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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全文阅读

作者:桑家静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txt下载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6章 主公,谋士与莫荆的二三事(1)

    “这次倒是多谢莫大哥照看牧儿了,焕仙本中敬重感激,却无奈身体抱恙,只得蓬头苟面相待,心中颇为失礼。”陈白起微微低头,歉意地朝莫荆说道。

    莫荆面容黑森,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很大的逼迫之感,他抿着唇,浓密胡须下的面容难辨喜怒,唯有沉寂着一双黑沉眸子看着陈白起。

    陈白起虽没与他对视,却隐约只察一种难以言喻的的压力凝固压在她周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剥皮拆骨的打量。

    陈白起心中暗忖,这莫荆莫非对她有敌意?

    想着,便又哑言一笑,猜测他对如今这烂泥般的陈焕仙有敌意,倒是高看自已这副身躯了,怕只是厌恶罢了。

    “莫、莫大叔?”

    牧儿虽人小,却十分敏感,他见莫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兄长,却对兄长的话并不回应,像故意无视他一样,他咬着下唇,看了一眼兄长,又看了一眼莫荆,不安地喊了一声。

    莫荆听见牧儿带着几分恳求地小心喊他,虎眸兽睛动了一下,他收回了视线,稍沉默了一会儿,便语气粗噶道:“你让牧儿找的这几样植草根,所为何用?”

    陈白起一听,心中恍然,原来是为这件事情而来啊。

    陈白起抬眸,苍白而孱弱的面容浮出一丝浅笑:“牧儿,将你采来的药草拿过来。”

    牧儿“嗯”了声,他家中并无装东西的器具,所以他将上山采来的药草都用不知在哪里临时拽扯的一根干枯藤条,将药草牢牢捆在一起,背在背上扛着带了回来。

    牧儿手脚利落地将药草给解开,撒落了一地泥土跟晨雾沾染的露水,他认不得这些草啊花啊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只是用眼肉辨别出样子种类,再一样一样地递给陈白起查看。

    陈白起将它们一一查看,的确是她想要的那几样药草。

    陈白起取出一串多叶植物,上面花萼淡绿,花瓣长卵型,一般人估计会认为是野花:“这串草叫野三七,野三七入药可散瘀止血,消肿定痛,或煎服或泡酒外敷皆可。”

    莫荆眼眸一跳,紧紧地盯注着那株于山野之中盛开却毫不起眼的植物。

    “这个叫车前草……”

    等陈白起将牧儿采来的药草逐一详检查并详细讲解过一遍之后,莫荆捡起一串野三七,眉眼沉吟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药理?”

    这并不是常人能够获得的知识。

    陈白起将药草交给牧儿,让他先将它们摊开晒在院中,便转过头,对着莫荆温声道:“莫大哥先前给焕仙施了一副药汁,方令焕仙如今得以醒来,焕仙心中自是感激,若是莫大哥对牧儿所采之药草有所询问,焕仙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白起一番话说来避重就轻,却态度以软显硬,显然她话中之意指的是,我感激你在危难之际帮了我一把,所以呢你想知道什么我能告诉的都可以告诉你,但其它的事情,便是我私人之事,我并没有义务告诉你了。

    莫荆眸倏地一下收紧,显然没有想到陈白起会拒绝他。

    他一向知道自已给人一种强烈的危险感,哪怕他刻意收敛气息,一般人亦是不敢与他长久对视的。

    可是,这样一个人人唾弃颓废的文弱书生,他竟不怕他一身冷煞血气?

    “你可懂疾医?”莫荆淡淡道。

    “不懂。”陈白起摇头。

    莫荆猛一听,心中便冷嗤一声,掉头准备走人。

    但陈白起却不愿就这样白白放他走掉,想她如今附身陈焕仙之身,尚无记忆弄不清楚自身状况,一醒来便被人告知腹背受敌,她知道她时间紧迫,拖不得,需得尽快站起来方可施行对策。

    “莫大哥。”

    莫荆背脊冷硬,步伐大步流星,对她的喊话视若罔顾,脚步不停。

    陈白起不着急,她眼中笃定,弯起薄淡的唇角,岑声金玉道:“焕仙曾有幸于一位大能处拜读过一本《伤泱本草金经》,焕仙听闻莫大哥知悉药理擅配草方,并游历诸国尝尽百草只为觅寻可入药之植草,不知道这本《伤泱本草金经》中的内容,莫大哥可会感兴趣?”

    莫荆巍然身躯滞了一下,脚步一顿。

    陈白起将视线从他的背影处移开,朗声清念:“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本上经。丹沙、云母、玉泉、石钟乳、涅石、消石……”

    她蓦然止口,而莫荆已快步冲至她的面前,并带来一股凛冽清寒的雄性气息。

    因为陈白起是半躺半坐在床上,床板不过三十公分高度,莫荆便这样气势磅礴地站着,却似一座小山一般屹立在她的面前,遮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甚至连她头顶上的空气都逼仄稀薄了。

    陈白起身躯下意识紧绷一瞬,但意识到自已太过紧张,她暗下调整呼吸,渐渐放松下来。

    莫荆冷冷地注视着她。

    陈白起敛下嘴角轻漾的笑意,平静以对。

    “尔有何要求?”莫荆浓密曲黑的胡须下,薄猩红唇讥讽勾起。

    陈白起心想他心中必将已拿她当一个无耻小人看待了吧。

    不过……她半点无所谓。

    陈白起端起一副无害的模样,叹息声:“莫大哥,焕仙并非你所想的那般龌龊,我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是焕仙如今身处囫囵,前一步乃万丈深渊,退一步便刀山焰海,是生是死焕仙自安天安,却有一事,不得不求你。”

    莫荆神色难辨地俯视着她,原本漆黑深沉的眼眸,变得寒光闪闪,如钢铁一般。

    陈白起不畏其势,硬声开口:“莫大哥,焕仙死不足惜,却希望你能帮我护着牧儿,不奢求多久,只求能在焕仙伤势好转,可自行动弹之际。”

    莫荆似愣了一下,怕是没预料到这陈焕仙不为自已所求,而是为那个他一向冷漠厌恶的弟弟所求,哪怕是觉得意外,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陈白起自忖看人挺准,但此时这个男人太莫晦高深,她一时亦猜不准,他究竟是何想法。

第287章 主公,谋士与莫荆的二三事(2)

    这个当真男人不简单啊。

    陈白起心中存了警惕,却越发关注起他来,能拥有这样骇人的气势跟威严镇静,却不像是一名普通的农士,他身上带着一种经历了世事的沉浮沧桑沉淀下来,像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物。

    关于这一点,陈白起自认她是不会看错的。

    “兄长,牧儿不需要任何人相护!”

    牧儿一直担心屋内兄长与莫大叔的情况,等完成了兄长交待下晒草药的事情之后,便窝在墙角偷听着,这破墙裂缝兮兮的,挡不住什么声音,倒也不怕听不清楚。

    却没料到,兄长竟要将他交给莫大叔看管。

    牧儿顾不得偷听,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屋内。

    这绝对不行!若他走了,兄长怎么办?谁来照顾兄长?

    陈白起轻轻地摸了摸牧儿的小脑袋,见他仰着头,泪红了一双澄澈的大眼,里面有着委屈跟伤心,还有执拗跟顽强,就像野外生长不屈的小草一样。

    “牧儿,乖。”陈白起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低低逸出口来。

    这句饱含着浓重感情的低吟一出,牧儿心中重重一颤,便一下如同被人抚毛抚顺的野猫,一下子便安静驯服了。

    莫荆看着这对相依为靠的兄弟俩儿,寒铁般的眸光一闪。

    亲眼看到这对兄弟的相处,他倒是有些不相信村内谣传的那些话了。

    “这小儿好生地狡诈。”

    莫荆冷哼一声,却不知是被陈白起与牧儿的兄弟情深给说服,还是因那“伤泱本草金经”的诱惑而致,终究没有拒绝她。

    的确,很狡猾啊。

    陈白起掩下密叉的睫毛,抿唇笑了笑。

    她着实亦无法才出此策,强人为难的确不美,所以她方变相地选择一个能够让他稍微能够接受的交易内容。

    “伤泱本草金经”能吸引他不错,但她并不确定他一定愿意,而至少比起“陈焕仙”这个臭名昭著的懒汉,他或许更愿意选择天真聪慧伶俐的牧儿。

    其实让他看顾牧儿,得他拂照到她完全康健,其实亦是变相地让他来看顾他们兄弟俩。

    她倘若不好,他便一日得费神去看顾一个毛头小孩,他虽并不厌恶牧儿,但像他这样一个大丈夫却是不耐常常与一个小屁孩儿打交道的。

    如果他想早点甩脱牧儿这个麻烦,便只能够盼她尽快好起来。

    说不定,他期间他能够帮着牧儿给她采采草药,替她好生调理一番身体,康复得会更容易些。

    再说,牧儿一心向着他的兄长,他好,便自是她好。

    莫荆背着手,浓眉压下,便是牢牢锁住陈白起:“你可识字。”

    “莫大哥是想让小弟将《伤泱本草金经》的内容誊下来?”陈白起脑子转动得快,一下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

    莫荆没有说话。

    “莫大哥,并非小弟不愿,可焕仙腿脚不便,身体又着实虚惮着动不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陈白起朝着他露出一丝可怜又遗憾的表情。

    要说,这陈焕仙跟陈牧两兄弟长得极为想象,见陈焕仙卖乖装可怜,莫荆倒有几分欺负弱小的感觉。

    “尔最好不是在骗我。”莫荆蹙眉,冷冷道。

    陈白起感觉从莫荆身上传来的的压迫感顿时化成一股寒刀吹刮向她的面目,令她颇感不满。

    “莫大哥,焕仙再不成器,亦只会选择一种自甘堕落的方式惩罚自我,却从主动害人、伤人,虽如今焕仙落魄低微,但心中仍怀远大理想,绝不曲折傲骨,绝不拿一身所学去辱没先人教导!”

    此话陈白起直起瘦弱的身子,面目青白却泛冷,平白生起一股令人不可轻视的白雪傲骨,却是字字振耳响亮。

    莫荆听了,先是恼意,但细细一品味,眸中冷漠之意却稍减些许。

    时人都颀赏宁死不屈之士,而非那忍辱苟且偷生之人。

    品性,品德,一身清风松柏傲骨,不因势而屈,不因境而悲,身怀万千理想往矣,哪怕是低入尘埃,莫荆亦觉得,此人亦有几分可取之处。

    “半月,每一日一段草本金经内容,明日我会过来带他上山。”字句言骇完,莫荆便冷然离去。

    陈白起估算了一下,他言明只看顾牧儿半月,而后一句,他言他会带牧儿上山,那必是为了上山给她采药,有他这样一个懂医之人在,便知如何辨别山中有用草药,那便是借着牧儿的手来替她调养身体,如此想来,半月于她而言倒也足矣。

    陈白起温和地看着牧儿,语中不带任何谄言之语,诚恳道:“牧儿,你莫大叔本领高强,这半个月你跟在他的身边,可要好生认真学习,要以一师之尊好好地敬着他畏着他,他之话便如兄长之语,懂吗?”

    莫荆出了门的步伐稍慢些许,便听到牧儿用清脆软糯的嗓音,认真道:“嗯,兄长交待的事牧儿自会好生记得,好好尊敬莫大叔的。”

    接着,一声清越而干净的笑声自声后如水滴湖面荡漾响起。

    莫荆一时心中疑惑,不禁蹙眉。

    这个陈焕仙……当真与以往不同了,莫非死过一次的人,当真能够脱胎换骨?

第288章 主公,谋士的新生村任务

    陈白起等莫荆离开之后,便让牧儿晚些去将外面晒着祛水汽的药草,按照她所需要的比例均分成等份,而一份便这样一日三餐熬成药汁端给她服用。

    牧儿知道这些草药服用后会对兄长身体康复有益,自是义不容辞地提起干劲去干活,根本不容她吩咐。

    陈白起见牧儿像一个不停打转的陀螺地屋内屋个忙进忙出,心中感概又心酸,当真是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啊。

    她醒来没多久,却又感觉到身体开始乏力,但却又不醒睡,她便打开系统,在系统的“人际关系”中查看起“莫荆”的相关资料。

    职业:墨家?

    姓名:莫荆(秦)

    等级:?

    种族:人类

    属性:?

    陈白起面露讶异,这莫荆竟会是墨家之人?

    因姒姜的关系,以往陈白起对墨家颇有几分避之不及,竟没想到,以往她料定绝不与其打交道的墨家,现在却要靠一个墨家的人来庇护求生存。

    想到这里,她面色怏怏不快,她如今已是“陈焕仙”了,便是已与“陈娇娘”跟“陈娇娘”的一切无关了……

    这些日子她总是回避去想,亦不敢去想,“陈娇娘”死亡的消息若落入陈父耳中,他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还有姐夫、巨与姒姜他们……

    陈白起面色徒然白了白,只觉心脏处一阵紧揪的窒息感,她攥紧衣襟,立即阻止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她现在这种模样,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再想了。

    陈白起将头仰头抵在冷硬的墙面上,伸手抚额,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每一日,陈白起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认真而不知疲倦地服苦药汁跟腿部复健动作,什么都不想,亦什么都暂时不去考虑,只专心恢复身体。

    只是家中无粮无米,连根草都没有,谈何营养品来补身子,所幸牧儿会在上山采药时,偶尔会带回一些野兔野菇或者其它斑鸠等小动物的尸体回来,好歹这样一来,没让她继续喝臭草根汤喝到吐。

    陈白起知道莫荆身手很好,因为牧儿常常会回来夸耀,因此陈白起明白,这猎物必是莫荆打的。

    陈白起让牧儿将尸体清洗好后,通通拿来熬汤喝,汤中无盐无味,所幸够新鲜亦够野味,多少不会难以下咽。

    如此一来,熬过半个月,陈白起基本上已经能够拄着一支桃木杖在自家破屋前的小圈院内慢慢地挪动了。

    而莫荆在得到一份完整的“伤泱本草金经”内容后,便自此消失,不再出现在陈白起面前。

    陈白起自在一笑,倒是不自取其辱朝他身边凑,却是让小牧儿将莫荆打的猎物炖好汤水,有空便捎一份给他喝,甭管炖得好坏自当是回报一份心意。

    没多久,牧儿便喜滋滋地带回了一小袋子的白晶盐块,眼角露出一丝可爱的狡猾之意,朝陈白起献宝似的举起来。

    陈白起摸了摸他的脑袋。

    “牧儿真是聪明啊。”

    这下,盐有了,终于不用再喝那淡得令人反胃的汤水了。

    陈白起在稍能行动之后,有一日,一大早便接到系统颁布的一项新任务。

    系统:青葭村任务(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初来乍到,古朴的村落深秋韵味,且回处逛逛吧,接受/拒绝?

    陈白起眸中一亮,立即查看起任务内容。

    任务目标:从陈焕仙居住的破茅草屋出发,行至东村井口处。(可查看地图路线。)

    任务奖励:经验值20。

    这奖励的经验值倒是刚好够升上一级。

    陈白起查看了一下任务附赠的青葭村地图,这里距离东村井口位置不算远,她一个人慢悠悠地拄着木杖倒也走得下一个来回。

    陈白起转过头,对着正在小窝棚内煮臭草根汤的牧儿喊道:“牧儿,兄长去村子里逛一圈。”

    牧儿知道陈白起每日都会早起锻炼,便也习以为常,他从烟火中探出头来,应道:“兄长,别走远了。”

    陈白起笑着颔首。

    陈白起沿着村落铺建的软砂石小路,便这样慢慢地走着,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齐国的乡野村落,与她想象之中有契合的亦有意外的。

    这青葭村似远离了诸国的战争纷扰,安静祥和,村庄处绵亘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陈白起走在铺落枯黄树叶的小路上,偶尔透过房嶂间,见不远处三俩个小孩在路上追逐欢笑奔跑,可以听见在浣池旁洗衣的妇人们七嘴八舌的闲谈,佃户田里吆喝使力的声音。

    她行径于山坳处,越行越偏,虽难碰上一户人家,但沿途柿树上红灯似的果子和袅袅上升的炊烟,平添几分生气。

    到底是出来做任务的,陈白起不愿意被人认出平添麻烦。

    这样慢条斯理走到了东村的井口处,陈白起便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石井橼边,一手扶着杖,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低低喘息着。

    这一躺便养了近大半个月,锻炼的比较少,这一下瘸着腿龟速般挪出将近一公里路,当真有些累人。

    系统:恭喜,青葭村任务(一)完成,获得经验值20。

    系统:人物已达到1级。

    刚升一级,陈白起便觉沉重的身子瞬间轻松许多,只可惜这现实的系统并不如游戏一般,升一级直接恢复到人物最佳状态。

    任务顺利完成了,陈白起休息够了,眼瞧午时将近,便准备打道回府,却在不经意低头时,看到井中映出的一抹水漾浮光的倒影,顿时面容僵住,睁大眼。

    这青光白日,井中之水清亮如镜,清晰地映出一个满头乱糟糟头发,一脸灰脏黯乌的人影。

    完全像一个乞丐般不修边幅,脏乱得不成人样。

    陈白起嘴角狠狠一抽。

    她这才想起来,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专心养病,又因多少心理不适应自已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的身体,便忽略了形象不曾好生梳洗整理过自已,自然出来是一副不能视人的鬼样。

    瞧这模样跟造型,倒是与那个一身脏兮兮无人打理的牧儿相差不远。

    她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便起身找了找四周,最后在井边找来了一个村民平日里打水的木桶,从井中打了一桶水。

    她先将黑漆漆的手给细致洗干净,指甲缝隙不留余地,只是这冰冷的井水刚开始洗起来,着实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却强忍着,继续清洗。

    将手洗干净之后,她便咬着牙捧着水开始洗脸,水都换了几桶,才将手脸洗干净,她的头发没洗,这种天气用冷水洗她怕会生病,为了干净而再得一场病,自是得不偿失,她只是以手为梳,将打结蓬乱的头发一点一点打湿后,平整理顺,再重新束扎起来。

    这脸手一洗,头发一梳,陈白起便觉得整个人感觉清爽了许多。

    她再朝水里一瞧,这下不再是一个乞丐形象,洗干净后的脸,是一张清瘦却干净白皙的脸,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其得天独厚的本色,微微吹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让这双灵动中透着朦胧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展现出一种自已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这才是她一开始所选择的那个陈焕仙,陈白起满意一笑。

    她撑起桃木杖要回去,却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棵柿子树下,正站着一个干瘦老汉,他正满脸愁容,长吁短叹。

    这周围四下无人,却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老汉,倒是陈白起停驻了一下。

    系统:青葭村任务(二)助人为乐,前方有一老汉看来正需要人的帮助,接受/拒绝?

    这老汉竟是任务?

    陈白起当即查看起任务内容。

    任务目标:前去询问老汉有何困难,并帮他解决。

    任务奖励:经验值40,齐刀(币)x5枚。

    一看任务奖励,陈白起便笑逐颜开。

    终于可以赚钱了!虽然任务奖励暂时只有五枚齐刀,也不知道这些能够在齐国境内买多少东西,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陈白起当即选择“接受”。

    “老人家,不知何事如今神色为难?”陈白起拄着杖,亲切友善地上前询问道。

    那一头花白老汉正佝偻着身躯,长吁短叹之时,听到有人问话,便微讶抬头。

    他仰着头看着陈白起,但见眼前少年虽穿着一件旧色布衣,但长眉如柳,身如玉树,这般亲切柔和地看着人,却是能够沁进人心底里般温暖,令人放下周身防备。

    见这名气质不凡的少年问话,老汉略为局促地搓了搓手,心中一念,便直言道:“这位郎君,实不相瞒,老汉之儿前些年被征入孟尝君的军队之中,至今末归,老汉一直以为他怕是出了意外,却不料昨日他托人送来了一卷竹简信回来,可怜老汉目不识丁,只急不知内容啊。”

    陈白起一听是这件事情,便唇带笑意道:“老人家莫急,某正好识字,可替老汉读念。”

    老汉一听,便是面露喜色,他赶忙将陈白起邀至家中。

    他见陈白起腿脚不便,便施手将她搀扶起,便这样两人一块儿进入一户普通农户家中。

    老汉一入屋内,便急急忙忙从里间捧来一卷竹简递给陈白起。

    “便是此信。”老汉心急道。

    陈白起卷开竹简一看内容,却并不是这老汉的儿写来的,而是军中一名执笔文吏所写。

第289章 主公,郎君请言

    陈白起垂眸,卷开那册竹简先浏览一遍内容,却发现这并不是这老汉被征军的孩儿写来的,而是军中一名秉笔文吏所起草的官衙文书,大抵内容是指季家老汉的儿子已为国损躯了,因在军中小有功绩,军中便决定给老汉每年补贴了20齐刀跟五担栗梁,并给他减免相关赋税,并让他按要求所述前往县衙内领取相关。

    陈白起一看这信中报写内容,却是发来报丧的,一时竟有些不忍再看老汉那苍老眼中的期待焦急之色。

    内容,她该不该说呢?

    这次系统发布的“青葭村任务二”助人为乐,应该是让她帮助老汉解释难题,他既想知道这信简中的内容,她便如实告诉他便可顺利完成任务。

    可她却犹豫了。

    若照实了说,这季家老汉如此大的年纪了,怕是承受不住这白发人汉黑发人的悲憾,她不由得一时想到了陈父,便对这老汉动了恻隐之心,可若不说,她一介外人有什么资格去欺瞒这样一位生生含着泪花盼着儿归来的老人家呢?

    思忖再三,陈白起道收起竹简,清润乌黑双眸泛着涟漪柔光:“老人家,在听信的内容前,可否容我先问一事?”

    老汉讶异:“哦,哦好,郎君请言。”

    陈白起道:“老人家的儿子平日里待你可是孝顺?”

    “自是。”老汉连连点头。

    陈白起又问道:“那老人家的儿子被征为齐国正军,你可以他为荣?”

    先不谈背井离乡与家人父离的酸楚,这话自然是往光的那面说,季老汉点头:“当然。”

    问到这里,陈白起便将竹简归还于季老汉手中,温声道:“这信简并非是老人家的儿子所写,而中军中笔吏所执,信中篇幅内容乃是嘉奖老人家的儿子。”

    老汉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他抓着竹简简直爱不释手,连忙问道:“吾儿在军中被表彰了?”

    “然。”陈白起望着他,并没有笑,只道:“他在军中是立了功的,军中决定给老人家每年补贴20齐刀跟五担栗梁,并且还给你减免相关赋税,这对于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荣誉了。”

    季老汉顿时心情激荡,枯黄干褶的面皮浮出一丝红润,惊喜莫名。

    但很快,季老汉便悟出了不对劲,他滞顿了神色。

    “他……立了功,军中自当好生赏他,为何会拿这奖赏给老儿?”

    陈白起知道他心中有所醒悟,她瞥开眼,盯着屋外院内自在悠闲啄米的鸡崽半晌,又转回视线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老人家,你儿乃对国家有用之人,你能受其荫护,只盼不要只感悲切,要以此为荣啊。”

    老汉呆滞着目光,眼泪一下便流出来了。

    他懂了……其实他早该懂的!

    “吾儿啊——”他张嘴嚎哭一声,便一屁股跌坐于地上,抹泪摇头:“老儿本该早知有这样的一天,嗳……老儿早知道的呀……”

    “老人家……”

    陈白起蹲下来,见他老泪纵横,面露不忍,便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其肩。

    老汉渐渐得以平复,他眼垂泪矣,形色灰败,嘶哑着声音道:“郎君……郎君亦不用劝老儿了,老儿其实都明白……老儿不识字不懂什么大仁大义之事,却知道吾儿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他为齐而战,老儿想得通……想得通啊……”他摇头悲切,哽咽失语。

    陈白起暗吁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失去亲人的悲伤,非旁人能够感同身受,这种伤痛只能靠自己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旁人只能行微薄劝慰之力。

    “老人家,死者已逝,生者却得好生保重,这样死者亦能够安心上路啊。”陈白起宽慰道。

    季老汉老伴去得早,过去只有一儿与其相伴,其儿死后,他在世便相当于孑然一身,若是留他一人在屋里触景伤情,只怕会一时想不开,如今有一人于一旁劝慰关怀,且此人拥有足够的学识与理念给他一种沉稳而安抚的力量,他倒是心中舒服了许多,便点头。

    系统:恭喜,青葭村任务(二)助人为乐已完成,奖励经验值80,齐刀(币)x10枚。注:因人物成功劝慰住季老汉不再有轻生想法,可额外获得双倍任务奖励。

    系统:人物已达到2级。

    终于升二级了!这重新爬的龟速还真令人抓急啊。

    接近午后,陈白起见季老汉终于平静稍许,亦不再伤感落泪,方与他话别,季老汉因感激陈白起的帮忙,临行前便送了陈白起一麻袋野鸡卵(野鸡蛋),摸约二十几个。

    陈白起推辞,但季老汉却十分坚持,说家中并无长物,唯有院中伺养的几只野鸡会生卵,他一人在家食不完,便让她定要收下。

    于是此般,陈白起算是满载而归。

    陈牧在家等候兄长散步归来,可从早上等到中午都不见人影,心中不安便去村里找寻,可这逛了一圈都不见人影,刚到家里便看到兄长正迟迟归来,立即快步迎上去,他打量兄长并无异样,方才的紧张与担忧这才放下。

    他仰着头,不经意看到兄长手中提拎之物,便满脸惊喜。

    “这是……鸡卵?”

    陈白起颔首,简单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给陈牧讲述一遍,便见陈牧脸蛋儿红嗵嗵地,两眼发光,称赞道:“兄长向来本事过人,自是能够获得别人的感激与尊重的。”

    这牧儿……在他眼中,他兄长就是一朵儿鲜儿花,人人都爱。

    陈白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见他羞涩地红着脸,咧开嘴嘻嘻地朝她笑着。

    已到午时,没用过早饭的陈白起让陈牧先将给鸡蛋煮了,今天便不喝臭根汤了,她身体并没有完全痊愈,特别是伤的那条腿在走了这么久,已开始有了钝痛感,她神色低糜,便先去屋内躺一下,而这一躺,便直接躺到了晚上。

    见陈白起醒来,牧儿便赶紧将中午煮好的鸡蛋拿来给她,牧儿只煮了三个,他食一个,剩二个给陈白起。

    陈白起让他再去煮几个,不用省着吃,以后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牧儿虽说有些心疼,可他相信兄长如今已经振作起来,以后定会发奋图强的,而且兄长现今身体需要滋补,他也就不再省着,一下又再煮了十个鸡蛋。

    他们两兄弟美美地用过一顿水煮鸡蛋后,这才带着心满意足睡下。

    老实说,这还是陈白起重生在陈焕仙身体内第一次吃得这样饱腹过。

    以往她从不曾想过,自已会为一顿吃食而犯愁。

    以往煮的那些汤汤水水,要么太过油腻无盐令人食之难咽,再加上他们兄弟受之莫荆之助,不敢多加奢求猎物,自是每一顿省着点吃,只怕有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她终于能够动了,这样一来,她便能赚钱,只要有生活来源,这样他们兄弟俩儿便再也不用挨饿了。

    翌日,不想气温一下便骤降了下来,村里霜雾萦绕,扑面的寒意夹着沁骨的冽风,足叫人冷得打摆子。

    陈白起半夜便被冻醒了,他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牧儿,相互取暖来度过这一夜的黑沉。

    昨夜她一夜未曾入眠,睁眼到天亮,心中考虑的便是接下来该怎么安排的问题。

    这“陈焕仙”与小牧儿身上拢共便只有一件换洗的旧衣破裳,且还是稀薄的,连秋天的气温都感觉到寒冷,更何况是过冬。

    屋内只有一床夹着些许棉絮的破被袄,并不保暖,自是需要添加。

    另外,需要的米梁油盐,锅碗瓢盆,样样都缺。

    她决定一大早便起身去城里买些必需品回来。

    她如今系统包裹内有10枚齐刀,这10枚齐刀币,据陈白起了解,齐国的刀购买力相当的强,一枚刀币大概可以购买30斤粟或10斤的盐。

    如此算下来,这10枚齐刀倒是可以满足她与牧儿暂时的生活需求了,首要的便是买栗梁跟冬衣冬被。

    或许是因为经过上一次“陈娇娘”太过放松警惕的教训,这次陈白起行事来,凡事都要谨慎许多。

    她想她与牧儿两个一穷二白的家,若一下拿出这样多的钱,必会引人怀疑,所以她需要一个由头。

    天一大早,陈白起便让牧儿将剩下的鸡卵包好,与她一块儿去找莫荆。

    莫荆住在青葭村西头的一片松树林子内,据说这林子里的屋子是莫荆自已一手一脚给搭建起来的,这林子里只住着他一户人,因为莫荆平日里乃一个极度沉默寡言且孤僻之人,村里的人都觉着他冷森森地瞧着怪可怕的,有人甚至猜测他是做过响马,因此鲜少人与他打交道。

    林中森风寂静乔木茂林,十分安静祥和,暖暖煦和光线成线射入冲散了林中晨雾与寒意,陈白起拄着杖经牧儿搀扶着,一路慢悠悠地来到莫荆的住处,那是临水而建构造十分单调的茅顶木屋。

    “牧儿,你去敲门。”陈白起让牧儿放开自己。

    牧儿并不知道兄长要来莫大叔是为何事,兄长并没有告诉他,但他向来听从兄长的话,亦不追问,便点了点头,跑去敲门了。

    “莫大叔,莫大叔,你在家吗?”牧儿拍打着木门,踮起脚尖歪着头,朝里脆声脆音喊道。

    没等一会儿,门便被从里面霍地打开,一个面目寡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黑黝黝的沉冷眸子先是看了一脸卖乖甜笑的牧儿一眼,又转向一脸腼腆地露出一笑的陈白起。

    “莫大哥,冒昧前来打搅,这些日子多得你照顾,昨日得人送了些蛋卵,便想送些给你尝尝。”陈白起让牧儿将包着的蛋露出来,示意他们是来送礼的。

    莫荆扫了一眼牧儿手中捧起之物,便信手抄取过,下一秒,却是直接将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陈白起与牧儿:“……”

第290章 主公,遭遇臭脾气的大胡子(1)

    “莫大叔啊!牧儿……牧儿兄长的腿上带着伤,牧儿跟兄长这般辛苦地一点一点走来,哪怕莫大叔不喜,可……可能不能让牧儿跟兄长进屋喝碗水再走哇。”牧儿上去再敲了二下门,贴着门板,仰着毛糟糟的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喊道。

    陈白起拄着桃木杖,长睫羽翼覆下,文文弱弱,脸上噙着尴尬与低落,她对牧儿道:“牧儿,莫再为难你莫大叔了,是兄长太强人所难了,吾等不再打扰,这便离开吧。”

    陈白起露出一抹苍白泛凉的笑,朝着小牧儿招手。

    牧儿拗不过兄长的坚持,便一步三回头地返到她的身边,他揪着陈白起的衣角,瘪着嘴,大眼滴溜溜地转动着水光,道:“兄长,你莫难过,牧儿心疼。”

    陈白起俯下身,抚着他冰冷的小脸:“牧儿莫心疼,兄长亦会难过。”

    “啪!”地重重一声,门霍地一下被人从内再度打开了,莫荆冷冷地看着在他门前说着酸话恶心人的两兄弟,拧着眉,面容煞冷。

    然,牧儿与陈白起却都不怕他,他们一同仰着头看着他,大手拉着小手,同时绽放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莫荆这样一看,倒觉得这对陈氏兄弟不仅外貌像,连本质的生冷不忌都一并像了去。

    他亦懒得与他们一般计较,便兀自转身进屋,而陈白起与牧儿相看一眼,亦不问自请,跟着一块儿走进去了。

    陈白起与牧儿两人都是第一次进莫荆的屋子里来,一时便好奇随意地张目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却让陈白起看出些门道。

    虽说这屋子不大,但却五脏六腑俱全,小却布局严谨,起居卧室办公乃至闲暇之所,都一一配置契合得完美而和谐,并且依陈白起观察,这木屋内遍地精煁,暗设各种精巧机关。

    如会自行运作的水伐,可调节的升降的台梯,能张翼鸣叫的木雕雀鸟……

    牧儿一进屋内,便猛然瞧着屋内那潺潺流水转动的假山,直看得目瞪口呆,而陈白起却看得津津有味。

    呯!两杯水便这样毫无预兆地放在桌面上,让陈白起与牧儿同时一愣。

    “喝完水便离开。”莫荆没好气道。

    牧儿呼扇了一下眼,便偷偷地看了一眼兄长,却见兄长低下头,噙着笑,暗中朝他暗示性地眨了眨眼睛,让他不用担心,他会处理,他方“哦”了一声,小手捧着水来喝。

    呃,这应该不叫喝,而叫呡,小口小口的,倒真是遵从莫荆所说喝完便走,可什么时候呡完……这倒要看这对兄弟了。

    陈白起见这屋临湖而建,直对门边拐弯有一个水台,水台用木架搭建而起,水台中间挖空,设计着一个轮转的轴,轴支挂着七个木桶,这转轴承水而动,一动便将空桶灌满了水,这倒是为提水省了不小事。

    见牧儿对它感兴趣,陈白起便打发了他出去逛玩,而她则单独找莫荆谈话。

    “莫大哥……”

    莫荊并没有看陈白起,他正坐在一张木几上,一只举着造型奇特的薄刀,低头正削一根木头,地面早已铺满一片木榍,想来他先前便已是正在干这活了。

    陈白起见他专心做事,怕会打扰他,便立于一旁,静静地观察。

    在莫荆旁边有几节木头,看样子都是经过一番处理的,其中一部分已搭架好了,只剩部分缺口待填。

    陈白起大抵看懂了,一转眸,微微覆下身子,再看了看莫荆手中削着的木头,看样子似要完工了,她指了指木头凹陷的一处位置,道:“莫大哥,这根木头的榫头再削入三寸才能更好契合。”

    莫荆削木头的动作一滞,只沉寂着背脊,又继续削木,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陈白起亦不在意他的冷漠,直起身子,笑了笑。

    莫荆依旧按照着自己想法操作,他拿起木条来对,却始终差一点合不上,于是他想起了陈白起先前的话,便犹豫着按照陈白起所说的再动工一次,却真的成功上了。

    他沉默地将手中木作物推开,拍了拍身上的木榍片,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一脸无辜回视他的陈白起。

    “尔懂机关术?”

    陈白起沉吟一下,便摇头:“不懂。”

    她之所以能够知道他在做什么,并指出相应的错处,完全是因为……她已看懂了他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并且她这里拥有一套比他这样试探性地建造,更加完美且完整的一套数据。

    没错,这套数据便是“鲁班机械图”。

    倒没有想到,这莫荆看似一个散闲游人,却于如此偏僻安静之所,暗自研究这种杀伤型武器。

    对于莫荆的来历跟身份,陈白起不得不重新评估一番。

    莫荆一听这话,眸光徒然冷森下来,他冷桀残忍地笑了。

    竟敢三番二次这般愚弄于他!

    陈白起一看他脸色不对劲,不期然想起,他先前问她可会医术时,她便是这样回答,如今这话赶话听起来便是不美了,他莫不会误会她故意撒大谎来戏耍于他吧。

    陈白起心中暗叫一声——糟。

    果然下一秒,莫荊人高马大,便一把擒起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撞压在身后的格子架上,直撞得架内摆放的物品几乎都移了位。

    陈白起唇色一白,微睁双眸,莫荆逼近于她,两人便这样面面相觑。

    陈白起到底有一颗女儿心,被一个男人这样逼对着,近乎一拳的距离,不禁侧过脸避了几分,而莫荊则倏地眯起眼,戾气似猩红逸出眼角,他口气暴烈道:“若不懂,便立刻滚!”

    这人,当真是个暴脾气!

    又臭又硬。

    他吼完,便将人像甩麻袋一样一放,陈白起因腿伤的问题站立不稳,便倒撞在格子架上,而不堪受击的格子架上摆放的一大堆铜鼎、木桩雕艺等物品,经陈白起这一撞,眼看着都一并给撞倒了,下一瞬便会掉下砸中她的脑袋。

    莫荆眼尖,心下一紧,猛地伸出一支粗壮之臂将人给拽过来,便猛地栽进他怀中,他另一只手将掉落的东西一拳扫落,便砸落地面摔得是乒乒乓乓。

第291章 主公,遭遇臭脾气的大胡子(2)

    陈白起便狠狠一拽,本就失力,她脑袋一仰,便一口啃上一软硬兼并之物,只觉嘴皮一痛,口中一腥咸。

    而莫荆将人救下后,只觉锁骨处被脑袋撞后传来一阵钝痛,但转瞬又是一片软温之意,他眉眼一震,低下头去。

    而陈白起被拢在一副健壮而硬朗的高大身躯之中,动弹不得亦局促难受,亦正巧抬起头。

    两人的呼吸一下便撞在了一起。

    陈白起神色微怔,而莫荆则浑身一僵。

    莫荆盯着陈白起的嘴唇,那本来泛白嘴唇此刻染上一抹惹眼猩红,那鲜红的色泽,与她玉白几近透明的肤色相对比,竟给有一种异样惑人的性感。

    他眸色倏地一黯。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啊”的惊讶声,莫荆亦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竟反射性地一把推开了陈白起,他鹰隼一般的黑眸回头一看,却是呆了的陈牧。

    陈白起遭受这一推、一拽再一推,只觉头晕眼花,无语心塞。

    她甚至有些猜不准,这莫荆究竟是在故意折腾她,还是一切只是无心所致。

    “我、我……”牧儿飞速地眨着眼睛,他闪烁着眼神一会儿看看莫大叔一会儿又看看自家兄长,小手绞着,竟不知所措。

    他刚才没有眼花吧,他不过出去一趟,怎么一回来,便看见莫大叔跟他兄长两人……抱上了?!

    陈白起扶着架子勉强直起身子,桃木杖亦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她便喊道:“牧儿,兄弟方才摔倒了,你且过来扶一下兄长。”

    牧儿一听这话,方露出恍然之色,并赶紧跑过去。

    “兄长,发生何事?”

    “莫大哥,小弟腿上的伤……好像在方才不注意时,裂开了。”陈白起白着一张脸,一脸无奈地看向莫荆。

    莫荆蹙眉,视线下移,这才发现陈白起的腿管已沁出血来,再看她的脸,长睫卷翘,眉眼俊美,肤白似雪,虽此刻苍白而病气,却隐隐透出几分可怜委屈的意味。

    他蹙眉,深觉无法用正常眼光去看待一名丈夫装可怜的模样,他撇开眼,眉目似乔木般正然泛冷。

    牧儿扶着陈白起,将她腿上裹着的布条揭下,只是里面蓉着的草汁沁着黑色的水和着血一片烂糊,伤口边际一片红肿,透着紫青,伤势却始终不见有所好转。

    莫荆看了一眼,眸色微微转深。

    这伤……

    人到底是因他而裂了伤口,莫荆这次虽然仍旧冷面缄默,却并没有冷漠绝情地将陈氏兄弟撵走,他取来伤药给陈白起的腿敷上。

    陈白起坐在塌上,而莫荆则面无表情地蹲在她面前替她包扎腿上的伤口。

    这种事本来是牧儿要做的,可他人小不说,且不懂得如何包扎伤口,粗手粗脚怕是会加重伤势,便不得不落在莫荆身上。

    这么近距离地看,陈白起发现这个莫荆年岁想必不大,他有一双凌厉的俊眉,斜飞似入鬓,底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似坚冰,又似冰雪融化前的最后一刻时光,坚美异常,揉着一层险坠的风险,再往是高挺的鼻梁,若非他那一脸大胡子给遮住了下半边的脸,容貌怕亦是不俗。

    莫荆的药术应当是很不错的,这一副药一上,陈白起便明显感觉腿上钻心的痛意一下减轻的许多,并且一阵清凉持续滋润着腿部伤口。

    “这药……好似不是先前所用的那一副吧。”陈白起偏着头,疑惑地问道。

    她之前腿上敷的草药,便是莫荆采的,可并没有眼下这种药中痛祛的奇效。

    莫荆一顿,将伤口包扎好后,便凛然站起身来,横了她一眼:“如果尔想要之前那种,自可将这药撕了扔掉便是。”

    陈白起立即仰头,带着几分无奈又可怜的意味:“莫大哥又生气了,焕仙不过只是随便问问。”

    莫荊一噎,便是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陈白起这些日子以来,倒也算摸清了这莫荆的性格,他啊,若跟他来硬的耍心计,他自是面冷心亦硬,但他亦并非毫无破绽可攻,从牧儿身上陈白起看出一点,他骨子里是有一种侠义心肠,面对弱小之辈,一般都是比较能够容忍几分。

    而陈白起幸庆这“陈焕仙”的面相足够嫩,装弱一把倒不成问题。

    眼看接近午时,陈白起便假意道:“牧儿,这水也喝完了,便该走了。”

    牧儿立刻醒悟,他立即道:“兄长,你腿脚不便,来回一趟多为费时,牧儿怕你会挨饥受饿,来时多带了几个蛋卵,我们可在路边寻一处煮着吃吧。”

    陈白起一时伤脑筋道:“可路边并没有火、更无炊具。”

    牧儿接道:“我们可以跟别人借啊。”

    “这松林中只有莫大哥一户人家,你能跟谁借呢,算了,兄长饿上一饿是无妨的。”陈白起叹气道。

    “可兄长腿上有伤啊,刚才又失了那么多血,一时怕难以赶急路,都是牧儿没用,害兄长连吃一顿饭的能力都没有。”牧儿难过地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地,像是在哭。

    陈白起轻拍他肩,面色黯然道:“牧儿莫这样,兄长会难过的。”

    牧儿扑进她怀中:“兄长亦莫难过,否则牧儿会更难过的。”

    看着这陈氏兄弟又开始新的一出“演唱俱佳”,莫荆听着脸色一黑。

    “屋右侧有灶棚,要吃何物自已去煮,此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莫荆着实听不下去,瞪了一眼这一大一小两只,便转身愤然入了间屋。

第292章 主公,谋士点亮了新技能(1)

    而陈白起与牧儿因再次“联手”成功留下,便偏首,相视而笑。

    陈白起与牧儿来到茅棚中,这茅棚四合编竹席遮挡风寒,并不接衔顶部茅檐,露出相对空隙流淌烟雾,茅屋避嚣静志,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山溪苍苍,竹腰轻摇,倒是别有一番清安自在的景致。

    茅棚内一炉蓄煴着干柴炭火,风一吹星火熠熠呼着,本来牧儿准备生炉灶水煮蛋卵,但陈白起则感觉腿上的伤经莫荆治疗,已不像以往那般痛得无法直立,想来他这里还是有办法给治的。

    她想着有句话不是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一次的治疗并不能令她痊愈,那么接下来若与莫荆交好,于她而言有莫大益处,自是要打好交道的。

    于是她准备下厨做一顿好饭来酬谢他,她让牧儿来打下手,提水起灶兴火,而她则主厨。

    她在茅棚的橱柜中瞧见许多的食材,有肉有栗有伢菜(豆芽)等,她眼睛一亮,熠然生辉,她便让牧儿客气地去问一问莫大叔,这些食材可否借来一用,同时心底有一份狐疑,这些食材准备得太精细,盐米油酱肉菜样样齐全,倒不像是莫荊的行事风格。

    莫不是有其它人给他准备的?

    另外,据她观察莫荆的机巧与木活并非出神出化,而茅屋中那些精巧的机关定非他手笔,那又是何人手笔呢?

    牧儿颔首,便是颀喜去问了,而莫荆倒亦不在乎这些小事,便说随她意。

    陈白起让牧儿提来一桶溪水,先洗了栗米,烧了一锅的开水将栗米放入,等水沸腾开后,便让牧儿不断地搅拌米水融合成粘稠的粥,然后她又腆着脸去莫荆药材库中取了一些药材,如大枣、红豆、莲子,放入粥中熬煮,一时浓稠的栗米粥咕哒咕哒地冒着泡,粥香之气弥漫着整个茅棚。

    栗粥陈白起让牧儿顾着,按她要求时不时搅拌着,省得糊底坏了味儿,而她则出了茅棚,见棚外开辟着四方田地,种着一些时令蔬菜跟类似大葱模样的植物。

    陈白起掐了一棵于鼻下嗅了嗅,略为冲鼻却又有一股香草清新的味道,便采了来,洗净。

    她利用鸡蛋跟这种切碎的大葱蓉拌匀,煎了几个圆憨的嫩黄青碎的鸡蛋葱饼,又特地割了些稍肥的肉,炒了一份咸菜碎肉沫,放了盐倒了酱,她尝了尝味道便十足的鲜美,她又将这肉碎沫裹进先前煎好的鸡蛋葱油饼之中,卷成春卷一般,用葱叶绑好固定,如同天踢的礼物一样,便是既好看又好吃。

    接着,她又清炒了一个蔬菜,利用方才炒肉剩下的油,那满满丰富的肉油炒出的青菜碧绿青香,再于面上撒上几颗红色枸杞点缀,顿时色彩搭配更惹食欲。

    系统:恭喜人物自行点亮生活技能——“厨艺”,获得奖励盐包x1,胡椒包x1,花椒包x1,辣椒包x1,黄豆酱x1。

    厨艺?

    陈白起前世一个单身三十几年的女人,一个人生活自然会懂一些简单的菜式,只是没料到,如今这无意间露的一手,竟得到了系统的奖励。

    陈白起见牧儿正专心蹲在灶边拿着木勺搅拌着栗粥,便侧过身,小心谨慎地将系统奖励的物品拿出来。

    盐包有一小袋,是细盐,用手掂量大约有半斤左右,省着吃也够用一两个月了,而胡椒包则比较少,只有二三两,花椒包与辣椒包重量亦相等,而“黄豆酱”倒有一小坛,圆滚滚的这一小坛估摸着有500克,相当于一斤重要。

    这“黄豆酱”一揭开坛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酱香味道涌出坛来,那喷香的滋味,令人一下嘴里便泛出口水。

    ……可惜暂时不能用,否则炒香了当酱汁水,拿鸡蛋葱油饼蘸着吃,该多好啊。

    心中无限遗憾地将系统奖励的调料重新收进包裹,陈白起将菜摆好盘,便去看牧儿熬的粥,她让牧儿站开,便舀了一勺慢慢流下成线,见其米汤稠粘度已足够了,便让一直不停咽着口水的牧儿去喊莫荆一块儿来用膳。

    莫荆本是不愿意与这对赖皮兄弟共用午餐,但即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嗅到从茅棚那边传来的食物诱人香味,他一人生活食用粗糙惯了,却不意味着他愿意粗糙,因此心中隐隐有所期待,实在磨不过牧儿的劝说,便板着脸一块儿走过来了。

    西室午餐,糊着新鲜窗纸的窗台撒下透亮的光线,地上铺着一张镶边苇席,莫荆正北而坐,面前是一张五尺长的木质食案,而陈白起与陈牧儿则依次跪坐在案两侧,案上有四个菜:鸡蛋葱油卷、蒸熏鱼脯、炒时令蔬菜,还有一个黄伢汤。

    见案台上摆放的吃食做法前所未见,既月摆盘精致,又令人食指大动,莫荆悄咽下一口口水,一时不禁有些怔神。

    “莫大哥,请来尝尝。”

    陈白起摆放了一碗热腾腾香甜的栗米粥,并给他递箸。

    莫荊见陈氏两兄弟一大一小都睁着同样清澈明亮的大眼盯着他,便矜持地试探夹着一块鸡蛋葱油卷小口咬下,他蹙着眉嚼了嚼,肉汁跟焦香的蛋味一下便溢满整个口腔,咽下后,便将剩下的一截大口吞入,再顺手喝上一口烫口浓稠香糯的栗米粥,一时如此搭配竟觉得是难以言喻的美味爽口。

    莫荆没有说话赞扬,但从他舒展的眉目,不住的夹菜喝粥吞咽的举动便知道,这一餐令他十分满意。

    牧儿也是,他饿得慌了,却并不像土生土长的穷苦人家,以往陈父十分讲究儒家礼仪,虽说他并非识字研文,却向往书香世家,因此受其影响,陈焕仙热崇读文谳书,连六岁的陈牧儿也是坐姿端正,细嚼慢咽,一副大家风范。

    陈白起眉眼含笑,任着他们多用些,而她只慢慢品味这一碗用足了料熬制的栗米粥。

    栗便是小米,熬粥服用十分有营养,且正适合陈白起这种大病初愈之人。

    因此,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味,却又有几分意犹未尽。

    饭后,陈白起见莫荆神色已缓和许多,或许是食物令他的胃满足了,他亦便显得与以往和颜悦色许多。

第293章 主公,谋士点亮了新技能(2)

    她觉得时机终于到了,便道:“莫大哥,焕仙有一事,本不欲麻烦你的,可眼下我们兄弟俩儿除了认识你,便又不知道该托何人了。”

    莫荆不知是吃人嘴软之故,还是想听听她究竟耍什么花招,神色不变,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陈白起知他这人历来沉默寡言惯了,便不指望他突然会热络地询问她何事,便径自将他们兄弟目前的难处说了一遍后,取掏出十枚齐刀放在案上:“这是焕仙之前私攒下的最后一笔财产了,连小牧儿都不知,本欲拿出来应急,只端想着以后或许可东山再起,可世事难料,经此一事,焕仙亦有了另一番感悟,想着青山既在,便不愁没柴烧,眼下若再不添置一些,只怕我们兄弟怕都难过此冬,因此望莫大哥能帮忙。”

    陈牧本不知此事,因此看到兄长一下拿出十枚齐刀之时,便瞠大了眼。

    他们家竟还有钱?

    可兄长昏迷时,他将家中上下都翻找了一个遍,亦找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那这十枚齐刀,兄长又是藏于何处?

    陈白起考虑,一来陈焕仙或许得罪了当地的权贵势力,不便出面,而陈氏两兄弟力薄势弱,一向穷苦惯了别人或许亦懒得下手,可若让什么鸡鸣狗盗之辈知道他们兄弟身怀财物,起了贼心眼,只怕会横惹事非,因此她才特地前来请莫荆出面,替他们走这一趟。

    莫荆本事大,哪怕独自一人居住在林子里,亦不怕任何宵小之辈。

    只是这个忙,端看莫荆愿帮是不帮了。

    不帮,陈白起她只能够另再想办法。

    若帮了……吾,她想想,她身无长物,若要报答得他既满意又开怀……嗯,她决定下次他去他们家的时候,她一定好好煮一餐饭来答谢他。

    “要买何物?”莫荆沉默许久,方按住齐刀,漠声道。

    陈白起一笑:“两套厚实的冬衣,款式与皮料不讲究,却定要足够厚暖,另外家中断梁已久,必备的栗米与板薯,另外冬被亦需添置,还有一些日常喝水用餐的生活用器,这些都缺,但却不着急,一下便备齐倒是惹眼了……”

    还需要些什么呢?陈白起一时亦计划不了那么长远,她不认为她会一直住在那个环境如此恶劣的小房屋。

    莫荆眼毒,倒是一眼便看穿陈焕仙以后的打算,他摩挲着指腹下的尚带着陈白起身上余温的刀币:“既然样样都需重新添置,何不重新在青葭村修房?”

    陈白起并不打算跟莫荆探讨太长远的事情,只简单道:“只剩这么多了,若再下去,必是不够的,况且,若有可能,我们兄弟并不会长久留在青葭村。”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只待腿伤痊愈。

    “兄长,不可搬走!”牧儿一听这话,赶紧摇头,他略紧张地看着陈白起,道:“咱们不能离开青葭村!”

    陈白起蹙眉,奇怪牧儿的反应竟如此大,她看向牧儿:“为何?”

    莫荆却笑了,只是那笑冷飕飕地,带着不怀好意:“小儿倒是心大,你莫不是忘了你这腿是如何被人打断的?”

    陈白起见牧儿被问堵了,便转向莫荆:“莫大哥难道知道……”

    牧儿立即抢先开口打断,他垮丧着脸,急声道:“莫大叔,兄长的确忘了那事,他前段日子烧坏了脑子,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莫荆面露怀疑。

    心下却有几分相信,毕竟这人前后变化与村中人所描述的相差如此之大,倒是需要一个理由。

    莫荆听出牧儿话语中的祈求,希望他帮着隐瞒此事,他本不欲掺和人家之事,便缄口漠然垂眸,不再开口。

    而陈白起此时却敛下面容惯带的平和之意,沉声道:“这断腿与不能搬家之间,有何关系?”

    牧儿低下头,双拳攥紧,依旧不答。

    莫荆倏然起身。

    “尔等走吧,你要买的东西迟些我会给你带去,至于其它的事,你自已惹下的祸事,我管不了。”莫荆冷声地撵完人,便离开案台,便疏离而冷绝地转入内室。

    陈白起亦冷下来,不知自己究竟又哪里惹到他了,这般反脸便不认人。

    陈白起沉寂着面容坐于案前,背脊挺直,久久不出声。

    空气似乎因她那波澜不惊的黑眸而凝固起来。

    而牧儿忐忑地瞄了她两眼,两手绞着,坐立不安。

    “兄长……”

    他猫似的喊了一声。

    陈白起抿唇不语。

    “兄长,你莫不理牧儿……”听声音已有哭音。

    陈白起斜过眼,这才正色转过头:“牧儿,兄长不是傻子,人人都知晓之事,你唯独瞒着兄长为何故?兄长只想知道,我与那沛南山长(注:山长是历代对书院讲学者的称谓)究竟发生了何事,我这腿又是何人给打断的?”

    牧儿见兄长如此冷漠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他若再隐瞒她便不认他这个弟弟了,便一时吓得什么都不顾了,立即张嘴,结结巴巴道:“兄长莫不要牧儿,牧儿说,牧儿这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兄长。”

第294章 主公,我的名声怕没救了(1)

    陈牧儿将陈焕仙如何开罪樾麓书院的沛南山长,又是如何倒霉被人打断了腿之事一一道出,只是陈牧儿本来年岁尚小,毕竟又并非当时参与其中,因此许多事情一半是靠猜测一半是靠听风言风语。

    首先说一说这“樾麓书院”的来历,“樾麓书院”不同一般书院学府,它乃是在原乡县乃至整个齐北琅玡一带的最高等学府,齐国境内甚至诸国多少人慕名前来求学而不得,可见其收学要求讲究的是规范而严格。

    而陈焕仙亦算是求学不得的其中一名,他退而求其次,就读于文山书塾,可哪怕他在文山书院曾薄微成就,但在樾麓书院却是完全不够格看的。

    “樾麓书院”历经百年来,弦歌不断,古书院攻读经史、求索问道、赋诗作联、舞文弄墨,号称“百年学府”。

    此处有名儒讲学,更有来自诸国的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如欧阳冶、李斯、管仲等一批名人名师在此任教,声显鼎盛。

    因此,樾麓书院的沛南山长,不可谓之不是一个背景深厚之人。

    而陈焕仙这样一个落拓的小人物又是怎样得罪这样一位一座难求的大人物的呢?

    这话便要说回快二个月前之事了,陈白起是根据陈牧儿的述说大概整理出尾娓来。

    那时的陈焕仙应当已经与伍婶秘密达成了一项协议,准备将陈牧儿“卖”给伍婶一家,而他自己心中有什么打算,他人如今自是已难以猜度,或许是宁愿背乡离井,再也不肯留在青葭村甚至原乡县吧。

    出事那一日,牧儿被伍婶一大早前来喊门,说是农田内茬桩荒芜,让他帮忙去犁錧帮忙凿草翻土,牧儿常得伍婶一家救济帮忙,因此这种小事自没法拒绝,他应了下来。

    当日里兄长常常一人在家中,他自不担忧,而不知何故,那一日一向窝在家中懒睡阴沉的陈焕仙,竟独自出了门。

    据周围人声称,他那日一副神不守舍浑浑沌沌地在村口处,恰遇一入城的牛车,便央求别人载了他一块儿入了县城。

    他在县城中如游魂一般四处行荡,他去看了将他退学的文山书塾,亦去了平日里与友人同窗常去的酒馆、亭子,又去了自家被抄的府邸,哪里早已被县衙的人变卖,卖给了一家富贵人家。

    他站在远处,看着自已从小长大的府邸,如今已住着一群陌生的人家,他一身薄衣杵立于寒风之中,眼含薄泪,身形销瘦,心底自是各种怨怼与痛苦难受。

    而后,他满脸黑气,无意中撞见一群人围在衙贴榜处议论纷纷,他无意见似听见人谈起这“樾麓书院”今日将有一大批游学的士子前往湘水礼殿进行研习理学问难论辩,而樾麓书院亦是首度对放开放书院,进行时值三个月的传习理学对外的讲道。

    陈焕仙本亦是一个有志之寒士,他红着眼激动地推攘开人群,眼睛盯上那扁牌上用朱砂所书写的公文,便再也迈不开腿了。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如今猜来,他估计是在想,他的一切失败便是从当初书塾与冀州文楠书院共同盛办的那一雅集,他当初便想,倘若他在雅集上能够大放溢彩,得县中贵人相中并嘉奖,这后来的一切是否便不会发生了?

    人因忌惮而迟疑,迟疑而生虎畏,若一切都能够顺利,后来的一切定然不会再有了!

    越想陈焕仙便越混乱,越渴望,越激进,他觉得他若要活下去,便必须重拾起那曾经丢失的脸面跟尊严。

    于是这般,陈焕仙便衣衫凌乱,蓬头苟面地冲上樾麓山,樾麓书院傍山而建,一簇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大树的掩映之中,其宏伟雄壮之势令人望而生畏,却又止不住生出羡慕之意。

    陈焕仙久经颓废,发不梳,衣不整,且一身肮脏臭味的模样,自然守山之人不允许他上山,将他摒退入山,可陈焕仙此刻早已心魔侵体,却如同疯了一般,与他们不肯罢休,硬生纠缠。

    要说无巧不成书,说来一切便有这般巧合,山门下沛南山长正率一众学者赴远而归,便正巧遇上在他山门下吵闹纠葛此事,身为书院掌教,沛南自是义不容辞,便好生上前劝阻一番。

    沛南山长历来被人赞颂有“神清玉骨”之姿,虽岁数年轻,却乃一代常识博洽、德高望重的大师,甚至据闻齐国当今君侯便乃他不记名下培养的弟子之一。

    这样一个人,平日待人却是十分低调温和。

    陈焕仙身于市井目视浅短,自不识他,况且当时他已癫狂,但见沛南山长上前,一观其凤颜绝尘的容貌,一种天生令人折服的风度令所有人一下便变了色,变得恭敬而卑微,再联想到自己方才被人趾高气昂的遭遇,心中原本被压抑的不忿怨恨与嫉妒一下蹿升直顶点。

    他便如一头疯狗一下扑了上去,对着人家完美无暇的手处虎口便是张嘴猛地咬下,直咬得流了血,狠不得嘶啃下一块肉来。

    沛南山长当时便愣住了,而周围了一下被唬改了颜色,纷攘前来拉扯踢拽。

    陈焕仙头发被人拽扯朝后,头发一痛便松了嘴,他仰头望着沛南山长,狠狠吼道:“以貌取人!樾麓书院不过如此!轻视他人!妄配百年学府称谓!”

    他这一番破口痛骂,当场便震怒了所有的人。

    在场有守山之人,来往听讲座客,亦有与沛南山长一道的历归学者,近百来人,无一不是寻常士族之辈。

    换句话来说,随便一个人拿出家世,便可辗压此时大口放厥的陈焕仙。

    只是,大家到底顾及山门口乃众目睽睽之下,为维持风度仪态,自不会像野蛮人一样动不动便喊打喊杀。

    而陈焕仙在被人推攘踢打几下,便这样被百夫所指地轰走了。

    事后,许多人都认为此事或已了结,但不过几日,陈焕仙却被不明人士从家中用一个黑漆麻袋给打晕装走,等他再次醒来时,腿已被人打断,且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扔在闹市街口供人嬉笑辱骂。

    当时的陈焕仙一条腿已打折成一种诡异的角度,他一身是血,一头乱发之下面目苍白若纸,惨不忍睹。

第295章 主公,我的名声怕没救了(2)

    街市口可谓人来人往,集客甚多,不知是谁一个眼尖,认出了此人乃当初文山书塾的才子陈焕仙,亦是几前日发疯咬伤樾麓书院沛南掌教的那个疯子。

    顿时,一个个都口沫横飞地注视着他,有因他惨样同情的,亦有因他伤了人厌恶的,有嫌弃的,更有嘲讽诋毁的……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陈焕仙如同被人剥光了衣服坦露在青天白日下,那种无处可躲的羞耻感与惧怕恐惶令他彻底崩溃了。

    经此一事,一贯心高气傲的陈焕仙如同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此再无求生意志,被牧儿闻讯带回家后,便一心求死。

    也确实如他所愿,后来的陈焕仙如同他的那条断腿渐渐腐烂,他自己将自己给作死了,于是,这才有了陈白起的过来。

    而陈牧儿便是担心兄长想起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再度轻生,方一直苦苦隐瞒下来的。

    陈白起听完之后,只觉整个人都凉了,这种凉意并不是时下初冬的寒风给吹的,而是从心底深处传来,无从抵御。

    她目视面前案台,双手落于膝上,久久不语。

    “当时咬伤人后,那沛南山长……有何表现?”陈白起隔了很长一段空白,方问道。

    牧儿见兄长终于肯说话了,这才在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他道:“牧儿并不知详情,不过听人家说,还是沛南山长仁善大度为兄长说话,兄长才只是受了轻伤被人从山门口处轰着撵走的,否则……”

    牧儿咽下后语,否则凭兄长伤了那样一位拥有一千士人弟子为后盾的大人物,哪能这样轻易可脱身。

    陈白起自是明白牧儿的意思,她又道:“这沛南山长手上的伤势可重,他……”她顿了一下,觉得拿这个问题来问牧儿倒是为难他了,只道:“他在原乡县,一向评语如何?”

    牧儿犹豫了看了兄长一眼,便垂下眼,小声道:“自是极佳的,据说……沛南山长是如同神仙一般令人仰慕的人物,因此……人家才会这样生气……”

    因此,陈焕仙才会犯下众怒,想必也是因此这才引来暗下有人打断他的腿,替沛南山长解气。

    陈白起抚额:“罢了,此事不用再详解了,我暂时也听不下去了。”

    牧儿不忍兄长再为过去的事情烦扰,毕竟在他眼里兄长已经痛彻前非,改过自新了:“兄长……”

    “既事已办妥,便不好再继续耽搁于它人处,等将碗锅一切洗刷妥当,便先回去吧。”

    陈白起如今大抵也知道这莫荆为何总是对她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了。

    而她,亦不想此刻一身狼狈地留在这个,明显对她有嫌恶之感的地方。

    见陈白起拄杖不好起身,牧儿便赶紧挪过去道:“兄长,牧儿扶你。”

    “嗯。”

    返回到陈氏兄弟那破陋屋中,陈白起一改以往的养生闲逸之态,而是苦愁深大地坐于床畔处苦思冥想,目前情势好似比她曾经认为的更为麻烦复杂多了。

    这得罪一个二、三等士族,可与得罪一个门下弟子过千的书院掌教,不可同日而语了,哪怕这个掌教或许对于陈焕仙的“得罪”并不在意,可凭他在当地的威望,很多事尚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便会有一群趋之若骛的鹰犬效劳。

    暂时,别的不论,还是必须赶紧加强身体素质,不良于行总归不好,冶好腿伤方便行走移动。

    陈白起:系统,我这腿伤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智能系统难得给了她回应:以目前战国医术,人力不可为。

    陈白起:……

    陈白起心蒙尘灰一片黯,也就是说,她这腿即便康复了,亦难以恢复于常人一般行态。

    陈白起不甘便这样落下残疾,她想起在后期“功勋值”兑换商城中,的确有一种七品丹药可以帮她腿脚复原,可她当时亦看过兑换的数额,那七品级别的丹药简直贵得吓人。

    可如若是她能够成为炼药宗师(七品以上),便可自行去采集需要的药材来炼制丹药,这样一来,却相对便宜许多了。

    幸好当初她选择的是“巫医”天赋职业,她曾查看过她目前的“人物面板”,跟以往“谋士”“人物面板”是有所区别的。

    她想这跟每个职业所发展的前景方向不同有关,所谓术有专攻。

    “巫医”天赋的技能相关与“生活技能”是戚戚相关,而且当人物到达5级即可开启生活技能。

    而谋士五级开启的相关“阵法”与“战国文明”却是没有了。

    当然,五级亦可开启“版块地图”。

    而“生活技能”亦与“谋士”天赋职业的不大相同,它仅归类四项——采药、炼丹、采矿、炼符。

    “采药”与“炼丹”两者自是紧密结合,“采药”的等级高了才能辅助“炼丹”。

    而目前她只有2级,一切后话还得升到5级再说。

    陈白起得知自己得罪了一个能在原乡县甚至齐国都举足轻重之人后,虽想过很多对应之策,但唯今之计还是静观其变。

    这些天来,天气愈发严寒,估计快下雪了,而她亦不惧寒冷,每日勤奋地锻炼身体,而莫荆虽说不与人好处,却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大丈夫,他隔天便不知道从哪处雇来一辆驴板车,车上装载了不少陈白起所需要的东西,其中不缺的自是麻厚衣与棉被。

    当穿上一套新的厚实的冬衣御寒时,陈白起这才觉得一切都正在逐渐改变。

    这天气逐渐冷起来,让人只想窝在暖暖的被窝中不动弹,但穿上粗糙硌皮肤的麻棉衣时,陈白起还是决定出去活动活动。

    她自然心急尽快升级,但系统任务在家呆着可是没有,必须出去找任务升级积攒本钱。

    目前她可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力量没力量……

    陈白起天不大亮便拄着杖起身出门,本以为陈焕仙病重会捱不过去却意外醒来的消息在青葭村估计早已经传了个遍,许多人都明着暗着冷漠而排斥地关注着他们一家。

    陈白起走在寂静的杏花小道,晨雾缭绕着不远处深蓝近墨的山坳,与明净得不染一丝杂色如清水般的天空,她呵了口雾汽,心中想着事。

    陈焕仙得罪了人,他死了便罢,但如今她活了过来,这青葭村估计没多久便会派人来撵人了吧。

    可她暂时还不准备搬迁,一来她腿脚不便尚需要时间调养,二来他们兄弟若离开了青葭村,便相当于从人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样一来,倘若暗处有人还盯着“陈焕仙”,那接下来她无论是死或活,都不再显眼了。

    这道理连牧儿都懂,虽然他不一定明白更深层的含义。

    有时候舆论与大众的视线,可以救人,譬如此时的“陈焕仙”。

    若说有人暗中打人打断了陈焕仙的腿,便是为了沛南山长出气,这可以理解,亦不会有人觉得“过份”,可若为了一件小事,严重到杀了人,却便显得太小题大作了。

    沛南山长在原乡县一贯有着白璧无瑕的美喻,若那些暗地里的人为了讨好他的人利用此事而杀了人,便相当于给沛南山长冰清玉洁的名声上抹黑,“陈焕仙”死是小事,可他们既有心讨好人,必不会干出这等蠢事的。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陈白起身边依旧风平浪静,但这不表示她若离开了这个青葭村,便仍旧能安然无恙。

    陈白起谨慎考虑,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决定暂时还得继续留在青葭村里,直到她有足够能力反击之时。

第296章 主公,开始造福一村(1)

    陈白起独自一人于清晨在青葭村内游顾闲逛着,她穿着一件交领粗麻衣夹棉,腰束绅带,下身着裳,头束戴枣色帻,十分精神而温暖,似青柳落木碧玉妆成,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她腿瘸着需拄着白皮桃木杖而行,因此步履蹒跚,但神态泻意,似远游归来的士子。

    不远处村口那种软砂石小径,不时有人挑着木桶来回挑水,水洒一地浸湿幽墨,枝枒梢花初鲍蕾,与天青湖色般初晨相映相衬。

    陈白起知道青葭村除了东村井口处有一口浅井之外,这青葭村内便再无其它水源,西、北、南几方的村户想用水便得早起去远处挑,而东村头井口的井水并不充裕且早已被东村几户横富人家霸占,一般情况下其它人都不能够指染,只能如此一般苦哈哈地跑几里远的路去挑水回来吃。

    陈白起静看了一会儿,便噙着亲和的笑,上接拦住一位高挑黑瘦的农家汉,询问道:“这位大哥,请问可是每日这般时候前往溪野挑水?每日这般来回挑水,怕是甚是劳累辛苦吧。”

    这挑水的黑汉在这大冬天的,穿是极少,却也热得满头是汗,他提了提压在肩上的水桶,顺利取过木桶橼上的麻布帕子擦了一把汗,便奇怪地打量了陈白起几眼,心想不认识,并不是村中之人,却又觉得眼前这少年风度翩翩仪态佳鸾并不似寻常庄榢汉一样可轻视,因地位阶级与容貌气度的差距差生的压力感,令黑汉略不自在。

    他挤出一丝笑,如同向上位者禀告一般道:“的确,这一趟倒也还好,可家中人吃水的多用水的多,这一来一往数趟确也费事费力。”

    陈白起知道这黑汉对于她的恭谨是出于她的谈吞与气度,这年代难怪人人都渴望读书成就自身,只因为普通人眼中士人的位置永远够高。

    她听了黑汉的话,眸色转深,若有所思,见黑汉脸皮僵硬拘束着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便抬头,朝他微笑道:“多谢大哥之言,请且随意吧。”

    等那黑汉挑着水离开后,陈白起便坐在村头的土石碑旁边的黄桷树下的石墩处,托腮远目:“或许,比起藏头露尾,她干出一番盛名之事,方更好地摆脱这盘死局。”

    陈白起眼眸逐渐变亮。

    自古以来,“挖井”与“开路”都是属于能够令人世世代代铭记传颂的大功德。

    有句俗话不是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

    “开路”以她目前的能力自是无法实现,但“挖井”却还是有法可施。

    陈白起站起来,立即返家询问了牧儿。

    为何这青葭村中只有东村一口井,便再无其它井?

    牧儿对这件事情倒是知道一些,毕竟当初他也是一个阔少爷变成一个穷孩子,他初来乍到,以为这青葭村与县乡一般该户户有井水,但事实上他却失望了,诺大个青葭村却只有东村口有井水可取,而且平日里他们不允许西南北村的人共用。

    便是有人起贼心想夜里趁人不备偷水亦无用,这东村口的井水基本上亦只够东村十几户人白日里用,晚上基本井水便暂时枯竭了,得慢慢蓄到第二日才可再行取水。

    原乡县近年遭遇干旱,野溪大面积干涸了,水自是不够用,自然曾经亦有人想过去要挖井,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井要么是坍塌了,压死了挖井的人,要么便是挖出的井水水质浑浊难闻,便找人给填上了,更多的时候是挖到厚实岩层再也凿不出水,或者出水少,薄薄一片,难以汲取。

    久而久之,村里人便对在青葭村内挖井一事绝望了,不再提及此事,而是涉远挑水,按庄稼人的话来说,力气是使不完的,辛苦一些照样能过。

    可到底若村子里有水可汲,谁愿意不辞辛苦外出挑水,而不是将这些时间用于更重要的事情上。

    针对这些说法,其实陈白起心中已有腹案。

    既然东村有井,便能肯定青葭村有地下水流过,她只要把握地下水分布的一般规律和特点便定能找到泉眼。

    另外一些地方废井多、不出水或出水少,不消说主要原因之一自是井址不准,深浅不适等等问题,因而话回前题,这把握地形水系的一般规律十分重要。

    至于井中遭遇塌荒之事,这便是挖井时的技术问题与土层上挖基的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山坡上开挖基坑,当地质不良时,应防止滑坍,牧儿所说有人被埋了,便是此处安全意识或者本身对于挖井危险意味认识不够。

    关于这一点,老实陈白起虽说不全然精通,却曾看过相关书籍介绍,多少能回忆起一些来。

    简单来说,当基坑底处于地下水位以上,土的湿度接近最佳含水量、土层构造均匀时,则基坑坑壁坡自可按照规范选定。

    只是当基坑深度大于5米或有其他不利条件时,应将坑壁坡度适当放缓。如土的湿度过大,能引起坑壁坍塌时,坑壁坡度应采用该湿度下土的天然坡度,此为其一。

    其二挖基通过不同的土层时,边坡可分层选定,并酌留平台。

    当然陈白起认为运气好的话,选井址精准的话,五米以上可挖出水,这样一来工程便相对简单许多。

    脑中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但一切都必须付之于行动方可见成效,亦可实地操作效应她那一套是否可行。

    毕竟,她一个留洋求学的大学教授,可还真不曾下过基层亲自监督挖井这种事。

    陈白起想着,基坑宜在枯水或少雨季节开挖,这初冬却正是时候的季节。

    事不宜迟,陈白起计划一下需要的多少人手、能筹备的资金与花费的时间后,便让牧儿去村里找来一些闲散人员过来,别的不作要求,只需力气够,还得听话即可。

    牧儿虽不知道陈白起想干什么,而这人亦不是想叫便能够叫来的,在这村子里他们兄弟俩是外来人,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与他们有交情,再来他人小力薄,没有威严气势,谁肯听他的。

    陈白起一想亦是,哪怕她付薪资,可这“陈焕仙”的名声如此之臭,亦不见得有人乐意来给她打工。

第297章 主公,开始造福一村(2)

    当然若她高薪求职,或许会有人为财而来,可惜她目前可开不起这种价位。

    她想了想,还是得找人帮忙才行,她正已拄杖准备还是去找莫荆来帮忙,可转念一想到他那副冷漠的模样,心意便由浓转淡,最后,她却是去找了季老汉。

    季老汉,便是赠送她一袋鸡卵的人。

    来到东村,季老汉正在院中撒着菜叶子喂鸡崽,一见到先前仗义相助的少年来找他时,他心中自是高兴的,立即搁下下手上活,立即迎上去。

    陈白起亦笑容满面,并不先提自己的难处,反而关切地问道:“老汉可有去衙门处理减免税收与补贴?”

    季老汉原本高兴的神色因闻这话而萎靡了下来,陈白起不知,他此时正为此事犯愁呢。

    他将陈白起迎进屋内,便向她大吐苦水,说这衙门的人说他的事情还得核实、还要让他在一份契文上画押,他面对竹木简上一堆黑鸦鸦的字完全瞧不懂,心中迟疑,而县衙差便不耐烦,说公务繁心,便将他撵赶了走,让他改日再去。

    可等他改日再去吧,却又被人阻三推四,心中着实苦闷难受。

    季老汉虽已年迈,但人却不糊涂,这摆明是在欺负他老儿背后无势又目不识丁啊!

    陈白起立即温声宽慰,令他莫急,只道下次若他再入县衙,可叫她一同陪伴而去,她自会替他处理。

    季老汉本就希冀陈白起能够帮忙,但话却不好开口,如今听她主动提出,顿时眼眶泛红,心中自是感激不尽,起身再三道谢。

    陈白起却是摇头,自是谦逊一番,一事一了,见季老汉心情舒畅时,她便言道,她此番除了来看望季老汉之外,其实另有一事相托。

    她道:“近日家中需动土筑基,需请一些劳力来家中相助,可我刚来青葭村举目无亲,一切皆摸不着头脑,不知老汉可有人?”

    季老汉听闻陈白起便住在青葭村,面露意外,赶紧问她如今家住何处。

    陈白起详细地说了一下位置,季老汉细细一定位,顿时便震惊了:“那不是陈懒汉的家吗?莫非他已死他兄弟将屋卖了,而小郎君则卖下了那破房?”

    老实说,陈白起被人当面这样一番说法,心中自然有异,但她面上却不尴尬,反而坦然向老汉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瞒老汉,足下正是陈焕仙。”

    季老汉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跟吞了一只青蛙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白起。

    “你……陈……这……不……”你是那陈懒汉?!这不可能!因太吃惊,季老汉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老实说,陈焕仙兄弟搬来这青葭村不过半年,这半年来陈焕仙甚少从家中踏出去过,即便偶尔出去一趟,亦是一副蓬头垢面衣裳落拓的模样,如今经陈白起这番规规矩矩地收拾起来,哪怕此刻因病容而稍减几分本身的容色,却仍是一位翩翩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君啊。

    “老汉,可曾听闻——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焕仙以往因心有郁结而曾颓废度日许久,但终一日如醍醐灌顶,明白了水往低入流人却是往高处走,焕仙如今已幡然醒悟自身过错了,只望以后不再重蹈复撤。”

    季老汉本在知道陈白起便是那陈懒汉时,心中便起了一番变化,但一听陈白起一番“浪子回头金不换”“水往低入流人却是往高处走”的话时,心神一震,只觉这句句皆如暮鼓朝钟,发人深省。

    季老汉不由得有几分羞愧了。

    能说出此番金玉良言之人,哪怕曾经不成器,将来的成就亦是不凡的,他岂可小看轻视了他去。

    “诺!此事老儿定帮小朗君办妥!”

    “如此,便多谢老汉了。”

    “何需此般诸多客气,小郎君方是帮了老儿许多,老儿都无从报答。”

    陈白起得了季老汉的承诺,声称明日便能找齐人手上她家,陈白起声称不急,她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最迟明后日才会开工。

    紧接着,陈白起又去了一趟村中的老木工的家中,这个人她是找季老汉打听的,她问老木匠可会造“辘轳”,老木匠却是不明白,陈白起简单地在地面画了一下构造图,可惜老木匠哪怕在村中木工活技术还行,却如今已是老眼昏花,看不仔细了,亦不愿费神搞创造,于是陈白起只能无奈放弃了。

    她必须找人做“辘轳”,因为挖井需将“辘轳”架在井口再用铁器挖下去,挖到一定深度后,再用“辘轳”把下面的泥土或人扯上来。

    这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亦是前期准备首要的。

    思来想去,虽说心中不愿意,可陈白起还是去了一趟莫荆那里。

    如今她认识懂木工活的只剩一个莫荆了,若要成大事,个人恩怨之事她一向可以放得很轻。

第298章 主公,沿用简单的辘轳(1)

    这次,陈白起是独自一个人拄着杖去找莫荆,并没有带着小牧儿一块儿。

    她再次提了一麻袋的新鲜蛋卵,依旧是季老汉热情难拒时赠送时收下的。

    陈白起身为现代人,对于人情交往上多少受其影响,空手上门求人并不好,她哪怕家中只剩一根羽毛亦要将它妆点包装成最美的一根羽毛来赠送,所谓“礼轻情义重”。

    她一路走走歇歇,因腿疾的问题属于龟速般挪到了莫荆林中的茅木屋,她神色调整一下,便上前敲了敲门,却无人应。

    她挑眉,莫非是出门了?

    据她所知,这莫荆拿现代的话来说,标准的宅男一枚。

    于是,她绕过正门,通过屋后那个汲水木桶的旋转装置平台,朝屋内望去。

    莫荆的茅木屋后有一个小水溏,然水色澄清见底,倒似一汪泻意婉约的小湖泊。

    它直径大该只有十来米,陈白起以往不曾深思,只认为它是天然而成,但自从听了牧儿的话后,知道这青葭村方圆几里内只有一口井,再无溪泊,便知这个小湖泊怕是莫荆想法捣鼓引来水自造的一个人工湖泊。

    透过平台朝内看去,但见一个高大熊背的身影正弯着腰,用着鲸刀专心致志地削着一根剥皮原木头,陈白起并不清楚刚才她敲门声,他究竟是听到还是装没听到,眼下,她只能再次喊道:“莫大哥——”

    莫荆动作一顿,转过头一看,却见陈白起碧水微澜的小湖泊,微偏着头笑意融融地望着他。

    那一刻,他竟觉得她整个人似发着光。

    但下一瞬,他却紧紧地皱起眉头,戾气暴躁地想着,他到底做了怎样的事情令她觉得,他与她有这样熟?

    他冷着脸霍然起了身。

    不一会儿,门便被人哐当一下打开。

    他熊躯虎魄,一双又黑又浓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似在无声地质问她为何又跑来了。

    陈白起觉得莫荆这眼神透着浓浓的不善与被打扰的不耐烦,但她却面色如常,甚至带着几分憨厚的盲目不知,仅微笑得体道:“焕仙今日来是特地感谢莫大哥的,若非莫大哥鼎力相帮,焕仙与牧儿此刻怕还在挨饿受冻。”

    莫荆一听这话,仅凉凉撩了一下嘴角,他挑剔的视线移向她今日所穿上的这一套青色交领大袍,再移上她那张白皙而干净的脸。

    果然人靠衣装,之前那一张乌漆抹黑德行尽丧的脸,如今倒是一下便神采飞扬起来,透着少年特有的青春朝阳气息,甚至有些春意融融之感。

    莫荆看花了眼,一眼不适地瞥开眼,心恼这少年眼神作甚老勾人!

    他板着脸,伸手不客气地取过她手中提拎着的麻袋,陈白起想起上一次的事,立马伸出一只手挡上门板。

    她如画般柔和的眉眼细细一弯,面容透着几分可爱的谄媚与小心:“莫大哥,焕仙腿脚不便,一路走来,却不知已快近午时,想来莫大哥忙碌大事,还不曾好生用过膳吧,不如今日让焕仙来尽一番感激之情,焕仙曾偶得一些特殊食材,将其磨成粉后煮食,却是比平日食物更鲜美可口。”

    莫荆嘲讽地瞥了她那“先斩后奏”的手一眼,虽仍旧面无表情,但却在听到“鲜美可口”二字,眼中光芒跳了一下,忆起她之前做的那一餐,不禁觉得腹中有了饥饿感。

    最终,他还是将她放了进来。

    陈白起迈入门口时,暗吁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民以食为天啊,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所幸是个吃货,用美食一招尚可笼络。

    陈白起这次又再光顾了莫荆的茅棚,她感觉近日天气越来越寒冷了,估计就要下雪了,像这种天气若要问吃什么最好呢,那自然是打边炉(火锅)最合适了。

    于是,她在茅棚来东翻西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小瓦罐,土黄色的,完全用陶土制造的,并不经烧,这种瓦罐本应是普通人家拿来装食的,可陈白起目前亦无它法,便只能将其当锅具用了。

    她先准备各类需要的食材,这茅棚旁边便搁着一桶水,想来是早些时候莫荆打好的,见其水质干净,陈白起便用它来洗菜,洗肉。

    将这些素菜洗净择好后放在一旁沥水,将肉类切成薄片后,腌制一番后,亦放于一旁。

    这莫荆虽是个不爱下厨之人,但家中备用的食材却是很丰富,光是肉类都有好几种。

    陈白起考虑一番,最后决定这锅底便选用鲜獐汤。

    只是这野獐完整的一只,还需拔皮清理内脏,她表示这个……稍有些为难。

    “要处理它?”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莫荆低沉冷漠的声音。

    陈白起回头,下意识:“嗯。”

    莫荆越过她,一把便将那几十斤重的獐子给提走了,没等一会儿他回来,先前那只野獐如今亦是一只拔了皮,被洗净处理好的裸獐肉了。

    陈白起微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接过獐子,道:“多谢莫大哥。”

    这男人倒是挺能干的。

    莫荆淡淡地嗯哼一声,便蹲了下来开始生灶火,陈白起退后一步,给他让位置,她看着他低下的黑色脑袋,心中多少释怀了许多,这人倒也没有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面冷”,知道她腿脚不便,不能做的事,他便帮上手。

    虽然这“心热”亦算不上。

    起灶比较麻烦,不过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好生顾着火,避免熄灭掉,否则这一熄,又得放火绒钻木取火,着实太麻烦了。

    轰一下,灶下的火便盛旺了起来,莫荆便走至一旁站着,目眺远处,并不观注陈白起。

    而陈白起亦不在意他在一旁,有人时不时打打下手,更顺她意。

    她立即爆炒先前留出的肥肉,等榨出油后,便加入被剔了肉的獐骨与葱、盐与花椒一起爆香后,再加入水,便先用大火急熬,等水开了之后,便用中火再继续炖着。

    “花椒”是系统奖励的,陈白起早先将它分取出来,留在身上备用。

    莫荆在一旁看着陈白起下厨,见她随便这么炒几下,那锅内便是一阵喷花扑鼻,令人嘴里分泌出口水来。

第299章 主公,沿用简单的辘轳(2)

    这时,陈白起又取出两个褐色纹路的小木碗,这两个小木碗精巧润滑,可见工艺精煁,不知何人作品。

    她开始调蘸料,调好后,放置一旁待用。

    接着她便专心看顾着汤,并让莫荆地茅棚架下起一堆柴火,如同烤食般,莫荆野炊过,自然懂得如何布置,只是奇怪她究竟要做什么。

    等獐骨汤汁熬得浓郁如乳白汁后,她便将其倒入之前的陶锅之中,再架上柴火上。

    陈白起找来一张矮台几,将所有菜放在上面,便对莫荆道可食之。

    莫荆意外她这样搞了一通,却一大堆肉、菜都是生的,竟这么快就可以吃了。

    陈白起道:“莫大哥,我法子是小弟方才突然想起,这般寒冷天气煮出的东西冷的快,这食物一冷便失了鲜美,倒不如我们边煮边食,倘若再饮些小酒,这样才算痛快。”

    莫荆一听,亦觉有理,他的确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吃法,想起方才“陈焕仙”那前所未见的烹调方式,心中自是新奇又期待。

    他于火边蹲下,这时还没有矮凳,陈白起便干脆从茅棚内搬来两块本该劈成材的原木,权当凳子坐,否则一直蹲在火边吃,腿得多麻。

    他犹豫了一下,便扛不住美食诱惑,也别扭地坐下。

    战国时期一向正坐,正坐便是上身挺直,跪下,坐在小腿上,从周公制“三礼”一直到东汉末年,正式场合的坐姿一直都是正坐,据说如果在当时的正式场合不是正坐,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陈白起看了莫荆如此不自在一眼,心中某种沉淀的心思一闪而动。

    莫荆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郁汤汁,鼻着那诱人的香味,很隐匿地咽了一口唾沫,便按照陈白起所教的方式夹起了块腌制的肉,那肉被切得很薄,也腌制了一会儿,只需轻轻地涮几下,便可熟透,从汤中取出热腾腾的肉,一口含入嚼着,吃起来既爽口入味,又香又烫。

    “莫大哥,若觉味道淡了,还可蘸汁。”陈白起将木碗中盛着的调料取出,舀了一些油汗浓汤浇在上面,递给莫荆。

    这红色酱汁调料与白色浓汤相映衬起来十分漂亮,这是陈白起用系统奖励的大豆酱加入了花椒、胡椒粉等调制而出,算不得太辣,却是又香又麻,一沾入嘴,便停不下来。

    莫荆尝试着蘸了一些,放入口,一开始只觉这突然刺鼻的味道十分不适,但再勉强嚼了嚼,吞入腹中后,却觉回味无尽,吃了又想吃,根本停不下来。

    以往莫荆不是一个喜在用餐时开口之人,如今却忍不住看着陈白起,问道:“这是何物?”

    他指的是木碗中调料的麻辣味道,此时齐国无人食过辣椒,亦甚少人会运用花椒与胡椒调味,因此这种味道是刺激而新鲜的。

    陈白起笑道:“这是焕仙密制的调蘸料,因其配料稀少与味道奇特鲜少人会觉得美味,但有时候所谓的不适合只是因为没有给它适合的位置罢了,如此刻,它与滚烫食材融合,却十分的适合。”

    莫荆若有所思地颔首,却不再问了。

    两人此时的心都放在吃食上,不再言语,热烘烘地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小雪稀稀落落,落地身上,地上,与锅内,火上,但两人却一点都不冷,吃着小汤锅热火朝天。

    这算是今年的冬日的初雪,陈白起望着天空,一片雪花坠进她眼眸,那凉意令她眼眸一闭。

    “说吧,此次又找我何事。”莫荆道。

    莫荆又涮了一块肉,比起素食他自更喜肉,他自负从不欠人,这一顿饭,令他的胃很满足,自然他亦知道陈白起准备这一切费了些心思,必有所求。

    一听他这豪爽的问话,不亚于土豪声称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陈白起心道,还真不辜负她忙活了这一顿啊。

    “不知莫大哥可曾听说过‘辘轳’?”陈白起白皙的脸经寒风与锅中的热气熏得微红。

    莫荆一听,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辘轳?你要做什么?”

    听这意思,是懂啰?陈白起立即道:“小弟其实有意在青葭村中挖一口井。”

    莫荆自然知道这青葭村的情况,他讽刺地睨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凭你能行?

    陈白起亦不跟他争辨这个,成与不成她心中有数,她道:“莫大哥,焕仙先前已绘好所需辘轳的样式,你看一看可否行。”

    陈白起从袍下取出一皱巴巴的布递给他。

    可怜陈白起家中无帛无竹简,只有烂布料了。

    莫荆一看,可不是从她先前换下的那件破烂旧衣上裁下来的一块,他撇撇嘴,嫌弃道:“你不是懂木工吗?何不自己做。”

    陈白起一听,顿时苦下脸:“小弟其实亦懂布兵行阵,但若是这真刀真枪实干,估摸着这一上战场便是第一个被人给捅穿了。”

    扑哧,莫荆冷不防被她的那一番生动的形容给逗笑了。

    这倒是他第一次在陈白起面前展露出真诚的一笑,不是那种冷笑、讽笑、尖酸刻薄的笑。

    他眉眼本就长得大开大合,谈不上俊隽斯文,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若说第一眼给人感觉并不十分美好,带着森冷煞腥之气,但这一笑,却有着一种干练豁达的阳刚深邃。

    只可惜那一大把乱糟糟胡子。

    “取来。”

    他接过来一看,先是不以为然,但这一看,却看入了神。

    陈白起设计的“辘轳”乃是当代沿用的款式稍微改造了一些,这完全是为迎合她即将挖井所做的调整。

    莫荆看了她一眼,眼中有隐晦的意外。

    她竟能将这种简单的辘轳运用到如此地步……

    “莫大哥,你看可行?”陈白起睁大眼,问道。

    “跟我来!”莫荆猛地起身,一把拽起她,便朝屋内走。

    陈白起因腿的问题,自是走不快的,而莫荆除了一开始拽扯她时用的力道稍大,后面倒是像特地顾着她,等着她慢吞跟上。

第300章 主公,沿用简单的辘轳(3)

    来到木梁架得高框的里屋,这里面乃莫荆的起居室,上一次陈白起自不曾入过,如今一看,这设计得倒是十分前卫特别,以阶梯形夯土台为核心,倚台逐层建木构房屋,上面甚至有四、五个空间落纳事物,她大抵仰面一看,上面大多摆放着各种材质的木头半成品或者成品,这一室浓浓的木头清香扑鼻。

    他还真是一个……木工爱好者啊。

    之所以认为他不是职业木匠,只因他身上并无这种职业上与世无争的闲散之态,她总觉得他此时是处于一种压抑而殛待的状态。

    他不该是干这种事情的人,可偏偏他又干得很忘我。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还真不好判断。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虽然他穿着普通还蓄着一脸大胡子,像个野人般不修边幅,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良好的礼仪与规矩,并且……还很有钱!

    他摊开一张泡制过的干净兽皮,取出墨笔:“你那图如此粗糙,重新再画,再画细致一些。”

    陈白起心道,我那图不过扯了张旧布,拿炭石描绘了一个图型轮廓,一路散灰摩擦,自是简易粗糙模糊了些,谁叫她家穷呢。

    如今有条件了,她自然不会推托。

    她转念又想,这莫荆莫不是怕她作假,不知道从哪里拿来别人的产物充数吧?

    这样一想,陈白起有意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辘轳,乃民间的一种提水设施,由辘轳头、支架、井绳、水斗等部分构成,利用轮轴原理制成的井上汲水的起重装置。

    它的工作现况便是井上竖立井架,上装可用手柄摇转的轴,轴上绕绳上,绳索一端系水桶,摇转手柄,使水桶一起一落,提取井水。

    这个辘轳陈白起曾在现代某些比较传统的村里看到过,因此还算比较熟悉。

    于是,她低下身,开始一点一点地兽皮上妙笔生花,莫约一刻钟,作品大致已经完成,而她UU小说的辘轳简直如同真实拓摹下来的一样,各种标尺大小与注意事项,用料所求面积,甚至更多的是莫荆完全看不懂的标识数据。

    他努力睁大眼,双眼盯在兽皮上,不住地看着,看着。

    “这是什么?”他指着陈白起所绘井架的土方算式。

    陈白起看去,用显浅的语言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

    其实这个“辘轳”并不复杂,莫荆一眼便能够看懂,虽然她设计得比较精巧,可结构摆在哪里,再复杂也复杂不到哪里。

    只是他更在意,陈白起的这种新式绘图的手法,简直细致得令木匠直接一目了然,心中有数。

    关于说得牵扯得太多话题,陈白起便讲这是她自己一个人无聊琢磨出来的,不一定正确,权当参考。

    眼看便这样在两人的讨论中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过了,陈白起怕牧儿一人在家会担心,便开口请辞。

    莫荆没留她,他仍旧在思索陈白起所说的话。

    陈白起见他没作回应,亦不打扰,只是在出门之时,她顿了一下脚步,踅身回望一门心思只放在辘轳设计图纸上的莫荆。

    “莫大哥,不知道你把握何时能够完工?”

    “明后天。”他随意摆摆手,不见抬头。

    陈白起估计也差不多,正准备离开时,却无意间看见他起居室的楼门楹处挂着两块突兀又奇特的楹帖。

    一楹帖上用大篆所写,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另一楹却是一面空白。

    一楹所写——“龙虎相啖食,兵戈乱浮云,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陈白起细细念下,不禁心层起浮荡。

    此处楹贴之词倒也霸气纵横,要想配得上它倒是得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够接上另一楹。

    陈白起再一看空着的另一楹。

    这诗……莫非是莫荆所写的?

    她乌灵的眼珠一转,抿唇轻笑了笑,心中倒忽浮一句,倒堪可对上。

    她清声朗念道:“龙虎相啖食,兵戈乱浮云,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她顿了一下,转身之际,语气骤然转低,像一汪不兴波澜的大海,沉静却磅礴:“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最后一句,乃点晴之笔。

    莫荆猛地一下抬头,眼底似爆炸着一种不明火星,他盯着陈白起的背影,那表情不可谓不震惊。

    等陈白起当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离开后,莫荆立即丢下手中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东西,拿起一支特制的约一人手臂粗长的毫笔,来到空白的那一楹上,一运气便一跃而起,手中之笔如有神助,飞速落下笔墨。

    只见上面写着“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莫荆的字亦是经过苦练的,用大篆所写,矫如惊龙,苍劲有力,亦是上品,只是,却与另一楹的字体笔势全然不同。

    他将一楹填满后,沉身落地,他将毛头干绽的昴笔直接扔掉,望着楹上的字,眸色仿似亦染了重墨般愈来愈深,透着一种黑极而变异的红,突然他仰天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沛南啊沛南,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如此契合对上你楹上所写的,竟是这个曾咬伤你后又因你而瘸掉腿的陈懒汉,哈哈哈哈……”

    你倘若得知了此事,心中又会有何感想?

    而这一切,究竟是你与她善缘,还是孽缘呢?

    哈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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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介绍:
陈白起携带国战模式策略系统穿越了。千古风流名将谋臣云聚,一时多少豪杰谈笑间指点江山。这是一个烽火战乱,抢地盘,抢主公,抢名气的时代。群雄争霸,诸子百家,在这里有最妖娆的祸国妖姬,亦有最令人神往的霸主枭雄们。来了,想活下去?那就给我辅助出最贤明的主公,制霸战国!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