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反咬一口
放在以前的世界，这胸骨塌陷，刺穿肺部的伤，基本是九死一生。但这灵气时代，自然有着神奇之处。
围攻的人中，一直有位大胸的大姐没有动手。看到有人受伤了，便连忙跑过去，把人搂在自己的怀里。动作有点暧昧，看起来像情人的拥抱，但是效果却很惊人。她的胸口光芒大作，那个几乎死掉的家伙，伤口居然肉眼可见的恢复了。
孙象一直在看热闹，直到这时才撇了撇嘴。这个大胸大姐的治疗术，别看很滑稽。但是这是孙象到现在为止，看到的唯一一个在灵力运用中，使用了技巧的人。
看看现场的这些所谓的修真者的大乱斗，都踏马神马玩意！灵气给你们这么用，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这么吐槽罢了，我们都知道，孙大掌门架子大，并不喜欢亲自动手。这洪荒时代，低调为主。天知道什么地方跳出来个天赋异禀的龙傲天打他的脸。时代变了啊，这里再也不是孙大掌门可以为所欲为的地球了。
“哼！一群土鸡瓦狗。还有谁敢上？”
曾锐一招重伤他人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击。因为他这一下，体内的灵气也去了七七八八，现在战力不足五成。要是这些家伙再围攻上来，自己可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倒是唬住了不少人。现在带头的吉米汤还趴着呢，大家一腔热血渐渐冷下来。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算真的把曾锐揍趴了，还能宰了他不成？曾锐是文叔的外甥，还是顶级高手，这世道，是靠实力说话的。
但有人不会停手。
纪袅袅在刚才众人围攻的时候，就一直在暗自准备。曾锐大放厥词的时候，纪袅袅全身的灵气都已聚集在双掌之上。众人犹豫之时，她便于暗处悍然出手。
“给我去死！”
纪袅袅轰出强大掌风，自己被反冲得一屁股摔在地上。曾锐本来头昂着还在装呢，他料定没人敢出手，怎想凌厉的掌风就这么劈过来。
纪袅袅使出全部实力含恨一击，这要挨实了，曾锐恐怕要受到不轻的伤。
但这突然的袭击，曾锐避无可避，他的瞳孔急速收缩，露出惊骇的神色。
“何事吵嚷！”
在危急时刻，一人从天而降，挡在了曾锐的前面。纪袅袅的全力一击，在来者面前如同一阵清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强力的掌风便在面前三寸消散无形。
元婴强者，恐怖如斯！（hhhhh）
来者正是文叔，这支船队的领袖。他是个五十岁往上的老者，身形干瘦。他头发花白，但双目中精光四射，显得不同凡响。加上他还留着一撮同样花白的胡子，挡下纪袅袅的一招之后，他顺手这么一捋，还真有那么点出尘的味道。
“文叔！”
“文叔！”
主事者既然来了，大家也不好再继续打下去，纷纷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打招呼。文叔一一点头回应。
人群中的孙象皱了皱眉头，这文叔，有问题啊。
可能他这样的举动，恰好落在文叔的眼中。他回忆了一番，确信记忆中船队的修行者中并无此人。
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孙象拱手拜了拜，只说自己是落难在这大地苔原上，途中见纪袅袅遇袭，便出手相救，一路相伴来到船队。云云。
文叔哦了一声，道：“欢迎加入我们东归的队伍。”
不止文叔，其他修行者同样欢迎。原因很简单，因为孙象是一名修行者。修行者力量强大，自然多多益善。如果孙象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他是华裔，这船队恐怕也是挤不下他的。
孙大掌门已经很久没有对人态度这么恭敬，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怀念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哦。他这样虚与委蛇，全因文叔的实力。
元婴期！
简直牛逼得一塌糊涂，一个打他孙象一百个简直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孙象看不清文叔的实力深浅，只能看到些许的灵气在文叔的周身环绕。
看不清就对了！人家元婴强者能让你看清底细么，啧！
处理好这件小事之后，自然还是回到眼前的冲突上。文叔命令大家站在两边，各自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自然是纪袅袅的哭诉。她指认曾锐因为和自己的矛盾，偷偷引来贼鸥群借妖杀人，自己开着气垫船跑了。
纪袅袅讲述经过的时候，周围陆陆续续走来许多人。这条东归号军舰上主要是修行者居住，不过也有不少平民在上面干杂货。无论修行者还是平民，都对这场冲突很关注。平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而修行者们自是不与平民为伍。
他们很多一跃而起，跳到上面几层，扶着围栏关注文叔对这场冲突的处理。
文叔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威严的问道：“曾锐，可有此事？”
“舅舅，你别听她瞎掰。昨天的事情是什么样，我可不是一回来就跟您汇报了吗。”
曾锐当然断然否认纪袅袅的指控，他重复了一遍昨天遇袭的经过。只不过话到他嘴里，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曾锐指控纪袅袅和她的两个小跟班，完全不听指挥，非要走到远处玩什么“三人行”，还想拉着他一起。曾锐自视正人君子，当然不屑参与三人的腌臜勾当。没想到纪袅袅叫声太大，引来了贼鸥群。
“我承认我有错误，我自己跑了，可我不跑，那么一大群妖兽，我自己也要死在那儿。”曾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但是这些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话说纪袅袅你命可真好，苔原那荒野上，也能给你勾搭上一个高手替你解围。”
“这位高手朋友，听兄弟一眼。你旁边这女人，看起来干干净净，其实不知道有多脏。您呐，最好离她远点！”
曾锐这最后的话，是冲着孙象说的。孙象笑了笑，没有搭理他。曾锐也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原本纪袅袅指证曾锐的时候，大家还义愤填膺。但是曾锐这么一反驳，大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纪袅袅有两个跟班，这大家平时都看在眼里。话说一个漂亮姑娘和两个年轻男性整天厮混在一起，难免让人心生嘀咕。难道，真相真的如同曾锐说的那么不堪。
哎呦喂，外表这么清纯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乱！叫声能把妖兽群，招来，这得有多浪！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许多人知道曾锐是个什么东西。你正人君子断然拒绝？啊呸！
但是也有人提出来了，纪袅袅说自己跳下气垫船，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一同赴死。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这乱世中，遇到落难的同类，能搭把手不错了，哪有纪袅袅这样同生共死的？像曾锐说的那样自己跑了，才是人之常情。遇到妖兽群，自己不跑，还跳下气垫船，谁信啊！
总而言之，围观的人交头接耳，意见产生了分裂。
人群当中的纪袅袅，气的发抖全身冰冷。曾锐不仅诬陷她，毁她的清白名声，而且还诬陷她和小伙伴们之间的友谊。这是她在乱世中最宝贵的东西，不容任何人亵渎。
“你给我闭嘴！”她冲过去就要揍曾锐，不过及时被孙象拉住。
曾锐本来就防着他，还有一个文叔坐镇。此时失去理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第九十二章 生死局
“好了，都停下。”
文叔大手一挥，止住混乱。这种双方各执一词的事情，只能由他这位老大船长定夺是非对错。
文叔闭目思索片刻，捻须问道：“纪袅袅，你说的这些话，可有人证？”
纪袅袅目露悲伤：“小胖和昆哥都死了，我哪有什么人证。哦对了，孙哥可以作证！”
说到这里，纪袅袅才想起来孙象在现场呢，应该可以给自己作证。她用看救命稻草般的眼光看着孙象。
但是孙象只是遗憾的摇摇头。
“抱歉，我当时只看到你被贼鸥群围攻。至于之前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这是大实话。
纪袅袅如坠冰窟，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孙哥不愿意为她作证，难道孙哥真的信了曾锐的话，认为自己是个肮脏的女人？
曾锐倒是欣慰的点点头，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孙象，虽然是生面孔，倒是值得结交。
围观的人群，对纪袅袅指指点点。
“既然双方都没有证据，那就按规矩办吧。”文叔下了最后的决定，“曾锐、纪袅袅，你们两个只能用实力分对错了，是否同意？”
“我同意！”曾锐哈哈大笑，立刻答应，还恶意的加上一条，“生死无论！”
而纪袅袅咬牙切齿。
这天地灵气复苏，乱世之中，也不可能再玩警方调查法院辩论那一套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如果不可调和，那就用实力分出是非对错。
强者天生正义，弱小本身就是罪，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文叔的处理从道理上来说，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当两人都没有证据的时候，只能手底下分出对错。但是实际上，文叔这个裁决严重偏袒了曾锐。
因为曾锐是心动期的高手，而纪袅袅，大家都知道，就是个开光期的小透明。让两人生死相搏，明显是欺负人了。
虽然有很多站在纪袅袅这边的修行者，觉得这个安排不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文叔这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事本来就是双方各执一词，无凭无据的。况且只要纪袅袅自己选择退出，不跟曾锐交手不就行了。
“我应战！生死无论！”
纪袅袅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来，眼睛死死的瞪着洋洋得意的曾锐。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鸟酱怕不是疯了！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她这次退缩了，恐怕剩下的日子，都要在悔恨和谣言中度过。
如果只是她自己被欺负，甚至被曾锐xx了，她还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但是，两个小伙伴的遗骨还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他们的冤魂在咆哮。
谁说女孩子不讲义气？纪袅袅宁死，也要从曾锐身上咬下一块肉！
孙象意外的瞅了纪袅袅一眼。呦呵，自己是小看了这纪掌门啊。
曾锐当然是哈哈大笑，纪袅袅几斤几两，他清楚的狠。他心想，妖兽群没弄死你，我来弄死你一样的。可惜不能弄死之前玩一下，当然他现在是贤者时间，也不是很在乎。
既然冲突双方都没有意见，那么这场生死局就变成了必然。地点嘛，就近选在岸边的一块空地上。修行者实力强大，在船上生死相搏，容易打坏东西。这艘东归号是一条很破旧的拉斐特级护卫舰，舰龄是老爷爷级别了，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但是在干架之前，两位修行者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吃东西！
刚刚曾锐被人围攻，使出了气爆术的绝招，体内灵气去了大半。而纪袅袅同样激发灵力使出掌风。两人体内灵气都不充足，因此需要在死斗之前大吃一顿进行补充。
这通常需要一小时的时间，当然，文叔提供了比较充足的压缩饼干。船上的普通人，每天都挣扎在饥饿的边缘，可修行者，只因为互相怄气，就可以敞开大吃一顿。现在的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即将生死相搏的两人，一边死死的瞪着对方，一边大吃大喝。这场面如此喜感，令孙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传统上，两位修真者生死相斗之前，确实都会补充灵力，力求达到战力的最大化。但上一纪元的修真者都是冥想运功回补丹田灵力，这新时代靠好胃口，果然别具一格。
想了半天，他挪到纪袅袅旁边，开口问道：
“鸟酱，你有把握打赢他吗？”
孙大掌门对这位钟楼派的掌门人实在没什么信心。
“打不赢也得打！啊，孙哥！”
纪袅袅恨恨的答道，将满嘴的食物囫囵吞下。但这个时候她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是孙哥。她还以为孙象信了曾锐的话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就这么一急，被压缩饼干噎住了。
这傻妞当时眼就直了，双手乱抓。
孙象无语的递了杯水给她，在她后背又是拍打又是顺气，总算把这位钟楼派的掌门大人给救回来。
“谢谢孙哥！”纪袅袅特别感激。
孙象自暴自弃捂着脸蹲下，刚才看你嘴炮放得这么溜，还以为看走眼了是个狠角色。结果本质上就还是个软妹子嘛。
“我不给小胖和昆哥报仇，就没人了啊，钟楼派只剩下我这个掌门。”
纪袅袅对自己的掌门身份很在意。
孙象前后寻思一下，觉得此事不妥。这曾锐据说是心动期的大高手，理论上是和孙象孙大掌门是同样厉害的角色。虽说孙象没看出来曾锐有多厉害，但是既然大家都说他是心动期，那就是吧。
纪袅袅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她是开光期的小透明——同样的孙象也没有看出她哪里有开光期，但是既然她这么说，姑且就信了吧。
在他看来，这船队所有人都还是练气入门的修炼小萌新。但毕竟这是新的灵气纪元，说不定有什么自己暂时还不知道的玄机在里面。
开光期和心动期中间差了整整一个位阶，曾锐碾死她就像用钢针戳个气球那么简单。当然，孙象在，也不可能让纪袅袅真的上去送死。跨级战斗虽然艰难，但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实际上，刚刚在船上的乱斗，让孙象发现了这些灵气复苏初期的修行者的巨大弱点：
他们对灵气的使用毫无技巧！
大家爆起灵气加强身体，然后都直接莽上去。唯一一个稍微有点技巧的，就是那个大胸的治疗大姐。
灵力这么用，就好比得到了一把***重狙加八倍镜，然后抡起来当烧火棍揍人。***不是不能当棍耍，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孙象看中的就是这些人毫无技巧的弱点，所以纪袅袅的生死局，还有那么一点挽救的余地。
“鸟酱。”他凑到纪袅袅跟前，小声说道，“过来，我再教你点东西。”
纪袅袅本来一脸视死如归的倔强，她也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曾锐。但听到孙象的招呼立马一个机灵。对呀，孙哥有秘笈，说不定有什么短时间可以提高实力的方法。
赶紧爬过去，期待的星星眼。周围人多眼杂，这传授也不能大张旗鼓，于是孙象附耳上去，各种交待，还不停的在姑娘身上指指点点。纪袅袅不住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只是这动作看起来就有些暧昧了，曾锐已经吃饱恢复实力，便指着纪袅袅，笑道：“大家看见了吧，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纪袅袅，你也别装了，滚回去跟你的新欢玩去呗，老子今天放你一条生路。”
“m！”
纪袅袅爆起，孙象赶紧拉住她，最后交待：“记住了啊，别又直接莽上去。”
“放心吧！”
纪袅袅撸起袖子，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既然两人都准备好了，那么决斗也就正式开始。曾锐和纪袅袅相隔数十米，气势不断攀升。看热闹的赶紧往后退了退。
大战一触即发。
第九十三章 境界的划分
东归号前的这场大战，着实吸引了许多人围观。甚至另一艘客船望乡号上，也来了不少平民。这些饥饿的平民，原本在沿岸进行一些采集工作，听说有修行者要决斗，便赶紧跑过来围观。
修行者现在的地位，远超原本世界中的官员，他们占有末世中最好的资源，而且丝毫不慌。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实力强大的象征，根本不担心平民因为嫉妒而反抗。
作为平民，对于这种不公，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因为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并没有绝对的鸿沟。有很多人一开始并没有觉醒力量，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一天也能够使用灵力。
近距离观摩修行者的战斗，被认为是提高觉醒概率的一个重要手段。所以两人战斗，自然吸引了大量平民围观。
曾锐站在场地的中央，其实内心是平静的，甚至还有点想笑。纪袅袅也就渣渣水平，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对于现在的修行者来说，所谓防御，就是看准对面攻击的位置，然后用体内的灵气硬顶过去。谁的灵气多，谁就赢了。曾锐的灵气比纪袅袅多太多，她根本没有机会。
“我让你一掌。”曾锐故作大方。实际上心里抱定打算，先让纪袅袅耗干灵气，在过去肆无忌惮的折磨她。
纪袅袅只会一招掌风，他又不是没见过。速度又慢，线路还特别耿直，眼神好点身体灵活点的普通人都能避开。
根本没有威胁啦！
他的大意，给了纪袅袅充足的准备时间。毕竟是现学现卖，孙象老师的言传“身教”虽详细，但是纪袅袅现在的灵气运行还很生疏。
磕磕碰碰好一会，才把灵气的流动捋顺了，勉强在体内约莫胸口的位置，构建了一个简单的结构。
应该是这样吧，她回忆了一番孙象的指导，点点头。只见纪袅袅一掌拍出，淡淡的白色灵光拖着尾迹直冲曾锐的面门。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灵力外放。纪袅袅的掌风威力还可以，当然，曾锐还不放在眼里。
他举起右拳挡在身前，拳头上同样灵光闪烁，只不过比纪袅袅的掌风厚重多了。他好整以暇，只待拳头上的力量完全抵消掌风，那么纪袅袅这次的进攻，便宣告无效了。
他想的很美，现实却很残酷。他拳头上厚重的灵气，并没有挡住掌风。反而被那掌风干净利落的切成两半。拳上的灵气并没有消耗，可是锐利的掌风已经透体而过。
曾锐大惊失色，他有那么一息的时间，试图抱头逃窜。但已是来不及。
纪袅袅的掌风，如同热刀切黄油，将他一分为二。
一招断头！
曾锐的尸体无奈的晃了晃，而他的头颅，早先一步掉落地面。咕噜咕噜的，滚落在文叔的脚下，眼睛中写满不可思议。
全场死一般的宁静。
就连纪袅袅本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这一掌，竟有如此威力，将心动期高手格杀当场？
“金丹期！”
人群中蓦的喊出这个词，然后所有人都炸了。
能够如此轻易杀死曾锐的，不是金丹期高手又是什么！这时候，所有人看向纪袅袅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是同情或者怀疑。而是畏惧和羡慕。
再也不会有人质疑，在强者为尊的世界中，这就是强者应得的尊严。
包括文叔，他呵呵长笑一声，摇头道：“纪袅袅，我关注你很久了，没想到你竟然连续突破好几个境界。”
“这对我们东归的船队，是大大的好处，可喜可贺！”
文叔鼓励的拍了拍纪袅袅的肩膀，丝毫不顾脚下自己外甥的头颅。他虽然贵为元婴期的大高手，但是金丹期的实力，和他只有一线之隔。
由不得文叔不拉拢。
全场中，只有孙象捏着下巴。
他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这风刃掌是他刚才临时传给纪袅袅的，有多大威力，他心知肚明。风刃掌是一个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术型，所有的玄门弟子，入门的第一课就是风刃掌。
至于学了干什么，当然是砍树啊。弟子不砍树劈柴挑水倒茶，收了何用？
但虽说基础简单，但这风刃掌的学**含了修炼道路中第一个重要思想，就是术型。
术型，通过固定结构对体内真气进行操作。单单这一点，就彻底和那些强行莽的类型区分开了。
一定要做比喻的话，如同原始人都在使用大木棒互殴。但是有一个聪明的原始人，将一块锋利的石头绑在了大木棒上，变成了一把石斧。
这风刃掌，就相当于这把石斧。这个简单的术型将灵气压缩，赋予了纪袅袅掌风锋锐的属性。
而曾锐用毫无特质的灵气进行阻挡，就会被这锐属性的掌风穿透。
说了这么多，但是风刃掌什么时候有这种威力了？孙象教纪袅袅这个，本来目的也就是把曾锐打伤。威力更大的术法他有，但不是纪袅袅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一招秒杀心动期高手？这踏马只是砍树的把式啊！
孙象自己，也不过是个心动初期的水平。他自己在完全放弃防御的情况下（像曾锐那样），风刃掌确实能将他打伤。
但是当场格杀？你可拉倒吧。修真者超难杀的好不好。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命法门，单说灵气对**的淬炼，也并非一掌能够解决的。
这到底是为何，难道纪袅袅是隐藏的龙傲天，是亿中无一的天生道体，还是说……
孙象趁着许多人闹哄哄的涌回东归号，将纪袅袅拉到一旁。
“鸟酱。”他问道，“你们这个修真者境界，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纪袅袅正处于一种大仇得报和实力突破的飘飘然中，但是孙象的话，她可不能不听。
“孙哥，你说的修真者境界是什么意思啊？”钟楼派掌门一脸懵。
“就是筑基、开光、融合、心动这些。”孙象解释道。
“哦你说这个啊。”鸟酱听懂了，“其实很简单。
一拳能打穿一毫米厚钢板的，就是筑基期。
一拳能打穿两毫米厚钢板的，就是开光期。”
“所以一拳能打穿四毫米厚钢板的，就是心动期是吧。”孙象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多特错！修炼的境界，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纪袅袅终于可以在无所不知的孙哥面前卖弄一番，显得尤为兴奋，“这前后是倍数的关系，一拳打穿四毫米厚钢板的，只是融合期高手。心动期，需要一拳能打穿八毫米厚的钢板才能叫心动期！”
孙象无语望苍天，原来自己修炼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和钢板较劲啊。
懂了，全都懂了，完全懂了。怪不得他看全船队两百多个修行者都是练气小萌新。原来不是人家气息收敛得好，而是都在自娱自乐自定等级。
元婴老怪文叔……呵呵……
“你们这个等级，到底是谁定的？”
“这是欧盟当局在还没解散的时候，定下的超凡者标准。不过当时叫做一级超凡者，二级超凡者这样。但后来我们华裔觉得还是华国传统的叫法比较有气势，能唬人。”
纪袅袅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孙象。
所以按照这些华裔的算法，做个简单的算术。只要一拳能打穿两米厚的钢板，就能飞升了是吧。
假如修道就是打穿钢板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可惜，并不是。
孙象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没法解释。既然大家把修炼想的这么乐观，那就随他去吧。
对一群原始人讲解傅里叶变换，完全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原始人，首先需要的是有人教他们生火。
“孙哥，怎么了。”纪袅袅看到孙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有些担忧，“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并没有。”孙象展颜一笑，“先回船上吧。”
第九十四章 万里之外
孙象和纪袅袅一同回到船上，刚坐下喝了一杯水，文叔派的人就找上了门。
来人送来的是孙象的号码牌，这是一个金属的铭牌，上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刻上了三个数字227。这支逃难的船队临行比较仓促，做不到精细管理。文叔把修行者们都编了号码，分配了条件较好的房间，还有定额的食物淡水供应。
至于普通人，既没有号码，也没有单独的房间，统统挤在望乡号客船的大船舱中。食物分配类似于施善粥，乱七八糟的煮上一大锅，然后每个人拿着碗排队领取。
这么做，也没什么人反对。在这乱世中，能赏口饭吃不错了。别说这船队了，其他人类聚集的城市，都是这么个模式。总之先保障修行者的供应，然后才轮得到普通人。毕竟修行者才是对抗妖魔的主力，而且修行者使用灵力，会消耗大量的食物。他们饿着肚子可没法保护普通人。
孙象凭着这个号码，就可以领取一间自己的房间，享受食物供应。孙象不需要食物，不过还是点头表示了感谢，有个单独的房间还是很好的，他喜欢清静。
而后文叔还有另一个安排，这个安排是刚刚决斗结果的后续。
刚才纪袅袅出人意料的剁了曾锐，按照实力为尊的原则，自然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文叔也没有因此发难。但是曾锐不仅实力强大，还担任着船队的后勤官。他现在人死了，这个职位也就空出来了。
文叔的意思是，既然纪袅袅把后勤官剁了，干脆就自己当后勤官吧。反正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金丹期高手，也能镇得住场子。
文叔派来的人，一阵天花乱坠的吹嘘，把纪袅袅夸得地上没有天上唯一，乃是亿中无一的修炼天才。纪袅袅被吹得心花怒放，便是应下了这门差事。
反正据说做官挺好的，既然送上门的就收下吧。纪袅袅前几天饿怕了，心想接下这后勤官的位置，自己还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整个过程中，孙象一直笑而不语，直到人走了，纪袅袅才狐疑的问道：“孙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我在笑，这么麻烦的事情，你一口答应下来，什么条件都没提。文叔怕是嘴笑歪了。”
“啊？做官还有不好的啊。”
简直是大大的不好啦。想想看，这支东归船队，居然冒着巨大风险，靠岸捕猎海豹。可想而知，食物供应已经匮乏到何种程度。那么作为后勤官，压力肯定山大。不仅要保证两百多修行者的供应，还得想方设法去填近三千普通人的无底洞。
哪怕在和平时期，后勤官都会被各方势力各种威胁，更何况这样的乱世中呢。文叔至少有一点没有说错，这个位子，没点实力还真的镇不住。
听孙象这么一分析，纪袅袅可就傻眼了。她虽然贵为掌门，但是门派上下大小事务，一向由左护法昆哥打点。话说一共就三个人，有个屁的事务啊。
孙象就笑着喝水，也不说话，他知道纪袅袅肯定会求他。孙象当然会答应，因为这船上，似乎有点令人在意的东西，需要调查一番。
纪袅袅眼珠一转，文叔坑了她一把，没想到反而令她开窍。
“孙哥，我跟你商量点事。”纪袅袅嬉皮笑脸的贴上去，“我以掌门的身份，封你当钟楼派的大长老好不好。”
“免了啊！”孙象没好气的拱拱手，“在下有宗派的，谢纪大掌门的好意！”
纪袅袅的小心思，被孙大掌门一眼看穿。文叔用个官帽子骗纪袅袅出力，纪袅袅同样打算用个官帽子骗孙象出力。这大长老的身份一坐实，纪大掌门绝对要把麻烦事丢给他。
“有门派了啊……”纪袅袅一阵失落，而后大眼睛又是一转，“要不封你为荣誉大长老，就像荣誉教授一样，这样不冲突的！”
孙象懒得理她。
纪袅袅可怜兮兮捂着小胸脯，退后一步：“孙哥，难道你是贪图我的掌门宝座？”
孙象：“我……我踏马……”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不容易忍住了扇她两巴掌的冲动，孙大掌门觉得修道中人，要有定力，跟一个稀里糊涂的小丫头怄气实在有**份。
荣誉长老就荣誉长老吧，反正债多不压身。孙象接下了师父孙潜虚的担子，他要拯救人类，他要击退祖巫的第一次冲击，他要重建天地修炼体系。这每一件事情的工作量都可以媲美人类移民火星。
就这样吧，多一个纪袅袅拖后腿又如何呢。
孙象答应会帮忙，然后拿着自己的号码牌，找到自己的船舱。军舰上的水兵舱相当狭小，只有一张吊床和一套焊死的桌椅。但是在这拥挤的船队中，已经难能可贵。
孙象自暴自弃的躺上吊床，两眼望着肮脏的天花板发呆，对自己的使命完全没个头绪。他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此时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在心底蔓延。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即飞到滨海。但是那些一直若有若无的强大存在，令他明白这么做的代价他绝对付不起。即使老实呆在这条船上，他也感觉到不远处隐藏着一道可怕的神念，缓缓划过广阔的海面。神念的主人尚在沉睡，懒得理这群小鱼小虾。但如果孙象不知死活的爆气冲天而起，那可就是活生生的挑衅了。
孙象经过长久的思索，明白到，文叔的这条北部航线，恐怕真的是唯一一条安全回归华国的路线。
孙象在担心自己的三个弟子，是否安好，他在担心自己的朋友们，是否幸存。他最担心的是俞笑月，自己答应她很快回去，没想到已经五年了。
五年时间，灵气复苏，天下大乱。没有我的保护，你，还好吗？
此时，几万里外的滨海市。因为时差的缘故，已是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照的整个滨海透着诡异的红色。围绕整个城市的巨大城墙，在城市中投下漆黑的影子。
俞笑月一身白色戎装，缓缓登上城墙。这座城墙高度超过五十米，是完全的钢筋混凝土自沉结构。这样的结构，哪怕挨上核·弹，也只会区域上炸出缺口，不会全线崩溃。
城墙上下，杀机遍布，大量的自动火力星罗密布，其中还有各种看不懂的实验性武器。除此之外，城墙上防守着大量的修真者。妖魔变化万千，很多时候人类的武器无法起效，这时候就是修真者顶上的时候。
陆合墙，是这座巨墙的名字。俞笑月领导下的陆合集团，几乎倾尽全力，才建起这座人类历史上最极端的防御长城。在妖魔势力最为强大的东方，陆合墙如同洪水中的巨坝，为人类撑出一片生存的土壤。
看到标志性的白袍出现，城墙上负责守卫的士兵们纷纷避让。他们在通道的两边单膝跪下，他们的崇敬发自内心。
“武神大人！”
“武神大人！”
俞笑月面色冷峻的一一点头，脚步不停。只是经过一门正在安装的重定型电磁炮时，她看到人群中忙碌的徐勇志教授。
徐教授手中拿着图纸，眼圈发黑。俞笑月停下脚步，此时的语气，略有温度。
“徐教授，你需要休息。”
徐勇志从图纸中不耐烦的抬起头，看到来者是俞笑月，这才稍微收拾了一点自己的焦躁：
“这次魔潮规模太大，听老吕说，最起码有十个妖将率领。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成功！”
俞笑月点点头，转身离开。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拼命活下去，她无权阻止徐勇志的坚持。
城墙顶端，异常宽阔，甚至可以容纳八车并排通过。俞笑月手扶城墙的垛口，向下望去，整个东部平原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
第九十五章 东方白盾
俞笑月在城墙上看向远方，在海与城之间的广袤区域中，无数的妖魔出没其中。它们似乎毫无秩序，胡乱破坏。只要人类组织修行者大军，配合平民的火力支援，可以一块块的分割消灭它们。
但是两年前，一种名为妖将的独特存在开始出现在妖魔中。妖将能召集这些胡作非为的妖兽，形成淹没一切的魔潮。
在那个时候，人类只能据城而守。
俞笑月看到，远方有一处山丘上，妖兽异常聚集。再仔细一看，果然，一头鲜红色的妖将被拥促其中。这妖将身形远比普通的妖魔巨大，而且灵力更是百倍千倍的增加。
它似乎注意到城墙上的目光，狰狞的头颅转向这个方向，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嗜血的神念扫过。
噼啪一声，俞笑月额前一声爆鸣，几缕秀发微微晃动。妖将闷哼一声，低头离开，这场神念上的交锋它没有讨到好处。
俞笑月冷笑一声，开口问道：“闪电，帝都那边有什么回应？”
闪电上前一步，有些拘谨的回答：“还是同样的回答，暂时没有能力支援，除非……”
俞笑月转头看了闪电一眼，那目光充满寒意，令人血液冻结。闪电停下后面的话。他低下了自己的头。
空气再次宁静，闪电低头恭敬的站在一边，就像以前在师父身边一样。
孙象在离开前，嘱托他好生照顾俞笑月和陆合集团。没想到不久之后，灵气复苏，天下大乱。大家联系不上孙象，但幸好有稳重老成的闪电坐镇。
他当机立断拿出师父临别赐予的《鸿蒙引气八法》，师兄弟三人外加俞笑月开始勤奋修炼。闪电等人和外界那些“随缘”修炼的人不一样。他们师兄妹三人，毕竟在孙象身边呆了许多年，受到过正统修炼的熏陶。
半年时间不到，几人的实力冠绝整个滨海。陆合集团在他们的带领下，在乱世中不但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反而成为了滨海修行者组织的核心机构。
只是闪电完全没有想到，俞笑月成长的速度会这么快。
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增长，更是心性上的增长。他永远无法理解，究竟是怎样的压力，才让当年的那个爱笑的姑娘，拥有这样冰冷的目光。究竟是怎样的苦难，才会让她成长为现在东方世界对抗妖魔的中流砥柱：
苍穹的女武神，东方白盾俞笑月！人类最强大的修真者！
她的大名，响彻整个神州。
只是闪电心中疑惑，这样的俞笑月，真的是她自己吗。
一阵喧闹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城防军抓住了四个逃兵。如今的逃兵，无法逃出城外，只能躲进城内的难民营中，企图鱼目混珠。
城防军将他们揪出来，按照军法，他们应当被处死。可是逃兵们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在许多士兵的围观中，执刑官拿着刀，左右为难。
“怎么回事？”
身旁传来一声冷喝，执刑官一看是武神大人来了，顿时打了个机灵。
“武神大人！报告武神大人，是几个逃兵，但是……”
他话音未落，中间一个逃兵挣扎着扑倒在俞笑月的脚下，哭嚎道：
“武神大人，我不是逃兵！我的老母亲生了重病，我只是回去看看！我没有想当逃兵！求求大人，饶了我吧！”
几个士兵这时候已经把他架起来，又推到行刑台上。
俞笑月道：“派人去看看他的母亲，如果能治，就送到杨院长那里。”
行刑官领命，而后犹豫的问道：“那这些士兵……”
他指的是行刑台上五个正在求饶的逃兵。
俞笑月的口中，淡淡吐出一个字。
“杀！”
很少有人知道，当人的头颅被砍下时，因为血压的缘故，血雾甚至能喷起十几米高。行刑台上，五个逃兵成了刀下亡魂，血喷得老高。
其中一滴血沫，随风飘荡。落在了已经走远的俞笑月的脸颊上。
她伸出手指，抹掉这滴血，放进口中。
血腥味浓得刺骨。
一位士兵，站的离她很近。逃兵中，似乎有他的朋友。
他单膝跪下，悲伤的问道：“武神大人，我们能赢吗？”
“我们必将胜利！”
俞笑月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她坚毅的态度感染了许多人，士兵们好像恢复了点精神，在悲痛中挺直了腰杆。
俞笑月目光扫过再次被鼓起勇气的士兵，最后停留在遥远的天边。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话：
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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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象从梦中惊醒，多少年了，他没有陷入这样深沉的噩梦。今天，他却在这间狭小的船舱中，一张破旧的吊床上，睡到有人砸门才清醒。
门外候着的是纪袅袅，她敲门敲得不耐烦了，啪啪的拍在门板上。
“孙哥！孙哥！天亮了！”
孙象眯着眼睛开了门，首先看到的却是两个苹果。
“给你，新鲜的苹果。这可是金丹期的修行者才能享受到的特殊供应哦。”纪袅袅神气活现。
这年头，新鲜水果可比金子贵多了，更何况是这支逃难的船队上。纪袅袅也是因为当上后勤老大，掌握了仓库，才搜刮到了几个。赶紧献宝一样送给孙象。
孙象把苹果装进口袋，看到纪袅袅旁边还站了一位大姐。
正是那天令他有些印象的治疗大姐。
这位大姐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娇美，胸大细腰，走起路来各种摇摆。
她的原名不可考了，因为胸部特征明显，大家都喊她奶牛姐。她不以为怒，反而觉得这个称呼理所当然。
奶牛姐乱世之前是一名营养师，灵气复苏之后觉醒了一些治愈他人的能力。因为没有威胁还能救人，性格也特别豪爽，所以她在修行者中大受欢迎。
她原本是曾锐的副手，曾锐挂了她觉得怪可惜的。毕竟这么壮的大牲口这年头可不好找。不过她也不恼纪袅袅，围攻曾锐还有她一份呢。
互相介绍一番之后，奶牛姐说明来意。
这几天因为食物不足，船队停靠在巴伦支海的海岸线上，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海豹狩猎行动。到目前为止，狩猎行动已经结束。文叔宣布，食物已经补充完毕，可以。
现在三人的任务，就是分配食物。
东归号军舰上的分配，就不劳纪袅袅操心了。这条船上住的大都是修行者。在孙象还在睡大觉的时候，奶牛姐已经发放完毕。
现在就是三人一同将准备好的食物，运送到另一艘客船望乡号上。
望乡号上挤了差不多三千名平民，食物消耗巨大。但是供应方面，确实紧紧巴巴，因为毕竟要优先供应修行者。对此，身为前营养学家的奶牛姐很担心，因为海上航行时出现营养不良还是挺难处理的。
这次捕猎行动收获颇丰，所以奶牛姐赶紧调集食物，就等着和纪袅袅孙象一起运送过去。
两船之间的物资交换，颇为麻烦，因为舷高相差很远。所以还是得靠运输小艇。
一艘小艇上，载满了海豹的零碎下水。好肉当然早就割去了供修行者享用，平民只能捞着这些填填肚子。巴伦支海气候寒冷，这些肉料，被海风一吹，早就冻得硬邦邦。站在旁边，倒也没有腥臭之味。
孙象皱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他只希望立刻开船赶回滨海。如果文叔的船开慢了，他不介意干掉文叔自己来。
纪袅袅看他皱眉，以为孙象不知这船队的情况，便解释道：“望乡号上一直都吃不饱，以前我还要把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小胖和昆哥，反正我平时也吃不了那么多……唉……”
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小伙伴，纪袅袅又唉声叹气。
奶牛姐接过话头，只不过她的声音比较大。
“小哥我跟你说，这些已经不错了哦，老天保佑竟然真能找到海豹群。你可不知道，几天前我都怀疑要人吃人了。”
孙象纳闷道：“你们这么多人出海，食物都不准备充足的吗？”
“出航前文叔说准备了充足的压缩饼干和蔬菜嘛。”奶牛姐提起这个就来气，她抱怨道，“结果上船的时候出了岔子，大部分物资被城里那些白人扣下来了。文叔说不用急，望乡号上有拖网，可以打鱼。结果一路上就没打上来几条鱼，后来拖网还坏了。”
“如果不是这群海豹，那可就真的完了！”
纪袅袅和奶牛姐异口同声，看来前几天的食物匮乏，令她们心有余悸。
孙象狐疑的看着脚下的海豹肉，心中，深深的思索起来。
第九十六章 饥饿
望乡号上放下吊索，呼啦啦的将运输小艇拉上去。迎接他们的，是一行五人。
当先一人，约莫二十到三十之间。因为他脸上的纹身花里胡哨，孙象也看不清具体的年龄。他留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头，穿着镶嵌各种铆钉的夹克。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散发着阵阵恶臭。
和他同行的其他四人，差不多也是这个造型。
这人姓毕，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他脸上画的乱七八糟，大家都叫他毕加索。另外这四个人，和毕加索原本都是布鲁塞尔蝮蛇帮的帮派成员，因为是华裔，所以也就跟着上船了。
虽说没有觉醒能力，但是五人好勇斗狠，枪火玩的顺溜，颇能镇得住那些老实巴交的平民。因此被安排在这望乡号上管理，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孙大掌门心道佩服佩服，这文叔手下有能人啊。别的不说，这毕加索，孙大掌门还真没看出他跟老祖宗有半毛钱关系。这都能认出是华裔，可见文叔也是有那么点道行。
“呦，奶牛姐大驾光临，还劳烦您亲自送过来啊？”毕加索负责望乡号上平民的管理，因此跟后勤这一块都很熟，“小弟想念姐姐的紧啊！”
这句荤话藏得很深，但是奶牛姐那也是老司姬，她故作嫌弃：“得了吧，就你那小牙签，可别丢人现眼了啊。这位是纪袅袅，新任的军需官。”
顺便介绍了一下新上司。
毕加索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向纪袅袅整了个不三不四的军礼。
“这位就是宰了锐哥的金丹大神吧，失敬失敬！”
在老大们寒暄的时候，剩下几个小弟赶紧开始卸货。这望乡号上食物紧缺的很，如果不看严了，那些饿极了的龟孙子指不定就会一拥而上，全给吞了。
这次送过来的分量并不太够两千多人的一天的消耗，但后面还会分批送过来。那么多海豹的加工工作不是个小差事，这边早就调了一百多人，在东归号的厨房里乱刀剁着呢。
这些边角下水会被送到望乡号的厨房里，那边早就被彻底改造，支起了数口大锅。骨头内脏合着些面粉一锅煮成稀烂的糊状，味道差强人意。世道艰难嘛，有口吃的不错了。
支撑大家坚持下去的信念，是远方故乡的美好，据说那边水稻一年三十熟，根本吃不完。妖怪都在农场里劳动改造呢。
奶牛姐把新上司交接给这边的话事人毕加索，算是任务完成。实际上修行者不怎么往这条客船上跑，毕竟各种脏乱差。现在专门跑这一趟，还是纪袅袅的主意。
两个小伙伴还有点遗物，放在大通铺里。如果纪袅袅不来收拾，估计没两天就被当成垃圾扔到海里了。
小胖和昆哥住的是大通铺，人满为患，气味十分酸爽。毕加索领着三人打开舱门的时候，大家几乎被温热的浓烈气味冲翻了跟头。
“这里就这样，我自己都不怎么进来。”毕加索稍微解释一下，然后扬扬手中的枪，“让开道！给修行者大人让让道。”
原本有些人看到纪袅袅，觉得她面善也许能讨点吃的，都围上来了。但是管事的呼喝两下，也就畏缩的退开。
但是还是有不少不长眼的不肯走。
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哀求，她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不锈钢杯子：“大人，赏点吃的吧，孩子快不行了。”
其他人也歪歪倒倒的跟着哀嚎。
毕加索抬脚就踹走几个，纪袅袅赶紧阻止他：“你也不能这么乱打人啊，他们只是饿了。”
毕加索一脸厌恶：“这些个东西，都是喂不饱的狗！食物本来就紧缺，还要一个顶几个的吃，真当现在还能像过去那样过日子呢？”
奶牛姐笑道：“怕不是你克扣了配给，跟其他修行者换东西了吧。当心我到文叔那里告你一状。”
“可别，奶牛姐。您饶了我吧。”
两人斗了几句嘴，但是要饭的一直围着，毕加索也不能真的为这种事开枪。
“行了，肉已经送过来了，正在锅里煮呢。你们现在去排队！”
这些跪求的平民一听有饭吃，马上爬起来闹哄哄的冲到外面的甲板上。巴伦支海非常寒冷，大多数情况下，平民都躲在相对温暖的船舱中，只有领饭的时候才会这么窜出去。
“撑不死你们！”毕加索在背后啐了一口，而后马上换上巴结的笑脸：“领导里面请。”
纪袅袅在二层找到了小伙伴的铺位，他们的铺位暂时还空着，没有被人占据。周围的人应该都知道两人被征召去捕猎，所以没有动两人的东西。
充当枕头的小小包裹，里面装的就是全部的家当。有几件衣服，碗筷和杯子。昆哥的包包里还有一个手机，但是早就没电了。小胖还留了一块鹅卵石，纪袅袅想起来好像是很小时候送给他的。
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没人去碰。纪袅袅一件一件的摩挲着，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
同行的几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无声的悲伤，并不打算打扰她。
奶牛姐给毕加索使了个眼色，两人稍微靠远了一点。
“小子，你不能再这么乱搞！”奶牛姐的声音很小，但是格外严肃，“你踏马到底克扣了多少食物？”
这位营养师大姐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这二层底舱的情况似乎更糟糕。她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一百多人躺在铺位上，骨瘦如柴，几乎不能动弹。
只有饿了很久很久的人才会是这个样子。
“大姐，我真的没有克扣啊。”毕加索觉得超级冤枉。
“还说不冤枉？！”
奶牛姐攥起他的领子，把他壁咚在墙上：“你当我是曾锐那个蠢货吗，每天发了多少食物过来我心中有数，怎么能把人饿成这个样子！平民死的太多我们也要跟着玩完，你给我有点觉悟啊魂淡！”
毕加索当然知道这个理。灵气复苏的末世中，最关键的一条经验就是人群聚集产生的人气能够有效驱赶妖魔，而且人越多越好。
超大城市中，零星的妖魔根本不会露头。而在野外迁移时，三千人也算是个相对保险的数字。多了后勤无法保障，少了妖魔就会趁虚而入。
所以修行者会尽量让平民活下来——尽管条件不怎么样。
“大姐，求你了！我真的没有搞鬼！这群人就是怎么也吃不饱，踏马的都是饿死鬼投胎！”
毕加索比奶牛姐还高一个头，但是在这位威风凛凛的老司姬面前可不敢造次。
“还敢狡辩！”
大姐把他摔在一个老汉的铺位边。这老汉那真是皮包骨头，根本看不到原本的长相，一层薄薄的青色脸皮下，骨头的尖端几乎已经破皮而出。
尽管还睁着眼睛，但是那眼窝深陷发黑，对外界也没有任何反应。毕加索摔在地上几乎和他脸对脸，老汉的眼珠也只是略微的晃了晃。
奶牛姐捏起老汉的手腕，他的手跟鸡爪几乎没有区别。她摸了摸脉搏，还好没死。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饿成这样，老娘以前在黑非洲都没见过这么惨的！”她严厉的斥责毕加索，“今天老娘就呆在这条船上，亲眼看你把食物分下去，一个都不能少！”
“你们在干嘛？”
问话的是纪袅袅，她已经收拾好心情。结果站起来却发现奶牛姐和毕加索在嘀嘀咕咕。
“哦没什么。”奶牛姐笑了笑，站起来建议道，“袅袅，我们今天就呆在这里帮忙分配食物吧，反正捕猎已经结束。”
“好啊。”纪袅袅没什么心眼。
说定之后，几人准备离开底舱，到甲板上准备分餐。几千人吃饭不是个小活，毕加索那边有一套流程操作。
但是孙象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哥，不一起来吗？”奶牛姐娇笑。
“孙哥？”纪袅袅问号脸，她好像有感到，孙象自从上了望乡号之后，情绪就变得有点奇怪。
被众人盯着，孙大掌门终于回过神。
“啊，天气不错！”他打了个哈哈。
盯。盯。盯。
“好吧，我略懂点医术，想看看这位大爷的情况。”
换个借口，其他人终于接受。
第九十七章 饿鬼道
孙象借口要看的大爷，就是刚刚奶牛姐和毕加索看的那位快饿死的。奶牛姐本来还有点担心老汉没一会就要挺了，准备亲自施以援手，不过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治疗，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哥是医生啊？姐姐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拜托小哥来房间里检查一下？全身仔细检查一遍好不好？”奶牛姐又是奇怪的媚笑。
孙象没答她，倒是纪袅袅站出来反驳：“你自己不就是医生吗！”
口气有些不善。
奶牛姐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纪袅袅，又看了看孙象。
“啧啧！”
她没再说话，摇头晃脑的跟着离开。
三人全部离开底舱，他们在上面可要忙活好一阵。此时这底舱里，只剩下孙象，和一些有气无力的平民。
孙大掌门拖了张椅子，坐到老汉的床铺旁，看了半天，也不治疗。老汉一直那种快饿死的样子，只是间或的胸口起伏一下，似乎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底舱里只剩下沉闷的呼吸，偶尔两声痛苦的哼哼。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人类的肢体扭曲拥挤，隐隐有牙齿撕磨的声音。那是饿极了的人，在随便啃噬能口边找到的一切。
可能是耐心耗尽，孙象打了个哈欠，忽然开口笑道：
“华国有个说法，这个做领导呢，不能脱离群众。只有深入群众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文叔你这个领导做得就很不错，宽敞舒服的船长办公室不呆，反而挤在条件这么差的底舱里，和平民同甘共苦。在下，倒是佩服的紧。在下就是有一事不明。这船上假如临时出了什么事情，你的那些个手下找不到你汇报，该怎么办呢？”
孙象一席话阴阳怪气，但是他的话就像说给了空气，床铺上的老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演技也不错。”
孙象继续笑道，反正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下面，就当我自说自话吧。三千多人的队伍，补给没到位你就敢强行。靠打鱼补充？你也就骗骗那些城里人了。
在下以前带过军，不多，也就十几万人吧，后勤补给还是略懂一些的。你这根本就没想过吃饭的问题吧。”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继续自言自语。你可以不顾平民的感受，但是船上还有两百多个修行者。你打不过他们联手。他们的意见，你不得不听。许多人发现食物很快会消耗一空。有人建议上岸捕猎海豹，你觉得这苔原上啥也没有，也就答应了。没想到老天和你作对，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大群海豹。
这就麻烦了，一下补充了这么多食物，还怎么才能把人饿死呢。当然，您是船队老大，这也只是个小麻烦。只要航行到远离陆地的喀拉海中，到时候无论来一场火灾、爆炸，下毒、妖兽偷袭，都可以让满仓库的冻肉化为灰灰。这时候整个船队就会陷入绝境，船上没有任何食物，想逃回陆地又离得太远。这时候，恐怕只能人吃人了吧。”
一番长篇大论，老汉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开始一样快死的样子。孙象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位“元婴强者”的定力还是达标的。
孙象决定不再绕弯子。
“文叔。”他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是强大的力量！”好好躺着的老汉，终于开口，“力量没有对错。”
随着他的话音，他的皮肤上有波浪一样的灵光涌动，只是一转眼，濒死的老汉，恢复成文叔的模样。
样子虽然清瘦，但那是仙风道骨的清瘦，双目神光四射。可不是刚才那种皮包骨头两眼呆滞的死态。
“孙象你一上船，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了啊。”
“我保证你现在还是在小瞧在下。”孙象失笑。
文叔慢慢的站起来，此时孙象依旧没啥危机感的坐着。文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是怎么发现的？”
文叔修炼的东西，不仅邪乎，而且隐秘。他因此屡屡得手，实力越来越强。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识破。他想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我怎么发现的？”孙象冷笑，“你这么明目张胆，我又不是眼瞎。”
孙象发现文叔身上的猫腻，实际上这是一个眼界的问题。
我们做个比喻解释眼界这个词，试想这样一种情景。
某个原始部落的酋长，死死的盯着有篡位之心的二当家。
他看到二当家把木棍烤弯，在两头钻孔，穿上绳索。又找了一根细棍，一端削尖，一端插上羽毛。
酋长很紧张，他知道二当家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他就是看不懂二当家的这些行为究竟有什么深意，只能干着急。
可如果酋长是一个现代人，只要智商不超过二百五，立马就会明白：这是想造弓箭谋害朕啊！
这就是个眼界的问题。
文叔的种种不合理行为，相信船上不少修行者都若有所思。但是他们不能理解这些行为背后的联系和动机。
有些修行者确实怀疑过食物短缺是文叔故意而为之。但是饿死那些普通人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仅没有意义，而且人数太少，对远航船队反而有害无益。
一个人的行为背后一定要有动机，既然文叔没有饿死大家的动机，或者说饿死大家对他有害无益，那么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所以大家怀疑归怀疑，但是只能相信文叔是真的想把众人带回东方故土，只能相信食物危机这是一系列的巧合罢了。
可孙象知道文叔的动机啊。
饿鬼道！
这是文叔修炼的邪法的名字，更确切的说，是饿鬼道的某种很原始的形式。
纯净的天地灵气的玄阶太高，它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衰褪为其他性质的玄秘力量。正气，邪气，妖气，人类聚集在一起的人气，实际上都是灵力受到影响发生衰褪的表现。
甚至某些特别的情绪和概念，都可能产生相应的变化。
比如说：饥饿
大规模的饥饿带来的负面情绪，会改变周围灵气的性质。这种变异的灵气的特征是带着浓烈的吞噬**，充满攻击性和死亡的气息。
上一灵气纪元，曾有不少魔门修真者精研此道。这饿鬼道炼至大成，天地万物日月星辰，无所不吞无所不化，堪称灭世魔道——至少魔门的人吹逼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反正也没人见过饿鬼道大成的样子。
从见到文叔的第一时间，孙象就闻到了这种变异灵气的特殊腐臭。但其实当时孙大掌门也没有认出来。因为文叔修炼的是饿鬼道的某种很原始的形式，不过道理相通。
孙象在听说了食物危机，看到望乡号上饿殍满地的时候，就心中有数了。更何况文叔本尊就躺在这里吸收底舱变异的灵气呢，只是奶牛姐等人没认出来。
第九十八章 初心
文叔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居然被孙象揭穿。他见孙象不答，也不着急。
此时整个底舱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某种浓烈的腐臭在空气中蔓延。那些原本有气无力躺着的平民，现在却在缓缓蠕动。
确实是蠕动，而不是行走。这些人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以各种怪异的姿态贴地、贴墙，甚至贴着天花板爬行。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点点人类的色彩，而是泛着野兽般的食欲，口中低低嘶吼。在黑暗中，密密麻麻的人群蠕动爬向位于中心的两人。一双双肆意曲折抓挠的漆黑手臂，一对对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珠，乍一看，还以为是生化危机的丧尸群呢。
这并非丧尸，而是饿鬼道的一种独特神通：饿伥。
饥饿的人大量聚集，会形成这种变异的灵气。而如果有修行者吸收炼化这种灵气，这些饥饿的人，就会被这个修行者所控制，化身为这种没有理智，只有食欲的鬼怪模样。
它们会在修行者的指挥下，依靠数量和悍不畏死吞噬一切敌人——前提是敌人不能太强。
说到底，也就是样子吓人。
饿鬼道是魔门的传承，但在玄门传承的共同记忆中，孙象也找到了不少相关的记载。先辈们的口气大多是这样：
……以上就是饿鬼道的原理，当知识点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不要练，太弱！
所以孙象也不是很紧张。
饿伥终于把两人团团围住，这时候文叔通过精神下了命令，所有饿伥同时停下了动作，像没有生命的鬼怪雕塑。但是他们眼中油油的绿光，反而更盛。
大概是以为胜券在握了，文叔略微放松，感慨道：“孙象，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力量。”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团绿油油的灵气聚集，威力看起来相当可以：“这还不是全部，只要我把这条船上的平民全部炼化，到那时，我的力量足以另辟乾坤，破碎虚空！”
“噗！”
孙象听到“破碎虚空”四个字，一下没忍住喷出来了。
文叔大怒：“你笑什么？！”
孙象立刻辩解：“我没有笑，我只是咳嗽了一下，咳咳…咳咳咳……您继续。”
文叔还没有结束自己的炫耀，因此忍了。他继续道：“孙象，你是个聪明人，实力也非常强大。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整个船队中，实力仅次于我的修行者。”
“臣服吧！”文叔高举双手，强大的绿色灵力在掌中凝聚，样子特别神棍，“臣服，我也可以把这无上的力量传授给你！”
“谢了，下次一定。”
文叔满脸震惊，在这乱世中，居然有人拒绝如此强大的力量。
“强大？”孙象懒得辩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正是早上纪袅袅给他的那一个，“你要是真的强大，就把这苹果吃下去。”
文叔愣住，他看着孙象手中的苹果，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接过来。
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真的怕了一个苹果？
饿鬼道，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修炼者会始终被强烈的饥饿折磨，但绝对不能吃任何食物，否则会立刻破功。其实修真者饿着也没啥，忍忍就过去了。关键问题是这门功法居然跟丹法冲突。因为不知为什么，丹药也会被视为一种食物。
这就非常致命了，因为丹法是修炼体系中的一个主要分支，无数的功法没有丹药配合就无法修炼。修炼者不吃饭没事，不嗑丹可就是找死了。
这就是饿鬼道最后逐渐没落的原因。
文叔不知道这些道道，但是他既然自己摸索出了饿鬼道，肯定有所了解。他本能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吃任何食物。在船上这么多天，他的食物都是偷偷扔掉，自己就靠在这底舱中，吸收饥饿的灵气。
“文叔，你这个人，其实还是有点修炼天分的。”
看文叔不敢接过苹果，孙象自顾自的啃起来。
“这灵气复苏之初，没有功法的前提下。你居然能自己摸索着，练到饿鬼道的第二层号令饿伥，也算你悟性高了。”
孙象坐在椅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教训文叔，“如果你练的不是邪法，或许我会考虑收你为徒。
咔咔咔（啃苹果）
可惜了。
咔咔咔（啃苹果）
你说力量没有对错，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咔咔咔。文叔，你先别忙着动手。咔咔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孙象扔了苹果核，站起来盯着文叔的眼睛，问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
“文叔，你带着这么多人出海漂泊，究竟是为了修炼你的饿鬼道呢，还是为了带领大家回到故乡？”
文叔：“我当然是为了……为了……”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可文叔忽然痛苦的捂住脸。他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灵气复苏之前，文叔是布鲁塞尔华裔商会的会长，他虽然祖上许多年前就已经定居海外，但是一颗华国心从未改变。
他迷恋华国传统文化，而且大力推进当地的对华贸易以及友好交流。许多当地的华裔，正是因为文叔，才了解到自己的祖先，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灵气复苏之后的乱世，文叔第一时间并没有觉醒能力。反而因为年老体衰，被安排在条件最恶劣的集中营中生活。那是一个地下防空洞，冰冷刺骨，没有任何食物，任人自生自灭。
不久之后，各地民族主义越演越烈。许多华裔被无端的赶进这个集中营。
在没有食物，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希望的地下防空洞中，大批大批的华裔被活活的饿死。
文叔混在那些尸堆当中，很长时间并没有死，而是处于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黑暗昏懵中，他感受到同胞们的哭泣，悲伤，感受到无边的饥饿和绝望。奇迹般的，他吸收了这些游荡在身边的气息，觉醒了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文叔为什么拼死拼活也要把大家带回故乡的原因。无论生活多久，自己都是黄皮肤，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文叔不再急着，不再渴望家乡。反而越来越在意自己的修炼呢。甚至，原本回家的船队，变成了这么一个饿死所有人的圈套。
“灵气会受到人的影响而改变，人当然也会受到灵气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孙象的神情充满怜悯，“你被邪道的力量改变，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这就是答案。”
“不，我就是为了修炼，把他们全部骗上船。”文叔面目狰狞，怒吼道，“我就是要杀了所有人。你！死！”
话音未落，文叔双掌中的绿色火焰骤然爆发，嗖嗖嗖分裂成数个光点，射向孙象。
孙象手掌横抹，身前亮起一道屏障。绿色的光点打在屏障上，迅速被中和熄灭，没泛起一点浪花。
一招落空，文叔反而后退一步。待孙象试图反击时，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多的饿伥之中。
空气中忽远忽近的传来他的声音，阴森而鬼魅。
“这些都是我的傀儡，他们没有恐惧，没有疼痛，即使头被砍下来也不会停止，除非吃光一切。孙象，你再厉害，能杀掉死不了的人吗？”
无数的饿伥拥挤着咆哮着，以十分猎奇的方式，四面八方头上头下的向孙象扑过来。
“无聊。”孙象打了个响指，“定！”
所有饿伥全部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千弦律令！
这套律令并非全能，实际上，这套律令只能在位阶碾压对方的时候，才能起效果。孙象如果对文叔使用，都未必能困住他多久。
可是文叔炼化的这些饿伥，实在是很垃圾的存在，力量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这并不怪文叔，饿伥的强化是饿鬼道中的一门系统性修炼，涉及到至少六部专门的功法。
文叔能自己摸索出这种最低级的饿伥，已经是很天才了。灵气伊始，不能要求太多。
第九十九章 断粮
文叔见自己最大的依仗饿伥群居然不动了，顿时惊慌失措。
他此时藏身在最后面，疯狂的在精神中命令自己的傀儡。但是这些傀儡被千弦律令困住，哪是他有办法解困的。
孙象挥了挥手，挡在身前的木偶一般的饿伥自动飘向两边。他慢慢的走到文叔面前。
这位老大此时还不死心，他又试图在掌中凝聚灵气，再来一发刚才那样的绿色飞矢。
“何必呢。”孙象叹了口气，将手按在文叔的肩膀上。
文叔刚刚凝聚起的灵气，顿时溃散。他明白事不可为，此时终于像个老人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文叔死心，他自嘲的笑笑，“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动手吧。”
孙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第二个苹果，递给文叔。
文叔的喉头滚动，口中发干。
“吃吧。”孙象劝道，“像一个人一样解脱。”
文叔颤抖的接过苹果，捧在手中端详半天，忽然狠狠一口咬下去。
他真的饿了太久太久了。
“真甜啊！”
文叔满足的叹了口气，彻底闭上了眼睛。不到两息的时间，他的尸体逐渐枯萎干瘪，最后化为尘土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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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叔的死，孙大掌门是比较遗憾的。他相信这位华裔老人一开始的愿望是美好的，希望把自己的子孙辈从国外的火坑里救出来，全须全尾的送回东方的故土。
只是邪道的力量改变了他的心智，让他忘记了初衷。所以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忘初心真的很重要。
孙象没办法救他，他的修炼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重大问题。即使不吃那个苹果，他最终也会被自己的那些饿伥反噬而亡，尸骨无存。
到那个时候，连这些饿伥都救不回来了。
像饿鬼道这样的污秽灵气，虽不常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这些灵气见效快力量强，但是后患无穷。否则怎么会叫邪道呢。
正道的意思是：四平八稳，按部就班，照着师父说的苦练，保准不会出大毛病。
但是文叔的死，同样给孙象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首先是这些饿伥。
由于文叔的饿鬼道只是碰到点皮毛，这些饿伥尚未完全炼化，可以恢复过来。但是恢复的方法嘛……比较惊人。他们因为饥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解除的方法就是大量的吃，吃到饱为止。
只是想喂饱饿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需要一整座战略储备仓库的粮食吧。船队可没这待遇。
然后文叔死了，这船队没了老大，肯定要天翻地覆。孙象还想着回去找俞笑月呢，心里着急的狠。
总之，麻烦事纷沓而至。
纪袅袅和奶牛姐盯着毕加索分完了一批食物，这时候发现孙象还没有上来。
两人加上毕加索原路回到二层底舱，被当时的场景吓了一大跳。整个船舱几百号人，像闹了生化危机一样，各种龇牙咧嘴。还好这些饿伥已经部分恢复了意识，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只是场面上特别惊悚。
纪袅袅还当孙象死在里面了呢，结果孙象闷着头出来了。几人追问孙象下面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孙大掌门自是不肯说的。文叔这个人，本质上不坏，既然人已经没了，是非功过就随风去吧。
孙象告诉奶牛姐，这底舱的人表现出的不正常的饥饿，并不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是受到了一种特殊灵气的影响。他有办法处理，只是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
奶牛姐还似懂非懂，毕加索倒是一副沉冤昭雪的感激样子。他刚才一直被奶牛姐威胁，因为这位大姐确信就是他克扣了平民的食物。
虽然他的外表像个混蛋，内心比外表还要混蛋，可这事真的不是他做的。此时有孙象作证，他也不管听懂听不懂，肯定大力支持。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几人离开底舱的时候，还把门给锁起来了。虽然孙象一再保证里面几百号人就是卖相难看了点，不会伤人。
但是还是锁上吧，怪吓人的。
一行人回到东归号上，还没站稳，又迎来一个晴天霹雳。
食物仓库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食物仓库的最里面，撒上了大量的毒砂。本来工人们好好的在加工海豹，但这才送出去几批好肉。突然仓库里面流出来许多亮绿色的液体，一看就是碰不得的毒药。
工人们一检查才发现里面藏着的毒砂，但是这时候整个仓库已经废了，肉和其他食物都已经被污染了。早上送出去的几批食物，竟然是船队的最后一餐了，整个船队已经弹尽粮绝。
这样严重的情况，自然要跟老大文叔汇报。但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大家竟然找不到文叔了。
这可真是群龙无首，整个东归号的修道者乱作一团，大家慌慌忙忙的争抢最后一点食物。还有的人建议立刻掉头靠岸，至少在陆地上，还有一线生机。
总之，当孙象三人回到东归号上时，就是这么一个大难临头的灾难片现场。孙象一寻思，仓库里的毒砂，恐怕就是文叔的后手。
他虽然人死了，还是丢给了孙象天大的麻烦。这天道啊，一饮一啄，孙大掌门说到底取了文叔的性命，现在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也算是报应吧。
这时迎面跑来几个人，领头的正是前一天见过的吉米汤。后面还追着三四个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向两人身上招呼各种招式。
吉米汤逃跑中看到纪袅袅赫尔奶牛姐，赶紧大喊一声：“快跑！”
这一喊，耽误了时间，就被后面一个大汉一掌打趴下。大汉还想追上来下死手，但是孙象从旁边抄了条拖把扔过去。
金属把手的拖把打着旋，贴地横扫。追击的几个人脚步慌乱，反而被拖把全部绊倒滚作一团。当然拖把本身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是扔拖把的孙象用了点小手段而已。
“吉米汤，什么情况？”
这位汤兄弟，捂着胸口，被纪袅袅扶起来。
“袅袅，你快跑，他们都在找你呢！”
原来这食物仓库被人下毒，文叔神秘失踪，船上的修行者第一反应肯定是找后勤主管兴师问罪。昨天后勤主管曾锐被剁了，今天仓库就出了大问题，这不是新官纪袅袅的错，难道还是死鬼曾锐的错？
而吉米汤因为平时和纪袅袅几个人关系好，被认为是一伙的。大家暂时没找到纪袅袅，就把绝望的怒火，都发泄无辜的汤身上。
吉米汤让纪袅袅快点躲起来，奶牛姐人缘好，别人不会动她。但是纪袅袅可保不准。现在船上乱作一团大家都在发疯，有理也讲不清，还是等找到文叔再从长计议。
纪袅袅完全的无语了，这天大的一口黑锅怎么就莫名其妙盖到了自己的头上。还不等她想明白呢，又有好几个修行者看到她了。
“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一声尖叫，这呼啦啦四面八方围上来几十个修行者。东归号甲板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躲哪去呢。
围上来的修行者群情激昂，他们两眼发红，表情狰狞。修行者断粮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就意味着大家的灵力没办法补充，很快就会变得和平民一样，或许比平民还惨。
“喂！这件事和纪袅袅没有关系啊！”奶牛姐看无路可逃，赶紧辩解，“我们两个一直在望乡号上。”
“奶牛姐你让开！”有人叫嚣，“要不连你一起弄死！”
其实纪袅袅无不无辜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网络暴力一样，谁又在乎真相呢。绝望的情绪，需要暴力才能排解，其实目标随便是谁都可以，纪袅袅只是不走运刚好是后勤主管。
第一百章 死鱼（求订阅，哭唧唧）
眼看事态失去控制，周围的人身上各处开始闪烁灵光，下一刻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咳咳，内个……”孙大掌门清了清喉咙，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没人理他。不得已，孙大掌门给自己上了个巨音术。
“团结友爱！守望相助！共克时艰！荣归故土！！！”
超过150分贝的巨大口号声响彻东归号，所有正在混乱争抢的人，都被这巨大的音量一下镇在原地。围攻纪袅袅的这几十号人就更惨了，他们因为离得近，直接被震趴下。这群修炼小萌新，筋骨都还没有打磨过，更何况耳蜗这种特别脆弱的地方。他们被这巨大的噪音摧残，纷纷双手捂着耳朵，跪在地上打滚哀嚎。
巨音术是个很实用的术法，上古时代，两人争斗时，经常你在一座山头，我站另一座上头，大家离了十几里远。为了确保嘴炮能被对方听见，巨音术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还有，偶尔有顶级大修兴趣来了，会公开传道。道场下方，经常乌泱泱的挤了好几万小萌新。这时候，大佬就需要给自己上一个巨音术，否则自己都听不见。
好一会儿，众人才陆陆续续的恢复。孙象有点抱歉的看着纪袅袅，这丫头也中招了，捂着耳朵大张着嘴，两眼发直。
恢复过来的几个人，死命的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他们大喊一声，举着拳头就要冲上来找孙象拼命。
孙象动了动嘴唇，这冲上来的几个人赶紧迎面跪下了。
“大神！别喊了，我们投降！”
动作一气呵成，倒是把孙大掌门搞得进退失据。
“好了，都别闹了，食物，我有办法，都帮忙清除一片空地来。”
人群的本质是盲从的，混乱开始，有人要找纪袅袅算账，所有人都一起追杀纪袅袅。现在有人站出来要解决食物危机，那大家不管信还是不信也都抓住救命稻草开始帮忙。所以说有个领头人真的很重要。
东归号的船头甲板不算太大，而且还堆了许多杂物，甚至还有篝火堆。这是一艘军舰，可成员并不是军人，不能要求他们像军人那样整齐划一。
最后，两百多号人清理出船头甲板，把孙象等人围在中间。目的不言而喻，如果孙象没有解决食物大**烦，那就所有人一起上先把他干掉。
有几个人是刚刚围攻吉米汤的，被孙象打倒在地，心中本就不爽。但是孙象刚才的巨吼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贸然行事，于是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布条把自己耳朵给堵住。
感到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之后，当先的壮汉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他锤了一下胸膛，挑衅道：
“你说你有办法搞到食物，别踏马跟我说又是去打海豹。我们现在已经一天多，而且海豹群早就跑完了！”
另一个龅牙也帮腔道：“现在已经断粮了，要想办法快点想，你还真当自己是文叔啊！”
奶牛姐挺身而出：“小哥至少说了有办法，哪像你们这样遇到事情就知道乱成一团！”
开口挑衅的两人对奶牛姐无动于衷，因为他们耳朵堵起来了，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
壮汉和龅牙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倒是把围观的中间派给搞得心慌意乱。大家都开始怀疑这个刚刚上船的孙象在说大话。
包括纪袅袅，她担心的看着孙象。虽然说她知道孙象非常厉害，但是再厉害的修行者，也没办法无中生有变出食物啊。
吉米汤心思比较活络，他在东张西望，寻找跑路的路线呢。
孙象站在船头，俯瞰风浪平缓的海面。因为气温和微生物的缘故，巴伦支海的海水是深蓝泛着黑的颜色。在上一个灵气纪元，巴伦支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北冥。
玄门道法中，确实很少有变出食物的法门，因为修真者本身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就算有，提供可供三千人日常消耗的食物，那孙大掌门还不累死了。
幸好，恰在此地，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孙象只是奇怪一件事情，御兽宗的这篇经文，怎么最后流落到了语文课本中。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这篇逍遥游特别有名气，无论国人还是华裔，无不耳熟能详。因此当孙象对着大海，郎朗吟诵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嗤笑。
这人怕不是傻了，对着大海念逍遥游，难道真的会有一条大鱼窜上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这群小萌新的想象。
随着孙象的吟诵，黑蓝色的海面，不知为何逐渐骚动。白色的泡沫大团大团的从海底深处涌出，而原本那里还是一片平静。
有一种低沉奇怪的声音从海底传出，透过船底。就好像，有什么巨大而快速的东西嗖得一下划过。有人眼尖，看到右弦方向的海中，好像闪过了漆黑的巨影。但仔细看时，却只看到一连串巨大的气泡。
孙象的吟诵越发急切，压抑的气氛开始蔓延。整片大海的光线都弱了三分，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事物就要出现。原本还开口嘲笑的人，现在都闭上了嘴巴，生怕弄出一点声音惊醒了未知的事物。
在某个瞬间，随着孙象的声调扬起，海面上忽然泛起一朵超大的水花。这水花的直径超过两百米，环形的波纹扩散开，将东归号冲的左右摇摆。
一条超级无敌巨大的鱼从水花中腾空而起。
这条大鱼最起码有一百米长，脊背也有二十米宽。它威风凛凛，头似金铁，鳞似盾牌，周身闪着青色的寒芒。
它自高空自由落下，顿时整个海面像是凭空卷起了海啸。这东归号被大浪打得倒退了几十米远，才堪堪稳住。
这条大鱼，扑腾一下就有如此威能。那整只船队，在它面前，还不就是两盘菜！
大鱼落回水中，瞪着房间那么大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船头站的稳如泰山的孙象。
然后，肚皮一翻，死了。
嗯…死了。
这御兽宗的《大鲲术》，可在北冥之海召唤一头鲲鹏巨兽作为坐骑。巴伦支海和前面的喀拉海，就是上一灵气纪元的北冥之海。只不过孙象的实力，远达不到召唤鲲鹏巨兽的水准。强行召唤，只能召唤过来一个死的。
活的孙象还不要呢！
活的孙象可打不过，他不要这么拉风的坐骑，他只要一条超大的死鱼而已。
这条死不瞑目的大鲲，因为召唤者的灵气不足，尚未扶摇直上化为鲲鹏就挂了。
但是它留下了超级无敌多的新鲜鱼肉，这正是东归船队最需要的。
“愣着干啥！去砍鱼肉啊！”
孙象大手一挥，船队，所有修行者兴高采烈。再也没有天降大鱼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有人口中念叨着：
鲲之大，不知要用多烧烤架！
到底要用多少烤架，实际上这个担心最后化为了现实。东归号靠上大鲲之后，许多修行者直接跳到大鲲的白肚皮上，直接用刀砍下就吃起来。新鲜生鱼片许多人都喜欢，有人说，好像是金枪鱼味的，也有的人说可惜没有芥末。
修行者吃完之后，望乡号上的平民被允许跳上大鲲的肚子上。这个时候大鲲的肚子上已经被吃掉了一小块，但是大家发现它并没有内脏，全部都是鱼肉！这灵兽啊，果然不同凡响。
好多平民在鱼肚子上直接支起了烤架，然后直接开始烧烤。他们这段时间食物匮乏，这次算是好好的补充了一下。
最后被放上来的，是望乡号底舱里锁着的几百个饿伥。这些丧尸一样的家伙放出来之后，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孙象解释，他们是被某种变异的灵气污染了，只要吃饱了，自然能恢复正常。
只是“吃饱了”这个概念，对于饿伥来说，可是有够惊人的。几个百饿伥扑到大鱼的身体上，就这么连咬带啃，场面一度非常血腥。饿伥的胃口大的惊人，如果不吃下足够的食物，根本没有办法让他们解除这样的状态。
最后他们每人吃下了至少半吨鱼肉，这才逐渐停下。丧尸的模样消失不见，又变成了恭顺良民的样子。如果不是孙象召唤了大鲲出来，整个苔原沿岸的海豹群恐怕都不够他们吃的。
最后的问题是，即使这么多人，大鲲也只被吃掉了一点点。这可是一条比军舰还长的大鱼！
孙象归心似箭，可不想继续在原地开烧烤。在商议了一番之后，船队继续前进，只不过两条船拖着绳索，后面拉着吃剩的大鲲。
此地严寒，死掉的大鱼鱼肉已经被冻结。加上海中的鱼群不知为何消失了，所以这条大鱼能够保存很长很长时间。
几百个平民被安排在大鲲的尸体上工作，他们用锯子和斧子，将大块的鱼肉切下，运回船上储存。无论如何，先将仓库填满都不会有错。神奇的孙象大人说，离开了这片海域，这大鲲术就没法用了，所以还是乘早准备比较好。
至于在仓库的食物中下毒的人，修行者们进行了多次调查，但最终都不了了之。直到最后，大家都没有找到文叔。航行三天后，所有的修行者一起开会，商讨这支东归船队的首领。
当然，因为神奇的大鲲术，孙象众望所归被推举上位。他本人也不怎么反对，于公于私，都比这群修真小萌新瞎指挥要好。
就在这么一种万象更新，吃饱喝足的氛围中，船队驶入了新的海域。
第一百零一章 孙象的修炼
船队继续向东航行四五天，一路上风平浪静。
孙大船长其实不怎么管事，食物充足，大家各司其职并没有太多需要麻烦他的地方。期间曾有两次鸟怪袭击船队，都被修行者们击退，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他躲在船长办公室中，好生修行了一番。这船长办公室原来是文叔所用，占地一百多平，内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可文叔主要时间都呆在平民的底舱中修炼饿鬼道，白瞎了这么好的房间。
在灵气复苏之前，孙象行走人间数百年，其实修为进步异常缓慢。一来，他缺乏必要的功法，二来，天地灵气断绝，他无法吸纳，只靠长生诀续命而已。
现在灵气复苏，他又继承了玄门的全部传承。好不容易空下来，自然要在灵台中过一遍。玄门传承是真正的宝藏，选择困难症患者一定要慎重。好在孙大掌门并没有这臭毛病，他继承的不仅是所有的功法，更是七十二宗掌门的所有感悟和经验。
他非常清楚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以及需要的道法。
这里必须说一下玄门修炼的基本情况。
玄门修炼者的道基，分为上中下三法门，分别对应灵台、紫府和丹田。其中灵台修心法，紫府修功法，丹田修各类神通绝技。
先说丹田。
普通人判断一名修真者是否强大，最常见的误区就是看这名修真者的丹田真元的多寡。
因为修真者那些上天入地，剑斩十方的大神通，都是依赖真元支撑。真元的本质是修真者吸纳的灵气，转化之后储藏在丹田中。丹田越是宽广，真元越是凝练，修真者越是厉害。
但是只有修真者自己清楚，在三法门中，丹田的修炼其实是最次要的。因为灵台主神念，紫府主修为。神念和修为达到了，真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且一名修真者的真元并不是普通人想象中那样，可以无限增加的。不是说闷头修炼十万年，就能吸收十万年的天地灵气。真元的凝念实际上有一个上限。
这个上限叫做真元积累的鸿钧极限。鸿钧老祖在修炼的第四万个年头发现了这个极限，因此得名。当真元力凝练超过鸿钧极限之后，修真者将会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除了鸿钧本人，没有人真的愿意尝试。
对于修真者来说，最根本的修炼是对灵台的修行，也就是修神念。
因为神念的强弱与否，直接决定了修真者对道法的参悟速度和质量。神念低微的话，即使手头有顶级功法，即使真元充足，也无法修炼。
而且在战斗中，神念的差距几乎可以立判胜负。
比如一息十念和一息百念，表现出的就是一道掌中雷和十道掌中雷的区别。至于一息一念，掌中雷是无法释放的，只能像纪袅袅那样玩玩风刃掌。
紫府则是修真者构建术型的空间。修真者与凡人最本质的不同，就是修真真可以通过念控制灵气。而神念控制灵气在紫府中形成一个术型，就会产生相应的效果。
比如说孙象传授纪袅袅的风刃掌，就是一个简单的术型。这个术型可以将灵气压缩，获得锐利的属性。
术型是历代修真者不断积累完善的产物，没有术型，也不是说就不行了。只不过那样的话，修炼只能全凭本能。
例如船上的这群修炼小萌新，引气决的术型都没有，恢复灵力只能靠吃，也是够可怜的。
总而言之，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将修真者比作一辆车，那么灵台就是驾驶员，紫府就是发动机，而丹田则是油箱。
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比喻，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车辆只能去加油站加油，但是修真者回补灵气则是靠紫府这个发动机。当紫府运行引气决的术型时，就起到了恢复真元的作用。
说了这么多修真的基本原理，孙象最终的选择，也只有两份经文而已。
第一份，是《云耀观想法》，这是一部心法。孙象选择它的原因很简单，这是师父孙潜虚的独门心法。三清之下第一人，大地真仙孙潜虚。师父这么牛逼，因为他修炼的是整个玄门最顶尖的心法。
何为云耀？
经文开篇有云：一息为十弹指，一弹指为两百刹那，一刹那为三千须臾，一须臾为四万瞬念，一瞬念为五十亿罗歇，一罗歇为六百兆闪通，一闪通为七千京云耀。
云耀观想法大成，可在一云耀的时间中完成一道神念。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日月星辰，草木生长，芸芸众生喜怒哀乐，这宇宙中万事万物变化无穷，不过在大成者一息之中推演完成。
当然，孙潜虚本人也未大成，他不过修炼至罗歇的境界。
孙象选择的第二份是功法，名为《无相自在法》。这部功法并非玄门经典传承，而是当年火种计划的产物。
当年孙潜虚作为火种计划的执行人，必须接纳玄门七十二宗的全部传承。但是即使孙潜虚，也不可能修炼全部的法门术型。因为每一个修真者从筑基开始，紫府就是有相性的。比如一位主修水灵道法的修士，几乎不可能同时修炼火灵道法。
而且也没有必要，功法贵精不贵多。自身力量太多太杂，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孙潜虚又必须容纳七十二宗的全部传承。为此，所有掌门共创了这部《无相自在法》。
这部功法没有任何神异功效，也不会额外增加术型的效果。它仅有一个作用：
无限兼容！
修炼此法，紫府可以构建玄门全部术型而不产生冲突。
不仅如此，无限兼容的另一层意思是，紫府可以同时容纳任意多的术型，只要神念和真元足够支撑。
这又是一门不可思议的神通。因为修真者的术法施展，无论多块，都是一个接着一个释放。
但是修炼了无相自在法，就可以一大堆一大堆的释放。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多重施法对神念和真元的消耗远超普通。孙象试了一下左手火焰掌，右手引气决。这是一个梦幻般的双重施法，理论上一手消耗灵力，一手补充灵力，可以做到无限续航。
结果发现特别吃力，消耗远超补充不是很划来。也许功法修炼到大成会有所改善吧。
第一百零二章 术型
航行路途中，孙象除了自己修炼，每天还要抽出一些时间，指导船上这群小萌新的修行。
这些个华裔修行者，别看修为极低，但是名号却很响亮。两百二十四个修行者当中，自立门派的掌门人有一百九十人，门派更是达到两百七十多个。
为什么门派比人多？因为有的人一个人就创建了十几个门派，身兼十几个掌门人，反正又不要钱。看来痴迷于掌门宝座的，可不止纪袅袅一个人。
除了门派，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天尊、圣人什么的。当然，要么是自封的，要么是互相吹嘘的。比如奶牛姐，就是妙法大至清天仙。孙象也没看出来她哪里大至清了，她顶多也就是胸比较大。
总而言之，这些名号特别唬人，比他们自认的修真境界更唬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人家已经号称掌门了，孙象就不可能将其收为弟子。在礼法上，孙大掌门比较讲究。
不过虽说不能传授正式的宗门道法，但是《鸿蒙引气八法》还是必须传授的。这些修行者不胡吃海喝就没办法补充灵气。可问题是马上出了北冥海，孙大掌门到哪再给他们搞一条大鲲。
前些天那条鲲还死不瞑目呢，这头强大的灵兽本来应该有着远大的前途，应该在这一纪灵气纪元的历史上写下自己浓重的一笔。结果一出场就死了，被纳入了豪华生鱼片套餐，可以说是非常的造化弄鱼了。
《鸿蒙引气八法》可以传授，因为这部引气功法是修真者的基础功法，没有门派之分，甚至没有正邪之分。上至渡劫大神，下至门前扫撒，大家都有炼，因为特别好用。
上一纪元的洪荒时代，鸿蒙真君独创引气六法。其后经过三万年几百代修道者不断的完善改进增减。至飘渺时代两万多年起，鸿蒙引气八法已至无瑕之境。
这是上一纪元的第一部完美功法，作为所有修真者的基础，恰是再好不过。
在第一日传道时，孙象传授的是八法中的吐纳之法。但只有纪袅袅等二十余位修行者于孙象座下聆听。
因为其他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他们把孙象通知的传道，当成了所谓的“修炼心得”。这东西修行者之间以前也有交流，但是效果很一般，因为对一个人有用的心得，对另外一个人未必起效。
但是当这二十多人按照孙象的指导，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之后。不仅不用补充食物了，而且每个人的力量，一夜吐纳之后，竟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增长。
于是孙象第二次传道时，船长办公室已经坐不下了。不仅全部修行者到场，许多平民也通过各种关系挤了过来。
林林总总五百多人翘首以盼，孙象不得不把临时的道场放在舰首甲板上。
鸿蒙引气八法，之所以称得上完美功法，是因为它的易学性和通用性。它几乎对修炼者的悟性没有要求，只要灵台可以形成念，就可以构筑引气术型。
在传授中，有六位平民吸收了比平时更多的灵气，因此直接觉醒能力，变成了修行者，可谓是此**效的最好证明。
欢喜之余，众人对孙象的态度越发敬畏。灵气复苏五年了，大家都靠吃的补充。哪有这样呼吸吐纳之间就回复了力量。而且恐怕不仅仅是回复灵力这么简单。他们在修行中，第一次接触到“术型”这个概念。
许多有悟性的人若有所思。既然特定术型可以极大的加快灵气的吸收速度，那么是否有其他的术型，可以增加法术的威力？
这就是从零到一的过程，看起来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是这层窗户纸，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整整被卡了一万年！
上一纪元洪荒11127年，庚山老道在长期驯化雷喉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问题：某些雷喉兽可以自行喷发威力强大雷电进行攻击，但是某些却不可以。但所有可以放出雷电的雷喉兽，喉咙上，都有一个类似的增生结构。
庚山老道提出了一个猜想，是否某些特定的结构，可以触发特定的术法。他用神念控制灵气模拟了雷喉兽的结构，并完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完整术型：轰雷术。
轰雷术不仅威力强大，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整个修真界并没有雷法这种东西的存在。
在庚山之后，许多修真者开始研究拥有特定能力的妖魔，并陆续开发出新的术法。术型的出现，极大的增加了修真者的术法种类。因为这些术型都是模仿妖魔甚至天材地宝的结构，因此被统称为庚山化他法。
庚山化他法的出现，使得修真者在对抗上古祖巫的战争中，开始稳住局势。
上一纪元洪荒12295年，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天才的修真者陆压道君。他深入研究了庚山化他法的模拟术型，并从一百万个模拟术型中，抽取了六个最根本的术型结构。
陆压道君认为，这天下的一切玄法，都是这六个根本术型的组合和演化。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在此之后，修真者们根据这六个基础结构，推演出无数全新的术型。其中很多，都是妖魔或者自然界从未有过的神通，譬如说：拓天法。
这六个基础结构，被称为陆压均衡律。
在陆压均衡律提出不到一百年内，上古祖巫们被彻底击败。持续一万两千多年的洪荒时代终结，地球进入相对和平的飘渺时代。
由此可见，术型对于修真者有多么重要。孙象看着甲板上兴奋的修行者们，不由感慨万千。
现在的修行者还真是幸福啊，无论鸿蒙引气八法还是术型概念，都是上一纪元前人的孜孜不倦的探索，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前辈修真者们用血和命堆出来的。
他想提醒这些人，应当以一种恭敬、感恩的心态修炼这些功法。但是转念一想，不禁莞尔。火种计划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一纪元的人类少走弯路吗。制定计划的七十二宗掌门尚且不在意，自己放不开，倒是有些着相了。
只有和自己比较近的纪袅袅、吉米汤等人比较担忧。汤兄弟不动声色的悄悄靠近，提醒道：“孙哥，猫教老虎，尚且留一手。你这么贵重的功法，就这样全无保留的交出去，也不和他们谈点条件？”
奶牛姐也帮腔道：“小哥，这船上坏人多好人少。小哥你一片好心，可别最后办了坏事。”
再坏，也好过胡乱吸收灵气啊。文叔那样瞎搞才是真的坏事。鸿蒙引气八法是正统道法，就算心术再烂的家伙，也不会因为这门引气法本身而堕入邪道。
“不过，是该提一个条件。”
孙象清清嗓子，对下面这些修行者长声道：“今日本道将这鸿蒙引气八法传授与你们，只有一个条件。”
还在兴奋中的修行者听到提条件，赶紧安静下来。他们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有点惴惴不安，不知这真仙一般的孙象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不会是生死符吧！
孙象道：“作为交换条件，在今后的道路中，无论任何人向你们求法，你们当像我现在这样，将鸿蒙引气八法倾囊相授。这是鸿蒙真君创立此法的宏愿，尔等不可藏私违背！”
最珍贵的东西，就应该是全体人类共有的。比如阳光，比如莎士比亚，比如质能方程。这些最珍贵的事物，如果锁在柜子里，那将毫无意义。
当年鸿蒙真君这种震古烁今的顶尖大修，为何苦心研究最基础的引气之法。他是天生道体，根本就不需要引气法门。
无他，是为了全体修真者的福祉。所以说鸿蒙真君是真正的得道真人，这是一种高不可攀的境界。
第一百零三章 绿色岛屿
孙象一边修炼，一边传授引气之法。船队上下，原本还有些勾心斗角的戏码，现在全部开始痴迷修炼。末世之中，还是实力至上。
好处是修行者们学习了引气之后，食物消耗大大减少。坏处是修炼得太入迷，以至于最基本的警戒也开始松懈。
在第六天的时候，三只妖化的海蛇悄咪咪的摸上了大鲲的尸体，吃掉了上面两个正在割鱼肉的平民。如果不是孙象及时发现，可能还会死更多人。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海中开始出现生物，不止海蛇，还有鱼群。原本在巴伦支海航行的几周时间，也不知为什么一条鱼都见不着，现在看起来倒是正常了。
因为食物消耗大大降低，而且仓库里冻满了大鱼的鱼肉，船队粮草无虞。因此孙象下令解开绳索，丢下大鲲。两条船拖着这么大的东西，速度大为降低，而孙象其实很想尽快回去。
大家恋恋不舍的放开绳索，看着这么好的一条鱼被抛在原地。在大鲲的周围，此时涌出了许多的食肉鱼群，它们将美美享受这顿天降大餐。
望乡号上有很多平民其实对此很有意见，特别是那些曾经的饿伥。大家都被饿怕了，担忧如果后面食物再吃完了怎么办。他们只是不敢出声抗议，因为孙象已经被视为神仙中人，哪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
结果又过了三天，平民们发现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因为海中的鱼群越来越多，多到甚至可以说船队是在鱼群中航行。
许多平民无聊，用绳索绑上一支鱼叉，随手扔进海中。再拉回来时，鱼叉上甚至插着不止一条鱼。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
怪不得在巴伦支海的时候一条鱼都见不着，原来全部都游到这里来了。鱼群异常增多，令孙象非常困惑。
虽说事不寻常必有妖，但是如果前方真有大妖的话，鱼群应该是躲避而不是聚拢过来。小生物对危险最为敏感，这点人类比不上。
幸好这样的困惑没有维持很长时间，船队又航行了两天，来到新地海峡附近，密集的鱼群突然统统消失不见。
纪袅袅这时找到了孙象，当时他正在冥想《云耀观想法》。师父的这套心法很独特，需要超过普通心法千百倍的时间修炼。但是好处是云耀的境界高了，其他功法几乎是一蹴而就。
一般的修真者修炼比较艰深的功法时很麻烦，因为顶级功法不但对境界有要求，而且要求悟性。
悟性这东西就比较玄乎了，很可能几千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修炼了云耀观想法就不一样了。
修炼此法之后，从此悟性是路人。
云耀心法的核心要旨就是利用强大的神念，强行参悟高级功法。
一部功法创立时，创立者往往耗费数以千万计的神念。而反向解析功法，则需要千百倍创立者耗费的神念。
其他修真者没这个能耐。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修真者而言，神念的等级，也就是一息数百念这样子的水平。参悟一套功法，可能需要几千年的时间。所以他们修炼高级功法时只能靠虚无缥缈的顿悟，换句话说：完全随缘。
但是对于云耀心法的修行者来说，几百亿的神念就跟玩一样。
孙象的冥思被打扰，有点不高兴。你纪掌门不懂规矩啊，这正在修炼呢，怎么自己就闯进来了。不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举动吗，当心本道一掌劈死你！
纪袅袅毫无自觉，她像小学生跟老师打小报告一样站的好好的，大声说出了来意。
上岛砍树！
话说这末日之后，许多生产完全停滞，有些物资就只能用替代品。
这船队上生活烧水做饭洗衣，用的燃料其实还是木材。虽说有燃油管线可以使用，但是燃油是非常珍贵的，航行到目的地都很紧张，当然不能浪费。
所以望乡号的仓库中其实储存了大量的木材，以供日常消耗。当然，现在已经消耗了很多了。
作为后勤主管，纪袅袅很上心。当她看到航线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而且岛屿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森林时，立马兴冲冲的向孙象报告。
在北方航线上，这样绿色的森林岛可不多见。因为温度太低，大部分岛屿除了冰雪，就只有一些顽强的地衣。
孙象跟着纪袅袅来到甲板上，看到右弦十海里外，确实有一座植被茂密的大岛。这座岛，周长大概二十公里左右，岛上除了森林，还有几处有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
看来这是一座火山岛，因为地热的缘故，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境，居然藏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孙象用神念感知了一番，岛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存在，因此批准了纪袅袅的砍伐行动。说到底，孙象是传道者，又不是保姆，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历亲为。
你们已经是会引气的修行者了，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不过临行时还是交给了纪袅袅一张示警符，因为他的神念并不算很强大，无法穿透岩石。或许山体里会藏着巨蟒什么的妖物。如果发生这样的危险，纪袅袅捏碎符咒，孙象就会得到警示，冲过去救下她。
做完这些之后，孙大掌门又退回船长室，继续开心的修炼云耀心法。纪袅袅利用后勤主管的独断，点了几个好手准备砍伐行动。
靠近这座森林岛五海里范围的时候，船队就无法再靠近了。因为这座岛屿的地架范围很大，在这个距离上，水面下已经遍布暗礁。这些暗礁一根根支棱起来，看起来就很锋利。再往前，就会被割破船底。
纪袅袅带着十一个人，开着三艘气垫船登岛。不需要更多的人，因为十一个人都是修行者，砍起树来可比平民利索多了。而且现在孙象又传授了引气之法，大家一身力量正愁没处使呢。
当然，气垫船可没法载木料。纪袅袅的计划是把砍下的树全部扔进水里绑成木筏，然后用气垫船一排排的拖回去。至于之后的晾晒和劈砍，就轮不到她操心了。望乡号上那么多人手，总不能光吃鱼不干活吧。
上岛之后，踩在柔软洁白的沙滩上，感受到北方航线上难得的温暖。看来这里确实是一座火山岛，空气中有淡淡硫磺的味道。仔细一看，从山腰上还流下一股股热泉形成了一条条溪流汇入海中。在溪流旁，随处可见硫磺凝结成的淡黄色晶体。
在这里泡温泉一定是难的的享受吧。在船上呆久了，人都有点发臭。纪袅袅看中了一处热泉汇集的清潭，试了一下，水温相当不错。
不过还是先干活吧，偷懒可不好。
一行人使出各自绝技，在修行了引气法之后，大家再也不用向以前那样扣扣巴巴的过日子。
有的人一拳打在树干上，轰隆一声，树干被砸了一个大洞。两拳就可以放倒一株一人抱那么粗的大树。
有的人拿着斧子，但是挥舞的速度远超常人。咚咚咚咚连续的劈砍，就像啄木鸟的声音，一株大树应声倒下。
毕加索就比较独特了，他是用头撞。
也不知什么原理，他头顶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发型，居然被灵气加强了。现在用起来，可不就像一把利索的钢铲似的。这么一头擂上去，树干顿时出现一道几寸深的砍痕。
前些日子孙象传道时，他硬凑上去旁听，然后狗屎运大爆发，居然觉醒了能力，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修行者。
当然，他这个莫西干飞铲的能力，确实不知如何吐槽。
奶牛姐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一边监工，还不忘挖苦毕加索。
她笑道：“毕加索，你这就叫头铁是吧。”
奶牛姐欺压毕加索欺压惯了，砍树的活统统丢给毕加索。这家伙似乎是个m，奶牛姐这么欺负他，他还越发勤快。
他一边用脑袋撞树，还抽空表功：“奶牛姐，吾与曾锐孰强？”
奶牛姐掩嘴哈哈大笑，道：“谁强谁弱，还得探探底细再知道。”
毕加索听到这话，高兴坏了。他嘿呦一下，一边胳膊夹着棵树干，就这么把两株刚砍倒的大树拖走往海边去。
虽然说修行者力量远超常人，但是这样也是很累的哦。毕加索为了试试奶牛姐姐的深浅，也是怪拼的。
第一百零四章 古代文字
“唉，他有什么好啊，他就是个小流氓！”
这边毕加索刚走，纪袅袅就靠过来说他的坏话。纪袅袅在灵气复苏之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跟这样的小混混完全不是一路人。
“袅袅，你就是太单纯。”
奶牛大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谈起人生经验：“这男人啊，全身上下就那么点东西有用，其他的都是浮云。什么钱财权力实力内涵，都踏马是无聊的消遣罢了。看男人，要看本质。毕加索确实是个目不识丁的小杂毛，但是我对他的脑子又没有兴趣！”
纪袅袅一脸天真的说道：“奶牛姐，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因为我还是个未成年！”
“嘁，得了吧你。话说，袅袅，你天天跟在小哥屁股后面，也不见小哥对你另眼相看啊。你这是策略不对。”
奶牛姐口中的小哥，指的当然是孙象。自从孙象正式传道之后，船队上下都将其视为神仙中人。吉米汤和纪袅袅将他的来历吹得神乎其神。
当初孙象从画里出来，纪袅袅根本没有看见。但是到了吉米汤的嘴里，当时孙象架着七彩祥云，天地间樱花乱坠，梵音四起，弹指间妖魔灰飞烟灭。
这代表了什么？！
吉米汤在吹逼的时候，说到这最后一句，就会闭嘴，然后神神叨叨的用手指了指天。
围观的听众秒懂，捂住嘴不再询问孙象的来历。多少故事里都写得很清楚了，如果遇到神仙，你不能点破他的身份。否则神仙就会直接离开。
大家可不想孙象这尊大神离开。
总而言之，这是船队上下对孙象的态度，那是绝对的恭敬。只有奶牛姐与众不同，在她眼中，不管孙象什么身份，说到底就是个男人。
按照她的理论，男人嘛，就那点东西有用，实力什么的都是浮云，就算你是神仙。
纪袅袅被奶牛姐灵魂拷问，略微有点尴尬，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她当然对多次救她的孙象有好感，但是更像一种对待兄长的敬仰吧。她好像对这方面不是很敏感，如果可以选择，纪袅袅愿意和两个小伙伴永远在一起。
可是昆哥和小胖都死了。
吸吸鼻子。
“袅袅，男人嘛，就像这墙上的培土，剥了一层又一层。别想不开，姐姐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哥。你要相信姐姐的眼光，绝对不比孙象差！”
纪袅袅想起故人，伤心难过，奶牛姐只好转移话题。可是纪袅袅不仅伤心难过，最后居然跪在地上，爬到奶牛姐的脚边。
吓了她一大跳，赶紧跳起来。
“袅袅，不就是介绍个对象吗，何必行此大礼！”
“不是啊奶牛姐！”纪袅袅用手拨开石头下的草丛，“你看这里写着字！”
原来奶牛姐一直坐着的石头侧面，刻着一些文字。但是可能由于年代久远，青苔掩盖了大部分的石刻痕迹，因此两人一开始都没有看见。刚刚纪袅袅低头哭唧唧，这才看到石头边缘有些奇怪的线条。
两个人来了兴致，就这样徒手把石头上的青苔全部剥干净，想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在北方航线上，这样一座绿意盎然的大岛，以前路过的船只肯定会忍不住驻足停留吧。
也许，有些海盗会把财宝藏在这个岛上，像金银岛一样。而这句刻在石头上的话，就是找到财宝的关键钥匙。
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海盗的宝藏充满了兴趣。虽然说，在这乱世中，那些金灿灿的金币，还未必比鱼肉更值钱。可等两人把石面清理干净时，却大失所望。
看不懂。
这应该是用锋利的匕首刻出的字，因为刻痕很深，所以没有被岁月剥落。但是这上面的字母单词，看着有点熟悉的感觉，却完全无法认出来。这些字母全都是大写，而且中间没有单词的空格。
“这都写得是什么啊？”纪袅袅放弃治疗，不再回想自己的语言学课程。
“好像是某种古代的文字，我有一点点的印象。”这是奶牛姐的观点，她毕竟是营养学的硕士毕业，要比纪袅袅博学一些。
“这是拉丁文，古罗马的文字。”
“拉丁文吗……确实应该是……”奶牛姐捏着下巴，忽然意识到是谁在说话，“毕加索！”
说话的正是毕加索，他把砍下的树扔进大海里之后，回来发现两人都跪在地上看石刻文字，这就赶紧凑上来了。
“我来看看，嗯……这上面写的是‘跟随着鱼群，我们终于来到无梦之夜。大门就在双眼之间，安妮娅，我一定会找到你’。”
毕加索用手将字母一个一个的指过去，最后落到这句话最下面的一个单词，“落款是提比乌斯，一个名叫提比乌斯的罗马人写下了这句话。”
念完石刻文字之后，毕加索顺了顺自己五颜六色的莫西干头，似乎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然后他忽然一抖，双手护胸，“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纪袅袅和奶牛姐，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像大白天活闹鬼似的。拉丁文通常都是欧洲的大学教授用来装逼的语言。一句话中，如果能混上一两个拉丁文的单词，逼格瞬间就会蹭蹭的往上抬。这东西和国语的之乎者也差不多，但是用的人更加的罕见。
这个满身纹身的莫西干头，这个街头帮派的小混混，踏马得为什么能看懂拉丁文！
“因为我爸是历史学教授！”
毕加索为了自证清白，证明自己不是被什么奇怪的脏东西上了身，不得不老实交代自己的黑历史。
“我小时候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五岁时，我爸就教我拉丁文。他告诉我，这是上流社会的通行证，他会给我一个远大的前程。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这个神转折一出现，纪袅袅打了个机灵，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担心这个“直到有一天”出了一场车祸或者不治之症。
“直到有一天，我爸跟一个妓·女私奔了！”毕加索悲愤的痛斥，“妈的！”
“哈哈哈哈！”
纪袅袅和奶牛姐没心没肺的大笑，虽然这的确是个悲剧，但是真的好好笑啦。
“真的，我原本不应该是个街头混混。我应该是个绅士，穿西装打领带那种。”毕加索失意前屈体跪在地上。
“好了，毕加索。”奶牛姐给了他一个治愈的膝枕，“你现在不是挺好，看这扫把头，多精神的小伙！”
“还是说说那个‘无梦之夜’吧。”纪袅袅看不惯两人卿卿我我的德行，问道，“好像是个很奇怪的词，没听说过。”
毕加索恋恋不舍的从温柔乡里钻出来，指着石刻文字上的一个单词说道：“这个拉丁词我也没有见过，我根据它的词根认出它的大致意思是‘没有梦的睡眠’。”
“好奇怪哦，里面没有提到宝藏。”纪袅袅有点不甘心，好希望挖到一个装满宝石的宝箱啊。
“安妮娅可能代表宝藏。”毕加索回忆了一下父亲的教诲，“似乎罗马人喜欢用女性的名字指代一些美好的东西。”
“那双眼之间在哪里呢？”
纪袅袅心动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加索两手一摊。
“如果说双眼之间。”奶牛姐插话进来，她手指着岛屿的山峰方向，“我猜是在那里。”
两人顺着她指点的方向眺望过去。这座大岛只有一个山峰，但是在半山的缓坡上，还有两个凸起的半圆形巨大山包。因为这两个山包几乎一样大，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不就像眼睛一样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去不去？”
“去！一定要瞧一眼，要不我晚上可睡不着觉！”后勤主管纪袅袅拍板了这次探险行动。
一般而言，这样陌生的地方，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更不要说这种毫无准备的探险。但是三人毕竟原本都是普通人，可没有探险**湖那么多的讲究。
更何况大家现在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什么蛇虫野兽啦，根本不虚，敢出现就是一拳打死！什么脱水饥饿体力耗尽，根本不存在的啦，贝爷简直弱爆了！
纪袅袅口袋里还揣着孙象的示警符呢！
其他人还在辛苦的砍树，纪大掌门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个朋友开始愉快的大冒险。
所以当领导就是好。
第一百零五章 空洞的影子
三人先是徒步穿越山脚下的原始森林，按照道理亚寒带地区不应该有这么茂密的植被。可这座岛上的森林是真的夸张，几乎密不透风。他们行走其中，树冠遮蔽天空，林间只有幽暗的光线。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双脚踩在厚厚枯叶层上，发出的嘎吱声响。
再往前，巨木和巨木之间出现越来越多的藤蔓。这些藤蔓缠绕相连，简直就像拦路绳索一般。稍不小心，就会被挂住衣服。三人使用能力开路，勉强前进了十几米，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另想他法。
如果有轻身之法，踩在树冠的顶头，飘飘然而过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孙象并没有传授身法，他们可以一跃几米高，但是很快就会像个秤砣一样坠下。
纪袅袅记得有温泉从山上流下，在海边聚汇成深潭。如果沿着山涧顺流而上，说不定有现成的路可以走。
想到就做，三人横向绕着山脚平移，最后真的找到了山涧的溪流。这条溪流清澈见底，将下面的石块冲刷得光可鉴人。可能是两边的硫磺结晶比较多，水温较高，反而树木长得很少，甚至可以说寸草不生。
溪流中冒着袅袅的热气，为了安全起见，毕加索用手探了探。炙热，但并不致命。看来是一条可行的路。如果实在不行，沿着溪流退下，也可以回到一开始伐木的地方。
三个人在溪流旁的石块上向上移动，如果遇到难以逾越的地形就提气一跃而过。这样行动，果然比在密林中的速度快上太多。
只是山林间越发安静，似乎有种很特殊的违和氛围降临到三人的周遭。纪袅袅受这气氛感染，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可是林间幽静，甚至连阵清风都不曾吹来。
她心中觉得不安，想开口问话。奶牛姐摇摇头，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小声。
毕加索和纪袅袅把头凑过去，奶牛姐指着脚下的溪流，轻声的说道：“溪流……没有声音。”
两人恍然发觉这不和谐的感觉从何而来。就算此地没有动物没有虫鸣，但是脚下这潺潺流动的溪水，怎么可能没有流水的声音！
事不寻常，三人进退两难。最终纪袅袅咬牙扭头，决定继续前进。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进门的小修士们，胆子都是出奇的大。传说中这样匪夷所思的环境中，必然藏着什么天材地宝。作为修行者，天予不取必生祸害，说不定这就是老天为他们准备的天大机缘呢。他们好像忘了，传说中，天材地宝也会伴随着致命的威胁。
只是再前进时，三人都刻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似乎也在担心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惊醒了此地不知名的存在。
就是这样沉默的前行，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两座半圆形山包的前面。两小时之前，他们远远看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现在站在两个山包的旁边，才发现是如此巨大。也不知这样奇特的地形，是怎样产生的。
三人顺流而上的溪流，正是从这两座山包中间流出。但是直到此地才发现，原来这样的溪流不止一条。许多黄色的溪流从一个巨大的深潭中分支出去，流向海岛的四面八方，最终流入大海。
这个深潭的尽头是一个镶嵌在山崖上的巨大溶洞，只不过溶洞的一半在水中，所以露出水面的只有一半大小。深潭中的水温一定很高，可以看到不止一处地方因为沸腾而翻涌，在水面上泛起阵阵的白色水蒸气。而潭水中大约是因为火山的硫化物特别丰富，整个水体呈现出淡淡的棕黄色。
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重，温度很高。只是，四下里依旧没有声音。
在深潭的正前方，突兀的竖着一座石碑。其实不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石碑，应该是前人找到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并将石头立在这个显眼的位置。
上面刻着文字，依旧是拉丁文，看来还是那个提比乌斯的手笔。
毕加索走上前，仔细辨认。因为不敢大声说话，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众神在上，我找到了大门。蛮族的传说并非虚言，安妮娅，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后来者，我知道你有不得不来到这里的理由，那么，请像我一样牢记蛮族的歌谣：
在无鱼之秋追寻鱼群的踪迹；
于无梦之夜踏入硫磺的河流；
远乡的大门在双眼之间；
不可惊醒永恒的沉眠；
以钢铁之躯穿过火焰的长廊；
在迷途花园等待指引的烛光；
倒置的殿堂永恒旋转；
漂浮的羽毛没有重量；
从未有旅人归来的未知远乡；
因为……”
石刻的记录到此中断，最后一个字母只刻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似乎可以想象到当年的情景：名叫提比乌斯的罗马人正在用匕首在石碑上刻下对后人的警示，但是某个意外突然打断了他。
毕加索用极轻的声音念出这支古怪的歌谣，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何解。“鱼群的踪迹”大致可以理解，因为这几天船队的周围确实出现了数量极为庞大的鱼群。但是“无鱼之秋”怎么理解，虽然前期在巴伦支海上确实没有鱼群，但是现在是夏天，并不是秋天。
“硫磺的河流”应该指的就是他们沿途而上的温泉小溪，“双眼”指的是这两座巨大的半圆形山包，“大门”应该就是水潭尽头的溶洞。但是“无梦之夜”还是无法理解。
似乎所有问题的答案，只能进入那个半沉没在水中的溶洞才能得到。但是此时纪袅袅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因为深潭里可是接近沸腾的水温，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不过是抵抗片刻就会被煮熟。
他们在接近深潭边的地方向溶洞里眺望，但是因为不断升起的水蒸气遮蔽视线，什么都看不分明。此时从水面上涌起的水蒸气越来越浓，将三人包围，其中硫磺味刺鼻。他们赶紧后退几步躲避这恼人的水汽。
但就在这时，三人同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惊愕的表情停在脸上。因为他们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在水汽弥漫中，有影影绰绰的透明人影在其中移动。
这些人影原本是看不到的，但是因为水汽的缘故，可以看到水汽中一个个空洞的人类模样的剪影。
这些人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缓缓的向深潭中移动。有几个人影穿过了毕加索，他吓了一大跳。但是除了全身猛的抖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无论有没有危险，此地不宜久留。不仅诡异，而且非常渗人。三人不敢开口发出声音，只是交换眼神，便缓缓向后退。
就在他们快要脱离水雾范围的时候，奶牛姐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纪袅袅全身剧烈颤动，已经处于失控边缘。
“袅袅，不要！”
毕加索似乎也发现问题，他赶紧拦腰抱住纪袅袅。但是两人根本无法阻止。
纪袅袅疯狂挣开两人的束缚，她泪流满面，连滚带爬的扑向前方。她的手指抠进泥土，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昆哥！！！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