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八章 老孙留下的东西
知知~~知知~~~
蝉声在远方山麓嘶鸣,驶过的摩托卷起烟尘,望去远方山脚下一排排披绿色的挡板,再往前沟渠散发恶臭,红砖砌成的几栋小房连成一排,简陋的玻璃门上贴着‘欢迎’二字,过去小卖部,一个小老头拿着抹布擦着柜台,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陆良生过去时,缓下老驴速度,前面像是进入工地的大门口,两三辆车堵在那里,下来几人正与看门的保安争论什么,其中一人拿着手机似乎正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手来回比划。
“喂.....他们不让进,说什么闹鬼。”“......我人都带来了,好多龙套等着。”
“好好,那您打个电话,我们在外面等等。”
陆良生看了一眼那边,随意的蹬了蹬脚踏,做着样子将车停在路边,走过横在沟渠的木板桥,那边门口摘菜的妇人以为有客人来吃饭,正要朝里面玩着手机的男人吼上一嗓子,就听温和的话语先传过来。
“这位大姐,劳烦打听一下,这里可是修别墅的?”
原来是问路,那妇人将手里的芹菜丢去簸箕,回头朝里喊了声:“别做了,不是吃饭的。”满脸横肉的转回来,看着面前青年,打量一番,脸上又露出笑容,肥肉都堆了起来。
“哟,还是个帅哥,这是来寻人的?”
“算是吧。”
妇人瞅着青年俊俏相貌,好爽的拍拍胸口,“要找人好说,这里多的是工人来吃饭,不过啊......”
说着她朝那边拥堵的大门挪挪嘴:“听大姐一句劝,你就在外面等,或者就在我这店里等他们出来吃饭,你一个人别进去。”
陆良生笑起来,“闹鬼吗?”
“哎哟,你别在这里说,呸呸呸!”粗壮妇人连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拉着陆良生到店门口,看了看外面,这才小声说道:“听姐说,闹鬼是一回事,你知道怎么来的吗?前些日子,我听来店里吃饭的一个工人说,是在那边修酒店的山头,挖出一个洞,里面全是壁画,然后就开始闹怪事了。”
絮絮叨叨的话语声里,陆良生微微蹙眉,他不记得自己当年在小泉山挖过洞窟,更别说在里面画过壁画,莫非是胭脂留下的?
“看见没,堵在那边的人,原本是来这里取景拍摄的剧组都不让进!”
“这闹鬼也闹的糟心,弄的店里生意都不好了,希望大老板请的法师,能快些来......”
“哎,帅哥,你哪里去?”
妇人从那边大门收回目光,就见旁边的青年已经走去木板桥,追上两步,招了招手:“听大姐的,一个人别进去啊,等会儿晚上了,要是肚子饿,带上你朋友到大姐这里来吃饭,打八折!!”
陆良生跨上摩托(老驴)朝她点点头,笑着轰燃发动机,调转方向沿来时的路返回,不过半道上,陡然加速车头一抬,发动机‘嗡’的轰鸣咆哮,纵跃而起,划过下方沟渠,长长的挡板,落地的一瞬,摩托车身重新化作驴子的模样,驮着书生,径直窜去前方缓缓隆起的山坡林子里。
叽叽喳喳~~
一片鸟雀在林间惊飞,飞快落下、翻腾而起的蹄子带起一片片落叶,来到地势高处,透过林木间隙俯瞰去山下,一片片曾经的良田挖的坑坑洼洼,也有坑洼处浇筑好了地基,建起了别墅的轮廓。
“这里.....曾是陆家村外的天地.....”
顺着熟悉的目光望去侧面山腰,本该矗立栖霞祠的地方光秃秃的不见了那片老松林,一动从未见过的建筑立在那里,远远看去上面,写着的字体陆良生想了一阵,大抵读懂是售卖房子的地方。
‘若栖霞祠还在,你们岂会遭受闹鬼一事。’
陆良生摇摇头,骑着老驴继续沿着山腰过去,正对的山脚下,曾经的陆家村位置,早已看不到了,唯有对面的小泉山,还有些许当年的轮廓,不过也矮了许多,上面茂密的植被被清理一空,一条黄泥大路直通山下,不时有大车载着泥沙、转头运送上去,翻起一片片泥泞四溅。
千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村子都不见了,那父母妹妹的坟多半也是找不到了,再继续停留这方亦是没有必要,隐隐听到工地大门那边人声嘈杂,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辆黑色轿车驶进来时,陆良生已在驴背上坐了片刻,隐下身形,直接跃去山脚,一路飞奔来到小泉山。
哗哗~~~
还未走近,瀑布的水流声隐隐传来,踏着泥泞的黄土,陆良生看了眼那边修到一半的建筑,转身去往那水潭,下来驴背,潭边没了当年的大青石,多是一些细碎的鹅暖石整齐的排列,一圈修出了一条小径,像是供人漫步的。
‘那个洞窟......’
陆良生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飞流直下的水帘,伸手一招,什么也没有飞出,当年放在那边的画轴也都不在了。
心里一黯,挥出的指决点去水帘,水汽弥漫间,飞流落下的水流缓缓分开两侧,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洞口。
“还真有洞.....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壁画。”
送了缰绳,让老驴在外面等候,独身一人踩着流淌的水面,渐渐消失在洞口,哗哗的水流在身后远去,洞穴深处变得死寂,随着往前走,指尖抹去的粗糙洞壁,变得平整光滑。
陆良生抬起手指,指尖‘轰’的燃起火光照亮周遭,一幅幅古朴、彩色的画幅在视线里展开,朝着最里面延伸而去。
火光照亮眼前的洞壁,褪去些许颜色的壁画映入他眸底——是一个少年书生坐在窗前,手捧书典挑灯夜读。
那少年书生的面容,让陆良生嘴角勾勒出笑容,正是他当年童试时的模样,壁画占据很大,基本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楚,亮着火焰走过几步,来到下一幅——书生骑驴埋头画着画卷,挥墨间,四周大山环有一条大蛇,瞪着冷漠的蛇眼,张嘴欲咬木楼,楼下还有几个惊慌失措的匪人。
再往下,书生已长大,站在一处废庙,灰袍呵斥两只狐头人身的妖怪。
一连十几幅,陆良生依旧有着笑容,只是双眼渐渐变得湿润,像是重新看着自己的生平,在眼前一一回放,到的最后一幅,他停脚步,看着上面书生消灭妖星,站在一束金光里飞升上天,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浸在衣领上。
他缓缓抬起手伸去斑驳褪色的壁画,指尖轻柔的触摸着,心里已经猜出这些壁画是谁画的了。
“这个老孙......画这些做什么......”
洞窟已到了尽头,再没有可看的了,孙迎仙或许当年留下过什么,但随着时间流逝,地上只剩下一些风化了的痕迹。
.......
洞外夜色降下,之前进来的轿车听在工地中间,几辆面包车远远靠着一处别墅,下来的人远远瞧着轿车前方搭起的长桌,铺上了黄绸。
陆俊站在人群里垫着脚看了一眼,兴奋的跟路上熟悉的同伴说话。
“这不会是要做法事吧?以前还真没见过。”
“应该是剧组的,好好一个工地,做什么法事!”
番外第九章 真有那玩意儿
夜色黑尽,泥泞的黄土地面上,一方法坛已置好,几柱长香袅绕,停在附近的黑色轿车内,一个着杏黄道袍,发髻高梳,裹了一圈黑布的道士从车上下来,抹了一下唇角黑须,眯起眼睛扫过一圈。
“此间阴气果然极重,好在你们找我找的及时,否则你家老板这工地,怕是不能再建下去了。”
话语飘去一旁,是穿着西装身形笔直的年青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睛,应该是此间老板助理一类,看去道士的表情,与手下人面前大相径庭,颇为恭敬。
“金道长说的是,不过还请赶紧开坛做一场法事,工期不能久拖,多拖一天,损失都很大,这片别墅不少有钱有名的,都订下了,不能按时交付,会很麻烦。”
那道士摆了摆手,抚着下巴一缕胡须,看了看法坛摆放的法器,点了点头,猛地抬起双手,掐出指决一抬。
插香炉的两支红烛,无声燃起火苗,渐渐燃烧充分,将四周找的亮晃晃。
“不急,时辰未到,开坛做法便达不到效果,本道长既然来了自然要将这捣乱的阴鬼除去。”
那助理看着道士露的一手,张了张嘴,将后面的话咽回肚里。
这处别墅区是他家老板前几年好不容易拿下来的,近两年才办下了文件,开始破土动工,可一星期前,原本将那边山上瀑布一起开发打造成别墅、酒店一体,结果瀑布垫高施工途中,开凿的工人将瀑布后的石壁凿出一个空洞来。
打去报告后,起初不过认为是天然的山体夹层洞穴,开发出来说不得还能增加一些探险项目,后来将洞口完全打开,却是发现里面有大量壁画,就连工人这种外行,都知道可能是文物,不敢乱来了。
报告上去后,原以为老板会打发雷霆,毕竟发现文物,那周围建筑的工期可能要面临停工,让文物局的来抢修,哪知老板高兴坏了,不过却是让所有人封口,不得对外说发现洞窟壁画的事,至少等别墅完工以后。
之后,助理才明白,历史文化、别墅、商业酒店若是融为一体,那这处地产将是无与伦比的优势,怕到时全国都是会有名气。
然而事情还没让老板高兴,工地却是一连发生几次事故,好端端的人,像是见鬼了般乱吼乱叫不说,一个工人像是被迷住了,稀里糊涂解开腰上的安全绳扣子,就从才修到七层的酒店跳下,幸好被旁边工友发现的及时,将他一只手拽住,才拉了回来。
一连几次出事,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便有了请法师做法的这事。
那助理整了整衣领,看着法坛前来回走动渡着步子的道士,语气恭敬问道:
“金道长觉得什么时候做法最合适?”
道士在法坛正前停下,让徒弟拿过一把桃木剑平放去香炉前,笑了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天机不可泄露,法言出口,会被那鬼听了去,到时你便知了。”
目光望去已修好的几栋别墅,那边停放的面包车,行囊正一一搬下来,剧组聚集看戏的几人,晃着脑袋接过行礼、器具帮忙搬进去,顺道布置明日要用的场景。
“还以为做法,结果半天都没动静,走了走了。”
“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也就那些大老板才信。”
“嗨,亏心事做多了呗。”
“别说,我就相信!”山里风寒,陆俊披了件冲锋衣,陡然一番话惹得布置场景的几人,就连剧务也跟着朝这边看来,片刻,陆俊仰了仰那张圆脸,“我遇见过神仙!”
下一秒,几个软垫就给他扔了过去,众人‘切’了一声,各忙各去的,那剧务也过来将他从沙发上赶走。
“瘪犊子,我还见过鬼呢!赶紧忙,忙完了睡觉!明天导演组的就要过来了,争取给你们几个捞个有两句对话的小角!”
剧务笑骂了一句,挥手催促他们赶紧干活,转身掏出一支烟点上,走去了窗台吞云吐雾,望着远处还亮着火光的法坛,又笑骂了一声。
“瘪犊子,专坑有钱人。”
哇——哇——
夜风吹过漆黑的山麓,寂静山林间响起两声老鸦嘶鸣,远远近近吹起呜咽的风声。
立在空旷黄泥地上的法坛,滴着蜡油的烛火忽明忽暗起来,照在众人脸上,助理有种好像被人窥视的感觉,听着老鸦不详的啼叫,背后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长......”
“别说话!看见什么,都别叫出声来!”
那道士抬了抬手,摇曳的烛火光里,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一耳微微抖动,仔细聆听周围动静,随后抬头看去夜空,一片阴云正缓缓遮去月亮,嘴角咧开,压低了嗓音。
“来了。”
挤出的话音一落,单掌猛拍去法坛,几张铺在上面的符箓,震的飞了起来,伸手一扫,一把抓握掌心,另只手掐着指决隔空向着符纸书写,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何方孤魂游夜神.......”
口中法咒陡然一停,道士睁开双眼,暴喝:“何方阴鬼,胆敢作祟,还不现身!”手中符箓洒去天空,操起坛上桃木剑,一穿而过,一旁的助理就见木剑上的符箓轰轰燃烧了起来。
呼——
微弱的风声渐大,周围吊塔的灯光一闪一闪,法坛上摇曳的红蜡,瞬间熄灭,将四周拉入黑暗里。
.......
小泉山,陆良生看着满壁的画幅,某一刻,转过脸望去洞口,举步走了出去,站在黄土坡前,看着下方一片黑暗,高处闪烁的灯光有种别样的阴森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还真有阴鬼作祟......”
这时耳中隐隐还有汽车的声音从工地大门那边传来,陆良生负着双手,偏头望去大门方向,一辆吉普亮着灯光行驶而来,随后被保安拦下,里面人降下车窗,掏出一张证件给对方看了看,保安也不知真假的放行,还是让他们步行进去,不过这几人下车从后备箱翻出两套仪器匆匆朝做法的那边赶。
“这些又是什么人?”
陆良生看着他们进来,与那道士格格不入,应该不是一伙的,难道还有第二批人来抓鬼不成?
忽然间来了兴趣,走去离那边较近的断崖,站在一颗树下,摸着老驴鬃毛看他们到底怎么抓鬼,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这些民间异人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路数。
闪烁的灯光间,气温骤降,死寂的林子泛起薄薄雾气,风拂过林野,树枝摇摇晃晃,好似无数黑影幢幢想要过来。
咕~~
法坛前,金道士心脏猛地咯噔跳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拍在桌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这他娘的真有啊......’
番外第十章 山精木鬼
夜风呜呜咽咽吹过林野,一片沙沙沙的抚响。
‘咯吱.....咯吱......吱......’
树影幢幢落在闪烁的吊塔灯光里一片阴森,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扭动,看到这一幕,道士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手里的桃木剑都抖了一下,袖里一包粉末快要掉出,连忙伸手揽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塞回去,这些都是他出吃饭的家伙,要是被人看到,这行就混到头了。
本就是来骗骗钱财,混些名头,有些有钱人坏事做多了,疑神疑鬼,专业的糊弄他们,让金主买个心安,自己也得了钱财,要说世界上有没有鬼,道士也从未想过,眼下没成想,还真有鬼给招惹来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此时看得真切,握着的桃木剑悬在半空,落也不是,举也不是,微微发起抖来,道袍下,遮在下面的双腿都在疯狂哆嗦。
“金道长,是不是那鬼来了?”周围人战战兢兢聚拢过来,那助理胆战心惊的看着那方摇晃的林子,小步挪着脚朝道士靠过去,见道士没反应,又唤了声:“道长?”
‘咕~~’
金道士咽了咽口水,手脚冰凉,问来的话语声置若罔闻,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方林子,沙沙的枝叶抚响里,闪烁的灯光一暗,再到亮起,陡然一道高高瘦瘦的修长阴影站在林子边缘,下一秒,吊塔灯光又暗下,再到亮起,那人影已出了树林立在那边黄泥地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一瞬间,寒意犹如蚂蚁密密麻麻爬上众人脊背、后颈窝,饶是平日冷峻处理任何事物的那名助理,瞳孔都在刹那间缩紧,吓得后退两步,要是没有道长在这里,怕是转身就钻进车里,开车离开。
“金道长,那鬼出来了!”
吊塔灯光又暗下来,黑暗里是沙沙的脚步声,灯光再度亮起,那瘦长的人影立在吊塔下,扒在那里看着他们,灯光暗灭的一瞬,黑影咧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黑暗再次袭来,一群人“啊!”“鬼啊——”的尖叫出声,集团的人、工地的保安拔腿就跑,混乱中,有人撞在一起,哎哟发出痛呼,那边法坛的道士只感一股阴风扑面,吓得抓着手里桃木剑胡乱劈砍。
惊到了极致的人,也有一搏的勇气,扯开嗓子嘶吼:“呔,那厉鬼,看我桃木剑......看我符纸镇邪.....喝啊呀呀呀~~~~”
顺手抓过坛上几张符箓,闭着眼四洒出去,原地又蹦又跳,胡乱劈砍一气,眼皮感觉到吊塔灯光又亮起来,忙睁开眼睛,脸色不好的看去周围,混乱一团惊慌跑动的众人几乎吓瘫在地,齐齐瞪圆眼睛死死盯着他。
“看本道长做什么?”
瘫坐不远的助理颤抖的缓缓举起右手指了指他后面,这边金道士心里猛地咯噔一跳,双腿又开始打颤了。
‘你妹的......那么多人不追,我好端端站这,干嘛那么针对。’
吞了吞口水,道士还是知晓一些禁忌,不敢回头,举步小心迈了小步出去,然而,肩头陡然一沉,金道士脸色唰的发白,斜过眸子瞥去一眼。
就见一只五指硕长的手掌搭在了肩头,上面疙瘩疙瘩像是老树的皮,看得人瘆得慌。
下一秒。
一张长脸唰的从一侧忽然垂下,空空的眼眶漆黑,死死盯着他,道士魂都瞬间像是飞离身体,裤裆里都湿了一片,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妈啊!!!”
尖叫的声音回荡空旷的工地,站在黄泥坡树下的陆良生轻笑出声,原来这道士不过卖弄小聪明,过来糊弄骗人的,倒是跟当年富水县陈府上相似。
‘看来就算过去千年,这方天地换了,这种人也从不断绝。’
想着时,余光之中,之前注意到走进工地大门的几人朝那边靠近,其中有人忽然举起手臂,就在道士惊呼呐喊出声,手中不知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没有光亮,没有声音,落在法坛附近扎去地上。
“什么东西?”陆良生目力非常人能及,自然看的清楚。
只见地上像是陀螺的金属,滴滴响了两声,那边按着道士肩膀的修长鬼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去旁边地上,滴滴的声音戛然而止,陡然‘咔’的一声打开,上方圆环升了起来,不等它做出反应,空气里荡起一圈波纹,震荡之中,常人无法看见的粒子之间相互碰撞,鬼影周身弥漫的阴气瞬间清空,串起的粒子活动起来,形成一个罩子,将那鬼影束缚在原地。
鬼影抬手砸去,被空气里无形的墙壁挡了回来,驾驭阴风,却只能身上驱使,外面依旧风平浪静。
“前面的人退开,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来!”
远远有声音响起,陡然见到鬼影被困住,这边众人偏头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有四人从工地大门那边过来,手里握着像枪械一样的东西,后面两个西装大汉带着耳麦,理也不理这边的人,径直过去那鬼影附近,手中提着的方形箱子打开,放去地上,调式了数据,朝另外一男一女点头。
“扼制器已准备,完毕。”
另一个西装大汉也汇报了声:“分离器准备完毕。”
说完两人齐齐便起身,左右退开。
握枪械的一男一女两人对视一眼,女子看着那边被困在原地的鬼影,又看去四周,催促还在嚷嚷说话的男伴。
“赶紧处理离开,上层说过这里有更加不详的东西,不要拖的太久。”
“安啦,那只是传说,听他们胡扯。”
那男子掏了掏耳朵,看到女伴瞪来的眼色,松松肩膀,这才从怀里掏出遥控器,按下按钮,红点一亮,那边摆放的两台装置瞬间亮起光芒,两条一黄一蓝电蛇探过去,像是咬住了猎物,疯狂撕扯起来。
滋滋~~滋滋~~
电流窜过空气的声音里,陷入黑暗里的鬼影在电光闪烁之中疯狂扭动拍打,身上升起阵阵黑烟,隔绝的里面,鬼影似乎痛苦的嘶吼,吓得之前那批人愣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多时,就见那鬼影全身剧烈抖动起来,下一秒,就在人的视线之中,‘嘭’的炸成一团黑雾,树枝、树皮夹杂绿色粘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清理一下,将这怪物的残肢液体,带回Z6研究室。”说话的青年拍了拍肩头一片树皮,按着耳麦对那两个大汉吩咐了一声,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喷雾器的东西,在手里抛了抛,朝女子笑道:
“该是给这些人清理下记忆了。”
“赶紧干活。”
女子懒得理他,转过身去,昏暗里,一双眸子扫过这片栖霞山,看着矗立黑暗里的山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总感觉要出事一般,令她不安。
.......
“有点意思。”小泉山黄泥坡上,蛤蟆道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书架站在老驴头上,负着双蹼看着下方一切。
“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放在老夫面前,不过一个哈欠的事。”
“山精木鬼而已,不过为何灵气如此稀薄也会有这些东西孕育出来?”
陆良生看着那边新奇的一幕,想着这个问题时,目光忽地看去别处,像是当初自己待过的栖霞山西麓,嘴角顿时咧开,露出笑容。
“看来今晚还有戏看,不知道这拨人,能不能应付了。”
蛤蟆道人也感觉到了,不过蟾眼却是露出疑惑来。
“这妖气比得上当年木栖幽.......不过......为师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夜风忽地刮大,周围一片山麓,林野都在摇晃,陆良生点了点头,这股妖气非同寻常,下边那些凡人是应付不了了。
番外第十一章 了不得
夜色里还有沙沙声,吊塔的灯光不再闪烁,一个个瘫坐地上的身影,僵硬的扭动脖子,看着那边突然出现的几人,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将炸裂一地的鬼影用某种袋子收集起来,连沾染了绿色液体的沙土都不放过,一并塞进袋里封好。
或许知道不那么危险,众人这才从惊恐里渐渐平稳了情绪。
“他们是谁?”
“管他们是谁,终于得救了,哎呀,妈呀,差点就死了。”
“看他们衣着,说不定是国家的人?”
“还是国家可靠,哪像这些神棍招摇撞骗,差点害死我们。”
......
窃窃私语的小声交谈里,那边的道士也从惊恐里回过神,听到这些话,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稳下还在颤抖的两条腿,拿过桃木剑斜斜横在腿侧,随手一张符纸嘭的点燃,灰烬带着火星飘去脚边时,他踩了两脚,冷哼一声,微微颔首抚须。
“陈助理,刚刚那厉鬼,其实是本道长将它实力大损,才让这些人捡了一个便宜。”
那名姓陈的助理撑着还有些颤抖的膝盖起来,看着还向自己邀功的道士,恨不得将他掐死,松了一下领带,看着那边四人里有一男子拿着像是放松眼疲劳的喷雾过来,知道自己这拨人能活下,还是靠的对方,撇开那道士便迎了上去。
金道士仰天半阖的余光,瞥见对方离开,连忙追上:“哎哎,陈助理别走啊,本道长话还没说完,那厉鬼.....”
助理不理他,一把将道士推开,推搡间,道袍宽袖里,啪嗒掉出一包东西,落在地上溅出些许刺鼻的粉末,还亮起微弱夜光。。
道士连忙捡起来揣进袖里,颇为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个......随身携带,照照明而已,你看,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该是有的?对吧,陈助理?”
“滚!”
身为集团高层助理,哪里不知道这东西叫磷粉,抬手指了指他:“这事你对我老板去说吧。”
整了整衣领,恢复到往日集团高层助理的风采,面带微笑迎去走来的青年男子,伸出手想要握去,对方却是不理,从旁边错开,捣弄手里的东西,笑道:“不用介绍,反正等会儿,你们也不会记得,所以......别那么麻烦。”
“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
陈助理转过身看去对方,只听青年手里那东西‘吱’的响起声音,他后面那句‘意思’没说完,前方的男子转过脸,将手里的‘喷雾’举起。
“来看这里,笑一个!茄......”
呼呼~~~
就在这时,山间沙沙的风声渐大,一直看着周围山势的女子腰间一个方形装置,缓缓闪烁的绿灯,忽然化作红色,一股电流窜去女子身上,后者猛地惊醒,看着周围摇曳的林野,转过头朝那边正举‘喷雾器’的男子喊出声音。
“这山里还有东西!!”
那边喊出‘茄子’准备按下按钮的男子,以及那边装好封袋放入箱子的两个西装大汉齐齐转头望来的刹那——
呜呜~~呜呜~~~
风声犹如万千人在黑夜、山麓上嚎哭,满山林子草木疯狂乱摇,响动的枝叶声里,众人耳中隐约还听到翅膀扇动的响声在西面山麓传来。
“这动静比刚才的厉鬼还大......”道士毛都吓得立了起来,转身就跑去法坛抓过几张符,撩起印有八卦的黄绸钻进了桌底下,哆哆嗦嗦的举着符箓埋头缩颈蹲在那,口中不停念着学来的法咒......
外面,沉寂的黄土泥沙卷去夜空,原本散开的四人立马聚在一起,盯着女子拿过腰间闪烁红点的仪器,上面的数值已经飙到了百位数,还在疯狂往上升,到达九百九十九的瞬间,嘭的一下升起火花,在女子手里报废了。
两个西装大汉呆呆的看着报废的仪器,人都有些傻了,一旁的青年掏出特制的枪械,捏在手中,紧张的注视周围,而女子丢了手里仪器,做出同样的动作,背对背与青年靠在一起,红唇忍不住抿了抿,咽下一口口水,明显感觉到自己与男伴的后背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小心,它可能要来了。”
“今晚怕是要过不去了。”
两人背对背相互说了句时,视线明显阴了一下,就听‘啪’的一声,远处另一边工地吊塔大灯瞬间熄灭,下一秒,第二座吊塔灯紧跟着爆裂炸开,第三座.......第四座.......直到这边紧挨众人的吊塔大灯在塔上炸响,溅出的火花最后照出的夜空,青年喊出:“天上那是什么?!”
只见黑夜里,一只巨大无比的翅膀从众人头顶拂过,带起的飓风直接将下方缩成一团的一道道身影吹的人仰马翻。
法坛腾空而起,上面香炉落在地上翻滚,黄符漫天纷飞,躲在下面的道士抱着脑袋也跟着滚动,掉进积水的泥坑。
.......
“是它啊.....难怪感觉熟悉。”
陆良生负着双手立在树下,看着拂过夜空的巨影,以及下方一片人仰马翻,抬起宽袖向外一拂,法音自双唇间发出。
“过来!”
“过来.....”
“过来.....”
山势间,法音重重叠叠回荡,原本拂过山头的巨影忽然抖了一下,越过山麓,转身调头又飞了回来,落去小泉山的一瞬,巨影迅速缩小,化作一道人影轻飘飘踩去林外一颗岩石上。
陆良生拂过袍袖牵着老驴走出林间,渐渐露出夜云的月光里,岩石上的身影娇小,容貌靓丽略有老相,发髻披散,头缠一圈羽环,身披羽制的衣裙,裙摆只到大腿,显得豪迈奔放。
女人跳下岩石,赤脚踩着黄泥犹豫着看去那片林子,当见到从里走出的书生、身后跟着的老驴,以及驴头上环抱双蹼坐着的蛤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顷刻,扑通一声跪去了地上,女人声音有些哽咽、颤抖,喊了声:“花枝,拜见陆仙师”匍匐地上拜了下去。
“仙师,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
陆良生单手虚抬,将女人从地上托起,顺手一扫,将她腿上泥土拂去,“这些年,你一直都守着栖霞山?”
女人正是当年陆良生家里那只花白母鸡,当年陆良生飞升离开,她已经有了道行,躲在山中籍着聚灵法阵修炼,哪怕千年过去,骨子里对于家中主人,依旧是眷念的。
如今家中主人已经成仙,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那边,花枝点头,微微垂下脸。
“是,花枝一直守在这里,多数时候都在洞府修炼或沉睡,外面都由养出的山精木鬼看护,刚才察觉木鬼被灭,这才出来,想不到才过去几十年,仙师的这片栖霞山就被人占了,花枝这就去将他们赶走。”
“不忙,既然相聚,好生说些话,正好我也很多疑惑要问你。”
陆良生叫住她,也没别处可去,就在原地施展了一个结界,将这边隔绝,幻出石桌石椅,摆上清茶,让有些犹豫的女人坐下。
与此同时。
下方的风也停了下来,一地狼狈的众人方才胆战心惊的起身,摸着黑聚在一起,动也不敢乱动,唯有那四人动作干净利落,被吹倒时,护住要害,心里素质也比常人强上不少,风一停,立马从地上起来寻了掩体,好半晌,也没动静,这才走出。
眼里有着不少疑惑。
“刚刚那东西,是什么?”
“不清楚,上层有过警告,看来是真的了不得的大东西在这里安家。”
“刚才灯灭的瞬间,我看见一只翅膀拂过头顶,好家伙,估计一片羽毛都有轿车大。”
“你们说那大家伙走没走?”
“再等一等?”
“按那块头,没必要等我们,真要杀,刚才那一下,估计就能弄死这里所有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没动静,或许只是给我们警告,你俩去将那边的人记忆消除,然后按照常例检查任务记录器将画面汇报上去。我跟阿风去那洞窟看看,好了,分头行动。”
女子一锤定音,分配完任务与那代号叫阿风的青年沿着黄泥坡上去,来时专门查过一些资料,这里原来叫小泉山,传说这里当年还有一头赤狐得道,不过那是神话故事罢了,两人自然不信,认知里,就算刚才那头飞过的庞然大物也是变异物种。
两人走过水潭,循着线人口中的线索,很快找到水帘后面的洞窟,冒着水汽进去,翻出便携手电照去洞壁,看到上面一幅幅壁画,觉得就是一连串记录一个人的生平,前面还好,后面那些斩妖除魔,得道飞升的画幅内容,让人感到荒谬。
“把画都记录下来。”
女子举着记录,男子打着灯光,挨个将洞壁一幅幅画摄进仪器时,男子的通讯器此时忽然传来嘈杂,紧接着,留在山下处理后续事物的壮汉之一,声音有些惶恐的在通讯器里响起。
“队长,你最好下山一趟......任务记录器,好像出问题了......我们好像拍到画面有些不正常......里面好像多了一个人。”
番外第十二章 栖霞旧事
“阿风,出什么事了?”
举过最后一幅壁画的女子,收起记录仪,看着那边握着通讯器脸色有些古怪的男伴,后者朝通讯器‘嗯’了一声,说了句:“我和玉琳马上下来。”
说完收起通讯器,朝女子打了一个离开的手势,这边工作已经做完,回头汇报上去,自然会有人下来,洞窟内的壁画报给文物局,还是专业的来处理。
“刚才山下传来讯息,任务记录画面里多了一些东西,需要我们亲自看看......”
“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什么事能吓到他们?”
“说是里面多了一个人。”
两人走出水帘洞,边走边说,顺着黄泥缓坡下来,之前那拨人已经被清理过了记忆,躺在地上排成一排昏睡,距离不远建设到一半的别墅建筑里,两个西装大汉正蹲在地上看着,打开的盒子,连接的线管延伸过去,盒子盖下,是一台有人脸大小的显示荧幕,清晰度高的惊人。
两人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队长回来,一人按下倒放,一人起身迎了上去,粗糙大脸还残有惊骇。
“队长,画面很颠簸,是之前被大风吹翻时造成的,但就因为这样,才无意看到山上还有一个人......而且,那怪物,还朝那人飞了过去。”
“这种事?”
代号阿风的青年脱下手套递给副手,与身旁的女子一起过去,看着地上重新播放的任务记录画面。
只听屏幕上有声音喊出:“那是什么?!”时,风声大作,掩盖了人的呼喊,下一刻,画面剧烈抖动起来,伴随着人的身体在地上翻滚,晃动之中,忽然一副画面在几人眼前一闪而过,女子连忙按下后退键,将画面倒回去一点,重新播放卡着那个画面又按下暂停。
荧幕之中,倾斜的镜头角度里,朝向黄泥缓坡那边的林子,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负着双手站在一颗树下。
“这......”代号玉琳的女子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确实是一个人的身影,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她看去青年,后者对这仪器有些精通,将画面截下,又用了另外的程序打开,双手触在屏幕上满满往外拉,画面缓缓放大,然而渐渐清晰的刹那,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呯’的一声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突然的变故,把几人惊了一下,面面相觑。
“仪器太旧了?幸好原本内容没有损失。”“才用过两回......不至于。”
“先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汇报给上面,看看会有结论,反正下次我不来栖霞山了,这山里的怪事有些吓人。”
“嗯,好在那庞然大物,对咱们没兴趣,应该具有智慧了,刚才只是做出警告。”
暂且先将好奇压回心底,毕竟事情已经超出他们能力之外,再上去那就是纯粹的冒险找死,之后,四人梳理了一下还有没有遗漏的后续工作,便拿上仪器离开,回到外面,叫玉琳的女子本能的回头,望去黄泥缓坡那片林子,重重吐出一口气。
‘但愿只是光影错觉......’
走去工地大门,驾车离开时,漆黑安静的工地之中,那片黄泥缓坡林子在风里轻摇慢晃。
沙沙沙......的叶子轻响。
常人无法看见的结界里,清茶袅绕热气,杯盏轻轻放去桌面,陆良生抬起目光看去对面的花枝。
“这么说,胭脂已经离开这里了?”
“几十年前就离开了,她让我暂时代替她守在这里。”花枝双手捧着茶盏,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真实温度,心里惊骇仙师已经能以虚为实了,随后,想了想那几十年前赤狐跟她说过的话,阻止一下语言继续道:“仙师,大概一百多年前她就炼出了第九条尾巴,之后难得寸进,这边新的国度建立,人们很多不再信仰神仙,加上灵气渐渐稀薄,胭脂不知哪里听来,东面一座大岛,岛上的国度非常迷信神仙妖怪,就决定去那里吸纳一些香火,她说等她成就天狐就回来......”
“百年一尾,千年过去,确实凝出九尾了。”陆良生在《山海图志.山卷》知道过一些关于九尾的内容,至于天狐,倒是少有记载,依稀记得狐五十可通变化之道、百岁可为神巫,知千里事,千岁之后既与天通。
天狐大抵是能够使出通天神术一类了,依胭脂的性子,在那边应该不会惹出大事来,要成就天狐,戾气就要先去除。
至于印象里的倭人,陆良生直接抛去脑后,想也不用去想,随即问道那边瀑布下的壁画,“那老孙呢?那里的壁画可是出自他手?”
“是的。”
花枝捧着茶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时候孙道长已经年过百余,仙师妹妹过去后,他忽然一天来瀑布前,当着我和胭脂的面,在瀑布后面双手硬生生打出洞穴,那个时候孙道长法力通玄,双指绽放剑气,将里面洞壁削的平整,便找了颜料在里面作画,一画就是一年,他出来后,叮嘱我与胭脂好生看守栖霞山,便大笑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良生闭上眼睛,仰起脸抿起嘴唇,他知道最后那大笑所表达的含义,想着自己飞升之后,整个栖霞山、家中父母的担子都压在老孙身上。
......终究是我负他太多。
“你可知,他可曾去了何处?”
花枝摇摇头,她寸步不离栖霞山,大多数都在洞府修炼,外面如何她都不知,更难知晓向来心性洒脱的孙迎仙会去哪里。
见她知晓的不多,陆良生又问了些关于栖霞山聚灵阵的事,才知道他飞升两百年后,地龙翻身,将阵位挪开,后来就算孙迎仙补救,也回不到从前那般,加上绝地天通之后,人间灵气也不及当初,正缓缓衰减,令得许多寻仙求道的修行中人,断了飞升成仙的念头,以至于后来的时间长河里,再难有飞升之人出现。
‘绝地天通竟会断了灵气?’
这点上,陆良生倒是不知情,想不到自己当初所做之事,却是牵连了许多修道中人,不过同样的,妖鬼也难有成就,人间也少了许多匪夷所思的鬼怪,也没有了神仙随意托身下凡,改朝换代。
‘当初之事,要是知道,我会继续做吗?’
从桌凳上起身,陆良生举步走去树下崖边,看着陌生的栖霞山想着,身后的石桌前,花枝看了看书生背影,转过头看去旁边桌上抱着茶杯一口没一口品着的蛤蟆道人,眼睛渐渐发亮。
那边,蛤蟆道人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抬起蟾眼,眸底,就见插着羽毛头环的女人凑近过来,嘴角咧出笑容。
“你......”
蛤蟆道人愣了一下,刚开口,后面那句‘......想做什么?!’还未说完,就被女人扑了上来,蛤蟆化作人身推搡,拉扯间滚做一团掉去石桌下面,打的天昏地暗,月亮都遮去夜云后面。
番外第十三章 一个人的传说
月色露出夜云,渐渐沉去山头,青冥的夜色里,陆良生思绪还在飘着,想着过往的一些事,身后一通乒乒乓乓的嘈杂,思绪收拢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花枝,当年我父母妹妹葬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侧脸转身过去,那边石桌石凳下,身材娇小的女人红光满面,理了理身上那件羽毛编制的衣裙,迈着白花花的大腿绕过来,垫着足尖指着栖霞西麓。
“仙师父母妹妹都在那里.....不过,这么多年,有些地方被人破坏了......后来花枝将他们移到整座山里。”
不舍的瞥了眼石桌那边,忽然一跃,飞去夜空化作一道黑影扇着翅膀去往西面山麓,陆良生收了这边幻术、结界,露出胖乎乎的老头坐在地上,发髻胡须沾满羽毛,揉着腰身爬起来,见到徒弟看来,连忙挺直了背脊,随口吐出一片羽毛,负起双手,肃穆颔首。
“为师被偷袭罢了,不过这鸡精也伤得不轻,没看她连变大都做不到?待恢复一阵,再与她大战三百回合,将面子找回来!”
“没事师父,我懂。”
陆良生想笑,弧起的嘴角强忍下去,脚下一踏,身形飞出了林外,蛤蟆道人跳上驴背,拍了一下驴臀催促跟上,口中朝着口中飞去的身影喊道:“你又懂什么?为师不是你想的那般!!”
呼呼的风声拂过林野山涧,青冥的山林已有了鸟雀啼鸣,垂下的松枝忽地摇晃,飞过天空的黑影化作娇小的女人降下,侧过身来,矮身低头:“仙师,就是这里。”
风声渐停,一身青衫抚动,陆良生轻飘飘落到断崖,步履踩着崖上枯叶,轻微的咔擦声里,目光望去崖边的原本该存在的老松,已是空空如也,安葬恩师叔骅公的岩石坟墓,也在千年里风化,只剩小半截墓碑还留在那里。
“那边的尸骨,与仙师父母亲人都被花枝葬在了这座山体,就是怕将来有什么意外。”
擅自迁走仙师人间父母亲人的尸骨,花枝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担心,裸着的足尖下意识的刨去地面,刮起一层岩屑。
说完时,就觉得视线里阴了阴,抬起脸,前方陆良生双手拱起,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惊得女子连忙摆手,跳到旁边:“仙师,您这是做什么,花枝可不想折妖寿。”
躬身拜下的书生,好一阵才直起身来,看着她,道了一声谢。
“无需躲开,你当得起我这一拜。”
陆良生从她脸上转开视线,落去面前这座巍峨山势,托起双袖又是拱手拜下,虽然知道,父母妹妹早已不知轮回几世了,但葬在山中的尸身,终究是生他养他的至亲,就算成了仙,那也是亲人,断不开的。
人世千年,陆良生却是转眼之间,甚至觉得不过是昨日的事,心中的亲情从未断去过,做不到无悲无喜。
“爹娘,孩儿回来了.......小纤,哥回来了。”
山风拂过林子,带着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四周,像是听到了书生的话语,一颗颗老松摇晃着树枝做出回应。
“良生,想开一些。”
蛤蟆道人坐着老驴过来,捂着腰下来驴背,高高胖胖的身躯过来这边,苍白的须髯在风里飘着,伸手在徒弟肩头拍了拍。
“千年已过,木已成舟,若是念亲情,大可等拓儿恢复,再回去就是,休做小女儿姿态,你看看为师,无牵无挂,照样活得逍遥自在。”
陆良生笑了一下,悄然抹去眼角泪渍,“我只是沙吹进眼里了,走吧,回来看过,心里也舒服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看看怎么将《山海无垠》打开,放红怜他们出来。”
“放你当年赶考那会儿,估计得寻死觅活,三魂丢了两魂......哈哈.....看开最好不过!”
笑声里,蛤蟆道人双袖一卷,负去身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豪迈大笑,转身时看到一旁的眼露微光的花枝,笑容连忙收敛,捂去后腰跟上徒弟。
下山途中,书生也问起花枝之后会去哪里?女子想也没想,还是决定留在栖霞山,“外面的变化如何,与花枝无关,只想留在山里修炼。”
“嗯,若是想找个人说话,或者无聊,大可来寻我。”
陆良生也不再这件事上多说,千年大妖要寻他何其容易,说着便在山脚与她道别。
“就此留步,如今人间多是新奇,正好看看,告辞!”
“仙师保重!”花枝学着胭脂教导的礼仪,矮身福了一礼,目光看去蛤蟆道人,后者连忙将目光避开,伸蹼将书架隔间小门呯的关上,片刻才传来一声。
“你也保重。”
惹得女人轻笑出来,目送着身影远去青冥天色,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响在远方时,转身跃起,投去山中这片林野之中。
......
东方天际隐隐泛起鱼肚白,青冥之中,还有灯火亮着的别墅,趟了一地的身影缓缓醒转过来,捂着太阳穴,揉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呻吟。
“刚才怎么回事?”“......记得外面忽然刮起好大一阵风,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嘶.....我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也是,奇怪了,怎么大伙都睡着了。”
“不好,天快亮了,要是摄制组进场,导演发现场景还没布置完,,咱们要倒霉!”
剧务一通话顿时让大伙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慌手慌脚的忙去布置,陆俊这时却转身出门,被剧务叫住干什么,后者回头叫了声:“撒尿啊,憋了这么久,胀的痛!”
不管剧务在后面吼他,急匆匆跑了出去,反正没女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拉开裤裆拉链,口中嘘嘘两声,哗哗的水声溅去了地上,一边尿一边看着周围,哼了哼:“这么大工地,连盏灯都舍不得开,有钱人可真够吝啬。”
叮叮~~叮叮~~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铃铛声。”陆俊偏头循去声音的方向,忽然看到一身影在黑色闪了闪,瞬间就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正对面,看到侧容,一下激动的叫出声:“神......”
“陆俊,还在磨蹭什么,赶紧过来!!”
撒尿的微胖青年喊出的同时,剧务也走到别墅门口朝外面吼道,那边,陆良生看过来,轻轻抬袖一拂,一缕清气钻进微胖青年眉心,整个人都恍惚了下,门口的剧务看到他,也看到了那边牵驴的身影,顿时愣了愣。
“陆俊,他是谁?”
“我表哥!”陆俊脱口而出,指着那边牵驴的书生,“还喜欢穿古装,剧务没吓着你吧?”
陆良生笑着朝门口的男人点点头,随意抬了抬手:“在下陆良生!”
刚才术法乃是《南水拾遗》当中蛊惑人心的一种,将对方记忆里的亲人影响拉入脑海,蒙骗双眼,让人信以为真。
“说话还真有股古装剧的那味了。”天色渐渐发亮,门口的剧务挥手赶紧让陆俊进去,随后又看了一眼那边书生打扮的身影,忽然走了出来,“那个......你叫陆良生吧?啧啧......模样、气质当真不错,你演过戏吗?想不想演戏?”
演戏?
红怜那种?
陆良生虽然对行业并无偏见,可读书人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摇摇头,摆手拒绝了,正要离开,陆俊从窗里探出脑袋,“表哥,有空去我家里玩耍。”
‘这倒是一个去处。’
谢过那剧务再三邀请,在对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牵驴走出了工地大门,寻到无人处,化作来时的模样,骑着摩托,带起路上烟尘,风驰电掣而去。
天光渐亮,晨阳照出云隙洒在密集的城市大街小巷,人声、车声渐渐喧嚣起来,无数高楼林立当中,某栋不起眼的小楼里,一个中年男人拿着记录仪拍摄出的壁画一一翻看,偶尔目光扫去对面长桌后面的一对男女,随后扶了扶眼睛。
“......这东西说有价值,但也没有,这就是人物生平画,看画风应该隋唐时期,讲的是一个人生平......不过,也有可能一段传说。”
番外第十四章 搞不懂的陆良生
“这古代啊,很多有名的,或有功绩伟业的文武,除了名留青史,也会找些画师将生平事迹画下,但画的保管,可不会像文字没有了,还可以口述流传,时间一长,再好的画稍有不慎,就消失了。”
晨阳倾斜从窗外倾斜进来,微风抚动的窗帘,影子在光斑里轻摇,棕黄办公桌上,泡上一杯好茶的老人,看着指尖滑动的屏幕,低俯眼镜,看着上面画幅的细节。
浓茶袅绕热气,飘去桌对面,一男一女并排坐着,听着老人的话,其中女子看了眼旁边的男伴,随后接上话头,问道:
“所以王局,壁画上面会是真的吗?毕竟栖霞山里,真的有那种怪物,仅仅一只翅膀就巨大无比,好在当时,它只是警告我们,并没有过多的攻击。”
“真的?”
桌后的老人愣了一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摆手:“假的,人物生平多有夸张修饰的成分,毕竟留给后人瞻仰的,谁也不知道当时事情,你们第一幅!”
那边,阿风、玉琳身子前倾,看着老人指去的画面,是一个少年读书郎坐在窗棂前饱读典籍。
老人朝他俩笑笑,组织一下言语,解释道:“一个读书的少年郎,到后面如何会斩妖除魔?最后得道飞升?神仙嘛,是咱们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当不得真,不过要是这个书生斩的是一些异化的生物,倒是几分真实了。”
“可那个怪物也是真的啊?”玉琳有些信的坐正回去,捋了捋长发,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还有,王局,刚才您说书生......之前任务记录仪里,您这么一说,那个身影倒是越来越像书生打扮了。”
“呵呵呵.....你这女娃娃,就知道胡思乱想。”老人笑着那手点点她,取下鼻梁的眼镜,整个人从老学究,变得严肃起来,笑容里,话语接着道:“怪物还说得通,人怎么活那么长时间?那岂不成人妖了?”
说罢,起身挥了下手,“你们出一趟任务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栖霞山的事就告一段落,那边会有其他同事接受负责善后,至于你们说的那个怪物,就不要去理会。”
见两人欲言又止的神色,老人过去走到男女中间,揽过他们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又指了指对面的窗户,倒映出三人的身影。
花白的浅须随嘴唇抖动,在两人耳边压低了嗓音。
“Z6研究室那边,以前有过警告,不要招惹,对方也不会乱来,应该是之前有过协议,此事就落下了,你们也不要擅自乱来,好了就说到这里,出去吧。”
老人拍拍他们后背,看着房门重新关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回去办公桌后面坐下,打开抽屉取出黄皮纸袋,将里面U盘取出插去电脑,随后将栖霞山看见模糊人影的片段发送出去。
打了一行字:“送Z6分析部。”
按下回车键后,靠去椅背,看着袅绕热气的茶杯,忽地笑了一下摇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神仙......真是胡思乱想。”
声音隔绝房间里,外面走廊上,代号玉琳的女子回头看了眼喧嚣的办公室,一旁的男伴拿肘顶顶她:“别想那么多,大家都是成年人,王局就差把话说直白了,这事儿就算完了,别太较真去查,弄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知道。”
女子点点头,吐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朝男子挤出笑容,便一起下了楼,后厅分开各自去了换衣间,脱下身上的制服,放去保险柜里,重新拿出一套寻常公司的制服换上,对着后面的镜子,涂抹了一下妆容,将披散的长发束去脑后,单眼俏皮的眨了眨,关上柜门一边迈着高跟,一边挂上‘柳青月’名字的工作牌从另一扇门出去,开门的刹那,人声、车声环绕耳旁,变得嘈杂。
周围人群来往,夹着公文包,拿着文件打着电话匆忙来去,玉琳看了看左右,大方的走进人潮,来到停车场,寻到自己的轿车,一路驶出办公楼,汇入街道过往的车流当中。
不久,听到某栋小区楼下,进了老旧的单元楼,打开房门的刹那,一道小身影飞快跑来,张开双臂就扑进了怀里,还在怀里蹭了蹭脸颊。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柳青月掐了一下怀里稚嫩的脸蛋,蹲下来,捧着小女孩白皙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一口,“姐姐晚上要值夜班啊,倒是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快八点了。”
“我没上学,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读书啊。”小姑娘拿手点了一下女子额头,看她疲倦的模样,从手里挣脱出来,挥了下小手,“你去睡觉吧,早饭我自己已经吃过了。”
“嗯,那你乖,自己在家做会儿作业,然后看电视,到中午了叫姐姐起床。”
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柳青月一回到自己房里,将门碰上,甩去脚上高跟,一头扑去床上,抱着香喷喷的被褥,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
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读书声,女子趴了一阵,想到‘书’字,忽然翻坐起来靠去床头,下意识的翻出手机,鬼使神差的翻出备份的洞窟壁画,看着上面一幅幅书生的生平,竟忘记了瞌睡,渐渐看的入了神。
‘.......他要是真的,会是什么模样?真是神仙吗?’
女子想着,照进窗户的阳光渐渐升去云间,照过喧嚣的城池,去往西面另一座城市之中,郊外热闹嘈杂的城中村里,叫骂不绝于耳,过往的行人之中,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上了楼梯,推开破旧的房门。
难闻的霉味扑鼻过来,关上房门的书生抬起宽袖扫了一扫,一阵清风带着霉味冲开窗户,飞去了外面。
蛤蟆道人打开书架隔间的小门,顺着绳子滑下,一落地,脚蹼吧嗒吧嗒踩着地板跳去茶几,将上面的遥控器占据,迫不及待打开电视,换了舒服的姿势,津津有味的看着切换的各种电视画面。
老驴跳上沙发卷去四肢匍匐下来,抖着长耳跟着蛤蟆一起看,见他俩比自己还适应,陆良生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师父让自己多留些时日,是为了这方天地新奇的东西才对。
‘既然留下暂住......’
书生环顾房里,灶台凌乱,瓶瓶罐罐落的到处都是,还有锅碗没洗堆积那边,蝇虫都在飞舞,吃饭的长桌上堆满了红红绿绿的袋子,指尖一抹,全是灰尘。
‘......还是收拾一下为好。’
说着挥袖一扫,掐出指决亮起一抹法光,口中轻喝:“役鬼!”一阵风吹进窗棂,落到地上又散去,陆良生愣了愣,地上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呃......这方圆百里,连个鬼都没有?
茶几上剥着花生的蛤蟆,抛去一粒花生丢给身后的老驴,投来目光,跳下茶几叹了一声,摇头走过徒弟,进了那边书房,片刻,拖了一本书出来。
“没鬼,那就用幻术也是同理,弄些里面的小人儿出来打扫,过来陪为师看电视,里面的人演的颇有意思。”
这里面?
陆良生捡起师父丢地上的书册,上面花花绿绿的全是奇装异服的女子,翻开一页,映入眸底的就是‘女仆’二字,其余字体陆良生却是不认识,应该不是中土文字。
‘大抵番邦文,这女子也是番邦的,就是穿着太过暴露,难道她们那里就是盛行这般衣着?’
看了一眼,抬袖一拂,地上金气飞旋,渐渐露出了一双黑色过膝袜的长腿,延伸而上,是只遮到大腿中部的黑色短裙,上身裸露双臂后背的围裙挂着,俏丽的容貌神色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身影,机械的行了一礼,忽然蹲了下来,朝陆良生下身伸手,张开红唇。
突如其来一下,吓得书生向后挪了一步,连忙抬起指决一点,那女仆向后仰了一仰,这才起身来,转身收拾去屋子去了。
“这番邦女子,第一思想竟是男女之事?”陆良生被刚才那一下给整懵了,疑惑的再次看去手里的书册。
“还是说我施法有问题?”
番外第十五章 有些钱并不好拿
唰唰唰......
阳光自街道倾泻进窗棂,窈窕的身影拿着抹布勤快的擦着台面,不时仰起脸抬手背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尘埃在光里舞动,陆良生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画面,目光不时低头看去法决,偏头又看去那边灶台露背无袖只挂了围裙的番邦女子,从后面看侧乳.浑圆,令得陆良生又将目光偏转开。
“啊......带gi吗西哒!(完成了!)”那边,番邦女子伸了一个懒腰,旋即,双手交叠枕在小腹,小跑过来,双膝温柔的跪去地上,“陆桑,无里哒耐露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茶几上看着电视与老驴哈哈大笑两声的蛤蟆偏过头来,“良生,你这番邦女子说的何种鸟语?”
“我也不知。”
不过,陆良生大抵能猜出应该是做完了,等候下一个吩咐的意思,正要说话,一侧跪着的女子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摸来大腿。
“果然,这本书册里出来的番邦女人满脑子的奇怪想法。”
陆良生捂了一下额头,还是从茶几拿过那本杂志,手指一勾,正摸来的女子身形陡然亮起光芒,星星点点飘散开,飞回书册当中。
“礼不可越,行不可偏,事不可违......”口中念叨两声,将杂志合上,好在房中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陈设、物品也都摆放整齐,看上去舒心不少,陆良生呼出一口气,从书架取出文房四宝寻了窗棂位置,幻出一张书桌摆放上去,又拿出一卷画轴展开,看着上面荡着秋千的少女画,抿了抿嘴。
“红怜,我们暂时在这里住下。”
手中轻轻一抛,画幅飘去墙壁挂上,书本堆砌、笔墨纸砚沐着阳光里,又有了往日书香的感觉。
“这样倒是不错。”
陆良生负着双手看了一圈,方才有些满意,走到书桌随手拿过一张宣纸铺好,手指往灶台一指,水龙头吱嘎扭动,流出的水柱截来些许,飞过空中落去石砚,卷上青墨化作墨汁。
取过毛笔润了润,在砚边刮去多余墨汁,照着洁白的纸面落笔,宽袖摆动,墨迹随手蜿蜒迅速写出一个‘道’字,落去旁边,接连又是‘天’‘地’写下,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痕,陆良生看着这幅写好的字,随手放去一旁,开笔随写不过练笔的前奏,正要另外取一张纸来,就听那边房门‘咚咚’几声敲响。
“陆俊,老子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开门!!”
门外陡然传来粗野的话语声,令得陆良生微微蹙眉,放下手中毛笔,身形一闪,来到门前时,已换了身行头,T恤配上牛仔裤,整个阳光小伙。
“开门,再不开,老子兄弟几个就要砸门了!”
门外,四五个装作各异,身形较为魁梧的男人抬手呯呯砸响房门,为首那人平头络腮胡,满脸横肉朝着房门叫叫嚷嚷显得凶悍。
就在落下一拳头,对面房门‘吱’的一声向里打开,看到里间站着的身影,举起的拳头顿时放下来,男人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朝里张望一眼,没见到要找的人,目光落去对面青年。
“你是谁?陆俊呢?!叫他出来见我。”
“我是他表兄,找他可有什么事?”陆良生视线看过门外几人,也不让他们进,“若是有急事,他在栖霞山那边演什么东西......”
“我找他当然有事!!”
那男人走去门口,神色凶狠的盯着陆良生,可对方竟不怕,只是微笑,令他呲了呲牙站在门口又不好进去。
“既然你是他表哥,那就知道他可是欠我钱的。”
“借了多少?”
“一万,不过他两个月没还,这利滚利可就多了,让我算算。”那男人以为青年要替陆俊还债,抹了一下大胡子,兴奋的掰起指头,“一一得一、二八一十六、三八妇女节、五一劳动节.....啊呸呸,反正也有十来万了,说吧,你是准备现金还是刷卡?”
原来是‘子钱家’‘僧邸粟’
陆良生大抵从那汉子乱七八糟的话语中听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搞利钱的嘛,不过有借有还,又是陆俊的事,他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走去里面,坐去沙发,想到前日赠给对方的那些钱,还不如抵了这些债务,“看来陆俊是无福消受了。”
想罢,他抬手指了指里面的卧室房门。
“里面有些钱财,你们去取吧。”
进来的几人看去那边房门,反而都愣了一下,转过脸与同伴面面相觑,没想到面前这个青年这么好说话,其中一人受为首汉子示意,过去推门走进里面,片刻不到,拿了一叠出来,兴奋的满脸通红。
“大哥,真的有好多钱,陆俊这小子果然把钱都藏起来了。”
那汉子狐疑的瞥了眼看电视的青年,举步跟着那名手下进去,从床底下拖出颇沉的黑色塑料袋,怕是比那十来万只多不少,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随意抽出一张,对着窗外照进的阳光对比了一下。
“真钞。”
在钱上弹了一下,汉子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连忙将塑料袋提在手里,脸都笑开了话,这趟简直来值了,少说有二十多万,出了卧室,满脸红光的朝沙发的青年点点头,比起大拇指。
“兄弟是个明事理的,这些钱正好够本金连带利息,往后这条街上遇到什么困难,报我九哥的名头,保管你横着走!哈哈!”
“那陆俊的债就与各位一笔勾销。”陆良生起身相送,那边汉子笑的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提着塑料袋豪迈的出了门,“兄弟会做人,我九哥也不是不通情面,与他的账一笔勾销了!”
“多谢!”
陆良生拱了拱手,目送几人哄闹嬉笑的下了楼去,方才回到房里关上门,刚才事像是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拿起毛笔练起字来。
吵闹的电视声响里,茶几、沙发上一阵空气波动,显出蛤蟆、老驴的身形,蛤蟆道人扭过头来看着书写的背影。
“你这烂好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随意打发了就是。”
宽袖摆动,书写的书生看着上面写出的一个个字迹,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一帮放利钱的,没必要打打杀杀,何况这是陆俊自己的问题,用换来的钱财,抵去往日的债务,未必不可。不过像这种放利钱的,终归没有好结果,刚才那人眉宇间晦气郁积,想来要不了多久,要倒霉了。”
蛤蟆道人跳上老驴头上,使唤过去打开冰箱,拿出一堆零食回去沙发,坐回茶几上。
“由得你。”
撕开包装,拿出的薯片,下一秒就被捞伸来的舌头卷走,拖进驴嘴里,气得蛤蟆道人,操起茶几上烟灰缸砸了过去,打在老驴头上,后者歪了下脑袋,一口将包装袋抢了过来,叼在嘴中撒开蹄子就跑,气得蛤蟆道人举着烟灰缸跟在后面追.......
番外第十六章 忽如其来的插曲
知.....知.....知.....
斑驳光芒的树荫落在脏乱街道在风里轻摇,夏末的知了趴在树杆上一阵没一阵的嘶鸣,落下的阳光划过一抹残红里,破旧的两厢小车,少了车头保险杠,吱嘎吱嘎的驶进城中村街上,在街边停下,驾车的微胖青年一脸疲倦跟相熟的人抬手打了声招呼,懒散的走上楼道。
蝉声在楼外街边树上嘶鸣,正对的房间,老驴横卧沙发耷拉着舌头,枕在沙发扶手酣睡,起伏的肚皮前,蛤蟆道人靠在上面,眯着眼,双蹼狠狠掰断一块拇指饼干,看着电视荧屏上一出爱恨情仇的剧情。
窗前的书生放去典籍,捧着一本名叫《知青》的旧书,细细品味上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令人入神,偶尔伸出手,拿过桌上袅绕热气的清茶抿上一口。
‘若是将上面故事画下来,再用幻术演绎出来,岂不是更好?’
卷起杂志想了想,看去桌上写好的晾干了的几张大字,随意的拂了一下宽袖,片片纸张飘飞起来,上面写着的‘道法天地’四字飞去屋里四周,闪了闪法光隐没墙壁当中,既然来此暂住,防护自然是少不了的。
看着屋里的整洁,笑着重新拿过毛笔,回想第一个简短的内容,脑海里慢慢浮现出画面,正要下笔,陡然传来房锁‘咔’的轻响,随后打开,一脸疲倦的陆俊拔出钥匙走了进来,看到窗前握笔的书生,想也没想的抬手,耷拉着眼帘有气无力的走了过去。
“表哥,你随意,我先去睡会儿。”
呯!
然后,传来一声关门声。
之前给对方迷惑的记忆渐渐重塑,信以为真的将陆良生当做了表兄弟,甚至觉得出现在自己家中也是合乎常理,这边书生也懒得管他,自己之前还替对方了了一笔利钱。
刚着墨画出几撇线条,就听那边关上的卧室房门之中,传来“啊啊啊!!”的几声吼叫,房门呯的打开,陆良生回头看去,陆俊只穿着一条内裤冲了出来,张开的双唇,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双手使劲的比划,指着自己屋里。
陆良生明白他的意思,放下毛笔,笑道:“刚才来一个叫九哥,说你欠他们十来万,正好用那笔钱抵消了债务,这种利钱,翻过一日,只会让你债台高筑,还是一口气抵了的好,那人还算豪气,就与你一笔勾销了,嗯.....你不用谢我。”
原本还在比划的青年,听到这番话,脸上神色顿时呆滞下来,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去地上,好半晌才消化完刚才的话,回过神来。
“这些钱,我一分都没花过,我多亏啊我!”
“表哥,你这就太不地道了......虽说是你给我的,那也是我的了......至少你也要给我一个电话,让我跟那些钱道个别啊。”
记忆的偏差,让他似乎忘记了钱上面的编号,坐在地上一阵哭天抢地,蹬着双脚,撒泼打滚起来。
“好了好了,我再送你一些就是。”
陆良生有些嫌他烦了,从袖袋里摸了摸,本就不多的几枚铜子一两块碎银,向后一抛,落到撒泼哭喊的青年面前,看着叮叮当当滚了两圈的铜子,陆俊捡起它们在手心摊开,掂量两下,收住哭喊,面色如常的将铜子碎银塞进内裤里。
“喂喂,表哥!我的大表哥,那可是二十几万啊,你就拿古代人的铜钱还有碎银把我打发了?”
“那你把铜钱退来。”
陆俊一捂口袋,转身就走进卧室,从门缝里探出脸来:“不给,就当房租了!”说完,呯的将房门关上,飞快传出‘呼’‘嘘’的一阵鼾声。
陆良生笑了笑继续,看去窗外渐暗的天色,伸手按去墙壁的开关,将灯点亮,将昏暗的房里照的亮堂,继续想着故事画出人物神态动作,夹杂的恩怨情仇。
红日照下最后一抹霞光,落去的另一座城市之中,彤红的光芒鸟儿飞过窗棂,起床梳洗过的女子裹着浴巾将窗帘拉上,随意换上一套寻常服饰,舒服的伸着懒腰走出房门,看到趴在茶几,小手还握着遥控器的妹妹,柳青月心疼的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去沙发,拉过薄毯盖上,顺手将电视里播放的动画关了。
然后,挽起袖子走去厨房淘米、煮饭,轻快的哼着愉快的小曲儿,炒上两个清淡小菜端去客厅,小姑娘已经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搓着眼睛,自觉的走去卫生间洗手,出来乖巧的坐在茶几前,看着从厨房端了两碗米饭的女子,打了一个哈欠。
“姐姐,今晚不值夜班吗?”
“今晚姐姐陪你......”
刚一坐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女子皱了下秀眉,下意识的看去妹妹,小姑娘嘴角还沾着饭粒,朝她做了一个‘接电话啊’的表情,像个小大人将电话拿过来递给女子。
柳青月滑去接听,就听里面传来阿风的声音。
“玉琳,有事要做了。”
“知道了。”女子无奈的叹口气,挂了电话,随手一扔,朝妹妹露出抱歉的笑容,“公司里有叫加班,你......”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在家里还挺好的。”小姑娘一脸嫌弃的朝女子挥了下手,赶着她去房里换了身工作服,出来随意刨了几口饭,柳青月这才出门,熟门熟路的走进公司大门,在换衣间里,换上紧身的制服,外面又套了一件工作正装,这才从另一扇门出去。
会议室里,代号阿风的青年早已等候了,也没有旁人在,见女子进来,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过去。
“刚刚南莞市传来消息,有一伙人用了不合法的钱币。”
“这也找我们?不是警察的事吗?”
柳青月疑惑的接过文件,在手里展开看着内容下去,埋怨的语气顿时停住,秀眉皱了起来。
“二十多万......全是同一个编号。”
“对,而且那边的警察同志还检查过了,全是真钞。”阿风从会议桌跳下,“印钞厂就算再出差错,也不可能印错二十多万的编号,估摸可能是......”
柳青月挑了挑眉角,将文件折起来放进上衣兜里,接上话头:“异能犯罪!还是复制性的异能。”
所谓异能,不过特殊于寻常人的一种人,有后天觉醒,也有先天就是,能力千奇百怪,当然能力也有大小和有用没用的分别,眼下的复制能力,若是放置不理,也会出大问题,将来这种能力进阶,连对方也是异能者的能力都能复制,甚至连核弹头也能复制,关于这样的案件,柳青月知道米国有过这样的案例。
“整个局里上下,好像只有我们两个能办事的一样。”
女子呼出一口气,振作一下精神,拉开会议室大门出去,跟着后面的青年耸耸肩:“你也知道,局里的异能者,都被一个复姓东方的分局局长‘借’走了,人家是总局那边的红人,这边得罪不起。”
不久,两人领了任务,叫上一组的另外两个同伴,开车出了城,籍着月色驶上郊区公路,前往名叫南莞的城市。
番外第十七章 他回来了
“两位同志,为首嫌疑人就暂时交由你们看管。”
“谢谢警察同志协助我们工作,嫌疑人提问完,就交换回来。”
“嗯,这件案子有些怪,算了,不说了,祝你们办案进展顺利。”
......
亮有灯光的大厅,五人押着一个带头套、手铐的男人走过警徽下,期中两个西装大汉将人带去车里,这边一男一女分别跟相送的警察握手告辞,下了台阶,过去停车的地方,柳青月挽了挽垂在脸侧的一缕发丝,眸子看去一排路灯照亮的梧桐风里摇曳枯黄叶子,眸底泛起一丝不安。
“玉琳,上车了,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越野倒车过来,后排车窗里,阿风朝她喊了一声,女子这才回过神,只是笑笑,拉开车门一言不发坐去副驾。
车辆驶出警局,路上两人也没问起案情来,城市夜色灯火辉煌,偶尔也有买醉的人从酒吧出来,三三两两在街道边胡言乱语、大声叫喊。
车辆随后呼的驶过这条街道,拐过前方路口,在一处老旧的小区背后街巷停下,柳青月打开车门径直走去里面,循着临街的几个铺面,在第五间时,指尖有节奏的敲了敲卷帘门,片刻,里面亮起灯光,门帘拖着‘哗哗’的动静向上升去。
店铺里面,一个老头看了眼门外的女子,以及女子手中亮出的证件,默不作声侧过身,让出一条道,待到后面两个壮汉,一个青年押带着头戴手铐的身影进来,去外面看了看,回来将门帘重新拉下,掏出钥匙锁上,慢吞吞坐去一张躺椅上,按下旁边小柜上的收音机,听着里面‘咿咿呀呀’的戏曲儿,时不时跟着摇头晃脑的哼唱两声。
摇晃的躺椅背后,进去的几人将房门关上,‘啪’的开关轻响,房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拷了双手的男人被两个大汉按去正中一张椅上,阿风点上一支烟,朝两个队员挑挑下巴。
“把头罩给他取下来。”
椅子左右的大汉之一,伸手扯下那男人头罩,露出满脸络腮胡,眯着眼,吞吐的气息还带着浓郁的酒气,想要起身,抬起双手挣扎两下,被一旁的西装汉子伸手拍了一下后脑勺。
“老实点。”
这巴掌,直接将他拍坐回去,看着不大的小房间,贴墙吞吐烟雾的青年、两个彪形大汉,还有一个女人坐在角落望来,回过神来,心里也有些慌了。
明明之前是警察抓的自己,怎么一下又换了拨人?
“你们......是谁啊?我真没犯事,那些钱怎么可能是假的,我不可能连真假都分不清?几位,你们说是不是?”
“别管我们是干什么的,你的底细我们也知道。”靠墙的青年夹着烟过来,按去桌上,俯身凑近,盯着面前的酒鬼吹了一口烟,“放高利贷的嘛,钱真钱假肯定分得出来,不然你也不会收下,只是......你没看钱面上的编号?整整二十多万,都是一个号,你说,不抓你抓谁?”
男人吞了一下唾沫,双眼瞪大看着面前的青年,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会判多少年?”
“就算不是无期,少说也有一二十年。”阿风侧身坐到桌上,手在男人头上拍了拍,像大人安慰小孩般,“不过要是如实汇报,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说不定还能减刑。”
“我说我说,你们问吧。”
男人连连点头,那钱来路他非常清楚,只是这种几十年都不一定遇上的倒霉事,叫他给遇上了,也只能说命注定了,今日下午的时候,收了钱,便带一帮手下去了城里的会所消费,结账用的就是收来的利息钱,哪知道出门不久,就在附近的茶楼打麻将被抓了。
柳青月捏着录音笔过来,瞪了眼阿风,让他从桌上下来,随后看去椅上的男人。
“警察那边问过的,我们就不问了,你什么职业,我们也都清楚,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笔钱,从谁身上?”
“高利贷......从一个叫陆俊的人家里收来的,给我钱的,是他表哥,大概有二十多岁,长的很帅......”
“名字?”
“这.....几位同志,我不知道叫他什么,当时.....高兴的没机会问,只知道是陆俊的表哥。”
柳青月按着录音笔按钮,盯着男人眼睛哀求、懊恼,不像是作假。
“好,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再问你,那个陆俊的表哥可有什么特征,身高多少、见他时,有什么不同常人的地方?”
椅上的男人摇着脑袋,不敢与女子目光对视,只是看着桌面陷入回想,好一阵,忽然抬起脸来。
“干.....干净......那个人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个人......”
柳青月与青年对视一眼,收起录音笔,转身离开,吩咐两个壮汉其中一人:“把他送回警察局,就说使用假币。”
“哎.....你们说减刑的啊。”
然而,出去的男女没理他,与另一个壮汉朝躺椅上摇晃的老头打了声招呼,径直出了店铺,出了巷子,上车调头离开,按着供述的地址飞驰而去。
街上路灯昏黄,夜空之上,夜云游走露出弦月,清冷的银辉洒去临海延绵的山麓,成片的林野风里轻摇。
沙沙沙.....的枝叶摇摆声。
山体之中,有着开阔的内里空间,沿着洞壁修筑铁板栈道,巡逻的身影踩着噹噹的金属声过去,下方正中有着一尊人像矗立,四面留有洞径蜿蜒转折,贴着洞壁的各种管道通往数个乃至更多的洞室。
“组长,怎么会这样?”“奇怪的能量。”
“Z9那边传来的,整个画面并没有能量,唯独那个模糊的人影有位置能量存在。”
“那洞窟里的壁画与这个有没有关联?”
“不好说,小心求证。”
一幅幅壁画自洞壁巨大的显示器上缓缓流转,下方几人着了白色长褂,斟酌上面移动的画幅,有细微处,便着工作人员将那处放大仔细端详,这时,另一处洞口,有人出来,靠近这边小声说道:“组长,离子阻隔机已经准备妥当。”
“开启。”
几人中,站在前面的一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头朝不远的操作台点下头:“将Z9传来的那段影像播放出来,放大那模糊的人影。”
“是!”那边工作人员按下按钮。
前方横跨洞壁的巨大荧屏,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之前柳青月等人暂停的那一幕,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站在山坡树下,随着工作人员渐渐拉大山坡那处画面,利用高清修复分辨颗粒,随着放大,也越来越清晰看到身。
“组长,有位置能量正与离子阻隔机对冲。”
“不用管,继续放大。”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放大一轮的刹那,那树下的身影顿时变得清晰,好几道惊诧的话语瞬间响了起来。
“这个人......”“壁画上的。”
“我的天......”
“不会,真是神仙吧?”
在场的研究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树下眉清目秀的年轻脸庞,与之前Z9拍摄的洞窟壁画上的书生相貌相同,就连衣袍着装都近乎一模一样。
“截取人物画面!快!”为首的组长大喝一声,将那边吃惊的研究员惊醒,下一刻,就听‘咔’的一声,巨大的屏幕呈出一道道裂纹,横跨洞壁的显示器瞬间熄灭。
“组长,离子阻隔机毁了。”
带眼镜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示意听到了,呼出一口气,要是没有阻隔机阻挡一下刚才的未知能量,怕是冲击下,他们这拨人非死即伤,眼下回想都有些后怕。
“画面截取到了?”
“已经保存下来。”
“将原画封存,没有上面文件,谁也不准调出。”中年男人取下眼镜揉捏了一下鼻梁,平复了一下心情,让人将保存的人物画面打印给他,随后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麾下人手,男人拿着手中打印出的照片走去附近洞室,按下密码,步入缓缓敞开的机械门内,通过狭窄的通道,四周铁架罗列各种封存的实物,贴着符箓的陶瓮、模样阴森的木偶、染着血垢的长刀......
男人脚步走过一个个封存的物品,片刻,在一面墙壁前停下,抬起头望去墙面,一幅泛黄的古画挂在那里。
画轴之中:断崖老松下,一个青衫白袍的书生嘴角含笑,正与一个只见背影的道人下棋。
“是......他......回来了。”
番外第十八章 老祖宗
铁壁环绕的封存室,排气的管道有着嗡嗡的轻响持续,泛黄的古画在灯光里映着微微的反光。
静悄悄的室内,中年男人捏着那张打印出的照片,垂在腿侧忍不住抖了一下,望去的画卷,执棋的书生就像忽然抬起脸来,朝他笑起来。
“什么?!”
男子连忙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再次戴上眼镜,视线之中,画卷里一切如常,不由送了一口气,心里感到踏实许多。
他记得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是普普通通的研究员,后来又做了封存室的记录员,进来的第一天起,就看到了这幅画,这里很多东西,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有的邪恶、有的伤感,无一例外,都不适合在常人的世界里存在。
唯有封存室里这幅古画没有任何案件的记载,而且,有着一个不同于其他封存物品的编号:零。
查阅之后,更加对它感到好奇,每日都会在画前琢磨它的来历,直到有一天,得知前封存记录员病重的消息,籍着探望的机会,问了对方关于画的来历,之后才知晓,这幅画比对方来的还要早,而且对方也探究过它的过去,得知这幅画的年月可以追溯到Z6建立的那一天,甚至更早。
也就是说,它出现的年岁还要比Z6研究室更久远。
不久之后,他打听古画的事情像是惊动了上层,被勒令终止打探,调离了记录员的岗位,重新回到研究员的身份上,自此后的十年,他再也没能进过封存室,好像那幅古画也渐渐在记忆里淡忘。
其实,他从未忘记过,这是将这种好奇压在了心底最底层,每次路过,都会悄悄瞥上一眼封存室的大门,希望有一天再次踏入那里,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能找出那幅没有任何记载的古画背后的故事。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他从二十七岁、三十七岁,到了如今四十七,走到研究室项目组组长的职务,也兼管了封存室,拿到权限的第一天,他便重新踏入了封存室,不过这一次,他看到古画前,站着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老人。
老的不成了样子,一头白发掉的稀稀拉拉,背弯的难以抬起,仅仰着脖子望去墙壁上的古画,对他问来的话语,像是没听见,就那么站了一阵,驼着背,负着双手一步步的离开,男子追出去,却发现慢吞吞的老人已在门外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他忽然收到上面的通知,来到山体研究室,在守卫的引领下来,来到伸出一处洞室,打开沉重的石门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可在洞壁上的一幅阴阳鱼,他知道这是Z6、Z9的来历。
洞里没有任何现代的陈设,起伏不平的地面,凹凸滴着水渍的岩壁,以及悬在头顶的钟乳石,时不时有‘啪’的水滴落地的细微轻响在耳边,再往里走,地面倾斜向下,有了石桌石凳,一张简陋的石床,以及对面正中洞壁巨大的阴阳石雕,下方高高隆起的石台上,八卦组成的阵型之中,一个老人穿着灰扑扑的道袍,盘腿坐在那里。
不久,老人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眸仿佛包含世间一切的真理。
这一天,男子也从老人口中得知,关于画的来历,甚至Z6、Z9的来历,要追溯到隋唐时期,这个组织的前身叫靖妖司,乃是隋朝国师收集天下孤儿组建,教授学问、降妖除魔的手段,散落民间,后来隋亡之后,散落九州各地的靖妖司之人早已开枝散叶,渐渐形成许多派系,到的盛唐年间,开始逐一整合服务各朝各代,随着灵气越发稀薄,法术的运用渐渐少了,出现了断层。
到了近代,番邦用火炮敲开了国门,术法降妖除魔的手段,更加彻底的没落,逐步被各种机、科学所替代。
便才有了现在的Z6、Z9两个特殊部门,至于那幅画,男子这二十年里,只知道画里的书生,是栖霞山人士,隋朝国师,靖妖司、Z6Z9的......老祖宗。
至于是不是神仙,后面的故事,老人并没有男子说起,然而,两年后的这一天里,他接到Z9传来的东西,看到上面的壁画,心头快跳了出来,直到看清那画面里模糊的身影,浑身就像着了电一般,四肢发麻的立在原地。
“隋朝国师......”
看清树下那身影面容的刹那,男子脑海里闪电般划过这个称呼,眼下与封存室内的画卷对比,更加确信了那人确实存在的。
不知不觉间,看着古画的男子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颈脖,捏着照片快步出了封存室,沿着需要通行证才能进的洞径长道,来到古朴暗沉的石门前,单手按去上面,那石门拖着轰隆隆的沉重动静,缓缓打开让他进去。
“他可能回来了。”
男子走上一节节石阶,手中的照片递去盘坐八卦正中的老人面前,对面,紧阖的双目缓缓睁开,安静的看着那画上,负手站在树下的青年书生,旁边还有头老驴埋头啃食青草。
稀松的白须微抖,老人挤开双唇,声音艰难而虚弱。
“是他.....确实是他......呵呵......呵......”
老人像是许多年没有笑过,笑容僵硬,声音更是嘶哑难听,抬起袍袖,枯瘦如树皮的手将照片接过,看去面前的男子。
“我走不了......离不开这里......你去告诉他,故人孙迎仙,还活着.......”
“他在哪?”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眼睛,男子瞬间就感觉周围空气变得压抑,好像有无形的东西从身边一闪即逝,没等他惊诧,盘坐的老人双唇嚅了嚅,抬起袖口,手指去南方。
“在栖霞山西北,紧靠栖霞的一座城市里......记着......他性情温和.....你们要懂礼貌......千万不要......激怒他......你们打不过......”
“打不过?”
“.......这个世界怕是没有人能打得过......他......是神仙了啊......”
男子愕然在那里,随即摇摇头,对于科学出身,什么事都有源头,就算有神仙,也有克制的东西。
老人闭着眼睛,或许感觉到了男子的不信,只是笑了笑。
“你们研究的那幅壁画......是老夫当年画上去的.....大概......是在唐朝时候吧......记不得是哪年了......”
这话顿时让男子惊住,怎么离开这处洞室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一时间难以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
不过,随后,还是拿起电话给Z9那边去了一个电话,便带着人连夜乘坐飞机赶去老人所指的方向——南莞市。
.......
与此同时,飞驰的越野驶出南莞市区,进入城边的城中村地带,按着导航的指引车辆停在附近巷子里。
‘咔~~’
遏制能量的弹夹推进枪里,阿风朝身旁的女伴点了点头,两人以及驾车的壮汉一起开门下来,从后备箱提出能量遏制装置,走去还亮有灯火的一排出租楼。
夜里,人声嘈杂,电视的声音、孩童的啼哭,也有女人凄惨的哀嚎混杂一起,偶尔昏暗的巷子传来几声犬吠。
嘈杂的出租楼里,亮着灯火的窗棂里,正是上演颇为‘真实’的故事会大电影,陆良生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绘出的‘电影’。
番外第十九章 闯入的客人
烧烤摊灯光昏黄,油烟袅绕。
坑洼的街道,老年三轮碾着坑洼积水摇摇晃晃的驶过附近一栋出租楼,亮有灯光的窗棂,陆良生坐在沙发,饶有兴趣的看着腾开的饭桌那边,一男一女挽着手臂走进凭空立在地上的房门。
像是一对情侣见家长,开门的男人该是女子的父亲,热情的请了女儿的男朋友进去,空间一变,变作客厅,拉着家常说笑。
......
坐在徒弟腿上的蛤蟆道人,摸着平坦的下巴,跳到地板走去那变幻出的客厅,仰起蟾脸在三人间走动,伸蹼拍了一下短裙女子的小腿,又摸去青年男子的裤腿布料,而对方三人好像只是感觉有些痒,挠了挠,并未在意面前的一只蛤蟆。
“不错不错,身临其境!还很有手感。”
蛤蟆道人看去沙发上的徒弟,指着那边电视:“下回你把电视里放的那些番邦人打打杀杀的电影画出来,让为师过把瘾。”
话语传去那边沙发,陆良生剥了一粒花生,手背敲开伸来大嘴的老驴,伸手一摊,花生粒化作一捧放去茶几桌面,让老驴随意吃,回应师父一声:“好的。”的同时,俊朗的脸侧转过来,看去房门。
那边,蛤蟆道人爬上演绎故事的女子腿上,跳到小桌喝了一口茶水,听得徒弟的话语,外面晚风吹拂,带来不同于市井的声音。
蛤蟆眯起蟾眼,绷直了两条小短腿人立而起,宽大的袍袖一抖,负去身后站在小桌微微颔首。
“有客人来了。”
陆良生坐在那,嘴角含着笑,点了点头:“还不止一人,观气机,应该是昨日栖霞山那几人。”
负蹼望去窗棂的蛤蟆,袍服在风里轻扬,下来地面回到徒弟那边,将电视点开,继续看着上面播放的画面,挥了挥蹼。
“良生,你去打发了他们。”
“由他们进来吧,还是不要接触的好。”陆良生心里没有不妥,自己初来贵地,又没做坏事,更不会心虚,但也不想与这方天地的人有太多交集。
说着,探手出袖,朝房门一弹指尖,‘咔’的轻响,将房锁扭动打开,将师父和老驴隐去身形,幻术也不收,若是能将人吓走也不错。
几乎同时,屋外几道脚步声轻柔的走过楼梯、
一个西装大汉将装置无声放去地上,按下按钮,朝前面贴墙而行的一男一女点了点头,比出一个‘准备妥当’的手势,后者两人双手握着枪械聚在肩头一侧,压着小步来到房门边。
呼......
听到墙壁之后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柳青月轻呼吸了两下,朝男伴点了下头,对面的阿风目光一厉,猛地跨步面朝房门,抬脚就是一蹬——
嘭!
门扇却是并没锁上,应声向内打开,撞侧面墙壁,男子举着枪朝里大吼:“别动!双手抱头,蹲下!”
话语落下,声音顿时断去,男子表情愣住,躲在另一侧的柳青月见状,唤了声:“阿风?”急忙闪身出来,将枪口对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恍如寻常人家,两男一女坐在那喝茶说笑,似乎并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
“这么嚣张?!竟然不理会我们。”阿风回过神来喃喃着,慢慢垂下武器,走去看似年长的男人,“请问,这里是不是陆俊的出租房?”
然而,年老的男子并没有理他,旁若无人的与对面一对情侣仍旧说话。
门口,柳青月微蹙秀眉,跟着走了进来,看着那边三人。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阿风绕过年老的男人,伸手摸去对面情侣中的男子,指尖按去对方颈脖,明显感觉到了温热和身体的只感,与常人无二,后者也跟着做出挠痒的反应,似乎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
“他们是真的......但是看不见我们,这就很奇怪了。”
“会不会是我们被对方察觉拉入某种幻觉?”柳青月俏脸呈出凝重的表情,看到男伴伸手又去摸那情侣中的女子,轻喝了一声:“阿风,你干什么?!就算是幻觉,也不能乱来。”
“你都说可能是幻觉,那肯定不是真的!”
男子悻悻收回手,顺势轻撩了一下情侣中的女子的头发,闻到一股洗发水的清香,抬起枪械扫向四周,暴喝:“出来!别因为躲藏起来,我们不知道你在这,周围已经被我们的人封锁了,想要离开根本不可能!”
他们看不见的沙发上,陆良生坐在那看着一男一女猜出了幻术,倒是不觉得意外,这帮人经验不低,不然也不可能那晚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木鬼。
“表哥,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陡然一声熟悉的话语响起,卧室的房门拉开,只穿了内裤的微胖青年斜着半个身子探出来,朝外面喊了一声,看到屋里多了五个陌生的人,吓得连忙缩回去,重新探出脑袋,小声问道:“你们是谁?我表哥呢?”
陆良生一拍额头,忽然把卧房里还在睡觉了一个下午的陆俊给忘了,这下这俩人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了,那边,见到正主出来的男女当机立断,冲去卧房,将正穿着裤子,裸着上身的微胖青年从房里拎了出来。
“你叫陆俊?”
“对啊......你们谁啊,这是我租的房子.....”陆俊原本还想争上两句,忽然看到男女垂在腿侧的枪械,声音顿时结结巴巴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我不是陆俊,你们找错人了。”
阿风嘴角勾起冷笑,直接将他拉过来,伸去穿了不截的裤子兜里,翻出钱夹,从里面翻出一张身份证看了两眼,然后丢去一边橱柜。
“然后呢?这么说你身份证也作假?”
陆俊僵硬的挤出一丝笑,颤颤兢兢的向后缩了缩,牙齿都在哒哒的上下磕碰,“有话好说......两位......我好想不认识你们......”
一旁的柳青月抬手按住还要说话的男伴肩膀,瞪过去一眼,“问正事,别吓他了,就是一个普通人!”
说着,女子目光温和看去对面青年。
“你叫陆俊,王老九你认识吧?他现在被抓了,因为使用大量假钞,据他供述,假币都是从你收来,我问你,你的钱又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来的路上,她已经看过关于陆俊的资料,一个常年跟着剧组跑龙套的普通人,收入不高,交际圈子也都在龙套圈里,突然多了这么一笔数额庞大的钱财,明显有着不同的路径,何况还是同一编号的钱币,当中必然跟异能者有关。
只要他将对方供出来,对于这些底层的人,柳青月还是觉得可以从轻发落,毕竟少有人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陆俊心里害怕的不行,结结巴巴的说出“我表.....表哥......在哪里?”时,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之前还在说话演绎的三人,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了。
就在阿风、柳青月察觉到不妙的刹那,转头望去,一声叹息在那边空荡荡的沙发响起。
“原来你们是因为那钱的事,这倒是与在下的表弟无关,你们来问我便是。”
沙发上,陡然显出一身穿着T恤短发的英俊青年,丢开手上的花生壳,起身笑着看过来。
声音也温和的说道:
“坐下来谈吧。”
番外第二十章 人、蝼蚁
冷不丁出现的一个身影,让这边一男一女吓了一跳,紧张的抬起双臂,枪口对准了那边沙发前的青年,以往的经验,对方肯定是异能者,还用了隐身一类的异能,那岂不是这里有两个异能者?
一个会复制,一个会隐身......可这里,除了那沙发前的青年,就只剩下战战兢兢的小胖子,念头闪过脑海的一瞬,阿风顿时转过枪口指去靠着灶台的陆俊。
“复制能力者,是你?!”
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陆俊吓得差点跳到橱柜上,连忙摆手,几乎快哭了出来:“不......我不是.....你别乱指啊。”
哭丧着脸,他望去那边沙发。
“表哥......你杂还会隐身啊.......”
陆良生看着对方手中的兵器,笑着过来两步,随手一抬,地上凭空升起两张檀木的椅子,“两位还是过来坐下说话,此时乃我疏忽,那钱财也是我给放利钱的,与陆俊无关。”
书生拍了拍椅背,又坐回沙发上,伸手一摊,朝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直举枪盯着他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外面已经放了能量遏制装置,竟还能用异能,看到那两张檀木椅令她心里感到震撼。
‘莫非是四级能力者?’
然而,越是看着对方,越是觉得哪里见过,可一时间想不起来,微微侧脸朝男伴低声说道:“过去?”
“既然对方要谈,那就过去谈,和平解决也是最好的办法。”阿风平时有些不着调,处理事务上,还算靠谱的,轻垂下枪口,与柳青月一起过去,下意识的摸了摸面前的椅子,才在那青年对面坐下。
柳青月先开了口,问起正事。
“阁下是能力者?何时觉醒的?还有另一位能力者在哪?他复制钱财是在犯罪,劳烦让他出来,随我们会局里一趟,不过放心,绝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注册备案后,就可以离开了,绝不阻拦。”
电视的声音吵吵闹闹,陆良生打了一个响指,播放画面的屏幕瞬间熄灭,惹得隐了身形的蛤蟆道人举蹼怒瞪,想着徒弟谈事,哼了声坐在茶几上转了一个方向,拿起花生粒丢进嘴里咀嚼。
这边,看到一个响指关了电视,柳青月、阿风顿时感觉有些不妙,显然这个会隐身的人并不只一个能力。
‘双系?!’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这两字的同时,陆良生习惯性的掸了掸双袖,可惜现在穿的是T恤,落在对面两人眼里,动作颇为怪异。
“钱是我变的,之前我表弟对我有所帮助,算是给予的回报,后来才知他在外面欠了不少利钱,干脆就将这笔钱财拿去抵了债务,这便是来龙去脉,二位可听明白了?”
一男一女愣愣的点了点头,刚才的话语只听到‘变出’两字,其余的全是嗡嗡......响在耳中,脑海只有‘三系能力者’的概念不停的浮现。
陆良生看他们模样,微微蹙眉,不过也看得出这些人应该类似当年的捕快衙役,替官府办事的,也不为难。
“若还是没听不明白,在下倒是可以与两位走一趟。”
“你有武器吗?”
回过神来的阿风,第一时间警惕的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到了局里,未注册的能力者是不能携带武器的,因为当中一些能力者是需要依靠外物来引导能力,造成极大的破坏。
“你的武器必须交给我们保管,也要在局里等级注册。”
话到了这里,陆良生脸上微笑渐渐收敛,“我之法器,你们碰不得,也不能碰,会伤到你们,还有......”
话语停顿了一下,收敛笑容的嘴角咧开,声音平淡而冷漠。
“.......在下好说话,不代表随意让人拿捏,两位进来前就在外面布下了什么东西,有趣的小玩意儿,但你们要明白,我真要动手,不过是大人欺负小孩子罢了。”
成为国师许多年,经历如此多之时,陆良生平日性子温和、平淡,可也有蕴养多年的气势,话语一出口,对面两人感觉全身都被浸在水中,只感一股冷意。
“你!”阿风唰的从椅上站起来,手中握着的枪械还没举起,陡然感觉虎口一疼,就见手中握着的,是一条浑身漆黑的大蛇,正咬在他虎口上,连忙松手一抛,那条黑蛇蜿蜒游动,顺着茶几爬上,游去书生掌心,重新一变,又成了一柄枪械。
“好精巧的东西。”
陆良生将它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片刻,惹得柳青月神经都绷紧,死死捏着枪柄,盯去对方一举一动,然而,还未等她有什么念头闪过,陆良生手中的枪械陡然呯的一声喷出火舌,瞬间的反应里,女子迅速抬起枪口,本能的扣下扳机。
子弹出堂的一刹那,时间好像在两人面前变慢了,飞射出去的弹头与对面的弹头相冲,慢慢交错,两人惊觉过来,发现并非时间变得缓慢,而是两颗子弹在空气像是滞后了,被陆良生一起轻轻包裹进掌心,拿了过来,把玩两下,随枪械一起丢去茶几,触碰到花生粒,残有高温的弹头烫的花生泛起滴滴油来。
“日新月异,什么都变了,也变好了。”
陆良生看着茶几上的手枪,不由感慨了一声,拍拍手掌,将那边静止不动的‘故事会’电影三人返成法力收回,目光看去房门,“你们还有人来?”
陡然一句,让柳青月懵了,她与男伴执行任务,除了外面一个看守装置的同僚,就再无旁人帮衬,但随后,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停在了楼下,踏踏的脚步声里,两人连忙回头望去,半开的门扇完全推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连白长褂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在站在门口,脸色通红的看着端坐沙发的青年。
盯着俊朗的面庞看了好一阵,在陆良生一声:“你是何人?”的话语里收回飘远了的思绪,激动的进来几步,手连忙在兜里摸索,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东西,呈在双手之中,恭敬的递过去。
“仙.....阁下......这是阁下故人所托,让我转交给您的,说您看了自然会明白。”
他手心里摊开的,是一块黄色符箓折成的三角星,陆良生看了一眼,感受到上面残存的气息,顿时从沙发起身,将它接了过来,话语温和而轻柔。
“他现在可还好?”
“老了......很老了......”中年男人想要描述一番,可对面的青年举步错了过去,伸手一招,空荡荡的空气里,陡然一抹寒芒闪过房里众人视野,一柄长剑拖着剑穗漂浮空中,缓缓降到陆良生脚下,站上去的刹那,瞬间消失在了门口,化作一抹流光径直飞去夜空,仿佛星辰般闪烁了两下,消失不见。
屋里一片死寂。
陡然叮叮当当几声,铁杯落在地上滚动,微胖的青年连忙将它捡起来,看着那边的三人,挤出笑容。
“不小心碰掉的......刚才那叫我表哥......我都不......不知道这么厉害......”
白长褂的男人没理会,掏出证件递给面前的这对男女,“我是Z6研究室第三组组长,高天秋。”
看到证件上的名字,还有局里特有的标识,柳青月、阿风心里放松下来,浑身都是冷汗瘫去沙发,刚才实在有些超出他们认知了,以往的经验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将茶几上的枪拿回手里,阿风看着门口,走近这位Z6的研究组长,“他是.....什么?真那么厉害?”
“别问,知道太多没好处。”
高天秋看去外面夜色,刚才的激动藏去心底,表情回到往日那般冷漠,瞥了瞥阿风,转身走去房门,“你想怎么弄死一只蚂蚁,他就能怎么弄死这里全部的人......”
外面,Z6的人靠近过来。
“组长。”
迎面,高天秋走来,错过对方肩头,压低了嗓音。
“——将里面所有人经历这件事的记忆都抹去。”
“包括Z9的人?”
脚步声在楼梯远去,也有声音传回。
“包括!”
番外第二十一章 一句话,就是千年担子
灰色的云朵飘过夜空,露出的半轮清月里,依偎山岗的年轻男女望着漫天闪烁的繁星,偶尔的飞机轰鸣划过夜色时,一道流光横挂夜空瞬间一闪而过,情侣连忙双手合十呈在胸前,许出未来美好的日子。
“你许的什么?”
“娶你当老婆,你许的什么?”
“我许未来的老公有很多很多钱。”
“......你真好,我会努力的!”
依偎一起的身影望着繁密星空上划去的流星,夜空之上,云雾缥缈自流光落去后方,负着双手的身影发髻飞舞,衣袍猎猎吹拂,陡然听到轰鸣自云气里响彻,流光之中的书生偏过脸望去。
漂浮的云海,一道巨影破开云团呼啸冲出,闪烁几道光芒,庞大的身躯展开两只铁翼直接从他头顶越了过去。
“哪来的妖孽!胆敢人间天空放肆——”
陆良生半空折转飞行,拖起一道光芒直追上去,体内光芒一闪,一柄袅绕灵气的长剑显在手中,落去宽大的‘铁翅’月胧亮起光芒的一瞬,对面有着圆圆的一排窗棂,里面正有个小人儿,小脸几乎贴在了机窗,惊的合不拢嘴。
剧烈的风吹拂着衣袍猎猎作响,陆良生脸上也愣了一下,再细看这庞然大物,大抵猜出与地上行驶的汽车应该是一样的,都是电视上讲的交通工具。
想通,便朝对面窗棂后的小男孩笑了一下,惊得孩子眼睛都瞪圆,转回身来伸手去拉旁边的母亲。
“妈妈,外面有一个神仙。”
“不是奥特曼吗?”
“不是!”
男孩拉着母亲的手,指去外面,妇人笑着也俯身看了一看,窗外的机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还是摸了摸儿子的头,假装看到了。
“哇啊,确实有一个,不过刚刚好像飞走了!”
“妈妈真的看到了?”
男孩兴奋的捏起拳头,满脸通红的雀跃叫了声:“就知道不是我眼花,原来真有神仙,那奥特曼一定也是真的存在!!”
周围几个座位的大人,听到孩子的言语,跟着笑起来,朝那孩子比起拇指,或说笑几句,认同他的话。
庞大的机身闪烁着灯光,载着远去他乡,或回家的乘客穿过云层飞去更远的夜色中。
......
流光划过这片天地,落去星月银辉的山麓。
光芒消散,陆良生背负双手,站在山巅巨岩,风出来,双袖抚动,飞舞的发丝中,目光看过浸在月色下片片起伏的山峦,仿如一幅神仙俯瞰人世的画轴。
袖中掐出法决,青冥、银辉的颜色在黑暗里褪去,一片淡蓝的天地出现在眸底,延绵的山势之中,黑夜看不到生灵在林间、洞穴中栖息,或寻觅食物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山中泉水渗过青苔,滴去碎石,响起微不可察的轻响都在他耳边回荡,勾勒出夜色里山麓间生灵的画面。
风拂过山间,所有的一切都被风带来,呈现在陆良生面前。
片刻,陆良生看去逶迤的山势,其中一座大山,脸上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收回眸底的法光,纵身约下山巅,双手展开,飘然拂过下方顺山生长的一片片林野,循着熟悉的气机,径直走去前方一座大山。
远远的,矗立月色之中的山峦,空旷的山体内,陡然响起警报的声响,原本埋头做着研究的工作人员,或正交接般回去宿舍休息的安保听到警报,一个个冲去武器库,掩护着科研人员撤退,或占据重要的位置警戒。
“警告!未知能量正在靠近!”
“警告!未知能量距离山体安全范围,一百五十米......”
“警告!未知能量正在上升,超出安全界限一万七千.......”
一万七千?
留下来戒备的安保齐齐愣了一下,Z6拟定过一定数值的安全线,到达五百已经五级能力者的界限,这一万七对于常年接触几十到一两百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非人的存在。
“去通知所里待命的能力者,有多少叫多少!!”类似安保的组长朝一个部下大吼。
下一刻,脚下陡然动摇起来,警戒四周的安保一个个东倒西歪,还未稳下身形,视野前方的金属崩出钢钉、铁片、管道,裸露出的山壁‘咵咵’的往下翻滚一颗颗碎石,砸的附近铁梯、机械乒乒乓乓直响。
不少人武器都拿不稳了,面对山崩般的动静,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打开外面的监视器!”
然而,听到命令的安保跌跌撞撞跑去按下已修复的巨大显示器,调出的外部监视画面,却是一片雪花,偶尔屏幕闪烁几下,显出外面静悄悄的山麓夜色,以及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要来了要来了.......”
“准备——”
轰隆隆......
山体晃动,陡然一道裂纹自裸露的表面笔直而下,犹如撕开的纸张左右分离开来,碎石簌簌坠下,弥漫的烟尘间,一道身影的轮廓缓缓走进,青衫白袍,古代的装束,令得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在下陆良生,来见故人孙迎仙。”
嗓音平淡而温和,如沐春风般在众人耳中徘徊,手中对准过去的枪口不自觉的随手臂垂了下去,怎也抬不起来。
大厅一侧的洞室门口,机械们打开,几名穿着不同与他人制服的身形冲出来,陆良生礼貌的朝他们点点头,并不理会,循着越来越清晰的气机,举步朝另一边的洞径过去,原本紧闭的机械门,红灯变换绿色,在书生过来时自行打开。
穿过长长的洞径,金属的通道退尽,站在一处古朴的石门前停下,陆良生站在门外好一阵,就连小心翼翼尾随跟来的一帮能力者、安保不敢靠近,疑惑的着古代人打扮的入侵者。
“老孙。”
陆良生看着石门轻轻唤了一声,缓缓抬起手掌按去冰凉的石门,一道道淡蓝的法纹沿着门上蔓延开去,然后,响着沉重的动静缓缓朝左右挪动,露出一道足够人穿行的缝隙。
穿过石门,走进洞室。
摇曳的火把光芒里,一缕月色正从洞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八卦高台,一个身形紧缩,变得矮小的老人佝偻脊背,闭目盘坐,口中正念念有词,听到石门的动静,耷拉的眼皮极为沉重般慢慢睁开,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走来,眼眶变得湿热,撑着膝盖摇摇晃晃起身,走下一节节石阶,看着前面的身影渐渐清晰,蹒跚的脚步越走越快。
“陆.....大......书生。”
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老人看着面前如此年轻的面容,紧抿双唇,抬手揖了下去,“仙师在上,人界修士孙迎仙,将这片天地重任安然交回。”
当年一句话,上千年就过去了。
“......”
陆良生无言的抬手,重重拱起手,躬身郑重拜了下去。
番外第二十二章 返老还童
洞口石门外,一片安静。
站在外面一个个握着武器,聚集能力的身影,错愕的看着里面对揖的一老一少,听到整句话,脑子僵硬的转不动了,面面相觑,好半晌才从震撼里回过神来。
“这......个老人是谁?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我Z6七八年了,这条通道都没见过,更别说人了。”
“......那.....那个刚才叫年轻的唤仙师......不会真是神仙吧。”
“也有可能是代号......指不定他能力特殊,活的比较长......嗯.....大概是这样。”
......
不安、不确定的窃窃私语交谈里,还是渐渐放下了各自的武器,是敌是友,此时已经不难看出了,至少对方并没有带着敌意来的。
洞室摇曳的火把光芒渐渐明亮,站在青年面前的老人,后退半步,苍老的面容,仔细的看着年轻的面容。
“仙.....”
嘶哑虚弱的话语并没有说完,陆良生抬起手将话语声打断,眼睛红红的,隐隐泛起水光,握去老人的手,紧了紧。
“你我兄弟,不要再叫仙师这类称呼,这千年来,辛苦你了,来,我替你梳理身躯,还你容颜不老!”
这番话令得门外一拨人惊得毛都立了起来,长生不老一直都是说传说故事,就算能力者当中也有部分这类能力,但也是极少数,而且只能保证自己不老,听对方那话,是可以赋予其他人不老容颜和身躯。
安保组长心脏狂跳,知道这可是Z6有史以来最难以置信的秘密,急忙赶人,可众人哪里肯听,挤成团脚下扎根了般就在那石门缝隙前不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
众人心扑通扑通狂跳,尤其是当中的女性能力者,呼吸都变得急迫,扒着前面人的肩膀,垫着脚尖望缝隙里看,明堂堂的火光之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正走上石台。
陆良生牵着身后年迈的老人,慢慢走上石阶,到了八卦阵中阴阳鱼才松开手,让孙迎仙盘坐下来。
“老孙,你闭上眼睛,感觉到什么都不要理会。”说着,书生走去老人背后,探出指尖点在稀松白发的后脑上,淡蓝的光芒亮起,顺着指尖蔓延后颈、脊梁,陆良生目光严肃,按去的指尖一收,手掌罩去孙迎仙头顶,光芒瞬间倾泻天灵。
“神识顺着我神力走。”
老人没有答话,只是尽可能的点了下头,只感觉背后顺后颈而下的法力,在灰扑扑的衣袍内,像是树的根茎朝着肋骨、腰身两侧分出许许多多细小的法纹,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了光芒里。
顷刻,身子陡然一僵,老孙呼吸变得沉重而有力,背后的法纹拉扯着他皮肉筋骨,也随着呼吸一伸一缩,向着体内延伸探去胸腔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
......神力触及的一瞬。
心脏顿时荡起微微蓝色的光芒,收缩间变得越来越强劲,流动的血液通畅起来,紧接着,肺、肝、脾、胃......五脏六腑重新焕发新生,褪去原来的陈旧,变得鲜活而有力。
八卦阵上,陆良生手掌再次向下一压,神光自掌心大盛,盘坐阴阳鱼上的孙迎仙一动不动,宽松的衣袍陡然间渐渐撑了起来,全身上下骨骼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皱巴巴的皮肤开始绷直,露出袖外的手背上,布满的老人斑消失在皮肤上,泌出一层粘稠的黑色的液体。
不止一处,几乎衣袍都被泌出皮肤的汗渍、污秽打湿,像是整个人都在水里浸泡过了一样,孙迎仙眼皮抖了抖,感觉到了浑身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或者如火烧般的疼痛从骨骼关节传来,他想睁开眼睛,耳中就听到陆良生的声音喝道:“不能动!忍着!”
孙迎仙重新闭紧眼睛,强忍全身每一处传来的各种疼痛,身下盘坐的双腿,坐在地上的屁股,能感觉一道道水流浸去地上,传出一股恶臭。
而山门那边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肉眼可见的速度,看着那高台上身子佝偻萎缩的老人,一点点的拔高、挺直背脊,原本古稀苍白的头发一根根的脱落,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毛孔飞速长出,化作茂盛的一头青丝垂去两肩,下巴一圈的白须随吹起的微风飘走,光秃秃的下巴长出一撮黑密的短须,脸颊从消瘦到中年的饱满,又到尖嘴猴腮。
门缝外的一群人挤成了一团,就连那安保组长也混在人堆里,看完了整个从老人到青年的过程,所有人脑子里几乎同时泛起一个词汇。
返老还童!
人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不知时光的珍贵,待到年龄渐渐老去,不知多少人想要回到当初那最美好的年龄,想要从头再来。
眼下看到这种能力,挤在外面的人堆变得更挤了,甚至还响起两声女子的痛呼叫喊,也有男人的声音嘶吼。
“后面的别挤了,好难受——”
“谁想挤了,后面不知哪个王八蛋顶我!哎哟哟......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
洞门之中,循环的微风带走污浊的气味,洞壁上摇曳的火把光里,陆良生收回神力,走到盘坐的身影一侧蹲下来,看着散乱的发丝下,曾经熟悉的那张面容,轻笑出声,伸手拍了一下孙迎仙肩膀。
“呵呵......可以了,睁开眼,起来吧。”
微凉的风拂过紧闭的眼帘,睫毛抖了抖,孙迎仙听到话语,缓缓睁开眼睛,眸底倒映出书生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一下,忽然笑容一僵,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揭开袍子、腰带,拉开裤子朝里看了一眼,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个也回来了......舒服啊。”
旋即,伸手摸了摸脸,踩着湿漉漉的步履跑下高台,在旁边一个铁柜里翻出一面泛着锈迹的铜镜,挥起指决一点,上面铁锈唰的吹飞散开,拿着镜子对着脸来回照了照,边走边嘀咕。
“陆大书生......你该顺道弄好看一点。”
“这是我认为最好看的。”
陆良生下来看着他,道人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也跟着‘呵呵哈哈’笑了起来,转过身,一把将书生抱住,使劲拍了两下。
“本道也这么觉得。”
轰啪——
那边石门终于承受不住,被推挤开来,众人推挤着一窝蜂栽了出来滚去一地。
陆良生看去道人,后者也望来,两人手碰了一下,半举紧紧握在一起,互相看了看,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
心里那是说不出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