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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咸鱼     诸天无限之卡牌系统txt下载     诸天无限之卡牌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四八章 为了正义

    “你果然还是用了这个办法,”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然后独霸白王的遗产?”

    王将阴冷的声音响起。

    他似乎根本没有受伤。

    “直到现在,你还是相信我跟你是一路人?”

    “太感谢你的赏识了!赫尔佐格博士!”

    橘政宗答道。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人类的本性,贪婪才是人类的本质,正义只是一层保护色,”

    “当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时候,就会撕破正义的面具,露出贪婪的本性,”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贪婪,你是人类中最优秀的个体,”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人类的本性,你这种人怎么会为了爱和正义来杀我呢?”

    王将笑道。

    “你的童年一定很悲惨吧,赫尔佐格博士,让你对人类痛恨绝望。”

    “不不,我的童年很幸福,”

    “因为我从小就看穿了人类的弱点,所以身边每个人都喜欢我。”

    “那我的弱点是什么?你为何不用我的弱点击败我?”

    橘政宗上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我已经说了,你是近乎完美的人类,弱点很少,”

    “唯一的弱点就是你太弱了!”

    长刀再次扫开白雾。

    仅仅零点几秒,橘政宗看到了那张素白的面具出现在面前。

    橘政宗刀爪同时切出,右手刀走战场刀术的路子,威力极猛,左手爪封住自己胸口的要害。

    但他被王将直接抱住了,大臂和小臂同时骨折,锋利的长刀插入地面。

    橘政宗根本看不清王将的动作。

    血统上的优势,王将的身体素质足以碾压他十倍!百倍!

    “你看啊,邦达列夫少校,力量就是这样美好的东西,”

    “掌握了力量的人可以随意地碾压敌人,蚂蚁的奋勇对于食蚁兽而言只是一个笑话。”

    王将拍打着他的后背。

    橘政宗的眼里泛出了死亡的灰色,随着每一次拍打,橘政宗都吐出大片的鲜血。

    王将从mp5上卸下两个弹匣,一掌掌地把它们拍到橘政宗的身体里,刺穿了两肺,鲜血染红了老人的衬衫。

    橘政宗死死地拉着王将的衣摆。

    “不用再挽留我了,虽然我是那么欣赏你,可惜我们没有当盟友的缘分。”

    王将一脚踩在橘政宗的肩上。

    “看来只有切断颈椎来谢绝你的挽留了。”

    王将弯腰去捡橘政宗丢下的长刀,但是那柄长刀并不在王将以为的位置。

    王将微微一愣,这时橘政宗伸出双手,搭上了王将的肩膀。

    他的臂骨和肩骨都毁掉了,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个废人,可橘政宗传来的力量大得惊人,他把王将推了出去,滚身拾起双刀。

    他用脚踩着那柄刀,所以刀始终都在他的控制之中,王将根本不可能摸到武器。

    老人的全身骨骼都发出近乎断裂的脆响,那是骨骼朝着龙骨变化。

    “噗!”

    刀刺穿了王将的小腹,王将同时发力踢中橘政宗的胸口。

    两人跌跌撞撞地分开,艰难站住。

    橘政宗伸手到背后,拔下了血淋淋的弹匣扔在地上,王将拔下两肋的长刀,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灯光照在橘政宗身上,他遍布全身的细鳞一层层扣合起来,致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也饮用了古龙的血!”

    王将惊讶道。

    “是啊,就在昨晚我把自己变成了魔鬼,”

    “为了杀死魔鬼,自己不先变成魔鬼怎么行呢?”

    橘政宗缓缓道。

    “真是疯狂,邦达列夫少校,可我真喜欢你的疯狂,这样的我们本该是朋友啊!”

    王将大声赞叹。

    “博士,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跟你一样的疯子?”

    “我真是为了正义来杀你的。”

    橘政宗有些哀伤地笑着。

    “多么无趣的笑话,为什么你还要一说再说?”

    “人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和野心,背叛了**和野心的男人,没有活着的价值!”

    “你当然不会明白!”

    “因为你永远不会理解一个父亲的所作所为!”

    橘政宗咆哮着挥刀。

    ......

    “王将给橘政宗狠狠地来了一下子!这一刀要放在普通人身上绝对是致命伤了,可橘政宗居然抓住了王将的刀!他反击了!漂亮!”

    “局面发生了惊天逆转!他趁着近身的机会肘击王将的面部,可能王将的面具被打裂了,也可能是伤到了眼睛!王将放弃了刀开始后退,橘政宗发动追击!”

    芬格尔情绪高涨,听语气倒像是在给一场激烈的拳击赛当评论员。

    “你们看不到真是可惜,太劲爆了!”

    他被吊在半空,用望远镜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确实够劲爆,相比起来我和楚子航在齐腰深的积水里恶战死侍群都不算什么新闻了!”

    恺撒大吼,背景声是激烈的枪声。

    “你们还没有甩掉那些死侍?”

    路明非也通过望远镜欣赏着特别瞭望台里的搏斗。

    “橘家老头似乎处在劣势,他己经受了好几次致命伤了!”

    看起来,这里的吃瓜群众真是不少。

    路明非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也在现场,而且还说了他不少坏话。

    “你是让我们抓紧时间?什么时候杀出死侍群变成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的语气像是在问我们为什么早饭没有吃完!”

    恺撒继续吼叫。

    战场对他们两人十分不利,死侍在积水里活动,但是他们只能盲目射击。

    楚子航尝试释放君焰,但是死侍群躲到水里躲开了爆炸。

    最终两人不得不退进了电缆管道,死侍群沿着管道追杀。

    恺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击退死侍了,反正每当狰狞惨白的人面在眼前一闪他就开枪。

    那恶心的东西就发出婴儿般的惨叫声,整条管道中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见鬼!”

    “我们不是摧毁了这东西的养殖池了吗!日本到底还有多少死侍养殖池?”

    “日本人把这东西当成鳗鱼来养吗!”

    凯撒怒吼。

    “我们毁掉了橘政宗的养殖场,那么这一次的死侍是来自于谁的养殖场呢?”

    楚子航跟着他吼。

    枪声在管道中震耳欲聋,大家说话只有靠吼才能彼此听见。

    “这是王将的陷阱,他也想杀死橘政宗!”

    凯撒有些想明白了。

    “也许他是想在谈判失败时动手,又或者本来就想杀死橘政宗,这些东西反正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楚子航说道。

    “咚......咚......”

    一股隐隐约约的木梆子声响起,单调空洞,仿佛某种印第安人的音乐。

第九四九章 绝地

    凶猛进攻的死侍群开始退却,电缆通道正在清空。

    死侍群正放弃猎物,这种东西原本是绝对不会放弃新鲜血食的,除非遇到毁灭一切的天灾,比如海底火山爆发,或者是某种压倒性的命令。

    “见鬼......”

    “看起来驱使死侍的方法被发明出来了......”

    凯撒看得呆了。

    ......

    源稚生听见了暴烈的枪声。

    王将在和橘政宗搏斗?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也许这件事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带着巨大的怒气和杀气来这里,本来是想把王将那个恶鬼和橘政宗这个家族的叛逆一起抹杀的......

    源稚生没有时间等电梯,他沿着铁梯狂奔,250米的高度,相当于爬50层楼。

    以世界爬楼冠军的速度大约是十分钟,但源稚生只需要......三分钟!

    恺撒和楚子航也在狂奔,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铁塔大楼里。

    他们选择坐电梯。

    “路明非,芬格尔,观察东京塔的周围,有没有可疑的目标?”

    恺撒问道。

    “没有可疑目标,我用的是红外线望远镜,这里没有别人,”

    “不......不对!还有人在东京塔顶上!”

    路明非顿了一下,发现了外来者。

    “美女你好。”

    芬格尔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

    樱站在东京塔顶上,靠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在这场暴雨里藏匿得极深。

    在红外线望远镜中她的信号极其微弱,那黑衣能够隔绝大部分热量,雨水把仅剩的体温带走。

    从开始她就在这里,芬格尔的飞艇悬浮在距离她不到30米的地方。

    这就是忍者的能力,必要时能令生命体征降低到很低,慢速的心跳、平静的血流、很低的体温,像是冬眠。

    但他们又能迅速苏醒,生命体征迅速地暴增到高于常人两倍以上的程度。

    每分钟心跳240次,血压峰值冲破200毫米汞柱,身体炽热如火炭。

    樱苏醒了,所以路明非才能发现她。

    象龟先生的秘书摘掉面罩,脸色素白如生绢,漆黑的长发披散在风中。

    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精巧的投掷武器,有的如同弯月,有的像是倾斜的十字架。

    从飞鸟时期开始,日本忍者就开始研究这类精巧的投掷武器,它们被称为手里剑、苦无或者千本。

    即便是在这种地方遇见她,芬格尔还是忍不住要跟她打招呼,所以他才会说美女你好。

    樱微微一笑,用手指封唇,对芬格尔摇摇头。

    芬格尔立刻闭嘴,还伸手行了个不知哪国的军礼,大概是“yes,madam”的意思。

    樱在示意芬格尔不要出声,潜伏者都不该出声,出声的时候就是他们进攻或者死的时候。

    芬格尔并无类似的觉悟,但是他的觉悟就是美女的话要听。

    源稚生踏上瞭望台,他原本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可忽然停了下来。

    杀气汹汹的皇在黑色的暴雨里像是一尊雕塑。

    催泪 弹和水银烟雾被暴风雨清洗干净,只剩下白气蒸腾的老人们。

    橘政宗和王将仿佛古代的武士。

    一个德国人和一个俄国人,居然在用纯正的日本方式决战。

    橘政宗的衬衫被撕裂,精赤的身躯上肌肉虬结,喝下古龙的血液之后,他今夜焕发着夺目的光彩。

    手中只有半截断刀,藏在肋下,这样王将就看不清握刀手法,无法预判他出刀的角度。

    反观另一边,王将的衣服基本完整,甚至连衣服的袖口都没有挣掉,只是手上的刀布满了裂纹。

    橘政宗几乎带来了一个刀剑博物馆,这些藏品都是精品。

    两个老人随手拔刀砍杀,又随手把废刀丢弃,地下都是名刀的残骸。

    场面诡异的安静,源稚生不敢动。

    一旦行动,双方的均势就会被打破。

    暴雨不断狂落,天地笼罩在一片沙沙声中。

    契机一旦出现王将和橘政宗之中就会有一人死去。

    全力一斩把人一刀两断都有可能,再强的自愈能力又有什么用?

    源稚生转动刀柄,在脑海中反复演练那致命的一刀,心形刀流中的“四番八相”,“四番八相”中的“罗刹鬼骨”。

    那是他所有进攻中最快的一式,也是最血腥的一式。

    他看清这里的景象,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莽撞。

    橘政宗带着武器库来见王将,当然不会是为了谈判,而是为了杀人,但是他的到来让橘政宗不得不提前动手。

    橘政宗锁定了王将的眉心、王将锁定橘政宗的喉咙,源稚生则盯着王将的后心。

    所有刀已经出鞘,只等血光迸射。

    龙血极致燃烧,令三人的体温上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们像是要燃烧起来,雨水落到身上被蒸发。

    终于要结束了么?

    从开始到现在,太多太多的人已经死去,他们的鲜血在舞台上画出巨大的血腥图腾。

    而那位神甚至没有现身在人前。

    混血种为了白王留下的权力而浴血搏杀,坚持爬到血路尽头的人才能获得白王的恩赐。

    ......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想法。”

    樱淡淡说道。

    并不是对芬格尔,但是一位奇怪的白衣男人。

    “只是看戏啦,”

    “别这么看着我啊。”

    叶封无语道。

    这里的人明明这么多,怎么搞得好像他是坏人一样。

    “奇怪......”

    “那个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路明非和芬格尔都是一愣。

    樱是忍者,而且还有特殊作战服,叶封是什么鬼?

    为什么红外线望远镜检测不出他的体温?

    如果不是樱开口,他们都不知道这战场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藏着。

    “希望如此。”

    樱点了点头。

    局势容不得她多思考,所有的心神全部投入到自己的忍术与言灵里。

    银色的蝴蝶从天而降悬浮在暴雨里。

    这些小巧的银色刀刃,刃口涂抹着危险的毒素,无声无息间包围了过来。

    源稚生一看到,就明白自己的助理在暗中支援。

    樱的言灵是精确地控制气流,风托起了这些精巧的刀刃,它们中最重的也才30多克,但经过纳米处理的刀刃足够割开混血种的身体。

    等王将发现不对的时候,银色的蝴蝶已经飞满了整个瞭望台。

    “这么美丽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在流血的土地上,本该只有黑色的鸦群起落。”

    王将缓缓地说。

    他被三个人围攻身处绝地,声音依旧十分冷静。

    源稚生默默无言,不敢动手。

    王将的位置距离橘政宗太近了,他的血统足以支持他顶着三个人的攻击在死前杀死橘政宗。

    失去那个对于他介于父亲与老师间的人,源稚生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

第九五零章 废柴的遗言

    “稚生,你准备好了么?”

    橘政宗忽然说。

    “准备好了。”

    源稚生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

    “我也准备好了。”

    橘政宗语气欣慰。

    两个老人同时身影消失,以极高的速度对冲撞在一起,刀光和人影交织,最终是橘政宗开启了这个死局!

    源稚生向着王将的背心发起突刺,快如闪电,恨不得自己能瞬移。

    樱从塔顶跃出笔直地坠落,所有刀刃被狂风驱动,沿着不同弧线向着王将切割过去。

    “噗!”

    王将的长刀刺入了橘政宗的胸膛,长刀顶着橘政宗向前。

    鲜血像是破碎的红绸从橘政宗的身体里飞溅出来,樱的刀刃如愤怒的狂蝶,反复切割王将的身体。

    刀刃上的神经毒素只要零点几秒就能到达脑部引起致命的反应,但王将的速度竟然不受影响。

    不愧是饮下龙血的男人,血统的强度超越了人类想象。

    源稚生把所有力量灌注在刀尖。

    以王将爆发的大力,这时已经切开了橘政宗的心脏,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橘政宗早已料到的结果,他扑了上去用胸膛迎接王将的刀刃。

    他虽然也喝下了古龙血,但依旧和王将无法相比,早已经精疲力竭。

    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身体封住王将,给源稚生制造机会。

    快!更快!

    前所未有的杀戮心控制了源稚生。

    他渴望贯穿王将的心脏,听到那长刀贯胸而入的美妙声音!

    “明明是皇,此刻的表情却比恶鬼更加狰狞,”

    “而你斩断的并不是宿命......”

    “只是一个掉线的傀儡。”

    小魔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弟弟竟然撑着一把白伞在塔顶。

    一时间,他似乎觉得叶封的存在和路鸣泽是那么相似。

    但是和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路鸣泽不一样,人类是能注意到叶封的存在的,只是想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

    王将急冲冲的身影硬生生刹住。

    他本该用长刀顶着橘政宗把他丢出瞭望台,但是无法前进了,因为有人挡住了他!

    橘政宗,这个本该像落叶般被挑在刀尖上的老人站住了。

    他抓着王将的刀怒吼,仿佛明王降世——

    源稚生终于听到了那美妙的声音,蜘蛛切贯穿了王将的心脏的声音,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几乎同时,撄的刀刃划着陡峭的弧线返回,优雅地没入王将的身体。

    三个人呈品字形围困王将。

    王将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退后。

    他无路可走,前方左方和右方都是敌人,背后是250米高的铁塔。

    “没想到这是自己的结局?”

    “我也没有想到,”

    “我本以为你这种人的结局应该更精彩一点。”

    源稚生说道。

    “再见,博士,”

    “你这样耀眼的男人应该有耀眼的结局,如果我是你,我会从那个窗口跳下去。”

    橘政宗轻声道。

    王将双手捂着喉咙,以免那滚热的鲜血涌出来。

    他不敢拔出后心的刀,一旦拔刀心脏就会大量失血。

    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想说话,可是一个喉咙被割裂的人是说不出话来的。

    这个哲学家一样的男人连遗言都没法留下来。

    王将跌跌撞撞地朝着窗口走去,他似乎真的听从了这个建议。

    跳崖的人不会奇迹般生还。

    从250米的高处下坠,全身骨骼都会碎裂,断骨会插入这个男人的所有脏器,剧烈的震荡会让他的大脑破碎。

    那是比长刀贯穿心脏更惨烈的死法。

    象龟先生和他的老师,他的秘书,全部目送着这个男人。

    作为对手,这个男人足够可怕,源稚生保留有一丝尊重。

    白色面具的男人拖着沉重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翻过防护护栏,想要从窗口钻出去。

    “世纪大跳楼!世纪大跳楼!”

    “这是学生会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在为亲爱的诸位观众直播,各位现在正在欣赏的是猛鬼众领袖、代号王将的赫尔佐格博士的跳楼秀,”

    “在人类历史上,赫尔佐格博士不仅是龙类基因学毫无疑问的先驱,还是排名前十的野心家,他的跳楼是不是让各位观众心情激动呢?”

    “很抱歉我们现在没有热线电话,没法让您表达激动的心情。”

    芬格尔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楚子航、凯撒、路明非、零,甚至还有路鸣泽和叶封,所有人都默默无言。

    王将正站在栏杆外,俯瞰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给芬格尔一支麦克风的话,他肯定会下去采访一下王将请他谈谈心路历程。

    当然还要穿上那种缀满蓝色亮片的紧身西装,头发里撒满金色的化妆粉,像个真正的脱口秀巨星那样。

    “嗨!赫尔佐格博士你好么?今天的天气棒极了对不对?风雨、深夜、跳楼......”

    “让我们在这个美好的夜晚谈谈关于死亡的话题......”

    那的确是芬格尔会做的事情。

    恺撒和楚子航捂紧了耳机,要把这个结局的每一个细节都听清楚。

    “师兄!小心背后!”

    路明非突然惊呼。

    楚子航警觉地扭头,枪口指向后方。

    “废柴!废柴!我是说你!”

    路明非大吼。

    芬格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路明非喊的师兄是他,不是楚子航。

    可他用绳子吊在飞艇下面,背后能有什么东西?

    废柴师兄有点费劲地扭过头去,惊呆了......

    确切地说是吓傻了。

    阴影在他的瞳孔里越来越大。

    那是一艘黑色的硬式飞艇,体积比芬格尔上面那艘飞艇大三倍。

    它原本无声无息悬浮在高处,此刻拖着悬梯俯冲了下来,以碾压般的势头摧毁了广告飞艇。

    芬格尔的软式飞艇在它面前只是个轻飘飘的气球。

    广告飞艇笔直坠落,路明非心里一下子空了。

    窃听技术是芬格尔提供的,但是这种吊在半空的办法是他提出来的。

    见鬼,他害死芬格尔了,他还欠着那个废柴钱没有还呢。

    现在好了,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废柴了。

    “你哥哥好像很悲伤。”

    叶封嘀咕道。

    “他以为自己是废柴,但他其实才是真正的怪物,”

    “我不喜欢他那种表情。”

    路鸣泽毫无良心地笑着说道。

    ......

    “妈的!果真谁都猜不到自己的结局!”

    飞艇坠落的一刻,耳机里传来芬格尔的声音。

    飞艇中的氢气熊熊燃烧,它像是一朵在夜空中忽然盛开的灿烂烟花。

    果然是废柴,遗言都毫无用处。

    路明非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他的牙关咯咯作响,痛到牙髓里面去了。

第九五一章 美如画

    硬式飞艇擦着东京塔掠过,王将在这个瞬间一跃抓住了悬梯。

    等源稚生冲到栏杆边的时候硬式飞艇已经远去了,王将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死死地抓着悬梯。

    这个混血种无限接近死亡,但他还没有输。

    源稚生返身冲进电梯,拿着两支冲锋水枪连续开火,每颗子弹都在气囊上制造出两个洞口,但飞艇还是平稳地飞行。

    硬式飞艇里有骨架,就算出现轻微破损也只是漏气,几个弹孔根本不算什么。

    气囊里填充的很可能是氦气而不是氢气,不会有中弹起火的风险。

    就在这时,路明非拿着一支轻型狙击步 枪,穿越几百米的雨幕贯穿了王将的腹部。

    男人狠狠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死死抓住了梯子。

    见鬼!见鬼!见鬼!

    为什么手中的只是一支轻型狙击步枪?为什么不是一支重狙?

    要是重狙的话,那一枪已经打碎了王将的半个身体置他于死地了啊!

    无限的愤怒笼罩着路明非。

    重狙也不够!是门炮更好!如果他有一门直射炮他一定会对着王将的脑袋发射!

    因为芬格尔死了,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废柴了。

    他觉得很孤独很难过。

    路明非一时间都忘记了旁边有路鸣泽,不断用狙击 枪射击王将。

    但是距离太远了,几乎到了这支枪的极限射程,大雨也影响了子弹的精度。

    越是打不中,路明非越急躁,手开始微微颤抖,脑神经抽紧着痛......

    “琉璃呼叫sakura,琉璃呼叫sakura,”

    “你这样射击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想杀了他,我也想杀了他,”

    “这是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我不知道下一个机会在哪里,所以我一定要抓住。”

    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他的声音安静从容,仿佛站在高天之上。

    “你要我怎么办?”

    路明非稍微冷静了一点。

    “射击飞艇后面的方向舵,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抓紧时间,它快要离开射击范围了,翻身不要着急,只需一发子弹,你能做到的,”

    “我曾经在你的眼里看见狮子,从那天开始我就赌你会赢,所以我选择跟你们合作,”

    “我是从来不会认输的人,当然要加入最强的队伍。”

    风间琉璃说道。

    他的话里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路明非缓缓地安静了下来,恢复着状态。

    少年拔掉弹匣,把一颗单独的子弹填入弹仓,他只有开一枪的机会,也只有开一枪的力量,王将就要离开枪的射程了。

    风间琉璃赌他赢,他也赌自己赢。

    他在瞄准镜里看见了方向舵,想要毁掉它就必须命中核心。

    命中核心又如何?路明非不知道。

    总之剩下的事情交给风间琉璃,总之打中方向舵。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身上下注......

    赌一个废柴能赢!

    他当然能赢,他的射击一项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成绩极佳!

    雨声消失,世界寂静,距离缩短,时间变慢。

    路明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完全掌握了手里的枪、那艘飞艇、甚至是整个世界!

    枪火喷射,飞艇尾部亮起一团绚烂的电火花。

    庞然大物忽然失去平衡向下俯冲。

    那一枪命中的态势简直如同毒蛇咬住了猎物的喉咙。

    飞艇一边下降,一边飞向东边,那里是湾区,它大概是试图在海上降落。

    茫茫大海,对于王将来说是安全的。

    戴着面具的男人心脏处插着源稚生的蜘蛛切,用手捂着被割破的喉咙,体内布满了毒素。

    但是这个男人还顽强地活着,真是一个怪物。

    “真漂亮啊。”

    叶封难得夸赞了一句。

    这一幕是如此之美,简直像是一幅画卷。

    轻盈的黑鹰从大厦天台上起飞,狂风鼓振它的双翼,把它带往视线高不可及的天空。

    升力用尽到达高度的极限,它猛地转折闪电一样扑下去。

    这是黑色的滑翔翼,下面吊着盛装的风间琉璃!

    这个阴柔而俊美的男人穿着晕染的彩衣,长袖大袍在暴雨狂风中 舞动,手里提着樱红色的长刀。

    没有化妆的素白面孔美得像是绝世天姬。

    源稚生已经非常帅气了,而作为弟弟的源稚女就像是女装的源稚生。

    他盛装前来杀人,送王将去地狱!

    方向舵已经坏掉,飞艇无法闪避,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演。

    风间琉璃从悬梯旁擦过,一刀斩断王将的头颅。

    他带着滑翔翼围绕王将的尸体做直径极小的盘旋,第二刀将王将腰斩。

    第三刀斩断悬梯。

    王将的残躯在瓢泼大雨中在数百米高空坠落,风间琉璃滑翔翼没入前方的楼群中。

    “稚女。”

    源稚生目光迷蒙。

    他看清了那张脸,虽然太久不见,但是他们是孪生的兄弟,他不可能认错。

    “你怎么会在这里?”

    源稚生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樱。

    “和乌鸦夜叉商量的结果,料到您会来特别瞭望台,所以决定派人手保护您,”

    “我是唯一合适的人,所以我来了。”

    樱的回答很简略。

    “得赶紧找人来清理现场,”

    “还有,帮我叫医生。

    橘政宗捂着胸口。

    心脏被乱刀搅碎之后,强大的龙血硬撑着他的生命,甚至在重塑心脏。

    “你是乱吃了什么药吧?”

    源稚生问道。

    “是当初保存下来的胎血,不过用血清疗法,再活几年十几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足够活到参加你的婚礼。”

    橘政宗微笑道。

    暴雨依旧在下,狂风吹来带着阵阵婴儿般的哭声。

    橘政宗愣了几秒,眼里流露出巨大的惊恐,源稚生和樱也一起后退。

    黑影从瞭望台下方缓缓地升起,大雨打在它青灰色的鳞片上碎成莹白的水沫。

    足有数米宽的双翼轻轻地挥舞,节奏中带着曼妙之意,似蛇似鱼的长尾慢慢地舒卷。

    漆黑的长发在风雨中凌乱,掩映着它姣好的女性面孔。

    会飞的龙族死侍,而且是一群。

    它们从四面八方升上来,仿佛古代壁画中的飞蛇。

    这是王将留下的杀招,即使那个男人已经被斩成数段,死侍们依旧嗅着混血种的味道爬了上来。

第九五二章 死侍群

    在红外线望远镜里,原本漆黑的东京塔忽然亮了起来,数不清的高温目标覆盖在塔表面,成群地游向塔顶。

    “草!谁带了重型武器!”

    乌鸦大吼。

    “俄罗斯的萨姆16,威力够用,就是怕把东京塔炸塌。”

    夜叉打开手提箱,漆黑的单兵导 弹表面泛着冷光。

    “你带这种没用的东西干嘛!”

    乌鸦继续咆哮。

    “本来是想王将如果坐车逃走,就用这个炸死他,”

    “那些死侍是哪里跑出来的?”

    夜叉说道。

    “它们原本就在塔里,体温和周围环境相同,所以它们在红外线望远镜中是不会暴露的。现在它们要开始猎食了,血热起来了,所以就被发现了,”

    “王将是能够控制这些死侍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被砍碎了!”

    乌鸦急得几乎发疯。

    ......

    “砰。”

    电梯门打开,恺撒和楚子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升到了主瞭望台。

    他们得换电梯才能去更高处的特别瞭望台,却忽然停下了。

    无数蠕动着的影子慢慢地直起身子扭过头来,无数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恺撒和楚子航。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派对了。”

    凯撒拍下下行键和关门键。

    楚子航用两支乌兹一顿扫射。

    在这几秒钟时间,厚实的电梯门关闭了。

    “特别瞭望台应该出事了。”

    楚子航低声说道。

    “相信我,这个派对不适合我们参加,”

    “源氏重工的时候我们背后有一个军火库支撑,我们现在这装备去上面只能是送死。”

    凯撒也同样眼神呆滞。

    电梯高速下行,恺撒和楚子航都是流着冷汗。

    “除非是......是上杉绘梨衣那种灭世级别的言灵......”

    “普通的混血种面对这么多的死侍想要太难存活了,而且武器装备还不够用,”

    “我不认为源稚生能赢。”

    ......

    特别瞭望台。

    “回电梯里去!”

    源稚生说了一声,同时突进出去,长刀在高速斩击中带着扭曲的光。

    失去了蜘蛛切,他还有与之相配的童子切安纲。

    前方的一名死侍收拢双翼,顶着刀刃扑向源稚生。

    “轰!”

    死侍从塔顶坠落,童子切安纲把它的身体一分为二,以童子切的锋利,几秒钟后伤口才裂开。

    电梯竟然不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召唤了电梯,不仅带走了逃生的希望,也带走了那些武器。

    橘政宗和樱在地面上搜寻着残存的武器,这时候有武器总比空手好。

    源稚生退入室内,三个人重新聚集起来,樱双手握刀,橘政宗平端着两米长的异形长枪。

    所有的落地窗在同一刻崩碎,死侍们纷纷扑了进来。

    它们作为王将的实验品已经失去了手,被某种外科手术摘除,取而代之的人弯曲的金属弯刀。

    王将不愧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源稚生笔直地挥出童子切,巨大的威压在一瞬间压制了四周的死侍。

    它振动骨翼想要闪避,但童子切立刻斩断了死侍的半边身体。

    在这种情况下死侍的生机仍然没有断绝,手腕上连着的金属刃贴着源稚生的肩膀斩入地面。

    肩膀受伤,但源稚生继续转动童子切,空气里回荡着打铁般的当当声。

    每一刀都能破开鳞片和肌肉直接和骨骼撞击,死侍的骨骼可以和钢铁相比。

    橘政宗平持新月枪刺向前方的死侍,发力冲锋,用枪逼着死侍后退。

    樱也持刀弹射出去。

    更多的死侍正在爬上来,除了拥有羽翼的龙形死侍,还有数量更多的蛇形死侍。

    惊悚毫无意义,只有挥刀才有意义。

    就在这时,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直升机终于抵达。

    执行局的精锐们开枪,密集的火力把死侍群压制,大家长危在旦夕,蛇岐八家也不在乎明天报纸的头条是“东京塔顶激烈枪战”。

    “跟着我!”

    源稚生挥刀砍碎一个个的死侍,他用刀锋开路,皇血熊熊燃烧。

    执行局的人被大家长神鬼般的悍勇鼓舞,加特林机枪吼叫得更加震耳,倾泻的子弹把死侍群往两边驱赶。

    直升飞机放下了悬梯,进一步逼近瞭望台。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竟然跳起来咬住了悬梯!

    起落架上的干部们惊呆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凶兽还有这样的智慧。

    它们看似被子弹压制,其实是在等待机会。

    它们在世界上最冰冷的实验室里被培养长大,为了血食能够拿自己的命去换!

    紧接着是第二道黑影扑出瞭望台,死死咬住了第一个的尾巴。

    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定住了无数子弹的活力,游进了飞机的驾驶舱。

    源稚生默默看着直升机远离,没有飞出多远就坠落到广场上,爆炸出冲天的火焰。

    夜叉和乌鸦狂怒地提枪扫射机舱里还未死绝的死侍,骂着世上最不堪的脏话。

    损失直升机和几名精锐不算什么,但是下一架直升机什么时候能到?

    每一分每一秒,源稚生都可能会死亡。

    这时,电梯的显示忽然变了,这意味着电梯正在上升。

    源稚生感觉不到惊喜。

    下面有谁会召唤电梯?下面有的只是死侍。

    死侍乘坐电梯抵达这里听起来很可笑,但那很可能就是真相。

    “听我说。”

    源稚生更换弹匣,和樱背对背彼此防御。

    “我在听。”

    樱的声音十分冷静。

    “我们等不到新的直升机,只有从电梯到地下车库去。”

    “是。”

    “电梯里一定塞满了死侍,但它是唯一的通道。”

    “是。”

    “电梯来了我会压制住死侍,打开一条路,这时间只有几秒钟,你带着政宗先生去电梯先走,别管我。”

    “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樱竟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在源稚生的记忆中,这似乎是第一次。

    “听话是女孩子的美德。”

    源稚生说。

    不断有死侍涌入这里,暴风雨横卷,地上满地弹壳。

    弹壳中还飘着微小的火苗,就像他们三个的生命随时可能熄灭。

    这么多数目的死侍,用刀是杀不完的。

    源稚生手里还有“王权”,但是那个君临天下的言灵也有致命的弱点,只能释放一次。

    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闻到了悲伤的味道呢,”

    “这雨越下越大了,伤心的人也越来越多,”

    “魔鬼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发出大笑才是真正的魔鬼啊。”

    路鸣泽欣赏着这一切,嘴角上扬。

    叶封在旁边撑着另外一把白伞,怀里抱着红色巫女服的少女。

    暗红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下方的世界。

第九五三章 天照命

    释放了“王权”之后,源稚生的身体会极度虚弱,但樱并不知道,他也很庆幸樱不知道那个事情。

    象龟的嘴里念出早已失传的语言,领域随之扩张。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足以让所有死侍停滞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名死侍挡在源稚生面前,他随意推开了它,死侍的金属刃剧烈地颤抖但始终无法刺出去。

    金属刃的重量增加了几十倍,包括身体也是,死侍们的脊柱骨发出开裂的声音,纷纷扑倒在地。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死侍们匍匐在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地板开裂,它们一寸寸地陷入水泥楼板。

    樱搀扶着橘政宗,两人朝着电梯的方向而去。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抵达门随之打开,腥风把人熏得头晕眼花。

    死侍们的长尾彼此纠缠着,苍白的人面和蛇尾扭曲而恐怖,挤满了整个电梯。

    数十条蛇躯全部从里面滑出来,而源稚生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抬起西部守望,把六颗水银爆裂弹打了出去,水银蒸气在死侍群中爆开,鳞片上出现了大片的水银斑。

    水银蒸气中的死侍挣扎着往外爬,三人勉强朝着电梯里走去。

    但就在这时候,王权的效力正在减弱了。

    源稚生的言灵能碾压领域内的生物,但持续时间并不长。

    地面上的死侍正视图爬起来,甚至把身体挣断,露出暗金色的骨骼,就像是骷髅们推开墓碑想要爬出墓穴。

    源稚生甚至连举起童子切的力气都没有了,释放了王权之后,之前开枪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前行,突然踩滑踩在地上。

    樱一个人支撑不了两个男人,也跟着摔倒。

    这次摔倒,导致源稚生输掉了他和死侍之间的赛跑。

    一只挣断了尾巴的死侍跟在他背后爬行,抓住这个机会向源稚生攻击,它本可以要了源稚生的命,但它尾部断裂,导致攻击出了问题。

    源稚生扛住了那记重击,终于把橘政宗推了出去,反手一刀刺进死侍的眉心。

    樱在这时候一跃而起,把源稚生抗在背上。

    象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秘书的力气能这么大,因为樱发育得很晚,身体细瘦,小时候这个姑娘连饭都吃不饱。

    橘政宗自己爬进了电梯,樱背着源稚生冲了进去。

    电梯里满是死侍身体留下的黏液,到处都是枪支和名刀,但是能握住武器的人只有樱。

    樱贴着电梯门把源稚生放下,然后解开了他和自己的风衣腰带,给他的上身来了一个十字捆绑,这能够帮助源稚生克服骨折的痛苦。

    她看上去还是那么冷静。

    “关电梯门!关电梯门!”

    源稚生嘶吼道。

    樱看起来像是心慌意乱做了错误的事情,她应该立刻关上电梯的门,而不是给源稚生疗伤!

    那些死侍正在挣脱领域的压制,向电梯里面爬来!

    樱摸着象龟先生的头发,顺带着是他的侧脸,然后是他的手......

    她的手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刃,樱用这把刀割开了源稚生的动脉,鲜血喷涌出来溅了她一身。

    源稚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樱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叛。

    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永远站在阴影中甘愿当他的影子,这份关系与羁绊己经超越了下属,变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樱也会背叛他,这个世界上他还能相信谁?

    “再见。”

    女孩从源稚生手里抓过西部守望,然后按下关门键退出电梯。

    她的表情是那么柔和,那眼神深处藏着怎样的爱意......

    “不!”

    源稚生嘶叫起来,他想要抓住樱。

    但是樱从腰部拿出射绳枪,一枪打在屋顶绳子随之收缩,她轻飘飘地离开地面,源稚生抓空了。

    死侍们爬在电梯的门前,橘政宗拿着一把mp5对着死侍的额头发射,再用脚把这些怪物踢出去。

    哐当一声,电梯门终于闭合,上方一片寂静,又忽然想起大片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中带着狂喜。

    “不——不!不!”

    源稚生嘶吼。

    他都快记不清他跟樱是怎么相遇的了,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跟夜叉和乌鸦不同,樱不是家族指派给源稚生的属下,是他自己从家族里要来的。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樱连日语都不太会说,却会说一口流利的普什图语。

    这种语言只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被使用。

    她很少说话,因为在日本没人能听懂她的普什图语。

    名为樱的女孩是流落在阿富汗的日本人,孤儿。

    她能够在战乱的阿富汗活下来,是因为她出卖了自己。

    她出卖自己的能力,帮助当地的游击队杀人。

    从九岁开始,樱就开始做这份暗杀的工作,这在当地并不算夸张的事情,在那里七八岁的小孩子就会使用冲锋 枪。

    当地的游击队都称自己为圣战者,都要铲除异己。

    樱在喀布尔的街头杀人,并且从容离去,一个眼瞳微微发蓝的小女孩曾经出现过,却没人知道是她下的手。

    她无师自通地开启了言灵,薄薄的铁片甚至玻璃碎片都能成为她的武器。

    过于优秀的暗杀履历惊动了蛇岐八家中的忍者世家风魔家,精英忍者不远千里奔赴阿富汗。

    令他惊讶的是,这个顶尖杀手并没有藏得很深,也没有经纪人代替她出来谈生意。

    忍者找到樱的时候,小女孩正在街边买馕吃,她的眼瞳微微发蓝,映着阿富汗的天空那么美丽,却透着漠视一切的孤独。

    “我们是你的家人,你愿意回家么?”

    忍者问樱。

    樱说我愿意,只要你给我吃的。

    但是小女孩被从阿富汗带回来之后就被弃用,因为她跟日本格格不入。

    就这样,樱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长到了十六岁。

    反正在日本这个地方是人就有口饭吃,风魔家更不缺一个女孩的小小饭钱。

    樱发育了,变成了大女孩。

    可是穿衣服邋里邋遢,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美。

    她被分配了一份工作,在神社里面保管武器,每天给那些东西上油保养,浑身都是煤油味道。

    那一天,十七岁的源稚生在诸位家主的陪同下去神社里上香。

    结束之后他在走廊下抽烟。

    象龟很小就会抽烟,把这看成叛逆的象征。

    两个年轻的黑道职员从不远处经过,以某种猥亵的语调小声聊天。

    他们说你知道么?那个负责收拾武器的女孩,她饿得很,你只要给她吃的她什么都会帮你做。

    源稚生特别讨厌那句话。

    所以象龟先生狠狠地掐了烟,冷着脸把那两个年轻人撞开,径直地去武器保管室找樱。

    他就是要让那两个家伙知道,即便只是家族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收拾武器的女孩,也会得到少主的关注。

    这就是天照命啊......

    他是太阳一般的男人,他给人们带来救赎和希望,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和罪孽......

第九五四章 樱

    武器保管室在神社里很偏僻的位置,樱坐在太阳照不到的、长着霉斑和苔藓的阴影里收拾那些旧式武器。

    她那么年轻那么温润,本该像盛在精致盒子里的粉红色棉花糖那样美好,可她穿着沾染了油污的麻布衣服。

    扣子没扣严实,隐约露出胸部的轮廓来,但她也不知道遮掩。

    她只是滚上了灰尘的棉花糖,不会再被人捧在手心里,少女稚嫩的美丽就变成了廉价的**感。

    源稚生默默走到少女的面前,看着樱给一把破刀上了五分钟的油。

    她不知道源稚生是谁,也不抬头看她,在阿富汗时他就是这样。

    源稚生说,嗨,你愿意跟我在我身边做事么?

    那时候源稚生刚刚得到了权力可以拥有自己的跟班,用古代的话说那叫作家臣。

    樱慢慢地抬起头来,微微发蓝的眼睛中藏着与世隔绝的警觉。

    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说:

    你给我吃的,我跟你做事。

    跟在源稚生背后不敢离去的两个年轻人被吓到了。

    他们觉得源稚生故意撞他们,大概是因为他们私下里讨论了“少主有兴趣的东西”,所以惶恐地鞠躬赔罪。

    作为内三家的年轻家主,又长得俊秀,他就是东京的皇帝,整个日本的黑道皇帝。

    源稚生想要蛇岐八家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易如反掌的。

    何况这个散发着煤油味的仆役?

    反正这种女孩是廉价的、你给她东西吃她就会为你做任何事的贱人,她自己也承认了。

    源稚生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忽然觉得难过。

    如果他没有因为血统的缘故成为蛇岐八家的少主,如果他仍是那个深山小镇里的平凡学生——

    那么,他是不是也会被看作某种廉价的东西?

    就像那个年轻人说的“你只要给他吃的他什么都会帮你做”的廉价东西,然后被那些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消费掉。

    象龟先生想赐予这个女孩尊严,他很少庆幸自己拥有那样的权力和地位,能够赐予那个女孩尊严。

    这个女孩已经十六岁了,但似乎什么都不懂。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从此你就是我的手下,你会做什么?”

    源稚生冷冷道。

    “说定了,”

    “我只会杀人,你给我吃的,我帮你杀人。”

    樱警惕地看着源稚生,然后点头。

    她最值得交易的东西并非她的美丽,而是某种肮脏的、血腥的技巧。

    杀人是她认为自己仅有的东西,所以如果你给她一口吃的,她就会老老实实地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跟你交换。

    “不,我不需要你帮我杀人,我自己就会杀人,”

    源稚生缓缓道。

    “但我缺少一个漂亮的手下,”

    “如果我出门的时候有个漂亮女孩跟在我背后,那我会显得很威风,你愿意当我手下的漂亮女孩吗?”

    樱考虑了很久:“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漂亮女孩。”

    “我也不知道,”

    “但试试总能做到。”

    源稚生有些窘迫,但还是坚定地伸出手。

    漫长的沉默后,樱轻轻地握住了源稚生的手。

    这是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表面却粗糙如砂岩,可以想见手的主人在过去的岁月里吃过多少苦。

    “成交,”

    “你给我吃的,我当你手下的漂亮女孩。”

    樱一字一顿地说道,阳光里她的眸子蓝得像是大海。

    从那以后樱才渐渐地变成今天的樱。

    源稚生教会她说日常日语,风魔家开始用真正的忍者课程训练她,她学会了用风来控制更加精巧的刀刃,也学会了各种伪装变装的技法。

    她每天晚上都看电视剧,模仿电视剧里的各种漂亮女孩。

    源稚生参加会议的时候她会穿着套裙戴着眼镜扮演秘书,出行的时候她会穿黑衣戴白手套扮演司机,患病的时候她会扮作护士......

    因为源稚生喜欢开快车,所以她开车也是满分。

    很久以后源稚生才明白自己当年随口说的话被樱变成了现实。

    她变成了源稚生手下的漂亮女孩,因为源稚生没说想要哪种漂亮女孩,她就变得每种都能扮演,反正总有一款适合您。

    她是一根筋的笨蛋啊,从他想要拯救她的那一天开始,源稚生就已经是她的一切了。

    ......

    他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怀疑樱呢?

    那是他的女孩啊,他给她尊严和地位,教她如何生活。

    这些年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和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是一样多的,他还拥有别的东西,但是樱只有他。

    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在一个男人身上花费了这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

    你又怎么舍得背叛他呢?他就是你的人生啊!

    樱根本不是要伤害源稚生,她是要血。

    死侍们会被【皇】高浓度的龙血所吸引,她是想要吸引整个东京塔上的死侍,让背负天照命的男人能够安全撤离。

    源稚生知道,自己要失去什么东西了,永远地失去。

    不久之前,他为了这场复活神的战争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但是他现在心里发狂。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无法想象樱一个人在上放面对的是何种危险。

    “稚生!振作!”

    “我们都是你的武士,要冒着枪林弹雨保着君主冲入敌人的大阵夺旗,”

    “武士倒下还有新的武士,君主倒下无人更换!”

    橘政宗抓着他的肩膀大吼。

    这个被赫尔佐格洗脑并认为自己是橘政宗的老人,他的确变成了名为橘政宗。

    就像叶封和路鸣泽的对话,傀儡的主人已经死去了,傀儡反而活得更加真切像是真正的人物了。

    因为剧本已经被烧毁了,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橘政宗和王将都是傀儡。

    “樱现在倒下了,可你还不是一个人,”

    “由我来接替她的位置!振作起来!跟我走!”

    源稚生什么都听不进去。

    但是橘政宗是对的。

    在樱被撕碎之前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撤离。

    他们逃亡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樱用生命来换的。

    源稚生靠在墙上想着,樱那么轻易地就从他手中逃走了。

    她居然违抗他。

    他一直都觉得那个女孩蛮呆的,有些时候甚至有点笨。

    她像一只燕子,停在他手中不会飞走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飞走罢了,她一点都不笨,只是不爱说话。

    现在她终于飞走了......

第九五五章 半空拦截

    乌鸦站在暴雨中,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雨水带走了身体热量,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预计还有13分钟抵达东京塔,暴风雨影响了我们的视野......”

    直升机驾驶员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乌鸦已经摘下了耳机。

    他不想听。

    已经来不及了。

    东京塔的塔顶之上,樱在风里微微摇晃。

    她下方全是被皇血的味道吸引的死侍,它们汇聚到了塔顶上,所有眼睛盯着站在天线顶端的樱。

    这里本该站着叶封、路鸣泽、绘梨衣,但是现在这里只有孤单的樱。

    樱独自在塔顶天线的顶端。

    每当死侍接近的时候,她就沉稳地扣动扳机,炸出的水银蒸气暂时拦住了死侍。

    但是雨水很快就洗干净了一切,死侍们互相撕咬着争夺向上爬的机会。

    每一颗子弹必然在死侍的头顶炸裂,她甚至等着死侍爬到了脚下,让踩着这怪物的脸来开枪。

    她是如此冷静,又显得如此美丽。

    虽然她原本就是个美人。

    但她在平常总是梳着马尾辫,把全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没有一根多余的线条。

    而在这个雨夜里她的长发和风衣都在风中狂舞,仿佛妖花怒放。

    她一辈子都是含苞的花,最终的绽放是如此肆意张扬。

    “她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路鸣泽不知何时抱着一束白玫瑰。

    路明非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位弟弟今夜也在现场。

    他可能是能改变现实结局的人,能用四分之一的生命向路鸣泽交换樱活下来......

    但是他无法做到。

    路明非当然知道樱是个很漂亮很好的女孩,可惜他没办法下定决心去保护那样一个“陌生人”。

    “魔鬼总是讨厌看到人们的笑脸,”

    “但是哥哥,其实你没必要这么难过的,”

    “也许我的白玫瑰是浪费了。”

    小男孩似乎有些遗憾。

    ......

    “砰。”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去,樱失去了最后一把武器。

    她把西部守望砸到怪物的脸上。

    温柔又平静的脸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微微动了动嘴唇,不知道留下了什么遗言,飞身一跃跳下了东京塔的最高处。

    皇血的气味早已经刺激得死侍们发疯。

    此刻看着快到嘴的血食坠落,这些怪物全部跟着也跳出了塔顶,在空中张大了嘴巴要去咬她。

    一条条黑色的蛇影追逐着头发飞舞的女孩,从330米的最高处跳下。

    以东京塔的高度,**秒钟才能落地。

    路明非捂紧了耳朵不敢听那声音。

    乌鸦没有捂耳朵,也没有挪开绝望的视线,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郁金香一般的女孩坠落。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和夜叉并肩走着,他想跟夜叉说说自己很有些中意的一个女孩。

    他们是黑道混混,是流氓,当然不会正经地说“我好中意那个女孩,她好漂亮”。

    所以乌鸦就贱贱地说:

    嗨嗨,我认识个姑娘,长得不错,只要你给她吃的她什么都会帮你做。

    流氓们谈到女人就该是这个口气。

    接下来他们两个就被面无表情的少主撞得退了开去,从那一天起乌鸦颇为中意的女孩就变成了他的同事。

    那天他和夜叉被传唤到神社就是接受家族的委任,担当源稚生的手下。

    乌鸦知道自己是流氓、赌棍、阴谋家、斯文 禽兽,以前也中意过不少的漂亮姑娘。

    所以樱喜欢的人是源稚生,他反倒有些为樱感到高兴,总是在少主的耳边说,“嘿!嘿!樱可是喜欢你,是男人就该有所表示嘛!”

    他确实觉得老大是个好男人。

    那可是天照命啊。

    可现在乌鸦站在雨水里真的像是一只乌鸦。

    他只想把那件萨姆16单兵导 弹扛起来。

    ......

    四五秒过去。

    “唉,其实我挺喜欢蝴蝶的标本,”

    “毕竟有些东西死了并不影响它的美丽之处,甚至会更加动人,”

    “但我想今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很令人悲伤了。”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乌鸦一直盯着樱下落的身影,听到的声音的一秒就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莫非——

    “嗖!”

    就仿佛命运的安排一般,一道白衣的身影几乎复刻了风间琉璃的行为!

    他背上缠着绳索,从附近的高楼一跃而下。

    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竟然顺势在半空中拦截了下坠的樱!

    这种精妙的算计和时间掌控,真的是人类吗?

    但是乌鸦已经不关心那些事情。

    他只是知道樱总算是活下来了。

    “既然你在死前说‘象龟先生我喜欢你’这种话,你就应该亲自告诉他才对,”

    “那才是漂亮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啊。”

    叶封接过了樱,然后开玩笑说道。

    绘梨衣也来到了现场,救下樱便是绘梨衣的请求。

    否则他只会和小魔鬼的态度一样,死了就死了。

    “谢谢你。”

    樱有些复杂地说道。

    “轰!”

    两人撞碎了建筑物的玻璃来到一栋高楼里。

    绘梨衣竟然在这里等候多时,轻笑着走过来牵着樱的小手。

    这是哥哥的手下,而且是漂亮的女孩子,绘梨衣当然记得樱是谁。

    “绘梨衣小姐。”

    樱来不及整理衣服,连忙行礼。

    绘梨衣只是微笑着轻轻抱了抱樱。

    刚才她担心死了。

    樱对她的哥哥是很重要的人啊,如果死了就太遗憾了。

    “去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象龟。”

    叶封淡淡道。

    “是。”

    樱简单答了一句,再次给两人行了一礼。

    既不整理衣服头发,也不处理伤势,直接朝着楼梯下方而去,源稚生目前还是生死未知。

    “封,还好你带我来了,”

    “不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

    “可惜我的能力只会杀人,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处......”

    绘梨衣小声说道。

    她依旧保持着以往的生活习惯,偶尔说话也只是在叶封面前开口。

    性格似乎开朗了一些,也懂得了更多的事情。

    至于源稚生......

    叶封说过他不会出事,而绘梨衣相信叶封的话,所以也不太担心哥哥的生命安全。

    “如果源稚生和樱举办婚礼,”

    “绘梨衣想去么?”

    叶封站在破碎的窗边问道。

    这个漫长的雨夜空气里弥漫着血和火的味道,但他只在意身边的这位姑娘。

    “婚礼?”

    “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

    绘梨衣笑眯眯地挽着叶封的手,眼里流露出一抹困色。

    这个时间点,她该睡觉了。

    ......

第九五六章 皇的泪水

    电梯门打开,满地都是积水,源稚生和橘政宗终于到达了地下车库。

    源稚生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都会晕厥,体力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现在只想喝酒,而没有多少求生的**。

    但他是大家长,万众瞩目的黑道领袖,他这种人怎么能倒下呢?他这种男人是不能流泪的。

    橘政宗拖着源稚生在积水里走,留下哗哗的水声和脚步声。

    源稚生目光空洞,而橘政宗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危险在后面急追。

    “还能坚持么?能开车么?”

    橘政宗找到了他的古董奔驰,然后把源稚生塞到驾驶座,给他系上安全带。

    “不知道,我会试试。”

    源稚生握住镀银的方向盘,手在颤抖不止。

    “我去开你的悍马,我们分头离开,免得被一起困住,”

    “盯住路标,一路往南出口开!”

    “我走北出口,如果瞬间就在北边的广场上碰头。”

    橘政宗为源稚生打开车灯,从他的风衣里摸出钥匙后开始离开。

    奔驰横冲直撞地行驶着,源稚生几乎控制不住这暴躁的车。

    橘政宗驾驶着悍马,在两车交会的瞬间把【雷切】刀丢到了源稚生的车里。

    源稚生勉强按照路牌前进,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都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坚持多久,干脆把油门踩到底,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在车库了狂飙。

    不久,他走上了通向地面的坡道,但是车胎开始打滑。

    一开始源稚生以为是雨水导致的暂时现象,但是坡道上散发着发光的液体,那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油。

    奔驰速度归零,倒退着向下。

    车的动力再强大,遇到没有摩擦力的路面也没用。

    象龟先生心里平静一片,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颤抖着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惜,樱的牺牲只是让他多活了几分钟。

    他马上要去地狱见那个姑娘了。

    地下车库的厢式货车纷纷在这时打开,黑暗中亮起一双双金色的眼睛,像是冬眠的社群苏醒。

    这些死侍被低温冰冻着,直到现在才进入战场。

    真是完美的杀局。

    那个被称作王将的男人已经被风间琉璃砍碎了尸体,但是他的布局依旧还在威胁源稚生的性命。

    “轰!”

    一名死侍扑过来落在车顶,金属刃下刺被震退回去,这辆车是防弹的。

    雷切自下而上贯穿车顶刺穿了死侍的腹部,黑色的血喷涌而出。

    源稚生操纵奔驰车前冲后撞,用雷切砍杀死侍,他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次刀,又有多少次命中了。

    他只是把刀挥舞得密不透风,神志不断模糊,力量竭尽。

    这是什么东西从背后撞上了奔驰。

    是橘政宗驾驶的黑色悍马。

    它反复碾压死侍,顶着奔驰朝着出口而去

    正宗的越野车不怕油浸的地面,橘政宗要硬生生把奔驰顶到地面上去!

    悍马一寸寸地往上爬。

    源稚生扭头看着后方的场景,死侍群尝试赌注坡道,但是它们挡不住悍马。

    橘政宗用这辆车碾碎这些怪物的骨头。

    前方慢慢有光出现,他们就要冲出车库了,这里的地面被雨水冲洗过。

    源稚生踩下油门,奔驰车一飞冲天驶上了地面。

    他减慢车速,等待橘政宗一起离开这座地狱般恐怖的高塔。

    但是悍马似乎用尽了所有力量,竟然慢慢朝着坡道下方倒退了回去。

    死侍们跳上车顶,像是成群的狼扑到了大象。

    源稚生不肯放弃,紧紧盯着背后的情况。

    他太了解那辆车的性能了,燃油是充足的。

    但是隔着车窗,橘政宗吃力地挥了挥手,源稚生才发现橘政宗身上满是鲜血,四支金属刃贯穿了他的身体。

    失去力量的不是悍马,而是那个老人。

    悍马不是防弹车,死侍能轻松刺穿车身。

    橘政宗果然实践了自己的话,他拼死保护着源稚生杀出一条生路......

    不是说好还有几年十几年的生命么?

    不是说好要参加我的婚礼么?

    短短一夜,也许会成为新娘的人死了,本该扮演父亲角色的人也死了。

    这时橘政宗打开了车窗,用最后的力气对着坡道上的油开枪。

    马带着死侍们滑向通道深处,它们尖厉地叫着,连番的爆炸声从地库中传来,地库里的车被点燃了。

    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

    源稚生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走出车外,站在黑色的暴雨中。

    “轰!”

    乌鸦果真启动了单兵导 弹。

    他正朝着这里跑过来,夜叉也在旁边,还有蛇岐八家的干部们。

    东京塔从底部烧了起来,几乎垮掉。

    “三界不安,犹如火宅。”

    曾有一位高僧教源稚生禅学,此刻源稚生忽然回忆起这句话来,觉得说得真对。

    他看到手下们来了,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橘政宗毫无疑问死了,樱也牺牲了......

    冲天的火光里,源稚生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乌鸦和夜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靠近过来又直接闭嘴。

    “少主!”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源稚生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一个人选择留在了东京塔顶上的女孩——

    樱竟然完好无损地、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孩从另一个方向跑来,看到了樱乌鸦和夜叉也是连忙松了一口气。

    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樱忍不住激动地哭了出来。

    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现在只想拥抱还活着的源稚生,就像叶封说的那般,她要告诉源稚生自己有多爱他。

    “活着......就好......”

    源稚生无言流出了两行泪水。

    紧紧抱着樱,生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觉,即使是天照命终于也不堪压力......

    乌鸦和夜叉脸上浮现笑容,立刻又收了回去。

    各自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示意这些身边的家伙转身,最好当作今天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看到。

    要是有人敢说感到了【皇】哭得像个脆弱的孩子......

    那就......

    源稚生感受着樱身体上的温度。

    一片泪眼朦胧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远方一个奇的怪白伞,英俊的年轻人牵着红发的巫女。

    绘梨衣遥遥招手,向自己的哥哥问好。

    那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幸福。

    ......

    与此同时。

    空无一人的商场里,风间琉璃在试衣服。

    在半空切碎了王将的尸体,滑翔翼把他带到了这座楼的楼顶。

    楼下是个百货商场。

    源稚女敲开商场的门,把沾染鲜血的长刀和200万日圆纸币放在看门老人的面前。

    老人立刻就明白了年轻人的意思,并没有动用那根警棍。

    而是打开了商场的灯请年轻人自行挑选。

第九五七章 杀不死的王将

    “穿着这么隆重的衣服去杀人,你那么恨那个人么?”

    老人幽幽地说道。

    “是啊,”

    “好看么?”

    风间琉璃惊讶于一个看门老人有这样的胆量,敢和他这个浑身血污的人搭话。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帮会成员呐,”

    “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老人挽起袖口露出鲤鱼的纹身。

    “不告诉你。”

    风间琉璃笑。

    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和老人开个小小的玩笑。

    长刀斩断王将身体的瞬间,风间琉璃像是要狂笑,从未感觉如此美妙的快感。

    他在员工使用的淋浴间里清洗自己,那件华美的戏服沾满了王将的血,在他眼里像是爬满了蛆虫。

    温暖的水流冲过他的头脸,在沾染了水雾的镜子里,他看着自己的妆容一点点被洗去,最终只剩下素白的、略有些消瘦的脸。

    他漫步在偌大的百货商场里挑选衣物,对华丽的丝绸和天鹅绒制品不屑一顾。

    选了纯棉的白色衬衣和直筒的棉质长裤,一双舒服的灰色球鞋,外加一顶棒球帽。

    镜子中的自己像是被净化了,穿着这种衣服一般都是生活很简单的人。

    简单得像是阳光。

    他在考虑明天要不要和哥哥谈谈心,后天要不要召唤樱井小暮来一次浪漫的约会。

    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我看起来怎么样?”

    风间琉璃问。

    老人坐在他背后很远的地方,借着试衣镜对视。

    “蛮帅气,”

    “你这是要退出帮会吗?”

    老人问。

    “对,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风间琉璃很喜欢这个老人的敏锐。

    “杀死了仇人或者帮会里知道自己底细的兄弟,想要干干净净地退出,可是很难成功的。”

    老人叹了口气。

    “为什么?”

    风间琉璃眉毛一挑。

    “在血池里打滚的人想要爬出血池,却用杀人的办法,”

    “这就像是在用血来洗掉身上的血一样。”

    “我杀的人是魔鬼。”

    风间琉璃冷冷道。

    “魔鬼是杀不掉的,魔鬼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老人喃喃自语。

    “那就把自己也杀掉,”

    “最好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真想说的话也无所谓。”

    风间琉璃拎着长刀转身离开。

    “我哪里见过你,只是晚上有贼摸进商场里来偷了几件衣服。”

    老人把两沓大钞揣进口袋。

    风间琉璃打着一把黑伞离开这里,脚步轻快。

    但是他推开大门却突然站住了。

    下着暴雨的夜晚连一辆出租车都难以看到,却有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司机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按在车门把手上。

    看起来,他正在等待进店购物的上司。

    风间琉璃走出来的一刻,司机立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缓缓拉开车门。

    源稚生明白了,这辆车是来接他的,他并没有拜托过去的阴影,他依旧享受着猛鬼众【龙王】的待遇。

    这辆车是要把他接回血池里。

    风间琉璃下意识地想要拔刀,却注意到迈巴赫后座上面的老人。

    老人穿着黑色和服,留了车门边的座位给他,他甚至亲切地拍了拍座椅。

    他的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那面具镶嵌在他脸上的血肉里,上面画着微微含笑的公卿。

    王将!

    风间琉璃脑海里一片空白。

    大约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亲手把王将的身体砍成了三段,长刀破体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再强大的龙族血统总有上限,不会把人变成蚯蚓。

    而且蚯蚓被砍成三段也没办法重新再长在一起。

    那一刻王将绝对是死了,这不会有错。

    但是王将活生生地坐在迈巴赫的后座上,这也是没有错。

    风间琉璃太了解王将了,这么多年她注意王将的一举一动,靠鼻子都能闻出王将的味道来。

    在特别瞭望台上,橘政宗显然也认定了那个被杀死的混血种就是王将。

    一切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风间琉璃。

    他以为王将是个能杀死的生物,但他其实是杀不死的恶鬼!

    他一生都被恶鬼邀请同行,他清洗身体换了衣服没用,恶鬼总能找到他在哪里。

    但是他不要那样的生活!

    风间琉璃怒吼、拔刀、身影化作闪电......

    王将只是敲了敲手中的梆子,两根小木棍在他手心里变成了某种乐器,奏出“扑扑”的古怪音乐。

    随着梆子响起,风间琉璃倒在积水中,痛苦地翻滚,脸上一时狰狞一时迷惘。

    他想要爬着离开这里,但事实上他只是在原地划着积水,像是一只被困在泥潭里的乌龟。

    在外人眼里,王将只是演奏了奇怪的音乐。

    但是风间琉璃就像是神经病一般崩溃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手术,曾经被医学上用作于治疗精神病人。

    再疯狂的病人被脑桥分裂之后,都会变得乖巧而安静。

    这不是因为病人脾气好了,而是他的左脑和右脑的联系被切开了,被迫变成了两个人格。

    ......

    王将的梆子声来自于印第安人部落,是古老的巫术,专门操纵人格的切换。

    源稚女从出生便是棋子,即使真正的赫尔佐格已经消失,他依旧是王将的棋子。

    他的体内藏着恶鬼,以及脆弱的源稚女。

    王将用梆子声让他变成脆弱的源稚女,他就没办法使用恶鬼的力量,他甚至没有办法动用言灵。

    至于王将为什么会活着:

    王将并不是只有一个。

    源稚女这些年杀死了好几次王将,他也的确杀死了。

    但是有新的王将上任,他们每一个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王将,并且按照赫尔佐格的计划陆续登场。

    真正的赫尔佐格只是一个苍老年迈的老人,但每一个王将都是被洗脑且血统强大的怪物。

    “新衣服又弄脏了呢,”

    “你现在的脸色可一点也不好看,还不如你的哥哥。”

    叶封慢悠悠走了过来。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他长得和源稚生那么相像,现在倒在积水里那么无助。

    “这家伙我带走了。”

    叶封淡淡道。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迈巴赫旁边的老人。

    路鸣泽的计划中心是路明非,所以王将是必不可少的反派,为了方便他在杀死了赫尔佐格后控制了那些傀儡。

    但既然故事的主角是路明非,也就代表源稚生与源稚女并不是必死的。

    好歹是和绘梨衣有血缘关系的人。

    ......

第九五八章 回忆

    叶封先是带着绘梨衣回家休息,把小姑娘哄睡。

    然后才是处理源稚女,把这个像是死了一般的男人带回了高天原。

    这是一家牛郎店。

    现在凯撒、楚子航、路明非、芬格尔都在这里工作。

    源稚生被丢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一直在颤抖。

    “有时候还是觉得苍凉,绅士和淑女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樱花树下的许愿、小桥上的相会只是小说里的情节了,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和别离都太匆匆。”

    “移动设备,他们用移动设备恋爱,可电话和聊天工具里的情话总是没有温度的啊。”

    “也许有一天他们可以跟移动设备恋爱,无论移动设备那边还有没有心爱的人。”

    “这么想着真是悲哀啊,悲哀的时候应该喝一杯。”

    “凄风苦雨的晚上能跟您对谈真是幸事。”

    “对我何尝不是如此呢?我敬鲸先生。”

    “我也敬heracles。”

    牛郎店的老板鲸先生和芬格尔聊得正欢。

    路明非和凯撒,楚子航,这才刚刚回来就见到这一幕。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为这个傻逼哀悼啊!

    但是这个傻逼已经换了衣服做了头发,穿着银光闪闪的西装在这里吹牛。

    “哎哟,你们也回来啦,”

    “正好我和店长喝得高兴,来来来,服务生多拿两个杯子。”

    芬格尔热情地说道。

    “贱人你......你不是死了吗?”

    路明非目瞪口呆。

    “灵魂也许已经死了,徒留这个羁绊在世间的肉身啊。”

    芬格尔大笑,座头鲸也大笑,看起来是路明非说了句蠢话。

    零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沙发上。

    路明非倒是想去打个招呼,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

    “差点就嗝屁了,”

    “那飞艇不是用一个绳子拴在东京塔上么?我抓着那根绳子挂着半空,还在东京塔上面撞得浑身青肿。”

    芬格尔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拉开衣襟对路明非他们展示,西装里居然是中空的,胸肌上果然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大片的淤血。

    “伤成这样你都没死?”

    路明非傻了。

    “伤痕岂不正是男子汉的勋章?”

    芬格尔又是大笑。

    “见到了heracles我才觉得自己的见识还是有限的,他虽然年轻,但对男人的花道理解得很深,一旦登台必然是不逊于basaraking和右京的红人啊,”

    “刚才喝酒的时候我已经对他进行了面试,从今天起他就是店里的人了。”

    座头鲸说道。

    “说起来,这三位也是你们的朋友么?”

    座头鲸指了指旁边的三人。

    零、叶封、风间琉璃。

    “只是来处理点事情。”

    叶封淡淡道。

    “让我来安排吧,”

    “今夜跟鲸先生喝酒喝得很高兴,但是凡事贵在适度,日月正长,大家还有很多一起把盏的机会。”

    芬格尔大包大揽地说,俨然他才是老大,恺撤他们都是小师弟。

    不过想起来他确实是师兄。

    他已经在卡塞尔学院混了很多年了,是史无前例的f级。

    “那就麻烦heracles了,睡个好觉,期待你的表现。”

    座头鲸起身离席,把空间让给这些年轻人。

    “欢迎回来。”

    恺撒说。

    “欢迎回来。”

    楚子航也说。

    不管怎么样,芬格尔没有死当然是好事。

    “源稚女我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他现在看起来很脆弱。”

    叶封轻声道。

    “鲸先生是见过风间琉璃的,可他没有认出来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牛郎,”

    “他看起来就像是植物人。”

    凯撒叹气道。

    源稚女双眼无神地躺在沙发上。

    这是极恶之鬼么?

    他脆弱得像是十六岁失恋的高中生。

    “还没有问你是谁?”

    楚子航问道。

    “一定要说的话,算是上杉绘梨衣小姐的保镖兼职医师?”

    “但是她喜欢叫我哥哥,或者我的名字,叶封。”

    白衣男人淡淡道。

    “你是蛇岐八家的人?”

    零突然插嘴问道。

    “不,”

    “是我自己找到了蛇岐八家,”

    “我说服他们把绘梨衣交给我,并且让我治疗她的龙血,”

    “我来日本和复活的神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救这个女孩子,就像现在我想救源稚女一样。”

    叶封摊了摊手,坦然道。

    白王复活、路明非因为某种原因暴走......那是路鸣泽的计划。

    “风间琉璃必须把所有事情说出来,”

    “否则我们没办法处理。”

    楚子航说。

    叶封和绘梨衣出现并救走风间琉璃的时候,他和凯撒就坐在一辆丰田车里,就在不到几十米外。

    王将死而复生,这是他们最头疼的问题。

    明明那个男人已经被砍成三段了......

    “但是他这个样子,大概我们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路明非有些担忧地说道。

    源稚女躺在沙发上,只有单调的呼吸声,目光木然地望着屋顶,很久很久才眨一下眼睛。

    “我就是医生。”

    叶封冷冷一笑。

    “既然你是清醒的,为什么不肯把往事说一遍呢?”

    不知道从哪抽了一把刀出来,叶封直接用刀贯穿了源稚女的肺叶。

    鲜血如泉水一般流出来,源稚女痛苦得皱着眉头。

    他无比脆弱,但是龙血还是治愈着他的伤势。

    “太粗暴了。”

    众人纷纷沉默,认可了芬格尔的说法。

    又是沉默了五分钟。

    源稚女这才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容我慢慢说来吧......”

    他的声音很清晰,气息也很通畅。

    现在他只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弱得可怜。

    “我现在的样子让你们很吃惊吧?其实这就是我原本的样貌,你们每次看见我,我都多多少少化了妆,只不过有些化妆术高超到外表看不出来,”

    源稚女轻轻地讲述着,目光飘向远方。

    “我和哥哥的眉眼相似,但是没有哥哥长得好看,只有化妆后我才像他,小的时候我一直想我要是能跟哥哥一样就好了,”

    “哥哥是那么完美的人,却有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弟弟,大家也许会怀疑我是不是他亲弟弟,”

    “我们两个从记事起就无父无母,也没有人能证明我真的是他弟弟,有几次别人说我们长得不像,我还躲起来哭过......”

    “我小时候的性格就是这么弱的,”

    “我们俩在山里长大,那个镇子上只有一所中学,学校里的每个女孩都暗恋哥哥,”

    “他是剑道部的主将,又是篮球社的主力,女孩们喜欢看他在夕阳下挥汗如雨地练剑,他那么专注,那么用力,”

    “所以就算他那么冷,连看都不看那些女孩,女孩们却日复一日地偷偷看他,”

    “你们觉得我的血统胜于哥哥,所以我就比他强,其实你们错了,哥哥的强不在血统,是在他的心,”

    “他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会勇往直前的男人,他那样的男人一定能成就大事,”

    “比如他决定了要做正义的朋友,就一生都是正义的朋友。”

第九五九章 极恶之鬼

    “哥哥说他一定要努力,因为我们没有父母,只有努力,我们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他说他要考东大,有一天带我去东京,我只恨我是个没用的弟弟,我考不上东大,我也帮不了哥哥,哥哥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我和他能有尊严,”

    “我真想像哥哥那样,是个坚定的男人,这样我站在他身边,才能算作他的弟弟,”

    “可我也有点妒忌哥哥,为什么同是兄弟,他那么好,我却这么弱,被人说女孩子气,”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胜过哥哥,我就想能够分一点哥哥的光辉,比他稍微差那么一点就好了,”

    “后来橘政宗来到山里,他说我和哥哥的血统都很优秀,他要把我们中的一个人带去东京培养,另一个人留在山里,如果前一个人被害了,后一个就是替补,”

    “他说我们永远不能告诉外界有两个源家的孩子,源家也不需要两个家主,理所当然的,哥哥被作为未来的家主带走了,我被留下了,”

    “我是他的影子,我一辈子都是他的影子,面目模糊不清,所以有时候我也是恨他的,”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王将,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个戴着能剧面具的男人,”

    “我从小就喜欢能剧和歌舞伎,对这个戴着能剧面具的男人很好奇,但王将其实并不会表演能剧,他只是太懂人心了,”

    “他从点拨我的表演开始,跟我渐渐地熟了起来,他永远都是一个人跟我见面,并且要求我不要告诉哥哥和其他人,”

    “我没有告诉哥哥,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哥哥的,但王将是我一个人的老师,他是只属于我的,王将说他看好我的潜力,他说我比哥哥强,”

    “那段时间我像是生活在虚幻中,每天夜里王将都在山里等我,我们在山中小路上漫步,直到月上中天,”

    “在星空下他跟我讲解歌舞伎中的人物,他给我饮用一种烈酒,这种酒能让我的身体温暖起来,跟他在山中彻夜漫步也不疲倦,”

    “忽然有一天我察觉到有女孩羞涩地对我笑,那种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起初是欣喜,觉得我可以学会这种表情,可当我在镜子里不断练习那种羞涩的笑容时,我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那样笑......”

    “因为我变得漂亮了,整个人像是焕发了光彩那样。”

    ......

    “那酒里面有进化药?”

    零问道。

    “那是混入了龙血的烈酒啊。”

    叶封叹道。

    “是的,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吞服了大量的进化药却没有失控的实验体,因为我自身的血统可以克制住进化药的副作用......”

    “我的龙血浓度比皇更高,也比进化药还要毒。”

    源稚女幽幽地说。

    他的哥哥生来是皇,是天照命,而他是鬼,是最强的鬼。

    “剩下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那一段记忆非常模糊,”

    “我只知道最后警方的结论是,镇上连续多名女高中生被害是同一个杀手作案,那个杀手已经离开了,所以连环杀人案到此终止。”

    源稚女说道。

    “什么意思?”

    凯撒表示没有听懂。

    “我一共杀了十四个女孩,把她们的尸体制成蜡化的人体塑像,放在学校最深层的地下室里,”

    “我给那些死人缝制歌舞伎的戏服,对着她们模仿女性,”

    “这件事被蛇岐八家认为是死侍犯罪,所以哥哥被派回那个小镇执行清除任务,那天晚上我在哥哥的眼里杀了第十四个女孩,”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地下室里炮制尸体,穿着女装,唱着歌,”

    “我被哥哥刺穿了心脏,他把我的尸体丢在深井,永远地锁上了井盖,再把那口井掩埋,”

    “我在他眼里变成了魔鬼,他害怕魔鬼复活,”

    “烧了我他都不能放心,他必须看见我的骨骸躺在井底。”

    源稚女轻声说。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颤,叶封这时从酒柜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比暴行更加恐怖的是,源稚女说着那些血腥的过去像是说着另外一个人,平静到毫无波澜。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我是不是已经疯了,分明是我杀了那么多人,可我说起来就好像那些事跟我没关系一样,”

    “可我真的不觉得那些女孩是我杀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噩梦里我过得很快乐,我的魅力征服了学校里的每个女孩,”

    “我终于不会给哥哥丢脸了,我约她们去河边看星星,她们就羞涩地来了,我拉她们的手,她们也都接受了,”

    “然后我就一刀把她们断喉,在她们最幸福的时候,最美的表情还没有凝固,她们就被我制成了塑像,这样我就把她们最美的一面保留下来了,”

    “在梦里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直到梦的外面有人在喊我,我忽然意识到那是哥哥回来了,哥哥回家来看我了,我忽然转身,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拥抱哥哥,迎面就撞上了他的刀锋,”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巨大的舞台上,有一束光从上方打到我身上,我穿着云中绝间姬的衣服,梳着长发,画着盛妆,”

    “我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被刺中胸膛的疼痛好像还留在那里,”

    “我坐在一张华美的座椅上,旁边站着各种穿着歌舞伎戏装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很美,我好像只是小睡了一会儿,我的侍从们等着我醒来,”

    “我忽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我觉得自己还在那间站满尸体的地下室里,我分不清那些女孩是尸体还是活人,”

    “这时王将走上来拥抱我,庆贺我获得了新生,那些女孩和台下坐着的猛鬼众干部都使劲鼓掌,他们那么激动,好像刚刚看完一场激动人心的表演,”

    “王将对所有人宣布他找到了真正的内三家继承者,那就是我,我要引导猛鬼众走向未来,他们热泪盈眶手舞足蹈,”

    “我问王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王将只是说,恭迎皇的苏醒。”

    源稚女讲完了故事,眼里有些落寞。

第九六零章 你什么时候结婚?

    “所以这些事情你都记得,”

    “只是有些你认为是在梦里发生的,却变成了现实?”

    楚子航问道。

    “是的,连环杀人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梦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些女孩的面容和我杀死她们的瞬间是清晰的,”

    “在梦里我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杀人对我来说不是可怕的事,那是一种美,”

    “我会为女孩临终时笑容还未完全消逝、绝望和惊恐已经出现的瞬间狂喜,看见鲜血溅出来的时候我也会兴奋。”

    “但我之后再回想那种状态,尤其是想到我曾在那个潮湿的地下室里对着那些站立着的尸体唱歌,我又恐惧又恶心,每次都忍不住呕吐。”

    源稚女说。

    “所以你并不否认是你杀死了那些女孩?”

    恺撒问。

    “我没法否认,”

    “每个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我亲手做的,谁能把那些细节灌进我的脑子里呢?”

    “好像我的身体里藏着恶鬼,那恶鬼苏醒便控制了我,”

    “真正华丽妩媚的是风间琉璃,是那个鬼,而我只是一个平庸的人。”

    源稚女说道。

    “所以你那么仇恨王将,因为是王将把你身体里的恶鬼引了出来,”

    “他去山里找你,其实是要找你身体里的恶鬼。”

    楚子航说。

    “是的,而我没能拒绝他的诱惑,”

    “他在我和哥哥之间制造了无法突破的屏障,从那一天开始,哥哥再也不是哥哥,他和我之间是斩鬼人和鬼之间的关系。”

    “他毁了我的人生,把我变成了猛鬼众的【龙王】,我要摆脱那里就必须杀死他,”

    “昨夜我以为我成功了,但是王将又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

    源稚女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相信世界上有杀不死的恶鬼吗?”

    “我是说王将。”

    凯撒看向楚子航。

    “我的理智告诉我混血种也只是强大的人类,但我见到的一切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楚子航缓缓道。

    不久前还被砍成了三段,但不久又完好无损地出现。

    除了地狱里的恶鬼,难道这种生物还能是人吗?

    “他会来找我的,我藏到哪里去都没有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死他,我也不能,”

    “他还把我的力量收走了。”

    “那种梆子声,那是他用来控制我的手段。他能用梆子声让我进入‘恶鬼’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之下我会拥有血统能力,信心和意志都会暴增,”

    “他也能用梆子声让恶鬼沉睡,让我重新变成源稚女,以我现在的力量连握紧刀柄都做不到,”

    “他找到这里来,我只有坐以待毙。”

    源稚女幽幽说道。

    “好吧,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

    “一,王将并非无法杀死的,二,你什么时候结婚?”

    叶封突然说道。

    “结婚?”

    源稚女微微一愣。

    他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么悲伤严肃封氛围下,这个奇怪的家伙能说出这种问题。

    他现在脆弱无比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得像是只剩几天寿命。

    到底是怎么样的姑娘,才会愿意和他这种人结婚?

    而且这是讨论结婚的时候么?

    “大人......”

    一道低低的声音回应了这个问题。

    女孩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

    她叫樱井小暮,是猛鬼众势力下面一个赌博点的经理,直属上司就是源稚女。

    当然。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源稚女喜欢的女人之一。

    “你怎么来了。”

    源稚女苦涩一笑。

    他已经不再是那么比女人还妖娆漂亮的风间琉璃了,他现在甚至没办法握刀。

    樱井小暮出现在这里,简直像是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女人默默地靠近过来半跪在地上。

    源稚女感受到女人温暖的身体和清淡的幽香,脸上却高兴不起来。

    “喂喂喂,”

    “现在不少秀恩爱的时候吧?”

    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道。

    这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不应该聊聊要复活的神吗?还有杀不死的王将?

    怎么突然就暧昧起来了啊?

    这里不是偶像剧拍摄现场啊!

    “我早就通知她了,”

    “所以她早早就躲着没有被源稚生当成敌人砍了,现在来得这么准时,”

    “是因为我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封淡淡说道。

    “现在这种复杂的情况,我们应该和你哥哥联手,”

    “王将才是最大的敌人。”

    凯撒沉吟片刻后说道。

    “你们要先取得源稚生的信任,可惜我哥哥不信任你们,更不信任我,”

    “他不会和你们合作,他只会自己想办法杀死王将。”

    源稚女说道。

    他是鬼,天照命怎么可能和鬼联手呢?

    他哥哥现在应该想着什么时候能用蜘蛛切搅碎他的心脏才对。

    “以那象龟的智商跟王将对上,”

    “我实在不太看好。”

    凯撒坦然道。

    源稚生的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

    他是正义的伙伴,所以他能为了正义在少年时期杀死自己的弟弟。

    但也正是如此,他忘了自己真正的弟弟是多么脆弱......

    真正的源稚女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变态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人格分裂,他只认为自己的弟弟变成了无可救药的鬼。

    “听完了我的故事,”

    “你们现在还把我当作朋友么?”

    源稚女开口问道。

    “如果你在我面前做出那些恶鬼般的行径,我会跟你哥哥一样把刀贯穿你的心脏,”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现在应该算是盟友,”

    “王将想要你身体里的恶鬼,他想要你的力量帮他做事,”

    “但是王将是所有人的敌人,所以我们会保护你。”

    凯撒一本正经地说道。

    “轻易说出这种要保护谁的话是愚蠢的......”

    “但是,谢谢。”

    源稚女沉默了很久,最终叹息着说道。

    轻轻抚摸着樱井小暮的头发,他能在这个女人的眼里看见爱和忠诚,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现在的模样。

    “女人,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源稚女突然轻笑着问道。

    “不,”

    “大人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丽的。”

    樱井小暮的回应充满了爱意。

    她用美丽这个词,而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这个男人是日本牛郎界的传奇,他漂亮到让无数女孩子嫉妒。

    “我们走。”

    零冷冷地说道。

    “哈?女皇殿下?这么晚了我们去哪?”

    路明非被拽住衣领,瞬间就傻眼了。

    “泡温泉。”

    “牙咩嘚!我是良家妇男啊!”

    废柴的哀嚎声响起。

    ......

第九六一章 神灵也会恋爱的季节

    良久。

    叶封告别了这家牛郎店。

    源稚女和樱井小暮作为客人在这里住下。

    源稚女搂住樱井小暮的脖子亲吻她的嘴唇。樱井小暮下意识地直起身体迎合他,男人的亲吻凶猛得如一只野兽。

    每一次他的亲吻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如狂风暴雨,如狂狼咬断猎物的喉咙吮吸鲜血。

    可在这样凶狠的亲吻中樱井小暮的身体发软神志蒙胧,仿佛坠落在云端。

    他把樱井小暮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楼在怀里,把头埋在樱井小暮的胸口,长时间地沉默着。

    “你累了,跟我活得一样累。”

    源稚女低声说。

    樱井小暮为猛鬼众工作,为了那家叫极乐馆的赌馆几乎不眠不休。

    如果不是龙血在支撑,她早就倒下了。

    她努力在猛鬼众里爬上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为的只是能够留在源稚女的身边。

    樱井小暮不说话。

    源稚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以往一样的爱意。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沉默了很久,源稚女才说道。

    “我会永远陪着您。”

    樱井小暮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也许我的确该举办一场婚礼才对,虽然没什么客人。”

    源稚女轻声道。

    一夜无言。

    正午。

    “这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愣住了。

    零的膝盖显然受了伤,汩汩的血混合着雨水往下流,把左腿的白袜染成了血红色。

    她早上去了红井执行任务,所以才受伤了。

    “叫医生啊!呆子!”

    芬格尔敲了敲路明非的脑袋,已经开始拨打电话了。

    ......

    一个小时后。

    “才十九岁就吃过这么多的苦啊。”

    大夫感慨道。

    “吃苦?”

    路明非又是一愣。

    “从我行医那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娇嫩怕痛的,只有吃过苦的才更能忍耐,”

    “不是不痛,只是能忍耐,”

    “谁都不容易啊。”

    大夫老气横秋地说道。

    路明非回到房间,零已经睡着了,因为伤口感染,所以有些低烧。

    “你守着她吧,”

    “你在这里她会觉得安全一点。”

    楚子航说。

    “这话说得含义很深刻的样子......”

    “我跟女王殿下可啥事儿都没有。”

    路明非赶紧辩解。

    “我的意思不是你们有什么关系,但她对你没有敌意,”

    “你知道她很讨厌肢体接触么?”

    楚子航说。

    “什么?”

    路明非再次一愣。

    “从苏茜那里听说的,她在女生里被称‘‘真空女王’,”

    “因为她不愿意和别人有皮肤接触,好像有洁癖,她去图书馆的时候都会在公共座椅上铺上垫子,翻完架上的图书以后会立刻洗手,女生们说她简直恨不得生活在真空环境中,”

    “但她当时是指定你抱住她回房间,说明她的洁癖并不针对你,你在她看来是可以接触,或者说干净的。””

    楚子航说。

    “师兄你讨论这种事情要谨慎啊!”

    “虽然我没有名节这种东西,但是女孩还是有的!”

    路明非完全不信。

    楚子航的话,简直是在说冰山小女王对他有意思。

    可每次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小女王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只是对着甜品猛下勺子。

    路明非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甜品也献上去。

    “未必是感情,”

    “有时候一个人会因为觉得另一个人是同类而觉得他安全可信,总之她相信你。”

    楚子航转身出门。

    困倦如潮水一般袭来,可路明非偏偏睡不着。

    他拎着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昏睡的零。

    被子一直盖到脖子,少女的睡姿老实得像是要准备下葬,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零其实是个很警惕的人,就像一只猫。

    猫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在巨大的空间里游荡,嗅来嗅去,寻找符合它要求的‘安全之所’,有时候是在床底下,有时候是在纸箱里。

    没有人猫对安全的定义是什么样的,有时候它们把一根毛线缠在自己身上,往角落里一趴就觉得自己安全了。

    但毫无疑问,猫能睡着的地方一定是它认为安全的。

    零觉得自己很安全,因为她昏迷之前被路明非抱着进入房间。

    这种安全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培养起来?

    路明非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压根没有喜欢过零。

    因为零完全不可爱。

    她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像是无法被阳光融化的冰川。

    她各科全优,舞蹈一流,美貌度和诺诺不相上下,烹饪厨艺一流。

    她对人很有礼貌,从来不会流露出不悦的神色,也没有女孩子常见的小气、妒忌之类的毛病。

    但她不会笑也不会难过,即使你盯着她看也分辨不出她到底心情好坏。

    对她来说生活就是时间不断流逝,无所谓好坏。

    零像一具完美的木偶,但匹诺曹都比她可爱,至少匹诺曹会说谎,鼻子还会变长。

    路明非跟零最亲近的一次就是在安珀馆的舞会上。

    他们一起跳过一曲探戈。

    不过这时回想起来,路明非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陪衬罢了,没有他这个舞伴,零照样惊艳全场。

    她跳的其实是支独舞,路明非被她牢牢地控制着,于是也跳得那么好。

    参加舞会的很多人都猜零是要在学生会中建立自己的威信,所以故意选了场上最渣的舞伴,说明无论舞伴如何她都是探戈女王。

    她跳舞跳得那么好,但没人见过她练习舞蹈,她的舞技大概是对着镜子练出来的。

    ......

    路明非起身拉上窗帘,免得阳光透进来照在零的脸上。

    转身回来的时候零把胳膊放到了被子外面,低烧中的人盖这么厚的被子想来是不太舒服的,路明非把她的胳膊放了回去,再把被子侧面拉开一道缝给她透气。

    他隐隐约约瞟到了一眼女孩白色的身体,想都没想坐回椅子上继续发呆。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那么君子,一点也不像是猥琐的废柴。

    小女王很棒的不是么?

    是同伴的漂亮女生,为什么对她没有兴趣呢?

    路明非自己也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诺诺。

    也许只是因为在他那么怂的时候,诺诺那么好,就像是光一样出现。

    她推开放映厅的大门,如同雷电撕裂黑色的天幕,天使翩翩降临。

    如果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零,也许就好了。

    但当时走进来的人是诺诺,于是一切都不好了。

    他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似乎在撮合他和零,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做,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喜欢零而觉得有些羞愧。

    “哥哥,你是废柴啦,”

    “你不是经常那么说的么?”

    “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对你一心一意,如果错过了以后还有机会么?”

    “你现在看起来像是纯情懵懂的卑微小男生,一点也没有卡塞尔学院s级学生的样子,”

    “你像是一个小丑,而不是废柴。”

    魔鬼的声音响起。

    路明非知道,是自己那个弟弟又出现了。

    他的眼里是熔岩般的黄金,穿着干净的黑色西装,彬彬有礼地递过来一束红玫瑰。

    “你真的想去打爆诺诺和凯撒的婚车吗?”

    “这个神灵也会陷入恋爱的季节,难道大家不该去约会么?”

    “你把她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王,她却只想做你的女孩......”

    路鸣泽微笑。

    “谢谢。”

    路明非低低应了一声,接过了花放到床边的柜台。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鸣泽又悄悄消失了。

    废柴久久地看着零。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第九二六章 誓约

    两天后。

    高天原。

    地下室的化妆间里,源稚女正在梳妆,路明非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观。

    他记得某个文豪说女人化妆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场面,她们把种种精美的颜色涂抹上去,手法轻柔得像是为雏鸟梳理羽毛,于是苍白的脸渐渐地精神焕发,丝丝妩媚流淌在眉梢,眼波都变得明亮起来。

    整个过程仿佛巨匠绘制肖像,你坐在那里看着感受时光流逝,心情仿佛天边飘荡的白云。

    源稚女化妆就给人这样奇妙的感觉。

    他的妆很淡,只用极少的一点颜色,随着薄薄的朱色和石青抹上眉间眼角,他渐渐艳丽起来,再度呈现出介乎男女之间的妖异之美。

    他正强行用化妆术把自己恢复成那个桀骜的风间琉璃。

    “就用最真实的样子去看他不好么?”

    叶封问道。

    绘梨衣在旁边只说了句好漂亮。

    听说这也是她的哥哥,但是她还不太了解这个叫源稚女的男人。

    “我不愿意弱弱地去见他,就像回去跟他求助那样,”

    “他今天要见的人是猛鬼众的风间琉璃,那我就给她风间琉璃。”

    源稚女轻声道。

    “可事实上你现在连握刀做不到。”

    叶封淡淡道。

    “你心里还是有点恨他的吧?”

    路明非问道。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

    “在我发现自己体内有恶鬼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世界上最该和我在一起的人却用刀把我的心脏刺穿了,”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血统,我生来就是极恶之鬼,是肮脏的东西,所以他也觉得我脏,”

    “他那么光辉那么正义,不能有肮脏的鬼做弟弟......”

    “可亲人是世界上最和你亲近的人啊!如果换作我是皇,哥哥是鬼,就算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让他孤单一个人......”

    “和你最亲近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

    源稚女停下手,眼神忽然迷离了起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弄花了精致的薄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汹涌的悲伤,在即将和哥哥见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流露了出来。

    大义灭亲是个何等残酷的词,世间应该有那么一个人,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甚至于公理和正义。

    可公理和正义也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从小老师就告诉你那是不能违背的东西。

    樱井小暮没有说话,只是在背后远远地看着源稚女。

    “对不起,我就是这样,”

    “做戏做得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戏了,动不动就哭哭笑笑。”

    源稚女又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才是最红的牛郎,所有女孩都喜欢你,

    “路明非穿着店里的牛郎衣服也像是个端盘子的服务员。”

    叶封轻笑道。

    “......”

    路明非嘴角一抽,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吐槽。

    这个怪物很神秘,他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了。

    “其实每个人都在表演,人生就像是一出戏,你在戏里扮演的总不会是真实的自己。”

    源稚女轻声说。

    “也不一定吧,凯撒老大就总是本色出演啊,我也很本色,不同的就是老大演高帅富,我演**丝而已。”

    路明非接过话说道。

    “**丝?”

    源稚女问。

    “网络词语,说那种没有存在感的路人甲路人乙,活该一辈子暗恋班里的漂亮女孩,进阶状态是中年怪蜀黍,终极状态是老卢瑟。”

    路明非很高兴能找到这个话题。

    说这个他丝毫不觉得伤心,他已经习惯于自己是**丝了。

    “sakura你也是个演员,只是演得不太好。”

    “哪有,我这么憨厚,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搞伪装。”

    “你是个很孤单的人,但你会故意说很多话来掩盖,不是么?”

    “算不上孤单吧,偶尔有点没意思,不过吃吃喝喝很快都会过去。”

    路明非下意识地想用话遮盖过去。

    说完他才想起,自己下意识地在遮掩什么,果然被源稚女说中了。

    “你只是在逃避,你觉得自己跑得够快,孤单就抓不住你,”

    “可总有一天你会累得跑不动。”

    叶封坏笑道。

    “你们这么说,听起来像是我患了不治之症。”

    路明非吐槽。

    “你心里喜欢什么人吧?但没法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就有救了,”

    “可那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源稚女淡淡道。

    路明非傻眼,敢情我暗恋某人都能被猜出来?

    “我不是故意观察你,我是个演员,观察别人是我的习惯,”

    “第一次看你的照片我就觉得你在伪装,但是你藏不住真正的自己,你心里的那个人太强,像是要不顾一切地撕破伪装跳出来,”

    “你的眼里藏着狮子,你心里的那个自己是值得敬畏的,”

    “所以我相信你的狙击技术,相信你们保护我的承诺,也把你们当成朋友。”

    源稚女轻声道。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其实这家伙后面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诺诺心里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那个女孩的外号是“红发巫女”,号称用塔罗牌算命,那只是一个玩笑,她根本不用任何牌就能知道对方的心事。

    她有“侧写”的能力,那是匪夷所思的感悟能力,那么诺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事呢?

    就连源稚女都能看出来。

    但是诺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未表示过。

    原来诺诺和陈雯雯是一模一样的,女孩们才是好演员。

    她们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们不愿意提起,也许希望你知难而退,也许是根本不在乎。

    废柴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悲伤的。

    源稚女还有樱井小暮啊,宁愿放弃一切也要永远追随他的女人。

    在那个夜晚,樱为了救下皇独自面对数百的死侍,如果不是叶封半空捞人,她已经粉身碎骨了。

    甚至就连叶封都和蛇岐八家的上杉家主亲昵地牵着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哈哈大笑总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才是这房间里最“可怜”的人。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

    “准备好了么?”

    “源稚生要来这里了,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零突然推开了大门。

    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处,最后停留在路明非的身上。

    废柴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般耷拉着脸,明摆着心情很不愉快。

    “你怎么了?”

    “看起来很难过。”

    零无比直白地说道,走过来用手抚摸着路明非的脸颊。

    动作是那么自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路明非现在看起来像是她的小狗。

    哦。

    应该是小海豹。

    “......”

    路明非突然升起一股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

    他不知道那是属于谁的记忆......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我还没有收到过礼物,”

    “一个小东西就好啦。”

    “我可没有什么小东西,我会送你一个愿望。”

    “愿望?”

    “我会送给你自由,你能离开这里,见到你的爸爸妈妈。”

    “真的?”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我愿意。”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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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97/ 第一时间欣赏诸天无限之卡牌系统最新章节! 作者:叶咸鱼所写的《诸天无限之卡牌系统》为转载作品,诸天无限之卡牌系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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