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
让赵桓头疼的不止是奉圣州。
实际上,析津府的情况也没比奉圣州强哪儿去,未来可能还会有云内州、大定府、仪坤州、临潢府、龙化州、泰州、通州、沈州、辽阳府等等地方都将面临着和奉圣州相同的问题。
然后赵桓就想到了一个人。
很多人都知道最贵的人才,可是什么样儿的人才能算是人才?
很明显,政和五年的进士,中词学兼茂科,历任太学学正、左司谏、御史中丞的秦桧秦会之就是人才。
自从赵桓在汴京城头上割发代首立誓之后,御史中丞秦桧秦中丞就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哪怕官家在汴京城外筑完京观又在太原城外筑,反正秦中丞就是选择性的当做没看到。
而且还遍翻古籍,寻找一切可能替官家树立良好形象的典籍文章。
最关键的是,秦中丞属于利用完就可以杀掉以泄民愤的一次性工具人,根本用不着心疼。
如果像秦中丞这样儿的都算不上人才,那什么样儿的才算得上是人才?
然后秦中丞就被皇城司的人带到了奉圣州。
“如此两难之局面。”
简单的把奉圣州现在面临的问题描述的一遍之后,赵桓就笑眯眯的盯着秦桧道:“还望秦中丞能有所教朕?”
“可以修长城!”
几乎连想都没想,秦桧便直接躬身拜道:“官家若是想要解决奉圣州的问题,就先修长城。”
“奉圣州也好,析津府也罢,现在最大的问题不过是胡汉杂居而已。”
“官家只需一道旨意,便可征发奉圣州和析津府的百姓前去修建长城,择其优者给大宋户籍以为表率。”
“西连秦长城,东过析津府,越滦河,直接修到来州。”
“可以让辽国降将萧诺言遣一队人马为监工。”
“纵然出了什么乱子,也不过是萧诺言御下不严之故。”
“还可以让工部遣人前来探明矿产,然后让那些人都去挖矿,同样可以择其优者给大宋户籍以为表率。”
“官家想要全复燕云十六州抑或是直捣黄龙,所需要的兵器和火器想必不在少数,若是直接由京城兵器局制造再运到边关,只怕糜费颇多。”
“如果奉圣州这里有铁矿之类的,便可把这里开采出来的矿产运往析津府,然后直接在析津府打造兵器和火器。”
“如此一来,既能省了来回转运兵器和火器所带来的糜费,又能如种老相公所说囤兵囤粮以待进攻之机。”
“还能通过这些人劳作之时的表现来甄别人心。纵然有心怀不轨者,想要在重兵看守的,修筑长城的工地上闹出乱子,想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臣下所思,不及官家万一,还请官家指点。”
秦中丞这番话说的极为谦恭,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骄傲之色,似乎自己真就不如赵桓之万一。
“秦爱卿之言,甚得朕心,甚得朕心啊。”
只是话音一转,赵桓又接着说道:“若是朕不想修长城,只想带兵直捣黄龙,然后彻底扫平漠北,却又该如何?”
被赵桓这么一问,秦桧顿时有些傻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到底是不是当今官家所说——
按照现在的局势,还有完颜宗望兵围汴京之后官家的态度来看,直捣黄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是能直捣黄龙又能怎么样?
当年大汉不一样把匈奴打成狗,结果呢?
中原王朝兴盛的时候,打草原自然跟玩一样,可是打完之后,草原上的蛮子可能会换上一批新的蛮子,草原却依旧还是那个草原,新的蛮子照样儿会趁机南下。
如果按照种相公的想法去大修长城,哪怕大宋以后走了下坡路,也依旧有很大的概率能守住北方疆土。
可是官家却说不修长城?
悄然抬头望了赵桓一眼,却见赵桓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秦桧当即便心中一动,答道:“若官家不想修长城,可在扫平漠北之后尽迁其民,再寻能种于草原之作物,迁大宋百姓往漠北。如此,当可无虞?”
赵桓都忍不住为秦桧秦中丞鼓掌叫好:“秦爱卿大才!”
夸了秦桧两句,赵桓又接着说道:“若是朕命秦爱卿为奉圣州知州,秦爱卿当如何?”
重点来了!
自打接到了让自己动身前来奉圣州的旨意之时,秦桧就在不停的琢磨着这里面的事情,刚刚的一番奏对,更是让秦桧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现在只要能把最后一个问题答好,自己就从御史中丞变成了堂堂的一州知州,而且很可能是边关重镇的知州!
“臣,还是会修长城。”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秦桧便躬身答道:“官家英明神武,自然睥睨**,虎视八方。然而为大宋江山万年之计,臣以为在没有找到能在草原上种植的作物之前,还是应该修长城。
更何况,如今奉圣州还有这许多人要处置,而修长城,便是最好的办法。”
赵桓笑眯眯的道:“钱呢?秦爱卿可知,国库早就已经没了钱财,连最后一个铜板都被上皇带去了亳州烧香,如今这些军费,大多还是朕变卖了宫中物品才换来的。”
“征发奉圣州和析津府的百姓修筑长城,并不需要给他们金银,只需要交子便可。”
秦桧却胸有成竹的躬身答道:“如今奉圣州与析津府新定,并无多少花钱的地方,臣以为可以设一钱庄,暂时替他们保管他们的工钱,待有商人蜂拥而至后再让他们取出交子去花销。”
“两处甚至更多处的新城,乃是一片巨大的市场,足以引得商人前来,到时自然就有了商税。”
赵桓听明白了——
先征发民夫干活,然后给他们工钱(交子),但是这个钱并没有地方花销,所以就由官府出面,让这些苦力们把钱存到钱庄。
等到商人来了奉圣州之后,自然就有了商税,前期花出去的那些钱,基本上又通过商人的手而流通回了官府手里。
再加上中间还有个钱庄可以一头吃两家,在吸纳苦力们工钱的时候少量收取他们的保管费,然后再向需要本钱的商人放贷以便让那些商人去运更多的货物过来。
一来一去之间,苦力们赚钱了,钱庄赚钱了,商人也赚钱了,物资也得到了更大的流通,而官府收了税,就可以继续再往下修建长城,再加上官府得到了那么大的一片地盘,自然可以安置更多的百姓然后收更多的税。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几乎不用先拿出来一文钱,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吃亏,而且有好处可以拿。
妈哒,谁敢说秦桧不是人才?只是这个狗东西没把脑子用在正地方!
心中暗骂秦桧一声,也更加坚定了早晚要让黑白无常把秦桧带走的决心之后,赵桓才笑眯眯的扭头吩咐道:“拟诏,加秦爱卿为奉圣州知州兼长城营造都指挥使。”
吩咐完了之后,赵桓又扭过头来对秦桧道:“奉圣州与长城之事,朕就托付给秦爱卿了。”
秦桧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便躬身拜道:“臣蒙官家青眼,愿效死力!”
赵桓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其他方面:“最近汴京城中如何?户部重造鱼鳞册和黄册,御史台之前也派人跟着去了吧?”
“启奏官家,京城有隆佑皇太后垂帘听政,又有李太宰等人辅政,朝中并无什么大问题,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也一切安好。”
秦桧躬身道:“至于户部重造鱼鳞册和黄册之事,御史台已经派出了人手跟着,观风御史也已经暗中出行,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赵桓问什么,秦桧就答什么,绝对不多说一句话,也绝不提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连如今朝堂上有许多人弹劾自己,说自己替官家筑京观找理由等于是助纣为虐的事情都没提。
如此知情识趣,就连赵桓都忍不住想为秦桧鼓掌叫好——
这种人混出头来是正常的,混不出头才是大白天的活见鬼。
ps:有点儿卡文,捋一捋大纲,今天暂时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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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莫须有
秦桧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人才。
就像江湖人称和中堂的和珅一样。尽管和中堂很贪,但是和中堂能办事儿,能想钱聋老狗之所想,急钱聋老狗之所急,所以钱聋老狗之所急,所以钮祜禄·善保曾经先后担任内阁首席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兼任过内务府总管、翰林院掌院学士、《四库全书》正总裁官、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等重要职务,最后拜文华殿大学士,封一等忠襄公。
纪狗之所以比和中堂更出名更受欢迎,是因为纪狗有同为文人的穷酸们卖力吹捧,而单纯就能力来说,和中堂远比爱抽烟喝酒玩女人的纪狗要强百倍。
同样的,尽管秦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实力却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的。
刚刚坐上奉圣州知州的位置,秦桧便直接从奉圣州里寻了几个不得志的文人还有一些泼皮破落户组建了自己的班底,紧接着又把自己的亲信家丁都派出去结交街头的青皮无赖——
城狐社鼠这个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然而就像是每一卷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一样,奉圣州的这些泼皮无赖们消息灵通,头脑灵活,秦桧很快就通过这些人弄清楚了奉圣州的大致情况,甚至比皇城司移交给他的卷宗还要详细。
然后奉圣州里的某些头面人物,尤其是那些表面上没什么名声,背地里却能量惊人的士绅们就被秦桧派人请到了高升酒楼。
“本官不才,蒙当今官家青眼,钦点为奉圣州的知州。”
秦桧笑眯眯的端着酒杯道:“以后秦某就要在奉圣州勾当,希望大家伙儿能多多帮衬?”
一众士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尽是懵逼之色,就连气氛也微微有些尴尬——
奉圣州留守撤誊牙之所以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投降,自然不可能单单只靠撤誊牙一个人就能下定这个决心,在场的这些士绅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在背后出了些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些人是有功于大宋,有功于当今官家的。
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桓在接手奉圣州之后直接就把撤誊牙和撤誊牙手下的那些金兵给宰了筑京观,这些士绅们连商量好的替撤誊牙求情求官等事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做就宣告破产。
现在忽然又新来了一个知州,还备了礼物来请大家饮酒,在场的这些士绅们就难免有些懵逼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当今官家还没离开奉圣州,那些如狼似虎的大军也没离开……
沉默了半晌之后,奉圣州真正的头面人物王老爷才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秦桧行了一礼之后才道:“秦知州太客气了。只要秦知州不嫌我等粗鄙,能为当今官家和秦知州效力,原是我等的荣幸。”
秦桧也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向着汴京所在的方向遥遥拱了拱手,说道:“你我一同为官家效力,又何来嫌弃之说?”
被秦桧这么一说,酒宴上的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一众士绅纷纷起身表示能为当今官家和秦知州效力是自己的荣幸,秦知州要是有什么吩咐,可千万不要客气。
然后秦桧便微微叹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叹息,在场的这些士绅们顿时心中一紧,暗道一声戏肉来了。
王老爷端起酒杯,遥向秦桧敬了一杯之后问道:“秦知州可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
秦桧又长叹一声。
“承蒙官家看重,委秦某以奉圣知州之职,原本算得上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可是秦某这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
眼看着一众士绅们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秦桧又接着说道:“自战国后,匈奴便常常南下,秦汉之时稍安,其后又有鲜卑、乌桓、勿吉,及至晋时,更有五胡乱华之惨剧,其后又有室韦、靺鞨。
就连我大宋,立国之初也曾与辽国多有纷争,如今更有女真完颜宗瀚、宗望等不断率兵南下。幸得有圣天子在位,若不然……”
说到这里,秦桧又向着汴京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官家既钦点某为奉圣州知州,本官也自该为官家分忧才是。只是每每思及胡骑数次南下之时的场面,本官便有如鲠在喉,寝食难安之感。
所以,本官便想着,究竟该如何才能避免胡骑南下之事?”
王老爷讪笑一声,答道:“当今官家英明,亲率大军解太原之围,又收析津、大同,兵不血刃而下奉圣州,来日遣一大将,定能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秦知州又何必为此而头疼?”
“大汉也曾封狼居胥,勒石燕山,可是胡人依旧未灭,还是时不时的就会南下劫掠,却又该如何是好?”
秦桧扫视了一众低头做沉思状的乡老,笑道:“思来想去,本官倒是想起来一个法子。”
“还请秦知州示下?”
王老爷道:“却不知,可有我等能帮上忙的地方么?”
“有,简直太有啦。”
秦桧放下酒杯,笑着说道:“本官思来想去,发现想要阻拦胡骑南下,最好的办法更过于像秦汉之时一般依山修建长城。待到长城修好之后,胡人铁骑除非插上翅膀,否则怎能再来祸害中原?”
“……”
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见,结果就是修长城?这玩意从周天子时代就开始修,一直修到大唐才算是造一段落,等到大宋立国之后又接着修,你现在又提?
王老爷赶忙躬身道:“秦知州这法子确实颇佳,老朽愿捐万钱以助长城。”
王老爷这么一开口,酒席上其他的士绅们顿时也七嘴八舌的表示自己可以捐钱。
秦桧却被气笑了——
万钱!听起来很多,实际上就特么一万枚铜钱,满打满算也不过十贯钱,这是打发要小钱的叫花子呢?
再说了,本官说要修长城,就是实打实的要修长城,难道这些傻缺还以为本官是来捞钱的?一群傻吊!
脸色又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之后,秦桧干脆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轻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周显王四十五年,龙贾帅师筑长城于西边。蒙恬北逐匈奴悉收河南地后,以戍边的30万大军修筑长城,历时九年方成。
只不过,金虏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官家亲率虎贲征讨不臣,自然无法驱使军士来修建长城。
当然,不是说不用军士就无法修筑长城了。秦皇为修长城,曾经征调民夫五十万,北魏“发司、幽、定、冀四州十万人”筑畿上塞围。北齐发民夫百有八十万人修筑自夏口至恒州的长城。大业三年,征发民夫百万以筑西距榆林,东至紫河的长城。
事实上,本官也曾向官家提议征发民夫以修长城,只是当今官家爱民如子,想要让民间休养生息,故而不曾同意本官的提议。”
又一次向着汴京的方向拱了拱手,秦桧接着说道:“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官家爱民,民是不是也得爱官家?修筑长城,不止是为我等自己,也不仅仅是为了官家,更是为了我等的子孙后代,为了大宋江山万年。王老爷,你说是也不是?”
屋子里面的琵琶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十面埋伏,似缓实急,声声催人心魄的琵琶声几乎完美的再现了排阵、走队、埋伏的场景。
凳子上也好像放了烧红的铁板一样,让人坐立难安。
“是。秦知州说的没错。”
王老爷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老朽回头便把庄子上的家丁都派去听候调遣?”
等到其他那些同样坐立不安的士绅同样纷纷附合之后,秦桧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有诸位相助,本官又有何愁?只是……”
哎的叹了一声,秦桧又接着说道:“汉武征匈奴,打空了四代帝王才攒下的国库,从此之后再不见景帝之时国库中贯朽粟腐的景象。
至于我大宋……金兵南下,官家为保天下万民,不得已而变卖宫中物品,后宫饮食与份例皆是一减再减,皇后娘娘也许久没再添置新衣,就算诸位愿意慷慨解囊,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王老爷又一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咬着牙道:“老朽家中还有些余财,愿捐五……三百贯相助。”
“王老爷,本官一再给你机会,可是你却不愿把握。”
秦桧满脸失望的道:“本官原想着,就算你是金人,只要你真正心向大宋,本官也不妨多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如今看来,你却是把本官的一片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啊!”
王老爷顿时大惊,叫道:“秦知州明鉴!老朽姓王,乃是出身太原王氏,何曾是什么金人?”
“完颜宗涂。”
秦桧呵的轻笑一声,瞧着连筷子都吓掉地上的王老爷道:“化完颜宗涂为王宗涂,二十年前就来到了奉圣州,经常做着修桥补路的善事。
只不过,完颜宗瀚兵进太原之时,你完颜宗涂也没少为他出力,这一次是眼看着完颜宗瀚已经死了,又舍不得如今这一身富贵,所以干脆劝降了撤誊牙,本官不曾冤枉你吧?”
“别动!动则诛你九族以筑京观!”
见王老爷霍然起身,秦桧又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你完颜宗涂也不会傻到以为本官没有丝毫准备就把你们这些人都请来吧?”
其他几个士绅顿时大惊失色,互相对视一眼之后都脸色不善的站了起来,瞧着秦桧的目光之中也满是杀意。
秦桧却是拍了拍手,又自顾自的倒的杯酒,在一众士卒破门而入的同时一饮而尽。
“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今天总算是网到了你们这些大鱼,倒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又是一杯酒下肚,秦桧又接着说道:“若不是不想惹起什么乱子,使得本官的计划出现波折,你们这些人早就死光了,又怎么有命站在这里跟本官一起喝酒?
只是不曾想啊,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本官一再给你们机会,你们却拿本官当傻子,居然说出来什么捐献万钱的屁话来羞辱本官!嗯?
你们就不能用脑子想想,自己都是些什么出身?居然还想着跟本官耍这种小心思?
明摆着告诉你们,别说本官手里有你们出身金人,潜伏在奉圣州替金国出力的证据,就算没有,本官想弄死你们也是易如反掌!”
“啪!啪!啪!”
带着皇城司士卒冲进来的何蓟也忍不住为秦桧鼓掌:“秦知州好手段!好本事!”
等到一众士卒把完颜宗涂等人都带出去之后,何蓟干脆大大咧咧的坐在秦桧的对面,两手一摊,然后对秦桧道:“把东西给我吧?”
“什么东西?”
秦桧被何蓟弄得有些懵。
何蓟更懵:“证据啊!你不是说你有他们潜伏在奉圣州,暗中在替金国出力的证据?”
“他们是金国人的事情还是你给我的情报,你现在找我要证据?”
秦桧反问一声,然后说道:“我要是有证据,我早就给你了。”
“你没有证据?”
“莫须有。”
秦桧给何蓟面前的酒杯倒满,脸上尽是满不在乎的神色:“原本想着能让他们配合一点儿,把家产都交出来,我也好拿着钱去开始准备修长城,结果一个个的都不配合,倒是要劳烦你们皇城司去找证据了。”
……
“他就是这么说的?”
终于听到了莫须有这三个字,而秦桧居然没有把这三个字用在岳飞的身上,反而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赵桓也是感觉服气:“对了,他让你派人帮忙去抄家,不知道从那些人家中抄出来多少?”
ps:先祝沙雕书友们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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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ps:本来想两更,结果因为家中有事儿耽误了,抱歉。不过,这一章也是3900多字的章节,顶得上2000字的两更了。另外,希望大家能加大章评力度,明天好多更点儿。
第62章 秦会玩
听官家问起抄家的事情,何蓟便躬身答道:“钱财倒不是很多,十几家加起来也不过抄出来二十万贯左右。
不过,这些人家中藏着的兵器、盔甲、粮食、铁器、猛火油之类的东西倒是不少,全都是这些人之前替金兵准备备的,还有这次撤誊牙投降之前临时藏匿在这些人家中的,光是粮食,就足够十万大军两三月之需。”
二十万贯这个数字听着不大,尤其是放在一个国家的层面上来看,二十万贯估计和普通百姓家里的二十文钱差不多,尤其是对于能够凑齐五千万白银和五百万黄金以赔偿金**费的大宋来说,二十万贯就更不值一提了。
但是这二十万贯是人家金兵潜伏了多少年的探子暗中替金兵准备的——
在大宋赚钱,用赚来的钱武装起军队来攻打大宋……当真是好算计!好本事!
一起到这里,赵桓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问道:“秦知州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人?”
何蓟躬身答道:“回官家,秦知州把那些人都关进了牢里,说是等过两天之后要在城中公开审问,然后处以极刑。”
“这二十万贯,朕都给他留下,让他安心修好长城。”
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赵桓忽然笑眯眯的说道:“告诉秦知州,大宋既有律法,那就依律处置。”
论起领会官家的意思,秦桧秦会之要是认了第二,估计当世就没人敢认第一。包括常伴赵桓左右的大太监无心也不行。
赵桓说要依律处置,秦桧就老老实实的依律处置,把那十几家人统统判了个里通外国的谋逆之罪,然后能诛连九族的就诛连九族,能凌迟的就凌迟,能腰斩弃市的就弃市,能砍头的就砍头,能绞的就绞——
尽管大宋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宋律》,而只有一套基本照抄《唐议疏律》,只是改动了某些避讳字眼的《宋刑统》。
就算某些确实不适用死刑的,秦桧也把这些人的发配地点定为了奉圣州囚营。因为按照秦桧的规划,未来凡是发配到奉圣州囚营的,基本上都是要修长城修到死的死囚。
然后等到了第二天,秦桧就在奉圣州的城中心当众公布了这些人之前暗中替金兵准备南侵物资的罪名,然后开始了长达三天的公开行刑。
“秦知州是真狠啊。”
法场下方,何蓟嘴里啧啧有声的赞道:“十几个凌迟的,数十个腰斩弃市的,再加上那几百个满地轱辘的人头,就连俺都快看不下去了,这秦知州却仍是面不改色,厉害,厉害。”
扮作家将模样的杨再兴嗯了一声道:“是个狠茬子,就是生就了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上去不太经打。”
赵桓扭头瞪了杨再兴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回了法场,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仔细的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
“想不到王大善人既然还有这么一面。”
“这秦知州也当真厉害,刚来奉圣州才几天,就掀起了这么一场大案?”
“厉害不厉害的又能怎么样,咱们该怎么过日子的还是怎么过。”
“过日子?等到战火一起,这日子就没法过喽!”
……
秦桧又请了奉圣州的另外一批人饮酒。
依旧还是高升酒楼,依旧还是还些酒菜,歌妓也还是那个歌妓,歌妓手中的琵琶还是那把琵琶,就连秦桧的开场白也都一样,一切似乎和几天前的那场酒宴一无二致。
只是参加酒宴人的人却换了一波,这些人的心态,和当初那些参加酒宴的人也大不相同。
“没有长城,胡马就能随时南下,到时候苦了的是谁?那些泥腿子?”
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秦桧又接着说道:“对于那些泥腿子来说,就算是再苦,又能苦到哪儿去?真正苦了的,还是诸位乡贤。
所以啊,这长城还是得修。不修长城,金兵一旦南下,诸位的万贯家财,可还能保得住?更何况,这修长城确实是要花不少钱,可是这花钱的时候,不正是赚钱的时候?
多余的话,本官也不多说了,这是咱们自己人的事儿,还是得靠咱们自己人多多帮衬才是。”
“草民愿捐一千贯钱。”
为首的陈老爷只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隐隐发抖,只是秦桧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老爷也只得强撑着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向秦桧敬了一杯,说道:“秦知州一片爱护之意,我等皆以知晓,但凡有用得着我等之处,还请秦知州千万不要客气?”
秦桧却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陈老爷坐下之后才开口说道:“不用你们捐钱。本官说的赚钱,不是指本官赚你们的钱,而是本官带着你们一起赚钱。”
眼看着陈老爷等人依旧还是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秦桧又笑着道:“修长城得有什么?得有人,得有砖石。
砖可以烧,石可以采,人也可以用死囚和民夫,可是有人就会有吃喝拉撒,这些东西是变不出来的。而这,也正是诸位发财的好机会,明白了么?”
陈老爷和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忽然站起身来拜道:“小人愿使两千贯钱,扑买修建长城所需砖石供应。”
旁边一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样站起身来向着秦桧拜道:“小人愿使五千贯钱,只求秦知州能让小人有为官家效力的机会?”
“一万贯!”
陈老爷瞧了一眼旁边那人,又转过来对着秦桧拜道:“若秦知州愿意从小人处采买砖石,小人愿一力供应,若是晚了一时半刻,请斩小人之头!”
“你们一家都吃不下。”
秦桧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本官小瞧尔等,而是因为本官这个长城营造都指挥使,可不只是要营造奉圣州这一段长城,而是要将自秦直到本朝修建的那些长城都连接起来,另外还要加修一部分长城。
这么大的工程,别说你们一家,就算在坐的各位都联合起来,也照样吃不下。能吃得下这份工程的,只有工部,也只能是工部,因为这里面不光是钱的问题,而是一旦出了问题,咱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
诸位,还是想想别的吧,比如衣、食、住、行,这方方面面的都是钱。想要参与进来的,明天把自己愿意扑买的方面以及扑买的价格都写在信中封好,遣人送到知州府去,本官自会慢慢挑选。”
秦桧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一众乡老士绅们不自觉的就拉开了和旁边之人的距离,其后更是绝口不再提起扑买之事,只是聊一些风花雪月,顺便再骂一骂金人和完颜宗涂等人,一时间倒是颇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
只有赵桓一脸懵逼的瞧着何蓟呈上来的情报以及秦桧呈上来的题本。
秦桧真是没辜负了他秦会之的名字,这货简直就是秦会玩啊——
杀一批,拉一批,再让人暗标竞争供应修建长城时所需的吃喝拉撒等方面的物资,现在不仅不是需要朝廷给他拨款,前期这货还赚钱了!
“官家慧眼如炬。”
同样看过了情报之后,种师道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种师道对于秦桧的这些骚操作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秦桧提到的修建长城的法子却是赞叹万分——
让辽国人监工,然后让金国降俘去验收。
当年赫连勃勃修建统万城的时候,将作大匠叱干阿利征发胡汉人民十万人,利采用“蒸土为城”的方式建筑统万城,验收的时候,命士卒用大锥刺城墙,刺不入则杀士卒,锥入一寸则杀筑城的工匠,把尸体筑入城墙内。
秦桧之的这套玩法和赫连勃勃验收统万城时的玩法几乎一模一样,总之就是锥不入城墙就杀负责验收的金兵降俘,锥入了就杀负责监工的辽人。
有这么敢想敢干还敢主动背锅的秦知州负责修建长城,赵桓也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赵桓就琢磨着是不是该带兵去一趟真定府,或者干脆带兵去一趟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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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ps:那啥,明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63章 没人比我更懂那狗皇帝
赵桓感觉感觉自己在奉圣州已经待不下去了。
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名字的那些人,别管是美名还是骂名,反正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比如秦会玩。
人家秦会玩先是宰了一批奉圣州的乡老士绅,接着又拉拢扶植了一批奉圣州的乡老士绅,轻而易举的就把奉圣州的民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奉圣州的百姓把他秦会玩视为恩公。
因为胡汉杂居已久的奉圣州百姓根本不知有宋,心中更没有什么为官家效死,为大宋尽忠的概念。而秦会玩根本就不和这些老百姓们扯什么居君爱国之类的东西,而是直接实打实的用钱财开路——
秦会玩当众宣布,当今天子仁慈,见不得老百姓们受苦,所以哪怕是为了百姓而修建长城,官家和朝廷也不会强制性的征发徭役,而是在管吃管穿的情况下额外付给百姓工钱。
然后奉圣州的百姓们就高兴了。
因为大宋向来不抑制兼并,所以失去土地的百姓简直如过江之鲫一般。而辽国和金国则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抑制兼并的概念,分不到田地,或者说家中已经彻底失去田地的百姓也同样多如牛毛。
没有了土地,就意味着这些百姓们的生计并不稳当。
现在忽然有了这么一项给工钱,而且说不定能干好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大工程,这些百姓的心里自然就高兴了。
然后赵桓就眼睁睁的看着奉圣州的百姓们自发的在奉圣州州衙门前排起了长龙,争着抢着也要参与到修建长城的大工程。
而百姓安稳了,剩下的问题其实都能算是问题?
反正赵桓觉得与其继续留在奉圣州,还不如带兵去太原或者真定呢——
去太原能怼死完颜宗望,去真定,则是可能看到岳飞暴揍完颜宗弼的大戏。
……
太原城外。
主帅大帐之中,完颜宗望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平,旁边的完颜活女更是哭丧着脸,两人悄然对视了一眼,接着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撤兵吧。”
最后还是完颜宗望率先打破了帐中沉默的气氛:“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可是我不甘心。”
完颜活女咬牙切齿的道:“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倘若不能替我父亲报仇,我死不瞑目!”
“我也不甘心!”
完颜宗望脸色一沉,呵斥道:“你爹死了,黏没喝也死了!再这么拖下去,你怎么知道下一个死的不是你?
远的不说,就说这太原城,你能攻得下来?就算你能攻得下来,没有了西京与太原互为犄角,面对着极擅攻城的宋兵,还有那个奸诈无比的宋国狗皇帝,你能守得住?”
完颜活女想要反驳完颜宗望,然而却找不出任何一句能够反驳完颜宗望的话来。
论到在开阔地形玩骑兵,完颜活女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宋兵按在地上肆意摩擦,只要宋国那个狗皇帝不使用那些乱七八糟的火器。
可是论到攻城和守城,完颜活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不比不过宋兵,哪怕没有宋国狗皇帝弄出来的那些新式火器也是一样,因为之前的太原已经用事实证明了,金兵在攻城方面只能算是个弟弟。
“那斡啜呢?”
尽管明知自己这一路大军拿不下太原,完颜宗弼也多半拿不下真定府,只是完颜活女心中还有一丝期盼:“说不定斡啜已经攻下了真定府?”
“你觉得他能拿下真定府?”
完颜宗望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完颜活女的幻想,然后摇头道:“现在的局面,其实就像汉人那句老话说的一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各人顾各人吧。无论斡啜是否拿下了真定府,我们都已经顾不上他了。
同样的,他现在也根本就顾不上我们,说不定他已经率先带兵撤退了。”
“现在不走,就没有走的机会了。除非你愿意留下来等死。”
完颜宗望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听我一句劝吧,退兵。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你也死在那狗皇帝手里,你爹的仇你还指望谁能替你报?”
完颜活女自然也不想留下来等死,然而相比于愿意退兵的完颜宗望,完颜活女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如,我带兵去诈降,寻机宰了宋国那狗皇帝?”
“你是去送死么?”
完颜宗望瞥了完颜活女一眼,嘲讽道:“你能想到的计谋,难道黏没喝会想不到?可是他依旧死了。”
“我和东王不一样。”
完颜活女强自辩道:“东王的名声太响,宋国那狗皇帝肯定不想留他活命。然而我不一样,只要我改名换姓,宋军里面根本就没人认识我。只要能诈降成功,再寻机慢慢接近那狗皇帝,肯定能宰了他!”
“那撤誊牙呢?”
完颜宗望反问道:“撤誊牙一个无名之辈,而且是主动献城投降,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更何况,宋国那狗皇帝的心思,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眼看着完颜活女一脸懵逼的模样,完颜宗望忍不住又叹了一声道:“黏没喝兵败河间和析津府之后败走西京,你觉得他会不派人通知我们一声?可是你现在可曾见到一个信使?
恰恰相反的是,我们派出去的信使基本上都带着消息回来了,甚至连我们派往西京和奉圣州的信使都能安全回来,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完颜活女摇了摇头,答道:“我想不通。”
“所以我才说你没脑子!”
完颜宗望气咻咻的瞪了完颜活女一眼,又恨铁不成钢的道:“这分明就是宋国那狗皇帝有意为之!为的就是乱掉我们的军心和士气!
一旦让他的目的达成,既没了西京也没了奉圣州做为退路的我们又该怎么办?彻底溃散还是拼死后撤?
如果大军彻底溃散,甚至都不需要那狗皇帝亲自率兵前来,光是太原的王禀就敢带兵追杀我们,你信不信?
如果我们拼死后撤,宋兵以逸待劳之下,岂不是更如了那狗皇帝的意?”
“嘶~~~”
完颜活女倒吸一口凉气,骂道:“那狗皇帝,竟然歹毒如斯!”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说道:“我与那狗皇帝数次交手,真个说起来,整个大金国又有谁还比我更了解那狗皇帝?
包括之前放任我等和斡啜这两路大军不顾,估计也是那狗皇帝有意为之。”
“他就那么自信一定能打败黏没喝?就那么自信能拿下析津府?”
完颜活女不服气的道:“兵无常势,这可是他们汉人自己的老话,那狗皇帝总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他为什么要明白?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在乎?”
完颜宗望反问道:“先在汴京城下大胜本帅,又在太原城下大胜黏没喝,那狗皇帝仗着火器之利,会在乎区区两个手下败将?”
见完颜活女已经无话可说,完颜宗望长叹一声后说道:“退兵吧,既是保住你我的性命,也是替大金国保留一丝元气。”
完颜活女也终于点了点头。
宋国那狗皇帝要是真如完颜宗望所说的那般奸诈,那确实不太好对付,估计也正如完颜宗望所说,自己去诈降,很可能就是去送人头。
只是完颜宗望却又狞笑着道:“不过,就算本帅要退兵回黄龙府,也要送给那狗皇帝一份大礼!”
听得完颜宗望这般说法,完颜活女顿时也来了兴趣,问道:“计将安出?”
“你说,如果大军因为要给黏没喝发丧而退兵,或者摆出一副军中粮草不足的假像而退兵,太原守将会怎么样?”
完颜活女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叫道:“那些宋国将领打硬仗的本事不怎么样,可是这贪小便宜捡功劳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
“不错。”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大军为黏没喝举丧,我自率兵慢慢后撤,每天把留下的灶数都减少一些,作出一副军中已经无粮的样子来给宋军的探子们看。
你另率一路兵马从旁策应,待太原的守军出城之后就兵分两路,一路策应中军,另一路截断太原守军的路归!”
完颜活女躬身应了,却又接着问道:“倘若太原守军不来追击,却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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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准备撤兵
“为什么不来追击?”
完颜宗望莫名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分外诡异:“区区增兵减灶之计而已,汉人的老祖宗早就已经写在书里的东西,难道你以为能瞒得过那些饱读诗书的汉人?
可是啊,瞒得过瞒不过是一回事儿,他们会不会派兵来追击,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喽。”
完颜活女有些懵,低头琢磨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躬身问道:“请大帅指教。”
完颜宗望呵呵笑了一声道:“那我问你,如果他们派兵来追击,那么他们会派什么人来?”
见完颜活女还是那副一脸懵逼的模样,完颜宗望忍不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都说了派兵追了!兵!大宋的那些官老爷们高坐在大堂上,他们会亲自来?
倘若咱们是真的因为军心散掉而退兵,他们自然就捡了个大便宜,一个不避锋矢,指挥有方的功劳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倘若咱们是假退兵,那死的也是那些丘八,多半也就是被训斥几句,至多不过是贬官罢了。
说白了,拿别人的命去赌自己的前程是升还是贬,换你,你赌不赌?”
“赌!”
完颜活女叫道:“若真如大帅所料,那岂不是可以拿下太原?”
“拿下太原干什么?”
完颜宗望摇了摇头,反问道:“从析津府到奉圣州再到西京,所有能够北归的道路几乎都被切断,这时候拿下太原,除了死守之外还能干什么?
可是要说到守城,你觉得黏没喝如何?他守不住西京,你我就能守得住太原?”
被完颜宗望这么一问,完颜活女顿时也沉默了下来。
黏没喝当初也是打着死守城池的主意,然而一向用兵用神的黏没喝的人头已经被安放在西京城外的京观上面遥望汴京。
“所以,退兵就是退兵。宋人敢来追击,就趁击伏杀他们。若是不来,咱们正好回去。”
完颜宗望又接着道:“就像汉人说的那样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现在退兵回大金,就是留着青山去种树,明年才能有柴烧!”
只是说着说着,完颜宗望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去真定府,跟斡啜他们汇合。”
完颜活女一脸懵逼的道:“大帅之前不是说……”
“之前是之前!”
完颜宗望咬牙切齿的道:“从西京到析津府,已经尽数落入宋国那狗皇帝的手中,如果我们直接北上,岂不是正好一头撞进那狗皇帝的包围圈?
先去跟斡啜汇合,然后绕开西京和奉圣州,从析津府的东南方向撤兵,否则就只能走云内州,然后从云内州北上,绕道草原前往大定府。”
完颜活女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大帅是担心云内州?”
“不错。”
完颜宗望道:“那狗皇帝已经连下析津府和西京、奉圣州,只要再拿下云内州,宋国的防线便可直接向前推进数百里,同时也能彻底截断我们的归路,他不可能不动心。
我现在只希望斡啜那边没出什么大问题,没有拿下真定就最好。”
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完颜宗望叹道:“吩咐下去,退兵!”
……
“现在金兵已经彻底开始溃散,就算不能率兵追击,那也该出城去剿杀那些散兵游勇吧?”
太原,知府衙门,王禀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转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盯着张孝纯道:“你不能总拿官家说让我多听你的意见这事儿来压我!”
“增兵减灶之计而已,完颜宗望这明显是在拿我们当傻子,难道你看不出来?”
张孝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半眯着眼睛道:“你率兵去追击,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所以呢?”
王禀闷声道:“就这么窝在城里等着金兵自己退去?”
“宗望小儿如今连这等法子都用了出来,可见其已经技穷了。”
张孝纯呵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记不记得,当初官家在太原时,咱们曾经看过的那份《坤舆全图》?”
“记得。可是那《坤舆全图》跟咱们是不是派击追击完颜宗望有什么关系?”
王禀瞪着张孝纯道:“你明知道我脑子没你好使,可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偏偏就是喜欢打哑谜,忒不爽利!”
张孝纯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说道:“你也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所以我这不是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我早晚有调走的那天,你也说不定啥时候就调走了,不给你讲明白,你早晚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
眼看着王禀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张孝纯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完颜宗望退兵肯定是要退兵的,只是退兵又不太甘心,所以用了这增兵减灶之计,你率兵追击,便正中他的下怀。”
“那就不去。”
王禀撇了撇嘴,说道:“绕来绕去,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最后不就是这点事儿?”
张孝纯顿时气结——跟这种粗鄙武夫说话太累!
“从西京到奉圣州再到析津府,这一路上的城池几乎已经尽数落入我大宋之手,完颜宗望想要退兵,就只能往东北真定府去,汇合了完颜宗弼之后再从东南方向绕开析津府北上。”
张孝纯道:“所以,只要把完颜宗望退往真定府的消息报给官家,同时再让人传一份到真定府也就是了,还用得着你去率兵追击?”
……
“斡离不那边也失败了。”
完颜宗弼阴沉着脸,吩咐道:“从析津府到西京已经尽数落入宋国小皇帝之后,如今也只有暂息刀兵,待回到金国之后再好好想想应对之法。”
银术可之弟拔离速同样阴沉着脸道:“便只有退兵一途了么?”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说道:“不退兵还能怎么样?攻不下真定府,从民间抢回再多的财物也没有用。”
自嘲的笑了一声,完颜宗弼又接着说道:“就算能攻下真定府又能如何?能守得住么?”
ps:熬不下去了,困成死狗。最近生物钟终于开始恢复正常了。
第65章 朕,被坑习惯了
一提到真定府,完颜宗弼心里就满是绝望,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攻城攻不下来也就算了,毕竟这方面是宋人的长处,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此智者所不为也。
可是为什么野战也特么打不过!
大楯车那种类似于铁壳乌龟一般的东西也就算了,他们还有掌心雷!
尤其是宋军一个白脸小将,为什么就一个劲的盯着自己,不是冷箭就是明着冲阵,一副不杀了自己誓不罢休的模样?
自己跟他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
完颜宗弼认真反思了一番,发现自己自打跟着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一起南下攻宋之后也没干什么坏事儿啊,充其量就是在汤阴那里纵兵劫掠了一回——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宋人一直跟大军作对,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把粮草都贡献给大军,那自己还用得着下令抄家劫掠?
再说了,老子洗劫汤阴的事情跟他一个真定府的小将能扯上什么关系?非得一副不杀自己誓不罢休的模样?
关键自己还特么打不过他。
心中越想越憋屈,完颜宗弼干脆拿起酒囊猛灌一口,随手将酒囊扔到一边后说道:“吩咐下去,让将士们都做好准备,待斡离不兵至,便两军合为一军,绕过河间府退兵。”
……
“启奏官家:四月戊戌,夏人陷震威城,摄知城事朱昭死之。军民百姓被俘两万余,死伤者逾万。”
心中忐忑不安的何蓟把情报送到无心的心里,然后就躬身站在赵桓面前,静静的等候着暴风雨的来临——
何蓟的心里很清楚,连战连捷,能把金兵打成狗的官家跟既怂金国也怂西夏的上皇不一样。
上皇听到打仗的第一个反应永远不是怎么打,而是怎么议和。
而当今官家……当今官家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怎么才能把对方打出屎来。
然而赵桓却出忽何蓟意料的平静,只是在翻看完了手中的情报之后又随手扔给了种师道:“种爱卿先看一看。”
赵桓的平静当然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一种经常得知自己又一次被坑之后的习惯性淡然。
赵家历朝历代的皇帝基本上全是坑货,坑了自己坑后代,而上皇赵吉翔更是个中翘楚!就跟金兵南下属于赵吉翔的锅一样,西夏也不例外——
英宗治平四年正月,大宋的第五个皇帝英宗驾崩,第六个皇帝神宗即位,关于这一时期的形势,王夫之在《宋论》中有一段精辟的论述:君饰太平以夸骄虏,臣立异同以争口舌,将畏猜嫌而思屏息,兵从放散而耻行枚。率不练之疲民,驭无谋之蹇帅,......则不能得志于一战而俯首以和,终无足怪者。
跟大宋历代皇帝刚刚登基时都想“励精图治,将大有为......雪数世之耻”一样,宋神宗赵顼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他在即位的第三年就果断地起用早负盛名的王安石,任命他为参知政事,着手改革变法,以改变北宋王朝逸豫因循、贫弱不振的现状,实现富国强兵的愿望。
所谓富国,就是要发展生产,振兴经济,解决国家面临的财政困难;强兵,就是要改变“冗费”养“冗兵”,军队庞大,而战斗力却不强,“盗贼攻之而不能御,戎狄掠之而不能抗”的被动局面。
正是在这一变法图强的形势下,王韶向朝廷提出了他的《平戎策》三篇,详论取西夏之略。
王韶,字子纯。江州德安人,嘉祐进士。足智多谋,富于韬略。初任新安主簿,后为建昌军司理参军。考试制科不中,即游历陕西,采访边境之风土民情,曾自费到甘肃青海一带游历,有意识地收集、采访边事,深入西番羌族不毛之地,实地考察,认真访问,反复分析。
在游历中,他感悟到对付西夏是个长期艰苦的工作。返回京城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观点,系统为一种策略。其大意认为:
“西夏那边就是一群反骨仔,一直琢磨着跑来攻打咱家的青唐之地,现在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还要等着以后他来祸祸咱们?
反正就目前情况来看,那边基本上都是一群弱鸡,而且各羌部落现在正处于分裂的状态,互不统属,不如干脆趁着现在的好机会把他们割裂开来,各个击破。
等把各个羌人部落都解决了,河西李氏就成为我掌中之物了,到时候想要把他搓扁揉圆,不还是官家您一句话的事儿?”
宋神宗赵顼和王安石一瞧,就觉得这小老弟的想法挺好啊,这可是对大宋有肘腋之助的大好事儿,万一真要是让他给办成了,西夏那姓李的不早晚得完犊子?
然后两人一合计,就任命王韶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相当于机要秘书)之职,主持开拓熙河之事务。从此以一文人出掌军事,担负起了收复河湟的任务。
熙宁四年春夏间,王韶首先招抚了青唐地区一个最大的吐蕃部落,其部落酋豪俞龙珂“率所属十二万口内附。”宋神宗为其赐名包顺,使其世守岷州。在此影响下,附近一些较小的部落,相继归附北宋的又有近二十万口。北宋所辖疆土,因此而拓展了一千二百里。
最关键的是,人家王韶确实能打——
熙宁五年七月,王韶在渭源堡和乞神坪筑城,进兵至抹邦山,与吐蕃蒙罗角、抹耳和水巴等族对垒,而且王韶充当了双花红棍的角色,带着宋兵一起狂揍蕃兵,揍完了人还顺便又烧了人家的庐帐,使得整个洮西震动。
熙宁六年,连战连捷的王韶进驻康乐寨,刘川堡,开通饷道。二月,王韶一举攻克河州,四月,攻占诃诺木藏城和香子城,八月,穿越露骨山,南入洮州境内。
终于,在又一次狂揍了木征之后,吐蕃岷州首领木令征干脆主动举城归宋。宕、洮、叠三州的吐蕃部落也相继归附。
此次出征,王韶前后行军五十四天,跋涉一万八千里路,平定五州之地,招抚吐蕃诸部无数。自宕州临江寨北达安乡关,幅员二千里。
这次胜利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弥漫于北宋王朝的因循苟安、逸豫懈怠的政治空气,为改革派赢得了极大的政治声誉。王韶也因此而升任左谏议大夫、端明殿学士。
由于熙河之役的成功,被西夏的掠夺战争而阻断的丝绸之路,也可以畅通起来了。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鸟用。
因为宋神宗赵顼也没能摆脱大宋历代皇帝刚登基时牛逼,过上几年就变废的怪圈——
王韶因为经常指责朝堂上的沙雕们“屡用兵事、劳力费财”,而且在被贬为洪州知州的时候还在谢恩表里暗喷了赵顼一通,后来干脆又被降为鄂州知州,其后又病死于元丰四年。
元丰五年,赵琐徐禧那个沙雕带着二万多马仔在永乐城下大败亏输,直接将王韶打下的大好局面给搅废,而赵顼更是“厥后兵不敢用于北,而稍试于西,灵武之役,丧师覆将,涂炭百万。帝中夜得报,起,环榻行,彻旦不寐。”
甚至还当朝痛哭。
宋神宗挂掉之后继位的是宋哲宗赵煦,赵在熬死了高太后之后,立即玩起了他爹的那套变法之策,打算继续抽西夏,而且主帅王瞻正是按着吐蕃往死里打的名将王韶的儿子——
又一次历经“变法”之后战斗力满血上涨的宋军,在名将王瞻的率领下渡过黄河,历经三个月浴血苦战,终于彻底平定河湟地区,将当地作乱的各部首领,统统押到大宋去。
这块自安史之乱起就丢失,且贯通丝绸之路的战略要地,就此置于大宋王朝的直接控制下。是年九月,“宰臣章惇率百官上表贺收复青唐”。大宋,沉浸在光复国土的喜悦里。
如此战功,对于北宋王朝的国运,也本该有着重要意义:拥有这样一块宝地,就等于一支胳膊卡在了死敌西夏的脖子上,而且倘若大宋王朝能够抓住这战略机遇,随后耐心经营这块“宝地”,不但可以通过丝绸之路获得巨额财富,更可凭借河湟丰美的水草,“孵化”充足的骑兵部队。大宋王朝,也可以彻底和“积贫积弱”说再见,热血崛起的“大局”,理论上说,已经一战奠定。
可偏偏半年之后,即元符三年三月,锐意变法的宋哲宗英年早逝,支持这场战争的宰相章惇也黯然罢官。“轻佻”的宋徽宗赵吉翔正式登上了大宋皇帝的宝座。
然后,正在带着宋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王瞻就突然遭到了来自背后的暗箭——
一群“旧党”老臣们拼命鼓噪,卖力抹黑这场战事。为国立下奇功的王瞻将军,更被扣上奇葩罪名:“青唐诸族怨赡入骨髓,日图报复”。
这意思就是说王瞻有错,错在他打仗赢得太漂亮了,万一这些部落再报复怎么办啊?
结果,就靠这奇葩罪名,宋徽宗君臣们启动了一波“反杀”操作:
王瞻俘虏的作乱部落首领?赶紧一顿好吃好喝,然后给一堆高官头衔后“礼送”回去。
宋军浴血收复的河湟国土?赶紧给我撤回来!
为国立功的王瞻将军?一口气发配到海南岛去!
悲愤不已的王瞻将军,被押到河南邓州后不甘受辱,竟愤然自尽以证清白。
然后父子两玩了命打下的土地,全让我大送给还回去了。
讽刺的是,王瞻将军前脚刚自尽,那些好吃好喝后放回河湟的“叛乱部落首领”,后脚就接着扯旗造反,结结实实给了大宋王朝和赵吉翔一巴掌。
有这么牛逼的上皇,赵桓表示自己已经被坑习惯了。
但是该抽西夏的还是得抽西夏。
这就像小孩子不听话总闹腾一样,该打的时候就得打,不能惯着小孩子的这些臭毛病,否则会把孩子给惯坏。
那个谁不是说过么,惯子如杀子。
赵桓身为大宋皇帝,自然就是整个世界的爸爸,所以他有责任教训这些不听话的熊孩子。
……
就在赵桓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种师道也看过了那份关于震威城的情报,然后又递还给了无心,沉声道:“西夏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兵,只怕和完颜宗瀚脱不开干系。”
站在种师道旁边的杨再兴却一脸愕然的抬起头,疑道:“完颜宗瀚?完颜宗瀚的人头现在还在京观上摆着呢,难道他是给西夏国主托梦以劝说西夏出兵?”
“唇亡齿寒。”
种师道阴沉着脸道:“完颜宗瀚自然不可能给西夏国主托梦,但是完颜宗瀚在退守大同的时候完全可以派人出使西夏,只要把金兵连败的事情告知西夏,西夏哪怕是为了自保,也会出兵策应完颜宗瀚。”
赵桓也嗯了一声道:“完颜宗瀚计划的确实很好,而且邀请西夏一起出兵也确实算得上是良策。只不过,估计完颜宗瀚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没能守得住大同。”
说完之后,赵桓又接着问道:“以种爱卿之见,西夏又该如何?”
“官家意欲扫平八荒**,又怎么可能放过西夏?”
种师道沉吟道:“只是完颜宗弼还在真定府外,完颜宗望所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向真定府逃窜以图北归,若此时官家移师西夏,真定府那边……”
“要不然我去真定府?”
杨再兴有些跃跃欲试的叫道:“若得三千轻骑,定然生擒完颜小儿!或者让我去西夏也行?”
“你急甚么!”
种师道扭头喝斥道:“怎么打,还是要看官家如何决定,你又急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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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活着,钱花没了
赵桓从种师道训斥杨再兴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表面上看,种师道是在训斥杨再兴,然而实际上,种师道却是在隐晦的表示应该停战。
这就让赵桓很好奇了——
之前在大同向奉圣州进兵的时候,种师道可是一个典型的好战份子,硬是靠着倚老卖老才从姚平仲手里抢来了带兵的机会,现在居然开始要反战?
“种爱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琢磨了半晌之后,赵桓才开口道:“种爱卿是担心两线开战,补给不便的问题?还是担心朝堂?”
“官家明鉴,若是可以,微臣也恨不得能立即带兵出征西夏。”
种师道眼看着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赵桓看破,当下也不再打什么哑谜了,而是直接躬身拜道:“只是与金兵连番大战之后,国库还能否支撑得起?另外,官家离京多时……”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连神经大条的杨再兴也察觉到不对味儿了。
国库能否支撑得起连番大战,杨再兴不知道,但是杨再兴知道,天子离京多时,往往就意味着天子对朝堂的掌控会变弱,这对于刚刚登基不久的官家来说,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事儿。
赵桓倒是不怎么在意朝堂。
有孟太后在朝中垂帘听政,又有李纲和李若冰他们辅政,文恬武嬉的朝中诸公也闹不出来什么大乱子。就算闹出来了,手中握着权的赵桓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反杀回去。
真正让赵桓闹心的是国库这两个字。
都说大宋有钱,实际上大宋有个屁的钱——
后世但凡用莆田度搜索“宋朝财政收入”,出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一个数字:“宋朝财政收入最高的一年,达到了1.6亿贯(1贯=1000文),即使是后来失去了北方半壁江山的南宋,财政收入高的时候也能达到1亿贯。
而《青年时报》报道的某位历史“老师”在许州讲课的时候,更是提出了一个能吓死人的数字:“北宋时gdp最高的年度达到了1.6亿两白银,南宋时也有1亿两!”
吓死个人了,一点6亿两白银是多大一堆儿啊!《马关条约》要赔2亿两白银,已经相当于螨清好几年的财政收入了!
另外,到底这一亿是财政收入?还是gdp?这两个东西也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还有,先不说一亿两白银这个数据是怎么得出来的,就算是宋朝的财政收入,那也不是以白银为计量单位的好吗?
这里必须普及一个历史常识,中国大规模地使用白银这东西作为“一般等价物”也就是货币,是在明朝中叶以后,因为明朝时期才有大量的白银输入,使得白银作为货币的条件成熟,而换到之前的唐、宋、白银都不会是主要的货币计算单位。
所以从这个角度说,后面那句话也是扯淡了:“明朝最高时是1500万两,张居正改革前跌到250万两,是南宋的1/40;哪怕是清朝有了现代工业,总收入也只达到8800万两。”
拿明清时期以白银做单位去和不用白银做单位的宋朝比,然后得个1/40的结论?
实际上,连第一个用“贯”做单位的数据我们都要打上个问号——
遍翻《宋史》的《食货志》、《宋会要辑稿》的《食货》,都没有看到“一亿贯”或者“一万万贯”或者“一亿六千贯”或者“一万六千万贯”这样的数据,也有可能是近年来学者的研究成果,但相信一个严谨的学者也不太会得出“一亿贯”这样的数据。
如果深入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宋史》卷一七四《食货上(二):方田,赋税》记载的很清楚:
“岁赋之物,其类有四:曰谷,曰帛,曰金、铁,曰物产是也。谷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麦,四曰黍,五曰穄,六曰菽,七曰杂子。帛之品十:一曰罗,二曰绫,三曰绢,四曰榇,五曰絁,六曰绸,七曰杂折,八曰丝线,九曰绵,十曰布葛。金铁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银,三曰铁、镴,四曰铜、铁钱。物产之品六:一曰六畜,二曰齿、革、翎毛,三曰茶、盐,四曰竹木、麻草、刍菜,五曰果、药、油、纸、薪、炭、漆、蜡,六曰杂物。”
简单地说,宋朝收税,不是如我们现在收个人所得税、增值税之类一样,跑税务局交人民币,而是杂七杂八,大体上分为谷、帛、金铁、物产四类,谷就是交纳各类谷物,帛就是各类的织物、金铁包括金、银、铁等,也包括通行的铜钱和铁钱(没错,见同书《食货下(二)钱币》一节,宋朝通行的有铜钱,因为铜不足,有些地方还通行铁钱),另外还有物品,比如各类的茶、盐、革、草、蜡等,都是官府收税的对象。
所以,大宋朝廷在计算税收的时候是怎么算的呢?下面有句关键的话:
“凡岁赋,谷以石计,钱以缗计,帛以匹计,金银、丝绵以两计,藁秸、薪蒸以围计,他物各以其数计。至道末,总七千八十九万三千;天禧五年,视至道之数有增有减,总六千四百五十三万。”
注意到了没有?粮食用“石”,钱用“缗”、帛用“匹”,金银和丝帛才用“两”,另外还有草(一般是供应军马使用等)、薪炭等用“围”,其他各种物品都有各自的计量单位,所以下面这个宋太宗至道末年的70893000这个数据的单位是什么呢?“石缗匹两围……”
也就是说,我收一万围的草,也是算一万的数目——但是你不能说一万围草折合一万贯钱吧?要是一万围草折合一万两银子那更扯淡了,哪怕真要折算成贯,那么请问用什么样物价标准,何时?何地?有何出处?这些麻烦的问题不解决,这个折算就不科学。
“贯石匹两”这样的单位在宋朝可是非常常见的,《食货志》里还有类似的记录,比如同篇的:“正税并积负凡九十二万二千二百贯、石、匹、两有奇。”从宋朝的实际来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单位统一折算成银子也没有必要。
还有一点就是,宋朝的币制极为混乱复杂,为统一的各个朝代所罕见,就连一贯/缗到底值多少,甚至有多少文钱这个问题都很难回答。
宋朝有钱币也有纸币,钱币又有铜铁之分。而大宋的交子这个东西,前期的时候还好,中期贬值加速,后期更是直接呈指数型趋势恶性通胀。
而正是由于宋朝铁钱的发行和纸币的泛滥,实物和金银不加换算的一股脑统计,才会让人误以为宋朝比明朝乃至于鼓励全民种烟(阿芙蓉,懂的都懂)然后自产自销还要兼顾出口的螨清还要富裕,而后世的某些沙雕网络作者们更是动不动就拿着这个数据说我大宋有钱。
问题是,大宋要是真有钱任性,何至于连封桩库里的钱都花得一干二净?真有钱任性,老百姓吃饱了撑的才会一年造上两回反?
实际上,大宋的朝廷和皇帝还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是真特么没什么钱,而打仗本身就已经是极为费钱的事情,更别说赵桓打仗还一向都是奉行给老子炸的火力至上原则。
从汴京城到太原再到析津府直到最后的西京的连续几场大战,赵吉翔跑去亳州烧香时留下的一千万钱早就已经花得一干二净,就连变卖了龙德宫里诸多宝物之后换来的那点儿钱也没剩下几个。
所以,赵恒觉得世界上最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为了活着,把钱都花没了。
伸手揉了揉额头,赵桓干脆把目光投向了何蓟:“对了,上皇他老人家在龙德宫住的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创作什么字画一类的东西?”
出言一出,何蓟顿时感到一阵蛋蛋的忧伤——
当初龙德宫被搬成什么模样了?那是真正的耗子去了都要含着眼泪走,小偷去了可能还会留下两个铜板!
现在官家又把主意打到了上皇字画的身上,倒还真是我大宋第一大孝子呢~~~
迟疑了一番后,何蓟还是老老实实的躬身答道:“启奏官家,上皇自从回到龙德宫之后,便醉心于字画和清修之中不可自拔,最近又有许多大作问世。”
赵桓这才将目光投向了种师道:“钱的事情好办。如今国事维艰,当厉行节俭,朕回头就下旨,令后宫缩减一部分支出,再加上今年的春税,还有上皇他老人家赞助的字画,应该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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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完颜宗望:我也要造掌心雷
如果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是一部网络小说,那么以盘古开天,三皇治世,五帝定伦的开局无疑比黄金三章还要黄金无数倍,秦汉时期上架更是会成绩爆炸,完全就是一书白金的神作。
然而这本书的作者有点儿坑——
估计很少有很多读者能够坚持读完五胡乱华这一卷的章节而不毒发身亡,好不容易坚持读到隋唐时期来了一波**,接着又在宋的这一卷里面大肆虐主,估计同样会毒死不少人。
现在赵桓就是要改变这部分的内容,把原本的毒草给改成仙草。
而像这种擅自改动原作而且是要双线改写的情况,需要花费的钱财自然不是一点半点儿,光是赵桓带着后宫厉行节俭肯定是不够的,就算加上靖康元年的春税未必能顶得住。
只有把赵吉翔创作出来的那些字画也都高价卖掉,才稍微有了那么一丝希望。
“其实,官家没必要再去寻上皇的字画。”
就在赵桓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赵吉翔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太上皇的时候,种师道却开口说道:“官家只需下一道旨意,号召天下百姓捐钱助饷,便是汴京一地,想来也足够支应大军所需了?”
听得种师道这么一说,赵桓顿时暗骂自己猪脑子。
大宋的朝廷和皇帝还有那些普通的老百姓确实没什么钱,但是大宋以汴京为都城,向来是以一国之力供一城,汴京城里面不仅勋贵多如狗,富商满地走,就连普通百姓家里也多有一些余财。
最关键的是,大宋的官老爷们属实有点儿不像话,但是大宋的百姓却很愿意支持官家打仗——
汴京城的百姓敢堂而皇之的在皇宫外面摆地摊,逢节过节的时候还喜欢往宫里面送花灯,而大宋的官家们也向来喜欢讲究个与民同乐,两者的关系不仅是后来的螨清所不能比,就连大明的历代皇帝也没法与之相比。
就像之前完颜宗望兵围汴京的时候,汴京城就有大量的百姓和一些滞留在汴京的军士们自愿帮助守城,那些豪门大族更是愿意拿出钱粮来助战。
只是赵桓上辈子在大明当皇帝当得久了,一时间竟是没想起来大宋的百姓会愿意给皇帝捐钱打仗这事儿。
“去真定府。”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赵桓便直接吩咐道:“赶紧去真定府把姓完的解决掉,然后立即回京。”
最重要的是,听说包黑子想请一些贪官污吏去地府喝茶,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怎么着也不能寒了包卿家的心,得赶紧送点儿贪官污吏过去。
然后就可以去干死西夏,彻底干死的那种。
……
当完颜宗弼和完颜宗望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没有什么热情的拥抱,也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的只是恍若隔世的感觉,甚至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实在是太特么惨了!
第一次带兵南下被打成狗,第二次带兵南下不仅被打成了狗,还把完颜宗瀚给折了进去。就算这次能活着回到黄龙府,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完颜晟的那张臭脸。
“据探子回报,宋国那狗皇帝要带兵来真定府。”
完颜宗弼将完颜宗望让进大帐之后就先叹了一声道:“如今单只一个宗泽就已经令人头疼,倘若那狗皇帝和种师道再率兵前来,只怕你我就要埋骨大宋了。”
一提到狗皇帝这三个字,完颜宗望心中就有些打颤,而完颜宗弼还特么提了两回!
沉默了半晌之后,完颜宗望才开口道:“为今之计,也惟有先退兵回黄龙府,然后再想其他的法子。”
“还有什么法子?”
完颜宗弼已经近乎于绝望一般的反问道:“他们的那种掌心雷,你有法子能破解么?他们的大楯车,你有法子能破解么?之前黏没喝也弄过大楯车,可是又有什么用?没有掌心雷,就得靠人命去堆大楯车才行。”
“那倒也未必。”
完颜宗望阴沉着脸道:“正如你所说,大楯车可以用掌心雷来破,而掌心雷……
我们确实没办法破解掌心雷,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制造掌心雷?以掌心雷对掌心雷,就算不敌,我们也可以学那宋国狗皇帝一般,把掌心雷埋在城池周围,守城总不是怕他了。”
说完之后,完颜宗望扭头对完颜活女吩咐道:“搬过来。”
完颜活女躬身应了,从身后搬起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放在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身前的桌子上,又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箱子,又慢慢的掀去上面盖着的一层层丝绸。
“掌心雷!?”
完颜宗弼眼神一亮,问道:“你弄到制造掌心雷的法子了?”
“弄个屁!”
慢慢的将掌心雷用丝绸裹好,让完颜活女把小箱子搬到一旁之后,完颜宗望才呵了一声道:“掌心雷这种东西就是宋国那狗皇帝的命根子,你上哪儿去弄制造这东西的法子?”
说完之后,完颜宗望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自得,笑道:“不过,我想着上次那狗皇帝在汴京城外埋过掌心雷,在太原城外也用过许多,这次不可能就舍弃这东西不用。
所以啊,我特意挑了个差不多接近傍晚的时间才到太原城外,一入夜就先派人去把太原城外的土地翻了一遍,还真就让我翻出来两枚!”
“两枚!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多翻几枚出来!”
完颜宗弼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惋惜的叫道:“你是不是傻?趁此机会多弄几枚回来,仿制的把握不也大了许多?”
“你才傻。”
完颜宗望道:“你可知道,为了这两枚掌心雷,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完颜宗弼疑道:“不是连夜派人挖的?还有什么代价?”
“如果第二天,太原守军发现之前埋下的掌心雷变少了,再加上城外大量被翻动过的土地,他们又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到这东西被我给挖走了。
一旦此事被他们发现,按照太原守将王禀的性子,肯定会上报给宋国那狗皇帝,到那时候,你觉得宋国那狗皇帝会怎么样?只怕他搜山检海掘地三尺也要先把我给弄死。”
完颜宗望笑道:“所以啊,我就只挖了两个,而且挖完之后又把土给好好的盖回去,第二天的时候还照样派兵攻城,哪怕伤亡惨重也在所不惜。”
“厉害,真是厉害!”
完颜宗弼忍不住赞道:“若是换了我,多半就只顾得挖光城外的掌心雷,断然不会想到这许多关窍。”
“过奖,过奖。”
完颜宗望谦让了一句,继而又狞笑着道:“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若是准备妥当了,便赶紧撤兵回黄龙府,顺道再抓一些会造呲梨花的宋人回去。”
完颜宗弼顿时一脸懵逼的问道:“抓会造呲梨花的宋人?先不说现在抓宋人会不会刺激到那狗皇帝,就算那狗皇帝任由我们抓人,咱们也应该先抓铁匠才是,你抓会造呲梨花的宋人干什么?”
“因为我被掌心雷这种东西炸过好几次。”
完颜宗望道:“掌心雷每次爆炸之后都会有股子难闻的味道,倒像跟呲梨花燃放后的味道一样,而且掌心雷能爆炸,呲梨花也能产生爆炸的巨响,所以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
万一我的猜测是对的,那想办法抓点儿会弄呲梨花的工匠才是正事儿。要不然你指望谁来给咱们制造掌心雷?靠铁匠还是靠木匠?”
完颜宗弼问道:“若是猜错了呢?”
“那也没什么损失。”
完颜宗望道:“多抓点儿,连平民带工匠,多抓平民少抓工匠,省得被那狗皇帝看出来什么。”
完颜宗弼嗯了一声道:“那我去攻城邀战以吸引宋军的注意力,你带人去抓工匠,抓完咱们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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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感言+推书祭天
嘛,第三本书上架了,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
从17年10月17号开始踏入写网文的行列到现在,真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两年半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从一个萌新到现在的扑街,一路上有你们这些沙雕读者的陪伴,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如果你们不喊我沙雕作者也不喊我狗皇帝,也别催更,那就更幸福了。
当然,朕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跟我欠更不还还总喜欢喊你们沙雕书友一样,都是昵称,昵称。
还是那句话,有能力的看正版,没能力的就算看盗版也无所谓,一切量力而行,别看着盗版还跑回来正版骂人就行——
在酒店吃饭当然可以骂厨子,但是前提是你得给钱,吃白食还骂厨子,这事儿怎么都有点儿说不过去,对不对?
另外,今天得拿几本书祭天,毕竟要上架了,得祭个天,请老天爷(读者老爷)们赏点儿成绩好混饭吃:
第一本:《我在大唐有后台》。这本书是《大唐风华路》作者三下出水的新作,文风一如既往的风骚。
第二本:《白首妖师》。这本书是黑山老鬼那个丑逼的新书。
第三本:《我怎么又帅了》。这本书是刘少冲那个死太监的新书,也是朕这个萌新刚刚开始写小说时第一个给朕章推的精品作者,就是人得长丑了点儿,还特么喜欢在书里黑朕,偶尔还会飙车。
第四本:《大道纪》。丑逼裴土狗的新书。
第五本:《师姐好毒》,知名太监这次居然没切,也算得上是难得了!
第六本:《哈利波特之学霸无敌》。这本书之所以放在最后推荐,是因为这本书乃是宜贵妃写的,朕不能让人说朕循私~~~
除了宜贵妃的作品之外,剩下的那五本书好看就看,不好看就使劲骂那些沙雕作者,随便喷,被禁言了来找朕,朕把他们送东厂去。
总之,祭品已经献上了,各位看官读者老爷们能不能好好来支持一下?月票,推荐票,订阅,章评,书评,打赏,朕统统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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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尊王攘夷
完颜宗弼正在指挥着大军猛攻真定府,就连眼前的伤亡都顾不得了,就是为了能给完颜宗望创造掳掠工匠的机会。
城头上宗泽都被完颜宗弼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弄得有些懵:“莫非,这些金兵吃错了药?”
“只怕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宗泽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将摇了摇头,答道:“据之前探子回报,说是完颜宗望所部已经离开太原,前来真定府跟完颜宗弼会合。
依末将来看,眼下金兵若是不趁现在官家大军未至的时候赶紧撤走,只怕就再也没有撤兵的机会了,只能埋骨大真定城下。
而有完颜宗瀚的前车之鉴,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不可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所以他们的目的,必然不是真的要攻下真定。”
宗泽嗯了一声,又捋着胡须问道:“依鹏举之见,他们又是在谋划些什么?”
那个名唤鹏举的小将斟酌着道:“莫不是为了粮草?”
说完之后,名唤鹏举的小将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金兵来去如风,自然不需要过多的粮草,若是为了劫掠粮草,反倒有可能拖累整个大军,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肯定没这么傻。”
说完之后,这小将又陷入了沉思,忽的抬起头来,惊叫道:“怕不是为了工匠!金人擅骑箭是不假,但是论到打造兵器,金人便是拍马也赶不上我大宋。
只是自从金兵南下之后便连战连败,眼下已经是他们仅有的退兵之机,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挥兵南下的机会,换了末将是金兵的领军之人,自然也要掳掠一批工匠回去,静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
“鹏举所言,与老夫之见不谋而合。”
宗泽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早知你不是池中之物,待官家到了真定之后,老夫定会向官家保举你自领一军,如何?”
……
完颜宗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打算带兵出去抓几个工匠,居然也能跟宋国那狗皇帝率领的大军迎面碰上。
包括得到探子回报的赵桓也是一脸懵逼。
赵桓在奉圣州的时候就要大张旗鼓的来真定府解决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其实就是在释放一个信号:朕要来打你们了,你们两个小瘪三还不赶紧滚犊子?
没错,赵桓就是打算留着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起码在彻底解决掉大宋的内部问题之前要留着这两个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憨批,省得金国再冒出来个不知道的牛人跟自己做对。
回头再把金兵和西夏的威肋大肆渲染一番,最好能够妖魔化,以免朝堂上的那些憨批玩意带着一群被蒙敝的百姓来给自己添麻烦——
一旦没了姓完的憨批们顶在前面吸引火力,朝堂上那些混账们很可能就会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无限的内斗中,而自己这个皇帝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们共同的目标。
大明朝堂上的诸位明公能把一个当世无匹的强大帝国硬生生祸祸亡国,此后更是神州陆沉三百年,堪称是流毒无穷,这大宋的官老爷们自然也没差到哪儿去,什么背后捅刀子又怂又送的破事儿全都干得出来。
所以留着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还是有用的,起码能替自己吸引住主站派的火力,让自己能腾出手来解决其他的那些憨批大臣。
可是这姓完的还没跑?
完颜宗望却是快要笑尿了——
宋国那狗皇帝带着大军摆出来的是行军阵形,大楯车还没来得及结成车阵就迎面碰上子!这次要是不把那宋国小皇帝打出屎来,他都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但是完颜宗望不知道,旅沪一记者曾经说过: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崩脚后脚!
赵桓摆出来的确实是行军阵形,但是赵桓上辈子干过的缺德事儿比完颜宗望能想象出来的还要多,自然也一直防着别人来偷袭自己。
所以走在最前面充当先锋的却是萧诺言所率领的三千辽国骑兵外加杨再兴所率领的三千轻骑,跟在这六千人后面的一路上都坐着马车不曾卸甲的八千步卒,其后才是赵桓的中军,而在赵桓的中军后面,又是八千步卒和六千骑兵,至于赵桓所在的御辇,更是被大量的车兵、弩兵以及热气球和八牛弩给保护得严严实实。
也就是说,除非完颜宗望能在两军交战的第一时间就彻底冲垮萧诺言和杨再兴所率领的六千骑兵,再干掉八千装备着神臂弓和步人甲的步卒,不仅要一次性闯过八牛弩的集射,同时还得彻底无视来自于半空的威胁。
否则的话,赵桓就有足够多的时候让大楯车结成车阵,然后慢慢耗死完颜宗望,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敢在半路上找自己麻烦的人。
很显然,完颜宗望就充当了这么个试刀石或者说倒霉蛋的角色——
在看到赵桓摆出来的是行军阵形而且没有大车阵的时候,完颜宗望在第一时间就直接率兵向赵桓的军阵发起了进攻!
然后完颜宗望就真真正正的被教了做人。
最先跟金兵照面的是一路吃好喝好,中午刚刚吃了一头羊加外一筐炊饼的杨再兴——
大宋军中流传极广的杨家枪法换做别人来使倒也罢了,可是这杨家枪法由杨再兴这个小白脸使将出来,那当真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扫出去就是一片,刺出去就是一串,直把金兵当成糖葫芦一般串着玩!
萧诺言自然也不肯让杨再兴一个人逞威。
身为从金兵那边归顺过来的原辽国降将,如今的大宋归义侯,萧诺言一开始以为自己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马骨的作用,一旦官家不需要自己这个马骨的时候,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
萧诺言不想死。
所以萧诺言只要一得空就手捧着官家赐下来的四书五经勤学苦读,甚至还时不时的找到种师道或者杨再兴等人去求教,为的就是能把自己这个马骨的身份迟早的转换成马仔。
但是四书五经这个东西很坑人。
一天两天的还看不来什么,可是时间一长,萧诺言就从被赵桓篡改过的四书五经里面读出来四个字。
“尊王攘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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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朕不记仇
王自然很好理解,当今官家就是天定的四海之主,乃是无上天道之子,故称天子。
由此可得,剩下那些不愿意臣服于天子的,自然就是夷。比如像完颜宗望这样儿的,你瞧他头上留着个小辫子的彪样儿,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都不懂,要说他不是蛮夷,谁信?
反正出身辽国后族的萧诺言不信。
当然,辽国还有辽国的百姓不能算是蛮夷,毕竟都是炎黄后代,之所以跑到草原上改了个契丹的名字,那也是老祖宗的事儿,属于自家内部纷争,不能把自己当成蛮夷。
然后萧诺言就悟了。
官家为什么要给自己四书五经?富有四海,威加海内的官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马骨,也不屑于把自己当成什么马骨,而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是为了让自己早点儿回归到炎黄先祖的文明之中啊!
为了不辜负官家的隆恩,萧诺言不仅自己读四书五经,还组织跟着他一起归降的那些族人们一起读,还无私的分享自己读出来的心得,甚至每天早饭前都要高呼“感谢天子赐我等衣食,感谢天子隆恩”之类的口
现在萧诺言眼看着杨再兴冲到金兵之中大杀特杀,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满意,猛的一磕马腹,一边向前猛冲一边高呼:“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我等有幸为天子鹰犬,当为圣天子死战!”
三千多被萧诺言洗脑的原辽国骑兵顿时也如打了鸡血一般,高呼着“为圣天子死战”之类的口号,一起跟着萧诺言向前猛冲。
而冲杀在最前面的杨再兴却险些被气个半死:
特么的,你们这一个个比老子还要忠心耿耿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抢着当官家头号马仔吖?
杨再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再兴自然不可能把这股子邪火发到萧诺言的身上,毕竟当初自己单骑冲阵的时候,还是萧诺言主动带着辽国骑兵来接应自己,这是情义,自己不能假装看不到。
但是自己跟眼前的这些金兵们可没什么情谊可言,说不得,也只好委屈他们一下,让他们来承受自己的怒火。
然后完颜宗望就眼睁睁的看着正军和铁浮屠被那些吃错药的辽国骑兵分割包抄,然后又被那两个领头的白脸小将一个个的挑落马下。
“撤兵!”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完颜宗望咬牙切齿的吩咐道:“立即回师,跟斡啜汇合!”
……
“现在?撤兵?”
望着气喘吁吁跑出来的完颜宗望,完颜宗弼一脸懵逼的道:“眼下我正在挥兵攻城,你跟我说撤兵?”
完颜宗望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答道:“对!现在!立即!马上!那狗皇帝大军已经快要到了,再不撤,就再也没机会了!”
“那攻城的那些将士怎么办?”
完颜宗弼道:“让他们撤下来,怎么着也得两柱香的时间,回营之后还得休整一番。”
“顾不得了。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什么攻城不攻城的,被杨再兴和萧诺言打到绝望的完颜宗望已经彻底顾不上了——
如果按步就班的撤下那些攻城的将士再让他们回营去休整一番,估计那宋国狗皇帝的大军也该跟过来了,再加上真定府里面的宋军,两边很容易就能对自己和斡啜形成两边合围之势。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已经不是自己想不想走的事儿了,而是想走都走不成!
而且完颜宗望还有另外一个不得不退兵的理由:“想想那个箱子!想想那两枚掌心雷!抓不到宋国的工匠没关系,我们慢慢琢磨也就是了。可是我们要是都死在这儿,还指望谁把这东西带回去?”
完颜宗弼终于被完颜宗望给说动了。
神色狰狞的盯着真定府城头打量了一眼,完颜宗弼咬牙切齿的道:“退兵!”
但是城头的岳飞岳鹏举却不让完颜宗弼退兵。
当初完颜宗弼在汤阴纵兵劫掠,自家的老母亲和妻儿都被迫背井离乡,加入了逃难的大军,若不是官家派人帮忙寻找,只怕自己早已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现在他完颜宗弼想要退兵?
“末将愿率兵追击金兵!”
岳飞猛的一抱拳,向宗泽请战:“请大帅下令!”
岳飞没能追上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赵桓率领的大军也没能追上一心想要逃命的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完颜跑跑兄弟用事实证明了,六条腿的跑起来就是比两条腿的快。
至于杨再兴和萧诺言所率领的骑兵,也只能远远的跟在金兵的身后。
按照赵桓的吩咐,两人率兵追击完颜跑跑兄弟,但是又不能真的直接把完颜跑跑兄弟彻底弄死,甚至还得抽时间给他们送两枚掌心雷,好让他们带回去研究——
火药的成分的最佳配比是多少人花了多少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姓完的难道还能徒手从一把火药里面分析出火药成分配比?
他们要是真有那么牛逼,赵桓这个连续穿越两世当皇帝的穿越者干脆用面条上吊得了!
再说了,就算知道了火药的具体配比又能怎么样?他们知道里面还要加鸡蛋清吗?他们知道粉碎,晾干,搓成颗粒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工序吗?他们能弄出来合格的铁壳子和引线吗?
只要不能,他们就得不断的试验。
以他大金国那少到可怜的财政收入和gpd水平,赵桓完全可以一边从容的收拾朝堂上的那些憨批,一边看他大金国的笑话。
……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赵桓才好不容易摆脱了真定府那些哭着喊着想要进宫陪自己的小迷妹——
她们一点儿都不像析津府和奉圣州的那些小娘子们一样含蓄内敛,一点儿也不矜持,她们只会疯狂的向自己这个官家表达他们的爱意,只会疯狂的向御辇上扔手帕和水果之类的东西。
赵桓对此也是无可奉何,毕竟大宋官家亲民是传统,自己也不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免伤了那些小迷妹的心,这是大宋官家的责任,也是一个优秀的中央空调该有的温度。
就连宗泽和种师道等人,也都看着赵桓略显狼狈的模样笑了起来,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姨母笑,看上去就像是自家的猪能拱到白菜的感觉让他们很欣慰一样。
然后向来不怎么记仇,一般都当场就报的赵桓就把主意打到了宗泽的身上:“宗爱卿可愿替朕分忧?”
第70章 内圣,外王(第三更,求票!求订阅)
宗泽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不过就是跟种师道一起偷偷笑了几声,怎么就被官家给惦记上了呢?
“朕想让宗爱卿出镇析津府,为析津府知府兼任燕云行军大总管,以岳爱卿为析津府守将,替朕守住燕云的门户。”
赵桓瞧了瞧头发已经全白的宗泽,心中闪过了一秒钟的不忍之后又接着说道:“此时正逢多事之秋,朕也只能将之拜托给宗爱卿了。”
宗泽心里更虚了——
大宋可从来没有什么行军大总管之类的说法,倒是唐朝之时,有某某道行军大总管的说法,而且行军道这三个字基本上就是代表要对某地用兵时才会加上。
现在官家忽然说要任命自己为燕云行军大总管,那岂不是意味着官家打算让自己去平定燕云?
可是随着金兵一败再败,连析津府和奉圣州都已经落入了大宋的手里,燕云十六州已经是大宋的囊中之物盘中之餐了,还有必要搞什么行军大总管?
但是赵桓觉得有必要。
所谓行军大总管,大概就是类似于某战区总司令一般的存在,属于真正的扛把子,比铜锣湾的扛把子牛逼几万倍还有富裕。
赵桓之所以把前唐时期的行军大总管一职再弄出来,为的就是让宗泽去负责整个燕云地区的所有事务——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两兄弟跑路是一回事儿,会不会再卷土重来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再加上奉圣州那里开始大修长城,赵桓的心里自然也是升起了别样的心思。
既然要玩土木工程,那就干脆往大了玩,直接通过大兴土木来盘活整个燕云地区的经济,顺带着再把金国和西夏都拖到军备竞赛的游戏之中,利用大宋丰富的经济资本和娴熟的经济手段玩残他们,然后再彻底怼死他们。
一如当年鹰酱靠着星球大战玩死了毛熊,又趁机把毛熊积攒多年才攒下来的经济和武力家底都搜刮一空一样。
在这个没有核平衡的年代,是不存在像毛熊死后还能留下大毛之类的说法的,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出现。
吩咐无心将地图铺在桌子上,赵桓随手在析津府东南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说道:“朕的要求很简单:在这里修建一座城池,以拱卫析津府,回头朕会让工部派人过来协助。”
“泥沽寨,双港寨,三女寨?”
宗泽只是在地图前稍微打量了几眼便反应过来,向着赵桓拱手道:“官家可是想要让这座新城扼住海口,与析津府成犄角之势后,彻底断掉金兵南下的路线?”
赵桓嗯了一声,点头道:“不错。奉圣州那里,已经有秦知州在大修长城。按照规划,未来的长城将会直通莱州,既能防着金兵伺机南下,也能当做我军的桥头堡。
而在这个过程中,析津府自然就是重中之重,除了要防备金兵之外,还要随时注意奉圣州那边的动向,以防西夏和金兵前来破坏。”
瞧了一眼旁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却跟杨再兴一样同属小白脸的岳飞岳鹏举,赵桓心里顿时又是一阵不舒服:“至于担任析津府守将的岳爱卿,朕可不仅仅是让你守住析津府。”
岳飞当即便抱拳躬身道:“愿为官家效死!”
赵桓似笑非笑的瞧了岳飞一眼,却又将目光转向了萧诺言:“萧爱卿回头调拨一千骑兵到岳爱卿帐下听用。”
当萧诺言喊出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的时候,赵桓就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果不其然,萧诺言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躬身应了下来:“臣,遵旨!”
赵桓这才将目光转向岳飞:“带上你本部的骑兵,再加上归义侯调拨过来的一千骑兵,抢在金兵卷土重来之前不断的袭扰金国的边境。
可有一点,只许袭扰,不许与金兵大战,总之便是贼进我退,贼驻我扰,贼疲我打,贼退我追。若是贼乱,便抓俘虏往析津府以筑城,能做到么?”
赵桓的话音刚刚落下,岳飞便傻眼了。
能带出一支让金兵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叹息的岳家军,岳飞自然极为重视军纪,整个岳家军的口号都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掠”。
可是现在,赵桓居然要让岳飞不断袭扰金兵,还要大量抓俘虏回来当苦力筑城,岳飞就有些懵了。
毕竟大宋的军法里面明确规定了,战争过程中不得随意抓俘、不得随意殴打、不得随意杀俘等,并制定了相应的奖惩政策。
但是旁边的种师道等人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能光明正大的喊着要把俘虏筑京观的皇帝,就问抓几个俘虏当苦力怎么了?怎么了?!
眼看着岳飞有些迟疑,宗泽赶忙伸手碰了碰岳飞,低声道:“还不领旨!”
被宗泽这么一提醒,岳飞这才回过神来,躬身应道:“臣,遵旨!”
赵桓这才转嗔为喜——
什么是内圣外王?
内圣就是对自家的老百姓好点儿,因为自家的老百姓给自己这个皇帝缴纳赋税让自己花销,送儿子当兵替自己开疆扩土,还会把年轻漂亮的女儿送进宫里来服侍自己,所以不对自家的百姓好而对外人好,那还有良心吗?
至于外王就更简单了。
因为除了自家的百姓之外,其他的那些人可不会给自己交一文钱的保护费,也不会把土地献给自己,更不会把他们年轻漂亮的女儿送进宫来,所以就得打到他们老老实实的交钱、献土、送女。
这才是内圣外王的正确解释,内圣,外王!其他的所有说法全部都是歪理邪说!
简而言之,大宋的军法规定的没有错,但是这种规定只是针对自己人,也就是那些活不下去才造反的百姓,跟金国和西夏是没有一文钱关系的。
朕,真正的儒学大宗师,没有人比朕更懂儒学,也没有人比朕更加的奉行天道!
但是赵桓也忘了,霍冲先生曾经说过,帅不过三秒。
就在赵桓准备给宗泽和种师道以及岳飞和杨再兴等人好好讲讲何为天道,何为王道的时候,何蓟匆匆忙忙送过来的一封密信却让赵桓皱起了眉头。
第71章 妖风起(第四更,求票!求订阅!)
信是孟太后亲笔所写,然后让皇城司的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来的——
赵桓带兵在外砸场子砸得痛快,大宋的朝堂上也忽然之间刮起了一阵阵的妖风。
申朔,太白犯岁星。壬子,天狗坠地。有声如雷。癸丑,虑囚。丙辰,太白、荧感、岁、镇四星合于张。壬戌,彗出紫微垣。
这些天象之中的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几乎都是不详的征兆,如今都一股脑的集中出现,自然就给某些有心人提供了绝佳的素材和注脚:
当今官家连连征战不休,又好筑京观,登基短短半年之内就筑了五座京观,造下了十余万人的杀孽不说,还软禁上皇于龙德宫,又使秦桧那个奸贼在奉圣州大修长城,软禁上皇于龙德宫,将朝政扔给孟太后和皇后,使得堂堂大宋竟有牝鸡司晨之象!
如此嗜杀不孝,倒行逆施,遍观史书,纵然是桀纣隋炀也万难与当今官家相比,以至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才连续现出异常天象以示警!
关键是这股妖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已经从汴京城开始扩散,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竟然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以致于孟太后也不得不把派人把消息传给赵桓,让赵桓提前想办法应对,以免生出大乱。
然后赵桓就被气笑了。
这些混蛋玩意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鸟样儿的?是从董仲舒天人感应之后?还是从朱夫子存天理灭人欲之后?
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跟上天和皇帝扯上点儿关系,然后再由此逼着皇帝认错下个罪己诏,从此后众正盈朝,皇帝只能老老实实的“垂拱而治”?
这特么就是在想屁吃!
“回京!”
赵桓让无心取来火折子,又随手将密信烧毁之后,才在种师道和宗泽等人一脸懵逼的目光中冷笑一声道:“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朕这个真命天子更得上天偏爱,还是他们这些跳梁丑得上天偏爱!”
……
“到底是何人在传播这等谣言,殿前司到现在都没能查探明白?”
珠帘后的孟太后用了顿了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怒道:“当今官家乃是受上皇禅位,当初劝说上皇禅位的李太宰是最了解此事的,后来上皇自亳州而还后,便退居龙德宫,民间如何能传说当今官家软禁上皇!
还有,官家先征太原,又征燕云,为的是什么,难道当朝诸公就真的一点儿不清楚?愚夫蠢妇无知,胡乱说些谣言也就罢了,御史台竟然以此来弹劾官家?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咳!咳!”
坐在孟太后身旁的朱皇后赶忙起身轻抚着孟太后的后背,朝堂上李纲和王宗濋等人也一起躬身请罪道:“太后息怒,臣等万死!”
“咳~~~咳~~~”
孟太后又咳了两声,心中一怒未平一怒又起,喝道:“万死!万死!若是尔等死了就能平息这场风波,哀家现在就用这龙头拐杖打死尔等,也省了官家的事儿!”
“太后息怒。”
李纲眼看着王宗濋被训得跟三孙子一样,而孟太后余怒未消,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拜道:“此次谣言,一者乃是天象如此,二者则是起于鱼鳞黄册之事。如今民间已经传扬开来,只怕止是止不住的,唯今之计,也只有官家还朝才能平息此事。”
孟太后却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李伯纪好歹也是带过兵的,难道你不知道战事无常的道理?若是此时金兵已退,官家还朝倒也罢了,若是金兵未退,官家一旦还朝,又会对军心士气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纲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纲当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可是当初谣言一开始有扩散的苗头时没有下狠手处置,现在局面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不赶紧让官家回京,只怕这谣言就会愈传愈烈,搞不好就会出大乱子。
孟太后又将怒火对准了王宗濋:“还有你,身为殿帅,又是当今官家的亲娘舅,你就是这么替官家分忧的?”
王宗濋只得躬身道:“臣该死,望太后息怒!”
孟太后哼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训斥几人。
凭心而论,孟太后也知道自己这场火发的有些没道理。
天象这种事儿是在那里明摆着的,只要稍微懂那么一点儿天象,基本上就能胡扯上几句,再联系一下当今官家好筑京观的事情,传起这么一波谣言实在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当初还有人传言上皇幽会李师师的时候被人听了床底呢。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民间传起来一波谣言很正常,可是想要把谣言传得这么快这么广,甚至都能影响到朝堂上,若说这其中没有人在幕后推动,只怕连傻子都不会信。
也正是因为如此,孟太后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当初赵桓离京之时,可是亲自请了自己来垂帘听政,又指定了李纲和张邦昌、李若冰以及掌握了殿前司的王宗濋、掌握了京城禁军的何灌等人一起辅政。
结果可倒好,官家那边刚刚传来几场捷报,有没有把金兵彻底赶出去还不知道呢,朝中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
“接着查!”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孟太后又哼一声道:“多增派一些人手,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太后明鉴。”
王宗濋躬身应了,却又有些迟疑的道:“只是朝堂上若有人藉此发难……”
孟太后道:“那就让他们发难试试!哀家行得正,坐得直,受了官家委托才垂帘听政,又岂会怕了这些跳染小丑的污蔑?”
说完之后,孟太后忽然猛的一顿龙头拐杖,冷笑一声道:“不就是指责哀家牝鸡司晨么,可别忘了,哀家当年也是提得动刀,杀得了人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传来一阵阵叩见官家的声音,赵桓的笑声也随之响起:“是什么人惹得皇伯母生这么大的气?”
进了殿中,赵桓先是向着孟太后躬身拜了拜,直起身子后才道:“侄儿不孝,离京这许多时间,又将政务都托付给皇伯母,还望皇伯母恕罪?”
“好!恕罪,恕罪!官家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是副惫懒性子?在外也不知道好生照顾自己,倒是瘦了许多。”
一见到赵桓,满足了对亲儿子一切幻想的孟太后顿时就消了气,笑道:“官家怎么着急赶回来了?金兵可曾退去?”
第72章 汪爱卿给朕解释一下?(第五更,求订阅,求票)
金兵?
金兵倒是没退走,但是除了完颜宗望和完颜宗弼带着一起跑路的那三四千人之外,剩下的都被筑成京观了,就算想让他们走也没办法走了。
当然,赵桓自然不可能当着孟太后的面直接说出来这种屁话,当下也只是说了句金兵已退便遮掩了过去,转而又将话题绕到了朝堂上面:“侄儿现在刚刚回来,却不知朝中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一提到朝中,孟太后刚刚平息下的怒火顿时又起来了,猛的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指着王宗濋和李纲等人怒道:“你问他们!堂堂的当朝太宰、少宰,外加一个殿帅,居然连谣言是哪儿起来的都查不明白!”
“皇伯母息怒。”
赵桓也没想到在瑶华宫修道多年,孟太后的性子居然还是这么火爆,无奈之下也只得摆了摆手,示意李纲等人先撤,然后劝慰道:“区区一些谣言而已,不值当皇伯母如此动怒。”
“怎么不值当!”
孟太后怒道:“他们说哀家牝鸡司晨,哀家不在乎,可是他们把官家都说成什么样儿了?再让他们这么传下去,回头就该有人说官家要生吃人心了!”
“皇伯母别生气,区区一些跳梁小丑罢了,他们愿意跳,就先让他们跳着,回头一巴掌拍死也就是了,为他们气坏身体可不值得。”
等李纲等人都离开了之后,赵桓才嬉皮笑脸的道:“若是皇伯母实在气不过,那就等明天,侄儿好好替您出口恶气。”
听得赵桓这么一说,孟太后却变得紧张起来:“你可别胡来,收复燕云的功绩在那里摆着,一些小丑传些疯言疯语的影响不了什么,早晚有平息下去的时候。
可是你要是为此而大动干戈,却是要被写进史书的。听哀家一句劝,咱不招惹那个骂名。”
“皇伯母放心,哪儿有什么骂名啊。”
赵桓笑眯眯的道:“侄儿是天子,肯定是老天爷觉得朝堂和地方上有一群酒囊饭袋祸乱江山,所以才出了这些天象来提醒侄儿。这乡间的地主老财还知道心疼自家的傻儿子呢,您说这老天爷就不心疼侄儿?”
“你啊你!”
孟太后也被逗笑了:“偏你就会胡说八道!不过啊,这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朝堂上怎么样不去说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两条腿的人,咱大宋可不缺。但是啊,这民间可跟朝堂不同,官家还是要稳当些才是。”
赵桓嘿嘿笑了一声,向着何蓟使了个眼色之后才又接着说道:“皇伯母且放宽心就是,侄儿心中有数。”
……
紫宸殿里好不容易才轻松了两三个月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压抑。
赵桓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偶尔打量一番朝堂上的众臣,偶尔又偏过目光去观察在阳光下来回飘动的浮尘,等到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弹劾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气氛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冷了下来。
“都说完了?”
赵桓依旧面无表情的打量了群臣一眼,然后咳了一声道:“都说完了,那就换朕来说几句。”
从龙椅上站起来之后向前踱了几步,赵桓才将目光投向了何蓟,问道:“把你之前查到的事情都说出来,让朝堂上诸位爱卿都听听,也好看清楚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何蓟躬身抱拳应了,然后出班奏道:“靖康元年四月申朔,太白犯岁星。次日,门下侍郎汪成业与签书枢密院事陆孟在汪成业家中宴饮,席间用菜二十八道菜,饮汾酒,谈及太白犯岁星,汪成业曰有兵战,破军,杀将。官家不顾百官劝阻,一意孤行,恐有不忍言事。
丙辰,太白、荧感、岁、镇四星合于张。壬戌,彗出紫微垣。门下侍郎汪成业与签书枢密院事陆孟、朝中参知政事朱嗣、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保和殿大学士庄策、敷文阁直学士卫时、右谏议大夫孙庆、枢密直学士鱼元驹、中书舍人尚良骥等又聚。
席间用菜三十六道,酒依旧为汾酒,有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所遗玉佩为证。席间,门下侍郎汪成业言及官家亲征事,多有僭妄之语,参知政事朱嗣附合其言,又提及鱼鳞黄册之事搅扰民间,致使民间物议纷纷,小民生活难以为继。
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又提及秦桧秦知州在奉圣州大修长城,言道秦桧奸贼视人命如草芥,驱使百姓如牛马,长城之下朽骨累累百鬼夜哭,此皆秦知州之罪也。
其后,门下侍郎汪成业与参知政事朱嗣、同知枢密院事杨泰鸿等计十人相约共同进谏,请官家停止重造鱼鳞黄册与修建长城等事,又遣人以太白犯岁、荧感合星、彗出紫微垣等事为由在民间多散谣言,意图裹挟百姓上书。
其后,门下侍郎汪成业遣人往李邦彦家中送书信一封,提及可趁此机会救出李邦彦,要求李邦彦府中提供银两好打点上下,得银三千两,有原文书信与李邦彦府上所送白银为证。”
亏得何蓟记性好,手中笏板上记不下的东西竟也都尽数记在了脑子里,此时一条条说来,竟是丝毫不显混乱。
待到何蓟说完之后,赵桓才盯着汪成业等人狞笑道:“来,汪爱卿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破军杀将,什么又叫做恐有不忍言事。”
早在何蓟把这些话都复述一遍,又拿出来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遗失的那块玉佩和自己遗人送到李邦彦家里的那封书信之后,汪成业就彻底崩溃了。
那些话可以赖掉,玉佩可以不承认,想必余炎彬也不会傻到承认那是他的玉佩,但是这封书信,却是实打实的赖不掉的东西——
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只想着避嫌所以让人送书信过去?早知道李邦彦家里的蠢货连烧掉书信都不懂,就应该派人送句话过去的!
“官家开恩!官家开恩!”
眼看着当初与自己亲近的那些官员都是副嫌弃的表情躲着自己,汪成业顿时疯狂的叫道:“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念在臣当初不曾弃官而逃,也曾捐钱助饷的份上饶了臣这一遭啊官家!”
赵桓却没有理会汪成业,反而笑眯眯对何蓟道:“李邦彦和孙觌他们几个是不是还在牢中?”
第73章 世界辣么大,朕要去看看
“朕闻,上天有好生之德。”
赵桓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朕原想着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让这些混账东西活到秋后再行处置,可是现在看来,诸位爱卿却是根本不给朕这个机会啊。
传旨,李邦彦、孙觌、汪成业、陆孟、朱嗣、杨泰鸿、观文殿大学士余炎彬、保和殿大学士庄策、敷文阁直学士卫时、右谏议大夫孙庆、枢密直学士鱼元驹、中书舍人尚良骥等十二人诽谤君上,妖言惑众,三日后弃市,籍没其家产,家人发配奉圣州。”
挥挥手命殿前司的士卒将几人带出去,赵桓又在汪成业等人的求饶声中接着说道:“对了,诸位爱卿记得替朕向东岳大帝问一声,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天象异乱和天机不对之类的事情发生,回头朕派人去接应几位爱卿。”
紫宸殿里的气氛顿时又是一紧。
许多人都想替汪成业等人求情,然而皇城司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眼前,而且汪成业等人也是一个劲儿的求饶却不见反驳,那还怎么求情?
更吓人的是官家后面说的那句派人去接应——派谁去?怎么接应?问题是特么接应完了之后根本就回不来好吗!
赵桓打量了一眼众多低头看靴子花纹的大臣,冷哼一声后又坐回了龙椅,笑眯眯的道:“司天监何在?”
司天监正周良才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出班应道:“臣在。”
“太白犯岁,四星合张,彗出紫微垣诸事,何解?”
赵桓嘴角挑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开口道:“朕也很好奇,怎么这许多异象就接连发生在朕御驾亲征之时?”
周良才悄然抬头打量了赵桓一眼,却见赵桓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周良才心中顿时一紧——
虽说官家平时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那种笑跟眼前这种笑,他不一样啊!
强忍着腿肚子转筋的感觉,周良才斟酌了半晌之后才躬身道:“启奏官家,《荆州占》曰:太白犯岁星,为旱,为兵,若环绕与之并光,有兵战,破军,杀将。石氏曰:太白与岁星相犯而有灭者,诸侯相灭所宿之国受之。
《诗经》亦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金国偏居一隅,乃诸侯之相。陛下亲征太原,阵斩贼酋完颜宗瀚,正应诸侯相灭所宿之国之言也。”
越说越顺当,周良才干脆开启了信口胡柴模式:“太白主刀兵将军肃杀之威,荧感主战,岁星主福德,镇星主农耕民生,四星合于张,又有彗出紫微垣,乃应官家率兵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以利万民之兆。”
待到说完之后,原本还有些转筋的腿肚子登时也不转筋了,就连隐隐有些作痛的脖子也不疼了,刚刚还跟针扎一样的后背更是一阵舒坦。
赵桓更是差点儿就忍不住鼓掌了——
瞧瞧,瞧瞧人家这读过书的,就是比那些沙雕网友有文化,彗出紫微垣明明是主贵戚将败之兆,但是跟前面的四星合张结合起来,到了人家周良才的嘴里就主官家率兵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以利万民之兆。
“所以说,根本不是什么上天示警,更不是说朕倒行逆施以致上天震怒?”
赵桓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有劳周爱卿为朕解惑。”
周良才连道两声不敢,又见赵桓没其他吩咐,这才慢慢退回了班中——官家现在的笑容是多么灿***之刚才可是大不同,大不同啊。
……
干脆利落的镇压了朝堂上的众多憨批之后,赵桓又把李纲和李若冰等人召进了宫里。
“重造鱼鳞黄册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曲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赵桓沉声道:“从正二品的门下侍郎和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外一直到正四品的中书舍人都参和进来,看起来这重造鱼鳞黄册之事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啊。”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赵桓也没想到,单单只是重造鱼鳞册和户籍黄册,远没到改动田制的时候就能闹出来这么大的风波。
就按照现在这个局面来看,真要是到了改动田制的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情况很不乐观。”
李纲躬身答道:“往年重造黄册,都是各地方官府自行统计之后上报,此次却有御史和皇城司的参与,无论是地府还是百姓都没办法瞒报,那些利益受损之人自然就有了抗拒之心。
实际上,仅京城一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便清查出隐藏丁口二十余万,若是等整个大宋都筛查一遍,只怕丁口要多上百万不止。
只不过,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些人还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出了京城,只怕已经有人开始或威胁或勾结官府和御史了吧?”
赵桓点了点头,很想告诉李纲自信点儿,把“只怕”两个字去掉。
现在的情况是,普通的百姓还好说,毕竟只要不是把他们逼得没有一点儿活路,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但是那些掌握了一定权势的士绅们却是早就已经有人开始或威胁或勾结官府和御史了。
毕竟,那些士绅们手中的土地多,家里的丁口也多,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鸟用。
官府是官府,御史是御史,御史之外还有明暗两路皇城司的人手跟着,再暗处还有内行厂的人手在暗中监视着这一切。
更别说连续几场大战下来,赵桓手中已经牢牢握住了当初汴京城的守军和种师道手里的西军,真就是有人敢跳出来搞事情,赵桓也绝对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他们。
几十年的皇帝当下来,赵桓早就看透了,官员之中有节操的肯定不在少数,但是没有节操的混账东西肯定更多,指望他们能老老实实的办事儿,还不如指望沙雕书友多写章评更靠谱一些。
“朕打算去看看。”
赵桓曲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久居深宫,何以知民间疾苦?不知民间疾苦,何以治天下?”
李纲想笑。
官家是在京城待不住,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出去浪,而地方上有些人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居然敢在这时候给官家找不痛快。
“臣愿伴驾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