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信天道,避瘟疫
“信天道,避瘟疫!?这什么胡话啊?哼,装神弄鬼,本官才不相信呢!”
在明洲这里,敢如此质疑陈大活神仙的人,恐怕也只有大宋权玛雅沿海制置使兼知扎马州的文天祥了。UU小说,www.uu234.com
玛雅沿海制置司衙门之内,几盏巧克脱里饮料,正飘散着浓郁的焦香。文天祥穿着一身儒衫,也没有带幞头。正怒气冲冲地坐在上守,看着刚刚从神州城赶来的吴逸轩。
陈德兴什么的,我们的文大状元才不惧呢!你压服了宋国又怎么样?你把自己老婆扶上宋国女王的位置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怕你,不服你……扎马州现在可是俺文天祥的天下。几千阿兹特克绿营兵都已经教化过了,他们现在信的是孔孟之道,不是什么天道教!
“君侯……”
被周小七派来扎马州的是总医官吴逸轩。周小七虽然是扎马君侯和玛雅沿海总督,但是银山港和金山城两边还有不少事情要他料理,他一时分不出身来接管扎马州的事情。所以就打发吴逸轩带着几头染上痘症的牛羊到扎马州来给信奉天道教的玛雅人种痘。
这段时间,在墨西卡谷地和玛雅地区传教的天道教道人,正在大肆宣扬什么“信天道,避瘟疫”的邪说。说什么墨西卡人和玛雅人因为血迹杀人,惹怒了太一神,因此将有大疫传播,墨西卡人和玛雅人要十死其九,只有信奉天道教,真心悔过。才有可能活下去。
这不是胡扯是什么?这不是邪教又是什么?
文天祥非常恼火,又听到吴逸轩喊自己“君侯”。更是恼怒。这“君侯”是陈德兴封的……他文天祥怎么能接受?他文天祥可是以碧血丹心大忠臣贾似道为榜样的大宋朝的海外孤忠!现在和大明的总督、君侯们混在一起,只是为了积蓄力量。可不等于已经投降陈明了,更不会接受陈明的册封在明洲当什么君侯。
“谁是君侯?本官生是大宋之臣,死是大宋之鬼!”文天猛地祥一抖袍袖,厉声道,“吴医官,你去告诉蒙起,本官不会相信他那套胡话的!”
吴逸轩皱了皱眉,他知道陈德兴说的明洲将有大瘟疫的话不是开玩笑。
他虽然是天道书院毕业的,不过却不是神棍。而是医士——他原本是庆元府定海港某个药店里的学徒,通些药理医理,后来不幸被陈德兴裹挟去了高丽,为了谋生只能入行伍当个医官。到了辽东后没多久就封了士爵,封士后他就没有兴趣继续从军,恰好遇上天道书院开张,于是就考入了医士院,成了书院的第一批学生。之后就一直在天道书院的医士院从事教学和研究,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防疫。你要他去把脉问诊肯定不行。但是说起瘟疫防治,他自认为是比较精通的。
对于陈德兴提出的“明洲没有天花,因此明洲人更容易染上天花”的理论,明都医士院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也不难!只要有专门的人才真正做研究。很快就会发现许多瘟疫在其高发区对本地人的杀伤力并不大,而对外来者几乎就是杀手。在所谓的“瘴疫之乡”,大多有本地之人生存。而且大多活得很好。仿佛这“瘴疫”只对外来者有害。
而明洲本土没有天花,明洲之人自然抗不了天花。天花一旦传入,恐怕就不是十死其三(在中原。感染天花的死亡率大约是三成,不过幼儿染病的死亡率更高),而是十死五六,甚至真的会有十死其九!
那些抵达舟山的印第安人集体伤风,还死了几个,仿佛就是明洲大疫的预兆!
而在所有的疫病之中,最可怕,最致命,最容易传染的,无疑就是天花。
至于天花是不是会传入明洲,在吴逸轩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明洲发现了金矿、银矿,必定会吸引大量的淘金客和商人前来。其中只要有染上了天花,在明洲发病,并且传给土著,就有可能引发大疫……
这不是什么邪教在蛊惑人心,这是科学!
而想要阻止灾难发生,方法只有两个,一是给明洲土著普遍种痘;二是严格控制人口流入明洲,所有进入明洲的外来者都必须种痘。
前者是根本做不到的,光是在大明本土推广牛痘接种,恐怕就得花上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这还得是朝廷舍得往里面砸钱!
至于后者……仿佛很容易办到,但是陈大圣人却毫不作为。
看来,这天花之疫在明洲泛滥是早晚之事了。
现在天道教明洲大教方又在宣传什么“信天道,避瘟疫”,这意味着什么,吴逸轩又如何想象不出?
只是这话儿可不能点破了说,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过了好半晌,吴逸轩的目光只是在文天祥身上打量,室内安静已极,到了最后,才听见他咳嗽一声儿,朝文天祥点点头,笑道:“文山先生,听说您想要远行欧罗巴洲,然后再去天竺一游?”
听到他岔开了话题,文天祥也没有再扮什么海外孤忠,只是点点头道:“本官正有此意,扎马州制作司的造船务如今正在造船,准备打造大三角帆船50艘。待所有的帆船造好,本官就要横渡大洋了。”
在明洲呆了几年,文天祥已经懂得了刀把子上面出真理的道理,可不敢两手空空去欧罗巴洲传播孔孟之道,怎么都得有几千阿兹特克绿营兵跟着一块儿去,遇到欧罗巴的秀才就讲理,遇到不讲理的就让阿兹特克人上。
50艘大三角帆船!?吴逸轩心说,这文天祥什么路子?是去欧罗巴洲一游还是去欧罗巴洲打仗?50艘大三角帆船,上万人都装得下了……
“文山先生,据下官所知,这欧罗巴洲和天竺都是疫病丛生之地。”
吴逸轩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巧克脱里,微微蹙眉。这种看似泥浆的饮料,是真心难喝啊!
“疫病丛生?”文天祥也皱起眉头。
“正是疫病丛生!特别是天花……”吴逸轩道,“此种恶疾,极有可能是源自天竺的。”
“竟有此事?”文天祥蹙紧眉头,仿佛担心起来,“吴医官,可以办法能化解防治?”
吴逸轩道:“种痘,给扎马城的阿兹特克绿营兵种痘。”
这其实是蒙起的命令,阿兹特克绿营兵是扎马城的守卫力量,自然都要种痘免疫了,否则一场瘟疫袭来,扎马城搞不好就要换主人了。
……
“50艘大三角帆船!?扎马城的造船务能造那么多船?”
吴逸轩带领的医官队很快就完成了种痘的工作——这非常简单,只要有牛羊猪马的痘痂,用小刀刺破痘痂,再用刀尖沾上一点浆液,然后在人的皮肤上轻轻扎一下就行了。
完成种痘之后,吴逸轩并没有在扎马久留,而是立即返回了神州城,还带回了文天祥在扎马大搞儒家教化,推行宋制,还有大造帆船的事情。
其中传孔孟之道和推行宋制,蒙起早就知道,只是睁一眼闭一眼。他现在忙于压制墨西卡谷地中的奇奇梅克城邦,连自己的封地奇伊城(就是奇琴伊察)都没有功夫去管理,哪儿能管得了扎马城的文天祥?
不过文天祥要造50艘大三角帆船的消息,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回禀君侯,属下去扎马城的造船务看过了,规模倒是不小,堆放的木料也极多,工匠民伕更多达数千。”
扎马本就是玛雅的海边大城市,而且又是海贸重镇,造船场是一直存在的。不过没有建造大船的能力,如今文天祥着人从银山港请了工匠,倒是提高了那里的技术水平。
“不过那里的工具很差,铁器很少,玛雅工匠使用的都是石木之器。这50艘船……只怕够他们忙上10年了。”
“10年?”蒙起一笑,回头看看刚刚从银山港回来的周小七,“如何啊?”
“太久了。”周小七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如给文文山一些铁器,再送几个真懂造船的大匠过去……给文天祥一年时间……再让海军送几百名军官和水手过来,最好再送些大炮过来,这样我就能有一支西洋舰队,要在玛雅海沿岸建立据点便容易多了。”
“只怕到时候文文山不肯把扎马城和船队交出来!”已经穿上白衣,成为天道使和大教方主持的杨阿过插话道。
周小七看着蒙起,蒙起哈的一笑,“文文山会交出来的,他的那些阿兹特克兵的家眷都在神州城呢。”
蒙起会把几千阿兹特克人交给文天祥,当然是留了后手的……要不然那些阿兹特克人会乖乖的让文天祥教化?他们的家眷,现在都在神州城当人质呢!所以这几千人的武力,对蒙起根本不是个事儿。
蒙起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他是真心要去欧罗巴洲的,去天竺的。他的宋国,不是要被分封到西天竺去了吗?那里仿佛离欧罗巴不远啊。”(未完待续。。)
第692章 兴,百姓苦
临海江上,帆影连绵,高桅大船在江上络绎不绝,来往相错,其间还夹杂着瘦小的渡船渔船,在大船间隙里见缝插针般的穿行着。
随着明宋战争的大幕落下,台州商港,似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江岸边,田垄密布,也是一派兴隆气象。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金黄色的稻田中,农民们正挥动镰刀,将沉甸甸的稻子,一片片割倒。偶见数十户家聚为一村,青砖灰瓦,茅草屋顶,跟繁闹的江上风景动静相衬,好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象。
仿佛一个太平盛世,已经随着大明王朝的建立降临人间了。
自靖康之耻以来的百年战争,已经终结于大明帝国了。虽然中原的西边儿还有蒙古人和吐蕃人盘踞,小规模的战争连绵不绝。但是这和东南沿海的富庶之土,又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用点岁赐安抚一下就是了。
反正如今的大明朝国库充盈,根本不缺这几个小钱。难道不应该花点小钱,买来一个与民休息的大局吗?
毕竟中土的百姓,已经苦于战争一百多年了!就算要出什么穷兵黩武的汉武唐玄,是不是也该先让老百姓喘口气儿呢?
可惜,世事总是没有那么如意的……
在临海江畔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会儿正有人用昂扬腔调读着文章,却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天道三经,而是小报上的各种消息文章。
如果说陈德兴建立的大明朝和前朝南宋有什么地方是一脉相承的话,大概就是宽松的舆论管制了。宋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自然管不住士大夫的口。陈明则是贵族民主的根基,自然也管不了国人议政。
除了天道教和陈圣人不得妄议。其他的什么不仅可以随便议论,还能在小报上发表出来。
“……朝廷欲对四方用兵。江南军户兵将作为屯田兵被运用于辽中、辽北、漠南蒙古、西域等地方。动员之令已下,凡是得到军令者,皆须在十一月底之前,往临海军户旅部所在之地报道。可携带家眷、仆役同往,违令不往者,军法必定严惩!”
“朝廷用兵辽地之法乃是屯田长戍,非数十年不得还。每兵皆可于辽地得荒田50亩,耕马一匹,农具种子若干。以田充饷。平时种田开垦,战时充军上阵。凡是大明百姓,皆可自愿报名前往,一并分配土地,入籍军户,每人可得土地150亩,另给开拔购械之资三百贯,耕马一匹,农具种子若干……”
村子中间的平坝里。一个中年儒衫之人正得意洋洋地读着,满脸都是说不出来的快意。他临海义门方的子弟,这个村子里的居民曾经都是义门方的客户。几代人受方家的恩惠,因此在方家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也保护了不少落难的方家子。这位名叫方克思,人称方四秀才的儒生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随着战争结束,抓捕义门子弟的风头也已经过去。之前屠杀义门子弟的传闻,现在也被证明是虚假的。陈圣人给义门子弟最重的惩罚。不过是流放边境和海外殖民之地而已。
因此那些东躲西藏的义门子,现在也都出来活动了。要回土地继续当地主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土地都有了新的主人,不是北方来的士爵贵族,就是本地的军户兵,这些人可不是破落义门子能招惹的。
所以漏网的义门子们,只得想办法自力更生了。有些人改名换姓去考大明的底层官吏,虽然薪俸不高,仿佛也没有多少上升的空间,但总归能混个温饱。有些人则开个私塾收徒授课——大明虽然废了科举,但是却有官考,虽然只是下层的小吏,但是总比当个农民要强,而且还比较容易考上,因此农民们让子弟读书的动力比之前宋仿佛更强了一些。各地雨后春笋般开设出来的私塾,也总是能招到学生的。
方四秀才现在就是个私塾先生。实际上他是有点本事的,不仅有文采还懂一些武艺,完全可以去考个小官来做。陈明的地方财政比较有钱,工商发达的临海县的财政更是个富的流油,所以开给官吏的薪水也高,足够让孑然一身的方四秀才成家立业,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是方四秀才是有志气的,读了半辈子孔孟,怎么肯去当天道教的官?虽然他的私塾里面一样要教天道三经(不学这个考不上官啊),但是他本人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当大明官的。
农人们这时纷纷嚷嚷的议论起来了,神色也和方四秀才一样,都有些幸灾乐祸。
“果然是恶人无好报,叫那些军户子再得意啊!这下好了,要去北面的苦寒之地呆一辈子了。”
“是啊,俺就知道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一百亩水浇地啊,好几千贯的家产,怎么可能白得呢?陈皇帝会那么好心?”
“哼哼,都是些好吃懒做的无赖子,这下可有的他们苦了!”
“最好是死在北面,永远都别回来,这样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死在北面又如何?圣人又不会把所有的军户兵都拉去北面,况且还有士爵,有他们在,咱们还是回不到以前的。”
农人们显然在怀念义门方,义门方是发达了几百年的望族,虽然一样要剥削佃户来养肥自己。但是一个几百年的望族必然是有些手腕和规矩的,他们知道要如何精心伪装,知道必须约束子弟,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也知道如何在给农人留条活路的前提下,压榨出最多的财富。
一言蔽之,义门对佃户的剥削是立足于长远,要的是细水长流,不大会杀鸡取卵。
可是陈德兴封的军户地主,却大多是穷凶之辈,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富农,自然要穷凶极恶地搜刮一下,好让自己和家人尽快过上体面的日子。
还有一些军户家里人多,本也是租地耕种的佃户。现在有了土地当然要自己耕种。一百亩水浇地,有两个壮劳力,家里的女人孩子再搭把手,农忙的时候再临时雇工,最多再养两头水牛,就足够应付了。而且陈明不禁屠宰耕牛,耕牛老了还可以出售给屠户。
这样的“富农经营”,比起租地给农民可划算多了。由义门租地给小农的生产模式,往往意味着对土地的投入不足。有财力的义门不会投资农业,而佃户又无力投资。而新兴的“军户富农”既有土地,也能借到资本,而且还有一定的政治上的庇护,不会被谁压迫搜刮——军户虽然不是贵族,但也是预备贵族,随时可以变成士爵,所以地方官吏是不敢欺负他们的。
因此有不少军户在得到土地之后选择了最遭人恨的退佃!而陈明的朝廷和官府同前宋不一样,根本不采取任何措施阻止退佃,甚至隐约还在鼓励退佃。天道庄在江南各县开设的分号,都在用低息贷款给有土地的军户之家,以帮助他们购买耕牛、农具,自己经营土地。
而失去土地的佃户,也就没有了生活保障。出路无非就是进城做工,出海谋生,北上务农——北方地广人稀,招佃不易,许多得赐土地的贵族现在都在江南招佃,开出的条件比较优越,或者干脆心一横也去投军当军户!
但是无论何种选择,都要离开家乡,去未知之地闯荡,说不定就死在外面了,总归不如原来那样安逸。
所以祖祖辈辈都在江南,靠着租种土地艰难生活的佃户们,在被人退佃之后的第一选项,还是去租种别家的土地。哪怕条件再苛刻,只要能租到土地,总有一条活路……
因此这些日子,江南各地的租子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变得更高了。
除了租子高,现在的要借钱也比过去难多了。这已经不是利息高低,而是很难借到的问题了!
虽然向佃户放债一直是义门获得收益的重头,这放债自然是放高利贷!但是对江南的佃户们来说,借高利贷也是一条生活下去的路子。遇到灾年要借,遇到婚丧嫁娶要借,家里面有人得病吃药时还得咬着牙借。能借到高利贷,才有可能繁衍生息下去。虽然代价很可能是子子孙孙都还不清的利息。
但是如今江南的义门遭了重创,没有能力也没有财力继续放高利贷了,而取代他们的军户和士爵地主也没有多少余钱可以放债。这没有人放高利贷,对于想借高利贷的人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江南农村的高利贷市场还是会吸引到一些资本的。只是填补进来的资本大多来自商业。商人们在农村没有什么根基,也控制不了农民的人身,这就意味着他们放高利贷的风险比义门要大,因此索取的利息也更高了。而且现在又有“汉人不为奴”的天条,想迫穷人卖儿卖女还债也有很大的风险……(未完待续。。)
第693章 地主富农也苦
想到以前的安稳日子,众人都唉声叹气。UU小说,www.uu234.com以前的日子,苦是苦,可是大家心里都有底,苦哈哈的日子总能熬下去。
而现在,机会仿佛是多了。
可以投军当军户,一个军户可以在长江以南得到100亩土地,或者在两淮、京湖、四川得到120亩土地,或者在北地得到150亩土地。
也可以去什么明洲大陆的金山、银山挖金银,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大商行得到了开采许可,正在招募人手——来去路费由商行全包,在明洲挖到的金银和商行分成,自己留三成,商行得七成(商行要再拿出其中的一部分交矿税)。
还可以去投福王当兵,去征伐天竺,立即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等拿下天竺后人人都是贵人。
哪怕最不济的,去北面当个佃户,仿佛也比在江南要好些。北地人少,佃户难招,地租自然便宜,而且一家佃户能够租到的土地也更多。
但是这些出路,无疑都伴随着风险,除了去北方当佃户还稍微安稳些,其他的路子,都是在拿命搏富贵啊!
众人叹气的时候,几个佩长刀的汉子走了过来,都是村子里面的军户,个个脸色铁青。没有办法不铁青,他们几个都已经得到了军令,要去当屯田兵了!村子里面的佃户现在还能勒紧裤腰带苦熬,可他们这些军户兵却连苦熬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拿了100亩上好的水浇地,这可是他们的“卖身钱”啊!他们的命,他们这辈子都已经卖给陈圣人了。现在敢不去当屯田兵。抓到肯定军法从事……逃兵自然是砍头!而且家里面的100亩田也要没收,家人和自己才过上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咬着牙去当屯田兵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就不该一时贪心去当什么军户兵。
看到这些脸色铁青的军户兵。平坝里的人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头,这些军户兵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他们腰带上挂着的可是军队里面用的大横刀!
几个军户兵中领头的是李三发,就是那位泼皮李。他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是混子出身,这种人在军中最不受欢迎,属于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这次上面的征调令一下,他立马就被点了将,直接发配去西北河套当屯田兵!听说那地方还在蒙古人手里。去那里屯田,少不得和蒙古人开仗,这摆明了是要泼皮李有去无回啊!
泼皮李自然不甘心死在外面,就让家里面凑了些钱去贿赂上官。结果遇上个认死理的子爵,直接把他发送到了大义教官那里,判了个当众鞭挞30下。泼皮李还要充好汉,咬牙熬刑,愣是一声不吭!不过打完以后却在床上躺了10天,前天才下地走动。立即就和几个同样被发送到苦寒之地的军户兵一块回乡弄钱了——这回可是万里远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怎么都得多带财物,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财物。自然只能从佃户身上刮了。
泼皮李和几个同样倒霉的军户兵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发现自家的几个佃户都在。当下就是一声冷哼:“都在呢?好啊,正好和大家伙儿讲讲租子和押金的事情。”
“押金?怎么还有押金啊?”泼皮李的佃户刘老三听到押金。顿时就急叫起来了。
佃户是租种他人田土,和后世租房子一样。也是要付押金的。一般来说,就是一年的租子。临海县的租子向来很高,上好的水田一年要交一石半谷子,差不多是收成的六成多(江南水浇地的收成高,一般的旱地能收一石半就不错了)。如果要押一年的租子,那就是一亩水田田押一石半谷子,还要再交一石半的租子。这可真是要人命啦!
“刘老三,你租我的田,可给过押金了?”泼皮李一瞪眼,“你家租了我十二亩田,都是上好的水田,该交十八石租再加十八石押金,一共三十六石谷子……得是晒干去水,能粜给米行的谷子!”
“三十六石!?”刘老三满是皱纹的面皮上顿时都是委屈和悲愤。“李大官人,您还让不让人活?今年的收成虽然不错,可是十二亩田一年也收不上三十六石谷子啊!”
泼皮李哼声道:“那就退佃好了,交完十八石谷子就滚蛋!老子正好招新佃,现在什么市面你也知道,那么好的田根本不愁找不到下家。”
他说的笃定,实际上也不是在唬人,下家真的已经有了。就是赖蛤蟆家,赖蛤蟆家兄弟仨还有一个五十来岁却壮的跟头牛似的老爹。赖蛤蟆在外面当军户兵,两个兄弟和一个爹在家里种那一百亩水田,又向天道庄借了100贯的低息(年息10%)贷款,买了耕牛、农具、种子,还修了灌溉的水渠和水井,还买了不少大粪(呃,这个在宋朝是可以买卖的肥料)当肥料,还买了些猪仔、鸡仔,还雇了个长工。
一年下来,赖蛤蟆一家竟把土地经营的颇有声色,不仅还上了贷款,替赖蛤蟆娶了房媳妇,还有了近200贯积蓄。所以今年就计划做大,买田是买不起的,就想要租泼皮李的田——泼皮李的田正好和赖蛤蟆的田相连,如果能并在一起经营是可以降低不少成本的。至于150石谷子(差不多就是110石白米,在临海县的市价大约220贯)的押金,对赖蛤蟆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再向县里面的天道庄贷点款子就是了。
“李大官人,你这是要逼死刘老三一家吗?”方四秀才看不下去了。退佃这种事情,在前宋是很少有的,义门方家也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当然,在南宋也没有富农生存的空间。如果没有一个官身,光是一个和买就能扼杀所有的富农了。而有了官身,谁还会去种田?
而如今,陈明根本没有“和买”这回事儿,而且田赋之外并无杂派——杂派的陋规其实也不完全因为贪污**,而是中央和地方财政安排的必然结果。中央财权过大,收光了地方的财权,地方的胥吏就没有什么薪水了,自然要靠压榨下面的农人过日子。这杂派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大明还有士绅牌这回事情,富农做大了也可以花点钱去捐个士绅牌,这样就和原来的士大夫一样,不怕地方官府欺压了。
因此富农这个本来并不存在于南宋的阶级,在大明夺取江南后迅速地成长起来了。
说点题外话,所谓“富农”,按照后世马列的理论,属于农村资产阶级。后世西欧那些经营家庭农场的农民都是所谓富农,他们是将土地和农业当成一门生意在做的资本家。他们是农业生产的主力,也是农村资本主义化的基础。因而实现农村资本主义化,就必须扶植富农,而不是消灭富农平分土地。平分土地只是一部分底层贫困农民的诉求,满足他们的诉求和发展资本主义并无关系……
看到泼皮李和几个军户地主都不说话,方四秀才顿时就有了底气,接着道:“你这样做,真要逼死人命,就不怕一村的农人闹起来?到时候他们抬尸告状,州里的判官少不得拿你一颗脑袋平民愤!”
泼皮李嗤笑道:“你个措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拿官老爷压人?如今是大明圣人当朝,某家是堂堂军户,马上要去替天子屯田戍边的,现在索些押金,也是为了添置些衣衫盔甲,免得坏了天子的大事。就算有人想不开,那也和某家无关,告到州里去某家也不怕……如今在州里面话事的,都是军功上来的贵人,没有尔这种穷酸煽动的份儿。”
有军户兵帮腔道:“又不是没有出路,一家出一个丁男去投军,北地就有150亩田了。若是怕死不敢投军,还有胆自杀么?投军可不是必死,就算替圣人捐了命,抚恤也够一家老小吃上十年八年的啦,若是再有些微功,给子顿难荫一个士爵都有可能!”
方四秀才梗着脖子道:“去北地?且不说苦寒,便是那些蒙古鞑子,九死一生!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这等随时丢命的富贵,便是前朝也有的是,上山入海(指当山贼和海盗)都比去和鞑子搏命自在快活。”
可不是嘛!几个军户心里面也悔啊,早知道会这样,他们就老老实实当佃户当混子了,苦是苦,但是日子总能过。现在这样,真不知有没有命再回家乡。
泼皮李还在硬撑,哼了一声,对刘老三道:“刘老三,临海江没有盖盖子!要跳就赶紧!不跳的话……交完租子就滚!租给你的十二亩田,老子收回了!”
听了他的话,刘老三人就是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没有活路了,没有活路了……”(未完待续。。)
第694章 没有活路了
刘老三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被退佃了!
这真的很不公道,世道不公,老天仿佛也不开眼,不给老实人活路啊!
现在属于泼皮李的十二亩水浇地,其实是他老刘家的祖宗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UU小说,www.uu234.com在宋室南迁之前,这十二亩水浇地还有周遭的二十几亩地,都是老刘家的产业。
但是后来的田赋越来越高,杂派越来越多,又有了“和买”之法。祖祖辈辈只会种田,不会读书的刘家也就越来越穷,最后守不住土地,一点一点的都典给了义门方家。
但是典田的时候都说好的,刘老三还有他的两个哥哥耕种的一共36亩水浇地,是世世代代让刘家子孙种的,除非刘家子孙自己不种,否则方家决不能赶人。实际上就是永佃,而且也不要交什么押金的。
另外,刘家的子孙只要有读书的苗子,都能进方家的望江书院,和方家子弟一样读书。
而这几十年来,义门方一直都遵守约定。哪怕刘家欠了租子缴不出,义门方也从不辇人,刘家的子弟也一样可以入方家的蒙学读书,其中比较出色的几个孩子都入了望江书院。可惜没有人能过台州解试——台州这个地方学霸地主太多,解试非常难考。
所以这个刘老三,别看他黑不溜秋满脸皱纹的一个老农民。其实也读过两年蒙学,会背《百家姓》和《千字文》的。只是他的书也就读到这个层次了,在方家蒙学里面就是常年倒数第一的存在。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读书上进的幻想,自己不行。就寄希望于后代。
他的幼子刘升在他看来就是读书的苗子,在陈德兴入主江南之前。已经入了方家的望江书院,虽然还是陪公子读书的料子。但是在刘老三看来,还是有那么一丝过解试的希望(其实是没有的,台州解试的难度和春闱大比也差不多)。只要能过解试,哪怕没有机会当大官的门客,也能在台州有名的书院里面谋个教席的差事。
能到这一步,老刘家就能攀上书香门第的边角了,若是将来再出几个读书种子……可惜,这个不知道有多少江南农人在做的梦,被陈明的代宋而起。给彻底破灭了。
读书上进的路子,仿佛已经断了……其实对方四秀才这种会点武功的学霸地主来说,考个芝麻绿豆官并不困难。但是刘家这样的贫家根本没有条件让子弟文武双修,就算他能过笔试,也过不了击剑。而且现在大明已经拥有了整个江南,要考大明芝麻官的人多了去啦,入取的难度自然水涨船高。
现在不仅是儿子读书上进的路子没有了,连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也要没有了。
刘老三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一条活路。也没有他老刘家的活路了。
“要是大宋还在多好啊,要是陈逆没有夺到天下多好啊,要是大宋还在多好啊,要是陈逆没有夺到大宋天下该多好啊……”
就在泼皮李宣布退佃的当晚。刘老三就这样反反复复说着这两句话,一步步的走向了临海江的深处。
……
“来来来,泼皮你浅着点儿。蛤蟆我深着点儿,咱哥俩一醉方休!”
刘老三投水自杀的当晚。泼皮李却在赖蛤蟆家里,一对难兄难弟在喝闷酒。
没错。真是难兄难弟!赖蛤蟆也被点了兵,“发配”辽东省滨海府(海参崴一带)当屯田兵——陈德兴的100亩水田,的确不大好拿。赖家由贫下中农翻身成了富农,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同时,也只有这些军户地主人人都付出了代价,他们才会真正拥有那一百亩、一百五十亩的土地。
“你是河套,我是辽东滨海……看来咱哥俩这一别,就是永诀了。”
这话说得有些不大吉利,不过也是事实。他们俩这一去,这辈子都难回临海了。不是永诀,又是什么?
泼皮李长叹口气,“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在杜桥当个混子,吃喝不愁,女人也不愁,好人家的闺女娶不上,青楼里面的姐儿想睡就睡……”
赖蛤蟆摇摇头,“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可以时常见到杜家的十三娘子……”
泼皮李嗤地一笑,“还想杜十三呢?人家何等人物,哪儿轮得到你?”
赖蛤蟆哼哼道:“怎么就轮不到?我要是在辽东立了功,说不定就能封爵……”
“打住,打住,别胡思乱想了。”泼皮李有些神秘地一笑,凑到赖蛤蟆跟前,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杜家其实没有灭门,是被押上桃花岛了。”
泼皮李别的不行,和人搭讪,打听消息什么的绝对在行,居然让他打听到了杜家人的下落。
“没有灭门……真的吗?桃花岛在哪里?”赖蛤蟆瞪圆了醉眼,注视着泼皮李,仿佛要杀上桃花岛救美。可惜他不是郭大侠,更没有一个丐帮帮主当师傅,就算有那心思也没这本事。
“你就别想这天鹅肉了……”泼皮李看着蛤蟆灼灼的眼神,叹了口气,“那只天鹅搞不好飞去天竺了!”
“天竺!?”蛤蟆忙问,“怎么回事儿?”
泼皮李道:“只知道福王殿下在桃花岛招了许多门客,杜家的许多人物都跟了福王。福王又被圣人派去开拓天竺,杜家的人多半都要跟去的。”
“那我也得去天竺!”赖蛤蟆接着酒意,大声嚷嚷,很有一点黑脸情圣的意思。“我要去天竺立功……旅部不是说军户都可以自己报名去福王帐下听用的吗?我不去辽东种地了,我去天竺打仗!”
泼皮李哈哈大笑,满嘴酒气地道:“没想到蛤蟆你还是个情种,也罢,也罢,泼皮李我这次舍命陪君子,和你一块儿去闯天竺……”
……
这对哥们满嘴酒气说着醉话的时候,临海江边上,正有不知道多少农人打着火把,口中呼唤着“刘老三”在四下寻找着什么。其中领头的正是方四秀才,四秀才身边还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身材瘦削,眼珠子微微凸出的年轻人,正是刘老三的小儿子刘升。
刘老三今日回家后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又哭又闹,还拿了绳子要上吊,结果被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婆娘抢下来。可是转眼就没了踪影!刘升就知道事情不对头,赶忙去敲方四秀才的门,请他出面号召乡邻一起寻找刘老三——别看现在方家破落,可是临海乡下,义门方的号召力还是远远高于那些新来的士爵贵族之家的。
方秀才的反应更加沉着,立即召集的乡邻,然后让一部分人去树林里看看,一部分人去村子里的水井瞧瞧,剩下的人则去临海江边上沿着江水向下游搜寻。
“怎么办,怎么办……方四先生,我爹爹会不会真的投了江?”
刘升抖着声发问。他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他爹爹刘老三回家宣布李三发李大官人要收回刘家的十二亩水浇地的时候,刘升就知道这个家要毁了。这十二亩地,虽然早就不姓刘了,但却是刘家的命根子。每年都能给刘家提供十石谷子(扣除租子、利息、免役钱和来年的种粮之后),一家人省吃俭用就能活下去了。还能幻想着考自己读书来让家里面翻身。可是现在,这十二亩水浇地一去,刘家真就要走投无路了。
“莫着急,莫着急,三哥儿不会有事的。”方秀才低声安慰着刘升。
夜色下,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可不认为刘老三会没事儿。因为自杀的念头,他其实也动过,是在明进攻占临安,贾似道殉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当时他甚至已经站在临海江边上,要不是那个时候天冷水凉,他方秀才就已经追随贾大忠臣殉了大宋朝了。
但是刘老三的处境,比方秀才更绝望。方秀才并不是没有活路,他是可以出仕的。可以去做小官,更可以去福王藩邸当门客。他不出仕只是因为读书人的气节,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而且他也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但是刘老三仿佛已经没有活路了……
而且没有活路的,还不只是刘老三一人!临海县周遭乡镇,那里不是民不聊生?没有了几大义门的庇护,又多了那些士爵、军户的欺压,百姓们的日子真是苦到极点了。
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人死了,就是一个闹事的机会!如果台州的判官能杀了泼皮李平民愤便罢了。
若是不杀泼皮李,这民心就可用了。
方四秀才想到这里,身子突然就是一抖,猛地站住了脚步。
“先生,您怎么不走了?”刘升发现方四秀才站住不动,也不前进了,而是回头发问。
“没,没有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夜色的掩护下,方四秀才的脸色煞白,胸脯更是不住起伏。刚才的想法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以至于把方秀才自己都给吓着了!
不过这可怕的念头,却牢牢盘踞在他的脑海当中,怎么也驱除不了。(未完待续。。)
第695章 风波将起
刘老三死了。
因为被田主退佃,走投无路,跳了临海江,送掉了一条性命,也惹来了一场风波。
佃户落魄自杀的事情,在江南本算不得大事。佃户本就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大部分人劳苦一生,最后也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只得裹上一张草席,埋到无主的山林里去,往往还有留下永远都还不完的高利贷给子孙后代。如果,他们曾经娶妻生子,又把孩子拉扯长大的话。
因而,忍受不了漫长而没有希望的苦难煎熬,选择一死了之的佃户贫户,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少的。
但是死个把佃户,在以往大宋朝还在的时候,却很少会闹出乱子来。别说是佃户想不开自杀,就是真的让世家大户的族丁打杀了,多半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时的农村真是被如义门方、义门杜这样的世家大族牢牢把持着。这些大族对付不了蒙古人,但是维持地方,控制底层贫户还是很有力的。
另外,这种控制之所以非常有效,也是因为没有强大的对手。南宋的世家大族多以“义门”的模式存在,由于“不分家”和公平的受教育机会这两个因素的存在,义门的凝聚力非常强大。而被他们控制的佃户或是乡村的少数寒门地主,又都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如果陈德兴能够承认义门的特权,维护科举制度,继续让他们把持江南的人口土地,江南地方也就能太平无事下去。可是陈德兴却偏偏废除了科举。又利用战争最大限度剥夺了江南义门手中的土地和佃户。可以说是触犯到了江南义门最核心的利益。而在将江南义门势力砸碎的同时,也破坏了大宋三百年来形成了农村统治秩序。
至于陈德兴一手扶植起来的士爵加军户的地方势力。至少在目前的江南还是非常脆弱的,他们毕竟才刚刚起来。根本不能和原先存在了几百年的义门大族相比。
好在世家大族在被陈德兴砸碎之后,也出现了分化。相当一部分人迎合了新的时代,或者成为福藩门客预备去印度当特级婆罗门;或者考取了天道书院读书;或是当个地方小吏混日子;或者被陈明的教育部门或天道教招募,现在正在接受训练,将来会成为教师或道人——出路其实还是蛮多的,至少不比原来三年五六百个进士的出路差。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同台州临海县的方四秀才方克思一样,选择了对抗!而他们对抗的方式,当然是煽动民众了。
他们是秀才嘛。首先当然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
台州临海县城,台州判官衙门的大门外,摆放着一具被江水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就是刘老三的尸首。这具尸首周围,还黑压压跪着一群庄稼汉打扮的人物。最前排还有几个披麻戴孝之人,也都跪在地上。他们是刘老三的亲属,包括两个哥哥,两个儿子,三个侄子。还有刘老三的妻子,都跪在那里嚎啕大哭。
方四秀才也来了台州判官衙门,不过他并没有跪着,而是上前去敲响了一架摆在衙门口的皮鼓——这是给人鸣冤告状时候敲的。此处的这个判官衙门。实际上就是个法院。陈明的审判体系和行政体系已经实现了分离,审判裁决是个比较专业的工作,需要有进过专门训练。熟知大明律法的判官负责。
而在台州判官厅当判官的正是徐子元。他原本是陈德兴的秘书,大明的各项法律在制定过程中都要多次送达御前。让陈德兴过目。徐子元这个大秘自然要先细细看上几遍,找出重点和关键内容标注好了。再送去给陈德兴看。有时候下面送上来的法律条款是半文言半白话的,徐子元还要将它们改成全白话,注上标点符号,再送给陈德兴看。
倒不是陈德兴不懂文言文,而是陈德兴要求陈明所有的法律条款、文件、命令、通告,都必须是白话,而且不得有任何歧义。得让老百姓和没有什么文化的大头兵们一听就能明白,不要写得文采华丽意思糊涂,更不要引经据典好像考进士做文章一样。
由于这样的经历,所以徐子元对大明的各项法律、条例,包括《刑法》、《商法》、《民法》,和《审判条例》、《巡捕侦缉条例》等等都非常熟悉。
所以他在台州判官厅成立之后,就当上了主判官,主官台州一州的司法审判。
不过和后世法院的繁忙不同,徐子元主管道台州判官厅是个异常清闲的衙门,大部分时间一整天都不会有一件案子要审。因为老百姓还不习惯上衙门请官老爷做主,有什么纠纷情愿找那些隐居乡里的义门秀才做主说句公道话。而商业上的往来,又都靠信誉维持,奸商个个一诺千金,合同都不大签,更不会找官府裁决了。除非是有人命官司,否则判官厅门口的那面大鼓是不会被人敲响的。
……
“草民刘升状告临海县军户田主李三发为富不仁,逼死家父刘得财(刘老三),请青天大老爷替草民做主!”
判官厅衙门大开,正堂之内刘老三的尸体之侧跪着一大堆披麻戴孝的苦主,还站着一个穿着儒衫的方四秀才。他是来帮苦主刘家说话的——依据《审判条例》,被告原告都可以请讼师替自己说话,而且讼师眼下也不执牌的,就是说什么人都可以干。
一个判官厅的差官接过方四秀才写的状纸,双手递给了端坐在公案后面的徐子元。
徐子元接过状纸细细看了一遍,字迹工整,文笔也好,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如果拿去考科举多半能过解试。可是打官司不是比文章啊,得讲道理……哦,也不是讲道理,得**律!
为富不仁这个……这个不犯法啊!大明律法没有规定有钱就一定得仁义。而且逼死这个……大明律法上面没有这一条啊。大明刑法上只有谋杀、误杀、协助自杀三个人命官司,没有逼杀这回事儿。如果那个李三发是捉了刘老三的老婆孩子逼他自杀,那可以算谋杀。如果李三发骗光或抢光了刘老三的家产,刘老三一时想不开自杀了,这就按照诈骗罪和抢劫罪入刑,再加一个情节特别严重。
可是退佃……这个行为完全合法啊!田主可以退佃,房主也可以把房子从租客那里收回,债主也可以收账要债。就算出了人命,只要不是田主、房主、债主动手或雇凶打杀的,也就和田主、房主、债主无关。
所以根据大明律法,这个刘老三死了也白死!
不过那么多人聚集到衙门口……看上去个个义愤,恐怕不给那个李三发一点苦头,这事儿很难平啊!
原来这徐子元还是个挺懂政治的官,知道大明在台州的根基不深,现在要求太平,尽量不要闹出什么民变。
“刘升,”徐子元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你父亲是自己投水的?”
这位徐大青天居然想把案子往杀人上引!他知道现在最好让这些苦哈哈的农户顺一下气儿。所以只能委屈一下李三发,按个误杀的罪,判个流放新大陆就是了。
“是叫李三发逼死的!”刘升咬着牙道。
徐子元一听,仿佛有戏,忙追问道:“本官问的是刘老三是自己投的水,还是叫人给扔下水的!”
“这个……”刘升紧紧皱眉,他没见到父亲投水的场面,这问题不好答啊。
“官人,刘老三是因为所耕之田被田主收回,走投无路才投江的。”一旁的“大讼师”方克思这时候却替刘升回话了。
徐子元看了看刘升,柔声问:“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
徐子元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衙门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农人,咬咬牙又问:“那么……刘老三和李三发往日可有冤仇?”
“并无冤仇。”方克思又插话道。
刘升也如实回答:“并无冤仇……那李三发平日多在军营,他在村子上也没有宅子,他家住在杜桥镇上,往日同我家没有什么交往。”
没有冤仇,连交往都没有多少……这就是说李三发没有杀人动机。
徐子元又看了看地上的死人,衙门里的仵作已经验看过了。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也没有被撕扯的痕迹。看着也不像是他杀。这案子很清楚啊,李三发为富不仁,刘老三破产投水。李三发不是好人,但没有犯法。刘老三脑子抽筋,死了也是白死,虽然令人同情,但是身为判官,徐子元不能因为李三发为富不仁就定罪啊,他就是判李三发有罪,到了浙东省判官厅也得否了。
“既然如此……”徐子元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本官就依法宣判……刘升诉李三发为富不仁,逼死刘和一案,因刘和确系自杀,李三发退佃亦合乎律法,因此……此案不予受理。”
不予受理?
刘升还有跪在堂上的刘家人顿时就懵了,人都死了,官府居然不理,这还有没有天理?(未完待续。。)
第696章 咱们一起闹
又一个年关将近,在刚刚经历了战争的江南各地,旧的秩序已经被打破,而新的秩序还在匆忙地建立当中,处处都涌动着不安和迷茫。…UU小说,www.uu234.com
临海江边,一群农人翻耕完冬闲田,聚在一起聊天。自然都是些牢骚话和抱怨话。
“这圣人的心里仿佛没有装着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啊,还是以前好,有义门方、义门杜庇护着,大家总有一条活路。”
“是啊,现在那些军户、士爵,都是些粗人,就晓得打打杀杀,根本不管咱们这些小民。”
“现在的官也不好,都闹出人命了他们也不理,只晓得捞钱,最近还派人下乡查户口查田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是要多收税呗!这税无论按田收按人收,最后总是咱们这样的客户来承担……现在谁还能指望那些士爵、军户帮着咱们担待?”
“指望他们?哼,你当他们是义门方啊!”
义门方当然也不会替老百姓承担税赋,但是他们会帮着客户隐匿人口。
南宋的人口,历史在理宗朝末年,账面上只有一千多万,而到了元朝平定江南后大约十年时进行的人口统计,全国人口却多达七八千万——其中绝大部分在南宋故土之上。考虑到蒙古灭宋过程中的屠杀,南宋在理宗朝末年的人口起码有七八千万之多!
由此可见,南宋末年户口隐匿问题是极其严重的。这也是陈明朝廷现在开始调查全国户口的原因——南宋户部的账册实在没法看啊,全国才一千多万人,说出去谁会相信?光一个临安府就有一百多万人口了!
同时,这次清查户口也是在为“摊丁入亩”做准备。现在陈明在农村的税收种类大致上沿习宋制。大体上分为田税和役税,其中田税就是和土地挂钩的各种税收。役税则是和人口挂钩的税收。这种税收最开始时是“差役”,就是让老百姓当免费劳动力替国家做工。理论上,宋朝的大部分胥吏也是“差役”,应该是不支饷的。不过在实行过程中,这种“差役”开始逐渐演变为了“免役钱”、“免夫钱”之类的税收。
但是这一类税收的征收非常麻烦,要先给民户划等级。按照不同等级来征税,而这划分民户等级又是个良心活儿,怎么划分全看地方官和胥吏的良心。
而那些地方官和胥吏在对上江南义门的时候,都是特别有良心的。因此托庇于义门的佃户,基本上都是被隐匿起来的人口——这些佃户不用缴纳“免役钱”、“免夫钱”,自然就能负担更重的田租和偿还更多的高利贷了。
可是现在,江南义门已经被砸碎砸烂,再也庇护不了下面的佃户了。
一想到很快就要缴纳“免役钱”、“免夫钱”,一张张面有菜色的朴实面孔上浮满了怨色。
“光是一个租子咱们已经交不起了。如果再多一份免役钱,只怕咱们都要去跳临海江了!”
“跳临海江也没有用,刘老三不就白死了吗?人死了,租子还得交,田也不能再种了。泼皮李前日还带着十几个军户兵上刘家去了,拉走了十八石谷子,就给刘家留下了十六石谷子……”
“十六石谷子……发送完刘老三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刘家娘仨的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不能过的又不止是刘家,老于头。王老拐,丁一口。张大,周阿根他们五家也都被退佃了!”
说到退佃,众人都唉声叹气,租子高、役钱重、高利贷没处借,这些难关还能熬过去。但是退佃……可就真的绝了庄稼汉的活路了。
“实在不行,还是挪地方吧。”有人建议道。“去北边碰碰运气,听说北边地多人少,租子很轻,就算用田主的农具、耕马,地租也不过占收成的三成。”
“可是去北边需要路费啊!一家老小。远行千里,怎么都要几十贯吧?”
“是啊,万一到了北面租不到田怎么办?那不是挺着饿死吗?”
“那就当军户吧,去临海县里报个名,自有官府给路费,到了北面还有免费的田可以拿,而且还免税五年。”
“就怕有田没命种……”
“可是不去只有饿死!”
佃户也是要随行就市的,江南人多地少,就是佃户多土地少,租子当然重了。去到北面就是人少地多,佃户不好招,租子自然轻了。要是去了辽西、辽东,交两成地租足够了。要是再往北,也不用当什么佃户了,直接报个军户就能分150亩地,还有几百贯的路费、装备费可以拿。
可是陈圣人的土地和钱财都不好拿,那是要用性命去搏的。现在江南农村里面,敢拿性命搏富贵的人,都已经是军户了。每个县都有好几千家。剩下的农人,自然都是比较保守,比较胆小的那一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们是不肯离开家乡的。
众人正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方四秀才刚走过来,正听到这话,大声道:“当军户可是要上阵杀敌的?还要和鞑子去战,你们能有这本事?”
方四秀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肩膀上还背着个包袱,手上还拄着根木棍,显然是刚刚外出回来。
“四秀才,庆元府那边怎么样?状子可递上去了?”
原来方四秀才是配刘升去浙东省省会庆元府告状的。庆元府那边有浙西省判官厅,比台州判官厅大一级,台州判官管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浙西判官。
“唉!”方四秀才只是摇摇头,也不讲什么。
“还是不受理?省里怎么都不管,难道真没有我们穷人一条活路了?”
“这个官府根本就不讲理!”
“是啊,田主退佃,逼死人命,官府问都不问,这等官府要来做甚?”
佃户们怨气更重,群起抱怨,话也说得出了格,不过这出格的话才出口,众人却已经被自己吓着了,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下张望起来,没有发现有军户家的人在附近,才大松口气。
如今临海一县就有三千多家军户,一百几十家士爵贵族,还有拿着士绅牌的商户好几百。
真要闹起来,一旅精锐随时可以集中起来。就算能临海这边有几万个佃户,人家也能轻轻松松推平的。况且,大明在江南的驻军很多,又不是只有临海才有军队,到时还会有大军源源不断从外地赶来的。
方四秀才也是一叹,说起了他在庆元府的见闻,“如今的江南也不止是咱们这里在闹退佃,别处也都一个样。宁海、天台、仙居、黄岩、象山、奉化、新昌、定海……各处都在闹,各处都有人死,各处的官府都不管,苦主们都到庆元府告状。省判官厅门口热闹的好像个菜市场一样,还有不少人把尸体都抬过去了!”
退佃这事儿在如今的江南,其实是挺普遍的现象!起因就是义门的瓦解和军户地主的出现——和醉心科举,取得政治特权后再谋求更大的经济利益的义门不同。新兴的军户地主阶级没有那样的雄心,也没有一考试上升的道路可以给他们去走。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本就是农民。在得到了大量的土地,又能用抵押土地的办法得到低息贷款的的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就选择了经营土地。
另外,陈明奉行的国策是非常有利于商业经营的。
首先,陈明的朝廷有新大陆黄金,又控制了海贸航路,因此具有强大的财力,不需要像宋朝那样大搞国有经济,到处插手商业活动,以扰乱正常的商业秩序为代价去聚敛钱财。
其次,有了新大陆黄金做后盾,天道庄作为一家拥有中央银行职能的超级银行,也在迅速壮大。使得大明拥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金融心脏,这又进一步促使了商业的繁荣。
再次,天道庄发行了大量有新大陆黄金、白银做保证的纸币。虽然保证充足,但是仍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通货膨胀。
最后,陈明政权的基础是军功地主家商业士绅。因此商人的政治地位较高,他们的私人财产也比较有保障。
这几个原因叠加在一起,让陈明国内的商业活动在战争结束后陡然活跃起来,各种生意都相对好做。把农业当成一门生意来做的部分军户富农,在过去一年,大多获利丰厚。不少人想要扩大经营,因而也造成了土地使用权的集中,大量的小农成了受害者。
“那咱们怎么办?”大家听到闹事的人很多,顿时就觉得有些机会。人多力量大嘛!说不定浙东省的大官,就会出来为民做主了。
方四秀才一笑,“自然要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大了……咱们才有活路啊!”
“对,一定要闹大!”旁边立即有人附和,“闹大了,浙东的官也怕丢了乌纱帽,一准就会拿泼皮李的脑袋平民愤了!”
“泼皮李的脑袋砍不砍无所谓,”又有人道,“要紧的是不能随便退佃!”(未完待续。。)
第697章 引蛇出洞 求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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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随便退佃大概就是13世纪中国贫农的最后坚持了。因为土地永远都是农人的命根子,哪怕失去了土地的所有权,他们也要千方百计守住土地的使用权。
而历朝历代的皇帝和官府,也都尽可能满足农人的这点最后的坚持,退佃历来是朝廷所反对的事情。南宋时期出现的佃户随田买卖现象,既是农人渐渐沦为农奴的标志,同样也是农人们自己的要求。
自由,永远都不如一块可以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温饱的土地可贵,哪怕这土地并不属于自己。自由,永远都不如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要紧,哪怕这屋子是盖在属于别人的土地上的。哪怕要为了这温饱和这间屋子世世代代做奴隶,仿佛也是值得的。
而现在,陈德兴这尊大神却偏偏容不得老实巴交的江南贫下中农稳稳当当的当奴隶。
正在兴建中的江都城,现在是大明南京,是大明帝国在秋冬两季中的首都。
刚刚南下江都的大明内阁丞相黄智深最近有点心情不佳。天下虽然已经给大明一统了,可是他这位相爷要应付的局面却更让人头疼了。
这回倒不是为钱发愁,平了江南。又有了个遍地黄金的明洲大陆,陈明朝廷一下变成了土豪。穷得只剩下钱了。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现在黄大丞相钱是不缺了,可是却开始缺人了。这都怪陈德兴不好。鞑虏也驱除了,朝代也更迭了,天下也基本上被他摆平了。
照理也应该要让老百姓休养生息了吧?可是紧接着,各种折腾就来了。
首先是开拓四方!好嘛,有一个地球要征服啊!一帮子功臣倒是高兴了,不用担心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一整个地球上有多少鸟啊兔子啊的,打都打不完,弓只会不够。没有藏起来的道理,狗狗更不能煮了吃掉。
可是,大明的军队仿佛也太多了些吧?平江南之前,明军就是四个军,八个旗,十几个都督府和两洋舰队。拢共三十多万人。可是现在,军已经扩充到了六个,八旗兵也增加到了六万,都督府有二十几个。而且还多处一百几十个军户旅——在淮东、福建、湖南、两广、两浙、两江等九个省一口气招募了不下五十万人的军户兵!
这还不算完。福王陈淮清和宋王赵琳儿旗下,现在也有了不少军队。福藩招揽了上万门客,又把临安之战中俘虏的团练兵大半收编,现在有了七八万军队。宋藩则收编了君子营和李庭芝所部。也有了六万大军。
算上福藩和宋藩,大明朝廷实际控制的军队差不多都上百万了!
而这些军队可不是白白养着玩的,陈德兴是要用他们去东征西讨的。上百万军队要打的战争……后勤的事情。想想也让人头疼,得要多少民伕来转运啊?这可不是有黄金就能摆平的!
除了打仗。另一个让黄大丞相头疼的就是大工程了。他人还没有到江都,陈德兴关于大兴土木的圣旨就到了。
一是修江都。江都是大明南京。还是计划中东南地区的经济中心、贸易中心、工商中心和金融中心。自然要好好的建设。
二是修北京。燕京城是金朝留下的城市,本来就修得马虎,后来又历经战乱破坏,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根本不像个世界帝国的首都。现在陈德兴有了钱,自然也要好好修一修了。
三是治理黄河、淮河。黄河在南宋端平年让蒙古人掘了口,夺淮入海!结果让淮河连年泛滥,严重威胁江都城的安全。不治理一下怎么能行?怎么都得让黄河流回故道吧?要不然三天两头淹江都也不是个事儿啊。
四是修大运河。大明虽然重视海运,但是大运河同样很重要!而且现在运河走向和明清不一样,不是经过山东省直接去北京的。而是走河南再往河北去的。沿途经过的归德府、开封府、大名府都是北宋时期著名的大城。陈德兴如果想发展中原经济,振兴开封、归德、大名、洛阳等中原名城,自然就要修复大运河。
修两京,治黄淮,兴漕运,这几个大工程,哪一个不是要聚众几十万?四个大工一块儿上,起码就是200万人忙于工程啊!
花多少钱且不论,光是这两百万民伕的衣食住行,就得让黄智深愁白了头。而在在四大工进行的同时,还要有百万大兵四方征战。
这秦始皇也就这样折腾法了,陈圣人和秦始皇相比,折腾得仿佛更大,好在有北明洲的黄金、白银可以支撑国用……
可是黄智深还是担心这些大工、大征使用民力太过,引发什么起义就糟糕了。
而当他带着整个朝廷坐海船南下到达江都的时候,江南几个省的省督都报上来一大堆的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不算什么,大明草创,各地都是草草搭起的官府班子,根基不稳,乱象频频。土匪肆虐,盗贼横行,这都是治安之事。自有相应的衙门负责,该抓就抓,该缴就缴,实在抓不到就算这些贼头走运。反正这些贼头就是谋财害命,怎么闹也威胁不到大明江山。
可是因为退佃闹出人命,还频频发生抬尸请愿,那可就麻烦了!黄智深自己就是南人,家里面是闽粤大海商,在广东和福建都有土地。自然也知道退佃这个事情有多麻烦。以往田主都不大愿意碰这个事儿,只要田租能缴上来,高利贷能还一点儿——高利贷是永远都还不清的——田主们也就满意了。
现在那些军户田主倒好,竟然大批驱佃,要把土地拿到手里面自己经营。这不是在逼佃户造反吗?这事情要搁宋朝那会儿,地方官肯定出面训斥田主,哪怕再大的义门也不敢那么干。可是如今大明的官儿居然不管,这不是在官逼民反吗?
当然,事情要是真闹起来,镇压是没有问题的,大明如今在江南摆了几十万大军(包括福、宋二藩的军队),都是打天下的精兵,什么乱子镇压不下去?
可是这轮镇压下来又要死多少人?江南的繁荣局面会不会受影响?
带着满腹的心思,黄智深大步走进了江都城(扬州城)内的昭明宫。
……
“江南的事情本就复杂,人多嘛!人多事儿就多,的确不如北面容易搞定,咱们又不乱杀人,所以他们就以为朕的屠刀不利。”
昭明宫中,陈德兴皱着眉头,语气沉凝。
如今的大明约莫有一亿人,其中江南就有七八千万,别的地方加一块儿就二千余万。因此别的地方都好办,地广人稀啊!中国历来最大的社会矛盾不就是土地矛盾吗?如果土地有的是,矛盾自然就没有了。
可是江南情况不同,两江、两浙、福建五个省就有七八千万人。这五个省才多少土地?浙西和江东地还多点儿,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浙东、江西也是多山少田。林林总总加起来,能有个两亿多亩就差不多了。人均也是三亩地,这在后世有化肥有两种的情况下没有什么。可是在13世纪,根本就不够吃的。老百姓吃不饱,矛盾自然就大了,人心自然也容易浮动。
而且现在北地、两淮、京湖、四川和辽东的农业没有完全恢复,大量的廉价米粮还没有运到江南。江南农民最苦的时候还没有到呢!现在就要闹事,将来还了得?
“不就是有人退佃吗?有甚了不起的?朕赏他们饭吃!凡是退佃之后衣食无靠的,都来投朕,朕自有办法安置他们,给他们饭吃。他们不愿意当军户,那就给朕做苦工!修两京,修运河,修黄淮,有的是事情要做。要是怕苦怕累又怕死,那朕的屠刀可锋利着呢!”
陈德兴是有暗探局的,对于江南民间这点事情的根底,自然是清楚的。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退佃,而在于大明还没有完全掌握江南的基层,没有掌握江南民间的舆论。江南义门虽然碎了一地,但是并没有被消灭,只是化整为零了。其中一部分人,仍然在和大明朝廷作对,而且他们在民间还有相当强大的威望。大明想要完全控制江南,就得把这些还在和大明作对的士大夫给打压下去。
陈德兴现在滞留江都,就是为了处理平江南后的各种复杂问题。
黄智深问:“圣人,是否要诏告江南,以安民心?”
“诏告?”陈德兴冷哼一声,“当然要诏告了!天道元年冬至天道二年春,朕将出巡江南,将在各省首府,听取民人诉苦申冤。”
“圣人,就只说这些么?”黄智深愣了愣问。
只说接受民众申诉,不说用什么办法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这仿佛不大妥当吧?
陈德兴哼了一声,“就说这些!说多了……那些家伙就有了对策,不好糊弄了。”
不好糊弄?陈圣人这是要糊弄谁啊?黄智深和几个参加会议的大官互相看看,都是一头雾水。
这陈圣人到底想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698章 伸冤运动 又是一更
今天看看能不能拼出五更!罗罗拼命中!
.......
陈德兴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引蛇出洞了!
现在是封建社会嘛,一个封建王朝对基层的控制能力,是永远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红朝相比的。∈↗UU小说,www.uu234.com对于根深蒂固的江南义门,他能做的就只有先将之砸碎,然后再拉拢一批,流放一批,打死一批。在这个过程中,漏网之鱼,自然多的数不胜数了。
如果不想让他们漏网,那就得用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办法。可是这样一来,下面那帮士爵兵可就要高兴坏了。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杀人放火抢东西了……恐怕江南有点财产的富豪,都得让他们宰了!到时候江南可就一片破败啦!
所以,陈德兴就只能犯一下小资产阶级的软弱病,先来个少杀少捕。然后再用引蛇出洞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一批还不知道收敛的家伙捉起来了。
白展基,就是那位昌国名士邓秋忠的门人,他现在仿佛也是一条漏网之鱼!正在临安城内,沿着背街的小巷急急地走着,才转出来上了大路,就看见一辆四轮马车从面前慢慢地开过去。现在临安城的工商业已经恢复了大半,不过街道上的人流,还是远远比不了战前。毕竟大宋朝廷已经不在临安了,十几万的官户又一去不返。而且大明朝廷又在营建江都——那里摆明是将来的东南商都,凡是有点眼光的商人,都在将自家的买卖往江都搬。不过临安城的人少了一些。倒是方便了出行,四轮马车现在也能在临安御街上面行驶了。
这辆马车前面飘扬着绿低宋字旗。应该是宋王府的车子。白展基按着自己的幞头退到了墙角边让开,目光却下意识地注视着这辆马车。他现在是暗探局临安卫的主管。有陆军中校的军衔,还封了子爵。而在过去的几个月,临安卫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监视宋藩的活动——临安不是宋藩封地,宋藩和福藩一样,没有暂领之地。所有的开支,都由大明朝廷负责,自然是借贷,将来是要还的。
宋藩的军队也不驻扎在临安,而是驻扎在台湾府的淡水县、澎湖县和琉球县(就是琉球国。被南洋舰队派了一营海军陆战队给征服了)。这样安排,据说是为了让宋藩的军队适应炎热的气候。因为他们要去征服的天竺是相当炎热的。
而宋藩的不少大人物,如李庭芝、廖莹中、陆秀夫等人,都留在临安,跟随着女王赵琳儿。他们自然是暗探局监视的重中之重!虽然陈德兴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暗探局长刘阳又怎么会忽略他们?甚至连福王陈淮清的一举一动,也在暗探局注视之下!
不过今天,白展基要见的人却和宋藩没有一点关系。在不久之前,临安卫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和江南义门的余孽接触——以宋藩门客的名义。
“这个江南还真是不太平,什么时候把宋藩、福藩都打发去天竺才能让人安心。”白展基心中念头转动,想到的还是藩王的事情。两个藩王有十几万军队,和江南义门的关系又都不大寻常。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中勾结?
他抬头看了一眼乌云低垂的天色,眼见着又到飘雪的季节了,这一年可过得真快啊!他连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今天他和一个重要的人物约好了时间的。现在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每天都忙个没完,以至于时间都过得飞快。
方四秀才也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自己住的客栈。这些日子。他和白展基一样繁忙。忙着在浙东各县串联,走的地方越多。见到的同道中人越多,他脑海当中那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也就越发的按不住了。
江南并不太平!陈明是马上打天下,马上治天下!打天下靠士爵、军户,镇压地方还是靠他们,用的也是硬邦邦的军法——条例清晰明了,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退佃是合法就是合法的,哪怕逼死人命,那也是死了白死!
这样的治国方法在北地或许能行,那里人少地多,老百姓总能找到块活命的土地。
但是在江南不行!江南的佃户一旦被退佃,就没有活路了……
可是在江南,明军的力量太强大了,造反能成功吗?这一点,方四秀才没有信心,和他串联的那些义门余孽一样没有信心。
他们关起门来盘算,觉得闹事是可以的……法不责众嘛!闹一下事儿,叫新朝知道江南的事情不能靠士爵军户这样的粗鄙武夫,得用读书人!
所以他们就想多汇集点人,等陈德兴南巡的时候一起去临安请愿,求陈德兴下诏禁止退佃,同时再严惩一批为富不仁的军户地主。
这两件事情只要成功,这江南底层就又回到了各家义门的手中,那些士爵、军户,在地方上就会威信扫地!
但是造反是在找死,那些士爵兵虽然在民间没有威望,但是要打的话,十个秀才也打不过一个士爵兵。
他左右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几个在他居住的客栈门口摆摊的小贩,都丢下摊子不管,悄悄跟了上去……
方四秀才在御街上转了一圈之后,又安步当车地晃到了瓦子巷。看的确没有什么碍眼的人了,才一闪身穿过一条小巷子,然后进了一间名为“齐福客栈”的客栈。等他眼睛适应了客栈里面昏暗的光线之后,就看见白展基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面前一个茶碗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看来也才到这里等候他没有多久。
看到方四秀才进来,白展基站起身就招呼,“恩恪兄,快坐!几天不见你人影,可把小弟我想死了。最近还在忙着四下活动?”
方秀才扫了眼客栈的大厅,并没有什么生意,一个长得的老板娘眯着眼睛,坐在柜台后面瞌睡,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白展基坐的位置在角落里面,很不引人注目。
他在白展基身边坐下,拿起白展基给他倒的茶就喝了一口,“某家这几天去了定海,和马家的几个朋友见了面。现在定海的百姓也苦,被退佃的有不少,马家的秀才出来说话,那些军户根本不听。有佃户活不下去跳了井,百姓抬尸告官也无用。新朝的这些官,都没有一丝爱民之心。”
白展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一帮军法官嘛!如今江南各省的判官,多数是军法官出身,他们哪有爱民之心?所谓慈不掌兵,在军队里面,你受了委屈自杀谁会当回事儿?要是不死,照样军法从事!”
“马上打得天下,还想在马上治理,这样能不出事情吗?”方四秀才连连摇头。在他看来,打天下可以靠武夫,治天下却必须靠读书人才行。
白展基现在的身份是李庭芝军中的机宜,因此三句话不离行伍事。他紧紧盯着方秀才,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恩恪兄,你们打算怎么闹?学士那里,想知道个准信儿。”
学士自然是指李庭芝,虽然李庭芝现在是宋藩封臣,封了大将军,但是宋藩和江南士大夫们都仍然习惯叫他“学士”,还当他是大宋的宝文阁学士。
说着话,他已经将一叠羊皮纸印的天道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了。江南这些义门子要闹事儿,自然是要花钱的。他们虽然都有些家底,可是禁不住政治活动的花销啊。所以这些义门子都在想尽办法拉赞助,而避居临安的宋藩封臣,自然是他们联络的主要对象。
方四秀才一笑,目光却紧紧盯着那叠天道票,“大明的陈圣人不是要巡江南吗?我们就想多拉些百姓去向他伸冤诉苦!现在光是浙东各县被退佃没活路的就有几万家。三四万人总是能拉出来的,浙西和江东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果能聚集个十万人到临安……那得是多大的声势啊!”
“十万人能拉得出来?”白展基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两浙和江东都是人口密集的大省,三四千万百姓都有。但是几个书生登高一呼,从者十万,还是让人难以置信。而且这十万人还是可以拉出来的人马,在当地能听他们号召的,恐怕百万都不止吧?
“拉得出来!”方四秀才得意洋洋,“都是两三百年的大户,有上百家的子弟,一家拉出千人,十万众不就有了?”
白展基顿了一下,低声试探道:“万一……万一圣人不理你们呢?这十万之众,会不会揭竿而起啊?”
“不会,这个不会!”方四秀才猛地摇摇头。造反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而且就算要反也不能在临安反,不能在陈德兴的眼皮底下反。
“好的,这是学士的一点心意。”白展基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已经问出不少东西了。接下去就是查明那些带头闹事的义门子的身份。这样才好按个罪名抓捕归案啊!(未完待续。。)
第699章 神转折:大同歌 第三更奉上
当天道元年的年关将至的时候,在刚刚被大明帝国征服的江南鱼米之乡的土地上,突然出现了大批大批流动的贫民队伍。UU小说,www.uu234.com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或是推着独轮子的小车,载着一些仅有的家当,或是背着个破布包袱。面孔上都是麻木无助的表情,其中或者还有一点点的希望。
那么多人,有那么多人呐,几乎将通往临安城的官道都拥塞了,好像洪流一样,就要冲到新朝天子驾前。天子总不会视而不见吧?而且大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是希望能继续种地,也别离开乡土,也不要求什么土地,只要那些军户老爷别驱佃就行了。
田主退佃,这在前朝就是禁忌啊!除非是恶客欺主,明明丰收却不交租子,否则就是官府也反对退佃的。因为退佃就是绝了佃户一家的生路。
“恁般多的人,都往临安去,真的不会挨刀子?”
“怎么会挨刀子?秀才们不是说了,法不责众,十万人二十万人一起伸冤,就是圣人也不能不管吧?”
“是啊,咱们就是伸冤请愿,那些军户都逼死那么多苦命人了,还不许伸冤了?这是哪家王法!”
“听秀才们的准没错,人家见多识广,若不是新朝鼎立,多半都已经考上进士了。”
“这新朝什么时候开科举啊?现在的官都太不讲道理了,还是过去的官人好……”
来自江南各地的贫苦农人们一群群聚在一起前行,都是由各地的秀才带队组织的。
带队的秀才当然也不是寒门出身的措大,个个都是江南名门的才俊。现在虽然破落,失掉了身家。也没有了科举上进的路子。但是他们在乡间的声望,却还保持着。他们都出身自起码上百年传承的义门。多年的树立起来的威信,哪怕在大明粉碎了大部分的义门之后,依旧没有消散。
“先生,这样闹法真的不会有事儿吗?”
刘老三的儿子刘升,现在带着台州临海县出来的千余失佃贫户,已经到了钱塘江南岸。方四秀才已经先一步抵达,还提前替他们找好了临时宿营之地,还备下了不少米粮供大家伙儿食用。
而就在台州贫户们宿营的时候,一身孝服的刘升已经悄悄到了方四秀才跟前儿。刘升到底是读过书的。自然晓得现在这般闹法有多大的风险。下面的贫户自然是法不责众,他们无非就是要讨口饭吃,陈圣人再不讲理也不会把他们斩尽杀绝。但是作为领头闹事之人,只怕难有什么好下场吧?
“怕了么?”方四秀才站在高处,背手望着钱塘江畔正在宿营的百姓,语调显得有些萧瑟。“如今天下,已经上了邪路,弃孔孟圣道,而兴摩尼邪教!朝廷不以苍生为念。废孔孟以兴邪道,不施行仁政,不与民休息。还一意孤行,穷兵黩武。无端用兵于四方,其所行所为,和蒙古鞑虏何异?我辈书生。当此世道,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为天下苍生疾呼吗?”
很显然,这个方克思是个儒家理想主义者!他的目标不仅是做官。还要复兴孔孟之道,让儒家学说再次成为华夏的显学!
而这一次和方克思聚集在一起,煽动民众,掀起这场被后世神圣天道国的大同党革命家乌里扬诺夫称为“世界上第一次广泛的、真正群众性的、政治性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儒生,也都是一些满脑子儒家理想的读书人!
他停顿片刻,看着远处巍峨的临安城墙,仿佛有万千感慨:“太师公生前所言:无有死者,何以召后起;无有生者,何以图江来……如今太师公殉国殉道已经快有一载了,是时候轮到我们这些后起挺身而出了!”
“……我方克思读圣贤书已经三十余年,虽然没有大成,但是也知道孔孟大道,是需要我等书生,前赴后继去捍卫去张扬的。昔日孔孟之道可以成为显学,传之后世,便是无数先贤卫道殉道而争来的。而如今孔孟大道不显,而摩尼邪教大张,便是我辈书生没有先贤诸公那样的卫道之能,殉道之勇。方某不才,也没有卫道除魔的本领,却不乏殉道流名的勇气。吾愿追随太师,不惜一死,以召后起!”
‘这大概就是圣人吧?’刘升望着方四秀才,满脸都是敬仰崇拜的表情,深深一礼,“先生高义,学生不胜敬佩,愿随先生,以身殉道!”
方克思却摇摇头,温和地看着刘升,“升之(刘升的字号),你还年轻,也没有通达孔孟大道,还不知道什么是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这一次你不需要殉道,你要留着有用之身当一个后起!
我辈要复兴大道,将华夏再引回正路,就必须有人殉道,有人图将来。太师殉道召来了克思等人,克思殉道也一定能召来更多的后起!”
这莫非就是一个贾似道倒下了,千千万万的贾似道站起来了?
“先生的话,刘升永记在心。”刘升又是恭敬一礼,直起身子的时候,目光之中,已经全是泪花了。
方克思重重点头,“升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学生了。这一次,我去殉道,将来到了你要殉道的时候,千万别贪生怕死。”
“先生教诲,学生一定铭记于心!”刘升说完这话,已经恭谨地跪拜于地了。
现在,千千万万的贾似道已经起来了!哪怕这场伸冤运动最后被残酷镇压,方克思的理想,也会因为众人的牺牲而传播开来。
说不定,方克思也会和贾似道一样,成为后世儒生们所敬仰的圣人!
“好!”方克思沉默片刻,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殉道,但是殉道也会为他赢得难以想象的身后名,就如贾似道一样!
“升之,你是我的弟子,为师现在要传下大道了!”
刘升浑身颤抖,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
方克思用近乎神圣的语调说道:“我的大道就在《礼记.礼运》之上: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 ,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刘升一怔,《礼记》他自然读过,也知道儒家大同。但是这种儒家大同,在他看来不过是说说而已,根本做不到的。
方克思仿佛猜到了刘升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摩尼教有光明清净世界,要扫除黑暗,光照人间,陈德兴的《太一光明经》上也有一个地上天国,说什么物产极大丰富,人人各尽所能,按需取物。可是如今他已经有了天下,却纵容军户田主退佃驱贫,又穷兵黩武,征伐四方。所以……现在是我辈儒生高唱大同之歌的时候了!”
……
临安府,葛岭离宫。
南巡的陈德兴正在和两浙的大员还有一些随行的官员开会。
作为一个穿越者,陈德兴其实也有历史局限性的。他对于儒家,对于江南义门的看法就受到后世的影响。总认为儒家和江南义门的根底就是“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他们总是要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因此他们根本不可能和底层人民结合起来,这次的“伸冤运动”,不过是在利用底层人民闹事,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而让十几万人聚集在钱塘江边上,其实也是陈德兴故意为之。引蛇出洞嘛!让这些人呆在乡间都是不安定因素,不如把他们勾出来,然后一并捉去修江都城。
至于隐在他们中间的破落士大夫,陈德兴也命令暗探局秘密调查了,大致的名单已经掌握,到时候就让密探去抓人,至于罪名……暗探局的那帮家伙一定会安排好的!到时候总能杀一批、抓一批、流放一批的。
如此扫荡一番,江南的地面就会清净很多,就能以此为基地出兵征伐南番印度,开拓明洲新大陆了。
想到这里,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智谋了。
此时临安知府梁崇儒和浙西省都督谢有房一起走进了被陈德兴用来议事的半闲堂。
梁崇儒行了一礼,语调平稳地道:“圣人,钱江南岸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估计有十多万人了。”
不过几十个上百个书生,居然能号召起那么多人,半闲堂内的文武面孔上都滑过一丝隐忧。
谢有房也行了一礼,“圣人,浙西都督府已经调集了八个旅的精兵,随时可以开过钱塘江去拿人!”
谢有房说的八个旅其实都是所谓的“军户旅”,它们的正式名称有两个,在和平时期称镇守司,战时称镇守旅。在乡军户和在乡士爵都由它们管辖(其实就是督导训练和负责征召)。另外,它们还负责招募新兵和镇压地方的小规模动乱。而这些镇守司(旅)的上级就是各省的都督府。这一次陈德兴要对付的“敌人”不过是十几万流民,自然用不着强大的六军八旗,出动镇守旅已经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700章 请愿也是一种斗争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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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人是小事儿。
现在聚集到钱塘江畔的流民并不是要造反,而是要活路……而且他们又不愿意当军户,因为去东北、西北当军户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而且也不大愿意去北地当佃户,因为北地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这些佃户也凑不出路费。他们要的,其实就是一条穷而安稳的活路。
因此只要陈德兴能给出这样一条活路,这些流民就不会闹事,什么伸冤,什么永佃,都会变成没影儿的事情。
到时候那些煽动贫民闹事的秀才就没有了掩护,几十个临安府的捕快就能拿下他们了,根本用不着八旅大兵,调动军队只是为了防万一。
给江南贫户们的活路,早就已经预备好了。一家名为“漕运公行”的皇商合营的商行,已经在江都挂牌开张。漕运公行,顾名思义就是做漕运生意的公司,并不是在运河上跑船,而是直接负责运营和修建运河!和后世的收费高速公路差不多,一个是修路收费,一个是修河收费。
所不同的是,漕运公行的买卖更大,业务更加广泛。主营除了运营大运河,还有建筑业和房地产业两大块。
建筑业包括挖掘运河,修缮河道,建设城市和房屋。不仅修运河的买卖是漕运公行的,就连江都城和运河沿线几个大城市的不少工程也会包给漕运公行。
漕运行的房地产买卖自然也是围绕运河展开的。投资重点就是运河沿线重要码头周遭的土地。重要的运河码头附近,自然会发展成商埠,就如同江南运河沿线一样。
实际上,北宋承平之时,中原运河沿岸的大城市比起如今的江南更加繁华。如今天下再次归于太平。运河沿岸的中原之地也极有可能在今后几十年内再现昔日的繁华。漕运行的投资,也能因此获利丰厚。
而陈德兴主张尽快修复大运河的目的也在于加速中原经济的恢复。虽然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世界,但也不等于不要中原这块华夏民族起家的根本之地了。
所以这所漕运行,陈德兴已经计划了很久,在平定江南之前就开始谋划了。不过这么一家前所未有的皇商合营的大公行,光是资本金就要超过千万贯。当然不是拍一下脑袋就能开张的。
必须要仔细筹谋,反复准备,还要制定相应的章程。不仅是公行的章程,还有朝廷和公行的之间的合约,一大堆的事情再加上公开招募商股,没有一年半载是根本办不成的。
因此直到如今,漕运公行只是挂了个牌,并没有正式开始运营。而且大运河的修复工程也没有开始——如果包括运河、黄淮、江都和北京在内的四大工已经全面展开的话,那么这次的“伸冤运动”恐怕都不会出现。
……
钱塘江南岸。码头附近,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全都是衣衫破烂,扶老携幼的流民。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着钱塘江的方向,仿佛在等候什么人。所有人的面孔上,都有些忐忑。也有一些期待的神情。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几十个穿着钢甲的近卫军官兵。从钱塘江对岸而来,宣布了大明皇帝陈圣人将会来倾听大家都申诉!
天子亲自出面来接受大家的申诉,这仿佛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前朝的赵官家已经算是比较亲民的了,不过人家也只是和士大夫公天下。太学生伏阙上书的事情经常发生,但是平民百姓向天子请愿申诉,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至于再之前的历代天子。也没有听说谁会接受平头百姓的申诉。这位陈圣人的路子,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议论的声音在人群各处响起来了。
“圣人真的会来见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农人?”
“应该会吧?刚才那些铁人兵不都说了,圣人要坐船过来,就在船上听咱们诉苦。”
“这下该有活路了吧?”
“一定有活路的!圣人总不会叫咱们去死吧?”
“是啊,那是圣人。不是下面的贪官污吏!要是圣人知道下面的官是怎么害民的,一定不饶他们!”
看来中国人的忠君思维是千年一贯的。所谓官大部分是贪的,皇帝大部分是好的,贪官总是在蒙蔽皇帝,只要皇帝知道了民间疾苦,就一定会出来主持公道。
而对老百姓来说,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办法让皇帝知道真相。所以突然出了陈德兴这么个怪路子的皇帝,肯离开深宫来听穷苦人说话,还真是让人感动。
一时间,正能量就充斥整个钱塘江南岸,所有的穷人都忘记了那些军户兵是谁搞出来的,也不记得是谁制定颁布了允许田主退佃驱佃的法律……
这时,一艘悬挂着金底日月旗的官船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当中。码头和江岸边上维持秩序的“铁人兵”们突然齐声高呼:“圣人驾到!圣人驾到!”
“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也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仿佛他们在过去一年中所受的委屈,和那个安坐在官船之上的帝王毫无关系。而且那位帝王也毫不知情,只要他一旦知道真相,人民的苦难就会立即结束。
贫民百姓们的呼声传到了立在码头上,已经准备殉道的秀才们的耳朵里。
“哼,现在就喊万岁了!待会儿说不定哭都哭不出来!”
一个定海义门马出身的秀才冷冷地道。他的话仿佛点燃了秀才们心中的义愤,众人的话匣子都打开了。
“且看他怎么办!这可是十几万人请愿啊!要都杀了……血水都能把钱塘江染红!”
“他不敢杀的,一下杀人十几万,江南还不人人义愤,他的大明朝还会长久吗?”
“不杀这里的百姓,他就要杀那些驱佃害民的军户!还要当众杀给百姓们看!”
“对!要当众杀……”
作为这场运动的发起人之一,方克思方四秀才,这会儿只是背着手,目光悠远地看着江面,也不参与秀才们的议论。不过他的嘴角上面,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因为在他看来,这场“申冤运动”已经胜利了。十几万贫民可以向天子请愿,而且还见到了天子,这事儿本身就个胜利!
这说明老百姓是有权向皇帝老子申冤诉苦的——只要人数够多,皇帝就会接见。
而且,陈德兴肯定不会见完老百姓后就让铁人兵来杀人。皇帝没有那么当的,要杀人就不会让人来临安了。这位陈皇帝既然让大家来了,那就肯定要给些好处。
也就是说,老百姓申冤诉苦是会得到一些好处的!那么,将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申冤诉苦……
请愿申诉,其实就是一种闹事的法子!
闹事儿不一定要造反杀人,前宋的时候,太学生、京学生和武学生们就没少闹事儿。要么攻击朝臣,要么弹劾权贵,要么妄议朝政,都是以上书的形式进行,还会在临安的士林清流中发动论战。
一群“无官御史”照样能让当朝宰执丢官,照样能让天子忌惮。
如今士大夫不吃香,没有地方说话了。可是陈德兴却开了让贫民百姓请愿的先例。
这就是胜利!哪怕为此掉了脑袋,也值了!
想到这里,方四秀才方克思忽然大笑三声:“诸位士林同道,今日正是我辈扬名青史之时!诸位不如高歌一曲,以发胸中志气!”
“好!就听恩恪的!”
“恩恪,吾等高歌何曲?”
“高唱大同歌如何?”
“好!”
……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悠扬的曲调,高亢的歌声,远远传来,入了陈德兴的耳中。
“有人在唱歌?”陈德兴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唱歌?《陈礼》中没有规定见皇帝老子要唱歌的吧?而且唱得也不是尚未颁布的大明帝国国歌《明王赞》。
“圣人,有人在唱《大同歌》呢。”伺候在陈德兴身边的杨婆儿耳朵尖,居然已经听出歌词大意了。
“《大同歌》?这是……”
“是用《礼记.礼运》的词儿,奴奴也会唱的。”杨婆儿柔声解释道,“也不知什么人给谱得曲,就取名《大同歌》,有些士子们喜欢听,所以上点档次的青楼行首都会唱。”
“唱《大同歌》……”陈德兴当然知道《礼记.礼运》,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士大夫!儒家经典他都能背诵,要不然也不会折腾出“复周礼”,后来又“制陈礼”。他搞得那些东西,其实都是上承西周的,比起宋朝的儒学恐怕更接近于孔孟之道。
“他们唱《大同歌》是什么意思?”陈德兴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大同歌》所描述的可是一个非常接近**天堂的理想社会,现在居然有人唱着《大同歌》迎接自己,还是在一场穷人的请愿大会上……(未完待续。。)
第701章 儒家马克思 第五更
上个月的欠更终于还清,然后是这个月的,50票加一更吧,罗罗去努力了!
......
“圣人说了,你们的苦,他都知道了,你们没有饭吃,圣人给你们饭吃;你们没有衣穿,圣人给你们衣穿;你们没有房子遮风挡雨,圣人也会帮给你们屋住的。只要你们帮圣人修运河,修南京。圣人不会让你们过得比在江南当佃户还不如的……”
随着铁人兵们一遍遍的用最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宣布陈德兴的旨意,钱塘江南岸顿时就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这些贫下中农,现在已经忘记是谁带领他们斗争,让他们谋得一条生路,也不必去苦寒之地冒险的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声如雷,传到了停靠在钱塘江岸边陈德兴所乘坐的官船之上。船舱里面,这个时候气氛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大明圣人陈德兴,正端坐在一张龙椅上面,听着外头贫下中农的欢呼声,用阴郁的目光看着那位领头高唱《大同歌》的方克思方四秀才。
“你真的叫方克思?”陈德兴一脸怀疑地发问。方克思,马克思!仿佛只有一字之差。而且这货还拿着“大同思想”来说事儿,这可是从孔孟之道直通**的!这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内情?
这个姓方的,不会也是穿越的吧?不会是什么gc主义战士穿越过来要造自己这个反动皇帝的反吧?
方克思却是一怔,他不叫方克思叫什么?这名儿是谱名啊,他是克字辈,他儿子(如果有的话)是孝字辈。他叫克思有什么不对的?
“圣人,他的确是方克思,克思是谱名。他在台州义门方的克字辈中行四,因此人称方四秀才。”杨婆儿在陈德兴身边,低声说道,“方克思的字号是恩恪,还有一个号,叫先忧。另外。这个方克思虽然年过四十,却从未娶妻,也没有孩子,他的爹妈也早就不在人世,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现在都下落不明。”
杨婆儿说的是暗探局的调查结果。包括方克思在内,参与煽动佃户闹事的一百多个士子的背景,暗探局都已经调查清楚了,这都是白展基的功劳。
听到杨婆儿的话。这位方克思的脸色微微发白。很明显,当圣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么像陈德兴这么牛逼,把别人都打趴下,要么就得学贾似道杀身成仁了……
“哦,还真是巧了。”陈德兴吐了口气,不是穿越客就好了。不过,就算是穿越客也没有什么,这个方克思横竖是要死的!
“方克思。朕在船上听见有人在唱《大同歌》,是你带头在唱?”
“正是!”方克思正容道。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
他的脸色仍然有些发白,腿肚子也有些发颤。离他七八步外,就坐着大明圣人,天下之主。只要一句话,立即就能把他千刀万剐,说不定还能把方家九族给诛灭了!
“为什么要唱《大同歌》?”陈德兴继续问着话。其实他很想这样问:现在的大明还没有正式步入资本主义的地狱呢。怎么就有人要闹儒家**了呢?
“天下大同,乃是吾辈书生所愿!”方克思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是吗?”陈德兴嗤地一笑,“你们台州义门方可愿意和下面的佃户大同?”
“不愿!”方克思有些失落地答道,“但是如今义门方已经没有了,我辈儒生……已然没有读书上进之途。”
没有了读书上进之途。没有了义门,所以就可以闹大同革命了!
这个答案倒是大实话!在陈德兴所知的历史上,就有不少仁人志士或者是反动派,都是在科举制度废除后走上革命或是反革命道路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科举的确是个让天下安稳的手段。有了科举,天底下大部分的智士精英,就不会去动别的脑筋,都一心一意去钻研儒家经典,去碰那千分之一都没有的科举大运了。
而没有了科举这条最公平的上升捷径,那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有些人去从军立功,有些人去经商发财,有些人去研究科学,有些人去混天道教,有些人去当小公务员熬资历,还有些人会选择从政。
而从政的路线,自然是有上层和下层的。就如历史上春秋战国时代一样。有游说诸侯谋求当官的儒家法家(其实这两家是一回事),也有走下层路线搞恐怖刺杀的墨家。
其实在儒家独尊的时代,也是有上层下层的。墨影娘代表的明教势力就是两宋时期的下层革命者,现在他们上台执政,当了贵族老爷,自然不代表劳苦大众了。而成了服务军事贵族和商业精英的教派。而原本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儒家,被打落神坛以后,改走下层路线,高唱《大同歌》也是理所当然的。
后世清末废科举后,一帮子士大夫不都去投革命党反清了吗?现在陈明废了科举,那就要准备接受一部分士大夫转向革命的后果。
想通了这些,陈德兴轻轻叹了一声,看着方克思,“看来朕也有失算的时候!”
这次引蛇出洞,引出的却是一个儒家马克思!大同主义的幽灵,已经在东亚大陆的边缘徘徊了。哪怕杀掉了这一百多个带头闹事的士子,儒家大同的思想,恐怕也会继续传播。
因为今后的大明帝国,一定会有大同主义滋生的土壤!
方克思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深吸口气,说道:“圣人可以杀了方某,同时恢复科举,只要天下士子有晋升之途,大同之说不过是个空想。”
陈德兴却摇摇头,“天下才智之士是有晋升之途的!科举取士虽然公平,但却牢笼智士。如方克思你,分明有王佐之才,烈士之勇,却只身误穷经三十余年!若不是朕废除科举,后世又有谁会知道方克思?又有谁会知道大同党?”
陈德兴的预言没有说错!大同党,方克思将会无人不知……在这个被陈德兴改变了的时空中,是没有gc主义,没有gcd的,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同主义,就是大同党。
……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歌声在临安城东,钱塘江畔的刑场之上响了起来。自然是悲歌,慷慨悲歌,从容赴死!
现在已经是天道二年四月中旬,钱江之畔,早就是春暖花开。几个月前的那场申冤运动,仿佛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被人退佃的贫户们有了份足以糊口的新工作——成为了漕运公行的工人,公行虽然还没有开始运作,但是工人们却能领到每月两贯(相当于一石白米)的薪水,还在江都城北得到了一片空地用来兴建棚户安家。
而那些逼死人命的军户地主,也没有一个人被捕,他们大多在准备行装,准备去辽北、去河套、去南番、去天竺。当然也有些“幸运儿”没有被点兵,可以继续留在江南。
陈德兴也如愿了,引蛇出洞……不仅引出了一百几十个阴谋颠覆大明王朝的江南义门的余孽,而且还引出了大同党,大同主义和被后世大同党人奉为创党领袖的方克思。
而方克思……似乎也求仁得仁!在“申冤运动”结束后不到十天,暗探局的特务就在他的临时居所发现了自制炸弹和私印的传单还有一份大同党造反纲领——自然都是暗探局头子刘阳栽赃陷害的!
随后就是一场遍及两浙两江的大逮捕,一百四十二名大同党人被捕,而且被指控阴谋发动叛乱!这些人中很快就有人供认不讳,并且转成了证人,一起指控方克思。结果以方克思为首的一百零八人全部被判处死刑!
今天,天道二年四月十二日,就是这一百零八大同党人慷慨赴死的日子了。
刑场就在临安城东,处决将公开执行。处死的方式是斩首!
“好样的!”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馒头,人血馒头,治痨病的,100文钱一个啦!”
呃,刑场周遭还是非常热闹的!围观群众足有上万人……杀头啊!大明朝廷仿佛不怎么喜欢杀人,逮住强盗土匪什么的,也就是流放。所以也很少有人血馒头可以买。而今天居然一次宰掉108条好汉,临安城的闲汉们可算是有热闹瞧了,家里有人得痨病的,也不肯放过机会,都带着铜钱来买人血馒头了。
方克思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牵到了刑场之上,和另外一百零七个殉道者一块被人摁着跪在地上了,身后则是一个抱着鬼头大刀的刽子手。
方克思看了眼鬼头刀,又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民众,再看看和自己一样准备赴死的大同党人,只是在心中长叹:“要死了,要名留青史了……如果我的衣钵能够传下去,如果将来还有人会唱起大同歌就好了!这样就不算白死了……”(未完待续。。)
第702章 种姓制度的优越性 求保底
今天争取四更吧。
.......
“天降明王,驱除鞑虏救华夏!地上天国,山岳纵横漫无边,江河漫延最锦绣;一万万民神明胄,地大物产博。扬我日月帝国旗,插遍寰宇赞明王!”
军乐呜咽而奏,雄壮的国歌《明王赞》响彻云霄。一片高歌声中,整齐的远征军士兵,正在默默上船。军人的家属,欢送的民众(都是天道教组织的)在远处挥着日月旗帜,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定海港的海浪不小,推得港口那些三四千石的福船一阵阵的起伏波动。担任护航的南洋舰队第一分舰队的战舰早已经拔锚出港,展开白色的风帆,在海面上组成了编队,绕着舟山岛一遍遍的转圈。它们在等候运输船队装载完毕之后,护航出海。
现在已经是天道二年的秋季了,去年底和今年初的“申冤运动”和随之而来的“大同党镇压”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可惜大同党并没有成为历史,只是暂时蛰伏起来了,只要大明帝国不肯改弦易辙,回到华夏原本的发展轨迹上去。那么一个加速奔向资本主义的大明世界帝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挡大同主义思想的发展的。
这是被后世历史所一再证实的真理!
不过现在,大同党和它的主义还是暂时淡出人们的视线了。从天道二年夏天开始,大明帝国就同时开始了“大工”和“远征”。“大工”就是运河、黄淮、两京等重大工程。先开始的是勘察、设计、维修和准备大工材料等前期工作,当然还有筹集资金。
其中黄淮治理和两京营建工程。是用发行债券筹集资金的——债券的抵押就是大明帝国在明洲殖民地的金银收益。明洲金银现在已经成了大明帝国的信誉保证了,因为在天道二年夏季的时候。又有五艘装载了超过两万斤黄金和十万斤白银的“新大陆”级帆船从明洲返回。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佐渡金和石见银(天道元年时发现的)从日本运往明都。用来购买大明帝国的h药武器和南芬钢——日本国内的“天道战争”还在没完没了的持续着。因为大明帝国对日本天道武士的支持并不是非常有利,而且也没有多东日本的镰仓军采取禁运。因此天道武士虽然拥有精良的装备,但是却没有一下压倒镰仓武士的力量。
另外,早些年被陈德兴打发去了吕宋岛的赵与郁,居然也走了狗屎运。他的人在吕宋岛上发现了金矿!
一时间,黄金白银好像潮水一样流向了江都天道庄总行的金库。因此谁也不担心大明帝国会没有钱还债,债券的发现非常顺利。
此外,几年前在“迟约风波”后产生的“股票市场”,在长期低迷之后。到了天道二年,终于迎来了一支看上去很有前途的股票——漕运行股票。始建于隋朝的大运河现在成了这家漕运行的资产!
而大明皇帝陈德兴本人,则成了漕运行最大的股东。漕运行的主业则是修复损坏了几十年(并不是完全损坏,只是中原一段损坏)的大运河,并且负责维护运河,开发运河沿岸的城市,同时收取运河通行费,还要代收商业抽解税。
大运河被陈德兴搞成收费公路了!
不过一条收费的大运河,和北方运河沿岸昔日的繁华。还是让大明东南的投资人相信,投资漕运行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运河变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而战争到了陈德兴手里,居然也可以投资了!
进攻南番和天竺的战争。现在都变成了江都券业交易所里面可以投资的标的。
当然不是股票,而是战争债券。高息,无担保。而且还有附带收益——附带收益是什么?那是大卖家和几个未来国王的事情,或者是包税权。或者是官职,或者是其他什么好处……
而此次要征伐的是爪哇国和高棉国。都是南番的大国富国,负责进攻高棉的是李彦国的唐军。包括后世越南南方、柬埔寨、老挝南部、泰国东部和马来半岛北部的辽阔土地,都将是未来唐王国的领土——当然地盘得李彦国自己去打,军费得发行债券去筹集。
负责攻打爪哇的是福藩、宋藩和夏藩联军——夏藩就是夏贵的军队,占据淮西的夏贵军是所有南朝藩镇中实力最强的,自然要尽快把他们从淮西弄走,而且还要有个好去处。土地富饶,足够养活一亿多人的爪哇岛就是不二之选。三藩将会联合出兵,战后爪哇岛由夏贵的家族占有,成为夏王国的领土。因此出兵爪哇的所有军费都由夏藩筹集(就是借债),而且夏藩还要负责为宋藩、福藩的天竺征伐提供军粮。
定海码头上,正在排队上船的就是福王陈淮清的军队。赖蛤蟆和泼皮李也在其中。这两位都是自己申请加入福藩远征军的,两人都是最普通的步兵。
其中泼皮李当了弓手——他是混子出身,在杜桥镇上混过弓箭社,原本就能开八斗的步弓,现在又训练了几个月,终于能开一石弓了。
赖蛤蟆当上了刀盾手,这是最危险也是最容易立功的兵种。为此他还把家里的100亩地抵押出去,换了600贯钱,用来给自己添置装备。购买了一副钢甲!
泼皮李和蛤蟆都被编入了号称福藩最精锐的亲卫步兵旅,旅帅名叫陈德安,看名字就知道是陈德兴的堂兄弟了,长相也和陈德兴差不多,又高又大又白,颇是英俊。他还跟着陈德兴打过仗,还读过明军的陆军军校。
现在蛤蟆和泼皮,都在各自的连队里面等着上船,远远见着对方也只能打个眼色,不能说话交谈。
“圣人驾到!”
突然有人大喊起来,然后就看见一队银光闪亮的骑兵飞奔而来,当先两骑分别举着金底日月旗和金底龙旗,后者是大明天子的旗帜。
“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在码头上面等候的将士,全都山呼万岁。赖蛤蟆和泼皮李同时扭头望去,就看见他们大王陈淮清已经在一群门客家臣簇拥下上前去迎接了。所有的门客家臣都单膝跪地,陈淮清却没有跪——他到底是陈德兴的生父,没有儿子跪父亲的道理。
“伯父,”陈德兴在公开场合,一般都称陈淮清为伯父,他看着自己这个体壮如牛,五十多岁都没有一根白头发的亲爹,笑了笑道,“几时可以奏凯?”
陈淮清捏着长髯,看了眼海面上庞大的运输船队——光是三四千石的福船就不下300条,一次可以运送五万陆师南下!而且在淡马锡岛还有南洋舰队主力驻扎,拥有48艘大小战船,拢共装备了一千多门大炮!这样的火力,这样的军力根本不是爪哇岛上的土著能抵挡的。
所以征爪哇的问题,并不是能不能打赢,而是如何善后?
陈淮清没有回答陈德兴的问题,而是冲着左右摆摆手,一堆门客家臣,立即纷纷退开。陈德兴身边的陈千一和杨婆儿也立即退开。
“奏凯当在年内,”陈淮清道,“大军一到,当可奏凯,但是要长治久安……当用何策?”
“可尽屠之?”陈德兴淡淡地道。
“爪哇人多,恐难屠灭。”陈淮清微微摇头。
爪哇岛土地肥沃,粮食亩产一直很高,自然也能养活大量人口。后世那里有一亿多人!现在自然没有那么多,但是三四百万还是有的,是南番地区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
不过也正是因为爪哇岛人口众多,才使得这个岛屿得到了足够的开发,瘴疫之害也不是太严重。如果把土著都杀光了,一时又没有汉人去填补,就怕森林恢复,瘴疫之害也跟着一起恢复了。
陈德兴背着手,在码头附近踱起了步子,陈淮清也立即跟了上去。
“大哥儿的信中说爪哇岛是流行婆罗门教的?”陈德兴缓缓地说道。
说“尽屠”不过是陈德兴在表明自己的愿望,并不一定能做到。就是明军四军部制度的计划,也没有“尽屠”的方案。
所以陈德兴就提出了第二个方案,也是四军部和天道教研究后提出的解决方案——种姓制度!
或者说,是用种姓制度在爪哇岛上实行种族隔离。将绝大多数爪哇土著置于社会的最底层——此时爪哇岛上的情况和三佛齐差不多,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爪哇民族。上层是天竺来的征服者,都是高等种姓(低等种姓不能从军,也当不了征服者),下层则是爪哇土著。
“婆罗门教?”陈淮清点点头,已经明白了陈德兴的意思。婆罗门教是如何治国,种姓制度是如何运作的,陈淮清早就通过达玛波罗了解的一清二楚——天竺的佛教也是有种姓的!
“汉人的种姓一律是婆罗门,而且是婆罗门中最高的等级。”陈德兴缓缓地交代,“爪哇的婆罗门和刹帝利尽量收为己用,将来可以带他们去天竺,让他们尽可能把贱民带走。”(未完待续。。)
第703章 计生教 第二更,求保底
四千石载重的大三角桨帆船“海峡”号在南海上犁开了一道白色的浪花,这艘按照后世排水量的标准计算已经超过1000吨的战舰,是南洋舰队中的主力舰之一。…UU小说,www.uu234.com和渐渐淘汰桨帆舰,开始大量装备五千石载重的飞剪式帆船的北洋舰队不同,桨帆船是南洋舰队的标配。这是因为赤道无风带的存在,包括麻六甲海峡和爪哇岛附近海域,一直到尚未被发现的大洋洲的北岸,基本上都处于赤道无风带。而这一带又恰好是南洋舰队活动的主要区域,因此南洋舰队就离不开长桨了。
而在南洋舰队的桨帆舰上充当桨手的,全部都是来自三佛齐的奴隶!大明帝国是有奴隶存在的,只是依据《陈礼》禁止汉人为奴,至于其他民族的人民,自然是可以为奴的。
而三佛齐的土著奴隶,肯定是所有被大明这个反动帝国奴役的人们中最不幸的。因为他们是奴隶的奴隶,压迫在他们头上的,不仅仅是来自北方的汉人殖民者,还有来自天竺的雅利安人。而无论是汉人还是天竺雅利安人,都没有把这些底层的土著贱民当人看——这大概就是天竺在历史上一再被外敌征服的原因。外敌打败的不是几千万或是上万万的天竺人,只是几百万天竺雅利安人。先打败他们,再利用他们进行统治,一起压迫底层的土著,那就皆大欢喜了。
“海峡”号桨帆船只有一层长桨,拥有专门的桨手舱,就在甲板下方。桨手舱的出入口全都有两层木门,按照规定不能同时打开。汉人军官并不直接管理奴隶桨手,而是由信奉密教的天竺雅利安人管理。
这些雅利安人都是刹帝利武士,过去是三佛齐国的海军战士。现在则以佣兵的身份为大明海军效力——他们过去的一切特权,全都得到了保留,而且大明海军还会给他们一份相当优厚的薪水。更重要的是,大明海峡总督府将他们这些高种姓的天竺雅利安人当成了人,而把三佛齐土著当猴子。这样的观念,让三佛齐的天竺雅利安人都非常满意。因此这些曾经在三佛齐海军指挥奴隶桨手(当然也是土著奴隶)的刹帝利种姓的武士。现在都卖力的指挥奴隶们划桨。
在四十八根长桨和海风的共同作用下,陈淮清乘坐的“海峡”号桨帆战舰,在海面上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南下。
陈淮清此时坐在“海峡”号上面专门为他设立的国王舱室里面,仔细地看着陈德兴在定海军港里面交给他的一份关于“计划生育”的羊皮纸文件。
“计划生育?”
陈淮清皱了下眉,又是一个他不大明白的新词汇,大概和生孩子有关吧?该不会是嫌他这个亲爹的孩子太多了?的确是多了些,可是那些女人要怀,他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不生孩子而只牵手不做活吧?这多没意思啊?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摇头微微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后开始看文件。
“……华夏教化四方。殖民世界之政策,其根本核心,乃是将华夏之血脉文化,广布环球。”
陈淮清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嫌自己孩子多……看来还可以多生几个!回头到了天竺,还要多寻几个达玛波罗这样色技双全的美女才好。
“然,环球之大。终有穷尽。物产之博,终非无限。有穷之地。有限之物,不可养无限之人。若华夏血脉欲多占几分土地、物产,则蛮夷之民将困于土地、物产之不足。人多而地窄,物资不足,民生凋敝,则易生祸乱。欲求长治久安。欲使华夏血脉最大最多分布环球,就必须控制蛮夷之人口,务使其过分膨胀……”
原来是要控制蛮夷人口……这可不容易啊!陈淮清眉头紧皱,继续往下看着。他知道陈德兴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这份文件,一定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当然不是计划生育委员会。陈淮清要去建立的是一个封建王朝。对基础的控制力是相当有限的,根本不可能用行政的力量去不让人生孩子。
当然也不是死刑毒气室,封建王朝同样干不了这事儿。不过就是在武力征服的时候尽可能多杀一点。但是这招用在天竺恐怕不好使,天竺太大太富裕(按照13世纪的标准,天竺是仅次于中华的富庶之地),而且太容易征服。面对富的流油,又拜倒在自己脚下的城市和国家,没有哪个征服者能挥动屠刀——人家辛辛苦苦来征服,不是为帮助印度人民控制人口,而是为了自己享福的。把奴隶都杀光了,还剥削谁去?
印度阿三被殖民了几千年,人口还能越殖越多,成为世界第一,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陈德兴想来想去,也只有借鉴吐蕃人控制人口的办法,利用佛教的出家制度,让一部分人去当和尚和尼姑。虽然陈德兴自己是天道教的教主,但是在天竺却必须大兴佛教。不过不能完全复兴天竺式的佛教,而是要对其进行改良……
正在陈淮清聚精会神的时候,舱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敲响了。陈淮清喊了一声:“进来!”就看见鸠摩智波罗和达玛波罗父女推门进来。
这对僧尼父女就是天竺雅利安人,而“波罗”的意思乃是“护法”,是佛教的护法。天竺的那烂陀寺、超戒寺、飞行寺和大菩提寺,或是由波罗王朝出资修建,或是由波罗王朝资助。波罗王朝的王子、公主出家为僧为尼的也非常之多。而波罗王朝的衰弱,多半也和他们过度迷信佛教有关。太多的波罗王朝一系的天竺雅利安人出家当了和尚,造成波罗王朝的兵源长期不足,自然无力在天竺诸国之战中胜出了。
而且,天竺佛教发展到了波罗王朝时代,已经完全和种姓制度融合在了一起。僧尼大多都来源于高种姓的天竺雅利安人,低种姓的贱民甚至不允许出家。所谓众生平等,在波罗王朝时代的天竺佛教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其实唐僧到天竺取经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唐和尚还因为提倡平等被天竺的高僧骂了一顿)。
所以,波罗王朝信奉的佛教不但不能控制贱民的数量,反而减少了高种姓人的数量。而贱民不能当兵,所以波罗王朝就只有灭亡一途了。
鸠摩智波罗和达玛波罗双手合十,行了佛礼,然后盘腿坐在了陈淮清对面——陈淮清的船舱里面没有椅子,而是铺满了筵席,就是类似于榻榻米的席子。榻榻米当然也是中国传入日本的,在宋朝的时候还流行于中国,跪坐和坐椅子是同时存在的。
陈淮清合上了手中的羊皮卷,目光流转,在鸠摩智和达玛身上扫过。这对父女和他们背后的波罗王家还有天竺佛教,都是需要拉拢和利用的。
但是,波罗王朝却不能复辟!
“鸠摩智,”陈淮清斟酌地说,“孤王册封你当个世袭莽替的天竺大僧王,如何?”
大僧王当然是个管和尚的王,地位和管天道教的首席天道使仿佛,不过首席天道使不是世袭的,而天竺大僧王却是世袭莽替。将会由波罗家族世代承袭。
“达玛,”陈淮清又道,“孤王封你当天竺大佛母,大佛母之位也由波罗家族世代承袭,居住在宫廷之中,专门侍奉天竺福王。”
鸠摩智波罗和达玛波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陈淮清开出的条件还算不错。波罗王家早就忘记了怎么使用刀剑,就算给他们一个王国也统治不了。当僧王,统治天竺佛教才是最合适的。
“殿下,”达玛波罗问,“佛教在天竺的地位如何?”
“与国教相同。”陈淮清只说相同,并没有说佛教是天竺国教。
“那天竺的国教是天道教吗?”达玛波罗又问。
鸠摩智波罗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淮清。
“不是,未来的天竺不会有国教,”陈淮清道,“天道教也非天竺国教,而且未来的天竺福国也不是诸夏之一。”
天竺人口太多,根本同化不了,而且所有征服印度的外来者都不愿意和天竺土著融合,陈淮清当然也不例外……
陈淮清接着道:“将来,佛教肯定会在天竺大兴,信徒当有万万!肯定是第一大教,也是国家的柱石。未来天竺高贵之人想要出仕,都必须要通过科举,而天竺科举所考的就是佛理和儒学。”
陈淮清的路子居然和刘孝元一样,都是佛治心,儒治国!
陈淮清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天竺佛教也需要大改,不能再排斥低种姓之贱民剃度为僧尼……今世不修,来世如何能提升种姓?低贱之民,也应该有上升之途。出家为僧尼,修来世就是他们的上升之途!以后凡是天竺佛寺,都要有专门供低种姓贱民出家修行之下院!”(未完待续。。)
第704章 没有城墙的江都城 第三更,求保底
陈德兴虽然没有去过天竺,也没有研究过印度教和印度佛教,但是他身边也有一个空行母哈妮波罗,是达玛波罗的堂妹。能当上空行母,光靠脸蛋漂亮身材婀娜还有从小严格训练出来的技术可不行,还得精通佛理——她们可不是一般和僧人欢爱的女子,而是自身拥有极高的修行,能够通过欢爱提升道亨,在欢爱过程中同佛进行精神交流的女修行者!所以空行母哈妮波罗对天竺佛教的情况和规矩,都是非常了解的。
正是通过和她的交流,陈德兴才得以设计出了一个马马虎虎可以用来限制天竺贱民人口增长速度的佛教制度。
首先就是今世修行,来世提升种姓的理论。根据婆罗门教的规定,贱民是“一生族”,没有来世。只有婆罗门、刹帝利、吠舍三个由雅利安人繁殖出来的种姓才是可以投胎转世的“再生族”。因此通过今生修行获得来生转世的权力,对天竺贱民而言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其次则是僧侣之间不可平等。根据婆罗门教的教意,婆罗门种姓者生来就是僧侣,首陀罗、达利特种姓者根本没有成为僧侣的资格。而在天竺佛教中,虽然婆罗门、刹帝利和吠舍三个种姓都可以出家,但是首陀罗、达利特种姓者依旧遭到排斥,到了波罗王朝时代基本不能出家修行了。
现在陈德兴想让天竺贱民们有资格当和尚尼姑,当然得将他们和高种姓的僧尼区别对待——在天竺,僧侣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要把贱民和尚当老爷养,陈淮清这个国王非破产不可。
因此陈德兴想让高种姓的僧尼居住在华丽的寺庙上院之中,可以双修,并且享受低种姓僧侣的服侍和供养。而低种姓僧侣只能住在简陋的寺庙下院之中。不能双修,必须伺候高种姓僧侣,必须从事生产,必须为佛祖建设庙宇,而且不得主持如何宗教仪式和活动——他们只能终身劳动和修行,以求来世可以成为“再生族”。实际上他们就是寺庙的奴隶!
陈淮清将陈德兴提出的天竺佛教改革方案全盘托出,然后神色平静地看着波罗父女,认真地道:“允许低贱之人出家修行以求来世,是佛教在天竺复兴所必须之策,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佛教又凭什么战胜婆罗门和天方教?”
这话儿说的可不轻了。陈淮清的意思是,如果天竺佛教战胜不了婆罗门教和天方教,那么大明为什么不去和婆罗门教合作呢?
达玛波罗想了一下,又看了父亲一眼。微微点头,鸠摩智波罗微笑着行了个佛礼,“佛陀曾经希望众生平等,皆可成佛。血统低贱之人总是众生之一,当然可以出家修行,若是修行到了,几世之后也未必不能成佛。只是天竺外道势大,佛教衰微。弘法不易,一时之间也难以战胜婆罗门的……”
陈淮清嗤地一笑。“鸠摩智,能不用担心,孤王自有弘扬佛法的手段!佛和婆罗门本就是一家,佛教兴,则众婆罗门入佛。佛教亡,则众僧尼入婆罗门。只要我佛的戒刀够锋利。就不怕没有人相信!”
要天竺婆罗门信徒皈依天道是很困难的,而且陈德兴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个天道教在陈德兴看来,是一个过分积极的宗教,不适合消极而安贫乐道的民族去信奉。
但是要让天竺婆罗门信徒改宗佛教,或者让天竺佛教徒改宗婆罗门教。则是非常容易的。因为两者本就是一体的。佛教脱胎于婆罗门,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婆罗门的一个分支,是婆罗门教的一场改革运动的结果。
历史上,天竺佛教与其说是灭亡了,不如说是再次融于婆罗门教了。事实上,包括佛陀本人在内,天竺佛教的绝大部分高僧都是高种姓出生,许多干脆就是婆罗门,想要回到婆罗门教也没有什么难度。
而现在,陈德兴、陈淮清只是想用另外一种模式融合天竺的佛教和婆罗门教……以佛教为主,吸收婆罗门教的加入。最终完成佛教和婆罗门教的整合,将天竺变成一个佛国,同时再引入儒学教化上层的天竺雅利安人。
……
大明天道二年十一月末,南京,江都城。
江都是一座正在扩建中的城市,它的基础就是原来的扬州城。不过原来的扬州旧城并没有拆除,而是在城南的运河东岸修建起了一座新城。称为江都新城。
包括皇宫、内阁各部、咨议院、四军部、南天道宫、天道庄总行、大判官院等重要建筑,都将在江都新城选址建设。而且这些建筑将会统统集中在江都新城的最北面,构成江都城的行政区。这些重要的建筑,现在都还是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工地,不计其数的劳工聚集在这里,通过运河和长江,更有无数的木材、石材和水泥运送过来,在工地上面堆放的到处都是。
除了行政区,江都新城还会拥有商务区、港务区、工业区、住宅区、学院区和军事区等各个功能区。其中商务区将沿着大运河展开,从扬州旧城对岸一直延伸到长江岸边,长度超过了三十华里。沿线遍布着数十几个运河码头,分别用来装卸杂货、米粮、牲畜、果蔬鱼鲜、木器木材、石碳、铁器铁料、瓷器、丝绸布匹、金玉珠石、美酒佳酿等等各种各样的器物。依托着这些码头,则是一条条商业街市。当然,这个时代的商业街和平民住宅区是不分家的。前铺后宅的布局非常多见,这一带将来会是一个人口相当密集的地区。不过现在,大部分的地块还没有卖出去,已经售出的土地,也都是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所有的商业街道,又由一条宽阔的主干道——江都御街相连,江都御街往北直通江都禁中,也就是行政区。
御街向南则是江都的港务区,和商务区的运河码头不同,江都港区停靠的都是可以入海的大船。沿江一大片将会分布数十个码头泊位,每一个码头泊位都有配套的仓库。一连串的码头也都由专门的石板路通往一条和御街相连的主干道,称之为江边道。御街和江边道呈t字形布局。
御街以东,江边道以北的大片开阔区域,又被两条和御街相连的主干道分为了一个高档住宅区——靠近禁中,称为安乐坊,这一片都是功臣和高官的住宅,坊内有数十条小巷子,大大小小的宅地有三四千块之多,不过大部分都还在施工。安乐坊以南又是一条东西向的主干道,名叫振武街,振武街的西面直达运河,通过一座石桥和扬州旧城东关道相连。振武街的东面则连着另一条南北走向的主干道长安道。
振武街的南面,则是规划中的学院区,江都天道书院和内阁出资建设的江都教育院(专门培养老师的)、江都太学(和天道书院一样是所综合性大学)、江都京学(和太学一样)、江都法学(培养判官、捕快和讼师)、江都工学(顾名思义是所偏重理工科的大学)、江都商学等六所比较接近后世大学的大型书院。这些书院现在都在建设和筹备之中,发展教育这事儿是急不得的,只能按部就班的来。
一开始是随营军校,然后是陆海军军校和明都天道书院,再后来是燕京天道书院,现在明都天道书院和燕京天道书院已经办了好几年,毕业的学生也有了两三千人。这样就有足够的师资力量开办更多的大学了。
按照教育部的计划,目前开办的教育院、太学、京学、法学、工学、商学,都是南北京各一,一共就是十二所大学。再加上明都、燕京、江都三所天道书院。再加上陆海军学院,用不了多久大明帝国就有十七所大学了!这些大学虽然不能和后世的那些大学相比,但是在13世纪,估计能算是一流的。
学院区以南,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主干道,名叫校场街。校场街南,御街以东,长安道以西,江边道以北的一大片区域则是近卫军的大营,称大校场。将近20000人的近卫军,都可以驻扎于此。
而长安道以东地区,则是江都城的工坊区了。其实就是手工业作坊汇集之处,一条从高邮湖流淌过来,直通长江,名为江都河的河道就从江都工坊区通过,河道可以行船,也能用来修建水车。工坊区的大片土地,现在都还荒芜着,只是用撞墙圈成了一个个小地块。既可以作为工坊,也能修建工匠工人们的住宅。
还有几十条街道也正在铺设,都是碎石加水泥的路面——在水泥被“发明”以后,修建道路和房屋,倒是容易了许多。
不过陈德兴并没有用水泥来给江都新城修建城墙,实际上这座拥有两纵三横五条主干道的帝都是没有城墙的!(未完待续。。)
第705章 一个留里克 第一更 求保底
昨天没有完成四更,太累了,小萝莉的舌头上又长溃疡,闹得很。UU小说,www.uu234.com不过今天罗罗会努力的,一定四更。
.......
“上帝啊,这一定是仅次于罗马的世界第二大城市吧?”
“索菲亚,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最大的,比罗马还要大!”
“不可能,罗马是最大的,它是由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罗马帝国修建的城市,辉煌富丽,是世界的中心……”
“索菲亚,你的观点太落伍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帝国是大明帝国!世界的中心就在你的眼前……”
“到处都是工地,乱糟糟的……怎么可能是世界中心?”
“怎么可能不是?大明帝国有一万万人口,国土无比辽阔,浩瀚的大洋都是它的内湖!所以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唔,这个世界中心的一半连城墙都没有!基辅都好歹有堵完整的城墙。”
“索菲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里不需要城墙,大明帝国的帝都根本不需要城墙。因为大明帝国有全世界最强大的陆军和海军,永远没有敌人会到达这里,除非是作为俘虏。”
“就像你一样?宝音,你就是他的俘虏,就是大明圣人的奴隶。对吗?我交给你的那些本事,是不是很管用?”
“索菲亚……”
“宝音,你赶紧和我说说,他是怎么上你的,他很强壮吗?有没有用鞭子?有没有把你捆起来?看你的样子。捆起来鞭打一定很受用吧?”
“还很疼!”
一对母女,来自基辅的留里克家族的索菲亚.斯维亚托斯卡雅和陈德兴的明妃宝音特穆尔正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聊天吵嘴,后来干脆说起了荤段子——当然是用谁也听不懂的古罗斯语说的。绝对不会毒害了那位和她们一块儿南下的蒙古小公主忽秃伦幼小的心灵。
这位忽秃伦小萝莉现在已经七岁了,长得却非常高大结实,看着像是个十岁的女孩子。而且还精通男儿三技——骑马、射箭、摔跤,特别是摔跤,十一二岁的蒙古男孩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宝音母女还有忽秃伦是今年春天的时候才离开和林南下的,因为还带着不少南下求学的蒙古贵人子弟,还有上百匹西域良马。所以走的比较慢,三月份启程,七月份才到燕京。这个时候陈德兴却已经南下了。所以没有见着。宝音一行就在燕京休息了两个月,宝音将大部分随行的蒙古孩子都安排进了燕京天道书院附属的蒙童院。
然后才带着她的母亲和忽秃伦一起带着一百匹精心挑选出来的中亚良马(阿哈马,很可能是汗血马)一块儿由一队八旗兵的护卫着南下。也没有坐船——宝音在西域搜集来的宝马可是非常娇贵的,晕不得船。一路上游山玩水,到了十一月份才走到了江都城下。
江都新城此时还是一片工地。扬州旧城,却仿佛回到了北宋承平年间。街道上面,熙熙攘攘的都是行人。比之九年前扬州之战的时候,不知道繁荣了多少。江都的百姓们,都穿着在索菲亚看来异常华丽的服饰——街上随便找个女子。都比她这个出身留里克王朝,睡过三个蒙古大汗,一个蒙古监国,落干个蒙古汗王。至少一个排的蒙古千户官的高贵女人穿得更加漂亮,衣服的料子显然更贵一些。
而三个骑在马上的女人,其中一个是白夷。一个是混种,一个是穿着蒙古人衣服的萝莉。在一队钢甲八旗兵的护卫下。还和上百匹高头大马一块儿入城,走在扬州街道上面。顿时就成了一道吸引眼球的风景线,街上的行人都纷纷停下脚步,开始围观起来。
“快来看,那里有夷婆子!她们是什么人?怎么还让骑兵押着?”
“可能是在北面捉住的蒙古贵人,看见那个小胖丫头了吗?穿着蒙古人的衣服。”
“会不会是忽必烈的老婆孩子?”
“应该是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杀掉?”
“那个老的和小的应该会杀掉的,不过那个混种小娘子长得可够妖娆的,怎么都得让人享用以后再杀吧?”
街上的民人议论的都不是什么好话,毕竟蒙古人才被打败不久,江都的百姓对各种蛮夷,可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索菲亚和忽秃伦都听不懂汉语,两人只是一个劲儿打量这座华丽无比的城市和城中的居民。不过宝音却是懂汉语的,听到这些话儿就忍不住要发作拿马鞭子抽人了——她可穿着神圣的白色道袍呢!那可是白衣道姑,眼看就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使了,这是芸芸众生能随便议论的人吗?
不过没有等到宝音发飙,前方已经传来了锣声,接着就是高声呐喊:“圣人驾到,万民跪迎!圣人驾到,万民跪迎!”
是陈德兴亲自出迎了。
宝音这回算是立了大功,把海都汗拉拢到了大明一边,虽然这个海都肯定是属狐狸的。但是有了八旗兵和天道教这两大利器,陈德兴有足够的信心把海都完全降伏了。所以他根本不怕海都耍心眼,就怕这货被忽必烈逮去杀了,或者跑去萨莱投奔金帐汗国。这样陈德兴就很难在黄金家族中找到有力的合作者了。
因此宝音能把海都带去和林,的确是大功!
而且,更让陈德兴高兴的是宝音居然让海都和蒙古草原上的三十几个千户全都皈依了天道教。还让天道教成了蒙古草原的国教,还建立起了天道教蒙古大教方。
这件事情的意义,可真是一点不亚于满清用藏传佛教忽悠蒙古人啊!
另外,宝音这丫头还在不知不觉间又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从草原带回一个留里克!
一个姓留里克的上了年纪的骚女人仿佛不值什么钱,但是如果陈明大军开到了基辅呢?宝音的老娘理论上也是可以当基辅罗斯女大公的。留里克王朝的罗斯国早在蒙古人入侵之前已经碎成一地,出现十八个也不知道是二十个大公,现在大部分都被蒙古人征服或杀掉。还活着的罗斯诸公连金帐汗都当祖宗拜,何况是个正宗的留里克?
哪怕宝音她妈没有这样的号召力也无妨,当个带路党,联络一下罗斯诸公总能胜任吧?
立了那么多功劳的宝音现在来了江都,自然当得起陈德兴亲自出宫迎接了。反正他这个皇帝的架子没有赵宋的官家那么大,出个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近卫军沿途警戒一下,自己穿身钢甲,骑着马就沿着扬州十里长街的大道一路迎出来了。
……
“宝音,你这次可是替朕,替大明立了大功。从现在起,你不但是朕的贵妃,还是天道教的天道使。”陈德兴含笑给宝音递过去一杯巧克力饮料。巧克力现在和茶叶一起,成了陈德兴宫中的主要饮品了。不过这种加奶加糖的苦水,喜欢的人可不大多。他现在已经把宝音、索菲亚和忽秃伦小妹妹都接回了自己的临时皇宫,也叫昭明宫,就是原来的宋朝的两淮制置司。是在扬州内城里面的,现在扬州内城就暂时成为了禁中所在。内阁、军部、天道宫、咨议会,统统都挤了进来。
在和宝音说话的时候,陈德兴的目光却在索菲亚身上扫来扫去,仔细打量着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还别说,宝音的美貌真是遗传来的,这索菲亚虽然有四十多了,皮肤难免松弛下来。但是并没有如后世的苏联大妈一样发胖——她本来就不是俄罗斯人,留里克家族是维京人,又长期和波兰、东罗马联姻——而且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漂亮,眉目之间还有一种遮不住的媚态,但是却看不出有什么坚毅刚强的气质,和自己对视的时候目光闪烁,显得有些软弱。
这不是一个能当统治者的人……陈德兴很快就在心里面得出了结论,立即修正了自己之前的决定。不能把索菲亚往女大公的位置上捧,不过却可以让她衣锦还乡,在欧洲转悠一圈,替大明帝国去联络欧洲诸国的王公。
他的目光又转到了忽秃伦身上,一个胖乎乎,长得非常结实而且高大的小姑娘。五官倒还端正,没有遗传到黄金家族的大饼脸和三角眼,不过也谈不上漂亮。还穿着一件蒙古人的皮袍子,仿佛还有点脏。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一点没有害怕或者害羞的意思,捧着杯巧克力饮料一口一口喝着,似乎挺喜欢这个口味的。
看到了忽秃伦,陈德兴又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孩子,还算幸运,他到现在还没有偿过失子之痛,所有的孩子都很健康。看来郭芙儿和李翠仙把他们照顾的很好,当然这中间也有牛痘的功劳。
陈德兴的孩子们都生活在燕京,并没有跟着一块儿南下。长途奔波对这些孩子并没有好处。而且陈德兴的长子陈长安过了年就开始读书,就在燕京皇城的蒙学里面上学,和几十个功臣子弟一块儿。也没有安排大臣当帝师。而是安排了天道书院毕业的小爱,还有几个近卫军的年轻军官充当教师。留守在燕京的李翠仙会督导他们的功课。这个叫忽秃伦的蒙古女孩看着挺大,其实只有七岁,不如就让她和长安做个同学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