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南北攻略,龙族回归
“巫族的修行体系,乃是血气体系,加之其秉承十二祖巫之血脉,可引动十二祖巫之权柄,故而脚踏大地,便是纵横无敌。”
“但他们因此而成,亦是受此所累。”云中君的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一来,非成就不朽,巫族便难以飞遁,而巫族大军当中,不朽金仙又有多少?”
“他们若是不想一身的气力耗尽,沉没于汪洋当中,在那万丈水压之下化作齑粉的话,他们在这汪洋之上,便必然要有落脚之地——也就是那些岛屿。”
“换而言之。”说及此处,云中君的双手便是在虚空当中敲了敲,将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通过往上各处大小岛屿的分布,我们便能够大致的断定巫族的行军路线,若是能够调整汪洋上岛屿的位置,掀动汪洋上的风暴和巨浪,巫族行军的路线,乃至于最后战场的选择,都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掌控各处海岛以控制巫族的行军路线和战场的选择。”听着云中君的分析,一众太乙道君们不由得凛然一震,刹那之间,在他们的脑海当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的,摧毁汪洋上的岛屿,又或者在汪洋上空卷起雷霆,卷起风暴,在这汪洋之上掀起滔天的巨浪,已尽可能的消耗那些巫人们的体力等等无数的计策和应对。
“其次,便是巫族的构成。”云中君继续出声。
“巫族当中,按照不同的血脉传承,分为十二个部族——时间,空间,五行,生死,雷霆,天象,以及力量。”
“其中,祝融部的巫人受这汪洋所限,不可能进入这汪洋大海当中与我等作战,强良部的巫人长于肉身,拙于飞遁,亦不可能出现在汪洋之上,执掌大地的后土部,亦是如此。”——简单直接的言语之间,巫族征伐东海的大军之规模,便是硬生生的被云中君斩下来四分之一。
而汤谷当中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在云中君的分析之下,一个个的底气都是越发的充足起来。
就算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也同样是牢牢的将云中君对局势的分析给记在心里——待得他们与东海之外的太乙道君们沟通的时候,云中君此时的分析,也能够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在他们安抚内部稳定人心的时候,这样一番说辞,同样能够发挥出神效。
讨论到了最后,云中君所提出来的取道南北二海,御敌于外的决策,却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所反对,只是取了其中的一部分——即假意借道南北二海,以此掩人耳目,暗中则是破开水眼封印,引得九龙子回归东海。
与巫族作战的时候,诸位太乙道君们防守的中心,依旧是落在东海的边缘。
待得诸位太乙道君们都确定好了自己的防区以及任务,东皇太一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之后,众位太乙道君们这才是从汤谷离开。
战争的气息,逐渐在东海当中弥漫起来。
于外,一支又一支的大军,被内政一系的修行者们从不同的部族当中抽调出来,被送到东海与南白二海的交界处,已填充东海的防线。
于内,一个又一个的部族被拆分,被诸位星君们引导着,从东海当中进入星空,扎根于一个又一个死寂的星辰之上,令那些星辰的生机逐步的复苏,如同是旷野上偶尔被点亮的火星一般。
……
北海上,岐江道君看着明舒道君他们一边在北海上挪动岛屿,一边在北海当中人为的制造出无数的风高浪急之险地。
他完全看不出来明舒道君他们此举到底有什么效果,四海汪洋不比洪荒大地,任是你如何改造地形,但这汪洋之上,也始终都是一马平川,起不到任何隐蔽的效果,想要埋伏伏兵,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在岐江道君看来,他们此时的行为,还不如多在这汪洋之上制造一些迷雾来的有效。
“不过,这聚拢岛屿的行为,我倒是可以效仿一番,以此将我麾下的力量都归拢起来,也省得那些巫族出现之后,与我有了什么冲突,颜面大伤。”岐江道君暗自想着——如今,西海万族已经是在巫族的统帅下,顺着南北的波涛,一路往东而行,按照南北二海的道君和巫族所订立的中立之约,众太乙道君们纷纷是放开对各处空间通道的镇锁,将那空间通道给让出来,以令巫族麾下的大军腾挪跃进。
但这天地之间,空间通道处向来都是天地万族聚集得最为紧密之处,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那些不朽金仙们极力约束,南北二海那些原本就驻留于空间通道处的修行者们,也依旧是与远道而来的西海各族,于从洪荒大地而来的巫族发生了非常多的冲突,而这些冲突,每一次都是以南北二海的告终而认输——因为这些冲突,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们,颇有些灰头土脸的味道。
巫族觉得是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们背弃了约定,有意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而南北二海的那些寻常修行者,却又认为一种太乙道君们太过懦弱,在巫族的面前唯唯诺诺,连庇护自己人都做不到,完全没有一个大修行者应该有的骨气。
而相较于他们南北二海的太乙道君,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南北二海的各族之间,名声却是相当的好——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无论是改造挪移那些岛屿,又或者说是在南北二海处制造种种所谓的‘天险绝地’,无不是意味着他们正在为将来与巫族的一战做准备,意味着他们在巫族的威胁之下,丝毫没有生出怯懦的心思。
这其间勇气和魄力的差距,又岂可以言语计?到现在为止,南北二海当中,已经是有相当多的修行者们,一路跟随在了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的身后。
“东海的人,倒是演的一手好戏!”看着追随在明舒道君背后的原本属于北海的修行者,岐江道君心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东海的动静,并瞒不过这些太乙道君们,他们都注意得到,东海各族,如今相当大一部分都已经被迁移到了星空之上生息繁衍,以至于整个东海,都显得相当的空旷。
在岐江道君看来,若是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真的是有半步不退,与巫族死战的心思,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将东海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而不是悄悄将东海各族迁移到那星空之界——这种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口中说着要与巫族一战,但事实上,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却是和他们一样,都对巫族充满了忌惮,更是已经做好了放弃东海,回头经营那星空之界的准备。
“唉,谁让他们又一个星空之界呢?”想着这一切,岐江道君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他们又哪里知晓,东海将各族迁入星空之界,将这东海腾空,不是想要在巫族的兵锋面前避退,而是在等着另外四分之三的龙族,带着上一个纪元龙族神庭的底蕴回归东海。
到那个时候,东海才算是真正的有了直面巫族的本钱——无论是底蕴,还是当前的实力。
至于现在,南北二海的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误解,东海一众原本还在发愁,要如何解释他们大举迁徙各族进入星空之界的事,如今这些人的误解,非但是能够令东海示敌以弱,更是东海一众星君们迁徙各族的动作,更加的光明正大。
……
“白泽道友,你们这样做,可不太好吧!”南海水眼处,南海之王戴虹道君一脸复杂的看着从容无比的破解着南海水眼封镇的白泽道人。
“东海与巫族的争端,我南海两不相帮,巫族要借道南海,我允了,东海亦要借道南海,我也允了,你们想要在南海之上展开征伐,我也忍了。
可白泽道友你们暗地里破开南海水眼,以释放水眼之下的龙族,这样做可就不太讲究了!”
一直到到现在,戴虹才反应过来,东海借道南海,一副要与巫族在南海决战的模样,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而已——他们要趁机救出被镇压于水眼之下的龙族。
如今,东海和巫族大战在即,诸位太乙道君们保持中立,皆是闭门不出,要释放龙族,此刻正是前所未有的时机。
“哪里不讲究了?”白泽道君手中的动作不停——作为南海之王,戴虹道君执掌南海权柄,这水眼的变化想要瞒过他,本来就是难之有难。
“我东海将与巫族战,南海两不相帮,巫族借用空间通道而行,诸位太乙道君们都当看不见。”
“我等破开水眼引龙族回归,对南海局势,无有半点影响,既然如此,戴虹陛下又何妨不揭过此事呢?”白泽道君巧舌如簧。
“这……”听着白泽道人的话,戴虹道君的脸上也不由得一僵——之前的时候,南海和东海敌对,当然不会令东海之人有机会释放南海水眼之下的龙族,但如今,南海既然已经退出了战场,在东海和巫族之间保持绝对的中立,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组织东海之人援救龙族。
——可问题在于,白泽他们若是在无主之地行事也就罢了,可这南海并非是无主之地!
作为南海之君,戴虹道君看着面前正在破解南海封镇的白泽道君,颇有一个主人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小贼在自家溜门撬锁,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好了好了,戴虹陛下也无需心急。”
“这样好了,西海的龙族,如今已经被引渡出得西海,若是戴虹陛下愿意帮我暗中将西海龙族引入东海的话,我可代替东皇陛下向戴虹陛下你允诺,不在南海与巫族开战如何?”见了戴虹道君变幻的神色,白泽心头一动,立刻便是再度出声道。
西海,南海,北海,三海水眼之下,皆有龙族被镇封于其间,要将这些龙族引回西海,最要紧的,便是西海,毕竟,西海如今已经被巫族所控制,若是消息走漏,那巫族绝对会在出兵之前,将破开水眼,将水眼之下的龙族屠戮一空。
也正是如此,想要救得南北二海的龙族,就必须要先救出西海的龙族。
西海之王佴僧道君已经投了巫族,伯均道君也不想赌一赌这位西海之王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归属无阻,还是心中另有谋算,但西海之王执掌整个西海的权柄,若是水眼的封镇有了变故,绝对瞒不过他。
西海龙族的脱困,是有三清道人那一系当中,一位名为伯均的太乙道君亲自负责——这位伯均道君,也是一个妙人儿,在其他的太乙道君们还在筹谋要如何试探佴僧道君心迹的时候,这位伯均道君,却是单刀直入,直接提了一壶帝君醉去面见西海之王佴僧道君。
帝君醉乃是上一个纪元太乙道君所饮用的佳酿,对修行者的修行只有好处,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处,再加上伯均道君来的时候,只是畅饮,丝毫不提其他,于是佴僧道君对伯均道君的防备,也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卸下。
帝君醉是太乙道君洗涤心神的神物,最是能够引动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思,几杯之后,佴僧道君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大势之下不得不向屋子低头的经历,心中越发的愁郁难消,酒入愁肠之下,佴僧道君喝起这帝君醉,便是再没有了丝毫的节制——于是乎,他就被伯均道君给硬生生的灌醉在宫殿当中。
再之后,便是伯均道君趁着醉意,翩然而至西海水眼,将西海水眼当中的龙族全都引渡而出,到现在,佴僧道君都还在那醉意之下,昏睡不醒——若是没有其他的刺激,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佴僧道君都不会苏醒过来。
四海的龙族出得西海的时候,有西海的一些太乙道君们暗中相助,隐藏行迹,但进了南海,这数量庞大的龙族想要隐藏行迹,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南海不向西海,因为东海在南海活动的关系,巫族对于南海当中的种种变故,也都报以了最大的警惕之心。
于是乎,负责应对南海的白泽道君,便是打起了南海之王戴虹道君的主意。
“白泽道君这是想要将我拖上东海的战车上吗?”戴虹道君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拒绝了白泽道君的提议——但他却不曾注意到,在他将注意力落到了西海那一支龙族上要如何渡过南海回返东海的时候,这南海水眼当中的禁制,已经是快要被白泽道人给彻底的破解。
“戴虹陛下怎么会如此想我东海?”白泽道人丝毫不在意戴虹道君的拒绝,手中破解封镇的动作完全不停,“陛下试想,若是西海龙族在南海之地被巫族所察觉,势必便会在南海爆发大战,而我东海必然出兵支援,巫族亦是会重兵相加。”
“如此一来,东海和巫族战争的爆发点,必然就是这南海,而最大的战场,也必然会是这南海。”
“南海独立于东海之外,独立于巫族之外,无论是巫族还是东海,在南海开战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陛下试想,若是如此,那再我东海与南海战后,南海会是个什么模样?”
“无论我东海和巫族的胜负如何,南海都必然会成为天地之间最弱的一环,甚至于在战争之间,南海说不得便已经易主。”
“但若是戴虹陛下暗中出手瞒过巫族,将西海龙族运至东海的话,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我这提议,却是全然为了南海的利益着想,为了戴虹陛下的利益着想,戴虹陛下又怎能说我这是想要将陛下绑上东海的战车呢?”
“而且就算戴虹陛下将西海之龙族引入东海,那也只是为了避免被东海和巫族的战争波及,只是为了保证南海的绝对中立而已,不是吗?”言语之间,南海水眼处的封镇,已经是无声无息的脱落,在这刹那之间,戴虹道君本能的便是心神一动,将这水眼封镇被破开的气象给掩饰起来。
——和西海不一样,南海当中尚有太乙道君数十位,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执掌了南海一部分海域的权柄,若是戴虹道君不加以掩饰的话,那这水眼封镇被破开的状况,绝对会被其他的太乙道君所察觉,而西海上,如今只有佴僧道君执掌权柄,但他已经被伯均给灌醉,那西海水眼被封镇的气象,自然也就不会被常人所知。
“不妙!”才将那水眼被破开的气象隐去,戴虹道君的心头便不由一跳——他怎么就动手帮了白泽呢?
“看来,戴虹陛下已经有决定了!”白泽道君笑意隐隐的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按住自己右手的戴虹道君,然后取出一枚符令,信手投入那南海水眼当中,片刻,凶戾无比的气机,从那水眼当中升腾而起。
第三百七十六章 西海军至,进退两难
四海水眼当中,因为有龙城镇压的缘故,东海水眼之下的‘罪犯’,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是四海水眼之首。
再加上龙族分别退守四海水眼的时候,九龙子的麾下各自都有一支定止军——西海,南海,以及北海,每一个水眼当中,都有三位龙子带了三支定止军作为核心,而这三支足以牵制太乙道君的定止军,在不朽金仙的这个层面上,便是无敌的存在。
是以,相对于东海水眼的情况而言,西海,南海以及北海三个水眼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好,在躲进水眼的时候,九位龙子就分别带着麾下的大军四处征伐,早早的就将水眼给平定,若不是四海当中的先天神圣们齐齐反叛龙族神庭,将四海水眼都一一的封镇起来,说不得此时,四海早就重新落入了龙族的掌控。
……
“战争,开始了!”东海之滨,大营当中的云中君缓缓睁开双眼。
四海龙族的底蕴尽归东海的时候,从西海分南北两路而来的巫族前锋大军,同样也出现在了东海的边缘,然后和东海的大军厮杀在一起。
东海的边上,南海以及北海的大军,早已是在各位太乙道君的诏令之下收缩起来,而从西海而来的大军,一出现在南海和北海的边缘,便是直接接手了南海以及北海所修筑的防线——虽然在东海之军进入南海和北海以后,南海和北海所修筑的防线都被东海的大军给捣毁,但再怎么样,南海和北海所打下的底子却还是在的,西海之人在这些底子上重新修筑防线,可谓是事半功倍。
“看来,巫族这是打定主意要让西海的士卒先消耗我们的兵力和精力了。”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荣成道君看着西海的大军一边和东海厮杀,一面修补北海所留下的防线,目光当中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阴郁的神色来。
荣成道君麾下的士卒,多是以虎豹熊狼的血脉为主——而在荣成道君的对面,那些正在朝着东海发动进攻的士卒士卒,其血海几乎是和荣程道君麾下那些士卒的血脉同出一源。
这即是说,在这战场上,无论荣成道君麾下士卒在面对西海大军的时候,胜负如何,都等同于是在同族相残——这对于荣成道君麾下大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巫族好恶毒的心思。”荣成道君一边关注着战局的发展,一边调整着自己的防线各族大军的位置,使得他麾下每一个部族的大军所面对的,都不是自己的同族。
和之前与南北二海的战争不一样,这一次东海与巫族,与西海的战争,却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战争的双方,并不曾经历什么试探和调度,西海的大军一到,便是直接的发动了对东海的战争,鲜血,将东海和北海的交界处,都染成了一片嫣红。
“神君,那些巫族根本就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战争持续一个月之后,西海的大军当中,无数的怨言,终于是压制不住。
作为巫族进攻东海的前锋,西海的每一支大军当中,都有一位不朽金仙级别的巫人作为‘监军’,而在征伐之间,这些‘监军’的命令,甚至是比西海一众统帅的命令还要来的有效——当一军统帅认为应该退兵休整的时候,巫族的监军们,却强令他们必须要继续进攻,以保证后方的防线能够顺利的修筑,以保证巫族的大军到达战场后,有一个落脚之地。
在这样无休无止的战争当中,自西海远道而来的大军的伤亡,可想而知——他们一路跋涉而来,连休整都的机会都没有,便是在巫族的命令之下,被扔进了这汪洋上的血肉磨盘。
不得不说,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南北二海上生生营造出来的那些风高浪急,撕裂一切的‘绝地’,对于巫族的行军,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当然了,在经历了这些麻烦之后,巫族的大军也察觉到了在这汪洋的战场当中,落脚之地的重要性。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不知晓?”看着面前这位在巫族的监军离开之后才敢抱怨的副将,西海大军的统帅,神色也是难看无比。
西海之王佴僧道君选择投入巫族麾下之后,西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纷纷选择了出走,是以,自西海而来的大军,都是有那些不朽金仙们所统帅——而这些不朽金仙们对大军的掌控,又如何能够与东海那些太乙道君们对大军的掌控相媲美?
战争从一开始,就彻底的脱离了西海一众不朽神君们的掌控,大战当中,无论是伤亡的扩大程度,还是士气的跌落程度,都是远远地超出西海这一众不朽神君们的预料。
到现在,就连大军的军心都有了脱离他们掌控的趋势。
“可光是抱怨有什么用?谁让我们头顶没有太乙道君替我们撑腰呢?”这位统帅看了一眼对面东海那整齐无比的军容,然后急忙朝着自己的副将摆了摆手,令其赶快离开——另一个方向上,巫族派出来的监军,正在往他的军帐而来。
“缘何退兵不进?”这位巫族的监军闯进军帐之后,便是直接出声训斥道。
“殿下,大军远道而来,困顿乏力,实在不是东海大军的对手。”这统帅神色一僵,强压住心头的不耐,勉强在脸上挂出讨好的笑容,“再厮杀下去的话,只会白白的损失兵力而已。”
“说的休整一番你们就会是东海大军的对手一般。”那巫族的不朽金仙冷冷出声——巫族当中,有谁指望过这西海的大军能够胜过东海的大军?
在这巫族的不朽金仙看来,这西海的大军最大的用处,无非就是牵制一番东海大军的兵力,在巫族的大军到来之前,多消耗几分东海大军的精力而已——至于说这依靠这些西海的大军取得什么战果,在东海的大军面前占到什么便宜之类的,这些监军根本是想都没想过。
说白了,在巫族看来,这些西海的大军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消耗品而已。
佴僧道君的不战而降,连带着整个西海都被巫族所看不起。
“殿下,战者,勇气也,若是任由我西海之军人困马乏的厮杀下去,叫那些东海之军占够了便宜,说不得他们心气一上来,战斗力便是比之前更强三分,待得巫族大军前来,想要击败这东海之军,必然是要多费几分力气,也要多一些伤亡。”那西海的统帅绞尽脑汁的分说着,想要在这巫族的监军面前,为自己麾下的士卒多争取一些喘息的机会。
“你之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好了,我就许你们三日休整的时间,三日之后,再对东海之军发起攻势。”巫族的监军退了一步。
“三日?”那西海的统帅不由得一愣,三日的时间够什么用?他们麾下的士卒,连扎下营盘的时间都不够!甚至,那些钉在最前面的大军,退回到后方所需要的时间,都不止三日了!
“三日还不够?”听着这统帅僵硬的言语,巫族的监军神色也是一沉,“休要得寸进尺,你们真以为要你们西海之军前来,是要你们在战场上里什么功勋吗?”
“若不是担心你们在西海生事,有想要用你们来测试东海大军的实力,谁稀罕带着你们这些不战而降之徒?”
“还有,三日的时间就算是休整,也不得少了上缴的精元之珠。”
巫族修行血气,乃是精气神当中的精之一道,对于血气和精元的需求极大——正是如此,巫族才是一直都在猎杀那些凶兽,猎杀天地万族以为自己的血池,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吞食这些生灵身上的精元血气,以加速自己的修行。
西海投降之后,按照巫族那些士卒的打算,原本是打算将西海万族都屠戮一空,将西海各族都当做自己的血食,如此一来,在这大战之前,他们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甚至一些大巫借着那庞大无比的精元血气,破开障碍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因为共工的压制,使得巫族的大军不曾在西海当中展开屠戮,不曾直接将西海各族当成口中的血食,但那些巫族对西海各族的压迫,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在巫族的要求之下,西海的每一个修行者,都需要定期吞吐元气,损耗自己的精元血气凝结成精元之珠,上交到巫族的手里。
此举,既能够不影响这些巫族的修行,又能够压制西海各族的实力和发展,同时还不违反祖巫所定下的不得屠戮的禁令,是以,镇守于西海各处的巫族们,纷纷都是依样画葫芦,要求各大海域当中的修行者定期上交精元之珠——就算是大军当中的那些士卒,也不例外!
……
“赢了!”当西海的大军丢盔弃甲的往后方撤退的时候,东海的一众士卒们,也不由得都是欢呼起来——藏锋一千多载,如今一试锋芒,便是大获全胜,这又如何不令这东海的大军欣喜?
“不过只是胜了西海之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传令下去,令各部原地休整,不要放松警惕,更不要为这一时之小胜而生出骄矜之气来,这西海大军背后的巫族,才是真正的大敌!”战场上,诸位太乙道君们都是如此吩咐着各自麾下的将领。
“是!”那些还在欣喜当中的将领心头也不由得一阵凛然,各自警醒起来。
若是他们麾下的士卒因为这一场小小的胜利而认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都只是这般‘弱小’的话,那当他们真正面对巫族的时候,一定会吃大亏——若真的是到了那一步,说不得大军的士气都会随之崩盘,进而引得连锁反应,令大军的防线都随之崩溃。
……
东海大军的休整并没有持续多久,三天之后,勉强恢复了一口气的西海之军,便是再度朝着东海大军发起了进攻。
和西海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三十年,但这三十年的战争,却是叫东海的一种统帅们比之前和南北二海三百年的战争还要来的疲惫。
——在这战争当中,西海的大军实在表现的太过混乱,他没有章法,想进便进,想退便退,彼此之间,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配合。
若是这一场平等的战争,说不得东海的一众统帅们,便是趁势大举而动,对西海的大军发起总攻,将这西海的大军给彻底的赶出这战场,但对于接下来和巫族的战争,东海所采取的战略,却是相当保守的守势,再加上西海大军的军气在战场上弥漫开来,将南北二海和东海彻底隔开,令诸位统帅们都难以察觉到巫族的动向,诸位太乙道君们又生怕是巫族故意在示敌以弱,以整个西海的大军作为诱饵,以这前所未有的战功引诱他们追击西海大军,再趁机破开东海的防线——是以,在这战场上,明明很多次,东海那些统帅们,都看到了一锤定音彻底奠定胜负的机会,但却都是江浙机会给错过。
这种感觉,令那些太乙道君们难受到了极点。
“各位道友,不能这样下去了!”又一次的交锋结束之后,东海与北海的交界处,主导此间防线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却是再一次的聚拢到了一起,然后荣成道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谓学坏容易学好难,战场上,那些西海的大军似乎是看透了这一次战争的本质,在战场上的表现相当的‘偷奸耍滑’,而东海的一众大军,因为就算是胜了也难以追击的原因,在于西海大军频繁无比的接触之下,便是难免受到西海的大军影响,变得和那些西海的士卒一般,对待这一场战争的态度,变得漫不经心,开始和西海大军配合着,在这战场上‘表演’起来。
荣成道君很清楚,若是大军以这种状态面对巫族的大军,那他们苦心经营的防线,必然便会一触即溃。
“此间隐患,我等又何尝不知。”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哀叹起来,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为了这一场战争,花了一千多年才鼓舞起来的士气,只不过才三十年的时间,就在那些散漫的西海大军的带动之下,有了崩溃的趋势——就算他们再如何的三令五申,也只能起到一时之效,根本就无法阻止大军整体士气的下滑。
“可该杀的也杀了,该罚的也罚了,若是我等依旧如当初一般,只守不攻的话,那我等再如何的努力,也不可能阻止大军士气的持续下滑!”有一位太乙道君也是满脸无奈的道——人心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复杂的东西,他们纵然是身为太乙道君,也无法控制人心。
“要不,我们杀出去?”见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都是无奈的神色,荣成道君终于是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他们现在的局面,都是因为东海这保守无比的战略姿态所造成的——就算是拼死拼活的战场上有了斩获,也难以获得更多的战果,这样下去,又有多少人还愿意在战场上拼死杀敌求胜?
在荣成道君看来,眼下的局面,只需要他们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打破麾下的士卒和西海所形成的默契,一路追亡逐北,将那些西海的大军尽皆杀出这一片战场之外,那自然便能够被化解。
“此事,还得再斟酌一番。”诸位太乙道君们的神色都是犹豫了起来。
这些太乙道君们所担心的,倒不是主动出击,会不会因为悖逆了东海的整体战略而引得东皇太一的不满,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这些主宰一方的太乙道君,在任何事上,都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只要他们达成了一致,就算是东皇太一亲自前来,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决策。
“杀出去……”毕方道君犹豫着,“此事说起来简单,但其后患,又该如何解决?”
若是主动求战,胜负他们倒不用担心,但问题是,将这西海的大军赶出战场之后,他们又该如何决策?
是该将防线往前推进,深入北海当中,还是率领大军回退,继续守在原有的防线上?
如今这东海和北海之间的战场,乃是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费劲了心力才营造出来的,这战场上,暗流的方向,岛屿的错落,以及那些浪涌雷霆,都经过了这些太乙道君们严苛的推算,从而是保证这战场的环境能够最大限度的干扰巫族大军的战斗力,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巫族的大军有什么调动,东海的太乙道君们都能够通过那洋流的变化而得到些许的信息——这些信息在微乎其微,但零零总总的汇聚起来,总是能够多给东海一方带来胜利的机会。
可若是防线往前推的话,他们这一千多载的准备,便都是付诸流水,战场环境的变化,更是会令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对巫族的调动完全难以把握,从而使得这一场战争更加的艰难——而且一旦战场往前推进,他们的防线,亦是要重新构筑。
可若是退回原有的防线,那早造成的后果,同样不会太美妙。
——战阵之上,向来便是有进无退,如今东海上的战局,光是胜而不取,就已经是令大军的士气无比的低落,若是在大获全胜,一路追亡逐北之后,又强令那些士卒舍弃战果,退回原先的防线,这对大军的士气,会造成怎样的打击?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十载和光同尘,一朝定大局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东海的这太乙道君们,他们花费了无数苦工才预设的战场,尚未等到巫族的大军步入其间,就已经是先将他们自己给限制了起来。
而相较于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进退两难,此刻西海军寨当中的那些巫族的监军,便是无比的欢欣鼓舞了。
他们同样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当成弃子的西海大军,会发挥出这般只能用‘不可思议’来描述的作用。
三十年的时间,他们亲眼见证了东海的那一支大军的士气,是如何被西海的这些乌合之众给硬生生拖着从云端上坠落下来的。
“待得族中大军杀到,一定是要将这西海的乌合之从这战场上赶出去,以免被他们拖累!”欣喜的时候,这些巫族的监军们也是不乏庆幸之色的思索着。
——他们却是浑然没有想到,曾经三海合力与东海作战的时候,西海的大军也算得上是骁勇善战,但到了他们的手里,这西海的大军,便立刻是变成了混日子的乌合之众。
……
“若不进攻,待得巫族大举而来,这般士气,就算有这地利,我等也必败无比。”
“可若是先将这西海之军杀出战场,就算是我等为之失了地利,还尚可与巫族一搏。”
“此间得失,还望诸位决断。”东海上,荣成道君的目光重面前众位太乙道君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眼下的局面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到了不得不搏上一次的地步了。
“那就战!”听荣成道君这么一说,其他的而太乙道君们,也便是不再犹豫。
在数年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就已经是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并且也都能看得出来,唯有放手一战,方能够逆转大军的颓势,不过哪个时候,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所顾忌——谁麾下的大军选择了放手一战,那他麾下的大军士气自然是能够提起来,但其他太乙道君们麾下的大军,在这反衬之下,士气却会更加的低落。
牺牲他人以成就自身这样的事,若他们还只是不朽金仙,肯定是想也不想的就做了。
但如今,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目光自然也是从自己的身上落到了全局之上,成就自身,但却会导致全局的情况恶化,这种情况,在没有相互沟通之前,这些太乙道君们肯定是不会做的。
不过现在,众位太乙道君们沟通之后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局势,自然也就随之明了了起来。
三天之后,当西海的大军还以为这一次的攻守之势例行的‘表演’的时候,东海那一众得到了诸位太乙道君所下达的‘决战’之命令的统帅们,便已经是身先士卒的杀进了全无防备的西海大军军阵当中。
“此战,有进无退,不将西海来犯之敌,尽皆扫灭,便决不收兵!”赵蕈看着对面那些脸上带着轻松而又从容的西海大军,临战之前,来自于太乙道君的命令,便是再一次的在赵蕈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
然后,这三十年的战争,所有的细节,亦是在赵蕈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历历在目,羞愧无比的神色,一瞬之间,便是充斥了他的脑海。
“我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能够被选入军中,最为面对巫族的第一道防线,这东海边缘处的大军,可以说是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无论是战斗的技巧,亦或是征伐的经验,都可以说是充足无比。
但之前三十年在那战场上浑浑噩噩的表现,却是令赵蕈想起来,便不由得脸红。
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从一个骁勇无比的士卒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呢?赵蕈反问着自己,然后,他得出了答案。
是失望!
之前的三十年,他们和西海大军之间数千次的交锋,每一次的交锋,他们都有着十足的信心和必胜的把握,而每一次,他们也都确确实实的战胜了对方——但每一次,当西海的大军在他们的攻势之下狼狈而逃的时候,他们所等来的,却不是追亡逐北的战鼓,而是喝令收兵的金锣。
每一次出战,赵蕈都觉得这一次会大获全胜,但每一次,都是那及时到不能再及时的鸣金收兵——于是数千次下来,赵蕈对于胜利的**,便是随之消失,他在战场上,也不再奋勇向前。
胜了有了什么用呢?还不是只能随便的冲杀一阵之后,便收兵而回,既然如此,那他何必还要拼死相争?还不如学着西海那些混日子的士卒一般,在战场上随便的动一动,保全自己的性命,便已经足够!
至于说战功——嘿,连胜负有没有人在意了,还有谁会去在意战功?
“真是不可饶恕啊,我怎么能去怀疑那些陛下的用心呢?”赵蕈沉下心神,然后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在三天之前,来自于太乙道君们的昭告,便已经是落到了大军当中每一个士卒的耳边。
……
“三十年的征伐,数千次的战争,每一次,皆是有胜而无败,每一次,皆无丝毫斩获,每每众将欲奋起而斩的时候,本君必是下令鸣金收兵。”
“我想,三十年间,众将士心中对本君已然是充满了质疑吧——质疑本君为什么突然变得保守,质疑本君为什么突然变得怯懦?”
“但今日我要告诉你们,三十年的隐忍,便都是为了今日而已!”
“三十年前,西海大军大举而来,看似人困马乏,但我东海此前与三海联军征伐数十万年,诸位对三海大军的骁勇,也该心中有数。”
“若是三十年前,我等便大举而动,虽可获胜,但我军之伤亡必然是不可思议,而胜果却必然是极为菲薄,西海之军见势不妙,亦会躲入防线当中,避而不战。”
“诸位尊我,敬我,与我麾下厮杀,以数十万载,我又怎忍见诸位因此无谓之胜负而枉送性命?”
“正是如此,三十年前,我才与战场上所有的太乙道君共商,定下了和光同尘之策,以这三十年的时间来麻痹四海之军,以这三十年的和光同尘争取一个将西海之军彻底击溃的机会。”
“说回来,诸位也不愧是我的老部下,三十年来,虽然我未曾明言,但诸位却都能体察我之心意,将这和光同尘之策顺利的开展开来,这着实是令我欢喜无比,不过,眼下决战之期已至,诸位忍辱负重三十载,也是时候一抒胸中郁结之气了。”
荣成道君的声音,在他麾下每一个士卒的耳边响起——不仅仅是荣成道君,东海的战场上,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是这般对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说的。
毕竟,大战在前,他们总是要鼓舞一番士气,要给这三十年的浑浑噩噩做一个交代——作为执掌无数生灵命运的太乙道君,他们总不好说这三十年的浑噩,是因为他们心有顾虑,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乎,这种‘示敌以弱,和光同尘’以麻痹敌人的说法,自然便是最合时宜的说法。
——这既能够鼓舞士气,又能够保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颜面。
……
“赵蕈,诸位陛下们如此怜惜我等的性命,而你却妄自揣度陛下们的用意……赵蕈啊赵蕈,你怎么如此的忘恩负义?”
再想想,荣成道君最后对自己等无数士卒的夸赞,赵蕈更是觉得羞愧难耐——自己哪里是体察到了太乙道君的心意,分明就是切切实实的受了西海影响,变得倦怠起来。
“为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战,以鲜血来洗刷这种耻辱了!”赵蕈看着前方自家已经杀进了西海大军军阵的统帅,目光当中陡然便是涌现出了无穷的血色——只要这一战大获全胜,将西海的大军尽数诛除,那么他们这些士卒,便是真的体察到了太乙道君的心意,与太乙道君合谋麻痹自己的对手,而不是受了西海的影响,心头生出了对太乙道君的质疑,从而变得倦怠……
“杀!”
……
东海与西海的‘决战’,便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展开。
一方,是全无防备,只当这是一场‘表演’,而另一方,却是处心积虑,要用敌人的鲜血还洗刷自己身上的倦怠,本就强弱明显的双方,在这一刻,更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出了差距。
只刹那之间,持续了三十年的‘势均力敌’,就已经是分成了胜负。
西海的大军尚未回过神来,东海的大军就已经是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他们的军阵给破开,西海那浑如一体的军阵,在一瞬之间,便是被分开化作无数个部分,在没有太乙道君主掌局势的情况下,军阵被破开的刹那,西海的那些统帅们,便已经是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他们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满目之所及,都是东海的大军。
“退兵吧!”只是片刻,西海的那些统帅们,就已经是有了决定——之前的三十年,也一直都是如此,无论战局有多么糟糕,只要他们撤退,东海的大军边同样也会鸣金收兵,绝对不会再追,以扩大战果。
三十年近千次的交锋,‘撤退’便是西海大军无上的法宝。
但这一次,东海大军的应对,却是令局面彻底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都已经后退了,但东海的大军,却依旧是一副狰狞无比的模样,丝毫没有想要鸣金收兵,就此收场的想法。
“这是决战?”
“三十年的时间,就只是为了欺骗我们,好为了此时的决战?”在这一刻,战场的另一边,无论是西海的那些士卒统帅,亦或是那些来自于巫族的监军,脑海当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来。
“这至于吗?”无论是西海的统帅,亦或是巫族的监军,都是这般啼笑皆非的想着——且不提双方在军势上的差距,光是坐镇于东海与北海战场上的那些太乙道君,就是西海的士卒无法应对的敌手,若是东海的大军有意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取胜,那他们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要等到今日?
“总不能,是想要在取胜的同时,还要减少自家的伤亡吧?”情不自禁的,这些统帅们的想法,便是与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鼓舞士气的说法,合到了一起。
惊慌失措之间,西海的大军,便已经是兵败如山倒。
浩浩荡荡的军势,便如同是顺着周山而下的四渎之水一般,不可阻挡,直接朝着战场后方,西海大军修补构筑了三十年的防线倒卷而去。
若是东海的大军杀到了那防线处,必然会被这苦心孤诣而成的防线给牢牢的阻挡在防线之外,要填进去不知道多少的血肉和性命才能够将这防线破去。
但在这一刻,面对着这防线的,却是西海的士卒——是这防线的构筑者。
那繁杂无比,完美无比的防线,在这些构筑者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在西海大军的惊慌失措之间,一路衔尾追杀而来的东海士卒,直接就跟着西海大军的脚步,踏进了西海大军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方才修筑起来的要塞之内,然后彻底的占据了这庞大无比的要塞,将西海的士卒从这要塞当中驱逐。
麻痹西海的大军,用了足足三十年,而这一场决战从开始到胜利,再到一路杀进西海大军的要塞,将西海大军彻底的赶出这战场,却是只花了三十日。
……
“拜见陛下!”当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从东海的防线离开,出现在这原本属于巫族的要塞当中的时候,大军当中所有的士卒们,皆是朝着这些太乙道君们俯首而拜。
而一众太乙道君们,同样也是满意无比的看着麾下的将领士卒。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将这三十年来积攒在一众大军身上的堕怠油滑之气,一扫而空,在诸位太乙道君们的面前,这数量庞大的大军,已然是恢复了三十年前的精锐模样,悍勇,好战,无所畏惧,以及对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充满了信心。
“军心可用!”众太乙道君们的意识在大军当中横扫而过。
当大军保持了对这些太乙道君们的信任的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那充斥于军气当中的,庞大无比的力量——只需要念头一动,那庞大无比的力量,便能够在这些太乙道君们的驾驭之下,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来,就算是同为太乙道君,也在这样的力量之下,也必须是慎重以待。
这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永远都体会不到的美妙之感。
“除了这军气之外,还有星辰!”荣成道君念头一动,便已经是以自己的神识沟通了星空之界当中的星辰,就算此时乃是白昼,昊阳当空,太阳星的力量无穷无尽,但那属于天府星的力量,也依旧是隔着一个世界落到了荣成道君的身上,令他的道衣之上,隐隐约约的多了一层星光,那恒古无比的星辰的伟力,更是顺着那军气之间的联系,蔓延到荣成道君麾下每一位士卒的身上,令这些士卒身上血气和法力的运转,都是快了三分。
但不到十个呼吸,荣成道君对军气的掌控,便是消散于无形,那些在大军的每一个士卒周身之内涌动的星辰之力,同样也是随之消散。
这一刻,不管是荣成道君,还是那些士卒,心头不由得都是涌现出了一众空虚无比的感觉来——就好像全身的力量都是骤然之间就被剥离了一般。
大军面前,荣成道君面带笑意的看着麾下的士卒,从容无比的鼓舞着麾下士卒的士气,就如同他之前引动权柄合于军气的动作,只是大军获胜的时候,对麾下士卒的奖赏,而不是他在借此机会测试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一般。
“就在之前,本君受到东海传讯。”待得对麾下一众士卒们的战功统计完毕,对一种士卒们做了封赏之后,荣成道君的言语,才是再一次在这庞大无比的要塞当中,每一个士卒的耳边响起,“却是一位关注此间战局的道友,在知晓我等已经攻克北海要塞之后,传讯与我,要我见好就收,率领众将士舍弃这要塞,重新返回东海的防线。”
“那位道友与我言,巫族强横,难以力敌,我东海在战场上经营千年,对战场上所有的细节变化,皆是了如指掌,这才有了与巫族作战的本钱,但若是我一意孤行,舍长取短,非要占据这北海要塞于巫族作战,如此一来,舍了我东海原本在战场上所经营的地利,必是有败而无胜。”
“故此这位道友传讯劝我,将这北海要塞焚毁之后,退守东海防线,借地利以抵抗巫族之兵锋。”
“得此讯后,本君便是犹豫不定,这北海要塞,到底是该守,还是该退。”
“若不听那位道友之劝,众将士对北海情形不甚了了,与巫族作战之时,必然是受限良多,伤亡亦是难以估量。”
“可众将士三十载忍辱负重,这才有了今次之战果,若是听了那道友之权,舍弃这北海要塞,那又置众将于何地?”众目睽睽之下,荣成道君的脸上露出了艰难无比的神色来。
而在另一边,其他的太乙道君听着荣成道君的话,已然是神色大变——这种大伤士气的话,怎能够随意的说出来。
“荣成道友,慎言之!”一众太乙道君们急急出声阻止。
而荣成道君却依旧是神色从容,似乎是丝毫不曾想过,他自己的这一番言语会对大军的士气造成怎样的打击一般。
第三百七十八章 军气体系的进一步延伸
“我还以为只有我受到了那位道友的传讯,却不想,诸位道友与我一样,都收到了那人的传书。”荣成道君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色,这才是再度将目光落到了所有的士卒们脸上。
“这北海要塞,是守,是退,众将士,可有教我?”言必,荣成道君便是以太乙之尊,朝着那无数的士卒稍稍欠身一礼。
……
狭长无比的北海要塞,便如同是一堵无边无际的长城,有如同是巨人张开的双臂,将整个北海都拱卫于其间。
任何人踏进这要塞当中,都会感慨一声这要塞的宏伟。
但此刻,伴随着荣成道君的声音,这要塞当中,却只有一片死寂而压抑的沉默。
“退兵?我们又要放弃这北海要塞吗?”所有的将士们的心绪,都是沉到了汪洋的最底下,被那万丈的水压给彻底碾碎。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攻进北海要塞了——上一次他们花了数万年的厮杀,才攻进了北海要塞,但就因为明舒道君受命出使三海,于是这些才攻进北海要塞,连休整都还来不及休整的士卒们,便是无奈而又不甘的从这北海要塞当中退了出去。
而现在,他们再一次的攻进了北海要塞,尚且来不及庆祝,却又面对了要再度放弃这北海要塞的可能。
这叫这些士卒们,如何能够甘心?
压抑无比的气氛,在这北海要塞当中凝滞起来,令一众将士们的血液,都几乎是在身躯当中凝固,无与伦比的冰冷的气息,几乎是要将他们的三魂七魄,都彻底的冻结起来。
“又要选择放弃吗?”失望,甚至于绝望的感觉,在每一位将士的脑海当中流动,要将他们的理智都彻底的吞没。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其他的太乙道君在组织荣成道君的言语,而荣成道君则是趁机询问,那些太乙道君们是否也受到了‘某位太乙道君’的传讯的时候,这无数的将士,几乎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图个什么!”
“我们舍生忘死的征伐,好不容易胜了,却因为那莫须有的原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战果,凭什么?”
“凭什么!”这三个字,在所有的将士们脑海当中回荡着。
而就在这些将士们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仿佛是有天光落下将一切的阴暗都驱散一般——他们看到,一位太乙道君在他们的面前折腰为礼!
在这强烈的不可思议之下,这无数的士卒,不由得都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一般。
一位太乙道君主动向这些寻常的将士们行礼,这可以说是开天辟地一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而在这不可思议之间,荣成道君的言语,已经是再一次的在所有的将士耳边响起。
“是守,是退,众将士可愿教我?”荣成道君以一种‘请教’的姿态,平视着面前无数的士卒。
“若诸位怕了巫族,那我便下令,令众将士舍了这北海要塞,引军而归。”
“若诸位无畏无惧,那留在这北海要塞,与巫族大军来一次真刀真枪的较量,亦无不可!”荣成道君的目光当中,似乎是有无与伦比的火焰燃烧了起来,将所有将士们心头的冰冷,都彻底的化去。
“是战,是退,便尽在众将士一念之间,众将士,敢战否?”荣成道君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这北海长城当中,每一位士卒的想法和念头。
而在他的言语之后,这北海长城当中,依旧是一片沉默,但此时的沉默,却如同是被那积雪所覆盖的火山一般,看似冰冷平静,但其下所隐藏的力量,却足以是毁天灭地。
数十个呼吸之后,那沉默所化的积雪,终于是消散于天地之间,压抑已久,毁灭一切的能量,亦是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陛下,北海要塞我们已经放弃过一次了,是以,我们不愿意在放弃第二次了!”
“我等只求陛下,放手一战,纵战死于此,亦是无怨无悔!”有咬着牙的声音,在大军当中响了起来,然后整个大军当中,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响起。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伴随着这声音,炽烈无比的战意在这刹那之间爆发出来,朝着天穹倒卷而去。
北海长城当中,诸位太乙道君们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是被那军气当中所蕴藏着的意志裹挟着,一路朝着穹天而上。
“这,才是真正的军心可用!”
……
“荣成道友,我等已经拿下北海要塞,若是据险而守的话,面对巫族的时候,也并非是全无胜算,你今日又何必非要弄险?”等到大军在这北海长城当中驻扎下来的时候,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亦是回过了神来,将荣成道君的谋算,给看的清清楚楚。
——有太乙道君传讯,请求他们放弃这北海要塞,这所谓的太乙道君,分明就是莫须有的存在!
也就是说,为了保证这一支大军在攻占了北海要塞之后,不心生懈怠,为了保证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不因为巫族的强横而生出畏怯之心,荣成道君硬生生的虚构出了一位不存在的太乙道君,然后以这位太乙道君引动所有士卒的不满和怨恨,以这种方式,将这些士卒们心头的火焰点燃,化作那炽烈无比的战意。
众位太乙道君们看着荣成道君,目光当中都有着不满——但也只是不满而已,对于荣成道君的行为,他们却并不曾质疑。
战争,是这天地之间少有的唯结果论的东西之一——只要能够取得胜利,那么你一切的谋划,一切的冒险,一切的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行为,都是能够被理解的。
就如这一次,荣成道君将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拉下水的行为。
离经叛道,确实是离经叛道。
冒险,也确实是冒险——一旦他玩砸了,那么大军的士气,便有可能直接崩盘。
但问题在于,他并没有玩砸,经过这一遭之后,大军的士气被他彻彻底底的调动了起来。
在这北海要塞当中面对巫族的进攻,这是诸位太乙道君们一个月之前就定下来的决策,而他们也做到了兵败于此的准备——但很显然,如果说在之前,他们在这北海长城当中,对抗巫族的胜率是三成的话,那么此时,荣成道君再将大军的士气彻底的调动起来,令所有的大军都有了死战不退,和这北海长城共存亡的决心之后,他们对巫族的战争,胜率已经是提升到了五成!
到这个时候,这些太乙道君们才能够拍着胸脯说一声,他们和巫族之间,是真的‘胜负犹未可知’,而之前,只能算是败多胜少。
是以,此时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对荣成道君只有不满,而非是质疑。
至于他们不满的原因,则是荣成道君在行事之前,并不曾与他们沟通——若不是这些太乙道君们见机的快,说不得在荣成道君说出来那一句‘想不到,诸位道友与我一般都收到了那人传书’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是漏了馅儿。
“可虚言相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东海当中,找出一位太乙道君,将此事背起来,将此事给彻底做实!”片刻,又一位太乙道君的声音响起——他们已经是在思考此事到底要如何善后了。
“以我之见,此事恐怕还是得落到明舒道君的身上。”第三位太乙道君出声,“正好,明舒道君最喜欢说的话,不就是以大局为重吗?如今,为了大局,他将这件事背起来,将此事做事,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众位太乙道君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便都是齐齐笑了起来。
——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想要夺权,想要令这个势力的侧重,往内政一系的方向偏转,以此令他们多获得一些气运,这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谁看不出来?
不过,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长于调和关系,精通种种话术,很多事情从他们口中说出来,动不动便是带着一顶名之为‘大局’的帽子——这帽子一扣上来,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就算是明知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
眼下,能够以这大局为名,令那明舒道君吃一个大瘪,可想而知守在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有多么的欢喜。
“落到明舒道君身上是不错,不过此时不能与明舒道君商议,而应该和白泽道君商议!”第四位太乙道君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贼兮兮的笑意来。
……
“只得十个呼吸吗?”待得众位太乙道君们都散去,各自开始安排自己在这北海长城当中防线的时候,隐隐在众位太乙道君们当中取得了主导权的荣成道君,这才是沉下心来,开始回想先前将权柄和军气合而为一的经历。
军气也好,权柄也好,都能够极大的提升修行者的实力,相较于权柄而言,军气对修行者实力的提升,更加的明显——两位境界相当的太乙道君,若是一方执掌权柄,一方驾驭军气,那么多半情况下,驾驭军气的那一方都会获得胜利。
但和军气的强大等同的是,驾驭军气的难度,亦是超乎想象。
一般而言,修行者对军气的使用,有两种方式——第一种,便是任由这军气铺开,以这军气覆压周遭的一切,锁绝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封锁敌人的手段。
第二种,便是修行者以自身的意志贯通那军气,将那无穷的大军当成自己的分身一般,如同是使用自己的法力一般驾驭那军气——但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每一位修行者的意志,都有着独特无比的个人特性,就算是太乙道君,以这种方式驾驭军气的时候,也难免会被那军气当中所带着的大军的意志所侵袭,若是驾驭军气的时间太过长久,其他生灵的意志在太乙道君的元神当中留下印记,轻一点的话,这太乙道君的道途会被干扰,而严重一些的,这位太乙道君甚至是会变的疯疯癫癫……
要延长修行者驾驭使用军气的时间,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令大军变的足够的‘精锐’。
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当大军当中的士卒,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念的时候,他们的意志便会因为这共同的信念合于一处,形成那沛然无比的军气。
大军的信念越是坚定不移,大军的军气,自然便是越发的强横。
同样的,若是大军的信念足够的强横,自然便能够压制这信念当中的杂念,使得修行者在驾驭军气的时候,不会被那杂念所影响——若是大军当中的昔年彻底的纯化,没有丝毫的杂念,大军的意志,就等同于大军的信念,那么这一支大军,也便是成就了大军最终极的形态,定止军!
“军气加身的时候,我的实力会极大幅度的提升,而我麾下的士卒受我的影响,他们修行的速度,也同样会大幅度的提升。”
“那么大军最巅峰,最完美的形态,定止军,是否就意味着其间的统帅能够一直加诸军气于身,令自己的实力大幅度增强的同时,也令自己麾下士卒的实力,大幅度的提升?”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云神君麾下的定止军,其实力又该强到了什么地步?”
“难怪云神君有把握以一己之力镇守东海之滨不失!”荣成神君在心中感慨着,在军气的掌控上,越是深入,他就越发的能够察觉到定止军的可怕,越发的能够察觉到云中君的了不起!
“每一支大军,皆有自己的信念,而最通常的信念,便是求胜之念,云神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他们的信念又是什么?”
……
“十个呼吸!”东海之滨的军寨当中,云中君也是无奈无比的睁开了双眼,然后军气从他的周身上下弥散开来。
他对军气的掌控,也不过只得十个呼吸而已——当然了,他这个层次的掌控,那东海与北海的战场之间,荣成道君对军气的掌控,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次。
荣成道君只是将自己的意识合于军气,调动军气的力量, 就如同是修行者驾驭天地元气使用术法这般——这是‘法’的层次,他的极限,只有十个呼吸。
而云中君早就已经臻至了这个层次,只是这般的驾驭军气,云中君可以无休无止的驾驭下去。
——云中君而今对军气的掌控,乃是之前见到了巫族的血气体系之后,从那血气体系当中触类旁通而来的。
巫族的血气体系到了极致,便是主帅将所有的血气,将所有的士卒皆纳入自己的体内,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但云中君所继承的神庭军气体系,却做不到这一步。
原因很简单——精气神三道,巫族的军气体系,乃是精之一道,是生命本源的体现,就算是抹去了一切的痕迹,但生命本源依旧是生命本源,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而神庭的军气体系,则是发掘意志的力量,乃是精气神三道当中的神之一道,本就虚无缥缈,借着无数的修行者强烈无比的情绪,方能够化为实质,若是抹去了那些修行者的痕迹,那这军气自然也是当然荡然无存。
是以,云中君只能放弃如同巫族那般,直接将血气,将军气,将士卒吞入以身,而是另辟蹊径,将那浩荡无比的军气,化作一种与法力并行的力量,如同是神通,如同是灵宝一般,试着将之纳入自己的法力当中,成为自己所驾驭的力量——而不是大军的力量。
定止军,是神庭军气体系下最高的成就,乃是一支大军当中所有士卒的信念都归为一而成,定止军中,那些士卒的信念甚至于已经超越了他们原本的意志——而云中君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他们共同的信念,便是对云中君的信任。
这是大局那在雷暴海中,面对数位先天神圣,面对那煌煌天威,而后以先天神圣的鲜血洗砺了心头的尘埃,在经过云中君将自己的气运于这大军的气运合于一处之后所成的奇特无比的意志。
也正是这样,云中君能够肆无忌惮的驾驭这军气以为攻伐,而丝毫不用担心他在驾驭定止军军气的时候,他的意志被大军当中那些士卒的意志所影响,又或者是他的年都,被大军的信念所影响。
而这,也正是云中君敢于在这臻至了巅峰的军气之上,以巫族的血气体系为蓝本,触类旁通再做更深的推演的原因。
就当前的情况而言,云中君的这种尝试,成功了,也失败了!
说成功,是因为云中君确实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成功的以这军气的意志为枢纽,以精气神当中的‘神’为核心,将一整支大军的‘气’,也即是大军当中每一个士卒的法力,都融为一体,化入了自己的法力当中——这种情况,云中君你来自于后世的记忆当中,倒也是隐隐约约的有过类似的说法。
外丹。
第三百七十九章 陟罚臧否,评断得失
云中君上一世的记忆,是源自于那末法的时代——但也正是因为那末法的时代,那时代当中,无数的生灵们肆意的宣泄着自己的灵感以及想象力,种种玄奇无比的修行之道,被那些完全不知晓何为修行的生灵们,给阐述得头头是道。
而在那无数的修行之道当中,有一种修行之道,是从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步步而上……
而那结丹,又因为引子的不同而分为不同的品级——一些天资纵横之辈,为了结出高品的金丹,便压制自己的修为不做突破,以打熬法力,等待机缘,但再如何的天资横绝,越阶而战,也依旧是难之有难,而且这种天资横绝却又强压修为不曾突破的人,正是敌人最好的目标。
为了令这些天资纵横之辈,在不曾结丹之前,就有着结丹的实力,以保证他们不会中途夭折,那所谓的外丹之术,便是应时而出。
摘取他人所凝结的金丹,而后洗刷其中的意志,只留下最为纯粹的力量,然后将之赐予自家后辈,而自家的后辈,则能够驾驭那金丹的力量,从而以结丹之下的修为展现出结丹境界的实力来——那被当做外物的金丹,便是那所谓的外丹。
而此刻,在云中君的感受当中,他麾下的这一支定止军,便如同是化作了他的‘外丹’一般,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调动这外丹的力量,甚至于短暂的将这外丹与自己的法力相合,化作自己的力量,从而展现出完全不输于他这个境界的力量。
“可惜,没有一个对手能够令我试一试,我将这定止军的力量化入自己的法力当中的这十个呼吸,我的实力到底能够臻至什么地步。”大军的力量从云中君的指尖散去之后,虚弱无比的感觉,便是在一瞬之间将云中君给彻底的吞噬,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在经络当中法力的浸润之下,重新察觉到了力量的存在。
然后他将意识沉入到了自己的经络当中,这才发现,自己的经络当中已经是出现了无数的缝隙,随着他体内法力的流淌,经络上的这些缝隙,亦是在缓缓的弥合着。
——云中君之所以只能纳入那军气入体不到十个呼吸,根子就在于这。
逍遥真仙的三步,真身,道身,以及二者合一,而云中君则是直接斩落了自己的真身,抛开了真身的修持,以‘灵’一般的状态,完成了对道身的修持,然后将道身化作自己的真身。
这种修行的方法,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修行者因为自己的本体的极限而造成的拖累,能够令修行者最大限度的施展出自己的天资,但同样的,这种修行方式,亦是有着相当大的弊端——那就是肉身的强横程度,远远无法和正统的修行者相媲美。
不过云中君所走的路子,本就不是依仗肉身的强横和力量的浩大为胜的路子,是以,在之前的时候,他的这种修行方式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不过到了眼前,在云中君察觉到了神庭军气体系新的发展方向,在他将神庭的军气体系从最巅峰的状态当中,再度推演出新的半步之后,他肉身上的不足,也便终于是成为了拦在他面前的天堑——定止军当中的每一个士卒,都不会排斥云中君对他们力量的抽取,甚至会主动的配合云中君对他们力量的抽取,但云中君的肉身,却完全承受不了这一支定止军那庞大无比的力量。
十个呼吸,便是他的极限,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他的经络,乃至于他的道身,都有可能在这定止军的力量冲击之下出现致命的损伤——这对于云中君而言,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之事。
——云中君可以确定,在将这军阵的变幻从巅峰状态当中再度推进一步,将这一支定止军的力量都化入自己的法力当中之后,自己所掌控的力量,绝对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若非是如此的话,他的天河水祖之身,绝对不可能承载不了这样的力量。
“若是这定止军的规模小上一些就好了!”端坐于营帐当中,云中君愣了片刻,脑海当中才是忽的又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军气的变幻,应该不止于此——如同巫族一般,抽取大军的力量化为己身之用,这算是收,所谓收放自如,有收,自然也该有放,收的变幻,能够令我踏破不朽金仙和太乙道君之间的壁障,那放的变幻,又该如何体现?”军寨当中,云中君的念头,再度转动起来,他的头顶上,青色的气运燃烧成熊熊的火焰,火焰当中,无数的灵感化作灿烂无比的灵光,将云中君脑海当中所有的迷茫都尽数驱散,除此之外,还有那丝丝缕缕的紫色,从那燃烧的气运之火当中浮现出来。
紫运!
将军气化入法力当中的那十个呼吸的时间,云中君便切切实实的拥有着太乙道君级别的实力——虽然因为找不到对手的原因,不能令他宣泄出自己的实力来,但这不代表他不能用太乙道君的实力做一切其他的事。
比如说,将他身上的青运,炼化成为紫运——太乙道君的命格,本就是紫运的命格。
……
云中君还在营帐当中推演军气体系更高一重的变化的时候,在他营寨当中作为守护者的太真道人,则同样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被封闭起来的营帐当中。
“这位云道友,越发的看不透了。”感受着时不时的从那营帐当中一闪而过的,切切实实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太真道人的目光当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在那西昆仑和云中君联手抵抗共工,然后将共工避退的那一战——在她登临太乙道君之前,她真的以为是共工对她有所忌惮,这才选择了退避,但在她真正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实实在在的掌控了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之后,她以太乙道君的视角重新推算之前的那一战,她才是陡然之间察觉,当时她与共工的一战,就算是她再如何的竭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对共工造成一些微乎其微的麻烦而已。
在那一战当中,共工所表现出来的忌惮,根本就不是对于自己的忌惮,而是对于云中君,对于这位从未出现在人前的弱水之神的忌惮。
“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够另一位太乙道君深觉忌惮,然后借势退走呢?”太真道人想着——从她登临太乙道君之后,她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曾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三衰的时候,云道友真正的底牌便能够另一位太乙道君无比的忌惮,如今他成就天人,又实实在在的掌控了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力量——这位云道友的天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来的恐怖啊。”太真道人思索着——当然了,最令她震撼的,还不是云中君的天资,而是云中君的心性。
有着这样的底牌,有着这样的力量,云中君却是一直都将之藏得严严实实,从来不示之于人,若不是她曾经和云中君并肩而战,此时又在这军寨当中,近距离的感受到了云中君那军帐当中时隐时现的气机,她同样也察觉不到云中君真正的实力。
“后天第一神君——真算起来,他应该是的太乙之下第一神君才是吧!”太真道人心头感慨了一声,只觉得在云中君的面前,这天地之间似乎是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们,都是相形见绌。
而在她心头感慨的时候,一道流光直接划破空间而来。
——却是汤谷给云中君的传讯。
但在这营寨当中军气的阻隔之下,那一抹流光,却只能是无奈无比的在云中君营帐的周遭飞舞不停,完全无法遁入那营帐当中。
尖刺,太真道人也不由的是摇了摇头,屈指一弹,触动了笼盖于云中君军帐之外的军气,将云中君从闭关的状态当中惊醒过来。
……
营帐之外的军气散开的时候,那一道流光便是直接落入了军帐之内云中君的手上,然后云中君亦是踏出了军帐。
“见过太真陛下。”云中君朝着面前的太真道人一礼——他坐镇于东海之滨的这一段时间以来,若非是有太真道人端坐于此,替他关注着东海之滨的战局,保证若是有朝一日,和巫族的战争爆发开来,能够及时的将他从闭关的状态当中唤醒的话,云中君未必是敢于如此心无旁骛的推演那军气更上一层的变幻。
“职责之内,何以演谢?而且我与云神君你联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太真道人目光平视着云中君,这一刻,她是真正的将云中君当成一个与她平等的存在。
“对了,东皇陛下传讯,可是南北两处的局势有了什么变故?”不等云中君继续客套,太真道人便已经是再次出声问道。
“算是一件好事吧。”云中君将面前的流光摊开,令其间的信息浮现出来——其间所记载的,却是南北两处战场的战况。
在荣成道君他们于北海战场上大举进攻,将防线从东海要塞直接推进到北海要塞之后,南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在接到了北海传讯后,亦是有样学样,趁着对面松散的西海大军尚不曾回过神来之前,主动求战,同样也将防线从东海要塞推进到了南海要塞当中——南北两处战场,巫族,或者说西海的哪一方,最大的短板,在于他们当中没有太乙道君坐镇,是以,他们收到军情的消息,比之东海一方,要滞后不少。
“那云神君以为,此次战果于大局而言,是好是坏?”看着这传书上大胜的信息,太真道人的脸上,却不见有什么欣喜之意——这并非是她对东海没有什么归属,而是她并不看到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大军依托南北两处要塞和巫族的战局。
首先,是那要塞的坚固程度——东海要塞,从云中君率领大军定鼎东海的时候,就已经在开始修建经营,数十万年以来,从未被攻破过,在这数十万年的经营之间,其坚固的程度,其防备的完善,可想而知。
但南海和北海的要塞,在星空之界暴露之前,就已经被东海大军攻破占领过一次,虽然因为要和谈的缘故,东海大军又从那要塞当中退了回来,但南海二海在那要塞当中的经营防卫,却已经是被东海大军给尽数毁去。
借着和谈的时机,南北二海有重新修补了要塞,但这修补之后的要塞,又如何能与东海边上那经营了数十万年的要塞相媲美?
更何况,两方要塞所针对的敌人完全不同,其内外的防御,更是截然相反——东海的要塞,面对的是南白二海的敌人,巫族从南北二海而来,自然便是一头撞在东海要塞最为坚固的那一面。
而南北二海的要塞,所面对的敌人却是东海——巫族从南北二海而来,他们所面对的,却是南海要塞和北海要塞当中最脆弱的那一面。
这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当然,这其间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总体战略的背道而驰。
一开始的时候,东海定下的总体战略,便是据东海防线坚守,如此一来,南北两处的防线,正好就和云中君在东海之滨的防线能够勾连于一体,而后所有援兵的调度,兵刃铠甲的运输,甚至于军气覆压之后,军情通信的传送,也都是基于这个战略而定下来的,
但如今,南北防线陡然前移。
首先,这意味着云中君的防线和南北二海的防线之间出现了疏漏——若是云中君要保证三条防线继续勾连为一体,就必须要将将自己的防线继续往南北蔓延,这对于云中君而言,必然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毕竟,他麾下的士卒,只得两千余亿而已,而云中君的面前同样也面对了数量庞大无比的巫族大军,在东海的一众统帅当中,云中君所承受的来自于巫族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其次,因为南海要塞以及北海要塞和东海要塞之间的差距,南北两条防线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大军的伤亡,也必然会远远的超出最初的预估,这样一来,他们对于援军的需求,以及对军备的需求,都必然会大幅度的扩大。
这一场战争,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若是援军跟不上的话,会不会有一条战线直接就此崩溃……
“荣成道君他们,还是鲁莽了些。”云中君按下军报,然后摇了摇头。“不过好在,他们还算是清楚,既然再一次攻占了南海要塞和北海要塞,就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若不然的话,南北两条防线,搞不好会直接崩盘。”
荣成道君他们的视角,已经是在一定程度上纵观全局,但和云中君相比,却依旧是有着相当的差距。
“南北两处战场的情况,难道云神君你还有更好的应对方式?”太真道人好奇的问道。
荣成道君他们在上报战局的时候,同样也附上了他们为什么要孤注一掷,不惜破坏既定的战略也要奋力一搏的原因——只守不攻的战略之下,大军的士气,几乎是要那西海的乌合之众给彻底的拖垮。
在众位太乙道君们看来,除了孤注一掷之外,这种情况几乎是无解的。
就连不通战争杀伐的太真道人,也是这般认为。
“难道,南北两处战场,除了他们麾下的将士之外,东海就没有其他的士卒了吗?”云中君神色平静的道,“且不提九龙子回归所带来的龙族精锐大军,为了这一场大战,诸位太乙道君们从各族当中抽调出来的援军,难道就不是我东海的士卒了吗?”
“西海的乌合之众会拉低东海正军的士气,但这种情况只需要是荣成道君他们合力的调整一下麾下大军的依次换防一番,就足以解决了。”
“而且,诸位太乙道君们抽调出来的援军,并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杀伐,若是直接要他们面对巫族,又能起到几分作用?但若是以换防的方式,将这些援军都拉倒南北两处战场上和西海的乌合之众消磨一番,既能够抵消他们对战争征伐的恐惧,又能够增加他们在征伐上的经验,而损失,更是少之有少……”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练兵场,就因为荣成道君他们的一时冲动,就彻底化为乌有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骁勇善战,还是该说他们目光短浅。”言语之间,云中君面前的军报已经是化作齑粉。
荣成道君他们的表现,不尽如人意,究其根本,还是在于他们的视角上——他们已经是能够站在整个战场上考虑整体战局的得失,但却还不曾将整个东海所有的力量都纳入到自己的考量当中,若非是如此的话,他们也不至于会忽略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们从各族抽调出来的援兵。
“那云神君以为,此事又该如何补救呢?”太真道人又问道——这不仅仅是太真道人的问题,亦是东皇太一的问题。
第三百八十章 九龙子和东海之滨的局势
——“此事,倒也不难。”云中君稍稍的思索了一番,便立刻是有了回应。
“既然龙族大军已经尽数回返东海,那么令九龙子各自引军分别驻防与东海南北两处要塞便是。”云中君伸出手指——九龙子麾下大军的入驻,能够最大限度的弥补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之滨防线上的疏漏。
同时,九龙子在战阵上的经验,又极其的丰富,若是初次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因为对巫族的不了解而吃个大亏,但如今,有诸位太乙道君们顶在第一重防线上,由九龙子作为后备的第二道防线,如此一来,既能够通过第一道防线上的厮杀,令九龙子对巫族的战斗力有一个清楚的了解,令他们更快的做到知己知彼。
同时,在战阵征伐上有着充足无比的经验的九龙子,又能够准确的判断出第一道防线的状况,在第一道防线有所不支的时候,能够及时的援军协助那些太乙道君们稳定防线,从而为援军的到达而争取足够的时间。
……
“也只能如此了。”汤谷当中,妖皇太一看着云中君所回复的传讯,思索良久之后,才是叹了口气,请人唤来了敖。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已经没有比云中君的这个提议更好的决策了。
“拜见陛下。”此时,敖已经是渡过了道心之衰,成为了一位四劫的不朽金仙,但距离渡过那天人之衰,还有这遥远无比的距离。
在东皇太一的面前,敖的态度表现的非常的恭谨,丝毫看不出有半点东海之军,祖龙遗子的傲气。
“东海之滨云神君传讯,建议调动九龙子麾下的大军入主南北两处要塞作为东海的第二道防线,同时也能够与第一道防线相互呼应,你觉得如何?”东皇太一问道。
“愿听陛下旨意。”敖低着头,他的目光还不够纵览全局,是以他自然也不清楚东皇太一调九龙子的入主南北两处要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不清楚,不代表他会质疑东皇太一的决定——更不要提,这个决定是来自于云中君的建议。
在龙宫的时候,敖和玄不止一次的提及过天地之间的局势,最后玄给敖的建议,便是当他有什么问题难以斟酌,拿捏不定的时候,就看看云中君是做的什么决策,然后紧跟云中君的步调也就够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回返龙宫之后,就可以着手龙族大军的调动了。”东皇太一朝着敖点了点头,然后一张缩小了无数倍的东海的地图在他的面前浮现出来,地图上,三条不同颜色的线,代表着东海边界的防御。
原本的时候,这三条线是相互勾连的,不过此时,随着南北两处防线的前推,那勾连为一体的防线,已经是一分为三。
“龙族大军入主南北练出要塞之后,既要保证这防线上的空隙不能出什么疏漏,同时也要关注着南北方向第一道防线的战局,做好及时支援的准备。”东皇太一伸手在那地图上一勾,有两条代表着龙族大军的线条出现在那地图上,将东海之滨的防线和南北两处的防线重新的粘连为一体。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一下。”
“九龙子的麾下,亦是有一支定止军,而云神君的麾下,同样也有定止军驻守于东海之滨,若是九龙子见到了云神君麾下的定止军,可万万不要起了好胜之心以出现什么冲突。”东皇太一又嘱咐道——上一个纪元的时候,东皇太一和师北海他们被九龙子追得上天入地,对九龙子的脾性,也算是异常的了解,尤其是那位睚眦!
他很是担心,若是没有自己的这一声嘱咐,同样练出了定止军的九龙子,会不会见了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便是见猎心喜,然后和云中君争斗一番,以论一个高下。
至于说为什么对九龙子的调动和嘱咐都是通过敖来进行,而不是直接的通知九龙子,这也不是东皇太一想要展现一下自己作为东皇的威风,而是因为九龙子实在是不愿意出现在东皇太一的面前。
带着龙族的底蕴重归东海之后,九龙子只是遣人将自己性命交修的印记送到了汤谷——以妖皇太一的修为,只需要是一个念头,便能够通过那印记取走九龙子的性命。
而九龙子正是以这种方式来表现对东皇太一的臣服,当然最后,东皇太一也并不曾收下九龙子的印记,而是当着玄的面,将那印记直接化作了灰烬。
……
“总算是有机会和这位后天第一神君打一打交道了!”敖带着东皇太一的调令出现在九龙子面前的时候,九位龙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来。
他们还不曾脱出水眼的时候,就已经是通过那琳琅御书阁的玄妙,在那敖的交流之间,听说了无数的有关于云中君的事。
对于云中君,他们早就是生出了无穷的好奇来——尤其是云中君麾下,那一支规模达到了千亿的定止军!
“龙君陛下放心便是,我们是绝对不会和云神君发生冲突的。”等到敖将东皇太一最后的嘱咐和自己的担心也都说了一遍之后,九龙子之首的赑屃才是笑着出声,然后用警告的神色看了一眼旁边的睚眦。
他们也是战争上的统帅,而且也同样是执掌了一支定止军的顶尖统帅,他们自然也就能够明白,敖的讲述当中所呈现出来的那位后天第一神君,到底有着怎样的威势——无论是千亿规模的定止军,还是那横跨数个海域,近乎是没有任何辩解的站场调度,都是他们穷极一生,也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可惜了云中道人!”
“若是云中道人还在的话,他的锋芒,或许是不下于这位云神君。”九位龙子还在讨论要如何分配南北两个方向的防线的时候,椒图的声音突然便是想了起来——在他们的记忆当中,那个脸上永远都逮着从容之色的云中道人,在战阵之上也同样是有着举世无双的才能,丝毫不下于此时的云中君,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位云中道人,除了在战阵上的才能之外,对于内政的调和打理,也同样是这天地之间最为顶尖的存在。
‘云中道人’,这四个字,便如同是一个禁忌一般——椒图话音才落,九龙子,以及敖的脑海当中,仿佛便都是浮现出了琳琅御书阁中,云中道人在位龙族谋划退路的时候,那一道将其头颅斩落,同时也将龙族的未来给彻底斩落的森然剑光。
“最好,不要叫我找到那人到底是谁!”良久之后,睚眦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打破了龙宫当中的沉默,“若不然的话,我定是与他不死不休!”
就算是陨落了无数万年,但云中道人的身影,也就是时常在诸位龙子们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龙族的近况越是糟糕的时候,他们就越是忍不住的回忆起云中道人的身影,思索着,若是云中道人不曾中途夭折的话,那他们龙族,可还会是如今的境遇?
这种种桩桩思索起来之后,众位龙子们,便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玄的身上——若不是玄因为要肃清龙族内部的缘故,一直拖着那化龙池不曾开放,不曾为云中君洗毛伐髓,使其修为止步于长生之境的话,云中道人或许也不会无声无息的陨落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
“只能说天数难全,若是一个人的智略谋划到了极致,就算是这浩浩苍天,也难免会为之新生嫉恨……”
……
“谁在背后念叨我?”东海大营当中,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是有一阵凉风吹过一般。
在他的面前,那蜿蜒的洪荒大地上,巫族驻守于此的大军,已经是朝着这东海的方向露出了进逼的态势,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随时都要杀进东海当中一般。
而对于,云中君却依旧是一副从容无比的神色,连再度巡视一番东海之滨的想法都没有。
“太真陛下何必忧虑,巫族此时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南海,北海,皆是风平浪静,没有南北两处战场的策应,巫族驻守于东海之滨的大军,又如何敢主动朝我发起进攻?”
在巫族所展露出来的进逼姿态下,驻守于东海之滨的大军,其应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便是和云中君一般,安坐不动,稳如周山,平日里,该修行的时候修行,该操演的时候操演,巫族所展现出来的獠牙,对他们原本的节奏不曾造成任何的影响。
但那些原来而来的援军们,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巫族这进逼的姿态之下,这些援军们上上下下,无论是那些不朽金仙级别的统帅,亦或是那些寻常的士卒,无不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源自于这些统帅的信报,更是一天一封,完全没有停歇的朝着云中君的中军大帐飞过来,就好像是这些统帅们都是巫族派过来的卧底,想要用这些信件,用这些传书将云中君给淹死在中军大帐当中一般。
“既如此,云神君你又何不多安抚一番这些挺慌失措的统帅们,难道你当真不怕他们进退失据被巫族看出了破绽,然后巫族顺势而为,将这假象变成真正的进攻?”太真道人问道。
“巫族固然是蛮横凶狠,但蛮横和无脑,却是两回事。”听着太真道人的担心,云中君却是摇了摇头,言语之间是无与伦比的自信——“所谓谋势者,谋于己,亦谋于人,所谓征伐,更是首重知己然后知彼。”
“若是没有巫族在侧的话,我还真的会担心那些寻常巫人会不会窥得破绽便不管不顾的杀进东海,可如今,既然有祖巫在后约束,这些巫人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的发动进攻?”
“他们不顾及大局,但那些祖巫,却不可能不顾及大局!”云中君悠然无比的想着,“如此一来,正好我也趁着巫族这咄咄逼人的姿态,磨炼一下那些一直都活在巫族阴影之下的士卒,好叫他们知晓,就算是巫族,亦是有所敬畏的种族,他们完全没必要对巫族畏之如虎。”
东海诸族,乃至于四海诸族,绝大多数都是在巫族崛起之后,从洪荒大地逃亡而来的种族。
对巫族的恐惧,铭刻于这无数种族的血脉和传承当中——这些种族当中的后辈,从一出生开始,他们族中的前辈,就在告诉着他们,巫族有多么的可怕,有多么的不可战胜,以此来向自己的后辈们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放弃他们的祖地,来到这四海汪洋。
可想而知,四海当中在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成长起来的各族修行者,对于巫族的恐惧,是如何的根深蒂固,是如何的不可遏制。
想要于巫族一战的话,如何消除这种从那些修行者们一诞生开始,就如影随形的环绕于他们的恐惧,便是此时的云中君,是此时的东皇太一所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无疑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可若是没有经历过胜利,又如何消除这种恐惧?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而云中君此时所做的,便是令自己麾下的这些援军们亲身的体会一下来自于巫族的压力——等到他们对这样压力习以为常的时候,那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所察觉到的恐惧,自然也就会大大的削减,如此一来,他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也就会更加的正常。
当然了,云中君之所以如此自信,真正的底气倒不是来源于对十二祖巫的认知,而是源自于他的望气术——虽然还不曾动用龙族的点将台,但他的气运却是和这定止军连为一体,他留在军寨当中的时候,就算这一支定止军已经是沿着东海之滨散开来,但他只要沉下心神,便能够很轻易的就把握住这定止军当中,每一支大军的气运变幻。
通过这气运的变幻,他便是已经确定,眼前这东海之滨的看起来蠢蠢欲动的巫族,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而且纵观整个东海,这种近乎于是‘临阵练兵’一般的行为,也只有云中君才能够做。
因为只有他能够通过气运的变幻来确定巫族的蠢蠢欲动,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在准备进攻,若是其他人来,一个判断失误,就有可能葬送麾下的整支大军。
“云神君之言,不无道理。”太真道人皱着眉头思索一阵,这才是点了点头。
又三年之后,见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果然是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只是虚张声势,丝毫没有杀进东海的想法,太真道人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便是又多出了深深的叹服。
“对于所有的太乙道君们而言,巫族的存在,都充满了秘密,想不到云神君你对十二祖巫的脾性,竟然也能够把握至此。”
知己知彼的重要,这天地之间有谁不知晓?但问题是这洪荒大地在巫族的经营之下,便如同是铁桶一般,滴水不漏,一众太乙道君们就算是想要探索一番十二祖巫的性子,也都是完全找不到对应的路子。
“早在西昆仑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这巫族必然会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有意识的收集和巫族相关的信息了。”云中君脸上的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
“只不过以我的实力,想要接触到十二祖巫,完全不可能,是以,一直到之前,十二祖巫进犯东海,然后东皇陛下率众与之相争,我又引定止军的军气阻截巫族大军军气的时候,才是通过那军气之间的触碰勉强摸到了十二祖巫的些许想法。”
“军气乃是意志的显化,军气的直接碰撞,便是彼此之间意志的直接交锋,有心算无心之下,就算是十二祖巫,也不可能想得到我会借此机会窥测他们的脾性和行事作风,若非是如此的话,我今日也不会如此从容。”云中君感慨了一句。
“但就算是如此,也足以是彰显出云神君你的能力了。”太真道人感慨了一句。
每一位太乙道君都想要知晓十二祖巫的脾性和他们的行事作风——但所有人对十二祖巫的了解,也就只限于之前十二祖巫围堵紫霄宫的时候与诸位先天神圣们的一战,除此之外,他们便在再也找不到半点的了解十二祖巫的路子。
“这一次巫族对东海的攻伐,为求一战功成,十二祖巫必然是倾尽全力。”
“十二祖巫当中,后土部,祝融部,皆受四海环境所限,是以如今守在东海之滨的祖巫,必然是后土与祝融两人,至于说强良,或许会在这东海之滨,也获取会和其他的祖巫一起从别处征伐东海。”
“后土与祝融之前,后土冷静沉稳,祝融暴戾好战,是以,这东海之滨当中,取得主要话语权的,必然会是后土。”
“以她的脾性,为求稳妥,必然会在南北两处的巫族对东海展开攻伐的时候,才对我东海之滨的大军发起进攻。”云中君笃定无比的分析着东海之滨的局势。
第三百八十一章 学不会的防守
而接下来的局势,就如同是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再如何的蠢蠢欲动,也依旧是被后土祖巫给牢牢的压制着,在云中君的主持之下,东海之滨的大军每一次的轮换和调动,都是无比的及时。
那些远道而来的援军,无论是他们被巫族的军势给吓住,又或是他们在见巫族之事虚张声势而生出来的一些骄狂——每一次,云中君都能够紧紧的卡住这时机,令这些士卒们在心绪变动的前一刻,就被云中君给调到战场的后方,让他们重新的冷静下来。
“可惜,明舒道君不曾说得四海归一,若不然的话,趁着此时巫族防守的重心皆在这东海之畔的时候,西海,北海以及南海的大军齐齐而动,便是能够重新踏足洪荒大地,在洪荒大地之间扎下根基,而后徐徐图谋洪荒大地。”军寨当中,因为要及时调整大军轮换的关系,就算是此时并不担心巫族的进攻,但云中君也依旧是不曾如同之前那般闭关,而是一直都关注着这东海之滨局势的变幻,自然的,在这过程之间,他难免就会与太真道人讨论一番这天地之间的局势。
“看来,云神君还是没有放弃要对巫族发起进攻的想法啊。”听着云中君的话,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抿嘴一笑。
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她和云中君的交流当中,云中君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展露出锋芒毕露的姿态来了。
奈何,如今的东海,还没有攒够图谋洪荒大地的底蕴,是以每一次提及这洪荒大地,云中君都只能是无奈的‘望洋兴叹’。
“对了,云神君,你觉得巫族什么时候会对东海发起进攻?”太真道人又问道——就和云中君展露自己的锋芒一般,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也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不好说。”云中君摇了摇头,“若我是巫族的统帅,那么我会在南北两处战场的巫族就位之前,先对东海之滨动手,就算是不能攻破东海之滨,也要给东海之滨造成足够的压力,以此牵制南北两处战场那些统帅们的目光。”
“待得那些统帅们分心的时候,便是南北两处战场大举而动的时候。”云中君笑着道,“不过这也只是一家之言,谁能保证,巫族会不会为竟全功,而选择三个方向同时对东海发动进攻呢?”
“不过,推算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在这一场战争当中,我们最好的应对,便是以不变应万变,把握好自己的节奏,不要被巫族所影响。”
云中君第一次回应了太真道人的这个问题——东海和巫族的战争当中,东海始终都是处于守势的一方,而在战争当中,处于守势的一方,便意味着放弃了战争的主动权,只能是被动的对巫族的战略做出应对,又或者,是坚定自己一开始的战略,令其不至于被巫族的战略所影响。
——战争当中的双方,当一方的战略因为另一方战略的变化而不得不被动的做出改变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这一方正在从劣势,走向败势。
“难怪云神君你坐镇于东海之滨以后,虽然偶尔会关注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但却从来不曾与南北两处战场的统帅们有过什么联系,原来你是不想因为南北两处战场的局势影响了自己的节奏,可笑我还以为你这是因为东海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不同意你主动进攻的决策,以至于不愿意和这些统帅们交流战局。”太真道人面带笑意——这一段时间一来,她和云中君的交流相当之频繁,两人的关系,也是变得相当的熟稔,是以太真道人面对着云中君的时候,态度也是变得比以前放松了不少,言辞更是少了很多的忌讳。
“原来我在太真陛下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气量狭小的模样。”闻言,云中君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之前在汤谷商议东海战局的时候,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提过,就算是目前东海尚无余力进驻洪荒天地,但也应该表现出足够的锋芒,表现出对巫族的威胁,使得巫族在进攻东海的时候,也要担心他们自己的洪荒大地会不会受到东海的威胁——不过云中君的提议,理所应当的是被东皇太一以及众位太乙道君们给否定。
原因也很简单,以东海目前的兵力,光是防守就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的味道,又如何还能够在防守巫族的同时,再抽出其他的兵力来进攻洪荒大地?
但实际上,云中君和东皇太一麾下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保持距离,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和如今的东海,未来的妖族的‘高层’保持相当的距离,这是云中君在加入东皇太一麾下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决策,自然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有所改变。
就算是眼前大战在即,也不会对云中君既定的决策有什么影响。
……
又三十年之后,东海之滨的大军,终于是朝着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发起了进攻,大军当中,祖巫后土居中调度,策应进攻,而火之祖巫祝融以及力量之祖巫强良,则是作为大军的锋头。
战争爆发的时候,云中君亦是在那点将台上端坐起来,意识顺着点将台之间的联系,以这军气为引,在这战场上流淌着。
这是一场阵战,而非是混战,在作为守势的情况下,云中君只需要是看着巫族大军当中气运的流向及时作出调动,便已经足够——对他而言,这一场战争的难度,比起他之前在蓬莱岛和五天君的决战,反而是还要来得轻松一些。
“祝融!”点将台上,云中君神色从容,但目光当中却有些许的阴翳。
在这一场战争当中,作为守势的一方,在面对巫族进攻的时候,云中君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什么避实击虚,什么诱敌深入等等,在这一场防守的战争当中,除了令自身的防线松动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是以,云中君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以一种最强硬的姿态面对巫族的进攻。
如果说将巫族的攻势比作潮水,那么云中君麾下的大军,便是那永不磨灭的堤坝一般——每一次巫族大军所凝结而来的潮水涌动过来的时候,都会有一支东海的大军如同是礁石,如同是堤坝一般挡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进攻的势头给生生的按下去。
而以云中君对大军状况的把握,在每一次面对巫族的守军将要崩溃,或者说将要力竭的时候,便立刻是会有另一支大军出现在这一支大军的背后,在战场上与一支大军形成换防。
但就算是这样,云中君麾下这一支大军在战场上的伤亡,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的预料。
——而对他麾下大军造成最大的伤亡的,正是火之祖巫祝融,以及他麾下的祝融部的士卒。
这位若是深入了汪洋之后,必然会在这汪洋的影响之下而实力大减的火焰之祖巫,在这东海之滨上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却是令人无比的心惊胆战,或者说,他在这东海之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比起他在洪荒大地上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要更加的可怕!
在东海之滨的汪洋之上,每一次祝融部的大军冲击防线的时候,那滔天的火焰都会将这东海之滨给化作一片火海,将那传说当中的焚天煮海的情况,真真切切的展现在东海每一个士卒的眼前。
那火焰之下,万物成灰,就算是云中君极力的调度轮换,也依旧是避免不了他麾下的守军在祝融部的冲击之下,死伤惨重。
不过这所谓的‘死伤惨重’只是云中君个人的看法而已——在其他人的眼里,云中君在面对着巫族大军冲击的时候,他的表现只能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云神君对大军的调动,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云神君你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守得东海之滨不失。”点将台边,太真道人借着云中君调度大军的间隙,在云中君的面前感慨着。
虽然云中君不曾于南北两处战场的守军相互沟通,但作为太乙道君的太真道人,和诸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沟通,却从来不曾停止过。
是以,虽然她端坐于云中君的军寨当中从未离开过,但对于东海上,南北两处战场的战局的发展,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以她对战争的了解,她暂时还看不出来南北两处战局的走向,但对于南北两处战场和东海之滨这一处战场上伤亡的对比,她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从巫族发起全面的战争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间,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伤亡不过十亿之众,而巫族的伤亡,丝毫不在云中君麾下大军的伤亡之下——这个数字,看起来庞大无比,但相对于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云中君麾下这大军的伤亡,只能是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巫族的伤亡是多少,不得而知,但这两处战场上,每一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伤亡,都已经是臻至了百亿之众——这是足足十倍于云中君麾下伤亡的数量。
而东海往南北两处战场所调集的第二拨援军,也已经是在出发的路上。
如此对比之下,太真道人再如何的不通晓战事,也同样是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和其他的太乙道君们在战阵的调度把控之上的差距。
就算是将每一位太乙道君的防线,都换成一个单独的战场,那这些太乙道君们所把控的战场的大小,远逊色于云中君,而他们在战场上所面对的巫族的数量,亦是远远的少于云中君所面对的巫族大军,但他们在战场上的伤亡,却是远远的超出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这战场上的伤亡。
“云神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太真道人看着面前的云中君,好奇无比的问道。
“简单。”云中君不在意的出声,对于自己把控战场的技巧,没有做丝毫的隐瞒。“这其间的玄妙,就在于调度。”
“不知道太真陛下你发现没有,我在这东海之滨防守巫族攻势的时候,大军的调度情况。”云中君的说着——他很清楚,虽然看似,只是太真道人在问他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无论是还在东海当中征调士卒的太乙道君,亦或是在南北两处战场上和巫族鏖战的太乙道君们,也都在等待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喝令元气,令东海之滨的地形在他面前浮现出来,地形图上,巫族大军的调动和他麾下大军的调动,都是用密密麻麻的线条浮现了出来——这么一看,太真道人便立刻是察觉到了这无数的箭头当中所呈现出来的不对劲儿的地方。
地图之上,黑色与白色的两种箭头,在这地图上争锋相对,没有黑色箭头进攻的地方,必然便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白色的箭头出现,与之相持,令其不能破入东海之滨的防线半步。
但最令人惊愕的,不是这与黑色的肩头争锋相对的白色箭头——而是在这地图上,每一个白色箭头都对应着一个黑色箭头的出现,太真道人的目光在整个战场的地图上扫过,都不曾看到有任何一个单独的白色箭头的出现。
这地图上,黑色的箭头,代表着巫族大军每一次朝着东海发起进攻的时候,进攻主力的所在——而那白色的箭头,自然便是代表着云中君麾下的守军。
而那没有一处空置的白色箭头,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和巫族大军碰撞的时候,云中君都是准确无比的抓到了巫族大军主力的所在,以最为精确的姿态调动了守军挡在巫族的主力面前。
在这一场攻防战中,云中君麾下每一个士卒的力量,可以说都是用到了刀刃上——那些巫族虚晃一枪的地方,云中君根本就不曾调度大军守卫于此。
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处于守势的一方都不可想象的防守方式——这天地之间,谁家处于防守姿态的时候,不是将自家的防线给经营的严严实实,生怕是出了任何的破绽,但在云中君的麾下,这一条防线,却是处处都是破绽。
但偏偏,这样一条处处都是破绽的防线,巫族大军每一次的进攻,却都是避开了这防线的破绽,正好就撞在了云中君调动之后,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就算是战场横跨东海之滨,云神君你也是准确的把握到了巫族大军的调度吗?”太真道人的内心当中,满是震撼——不用云中君多说,太真道人就已经明白,并非是每一次巫族的冲击,都恰好撞在云中君大军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而是每一次巫族发起进攻的时候,云中君都准确无比的预见到了巫族所冲击的地方,然后提前在哪里布置好了防卫。
……
太真道人和云中君的这一次‘问对’,很快便是被太真道人破开空间连同云中君的所勾描的那一幅东海布防图一起送到了汤谷。
而在看过之后,东皇太一以及一众太乙道君们,才是黑着脸又直接将这些东西复制了数十份,分别送到了在南北两处战场鏖战的太乙道君们的手中。
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们,以及九位龙子,在知晓汤谷送来了云中君在东海之滨和巫族作战的详细之后,都是兴冲冲的聚集了起来,想要看看云中君到底是如何布置的防卫,好按着云中君的法子来调整他们自己的防线。
但当那一满是黑色两色的箭头在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面前展开来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待得他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所有人不由得都是哀嚎了起来!
“这是人能学的会的东西?”
古往今来,无论是这些太乙道君们也好,还是九龙子也好,他们谁曾讲过如云中君那般没有丝毫章法的防线?
但偏偏,就是那防线在保证自家伤亡最小的同时,又锁得巫族在战场上占不到半点儿的便宜。
“还是算了吧。”荣恒道君唏嘘着,“若是我等也学着云神君一般的方式布置防线,只怕巫族的一个冲击之下,我们的防线就要被巫族所攻破了!”
不管是九位龙子还是那些太乙道君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云中君在布置了防线之后,对大军的调度和他们对大军调度之间的差距——他们的防线上,每一寸都被大军所镇守,就算是有时候确定了巫族主攻的方向,他们也不敢抽调其他地方的大军前去支援,但云中君,却是根本久不曾构建所谓的防线。
他只是在每一次巫族大军朝着东海法器进攻的时候,都直接调动了大军拦在巫族的面前而已。
而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呢?每一次巫族的大军朝着防线发起冲击的时候,就算是他们猜到了巫族大军主攻的点,他们也要留出一半以上的大军守在别处,以避免他们中了巫族的诱敌之计,被巫族钻了他们防线的空子。
相较于他们而言,云中君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是是何等的能力?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气魄?
那无数次的攻守之间,一旦云中君猜错一次巫族主攻的点,那么东海之滨的防线早就已经是在巫族的冲击之下崩溃。
但到现在,东海之滨都是稳如泰山,巫族不曾踏进东海一步——这只能说明,云中君每一次对巫族大军动向的把握,都是精确无误,而且他对于自己的信心,也从未有所动摇。
众位太乙道君们相互对视一眼,目光当中都是充满了叹服——能力,信心,以及气魄,这三者当中,少了任何一样,云中君都不敢以这种方式来‘防守’巫族的进攻!
“云神君的这方式,实在不是我们能学的会的。”
“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之前的方式防守巫族的进攻吧。”荣成道君苦笑着,“就算是伤亡大一些,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还好,二十余年的征伐,我们麾下的士卒对于巫族的进攻节奏,总算是有了些适应,对巫族的恐惧,亦是大大的削减。”
“想来接下来我们这边的战局,应该会比之前好很多。”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决战和崩盘
“如何,你还打算继续尝试吗?”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们信心满满的时候,东海之滨上,巫族的云寨当中,后土正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那一团跳动的火焰。
“还是算啦。”那火焰收敛起来,露出祝融的身形。“都已经确定了不是对手,又何必还要多做纠缠?”
祝融的脸上满是苦笑。
巫族最初的策略,便是由不善于海中作战的后土部,祝融部以及强良部拖住云中君的兵力,令这东海最精锐的大军动弹不得,然后再有共工,帝江等其他的祖巫,率众从南北两边而入,直取东海。
若是战事不顺,则舍弃整个东海,转而将目标定在云中君的身上,大军三面而来,将云中君围杀于东海之滨。
如此一来,就算是最后不能将东皇太一他们全都埋葬在东海,也能够将他们麾下最锋利的长矛给折断,令东皇太一他们失去再入洪荒的可能。
不过,战略归战略,执行归执行——巫族的战略在执行的时候,很显然是出了一些问题。
作为‘下驷’的祝融三人当中,祝融和强良,本就是暴躁而又好战的性子,是以,在共工离开之后,祝融和强良,便是想要试着看看他们的军势,能否攻破云中君的防线——而管不住他们两人的后土,也只能是由得他们两人去,然后给共工他们传了讯息。
当然了,就本质而言,祝融他们的行动对巫族的这一次战略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拖住云中君,无论他们采用的是什么办法,是步步紧逼,亦或是直接开战,总而言之,只要是令云中君无力他顾,后土他们的战略目标就已经达成。
是以,得到了祝融他们主动发起进攻的消息之后,帝江他们非但没有什么恼怒,反而是计上心头,决定将计就计演一出大戏。
祝融无法攻破云中君的防线,他们南北两处战场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攻势,使得东海南北两处战场的防线看似摇摇欲坠,但实际上却是巍然不动——这样一来,东海这一方的诸位太乙道君们对巫族的军势必然会产生误判,令云中君对南北两处战场上东海一方的军势产生误判,使得他就算是有了闲暇,也不会想着抽出余力去支援南北两处的战场,同样的,在这误判之下,南北两处战场的太乙道君也不会像云中君求援。
到了巫族真正发动攻势的时候,这些许的误判,已经是足以令南北两处防线直接崩溃。
大营当中,祝融回响着这三十年的战局,脸上满是苦涩——三十年间,他的攻势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他自己的极限,但就算是如此,在这三十年的攻守之间,他也依旧是没有在云中君的手上占到丝毫半点的便宜。
明明他才是发起攻势的一方,但他每一次费尽心机的看准了云中君那防线的破绽,然后率领大军直接强攻那破绽的时候,都会被云中君迎头痛击,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攻势给按下去。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轮到祝融你配合我们了。”帝江和共工的身影,也是在一位大巫用血脉作为引导之下,在这军气的覆盖之下,出现在了祝融的面前。
“放心!”一团火焰在祝融的面前浮现出来,被他一把攥碎,化作无数的火星在军阵当中涌动。
“传我军令,全军压上!”火星当中,祝融狂野而又炽烈的声音想了起来,直接就将大军当中才跌落下去的士气,再一次的提升到极限。
前面三十年的攻伐,祝融都是在玩技巧——在窥视云中君防线的破绽好薄弱之处,从那薄弱处动手。
但三十年被云中君按得抬不起头的经历,却是令祝融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这战阵上的技巧,他远远无法和云中君相媲美,在云中君的面前玩这些,只能是自取其辱。
是以,祝融这一次干脆的就不在玩弄什么技巧,而是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朴实,最为直接的进攻方式。
——既然找不到云中君防线的薄弱处,那就干脆不找了,直接全军压上,不留丝毫的后备兵力,将这东海之滨的每一处都当成防线的薄弱处,对东海之滨防线的每一处,都展开攻势。
当然了,这种全面铺开,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的进攻方式,也注定了作为大军最前锋的祝融部,伤亡之大,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祝融部的血,不会白流。”共工看了一眼祝融,身形便是直接消散在这东海之滨。
“擂鼓。”北海的战场上,意识回归于此的共工直接便是令麾下的信使敲响了战鼓,将麾下领兵的大巫们都聚拢了过来。
“破关的时候到了。”共工看着面前来自于不同部落的大巫,目光幽冷,“最先入东海者,我许他于巫族当中,自开一脉!”
听着共工的话,营帐当中聚拢来的大巫们,立刻便是豁然一炸。
三十年的攻伐,他们便压制了自己三十年的力量,而现在,终于是到了决战的时刻,他们也终于无须在压制自己麾下大军的力量。
而在共工说出了他们对于最先入东海那人的奖赏之后,这所有的大巫们,更是难以克制自己的心绪——自开一脉,这是任何一个大巫都不敢想象的事。
自巫族出现以来,便只有十二个部落,只有十二道血脉,巫族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十二祖巫,但若是有人再开一脉的话,那巫族当中,便会出现第十三位祖巫。
相对于这自开一脉的尊荣,是巫族为这自开一脉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这需要十二祖巫齐齐的献出自己的血脉,在这血脉当中回溯天地开合之景,然后又那第十三位祖巫在这样的过程当中,将自己的血脉衍化到极致,成为第十三条祖巫的血脉。
整个过程当中,巫族积攒了一个多纪元的底蕴,都会用掉一大半。
浑厚无比的血气在这北海当中涌动起来,众位大巫们回去之后,明明巫族大军无数的士卒,士气都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但在那成为第十三位祖巫的诱惑之下,这些大巫们,却都是死死的压制着军寨当中军气的变化,
那些本该涌入到军气当中,令巫族的军气展现出极大变化的血气,被那些大巫们强行吞吐到自己的肉身当中,不限于外,令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丝毫看不出来北海巫族当中大军力量的变幻。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所预见到的,巫族的血气体系最极致的变化,终于在众位巫族的统帅们眼前呈现出来。
强绝无比的力量,在那些大巫们的身躯当中涌动,再将那些游离的血气化入自己的血肉当中以后,那些大巫们,本能的就渴求起来更多的血气,本能的开始从巫族的军气当中,将其间的血气给剥离出来。
在这些巫族的大巫们,触摸到不可思议的界限的时候,北海的军寨当中,巫族的军气所凝结而成的屏障,已经是彻底的倾塌,将那些面色苍白的巫族,尽皆展现在东海众位太乙道君们的眼前。
……
“快看!”北海巫族的军气塌陷下来的刹那,在北海要塞之上巡逻的士卒们,便是高声的呼喊了起来,所有的大军们都是随之骚动了起来。
然后荣成道君等诸位太乙道君们,齐齐出现在这要塞上,远远的看着北海当中,巫族大军的变故。
磅礴无比的军气朝着内部塌陷堙灭的时候,周遭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都是朝着那军气塌陷之后所留下的空隙涌动而来。
北海巫族大军的头顶上,那流淌的天地元气,凝成了实质,直接在这北海当中掀起了一场狂涌无比的风暴。
在东海诸位太乙道君们的感知当中,就算是被他们大军的军气隔在东海当中的天地元气,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朝着北海巫族所在的方向涌动而去,这从后方而来的冲击,似乎是要将东海一方的军气,都给冲散一般。
“巫族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脸上满是不解。
没有任何人能想得通,在这攻防之间一直都处于优势地位的巫族,怎么会突然之间直接是令大军的士气崩盘,令大军的军气都直接的崩溃为虚无。
“巫族发生了什么,我不敢确定,但我敢确定,这一场于巫族的决战当中,我们北海战场处,已经是胜了!”荣成道君的身边,宿野道君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欣喜而又释然的笑容来。
“这还需要你说吗?”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都是轻松无比的笑了起来。
三十年的战争,一百多亿的伤亡,就算是这些太乙道君们,看着这庞大无比的伤亡,也都是有了心痛无比的感觉。
好在,如今这一场战争,终于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一时之间,轻松而又愉悦,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在所有的大军当中涌动起来——这些久经战阵的士卒们,对于军气的威能,有着充分的了解,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士卒们已经是认定,军气都彻底崩溃的巫族,已经是失去了进攻北海要塞的能力。
“不对,都到了这一步,巫族难道还不打算放弃?”正当东海的太乙道君们想着,要不要派出使者去往巫族大军的军寨当中,和十二祖巫商议停战之事的时候,巫族那军气都已经彻底崩溃的大军,却是陡然之间骚动了起来,然后大军拔营而动,齐齐朝着北海要塞而来。
“呼……!”
“喝……!”沉闷无比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回荡着。
脱体而出的血气被那些大巫们抽取之后,北海上无数的巫族战士们,非但没有因此而觉得虚弱,反而是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越发的强横起来——虽然这只是因为那些巫族战士因为被众位大巫们抽取气血而割舍了一部分的意志,令这些巫族战士难以掌控自己的力量所产生的错觉,但这却是正好将这些巫族战士的心气给提了起来,使得他们能够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态度来面对这军气的塌陷,令这些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巫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惶恐。
而在进攻的号角声想起来的时候,这些巫族的战士,也完全没有因为没有了军气的保护而显得惊慌。
“笑?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巫族的大军当中,那些大巫们,一边熟悉着自己周身上下那陡然之间增长到了极致的力量,一边压制着那力量的涌动,令自己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一边看着北海要塞上,那些太乙道君和寻常士卒们脸上的欣然笑意,目光当中满是冷冽。
在察觉到了独属于巫族的军气体系的终极变化之后,这些引得血气入体的大巫们,对于攻破东海的防线,已然是有了绝对的把握——他们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是谁最先踏破东海的防线,从这北海要塞开始,一口气杀破东海要塞,踏进东海的海域当中,成为巫族的第十三位祖巫。
号角声中,所有大巫们的目光都是交错于一处,然后爆发出激烈无比的火花。他们是战友,但也同样是竞争对手。
……
“情况不太对啊。”东海之滨处,云中君看着巫族那截然不同于往日的动向,不由得沉吟起来。
自开战以来,就一直试图在调度上和他一较高下的人,却是在陡然之间,选择了以蛮力来决胜负。
“总不至于,他们是想以这种方式冲破我的防线吧?”云中君暗自摇了摇头。
几番思虑无果之后,云中君便也不再管这其中的玄妙,只是将心神沉入点将台上,令东海之滨上,每一支大军的气运都在他的眼前展现出来。
这刹那之间,灰黑色的劫气,便是在整个东海之滨上蔓延起来,越是靠前的大军,受那劫气的浸染也就越深——而云中君要做的,便是保证在每一支大军被劫气彻底侵蚀之前,以轮换的方式,将前线的大军调到后方,将后方不曾被劫气所侵染的大军调到前线,以抵挡巫族的攻势,避免防线崩溃。
以气运的方式来观测前线每一支大军的极限,是云中君所发现的最为有效的方式——在这种全面的攻势之下,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自己打退了一轮的进攻之后所遇到的下一轮进攻是来自于何处。
很多时候,无论是大军的主帅,亦或是前线的将领,都认为自己犹有余力,能够再撑一段时间,能够给自己的战友多争取一些休养的时间,很很多时候,这些原本认为自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将领们,他们所遇到的那一轮的攻势,刚好就超出了他们所能够支撑的极限,以至于原本混元如一的防线随之出现缺口。
云中君之所以要此时将心神沉入点将台中,将整个东海之滨都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而在点将台的另一边,原本神色显得相当轻松的太真道人,见着云中君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直接将心神沉入那点将台中,开始调度这东海之滨的战局,神色也立刻是变得肃然。
她将这东海的变故传书至汤谷以后,便是端坐于点将台的一边不动,将自己的警惕心提升到了极致。
……
“这怎么可能?”而在北海处,巫族的大军,已经是势如破竹的敲开了北海要塞,朝着那东海要塞一路杀去。
将血气划入体内之后,巫族的大巫们,几乎是都在瞬间爆发出来了几近于太乙道君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完全不受东海一方军气的限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位巫族联手限制住了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之后,余下的,便是巫族的大巫们,如同是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对那些寻常的士卒展开了屠戮。
每一支大军在面对着巫族‘乱军’的时候,都会被巫族的大巫直接闯入军阵的最中心,在那军气的覆压之下,被巫族的大巫们当中那些军士们给斩杀于当场。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这北海要塞上,那些原本显得轻松无比的大军,士气直接崩盘,大军一片混乱。
任何一个想要出面整顿大军的修行者,无论是五衰天人之境的先天神圣,亦或是那些寻常的不朽金仙,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巫族的那些大巫们给剪除。
兵不知将,将不知名——再到最后,没有人敢站出来。
于是,在几个时辰之前,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北海要塞,便是直接崩盘。
乱军转而化作溃军,被巫族的大军追赶着,一路丢盔弃甲而走。
原本游离于东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间,随之准备策应北海要塞的后备大军,尚且来不及整军出发,倒卷而来的溃军,就已经是将他们的军阵给冲散,带着这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援军’一起陷入了逃亡的节奏。
之前诸位太乙道君在东海要塞和北海要塞之间的海域当中所做的种种布置,无数陷阱,尚未接触到巫族,就已经是被东海一方的血肉所填平。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挽天倾 一
“怎么办!”当东海要塞都被冲破,原本作为后援的九龙子,也只能是在巫族那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当中如同是惊涛骇浪之下的小扁舟一般竭力自保的时候,整个东海,都是为之乱成一团。
没有任何能能想到,就只是打一个盹儿的功夫,东海的局面便已经是天旋地转。
那些溃军在东海上席卷而过的时候,对这东海造成的破坏力,甚至是比杀进东海的巫族大军来得剧烈。
在这战争之下,东海经营了数十年才经营好的秩序,便是在轰然之间倾塌,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东海上四处奔走,就算是内政一系的太乙道君,以及那些闲云野鹤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直接出现在了战场上,一路安抚那些溃散的大军,竭尽全力的将这一场大败的影响降到最低,竭尽所能的令这溃败的大军不要继续朝着东海更内部的地方席卷。
“到底怎么回事!”溃败的大军当中,守在北海要塞处的那些太乙道君,却是一直都被巫族给缠着,难以脱身和众人会合,而后面赶去支援又被冲散的统帅们,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北海战场上得战局,都已经是彻底的溃败,但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们却还是完全不曾反应过来,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场溃败,到底是如何而起。
“先前不是还守得好好的吗?”所有救火的太乙道君们都在出声。
好一阵子之后,才是有太乙道君勉强从北海要塞一路逃亡而来的将领们口中知晓了这一场溃败的缘由。
——巫族的军气体系,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在这变化当中,巫族的强者都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北海战场上,唯有太乙道君能够与那些大巫们匹敌,而太乙道君之下的统领大军的不朽金仙们,只是一冒头,便是被巫族的大巫强行斩杀于大军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统帅的太乙道君,和作为寻常士卒的逍遥真仙,长生天仙们,直接就发生了断层。
那些太乙道君们军令,不能及时的传到最底层的大军当中,而那些士卒的压力,他们的求援,也完全得不到太乙道君的反馈,再加上他们面前的巫族展现出了恐怖到了极致的实力,这一瞬间,东海一方的大军,便如同是失去了蜂王的群蜂一般,仓仓皇皇,不知所措。
没有不朽金仙作为节点,大军的军气四分五裂,一支又一支的大军,只能各自为战,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前景还是后退,也不知晓自己面前的,是东海的友军,还是西海的敌军……那近乎是源自于这些大军血脉当中的最巫族的恐惧,便是在巫族的呼喝声中,彻底的被唤醒。
于是乎,北海战场上,东海一方的士卒,由上而下,彻底的崩溃——这几乎是三十年前东海大军对西海大军那一战的重演。
……
“该怎么办?”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们,一边赶路在东海四处救火,安定人心,一边分心两用,将一缕意识落于汤谷当中。
“情势紧急,诸位就不要多礼了,还是直接谈正事吧。”东皇太一看着众人,快速的和众位太乙道君们交流了一番,令这东海三个方向的战局,都展现于众人的眼前。
目前,东海之滨和南海战场上,东海一方的防线,尚还算是稳妥,失陷的只得北海而已。
汤谷当中的东皇太一,同样也只是一缕意识所形成的投影,而在他的真身,早就已经是化作了浩浩大日高悬于东海的上空,绽放了无穷无尽的光和热,以这光与热来扫清东海无数生灵心头的恐惧。
“人都到齐了吗?”东皇太一的目光四下一扫——除了北海战场上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之外,他麾下所有的太乙道君都已经是将自己的投影落到了这汤谷当中,就连远在星空之上的师北海,同样也不例外。
“北海战场上的诸位道友虽然陷于巫族大军当中,但星空之上,与他们相合的星辰并无异象,可见这些道友们此时,是没有人任何危险的,师道友你也不要着急。”东皇太一看着脸色当中充满了焦急的师北海,出声安抚道,“如今东海和巫族战场有变,南北二海保持中立者,必会趁机再度试图进入星空之上,是以越是到这个时候,师道友也就越是要多废些心力,我等的后路,便全在你的手上了。”
“可!”师北海神色凛然,然后目光一动,落到了太真道人的身上。“云神君缘何不在?”
“东海之滨的巫族,跟疯了一样对东海之滨的防线发起了全线进攻,不计代价,不及伤亡,云神君此时正竭尽所能的调动守军进行轮转交替,以保证在抵御巫族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存麾下大军的实力,这节骨眼上,他实在是不能分心顾忌此处。”太真道人出声替云中君解释道。
东海之滨上,巫族已经是对云中君的防线发起了全线的进攻,虽然防线在云中君的镇压之下,依旧是稳如周山,但相较于南北两处战场,东海之滨上,云中君麾下的大军数量却是最少的,只得南北两处战场的十分之一左右,而巫族兵力上的优势是在太过于的明显,又有三位顶尖的太乙道君藏于大军当中,随时都在窥伺着云中君防线的破绽,原本只是为了保证云中君安全的太真道人,都不得不在云中君的调遣之下,频频出手,拦下这三位祖巫的攻势,以避免大军的防线被这三位祖巫给强行的撕开——虽然没有太真道人出手,云中君也有把握保证自己麾下的大军能够挡得住太乙道君的攻伐,但谁知晓巫族手上都有些怎样的秘法?
万一这三位祖巫临阵突破,贯通了巫族军阵的玄妙,使得自己不再被军气所限制呢?
更何况,一位太乙道君就在云中君的面前,不用白不用。
“东海之滨的防线固然安稳,东海以南的要塞,也还能够勉强支撑——可如今东海以北的防线彻底崩溃,巫族随时都能够长驱直入,对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形成两面夹攻之势,如今,东海已经是进入了最为彻头彻尾的战争节奏,不胜,我等则永归星空,再不得出。”
“而云神君,乃是这天地之间对战阵攻伐的专研最为精深,对战局最为敏感之人。”
“若是没有云神君在此,谁敢保证自己对接下来战局的把控,不会令局面变得更糟?”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自北海而来的巫族大军兵分两路而去,和东海之滨的祝融后土他们夹攻云神君的话,云神君连同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又当如何?”
“又或者,是北海的战局传到了东海之滨,会不会引得云神君麾下的大军都无心驻守于斯?”
众位太乙道君们心神大震的同时,师北海的言语,便是又响了起来,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便是被师北海提了出来。
北海战场上的崩溃,令整个东海都暴露在了巫族的兵锋之下,连锁反应当中,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的战局,也同样是随时都有着崩溃的风险。
“那你觉得该如何补救?”白泽问道。
“第一,令云神君放弃东海之滨稍稍后撤,然后各位整顿麾下还算是稳定的大军,和云神君麾下的大军换防,由各位联手挡住东海之滨的巫族大军,再有云神君来重整北面的战事。”
“又或者,直接放弃东海之滨和南海之涯的防线,将能带上的东西全都带上,带着所有的力量回转星空,以图后来。”
作为征伐一系的首领之一,师北海的眼光,自然也是毋庸置疑。
只片刻的功夫,一退,一守,两个颇具可行性的方案便是被他讲了出来。
听着师北海的话,就算是此刻的情况已经是紧急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但众位太乙道君们还是不由得沉默起来,任由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这汤谷当中流过。
选择后一个计策,放弃眼前的局面,带着东海的一切后退,这些太乙道君们自然都是不愿意的。
若是他们无意和巫族相争的话,他们又何必是要在这南北两处战场上和东海之滨的战场上和巫族厮杀?
可若是不退的话,他们就只能选择第一个方案。
由云中君来重新整顿北线的战局。
这需要云中君做一个战时的换防。
而这,则是意味着在这换防的过程当中,东线战局和北线战局的压力,都必是要由云中君独自一人背负起来。
毕竟,在众位太乙道君们彻底的接手东海之滨的防线之前,云中君对东海之滨的战局,肯定是不可能放手的,而那些换往东海之滨的援军,也没有时间去等待他们在战场上的成长,若是没有云中君分心帮扶一把的话,那可以说这些援军在出现在东海之滨的刹那,就必然是要倒在巫族的兵锋之下。
众位太乙道君们所纠结的,也正是这一点——且不提云中君的实力能够背负得起整个东海的命运,光是他们这些太乙道君们,在巫族的兵锋之下束手无策,只能等待一个后天生灵前来救场,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这些太乙道君,先天神圣的脸,往哪里搁?
“还是先问一问云神君有没有重整北线防御的把握吧。”片刻后,白泽道君的话才是随之响起,“若是他有把握的话,我等倒也不妨一试,可若是他也没有把握的话,那这东海我们也只能暂时放弃,以图后来了。”
“不过无论成与不成,云神君都必须是调回来的——他麾下的定止军,乃是我们手中最为锋利的长矛,我等退守星空之后,若是要与巫族相争的话,则必须是要有他作为前锋,撕开巫族的防线,若是他和他麾下的定止军都折在了东海之滨,那我们就真的是如同师道友所说的那般,从此再无重返洪荒大地的机会。”
“就依白泽道君的意思。”东皇太一拍板道,“劳烦太真道友将此事转告与云神君,然后与我一个回复。”
……
“换防?”东海之滨的营寨当中,云中心才刚刚整顿好大军的防务,便便是因为太真道人的言语一愣。
在他将意识沉入军气当中观望气运的时候,他便是已经注意到了在这东海当中汹涌而动的劫运——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断定,南北两线的战场上,必然是有一处战场出现了变化,被巫族破开了防线,甚至是防线彻底的崩溃。
“巫族的军气体系最高的变化,终于是被巫族所察觉到了吗?”云中君皱了皱眉,心头暗动。
既然准备要他来收拾北线的防卫,那么该他知晓的事,太真道人自然也不会瞒他。
等到云中君知晓了巫族大军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之后,更是只能在心头感慨一声,时也命也!
谁能想到,巫族的大巫们原本只是想要隐藏军气的增强,以增加他们的胜算,便是能够直接的触摸到巫族军气变化最为玄妙的阶段。
“要重整巫族防线,倒也可以勉力一试。”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云中君犹豫了一下之后这才是出声道。
那些太乙道君们不愿意退回星空,云中君同样也更不愿意退守星空——当东皇太一的触角涉及到洪荒天地的时候,一众太乙道君的心头,都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心气,这个时候,众位太乙道君们所想的,便是与巫族相争,所有的太乙道君,所有的星君们,都会将目光落到这洪荒天地之上,以战功来谋求自己无上的尊荣。
但若是退回了星空之后,在难以重新踏入洪荒大地的情况下,这些心气受到了极大挫折的太乙道君们,便有相当大的可能,一蹶不振——便如龙汉大劫之后,天地之间还活着的那些太乙道君们,都是纷纷隐遁于世,再也不显踪迹。
而从此以后,那些一蹶不振的太乙道君们,最大的野心,便不再是杀回洪荒天地,而是带着其麾下所有的部族,星君们,着力于星空之上,在星空之上争夺他们的利益,整个势力的重心,会从外敌,转而化作内争。
道那个时候,东皇太一的威信,便再也不可能压住所有的太乙道君——这样一来,星空当中或许便会陷入一次内战当中。
就算这一场内战最后以东皇太一的胜利而告终,但在这内战当中,星神一脉又该何去何从?
第三百八十四章 挽天倾 二
而且,就算是最后东皇太一成功的在星空的内战当中击败所有的先天神圣,再度统御星空,那么这天地大势所运转的轨迹,也必然会彻底的和云中君所熟知的轨迹错开,走向另外一条谁也不知晓的道路。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种结果,同样是恐怖无比——这一纪元的时候还好,到了下一个机缘,一位又一位的圣人高居于穹天之上布局落子,天地众生尽在其棋盘当中。
若是没有对大势的把控,云中君贸贸然随波而流,便只能是在那一次又一次被那些圣人们当成棋子,被一轮又一轮的天地大劫卷入其中,然后灰飞烟灭化作尘埃。
是以,为了保证天地大势按着云中君所知晓的方向而动,为了保证星空一脉安然度过这一次的劫难,云中君只能选择统合这东海的战局,以保证他们一方不会被巫族给彻底的赶回东海。
“条件?”太真道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云神君的实力,你相太一陛下提出任何条件,太一陛下应该都会应允的,但你若是此时趁机要挟,却 只会引来事后的清算。”
“云神君,慎之。”太真道人提醒道,面色肃然,生怕是云中君脑子一抽,就做出些后患无穷的事来。
“太真陛下误会了。”云中君看着太真道人脸上的肃然,也不由得哑然失笑——趁火打劫,除非是他打算在这一战之后彻底的隐居于天地当中,否则的话,他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多大的好处,在这一战结束之后,他的处境就会有多么的悲惨。
“我的意思是,诸位太乙道君。”云中君沉下心神。
“要统合东海的战场,那就不能令出多头,这也即是说,东海战场上所有的大军,所有的太乙道君,都要听我调遣!”
“众位太乙道君们,能接受这种情况吗?”云中君问道。
东海的一种太乙道君,虽然分成了三个体系,每个体系当中都有自己的首领,但实际上,除了真正的首领东皇太一以外,其他所有的太乙道君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是完全平等的——便比如说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名义上是以师北海和白泽为首,但实际上,师北海和白泽,却完全命令不了这些太乙道君们。
但一旦是云中君统合东海之防务,那即是意味着,东海的太乙道君们和云中君这位不朽金仙,立刻便是有了从属关系,成为了云中君的麾下——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这种情况呢?
“原来是此事。”太真道人笑了一声,“这一点,云神君倒是无须在意,既然众位太乙道君们认可了云神君你统合东海之防务,自然也就是认可了你的统领之权,那你的命令当然不会有人质疑。”
太真道人出声——这一点,众位太乙道君们在汤谷合计局势的时候,就已经是有所定议了。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我希望这一战之后,对外能够宣称,此战乃是他人所统领——师北海道友也好,东皇陛下也罢,总之,这一战不能是我的手笔。”云中君望了一眼巫族的方向。
东皇太一一方能不能扎根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巫族能够将唯一能够与他们争夺这洪荒天地的实力赶出洪荒天地,便全在这一战的结果之上。
若是这一战得胜,将东海这必败的情况给挽了回来,那毫无疑问,指挥了这一战的统帅,必然会成为巫族最大的敌人,欲杀之而后快。
若是被巫族得知,统领此次大战的人乃是云中君,那他们必然会不计代价的将云中君给斩杀——以十二祖巫的实力,若是他们合力锚定镇锁时空的话,只需要一个刹那,他便能够在东皇太一他们不曾反应过来之前,云中君给斩杀。
“也好!”片刻后,太真道人睁开双眼——她却是已经得到了汤谷当中众位太乙道君们的回复。
毫无疑问,汤谷的众位太乙道君们在得知了云中君的这个要求之后,想也不想的便是直接选择了同意——毕竟,他们这些先天神圣,太乙道君对一位后天生灵‘卑躬屈膝’之事传了出去,也不是那么的好听。
云中君的这个要求,却是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太乙道君们准备交接防御吧。”云中君起身道。
……
“巫族在军阵上的推演几乎是臻至极限,引得血气加身之后,那些大巫,以及祖巫们,都不受军气所限制,云神君打算如何应对?”很快,十数位太乙道君便已经是带着他们整顿之后的援军出现在了东海之滨,和云中君的定止军混在一起,而云中君,则是带着一支亲卫,借由几位太乙道君们合力撕扯出来的空间裂缝出现在了汤谷——才一落下,汤谷当中便是有太乙道君急切无比的问道。
而在东海之滨上,云中君离开之后,便也是有一位太乙道君变化做云中君的模样,时不时的出现在大军当中,以抵御巫族的攻势——虽然他们的调度技巧完全无法和云中君相媲美,但在巫族全线的进攻之下,调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有着充足兵力的太乙道君们,严格按照云中君的嘱咐,以那定止军为核心,每过一天,便是轮换一次顶在防线最前面的守军,如此到也算是在祝融他们的进攻之下,稳稳的守着东海之滨的防线。
云中君看了一眼面前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意识——就连对东皇太一讳莫如深的九龙子,此刻已是在龙母玄以龙族秘宝引动,出现在了这汤谷当中。
“血气体系的极致变化吗?”云中君面色从容。
他很清楚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直接开始调度大军,而是要先给予这些太乙道君们以信心,令这些太乙道君们相信,他确实是有着抵挡巫族的能力。
于是乎,云中君伸出手指在虚空当中一拈,他背后随他而来的那一支亲卫当中,血色的军气涌现出来,在云中君的吞吐当中化入云中君的法力之内,令云中君的气势陡然大增。
“诸位说的,是这样吗?”
三个呼吸之后,云中君才是散去了吞吐而来的军气,脸上露出了从容无比的笑意。
“之前陛下率众于东海和巫族一战,我受令阻截巫族大军军气支援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巫族的军气体系当中所藏着的这变化了。”
“只是没想到,先前的时候,巫族对于这最终变化,还是完全不曾察觉,却不想,只是一千余年的功夫,他们便已经是触摸到了这玄妙的境界。”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感慨——不过此时,众位太乙道君们已经是顾不得云中君在感慨什么了。
他们的脑海当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之前所看到的一幕——军气,便如同是寻常的天地元气一般,被云中君吞吐炼化,化作浩瀚无比的法力,化作流淌于他身躯当中的,庞大无比的力量。
之前巫族引得军气入体的事,已经是刷新了一次这些太乙道君们的观感,而这一次,云中君的行为,却是令这些太乙道君们更加的震撼。
巫族的军气体系当中,本质乃是巫人的血气,去掉这血气当中的意志之后,这血气依旧是血气,故而其被巫族的大巫,祖巫们吞吐入体化作自己的力量,这些太乙道君们,并不觉得意外——但也正是如此,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越发的觉得绝望。
在知晓了巫族引得血入体的本质之后,这些太乙道君们才是发现,那是巫族独特无比的体系才能做到的事,是独属于巫族的优势,他们传承自神庭时代的军气体系,若是没有了意志,那顷刻之间便是化为乌有,根本就不可能如同巫族那般。
但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云中君这位天地之间立于绝巅的统帅,却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将那充斥着大军意志的军气,如同是寻常的天地元气一般吞吐入体——这意味着,在现而今的基础上,云中君才那已经走到了尽头的神庭军气体系当中,推衍出了更加终极的变化。
只是这一个变化,便已经是令众位太乙道君们对这糟糕无比的局势,多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巫族的军气体系,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极致变化,但那极致变化,却并非不可破。”云中君看着众人——若是在之前的时候他说这种话,没有任何人会将这话当一回事,但在云中君展示了自己也同样是推演出了这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之后,他的这话,便没有任何人能质疑,没有任何人能反对。
“巫族军阵体系的极致变化,来源于他们对血气的掌控,在血气当中的意志消散之后,那些大巫们依旧是能够将这血气吞入腹中,将巫族的军气化作自己强大无比的力量——但这前提,在于那血气已经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意志留存于其间,是纯粹无比的生机本源。”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以水元气在面前衍化出一大团的云雾和一个小小的人形——那一大团云雾,便是巫族那被剥离了意志之后的,纯粹无比的血气,纯粹无比的生机。
而那小小的人形,则是巫族大军当中,统帅大军的大巫,或者说是祖巫。
“因为纯粹,故而才能够被统帅吞噬化作自己的力量。”
“可若是他们的血气不再纯粹呢?”云中君问道,然后再引得一缕火元气,渗透到那一大团云雾当中。
那一团云雾,在融入那小小的身形当中的时候,便立刻是轰然炸开,将那小小的身形给炸得四分五裂。
“只要我们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以军气作为神通,直接对巫族的军气,对巫族的血气,对巫族的统帅们发起攻势,那么在这军气的碰撞之间,我们麾下大军的意志,自然便会和巫族大军的意志直接的碰撞。”
“而在这碰撞之间,那些纯粹无比的血气,自然就会被我们的意志所影响。”汤谷当中,云中君衣袖一扫,便如绝荡浮云一般,将笼盖于汤谷当中的阴翳,一扫而空。
“军气的极致变化,乃是定止军更上一层的变化,非常人所能为,急切之间,就算是我教给诸位,诸位也难以掌控,不过以自己的意志贯通大军的军气,将这军气化作神通直接和巫族的大军向碰撞,这一点,对各位而言,总不是问题吧。”
云中君笑着道。
……
众位太乙道君们从这东海散去之后,东海上便是由流言扩散开来——和巫族的战局不妙,作为首领的东皇太一决定亲自指挥大军发起对巫族的反攻,而天地之间,速度最快的太乙道君师北海,亦将屈身作为信使,往来于战场上,以确保东皇太一对战局每一个角落的情况都了然于心,以保证东皇太一能够统筹整个东海的战局。
“陛下,该做一个取舍的。”汤谷当中,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相对而坐,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庞大无比的东海的地图——地图上,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出了诸位太乙道君们在东海上所陈列出来的一重又一重的防线,以及巫族的大军,和东海的溃军。
而在这战场上,有四分之一个东海,都已经被巫族所攻陷,在这过程当中,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溃军,发生了相当大的作用。
这些在巫族的追亡逐北之下,已经是彻底的丧失了心气的溃军,就算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收拢起来,但在面对巫族的时候,他们也是极其的容易溃散,导致整个防线都出现破绽。
“首先,是被众位太乙道君们收拢而来的溃军,不能再踏上和巫族的战场了。”
“其次,便是那些还不曾被收拢的溃军——陛下,若是任由这些溃军继续冲击下去的话,东海的危亡,也就在旦夕之间了。”
而东皇太一只是沉默——如今,东海上流窜的溃军,已经是达到了东海整体规模的两成有余,云中君的意思,是放弃这些溃军,不允许他们继续冲击东海的防线,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对他们下杀手,将他们当成敌人来铲除。
但这个决心,东皇太一迟迟都下不了。
那些溃军,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部族,有着自己的父母亲朋,门人子嗣,若是他们陨落于巫族的手中,倒也罢了,但若是他们因为这一场溃败倒在自己的手中,那东海本就混乱起来的人心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此次溃败,非这些溃军作战不力。”
“陛下情义昭彰,不愿意放弃这些战士,也不为怪。但陛下可曾想过,这些溃军固然无辜,但因为这些溃军而被牵连的四分之一个东海,那其间的无数生灵,可也是无辜?”
“若是陛下还有保全这些溃军之心的话,这一场战争,真的没有必要做最后一搏了,陛下只管召集众位太乙道君们,舍弃这东海退转星空吧。”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面前地图上,地图上的五颜六色,分外的令人觉得刺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 挽天倾 三
l“东皇太一亲自统帅大军?”进了东海的共工等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共工先是一愣,随机脸上便是露出了冷笑。
“东皇太一莫非是认为他亲自指挥调度,就能够挽回这东海的倾覆?”共工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他麾下的大巫们各自引军驱赶着东海的溃军往不同的方向杀了过去。
明悟了军气体系的极致变化之后,他麾下的那些大巫们,在太乙道君这个层次之下,便是无敌的存在——是以,此刻共工他们的任务,便是随大军而行,在大军朝着东海进攻的时候,截住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然后余下的,便是看这些太乙道君们亲自统帅的大军在巫族的屠杀之下能够支撑多久才不崩溃了。
“或许是想着,他作为东皇,这东海的基业就算是要败,也得败在他自己的手上才愿意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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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方面来说,东皇太一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不委过于人——若是化作吕道阳的话,在有着星空作为退路的情况下,是绝对v吧不会在这个时候接手东海的战局,将指挥失当,调度失据故而才丢掉了东海的这个罪责的背到自己的身上。”
“越是如此,才是越不能给他机会!”共工脸上的冷笑随之化作肃然。
……
“进驻流川域?”东海上,雪峰道君看着从汤谷当中传来的调令,稍稍的挑了挑眉之后,便是直接带着麾下的大军往流川域而去。
距离汤谷接手战局已经足足一百年,而这一百年当中,来自汤谷的命令,并不是要如何如何的布防又或者是修补某一处的防线,而是一系列的叫人完全看不出摸不准动向的调动。
虽然不理解,但众位太乙道君们,也依旧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这些调令,马不停蹄的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而在这转移的过程当中,众位太乙道君们也逐渐的摸到了云中君这调令当中的门道。
若是说从北线而来的溃军,是直接崩倒倾覆的神山,任何人挡在这神山之下,都会在这落石之下粉身碎骨,那么这一拨又一拨不停的转移运动着的大军,便是从在山间匆匆而过的溪泉,每一轮水花的冲刷过后,这庞大无比的神山便会被这水花带走一些棱角。
那些自北线而来的溃军,心神早已是彻底的崩溃,只知道抱团朝着自己人人多的地方去——但在云中君的调度之下,这东海的内部却是一片空虚,没有任何的防线,而那些溃军们在这样的局面之下,顿时就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能是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
这些大军,一部分停在了原地,在巫族的冲击之下成为那些巫人的血食,另一部分,则是就此四散,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而最后剩下的一部分,才是在各位太乙道君们带领着大军在转移的时候,跟在这些大军的尾巴之后,一路追着大军而去——而在严令之下,无论那些溃军们能否跟得上大军转移的步调,大军都绝对不会停下脚步来等着这些溃军的会合。
这长达百年的漫长无比的转移挪腾,即是对众位太乙道君们统兵调度的一次历练,同样也是对那些溃军的一次筛选。
在这种漫无边际,毫无目的的转进之间,已经不可用的溃军,被远远地抛开,只剩下极少数依旧坚定的溃军,哪怕是意识都已经迷蒙起来,也依旧是紧紧的吊在大军的背后。
这最后的极少数的大军,才是在接下来和巫族的作战当中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大军,没有了其他溃军的影响,这些还有着一战之力的而大军,才会在面对巫族大军的时候坚定下来,而不是如同之前一般,被裹挟着轰然而散。
流川域中,早就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军寨,军寨当中,无数精通炼灵煮药,通晓生机造化之法的修行在这军寨当中,已经是等了数十年。
灵药经过熬煮之后的香气,在这海域当中萦绕,无数的游鱼循着那馨香而来,久久不愿离去。
“这边来!”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带着麾下的大军,连同缀在他们后方的溃军进入流川域,然后从流川域的另一头离开——而他们所带来的溃军,则是被流川域当中等待已久的医者们,接到一边开始处理他们的伤势,以灵药调理他们的心神。
至于说那些掉队的,亦或是去往了其他地方的溃军,自然便是被云中君给放弃。
……
“现在,才是战争开始的时候!”汤谷当中,云中君的意识沉入了点将台中。
为了这一次的战争,龙族当中的点将台,全都是被起了出来,除了那些太乙道君,以及那些领兵的不朽金仙,逍遥真仙们人手一座之外,还有更多的点将台,被龙族埋在东海的各个节点,又有不朽金仙镇守。
因为‘统帅’乃是东皇太一的缘故,是以,云中君的意识虽然是在这无数的大军当中自由而动,但除了他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以外,其他任何一支大军的军气,云中君都无法驾驭——甚至,他通过这点将台发号施令,都需要通过东皇太一作为中转。
战争,似乎是进入了一种最为古老,最为正统的模式——云中君以天机士的身份端坐于点将台中,分析所有的大军所遇到的每一种情况,分析每一处的战局,然后将自己分析得来的结果告诉作为统帅的东皇太一,然后由作为统帅的东皇太一负责调兵遣将,临机决断。
但有了这些点将台的支持,就算是没有大军军气的支持,云中君也依旧是能够将自己的意识高托于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东海的战局。
望气术之下,东海被一分为三。
铺天盖地的劫气当中,有一团显化出满天星穹的倒影,穹天上,无数的星光坠落下来,任由那劫气如何的冲刷席卷,那星光都是巍然不动——这正是东海,或者说是东皇太一这个势力的气运。
而在劫气的外围,则是代表着巫族的血色氤氲。
至于说中间那铺天盖地的劫气,则是被云中君所放弃的北线溃军——在这些溃军被放弃之后,弥散于东海的劫气,几乎是散了一半有余。
之前的时候,受溃军的影响,东海的一方不要说察知巫族的动向,便是连自己的动向是如何,都不敢保证,而现在,虽然东海和巫族之间,依旧是被这无数的溃军分开,东海的一众统帅们,并不能察知巫族的动向,但至少,他们如今对自己的动向,已经是有了确切的把握,而不用担心,他们明明是想要往东行军,最后却在溃军的冲击裹挟之下,不知不觉的就掉了个头,一路往西而去……
云中君的意识游离于东海之上的时候,那收集气运的神通,同样也是随之扩大,将整个东海都笼盖于其间。
而这东海万千生灵的气运,却是正好处于最为波澜壮阔的时刻,每一个刹那,都有无穷无尽的气运被云中君的神通吞入其间,一部分被云中君炼化成为紫运,一部分化作气运之火熊熊燃烧,再一部分,则是蔓延到云中君麾下的那一支定止军当中,最后的一部分,则是在云中君‘隐蔽自己’的念头之下,在这汤谷当中扩散开来——他明明就是当着东皇太一的面使用的望气术,但东皇太一却是心心念念于东海的战局之上,每一次他对众位太乙道君们发号施令之后,都会紧张无比的在面前的的地图上标记处那些太乙道君们行军的路线,以及跟在他们背后的溃军的数量。
至于说云中君身上所燃烧着的气运之火,东皇太一却是完全不曾为之付出一丁点儿的注意力。
“陛下,令九龙子及各位太乙道君们继续忍耐,再有明确的命令之前,不允许动用以军气为刀,混淆巫族血气的手段。”
北线战场的四位龙子虽然连同大军一起陷落在巫族的大军当中,但仗着天生对水流的掌控以及对东海的熟悉,对大军的把握,那四位龙族,却是见缝插针的,硬生生在被巫族所占领的那一片地方当中扎下跟来。
在云中君的目光之下,每一次巫族的大军封锁了这四位龙子的前后路,这四位龙子麾下大军的气运,也会被象征着死劫的劫兽所缠上,但每一次被劫兽缠绕住的时候,这四位龙子都会带着大军诡异的一个转向,脱出巫族大军的封锁,将那劫兽远远的甩在身后——若不是他们还需要在被巫族做占领的那一片地方当中寻找北线战场上诸位太乙道君们的踪迹,说不得此时,他们都已经是带着自己麾下的定止军回到了东海内部。
而在云中君出声提醒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则是那劫兽再一次的缠上了九龙子麾下大军的气运,然后那气运直接化作无数的刀锋炸开,想将那劫兽给彻底的扑灭——很显然,能够令气运有这种变化的,只能是被巫族追得心头上火的九龙子,已经是有了回身和巫族的追兵一战,以云中君所传授的对军气的使用方法,将那一支巫族的追兵给彻底的扑杀。
但毫无疑问,这种情况是不符合当前东海的利益的。
……
“唉诶!”军寨当中,狴犴陡然一个跺脚,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唤来了信使,“着令大军,继续起行。”
“殿下,发生了何事?”狴犴的身边,一个夜叉好奇无比的出声问道——在二十多个呼吸之间,这位第四龙子狴犴,才是下令大军原地扎营休整,准备和吊在后方的巫族一战,给那些巫人一个教训。
但才过二十来个呼吸,狴犴便是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命令,朝令夕改,也不过如此。
“汤谷来讯,令我继续往前。”狴犴放下手中的令牌,一脸的郁结之气——汤谷的命令,要不允许他此时动用军气以为攻伐之兵,以避免巫族接下来有了防备,不过那军气之变,狴犴麾下的将领和天机士们,也不甚清楚,是以狴犴便只是以这样一个说法含混了过去。
反正,东皇太一的命令,归根结底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不允许现在就动用底牌,那这样一来,狴犴便也只有带着大军继续往前而行。
“奇怪,我动用军气的想法,只是突然才有的心思,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怎么汤谷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呢?”带着大军赶路的时候,狴犴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哪里知晓,在汤谷当中,云中君正借助那无数的点将台观望着整个东海的的气运,而他的心思一定,他的头顶上,气运便是先一步有了反馈。
继续关注了一番北线战场四位龙子的动向,确认他们正在往北线诸位太乙道君们被困的方向靠拢,自身也没什么危险之后,云中君的目光,才是再度落回到了东海和巫族交集的地方。
一位又一位的太乙道君,在流川海域之外整顿了一番以后,便是带着自己麾下的大军敢往东海以北的战线。
在这战局当中,因为没有准备任何方向的缘故,巫族的大军可以说是一路高歌猛进,不过,因为那些溃军们已经是四散停下了下来,如今这些巫族也没有了继续驱赶这些溃军作战的心思——他们前方也没有什么可堪一战的敌人,这个时候转头来聚集这些溃军,驱赶这些溃军,反而是会拖慢他们进攻的节奏。
“巫族的前锋要到明都海域了。”汤谷当中,云中君的声音,忽的又响了起来。
东皇太一立刻是双手一动,将名都海域涂成一团漆黑,然后顺着云中君的推断下达了军令。
“着令,靖安道君及伏明道君帅麾下之众隐于名都海域。”
在先前的时候,以这王洋大海的广袤平坦,想要在这大海之上设伏,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过现在,这些被抛弃的溃军在东海和巫族的战场当中扎下根来,随波逐流,却是正好就化作了无数天然的隐蔽之地,再加上这些溃军都来自于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非常陌生,是以,靖安道君和伏明道君正好便是能够借着这些溃军作为屏障,率领着自己麾下的人手埋伏于其间,等着巫族的前锋上钩。
而随着东皇太一这一道军令落下,隐隐约约之间,一道惊雷便是在东海当中响起。
——虽然已经通过望气术看出了去往明都海域的巫族大军有几位大巫所统帅,但云中君却并不曾将自己‘推测’出的结果直接告诉东皇太一。
第三百八十六章 星空气象
原因也很简单——姑且不说东皇太一会不会无条件的信任云中君的判断,但相较于提前就告诉了东皇太一这一切而言,云中君先将这消息按住,然后等东皇太一吩咐下去之后,大军的斥候百般查探之后,云中君再在东皇太一通知他军情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判断,和东皇太一所受到的军情两相对应。
毫无疑问,后一种方式对东皇太一造成的震撼会更加的大,也会令东皇太一对云中君更加的有信心——眼前的情况,虽然看起来是云中君作为天机士,东皇太一作为统帅,和汤谷最初的决策有些差距。
但这其中的不同,根本原因在于眼下只是东海和巫族决战的前奏,东海一方还处于调兵遣将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当中,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令东皇太一来思考局势的衍化和对大军的调动。
但一旦东海以北,东海的大军和巫族的大军彻底的接触,开始了厮杀之后,云中君便会按照最初的决策直接执掌大军的指挥权,而东皇太一,则会‘沦为’一个‘传声筒’一般的存在,放弃自己对战局的判断,只是转达云中君的调令。
在这过程之间,东皇太一对云中君的能力越是信赖,对云中君的调令越是不加斟酌,不加质疑,那么云中君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能够施展的余地,自然也就越大,最后他在这一场决战当中获胜的可能,也就越大——道理很简单,眼下的局势,是巫族强而东海弱。
以弱对强,若是想要取胜的话,那就必须要把握住自己所抓捕到的每一个战机,一点一点的将积攒胜利的条件,将败势改为劣势,再将劣势改为均势,将均势化作优势,最后将优势转做胜势——若是此时云中君心中所想的,被众位太乙道君们知晓,这些太乙道君们,必然是要惊得目瞪口呆。
眼下东海败局以显,而众位太乙道君,乃至于东皇太一的期待,便只是将这败局扭转为劣势,使得他们能够撑住巫族的进攻——更进一步,保持和巫族的均势,这对于众位太乙道君们而言,已经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期许,更不要最后的优势,乃至于胜势了。
……
时间,就在双方的调度之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自北线退下来,然后又被东海所放弃的那一支溃军,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游离于东海之间的第三股势力,横在东海以北和巫族交错的地带。
而在这一大片的区域当中,原本在此处生息繁衍的各个种族,以及各个部族,都已经是被一众太乙道君们引入了星空之上,在星空当中的一颗又一颗星辰当中生息繁衍。
这无数的星辰,面积却都是广袤无比,虽然绝大多数的星辰都是死星,但相对于战乱的东海,这远离了战乱的星空对于那些种族部落而言,无异于天堂。
至于说这星辰当中死寂的环境——修行者,本就是天地之间适应力最强的存在,只要有着天地元气的存在,只要这地方的而存在不会令修行者一踏入其间便绝无生机,那么再如何死寂,再如何荒僻的地方,对于修行者们而言,都是一个能够令他们休养生息的地方。
伴随着这无数中组部图的迁入,这苍凉无比的星空,便是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变得繁华起来。
虽然因为师北海以及尚在星空当中那些星君们的共同压制之下,这些后来的生灵们,不曾有任何一人于那些星辰相互感应,登临星君之位,但这无数的种族部落们,进入了星辰当中之后,却是将那些星辰都当成了自家种族部落的根基之地。
是以,在稍稍的适应了一番之后,这些迁入了星空当中的种族们,便开始了对那些星辰环境大刀阔斧的改造。
有星辰过于干涸——没问题,有逍遥真仙,乃至于不朽金仙坐镇于这星辰的各个角落,以术法凝聚天地元气,拨弄风云化作雨水倾盆而下,而在那些星辰的地面之上,又有更多的修行者对应着图纸,在这星辰之上开辟出一条又一条的河道,一个又一个的湖泊,雕琢出一座又一座的山峦,开辟出一个又一个的丘壑……
又或者有的星辰上皆备金铁所覆盖,没有丝毫的泥土,任何的植物一落到这星辰上,便是被充斥于星辰当中的金铁之气给直接的消磨,便是那些修行者进入其间,也难免会被这些浓烈到了极致的金铁之气引得体内五行失衡——而这也同样不是问题。
金铁之气太重,那便以五行相克之法,先以火行之宝压制那星辰当中的金铁之气,再以五行相生之法,引导着那金铁之气归于一处化作汪洋,金水相生,催发木性引动万物生机,然后火继而又衍生出土——如此一来,这星辰当中自然就变得五行俱全,不复为之前的绝境。
如此般种种的改造,在这星空当中,可谓是不计其数。
而为了改造这些星辰,那些种族部落,一方面是动用了族中无数万年所积累的底蕴,另一方面,又派出了人手在这星空当中探险,寻找种种奇珍。
作为在天地之间的第一个纪元就有了太乙道君存在的星空,又和入侵的混沌们厮杀了一个多纪元,就算是在大战之后,斗姆元君还可以清扫了星空,但这星空当中却依旧是能够找到一些大战之后所留下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当中所留存的混沌的气机,在经过了无数万年的消磨之后,便是化作了能够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最为元始的混沌元气。
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才会诞生于天地之间的元气,最为厚重,最为纯粹,天地之间一切的气机,无论是那清浊罡气,又或者是五行元气,以及阴阳生死等等元炁,都能够通过这混沌之气直接的衍化出来,修行者直接炼化这混沌元气,更是能够大大的增强自己的本源。
对于那些不朽金仙们而言,这混沌之气,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真正的至宝,其珍贵之处,仅在于先天灵宝和先天灵根之下——就算是对于太乙道君而言,这么一口混沌之气,也能够节省他们数百上千年的吞吐之功。
对于在大战之后凋零,人手极度不足的星辰一脉而言,这星空是荒芜的,是死寂的,但对于那些进入了星空的无数种族部落而言,这苍茫无限的星空,却是一个粗犷无比,元始无比的宝地。
无论是他们自身修行所需要的珍材,又或者是他们改造自家部落种族所修生养息的星辰所需要的资源,在这星空当中几乎是都能够得到——就算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他们也能够使通过交易的方式,从其他的部落,其他的种族,以及其他的修行者们手中换取。
为此,坐镇于星空当中的师北海,专门以大神通在天市垣中化虚为实,‘凭空捏造’了一个悬浮于虚空之上的大陆,一次令这无数星辰当中的修行者往来交易,方便他们换取修行的资源,或者说是改造他们所居住的星辰的物资。
除此之外,师北海还显化出来的真身,时刻不停的在这星空当中飞行着,飞行之间,他的意识从星空当中的每一个角落扫过,每每他察觉到有那一个修行者体内的血脉受到外来力量触碰的时候,他都会直接引动星辰之光在那修行者的浑身上下都冲刷一遍。
在这过程当中,一些不曾被洪荒天地的太乙道君们追本溯源,成为他们锚定星空之印记的修行者,在这星辰之光的冲刷之下,自然便会脱胎换骨,而那些被洪荒天地的太乙道君们锁定的,成为了他们印记的修行者,自然便会在这星辰之光的冲刷之下,直接化归为虚无——不过,因为有着更多的人在那星辰之光的灌注之下修为大进,是以,就算也有很多的修行者因此而陨落,但星空当中的修行者们,也依旧是认为那倾泻而下的星辰之光,乃是师北海这位游曳于星空当中的太乙道君对他们的眷顾。
而那些陨落于星辰之光下的修行者们,都是根性不够,承受不了这眷顾的徒有虚名之辈。
在师北海的严防死守之下,这星空当中,非但是不曾因为洪荒天地各位太乙道君们的觊觎而显得有丝毫的动荡,反而是显得越发的勃勃生机。
而同样的,因为那些星君们的存在,这些迁入星辰当中的种族部落们,亦是分出了不同的阵营来。
在一众太乙道君们还在东海和巫族奋战的时候,他们的势力已经是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极大的扩大。
……
而在星空当中所有的玄奇密地之间,最为引得他人追捧的,自然便是那浩荡的天河。
作为这星空当中一切东西的沉积之地,星空当中任何的东西在‘消亡’之后,都会朝着天河一路沉没下来。
这无穷无尽的东西,绝大多数,都会在天河的波涛之间,被其间的空间之力给碾得粉碎,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或是尚且来不及被天河的波涛消磨,又或是其本身的质地太过于玄妙,不会被空间之力所消磨——而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便是成为了星空当中最为珍贵,最为玄妙的东西之一。
再加上那些修行者们时不时的能够从天河当中钓起来的天河星砂——运钱,乃是修行者们自古所通用的货币,而除了这运钱之外,那天河星砂便是这星空当中又一种能够通行的货币,甚至是比起运钱还要受到修行者的钟爱。
那漫无边际的天河之上,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有不朽金仙驾驶着一叶扁舟在天河当中逐波而走——当然了,对于这些不朽金仙们而言,这天河的波涛之上,最大的劫难,便是天河上的波涛,其次,便是天河上驾驭着战船而动的一支大军。
东海之战开不曾开始的时候,云中君便是从麾下的定止军当中抽出了一支大军来,令其归于星辰,然后坐镇于星空当中的师北海又按照东皇太一的嘱咐,为这一支大军凝练了一艘庞大无比的战船,当做那大军的军寨,令大军驾驶着这战船在天河之上巡游。
这一艘战船,与其说是战船,还不如说是一个移动的城池。
毕竟,这其中所常驻的人手足足有数千万——便是一些小型的星辰,也不过如此了。
可想而知,这一艘战船从天河当中行驶而过的时候,会引出怎样庞大的动静。
就算是驾驭战船的士卒们,无意伤害那些前来这天河寻宝的修行者们,但光是这战船行驶而过所卷起的波涛,便不是那些不朽金仙们所驾驭的扁舟所能够抵挡的。
……
“还是没有半点的机会!”洪荒天地之间,南海和北海的一些太乙道君们,依旧是在暗中聚集于一处,依旧是在始终不停的试探着妖族对星空的掌控。
而随着在和巫族的战争当中,东海的一方从劣势转而化作败势,这些窥视星空的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越来越多。
而无一例外的,这些太乙道君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法化解的郁结。
东海和巫族的战局,越发的明晰——而伴随着东海败象的显现,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得不考虑自己的退路。
之前东皇太一他们还守在这东海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能够在东皇太一和巫族之间的夹缝当中左右逢源,但如今,眼看东皇太一他们将要被驱逐出东海,这洪荒天地,将要彻底的落入巫族的掌控当中,这些太乙道君们,也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如今的西海是个什么情况,一众太乙道君们都是看的真真切切——就算是巫族在攻占了东海之后,如约而定的退出南海和北海,将南海和北海还给众位太乙道君们,但在那之后,南海和北海,也将是彻底的化作巫族的猎场。
这样的未来,众位太乙道君们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浑身发麻。
“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当初就合东皇太一他们联手抵抗巫族了。”众位太乙道君们再一次对星空的试探无果之后,其中的一人便是愁眉苦脸的出声。
星空是东皇太一他们最大的退路,同样的,这些太乙道君们也是将星空当成了自己最后的退路——但很显然,在师北海的严防死守之下,这些窥伺星空的太乙道君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天地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早知如此。”
“对了,十二祖巫当中时间祖巫烛阴执掌空间,能够回溯时空,你要不要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说动这位时间祖巫回溯时空,将这洪荒天地的时间逆转到巫妖开战之前,然后大家一起重头再来?”听着那太乙道君的抱怨,北海之王造舒道君立刻便是暴怒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以来,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郁结之气一直不曾散去,对于众位太乙道君们的抱怨,造舒道君早就是已经听够了。
东海和巫族的战争开始的时候,每一位太乙道君都认为,东海就算不是巫族的对手,但有着他们在巫族的背后拖后腿,东海再怎么样,在能够勉强支撑着战局不至于崩溃,如此一来,东海一众太乙道君们的精力,自然便会被巫族牵制在东海之上,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既不用担心来自于巫族的威胁,又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谋算那星空。
但谁能想到,和巫族坚持了足足三十载,一直都和巫族有来有回的东海,其战局会在一夕之间崩溃?
到这个地步,就算是这些太乙道君们想要倒向东海,想要和东海联手抵抗巫族,也没有了任何的机会。
因为此时无论是他们还是东海,都没有多余的力量打穿巫族对东海的封锁,将他们的力量聚于一处——若是不能形成合力,他们之间的联盟,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且再看一看吧!”良久之后,南海之王戴胜道君才是摇了摇头,劝解了一番气氛凝滞的太乙道君们。
“东海传来消息,东皇太一已经亲自接手了战局的调动——由此可见,他们至少是没有放弃这东海的意思,还有着和巫族做最后一搏的力量和打算。”
“我们且先看看东皇太一接手战局之后,东海战场上战局发展的方向,再做打算吧。”戴胜道君说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借口,信任
“不愧是战阵征伐无往不利的云中君,这料敌于先的本事,纵观天地无人能及!”当名都海域当中的伏兵所派出的斥候在名都海域当中搜寻了一圈之后,得到了信报的东皇太一,脸上也终于是浮现出了久违的笑意。
“十四万斥候陨落于名都海域,成为巫族口中血食,但作为代价,他们也算是将巫族放到名都海域的大军摸了个底朝天。”东皇太一出声,而当他接下来要继续讲述斥候所探查到的信息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已经是紧跟着东皇太一的声音响起。
“名都海域当中,巫族而来的前锋,由三位大巫率领。”云中君端坐在点将台上,看着面前的东皇太一。
然后东皇太一的神色僵住,不可置信了看了一眼云中君,又低头看了一眼大军所传来的信报,最后又停在云中君的脸上——若不是他端坐于汤谷当中一直和云中君坐在一起,他几乎是要以为这信报不是由前线的太乙道君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而是经过了云中君之后,才转呈到他的手上来的。
“陛下可是觉得奇怪,大军斥候费劲心力,流了无数的血这才探听到的消息,我怎么会知晓?”云中君看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神色的东皇太一,然后直接替东皇太一问出了他的疑问。
“人过留声,雁过留痕。”
“军气,元气,其本质皆是天地之间的气。”不待东皇太一回应,云中君便已经是自问自答起来,然后在伸手在东皇太一的面前划出一泓清泉,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这一泓清泉,便是东海上我等的军气。”云中君说道,然后有伸手凝出一团墨色撒到那清泉当中,于是那清泉当中,立刻便是有一团墨色飞快的往四处晕染而去。
“这墨色,便是巫族的军气。”云中君指了指面前的墨色。
“绝大多数的统帅,都能够明悟己身的军气,也能够在彼此之间军气交错的时候,察觉到地方的军气,也正是如此,这些统帅们才能够在战场上临机调度,以确保战争的细节以及种种战术的实施。”
“不过这些统帅们对战场的把握都有所极限,一旦这战场超出了他们的掌控,那么他们对于敌方的动向,便是一团雾水。”云中君再一指,他面前这一泓清墨交错的泉水,便是被分成了无数份——每一份,便都是一处战场,而在这战场上,所呈现出来的墨色,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已,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墨色。
“云神君的意思,是如今东海的各个统帅们,便只能是如同这被分成了无数份的泉水一般,只能看着自己所掌控的那一部分信息,而在战场之外,巫族对战场影响更大的力量,他们便是完全无法把握。”
“而云神君,却能够纵观全貌,在双方大军接触的时候,就将地方大军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便如同是如今你我坐在汤谷观察这一泓清泉一般?”东皇太一问道。
云中君这么深入浅出的一讲解,东皇太一对于战场上那些统帅们在战阵征伐上的能力之高低,立刻便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而对于如何分辨统帅们对战场的把控,更是有了一个明确的层次和高低上下。
毫无疑问,此刻能够深入浅出的将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调度能力分出一个明确标准的云中君,必然便是站在这个体系上最巅峰的存在。
“不。”对于东皇太一的这个问题,云中君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在东皇太一不解的目光当中,继续出声。
“我还在更高的地方。”云中君第四次信手一勾,那清泉和墨色当中,又有第三种白色浮现出来——这白色所象征着的,便是天地元气本身。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东皇太一此时的兴趣,已经是被彻底的提了起来。
云中君摇头的时候,他本以为云中君是在否认他所说的,在这战阵调度的体系当中,自己好不曾臻至那纵览全局的层次,但那又哪里想到,在这战阵调度的体系当中,在纵览全局这个层次之上,还有更高一层的玄妙。
“所谓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云中君从容无比的道,“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是基于元气而存在的,天地之间所有的东西,都会在元气当中留下痕迹,都会引动元气的变幻。”
“便如修行者初登长生之境的时候,所修行的第一个法术,便是观望元气流淌的望气术一般——望气术之下,那未知之处,是福地还是险地,一目了然,甚至于,若是没有隐藏的话,吞吐元气之人是强是弱,也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陛下试想,连生灵吞吐都会在元气当中留下痕迹,更遑论大军的转折进退?”
“诚然,军气不容于元气,军气所笼盖之地,元气不存,但这本身,就是军气在元气当中所留下的最大的痕迹。”
“所谓投石击水,必生波澜——便如陛下端坐于汤谷不动,汤谷之外,却在风平浪静之间,陡然有狂风浪涌而来,陛下难道就不会有所察觉?”
“我如今所在的层次,便是在这一步——感元气动,便知巫族动。”
“是以,虽然彼此的军气还不曾交错,但巫族前锋踏进名都海域的时候,我便已经是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云中君说道,很是从容的就又将两人之间的话题引回到了名都海域当中。
至于说他是如何通过元气的变幻来确定引得这元气变幻的,到底是巫族的军气,还是其他的什么变故,他就不曾多言了——当然,东皇太一也没有问。
片刻,见东皇太一对自己的这一番言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云中君才是彻底的放心。
他这是在为自己以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打埋伏。
为了保证东海在对巫族的这一战当中取胜,云中君日后的调度,会越发的大胆,也会更加的简单直接——直接到在巫族大军出现之前,东海的大军就已经是在巫族大军的行军路线上等待着巫族。
而对于这种情况,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总是如此的话,就必然是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这调度体系的巅峰之上,又杜撰了一个‘神而明之’的境界出来。
“原来如此。”东皇太一沉思良久之后,这才是出声道,“可既然云神君早就知晓了巫族的动向,知晓了他们在名都海域当中的兵力,那为什么不早些说,而非要是等着明都海域的斥候查探之后,再出声与我应证呢?”
“陛下,所谓战阵征伐之事,又其在于大军之调度于临战的决断?”
“北线战局崩溃,巫族大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东海各族各军,一旦提及巫族,无不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哪怕之前的大军轮转调动已经是初步的坚定了这些大军的战意,但具体他们能否有与巫族的一战之力,也还在两可之间。”
“若是他们对巫族的畏惧真的到了不可拔除的地步,那这一战当中,我再如何的精通于征伐调度,也是无济于事。”
“相较于大军厮杀之后,才察觉到各军的军心士气,陛下不觉得以这种方式来考验一下大军的战心,更加的直观有效,代价也更小吗?”
云中君从容出声,没有任何的惊慌——他压下名都海域当中巫族的实力布置,只是想要给东皇太一一个震惊,然后引出后续的事,以保证战争开始的时候,东皇太一对他的决策无条件的信任,而不是他想要以那无数斥候的鲜血还警告东皇太一,若是在战争当中对他的调度有所质疑的话,那么大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会更加的血腥。
是以,这一番说辞,云中君当然也是早就已经胸有成竹。
大军在知晓巫族前锋已经进入了名都海域之后,还能够主动派出斥候去查探巫族的实力,这已经足以说明如今东海上上下下,无论是统帅还是士卒,都有着和巫族一战的心思。
相较于这个结果而言,大军所付出的十余万斥候的牺牲,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陛下也莫要怪我冷血。所谓战争,其本质就是对得失的判断和对利益的斟酌,战场上,一切东西的价值,都是可以计算的——便比如师北海道君陷于陷阱当中,要救他的时候,便必然是要付出白泽道君极其麾下绝大多数的士卒的性命,那我该如何决策?”
“若是师北海道君孤身一人失陷,那我会放弃他!若是师北海道君在星空失陷,那么他的失陷意味着星空的动荡,两相对比之下,我会认为师北海道君极其星空更加重要,如此的话,我便会放弃白泽道君他们的性命,以保证师北海道君以及星空的安全。”
……
“对了,云神君,如今巫族的前锋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那是否要对巫族的这一支前锋大军发起攻势,给巫族一个教训,以振奋我东海的人心?”在云中君那‘冷酷’无比的言语当中,东皇太一沉默良久,之后才是试探着对云中君问道。
自北线的战局崩溃以来,东海以北的战场上,所有传过来的消息,都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如今,巫族的一支大军已经是落进了东海的包围圈中,再加上他们也有了击破巫族军阵的办法,这也即是说,若是他们趁此机会对巫族发起突袭的话,那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在这一场突袭当中大获全胜。
而眼下的东海,实在是太需要这样一次胜利的消息来振奋人心——不仅仅是东皇太一这么想,此刻已经是潜伏在名都海域当中的三位太乙道君,也同样是这么想。
“陛下想要的,难道就只是这一次的胜利吗?”
“名都海域一战,以有心算无心,胜是必然之事——可陛下想过这一战胜利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吗?”
“目前我们对巫族唯一的优势,不在于陛下,不在于我,也不在于诸位太乙道君,更不在于那些士卒——而在于巫族自以为他们将军气体系衍化到了极致之后的横行无忌,但我们却已经找到了他们那军气体系的破绽。”
“可这优势,我们只能用上一次!”
“可若是陛下求这一战的胜利而暴露出了我们这唯一的优势,那么接下来巫族只需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发挥出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便足以是如同不周山倾一般,令我东海无有半点的胜机。”
“东海如今的倾覆危亡之局,想要破解,唯一的一次机会,便是在于此辉煌无比的胜利——这胜利不是一海一域的胜利,而是波及整个东海北线战局的胜利,然后以这一战的胜利将东海的人心给彻底的凝聚起来,以保证就算是我们失去了这优势,那么大军和巫族公平之战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要这一时之胜,还是要整个东海战局之胜,陛下当有所斟酌才是。”
云中君挑了挑眉,直言不讳。
既然他已经在东皇太一的面前表现除了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他的眼睛当中,便只剩下利益得失,那么他的言论,当然也会符合他所留给东皇太一的印象。
当然了,这也是东皇太一心胸开阔坦荡,有容人之量,云中君才敢是在东皇太一的面前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若是唤做上一个纪元,他在龙子敖的麾下谋算改易根基之事的时候,他就从来不曾在龙子敖的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姿态来。
“我两个都要不行吗?”东皇太一同样是挑了挑眉,“这一次名都海域的小胜,我要,接下来东海战局的大胜,我同样也要!”
“至不过,名都海域的一战,我令几位太乙道君不得动用军气以作攻伐也就是了。”
“我就不信,三位太乙道君亲自引着大军出现在名都海域当中,还拿不下区区三个大巫——就算他们能够引得大军血气加身,号称太乙之下无敌,但也只是太乙道君之下无敌而已!”
“不过,北线接连溃败,巫族一贯的动作,都是以祖巫缠住那些太乙道君,然后由他们麾下的大巫对东海大军展开攻势,待得东海的大军被杀散之后,那些太乙道君们自然也就是孤立无援,只能无可奈何的退去。”
“是以,要在这名都海域吃掉巫族的这一支前锋,就要先保证巫族的几位祖巫不能及时来援,尤其是那位空间之祖巫,帝江!”
“云神君,你不是说,这战阵调度的至高境界,乃是神而明之料敌机先吗?”
“既然如此的话,你不妨推断一下,如今北线战场上的几位祖巫身在何处,待得得出结论之后,我再派出人手去缠着那几位祖巫,然后再对名都海域动手!”
东皇太一伸手在虚空当中一拍——却是将胜负手直接就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陛下信我?”闻言,云中君心头也不由得一愣。
这所谓的‘神而明之’的层次,本就是他杜撰而出,且在如今的天地之间,只有名都海域的这一例孤证而已——换做他人,非说这只是一个巧合的话,云中君也难以说服他。
更何况,云中君这说辞,只是为了给以后的战局做一个铺垫,令自己有一个说法,但东皇太一对这一说法到底会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云中君根本就没底。
只是,就眼前的情况而言,对于云中君所杜撰的神而明之的境界,东皇太一很显然是没有任何的质疑。
“我都将这东海战局托之于云神君你了,东海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皆由你调遣,我都不例外,而云神君你为了东海人心安定,更是甘愿隐姓埋名,将这挽天之功托之于我,我又凭什么不信你?”
“云神君你且安心推演便是——无论你推演而出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亲自出手按照你推演的结果而行,若是你推演的结果有误,那无论是什么后果,我一力担下来也就是了!”东皇太一朗声大笑起来,片刻,又露出了促狭的神色。
“反正,云神君你心中对利益得失自有衡量,若是不慎失陷于巫族大军当中,我也好借机看看,我太一这两个字,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怎样的分量,值得你付出多少的大军来救我脱险。”
“陛下……”闻言,云中君也不由得一愣。
他完全没有想过,在斗姆元君之后,还会有另外的一个人对他报之以如此的信任——在这信任之下,他竟是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永远不欠别人的——这是云中君一贯的行事准则,也是他从上一世一直到现在来的习惯。
而这个习惯,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带给了他无数的好处,这一世的时候,从这个习惯当中,他依旧是受益匪浅。
第三百八十八章 时机,决断
这其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在这洪荒天地是有记忆的。
这天地之间,每一个修行者的性命,都是悠长无比,尤其是那些实力超卓之辈,更是能够坐观天地数个纪元的变幻。
在这些人当中落下了一个言必行,行必果,怨必还,恩必偿的好名声,所能够带来的好处,可想而知。
毕竟,修行者虽然是全能的代表,但没有任何人是靠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天下的,也不是说任何人都能够从容无比的面对任何难题——就如同传说当中,那圣人弟子何其不可一世?但当他们遇到了难处的时候,也同样是要四处奔走寻求援手。
就算是圣人之间,也同样会彼此勾连,相互合作……
毫不客气的说,云中君自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后,从未有负过任何人——就算他以云中道人的身份在龙族图谋龙族藏书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负于龙族的恩义。
虽然不怀好意,但是那以交易之法勾连天地,积攒气运的计策,却是实实在在的王霸之道——若是没有变故横生的话,龙族神庭或许真的有机会一统这洪荒天地。
光是这一计,就已经是足以令云中君还清他在龙族当中所得到的一切——更不要提,云中君在离去之前,也依旧是为龙族定下了保存实力的计策。
若是没有他的提醒,以那些龙族的性子,必然是要在那龙汉大劫当中拼一个底朝天,将自己的底蕴全都输掉才会甘心。
若是没有他的提醒,这龙族又凭什么在归于东皇太一之下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坐拥东海,甚至于坐拥四海?
……
“元君陛下!”想到这里,云中君心头忽而的就生出了几分惆怅来。
他对龙族的交代,是为了还清他从龙族当中所获得的利益——而他对星辰一脉的交代,却是完完全全的源自于斗姆元君对他的信任。
那毫无保留的信任,是这天地之间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但也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珍贵的东西。
因为这信任,斗姆元君将自己的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云中君,将星辰一脉的底蕴,毫无保留的给了云中君,甚至于最后,那去往紫霄宫听道的机会,她也同样是给了云中君!
而她对云中君的要求,却只是保留星辰一脉的传承不断——但这个要求,却本就是云中君所需要竭尽全力去做到的事,毕竟,他自己的存在,就代表着星辰一脉的传承,只要他或者,星辰一脉的传承就不会断!
而也正是因为斗姆元君的这种信任,云中君才是在斗姆元君陨落之后,自发的将整个行程一脉给背负了起来。
——按照斗姆元君原先的想法,只要云中君在这洪荒大地上为星空寻找出了真正的王者,那么云中君就已经是完成了他的职责,而星空一脉最后的命运,不是应该由云中君来背负,而是应该由东皇太一来背负。
换言之,在接引东皇太一他们归入星空之后,明悟了太乙之路的云中君,就已经是可以放下一切的牵挂和羁绊,专心致志的于天河当中闭关,以求早日登临太乙之尊位。
但他还是选择了出关,将斗姆元君陨落之后,秉承了斗姆元君最后灵性的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庇佑到了自己的麾下,选择自己将整个行程一脉的担子都背负起来,而不是如同斗姆元君的要求那般,将东皇太一引入星空之后,便对星辰一脉置之不理。
——除此之外,云中君心头还有更深的一层野望。
斗姆元君虽然已经归于永劫,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有转劫归来的机会,
而云中君,则想要找到斗姆元君的转劫之身,如当初的斗姆元君指引自己一般引导着斗姆元君踏上大道。
而眼下,东皇太一所抛给云中君的,便是丝毫不下于斗姆元君所给他的信任——如果说斗姆元君对云中君的信任,还有些说法,是源自于云中君本身就是星辰一脉的神圣的话,那东皇太一此时给云中君的信任,就是全然的没有任何来由了。
但偏偏,正是这毫无来由的信任,正好便是击中了云中君的软肋。
“天地万物皆可衡量,独独这信任之重,无法揣度。”
“陛下此般信任,却叫我何以为报?”云中君低着头苦笑起来。
他归于东皇太一的麾下,其初衷只是想要借东皇太一之力,庇佑着星辰一脉渡过这一次的巫妖之劫——待得最后妖族崩溃的时候,云中君肯定是要带着星辰一脉离开的。
可如今,东皇太一给了他这样的信任,将自己的性命都托到了云中君的手上,那云中君若是在巫妖大战的时候舍了东皇太一一走了之,那他又如何能够说的服自己?
“且再看一看吧!”十多个呼吸之后,云中君才是回过神来——这一时的信任,并不能说明什么,这天地之间,建功立业的时候彼此之间肝胆相照的人多了去了,可到了最后能够始终如一的,又有几人?
“若是东皇太一你能一如既往的不改初衷的话,那我陪你搏一搏这天命,又有何妨?”云中君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有无与伦比的锋芒而一扫而过。
“何以为报?”东皇太一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目光当中似有深意,“既然如此的话,云神君你便以这东海的大胜为报如何?”
“自当如此!”云中君言辞铿锵。
……
一晃,便又是三十五的时间过去——三十五年的时间当中,妖族的一众大军,都是被调往了不同的海域当中,虽然不曾与巫族正面接触,但却是将那些巫族的行踪,都牢牢的把握在了守心当中,若是不论双方军势的多寡,那此时甚至是可以说,巫族已经是彻底的落进了东海的包围当中。
但就算是如此,东海的一众大军,也依旧是在东皇太一的严令之下,按兵不动,任由巫族在东海上肆掠,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的抛出一些被放弃的溃兵令巫族以为这是东海的大军,然后送给巫族吃掉。
而这么做的原因,则在于游离于北线战场当中的五位祖巫——这五位祖巫的存在,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东海大军的发挥,在不受军气压制之后,任何一处战场上发生了战争,帝江都能够直接撕裂虚空带着其他的几位巫族赶往战场,这意味着,东海上任何一位太乙道君和巫族正式接触的时候,所面对的,都是几位祖巫的合力。
这样的战争一旦爆发,东海一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如此,又五年之后,汤谷当中,东皇太一终于是从云中君的口中听到了他想到知晓的信息。
“陛下,据我之判断,巫族北线战场的五位祖巫,接下来会在瑶光海域会合。”
四十年的时间之后,云中君所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
巫族十二位祖巫,在东海之滨给予东海极大压力的,是土之祖巫后土,力之祖巫强良,以及火之祖巫祝融。
而在北线战场上带着巫族大军四处攻伐的,则是时间之祖巫烛阴,空间之祖巫帝江,水之祖巫共工,天气之祖巫奢比,生之祖巫天吴以及死之祖巫玄冥。
“瑶光海域吗?”东皇太一点了点头,对云中君的判断,没有任何的质疑——四十年来,对于各处海域的大军调动,对于各处巫族的动向,云中君的判断,从未有过失误。
“我这便起身出发,战局的调度,便是全权交托于云神君你了。”东皇太一起身,将一枚印玺递给了云中君——手持这一枚印玺,云中君便能够直接对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下达军令,而不是如同之前那般,云中君的调令要通过东皇太一之口,才能够传到那些太乙道君们的耳边。
“陛下稍慢。”当东皇太一要踏出汤谷的时候,云中君的心头一动,然后突然就出声叫住了东皇太一。
“东海战场上五位祖巫齐聚瑶光海域,这是一次难得的战机。”云中君神色郑重。
“我当然知晓。”东皇太一出声,“若不然的话,又如何要我亲自出手拖住那些祖巫给名都海域的三位道友创造战机?”
“云神君不是和我有约在前吗,我冒险一次,以挽回整个东海的士气——莫非云神君你后悔了,还是云神君又有了别的想法?”
东皇太一戏谑出声。
“陛下会错了我的意思。”
“我所说的战机,不是名都海域之战的战机,而是整个北线战局转守为攻的战机。”
云中君抬头看着东皇太一,目光灼灼。
“除开巫族的五位祖巫,北线战场上,巫族便不存在真正的太乙道君级别的力量——这也即是说,只要陛下将五位祖巫拖在瑶光海域,那么北线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战局,都是我们这一方占优。”
从应下东皇太一的要求,要为这东海之战带来一场大战开始,云中君便一直是在谋划此时的战局——望气术之下,那五位祖巫的气运,以及他们的方位,便是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云中君的面前,而他们脱离巫族的军阵出现在被东海所控制的地域当中,也不止一次。
若只是要名都海域的一场大胜,那当那些祖巫们脱离巫族军阵的时候,云中君就已经是能够调动东海一方的太乙道君缠住几位祖巫,给名都海域上的三位太乙道君争取对巫族发起攻势的时间了。
但云中君却是一直都硬生生的按下了这个想法,忍住了这个诱惑,更是很多次,都特意调动了东海的大军从那些孤身而动的祖巫们身边经过,一直到现在——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之间,那几位祖巫的信心,自然也就是越发的膨胀,越发的喜爱抛开随侍的大军,孤身在战场上往来。
“我说过,陛下予我以信任,我便还陛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云中君看着东皇太一,一脸的认真——若是东皇太一能够按照他和云中君的约定率众缠住这五位祖巫,那这东海北线的战局,便是任由东海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驰骋。
虽然这些太乙道君们的数量,远远的比不过巫族那些尽在太乙道君之下的大巫,但只要这些太乙道君们击破巫族军阵的速度都快,那么便能够在巫族的大军回过神来之前,取得足够大的优势,为这一场东海和巫族之间的争端,奠定胜势!
但问题在于,要以这一战为东海奠定胜势,那么东海出现在战场上的太乙道君,便是越多越好,而这也即是说,跟在东皇太一身边的太乙道君,越少越少——但人一少,东皇太一在面对这五位祖巫的时候,就不是他能不能拖住这五位祖巫,而是他能不能在这五位祖巫的围攻之下保全性命的问题了。
东皇太一沉默起来。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云中君言语当中的未竟之意——他出现在瑶光海域之后,这东海以北的战场,便是一分为二,一则,是其他的太乙道君和巫族大军的厮杀,二者,便是东皇太一和五位祖巫之间的交锋。
而以瑶光海域的面积,若是巫族的几位祖巫有意隐藏的话,东海几乎是不可能找出他们的踪迹来,是以东皇太一想要在瑶光海域当中令那几位祖巫现身,便唯有以身做饵,将那五位祖巫给钓出来。
由此可见,他若是带的人手太多,令五位祖巫觉得棘手的话,那么这五位祖巫,是绝对不会现身和东皇太一一战然后被他给缠住的——想要五位祖巫现身,那么唯一的原因,便是那五位祖巫认为,以他们当前的力量,能够在瑶光海域当中吃下东皇太一!
而这,便注定了东皇太一所带的人手,不会太多。
这过程当中,但凡是云中君对东皇太一稍稍的有那么一些恶意,稍稍的拖延一番东海的战局,令东海的诸位太乙道君们无法及时支援东皇太一,那么东皇太一便有可能陨落于巫族五位祖巫的围攻之下——而且北线战场上,东海的局势越好,那五位祖巫对东皇太一的杀心,也就越重!
这是云中君对东皇太一的又一次试探——东皇太一口中说着对云中君报之以信任,可这信任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看他具体的行动。
汤谷当中,东皇太一默而不动——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等到云中君确认了五位祖巫出现在瑶光海域之后,直接以大军围困这瑶光海域,直接将这瑶光海域给封锁起来,以这种最简单的,代价最小的方式将十二祖巫拖在瑶光海域当中,然后等着名都海域的三位太乙道君对巫族的大军发起攻势。
而另一个,就是按照云中君的谋划,以身为饵,将帝江他们给钓出来,以自己行走于生死之间为代价,来换取这一次东海的胜机——当然,这前提在于,几位祖巫被拖住之后,东海确实是能够在这和巫族的战争当中取得胜利。
这是一个很难下定决心的选择。
但很快,东皇太一的脚步便是继续动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云神君你按照自己所想的而行便是,调度之权我已经全权托之于你,就如同之前说好的,当你手持军印的时候,便是我,也要听你的调遣。”
“既然云神君你认为我在瑶光海域拖住五位祖巫之后,东海的战场上能够大获全胜,那我信你!”
“我这边下诏,为安抚人心,我将于白泽道君一起巡视东海,而第一站,便是瑶光海域!”
“我向云神君你保证,在东海北线的战局明朗之前,除非我战死,否则帝江他们,绝对不可能从瑶光海域当众脱身。”
东皇太一出声——便如他之前所言的那般,他愿意给云中君以无与伦比的信任,哪怕是这信任,要将他的性命都摆上赌桌。
“我也向陛下保证,救援陛下的力量,会及时出现在瑶光海域。”云中君起身朝着东皇太一一礼。
“不必!”东皇太一拒绝道,“云神君你最初的战略是如何,便依照你的战略而行,若是为援手于我而影响了东海的这一次反败为胜,那我也绝对不会领你的情!”
东皇太一的果决,比起云中君所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坚定。
“既然如此,那这东海战局,陛下拭目以待便是!”云中君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挽天倾 四
“东皇太一要来瑶光海域的事,你们怎么看?”东皇太一的诏书传于东海的时候,共工他们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瑶光海域。
“这是我们的机会!”玄冥想也不想的就是回应道。
“东皇太一亲自执掌战局之后,虽然不见得东海的局势有什么逆转,但东海的人心,却是为此稳定了不少。”
“原本我们所预料的,南线和东线的战局,更是一直都僵持不动。”
“若是统帅东海的还是吕道阳的话,又或者是西海南海的水君,东海早就是一溃千里了。”
“由此可见,一个合格的首领对于一个势力而言有多么重要……”
“我有预感,只要东皇太一不死,那就算是他被赶出了东海,但把持了星空的他,也依旧会是我们的心腹之患!”玄冥一脸认真的道。
“是以,我的意见,是趁着这一次我们来到了瑶光海域的机会,合力将东皇太一镇杀与此——哪怕是为此令东海战局有所反复,也是完全值得的。”
“玄冥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水之祖巫共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不过,具体要不要在这瑶光海域动手,还得再斟酌一番。”
十二祖巫当中,共工行事素来都是最为谨慎周全的一人。
“共工,你不是过于的小心了?”生之祖巫天吴也是随之出声,显然,他并不愿意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战机。
“东皇太一巡视东海以稳定人心,本就是势在必行之事——若是这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他所针对的人是谁?”
“总不可能是我们的吧?我们的踪迹,可从来都没有暴露过。”天吴皱着眉头——无意之间,他就已经和正确的答案错身而过。
“且先看一看东皇太一身边的力量吧——若是有暗藏的力量隐于其身后的话,那就说明这是一个陷阱,我们便按部就班攻取整个东海。”
“若是围在他身边的力量过强的话,那我们便趁着他将力量调集到了自己身边的时候,转道向东,合围东海之滨。”
“若是他身边的力量不足,那我们就在这瑶光海域对东皇太一动手,哪怕是不能将其斩杀于此,也要借机种种的挫败东海的士气,扰乱东海的人心。”片刻后,帝江才是拍板道。
瑶光海域乃是东皇太一巡视东海的第一站,若是在这瑶光海域当中他遭到了来自于巫族的截杀,那对整个东海的打击,可想而知。
“也好!”听帝江这么说,共工才是安下了心,有着执掌空间的帝江和执掌时间的烛阴在,他们无论是战是走,都是从容无比。
……
瑶光海域当中,白泽道君跟着东皇太一缓缓的行于波涛之间,两位太乙道君的依仗,绵延数十里——既然是要安抚人心,两位大罗至尊当然是大张旗鼓而来。
“陛下的魄力,确实是非比寻常。”白泽道君感慨着,对东皇太一的决定,他既觉得惊愕,又认为理所应当。
毕竟,东皇太一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神庭的时代,他也正是因为东皇太一的心胸和气度,才是舍下了神庭的气运和职司,跟在东皇太一的身边,四处辗转。
“那你准备好了吗?”东皇太一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陛下要用险计,我自然是舍命相陪。”白泽道人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他的衣袖当中,先天灵宝白泽书,正熠熠生辉。
说起来,白泽道君最初和东皇太一见面的时候,并非是一见面便被东皇太一所感召,就追随在了东皇太一的身边。
最初的时候,白泽道君同样也是追杀东皇太一的人——不过东皇太一数次从白泽道君的手中走脱,数次从神庭志在必得的包围圈当中跳出去之后,神庭便是怀疑起了白泽道君,认为是他在和东皇太一暗通消息,将神庭的布置透露给了东皇太一,这才是令东皇太一屡次从包围当中逃脱。
而相对于神庭给白泽道君的怀疑,却是白泽道君从东皇太一处得到的信任——一次白泽道君因为神庭的怀疑而孤立无援陷入死劫的时候,万般无奈之下,想到了东皇太一,于是想办法给东皇太一留了音讯。
而东皇太一却丝毫不曾怀疑这是白泽道君诱捕他的陷阱,于是冒险出手就得白泽道君脱出了死劫,也正是在那之后,白泽道君才是对神庭彻底失望,然后一路跟随在了东皇太一的身边。
是以,在白泽道君从东皇太一的口中知晓了东皇太一的决策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劝说过东皇太一,只是在心头下定了决心,要竭尽全力的保得东皇太一安然无恙——东皇太一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一不二,认为谁可信的话,就会对之付以无限的信任,而且绝对不会有负于人。
伴随着白泽道君抖动衣袖当中的白泽书,这瑶光海域的波涛当中,粼粼的波光都是摇曳起来,似乎是在映照着什么一般,而在白泽书中,那位被封印的先天神圣沧海君,已然是神色枯槁气息奄奄,和死去了也没什么区别。
……
“只有他们两个人!”待得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依仗过后,共工的身形才是从汪洋当中浮现出来,通过这汪洋之水的反馈,他确信这瑶光海域当中的太乙道君,只有东皇太一以及白泽。
“也无人与他们私下密谋。”片刻,烛阴的身影也是浮现了出来——他循着东皇太一的脚步,回溯时光,亦不曾发现他们于其他的太乙道君有所沟通。
“但另外的地方,却是有意外的收获。”帝江从空间当中挤出来,然后取出一封军报,“东海的军报——东皇太一巡视东海,名义上是稳定人心,但实际上,却是在观摩战局,以筹备和我巫族的决战。”
这一封军报,是东皇太一在离开了汤谷之后,云中君所直接发出去的——东海当中一开始就有着东海的眼线,在云中君的望气术之下,这些眼线都是无所遁形,而这一次云中君所发出来的军报,在直接落到那些太乙道君们耳边的同时,还故意是‘无意之间’落到了巫族的眼线耳中。
“决战?”
“不愧是东皇太一!”其他的几位祖巫都不由得感慨起来。
若是不曾提前知晓这个消息的话,东皇太一借着人心振奋机会陡然间发起对巫族的攻势,那猝不及防之下,巫族还真的是有可能吃些小亏,在东海当中高歌猛进的势头,也都会为此一滞,令这一场完美的胜利染上污点。
不过现在,巫族已经提前截获了这个消息,那么东皇太一的谋算,自然也就没有了成功的可能。
“只怕连东皇太一自己都想不到,我们巫族在东海还有眼前的存在吧。”看过了帝江递过来的军报之后,几位祖巫们都是笑了起来——巫族在东海的眼线,还是吕道阳在东海的时候,和巫族有所默契,然后巫族借机在这东海埋下了一些眼线,以观望东海当中那些反对巫族的势力,到底都是些什么底细,那些人又能否是如同吕道阳一般,倒向巫族这一边。
那个时候,巫族是真的没有攻取四海的想法,毕竟,那偌大的洪荒大地,再加上那九幽之界,已经是足够巫族驰骋。
而在吕道阳战败陨落之后,这一支属于巫族的眼线,便是在东海当中潜伏了起来,一直到今天,这一支力量终于是发挥出了他们应该有的作用。
——对于这消息的真实性,这几位祖巫当然是从未怀疑过。
一来,决战不是突袭,猝不及防之下的决战,会令巫族无所适从,同样也会令东海无所适从。
二来,自从东皇太一入主东海一来,他们所留的眼线,还是第一次跟他们联系,这些祖巫们,从未想过他们的眼线已经是暴露在东海当中的可能。
“那就战!”共工也是下定了决心,“算脚程的话,三日之后,东皇太一的依仗会至于招阳屿,我等这就传下军令,令大军三日之后对东海发起总攻,然后我们在招阳屿中等着东皇太一。”
“我倒要看看,若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东海的那些统帅们发现东皇太一失踪,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
……
“动了!”云端上,云中君看着东海上动荡无比的气运,目光冷漠无比——气运的变幻之下,巫族大军的调动,尽在他的掌控之间。
“着令,明觉道君,流霜道君,泷泽道君率麾下之众转道而往千霞海域。”
“着令,泾川道君,鹤峰道君,祈頁道君,武都道君率麾下之众赶路名都海域,与名都海域之伏兵联手,将名都海域当中的巫族前锋斩杀——无比斩尽杀绝,不得令巫族大军走脱一人!”
“着令……”
巫族大军的气运开始涌动的时候,汤谷当中,一连十二条军令从云中君之口,直接落到了那些太乙道君们处。
而那些太乙道君们,虽然是百般不解,但也依旧是不折不扣的调集了大军转向而动。
随着云中居的调度,东海北线的战局,便是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如同涟漪一般的局面——而那涟漪的正中心,正是那名都海域!
……
“巫族凌虐东海已久,我等一雪前耻,便在今日!”名都海域当中,“众将士,可敢随我死战!”
名都海域当中,埋伏于此依旧的靖安道君等人,亦是直接的朝着大军传音道,“除非我战死于当场,否则,我绝不后退一步!”
几位太乙道君言辞铿锵。
“愿随陛下死战!”那些隐于此间的大军,同样扣紧了腰间的兵器,在心头回应着几位太乙道君的军令。
对于明都海域的这一战,这些士卒们本就有着充分的信心——自潜伏于此一来,巫族在这名都海域当中的布置,早就是被他们摸得清清楚楚。
“好!”感受着麾下一众将士们的回应,靖安道君等人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一股豪情壮志,虽然那军气还不曾勃勃而起,但只是感受着这些大军的心气,几位太乙道君便是觉得他们的力量,都受此影响而变得强大了三分。
“不好!”明都海域当中,潜伏于此的东海大军开始集结的时候,其间的巫族大军,也同样是察觉到了不妙——那些正在集结的大军,虽然还不曾凝聚出勃勃的军气,但其一身的精气神,却是和这名都海域溃散的行尸走肉们,完全不同。
“看着架势,东海在这名都海域当中怕是经营已久,我等知己而不知比,这一战怕是有些难受了。”名都海域当中,巫族大军当中的三位大巫聚在一起——他们所担心的,倒不是这一战是否会失败,而是担心他们被托在这名都海域当中,延误了总攻的时间,进而使得他们在这一战当中所捞取的功勋变得少了几分。
毫无疑问,几位巫族所下达的总攻之令,便是这些大巫们最后一次攫取到功勋的机会——第十三位祖巫的人选已经无可更改,但一次又一次的功勋积累下来,那谁说巫族当中就不会出现第十四位祖巫呢?
“着令大军聚拢,我要毕其功于一役,只一战的力量便将东海在明都海域的力量彻底击溃。”一位大巫很快便是下定了决心。
“正该如此!”其他的两位大巫亦是点了点头。
“太乙道君?”很快,这三位大巫便是从面前聚拢的东海大军当中察觉到了属于太乙道君的气机——不过对于此,这三位大巫却并没有任何的颓丧。
之前的时候,他们巫族的大军,也并非是不曾面对过太乙道君,而每一次面对太乙道君的时候,他们的祖巫,便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拦住东海的太乙道君,最后余下的,便是他们的大肆屠戮。
是以,看着面前东海大军聚拢的军势,这三位大巫非但不觉得有半点的惊愕,反而是觉得无与伦比的惊喜——三位太乙道君的出现,意味着藏在这名都海域当中的东海伏兵,并非只是一直小部队,而是东海的一部主力,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将要在这一场决战当中,会最先获得功勋!
……
招阳屿前,东皇太一和白泽道君的依仗如临大敌一般停了下来——而在那招阳屿上,有三个身影端坐,蓬勃无比的气血撑天蔽日,令人望而生畏,但偏偏,在踏进招阳屿之前,依仗队伍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对那庞大无比的气血毫无察觉。
招阳屿上这三位身影对气血的掌控,由此可见一斑。
“东皇,太一?”依仗停下来的时候,招阳屿上的三个身影当中,正中的那人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浩大无比的气血如同是排山倒海一般直接朝着那仪仗队覆压下来,伴随着那声音吐出来的四个字,仪仗队当中所有的人,都变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祖巫,共工!”东皇太一目光一扫,然后按住了身边的白泽道君。
“还有两人。”东皇太一心头暗自一动。
停在招阳屿上的那三个身影,正是巫族的三位祖巫——水之祖巫共工,死之祖巫玄冥,以及生之祖巫天吴。
而按照云中君最初的说法,来到这瑶光海域的,还有两位祖巫才是。
“他们在何处?”
“三位祖巫好大的胆气啊,怎么就敢于孤身而至这瑶光海域,难道就不怕陷落于此之后,整个巫族都随之崩溃?”
“要知道,巫族当中的祖巫,可只有十二个!”东皇太一笑着道。
“如今东海风雨飘摇,东皇陛下都不担心自己陨落之后,以至于东海凋零,如今我巫族局势一片大好,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听祖巫之意,这是为我而来了?”东皇太一沉下脸色。
“这地方名为招阳屿,陛下号为东皇,以大日为象,这招阳屿招陛下之魂,岂不正好?”死之祖巫玄冥同样也是起身,伸手指了指背后的招阳屿。
“祖巫之力虽强,但以你们三人之力,却未必是能奈何得了我!”东皇太一体内的法力动荡起来,招阳屿的上空,无穷无尽的金光聚拢于一处,化作一轮金阳,令这招阳屿,变得恰如其名。
“那再加上我们呢?”有两个声音从东皇太一他们的背后浮现出来。
帝江和烛阴的身影同样也是随之浮现出来。
动手之前,他们再一次的核查了东皇太一他们的行踪,确认了东皇太一他们的背后,没有任何的力量跟在他们背后。
“五位祖巫齐齐而至,就不担心没了你们的看顾,东海的战局会有所反复?”东皇太一脸上的阴沉忽然便是烟消云散——眼下的局面,就真的是如同云中君所预料的那般,东海的五位祖巫,齐齐出现在了东海瑶光海域。
而这,也即是意味着,云中君的战略,已经是有了最基本的雏形!
“那东皇陛下以为,是自己对东海战局的影响大,还是我们对东海战局的影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