒姜背着双手,凑近她面目,似狐狸一般笑眯双眸:“连姐夫这个卫道者被你给哄得服服帖帖的,分明神色不宁,却连一句反驳拒绝得话都不愿说出让你为难啊。”
陈白起面无表情:“我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虽然有时候会坏心眼地看着他为一些事情左右为难,但总归不会逼得他太难受。”
陈白起自知瞒着陈父处置他一干姬妾之事为错,姬韫亦知,但他却没有一口否决,而是与她为难商议,这不像以往任何事情都能够义正言辞的他,所以出于好奇她故意小小地欺负了他一下,看他究竟能够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姒姜恍然道:“我还道奇怪……原来是故意的啊,难怪只需要随便喊一个人就能够办到的事,你偏要跟他请求。”
陈白起斜眼暗忖——不让姬韫再忙一点,他恐怕会对她的事情胡思乱想,每次被怀疑这怀疑那的忒麻烦。
“对了巨,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陈白起转向身后,看着似一道影子般随时跟随其后的巨,伸手假意从袖袍中、实则是从系统内取出一物。
第45章 主公你要记住这种酸意
阳光下,她手中握着一根臂粗的铁棒,它通体漆黑釉亮,铁体隐隐有黑气,长约一尺二,手柄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红色条纹血槽。
巨不明所以,直愣愣地看着她,也看着那一根铁棒。
“来,我来教你怎么使用。”
陈白起瞧巨一脸憨憨呆呆的模样,便领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庭院,姒姜也好奇地一并跟来。
她让两人退后一些,双眸凛神,将不过一尺二的铁棒握紧,嗬一声用力朝前一甩,瞬间刷刷一根从中抽出三节,彼时长度已超三尺多,乍一看仿似少林棍一样。
她双眸四巡一下,便朝观景台的假山岩石上猛然砸去,只闻“轰呯”一下,石灰溅飞,那坚硬无比的岩块便缺了一块角,而铁棍狰狰发亮,完好无损。
这坚硬与力道皆令人啧啧称奇。
巨瞪大眼睛,姒姜亦张大嘴巴。
能变长缩短,这究竟是什么诡异材质铸成的?!
“还有呢!”
陈白起接着将铁棍使劲朝地面一戳,当即光滑的棍面倏地划出一排尖利锋锐无比的锯齿牙刃,刃面异常锋利,上有纹波形指甲印花纹,随意挥动间光线下透着令人心寒的幽光,无疑此乃神兵利器。
“它名为鲨绞,取自一种在海中称霸称王的凶兽之名。”陈白起将它再一跺,刃面便自动收起,方递给巨,笑道:“我觉得,它一定会很适合你。”
巨闻言,面上紧绷得看不出表情,但眼睛带着一种晕晕呼呼的光泽,仿佛脑袋上开了一朵花,他颤颤巍巍地走近陈白起,一手接过鲨绞,然后高大的身躯俯下,一下便激动地将陈白起整个人轻松地举了起来。
陈白起哎了一声身形不稳一晃,连忙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女郎,巨……很高兴。”巨低着头,闷声颤声道。
陈白起好笑着摸了摸他那颗光滑的犬脑袋,其实她也很高兴,当他如此坚定地朝着所有人喊出她就是他的神时,哪怕只有她跟狄戎盗贼听得懂……
所以,这是忠犬应得的奖励。
“不公平!”姒姜眼红地看着巨手中的武器,整张姣好的面容都酸扭曲了。
巨立即将“鲨绞”藏于身后,眦出一排森牙,戒备又凶狠地瞪着姒姜。
姒姜咦了一声,亦鼓瞪着眼回视不满。
陈白起因一度被姜姒坑害以致不太待见他,但到底是已收入麾下的自已人,她考虑一下道:“这是我专程送给巨的,以后有机会,定会再寻一样适合你的兵器。”
“真的吗?”姒姜面飞桃花,转过头激动地盯着她。
陈白起一愣,似没想过他竟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所以说男人对于能够拥有一柄绝世兵器的执着绝非女子能够理解的。
“君子一诺。”她半带轻笑道。
姒姜见她温润之中携揉缕浅笑靥,那了然的洞悉神色令他瞳仁微怔,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面容不禁赧然浮起一丝尴尬的红晕。
他瞥开眼,连忙掩饰性地打哈哈道:“那约定了哦。”
这件兵器其实是之前完成“挡匪”任务后奖励的,只是目前她没有习得任何武技,所以有武器也大抵用不上,倒是身为她扈从的巨会因为她经常身先士卒面对各类伤害,所以她第一件考虑的事情便是给他先增添一件厉害兵器。
【鲨绞】是一件绿阶兵器,单手攻击力40—60,配备要求需要等级10、力量100、体力100。
另外奖励中还有一张幸运抽奖卷,她抽中了一个符文石礼包,里面包含五行与特殊符石一枚,因此她可以开启个人阵法了。
攻击——盟友阵(火雷冰)
描述:对敌任何伤害 15?
防御——**阵(水系x2)
描述:使魂魄意志迷失,受到施术者掌控其身体意识,听从施术者话,甘为傀儡。
特殊——五行聚神阵(金木水火土)
描述:五行属性将会按照不同的比例系数转化成为角色身上的属性值。
她目前拥有金、木、火、雷、冰符文石各一枚,水系两枚,恰好能够开启盟友跟**阵,而五行聚神阵则因缺少水、火符文石。
将符文石根据要求镶嵌好后,阵法发出一阵耀眼彩色的光芒后便开启了,虽然很好奇效果,但暂时她还没有机会施展。
返回房中,陈白起日行一例将神秘人赠送的九黎药鼎拿出,食指拈上药膏给额际处的伤疤涂药,那个地方如今已开始脱痂,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痊愈吧,多亏这药膏的神奇之效令她避免变成一名无颜女。
她垂下视线,静静地凝视着掌心托着的九黎药鼎许久,方重新收回包裹。
他赠她神药,而她却窝藏姒姜,这算不算对他恩将仇报呢?
若能够再遇到他的话……
再相遇的话……
她眉心微动,扬唇轻笑——那个时候,他们怕只能够当敌人了吧。
翌日清晨,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下过一场下雨,湿湿的地面低洼处还盛着水,空气格外清新,一辆魁伟马车舆驶阳道小径来,重逢车檐尖角玉玲珑随风呤叮作响,怡然和风,马车前后十名骑马扈从威风凛凛,随车而行。
公子沧月岑懒于马车内斜靠,透过苇席窗棂,随意瞥向坞堡方向,只见坞堡闸门大开,曦阳于坞堡瞭望台倾撒着光芒,勾映出排列整齐的菱形光斑,光斑由小到大,一直铺展延伸,而陈白起则半身陷入菱形光斑里,她面容沉静温婉,那双眸子落于阳光中,显得格外无辜柔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