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孤要的理由
等了一会儿,廖静离座去找锦绣确认刚刚那事,却刚好瞧见锦绣被人再次叫了出去。
原来,另一边被荣华无视而气得胸口发闷的朱永昊并未罢休。
得知虞荣华是因“谨慎”而拒绝相见,朱永昊心里几乎是骂翻了她。往日里哪次不是一喊就到?不是常常主动给他送东西吗?不一直巴望着,算计着,折腾着要嫁给他吗?这会儿倒是知道谨慎了?说几句话而已,避什么嫌!惺惺作态!
朱永昊虽恼火,可为了自证身份还不引人关注,他只得手书几个字,留了个地点,让人通过锦绣转交荣华。
虞荣华认识他的字,如此,便不敢不到了吧?
只是朱永昊不会想到,这字条从来就没能到达虞荣华手上,而是被廖静中途拿走了……
半刻钟后,廖静出现在了那个院中。
廖静表示,她是代替荣华前来。
朱永昊的人将她放了进去。
朱永昊对荣华更是恼火,却只能见了廖静。他心里估摸着,廖静大概也有可能是知道缘故的。
然而,廖静却是来对他投怀送抱的。
朱永昊先是惊讶,又是暗喜。
他早知廖静对他有意思。但惊的,是她这么胆大。喜的,是他的魅力果然已经让这女子为他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这对心情极其郁闷的朱永昊来说,无疑于干涸中的春雨一般叫人愉悦。
只可惜,他并不是为了美色就丢了理智之人。
廖静,他还是需要留给朱永霖的。
而且廖静,太笨了!
当廖静告诉他,她知道廖家的所有秘密,并为他倒起酒时,朱永昊便眯了眯眼。
她若手拽秘密就有了底气,应该抛出所求才合理,而不是依旧卑微的送酒。
当时朱永昊已有所疑。
而廖静竟然开始劝起了酒。
他不动,她又劝了一次。他喝是不喝,有什么重要的?
而见她笨嘴拙舌,他只想哈哈笑。
当他傻吗?
他故意拒绝喝那杯酒,说不舒服。
随后,廖静的面上不止是尴尬,还有慌张。
于是,朱永昊将那杯酒“赐”给了廖静,可她不敢喝。
“里边,下了什么?”他笑。
廖静咚地跪下。
下药,失败了。
她跪在了他脚边,拉着他衣角,开始诉说她的一片深情。
“殿下,求求您了。我仰慕了您多年,实在没法嫁给别人……”她在酒里下了烈药,让人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那种。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只要能跟他滚在一起,她安排的人很快便会过来将他们抓个正着。届时,他与虞荣华的事自然而然就拉倒了。众目睽睽,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即便运气不好,她最后还是成不了太子妃,她也至少能摆脱朱永霖……
她总要试一把。
可失败了。
此刻被识破,她不敢再瞒,只能转成了苦情戏。
朱永昊淡淡笑着,眼里依旧是温和的。这一刻的廖静才发现,他眼里的温度并不是他情绪的表现,而仅仅是习惯和伪装。
“所以,你并不知廖文慈是如何拿捏我母后的,对吧?”朱永昊心里更不爽了。又一个没把他放眼里,敢骗他还敢算计他的。一个又一个,这些女人,要不要这般目中无人?
心头火气一起,他一脚就踹翻了廖静。
“你好大的胆子!”
廖静是真的怕了。
她被识破,还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只要能跟在殿下身边,我什么都愿意。求殿下怜悯我一片真心。”原计划成不了,她只能肖想着是否能说服朱永昊接纳她。
“什么都愿意做?”朱永昊脑中却是慢慢生出了一个想法。
父皇已经拟好了旨意,母后不见他,虞荣华也躲着他,所以他想要弄清这桩从天而降的婚事缘由暂时是不可能了,更别提去破坏。
那么,他与虞荣华的婚事……大抵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朱永昊又想起了另一桩叫他糟心之事。刚刚在父皇那儿,他还看到了另一道圣旨,是朱承熠和虞荣安的。
当时父皇竟会拿错圣旨,让他有种感觉,父皇是故意让他看到了那道圣旨,似乎……是在敲打他。是在告诉他,只要天子愿意,别说是他的妻,就是他的妾,都由不得他来做主。
朱永昊是反对那桩婚事的。
他很清楚,若被朱承熠攀附上虞博鸿,将来想要除掉他便更难了。
尤其是虞荣安以各种形式已成为了风口浪尖人物,时时刻刻聚集大量目光,还是虞博鸿最心疼的女儿……
既然他做不了自己婚事的主,那他……不如……
一个大胆,实用,对他大有裨益的想法生出。
朱永昊一把扯走了廖静手上的帕子,抓进了手心。
“那孤便给你个机会。”
廖静大喜。
“你去把虞荣安弄来。”
“……”
“你只要有本事把她弄来,孤便对你谋害之事既往不咎,还可以收了你。”说罢,他便将廖静的帕子塞进了衣襟。
廖静虽明白他是要挟,可得他一允,也只觉柳暗花明,自是应下了。
廖静很快离开了去……朱永昊使了人盯住了她……
“殿下,为何要找来那虞荣安?她一个庶女,肯定不知廖家今日的运作手段。”
朱永昊摇头。
他找虞荣安,可不是为了那事。
“你说……我要是坏了虞荣安的名声,后果如何?”
那属下稍一思忖。
“那么,她与朱承熠的婚事就完了。她还是会成为殿下的人。”
“肤浅!”朱永昊昂头一口干了杯酒。“这只是其一,往深处猜。”
“属下……不明。”
“她虞荣安既不是天仙下凡也不是国色天香,区区庶女,孤至于拿自己的名声冒险与她私会?所以,孤届时只要喝下廖静给的这杯酒,那孤便是被人算计暗害的。那你说,谁会要暗害孤?”
那奴才恍然大悟。
“八……八皇子?殿下是打算将锅安在八皇子身上?今日八爷比试时屡屡为难殿下,倒是可以借题发挥……”
“不对!”朱永昊一哼。“老八是有嫌疑,但有个人嫌疑更大。你想想,虞荣安原本是要被赐婚谁?”
“燕安王世子?”
“对!朱承熠!眼看圣旨将下,怀揣野心的他,不愿接受一个庶女为妻,又不敢抗旨暴露狼子野心,只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坏了虞荣安名节。而孤与他不对付,今日孤又表现过对虞荣安的好感,所以他便谋害了孤,以此来逃脱指婚,并栽赃孤——这个理由如何?可充分?”
……
第244章 可将计就计
“妙哉!”
那奴才闻言一脸钦佩。
“动机完美,效果更完美。如此,殿下便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处理掉朱承熠这个祸害。那朱承熠所有努力全都白费,皇上不会再信任他,虞将军也不会放过他。他如此大不敬,如此在宫中闹事,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弄个不好,小命都难保……”
加上虞荣安今日害他落水,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谁都瞧见了,更为他摆脱和报复虞荣安提供了动机。
“不过……”那奴才又道:“万一朱承熠忍气吞声愿意接纳坏了名声的虞荣安,皇上又愿意原谅他一次呢?”
“那又如何?”
朱永昊俊眉一挑。
“即便他有躲开雷霆之怒的运气,却得天天面对爱折腾的虞荣安!她那么个性子,好不容易爬到今日这一步,却因为朱承熠的暗害丢尽颜面,你看她会不会报复!那么一对怨偶,还不得天天折腾?
届时,孤与虞荣安毕竟也算有了情分,只要孤愿意时不时出手相帮,那虞荣安还不得对孤死心塌地?等她成了孤安插在朱承熠身边的棋子,一样能收获大用场……”
此外,他还很想看看被绿的朱承熠还能不能继续做那缩头乌龟!
想想就畅快!
无论怎么个玩法,似乎都很有趣啊!
朱永昊忍不住哈哈大笑。
“殿下英明!”
“届时找些人证,出来证明朱承熠在这周围出现过……”
如此,便水到渠成了。
挑衅皇权,人证物证,看他怎么办!
朱承熠这块石头,他是早晚要搬开的。这正好是个契机。
朱永昊的笑一深再深。
“所以,若廖静能把虞荣安带来此地,孤便毁了她名声!如此,这桩事不管是查到老八头上,还是朱承熠身上,孤都是受益者。当然,那药是廖静带来,若真查到廖静也不错。廖家人谋害了孤,孤便有正当理由拒绝这桩婚事了……”
那奴才当即便跪地,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最好的状况,是朱承熠和老八一起遭殃。你去找人打听看看,今日朱承熠和老八双方之人可有过任何接触。老八此刻人在何处,出现过哪些地方,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与这边挂上钩。”
若能证明老八与朱承熠勾结,便能一石二鸟了。那才是真痛快!
“是!”
也是如此,朱永昊原本带在身边的四人又少了一个。
“殿下,若一切都顺利,那个廖静,您真打算……收在身边?”
朱永昊一笑。“那女人敢算计孤,怎么,就不允许孤算计她?想做孤的女人,得看看她的价值!待会儿她若不听话,便找老六来把她带走。若她还敢折腾,便让老六今晚就收拾了她,也省得夜长梦多!”
……
廖静为了将荣安引出来,也是动了一番脑筋。
她不得不将在坤宁宫跟到了一男子之事告知了荣安,正好廖文慈不在席面,她刚好可以撒个廖文慈在与男子私会的谎来引诱荣安。
事关紧要,荣安果然上当跟了来。
廖静虽觉对不起荣安,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娘和弟弟的将来,到底还是咬了咬牙。毕竟,她落到今日,起因还是荣安……
但眼看到快到地方,荣安却是不走了。
她反而盯得廖静心头直发虚,并来了句:“我可以走前边,但在那之前,我觉得你该有话对我说,是吧?”
那一瞬,廖静吓得腿软。
“什……什么话?”
“你若装傻。我便不进去了。”
“什么装傻?怎么就不进去了?荣安,你不想知道,是谁在与廖文慈……”
“想。可我为何要进去冒险?”荣安看她,像看个傻子。“你既然确定了他们在里边,他们总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么个小院里吧?总要出来的,我守株待兔等他们自己出来就成了。那样更安全不是?”
“可……可总得知道他们是在……私会,还是在做交易吧?不进去,就没法知道了。”
“等他们离开,我再进去院中,是私会还是单纯说话,总有痕迹能分辨的。”
“我……我们进去吧。说不定能听到秘密呢?”
“你就这么想要我进去?”
“我……我也进去的。”
“若里边有高手呢?你我二人不是直接被擒了?你不怕?你要以身犯险?你刚为何拉了我就走,你明知这里有危险为何不让我多带些人?直接带人来戳破他们的好事岂不更简单安全?”廖静太急躁,从她拉着自己二话不说就往这边时,荣安便有些生疑了。
而廖静的点滴漏洞,让荣安越发确认廖静在算计她。
“荣安,你在怀疑我?”
“是。”
“我没有。”
“廖静,若廖文慈真与人在里边私会,那个男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权贵。可这是后宫。一般的权贵或皇亲,怎么可能对后宫这么熟悉?往日的他们,根本连后宫都不可能被轻易允许进入的!这个犄角旮旯,他们怎么了解的?
更别提这附近连个侍卫都没有。若侍卫不是被人支开了,便是那人连宫中侍卫的巡守路线和时间都尽在掌控。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
而事实今日入宫的宾客,都只被允许带一人。他们大部分人都没这能力。男性的皇亲里边,若同时满足熟悉和掌控力两大条件的,我只想到了一类人。皇子们!他们与我嫡母私会,说不过去吧?”
荣安面色渐冷。
“所以廖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能开诚布公,那便回见了!”荣安转身就走。
“等等!”廖静拦住了她。“荣安,帮帮我……”
廖静绷不住,抬脸已是泪流满面。
不仅仅是她的小辫子被朱永昊抓了,更因她依旧不甘心如此败下阵来。
她不但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还求起了荣安。
很多方面,她与荣安目标一致,她觉得或许荣安会有办法也会愿意出手帮她一把。
“这院中虽没有廖文慈和男子,但先前关于坤宁宫男子的所有都是真的。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因他出现,使得皇后改了主意。荣安,若不赶紧阻止他们,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所以我才豁出去了。我今日与虞荣华还撕破了脸,她若上去,我就没活路了。你帮帮我吧。”
荣安在听完廖静所言后,也是惊讶了下。
竟然是朱永昊!
她思忖了一番,大概猜到了些他的龌龊想法。
他都害到她跟前了,她没理由不给点颜色他瞧瞧。
而且……将计就计,也未必行不通。
……
第245章 你帮我出去
荣安细细一番思量和权衡后,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玩法。
她打算索性将水搅得足够浑……
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廖静。
“你即便与朱永昊扯上关系,也不一定就能阻止虞荣华成为太子妃。”
“总要试一试。万一可以呢?荣安,你脑子比我好,帮我想想办法。”
“我若让你得偿所愿……”
“那你便是我的恩人,我一定报这个恩!我可以发誓。”廖静立马就指天立了个重誓。
两人一番合计后,便将计就计了。
朱永昊知道荣安会武,所以很谨慎,只留了一人在院外演戏。
而荣安将那人敲晕后,也算是再一次得了确认。
那人太轻松就被她打倒了,可那人的右手虎口和掌心的厚茧子分明就是常年拿惯了剑的那种人。这样的人,怎会轻易被自己收拾掉?
果然陷阱无疑。
而朱永昊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所以才安排了人偷袭虞荣安,想要制造一个有人谋害偷袭的场景。
可荣安避开了,而且还很难缠。
进院后,为了保护廖静不被起疑,荣安一边故意将廖静怒斥,一边往屋子方向去。她声音不小,跑得又快,上蹿下跳间,那两人竟是没能第一时间抓住她。
继而,她还扯开了嗓子踹起了门,朱永昊只怕她鬼叫间会引了外人过来,想着毁她名声的方式多种多样,他二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被人瞧见也算一种,便彻底放弃了原计划,索性开了门,将荣安关进了屋中……
而他一直未得机会向虞荣安施展他最拿手的花言巧语,他还就不信,凭着他的驾轻就熟的本事,会拿不下这么一个小姑娘。
若虞荣安能心甘情愿为他所用,那后续的好处或许更将源源不断。
于是他巧言令色开始了夸夸其谈……
荣安则只觉好笑。
一是他迫不及待撇清与廖静关系,出尔反尔的表现也算是彻底断了廖静侥幸心理,反而令得廖静更得孤注一掷。
二是荣安本就准备将朱永昊迷晕。可荣安还没动手,他为了博取自己好感,却是风度翩翩主动给倒了茶,将机会送到了她跟前。
廖静的蒙汗药早就被她卷在了帕子里抓紧在了手心。她端起茶碗时,手指一搓,那卷在帕子一角的药粉便全都掉到了杯中。
喝茶礼仪便是如此,有袖作挡,朱永昊自然没见她小动作。
而荣安作势一顿,故意质疑了朱永昊的诚意,并直言怀疑茶水有问题。
朱永昊为表心意,一点没让荣安失望,还真就将茶水端过去喝了。如此,倒是省却了荣安的大麻烦。
廖静的蒙汗药是魏氏准备,无色无味,朱永昊一点没尝出不对。而茶水茶具都是朱永昊自己递来,他自然没有任何怀疑……
于是,朱永昊话还未入正题,便已经不行了。
等朱永昊一晕,便是秘香出手之时。
荣安故意将秘香搁在了两室之间,正是为了确保待会儿所有在屋中之人,都能快速中招……
朱永昊和他的人全都倒下,那么廖静自然就可放手一搏了。
之后廖静在屋中是要弄到哪个尺度,哪个地步,哪种效果,便是廖静之事,荣安也不打算再管。荣安没告诉廖静秘香之事,只让她抓紧时间躺去朱永昊身边……
如此这般,廖静也算得偿所愿。
而朱永昊和他的人偷鸡不成,等待他们的后续……还得看之后的戏会有多少人参与进来。
荣安眯了眯眼。
既然确是有那么个能拿捏皇后,还身份高贵,能帮助廖文慈的男子存在,那只怕廖文慈手上的秘香便是来自那男子。
所以荣安才将秘香用了来。
她既查不到男子身份,也查不到秘香来源,那皇帝呢?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能袖手旁观吗?
谁下了秘香?秘香出自宫中,既有定数,也有去向,一旦开查,那个男子的身份,是不是也就能浮出水面了?
呵呵!
朱永昊出了事,皇后不可能不查。而一旦开始往秘香上查,皇后若被拿捏,一定便查不下去。那究竟是查,还是不查?
查或不查,都能叫他们憋屈死。
而他们若查一半再突然停止追查,则定会引起皇帝注意。
哈,怎么弄都是乱糟糟。
好玩。
有趣。
只怕弄了一大圈后,朱永昊得成为唯一且最后的苦主,吃亏还得吃黄连。因为荣安,还有后手!
而这把火,还难免不会烧到荣华和廖文慈身上。
另外,荣安一点都不担心朱永昊会将自己咬出来,除非他脑子坏了,不要名声不要前程也不怕被追究。至于与太子的仇怨……这次是否结得太大?荣安也不在意。他都已经对自己动手了,这仇,本就已是水火不容。
对于此刻的荣安来说,要做的,便是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但她很快就傻眼了。
院门,上锁了!
她刚完全忘了这一茬。
钥匙么,自然是还在屋中那俩奴才身上。
而此刻……屋中,她也进不去啊!
屋门,是被她亲手锁上的。
先前那俩奴才虽开了锁,可钥匙并未留在锁眼里。刚荣安将廖静锁进去后,事实这屋她便开不了了!
那……她如何出去?
她一声长叹。
大意了!
为何每次都会如此?
她不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每回她沾沾自喜得意脑子用的不错之时,总会出现一个两个那种最低级的失误。
爬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
宫墙砌得高,这足足一个半她身长的高度,她……爬不上。
想当日从庄子里往外逃,她都得借树上爬,此刻面对这光秃秃的平滑墙面,她一筹莫展。
她将门口水缸搬来垫在脚下,再踮起脚来,也勉强只能够到墙头,根本就使不上力。
不行。
“喂!”她向着高处喊了声。
“你就这么袖手旁观?”她面对着空荡荡的院中说话,无人回应。
“帮我离开!”她磨了磨牙。
几息后,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出现在了墙头……
若不是知道他在附近盯着,或许,荣安压根就不会进到这院中来冒险。也是知道他不会让她出事,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走进了屋中……
她知道,她若失手,也还有他在等着。有他随时给她补漏,确实安心不少。
他就是这般神奇,总能一次次给她安全感。而荣安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好苗头。习惯成自然,才是危险之事。
……
第246章 拿谁没办法
荣安早知朱承熠在盯着自己。
午后的他开诚布公,将他的想法清晰剖析,在这种距离他想要的目标越来越近,皇上很有可能将为他和她赐婚之时,他是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而晚宴的皇后奇奇怪怪,廖文慈古古怪怪,他又怎会看不出?
她突然离席,往偏僻方向走去,自然也逃不出他的视线。
荣安猜到他或许会跟着自己,所以当时故意去而复返,果见分明刚还在饮宴的他已消失在席面。虽她环顾四周并未寻到他人,可她就是断定他在附近……
而后来在决定将计就计后,荣安上树除了是为观察周围环境,也是在找他。
她上树很是突然。
当时,她瞧见来路方向有那么一棵大树,明显有着不同寻常的抖动。那一瞬,她突然想到了当日初见,他藏身庄上大树被她发现时,那树也是这般枝叶频颤……
若是朱永昊的人在埋伏,也绝不可能是在她的身后方向的来路上。那么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那么喜欢爬树的,也只有他!
正是猜到他跟着,她才能肆无忌惮走这一遭。当然,由于来时便对廖静生了疑,所以她也做了二手准备。她一早便叮嘱了彩云,只要她一刻钟未回,便让常茹菲去逼迫了春雪寻到她所在……
此刻一切顺利,只需离开。
他既然来了,自然没理由便宜他干看热闹。
正好,可以把她带出去!
“你求人的态度,可不太诚恳。”朱承熠含笑露出脑袋。
他其实早在瞧见荣安将廖静锁进屋中时就想提醒她钥匙之事了,不过,他更想看见她求他帮忙……
“我爬不上墙,你得帮我一把。”
“好!”
朱承熠将手伸给了她。
荣安一愣,双颊有些热。让自己拉着他手?想得美!
“换种方式!”
“比如?”
“你把手缩回去,把袖子给我。”
“不行,我袖子精贵不牢固,若被你扯破,岂不是要被人取笑断袖?以后娶不到媳妇怎办?当然,你若答应对我负责,我便把袖子给你!”
荣安冲他直瞪眼。
“你把你腰带解下来给我抓着,拉我上去。”
“你确定要解我腰带?”他挑了挑眉。
月光下,那双晶**人的眼里有柔光溢出来。
荣安气极,面更红了,这是玩笑之时吗?
“那你就去掰根树枝提我上去?”
“我手受伤了。”他举起两只被绷带包过的手。“若抓树枝,倒不是提不起你,但只怕伤口又要崩开,到时候解释不易……毕竟,我见你今日吃的不少,我若提你,肯定要费不少力。”
他一脸的为她着想。
“我若抓你手,你定会骂我占便宜。所以,我便吃些亏,给你我的手,你抓住我手腕,我提你上来,如何?”
荣安闻言直磨牙。
他怎么越来越讨厌了?
他这点心思,她如何不懂?
他是变着法子要与她扯上关系呢!
比试时落水,他将她后腰那一托,留在腰上的温热感似乎又上来了,让她连耳垂都有些烫。这会儿她再主动抓了他手,便更与他牵扯不清了。
她不愿!
“那行。你别帮我上去了。”
荣安一哼。
坑货!
好像自己拿他没办法一样!
“我索性便在这儿待着。等会儿被人抓个正着,就给朱永昊做妾算了。”
她转身就往屋门方向去了……
没错,事实她还真拿他没办法。
朱承熠一声笑。
荣安身后,便是一阵风吹来。
随后,她的腰上一紧。
“事态紧急,我这英雄,便再救你一次。”
话音未落,他已搂住了她!
他胆敢!她刚要挣扎,脚下已是一空。
她整个人已被他带着高高腾起。
她怕摔死,刚要脱口的呵斥和已经蓄势的张扬舞爪都给收了回去。
随后,他稳稳落于墙头,荣安不及反应,他双足却是一点。她再次随他飘了出去。
这一腾,顿时出去了好几丈。
她双足始终未得落地,但倚靠着他,却是体验到了她一直羡慕的飞檐走壁感觉。
他身形极快,穿梭于密林之中,耳边只剩下了呼呼风声。
景物迅速变换,清风掠过耳边,速度带来的兴奋驱散了尴尬。
荣安见识了他的轻功。
她没有推开他,理智告诉她,此刻这是最好的选择。短时间内,离那处越远,便越好。这样的离开方式甚至比她开门离开更安全。
他带着她,十几息后,已经来到了桃林。
这里,距离宴席地只三十多丈。人群和歌舞的喧哗已能传入耳中。
他这才松开了手。
荣安一脚冲他腿踹去。
他却没躲。
荣安见状,只得连连收脚。
虽泄掉了大部分力,却还是结结实实踢中了他。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荣安头疼,他为何不躲?
“别恼!情急之下,无奈之举。”
“谁准你碰我了!”
“下午比试,已经碰过你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那能一样吗?那次是危急之下。”
“有什么不一样。你总归是我的人,而对我来说,刚刚也是情急之下。”他嘟囔:“话本里的英雄救美,只要一次,美人就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了。我这救你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清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懂……风情?”
“滚!”
“我手因你伤,我腿因你坏,我手脚都坏了,你得为我负责!”
“滚!”荣安又一次烦了起来。既因他那一搂,也因他用这种方法让她内疚,还更因,她似乎对他并无办法。
“我说了,可以随你欺负。我说到做到。”
朱承熠却是进了一步,收起了笑。
“我船上提醒你的事,你可有决断……”
“没有。”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
朱承熠一叹:
“所以我这么做,也是让你更清楚看到,我是可倚靠之人。你刚靠着我,有没有觉得很安全?又高又快,脚踩不到实地,你分明第一次体验,却是否一点都没怕?
你信任我,这是你心的选择,我只是帮你来正视!从朱永昊对你的算计来看,你我之事怕已尘埃落定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
第247章 贪财和缺钱
朱承熠也有些烦恼。
他今日突然发现,他对虞荣安的关注给的太多了。
她离宴时,他竟觉不放心,亲自跟了她出去。须知,事实他本就不用担心,阿暮一早就奉了他命,在暗中盯着虞荣安。
可他还是去了。
无关多少目的,他就是想去。
若非他看见了廖静对荣安的苦求,以及两人交头接耳的密谋,在她遇袭时,他早就出手了。
可即便如此,在她进了屋后,他也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他给了自己一刻钟,若到时间她还不出来,他便打算冲一把了。他甚至已经吩咐了阿暮要准备安排动用潜伏宫中多年的燕北内应了。
但好在,她每回都有惊无险。
见她大摇大摆走出屋子,他的一颗心才回落下去。
当时的他,对自己有几分嫌弃。他筹谋这么久,弄了这么个能作妖的在身边,会不会是自找罪受?以后的他,会不会得经常这么为她胆战心惊不踏实?他是不是得经常担心她哪天就送了小命?然后时不时就得跟在她身后为她善后?
就如刚刚,他做了什么?
又爬树?
他前二十年爬的树都还没这几个月爬的树多!
他还在宫中穿林走壁!
只为了带她快速离开,为了给她些踏实感?
荒谬!
他那么谨慎,一直都只恐行差踏错,什么时候,竟与她一般鲁莽行事了?
而这会儿,他为何又开始患得患失?
她原本就是他原计划里的意外,嫁他,是好,可即便不嫁,也不是就山穷水尽了,他何必这般在意?烦!……
两人面对面而站。
一个严肃,一个恼火。
一个义正辞严,一个恼羞成怒。
氛围不那么美妙的对立,很快便被人瞧见了。
有俩纨绔上来打趣,却被朱承熠骇人不爽的眼神震到了。
常茹菲扯着春雪带着彩云也过来了。
因一刻钟过去,见荣安未回,彩云去寻了常茹菲帮忙。常茹菲二话没说就拖着春雪去了一边。春雪那丫头虽不知她主子对荣安的暗害计划,却知廖静原本对朱永昊的勾搭意图,所以原本奉了廖静命要去捉奸的她是知道那地儿的。
于是,几人才刚往桃林这儿走了几十步,便瞧见了荣安与朱承熠正剑拔弩张在不远处……
朱承熠脑子转得很快,他压低声音:
“如此,你不在太子院中,与我在桃林算账,连目击证人都有了!”
他示意了荣安赶紧演起来。
常茹菲上来询问。
朱承熠则抢先冷哼:“还不是因为虞二小姐将下午比试的奖励物独吞了!我在争取我的宝物呢!”
朱承熠说着这话,索性挡在了虞荣安跟前,将说话声音提了提:“虞小姐做人还是要实诚一点!宝物既是你我两人协力所得,你自然没有独占之理!”
“我何时说过要独占?只说是晚些分配。”
“贪心不足蛇吞象。”
“堂堂世子爷,知不知道谦让?皇上那五幅字是我选的盒,是我解开的铜锁,既是我得来,我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做出了因为比试奖励物分配不均而起了争执很不愉快的模样。
这事很快便传开了。
一时间围了不少人过来。
众人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二人得了四十四件宝物,都是好东西,分配确实是个难题。更何况这两人都是京中有名的,一个贪财,一个缺钱,偏偏两人今日还结了仇,这会儿当众闹起,倒是情有可原。
常茹菲做起了和事佬,拉着两人到桃林凉亭坐下并好言相劝起来。常茹菲很够意思,主动帮忙出面喝退了不少看热闹的家伙。
荣安则求她帮忙,只道私人问题,不想闹大,想与朱承熠私下协商解决。常茹菲也觉应当如此,便找来了几个奴才守在路边,让他二人赶紧协商完。
两人有默契,知道此刻他二人闹得动静越大,看见他二人争执之人越多,晚些东窗事发后,他二人才不会叫人生疑。所以两人倒是得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说上几句。
朱承熠:“你为何要帮廖静?”
“我没那么好心。不止是帮她。我和廖静一样,也想破坏朱永昊和虞荣华的婚事。廖文慈越是能耐,我越不踏实,越想去破坏。既然廖静有心,那总要一试。”
“难!”
“我知道!”
荣安咬唇。“廖静即便睡了朱永昊,上位的可能也不大,但至少可以给虞荣华和廖文慈添堵,可以激化廖文慈和廖家,廖静魏氏和廖家,廖静和荣华的矛盾。
朱永昊今日很有可能会将虞荣华和廖静全都收到身边。那么将来,不但是廖家会乱成一锅粥,朱永昊的后院也一定鸡飞狗跳不会太平。
而廖静欠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情,将来,她便是我安插在朱永昊身边的眼线了。当然,只要她不耍心眼,我也可以把她当做伙伴。她能力有限,一定会时时有求于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帮她做做事,给朱永昊捣捣乱……
此外,今日朱永昊收了一妻一妾,那么短时间内他便休想再纳妾,至少可以阻断他企图用联姻来巩固势力的盘算。
我还希望可以借皇上的手,去查清楚秘香的来路,神秘男子的身份,以及廖文慈拿捏皇后的手段。你若有机会,不如也帮我探听看看。所以,与其说我帮了廖静,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
“你做的都挺好,除了忘记拿钥匙……”
“……”
朱承熠眼里光亮明灭不定。他想得比荣安深远,在听荣安大致讲了事情经过后,他已经意识到朱永昊坏了荣安名声可能的目的指向了。
是因为他!
竟然玩得这么狠?
他自认对朱永昊已经够忍让了。
早先,那家伙便一直在挑拨皇帝和燕安地的关系。若说朱永昊是站在储君立场为大周考虑,朱承熠可以理解,可他入京后才发现,朱永昊那可不单单是“忧国忧民”,面对自己时那家伙眼里不止是厌,还有恨!
好像自己已经夺走了他什么宝贝一般!
这朱承熠就不明白了。
连皇帝都能对自己多有宽容,他怎么就那么执着于干掉自己?
自己之前一直生活在燕安地,与朱永昊相隔千里,哪来的仇怨?
朱承熠可不信,这天下有无缘无故的恨!还是那种几次三番不罢休的仇恨!
会是什么缘故?
若不是爱恨情仇,那便应该是为了某种利益了。
是自己,或是燕安地,挡他路了?
什么路?财路?
今日回去后,看来得让人给燕安地送封信去了……
第248章 越看越满意
两人在桃林说了一会儿。
朱承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有。”
荣安从荷包里取了样东西给他。
“麻烦你,再等一小会儿后,找个宫女或内侍,把这个交给陶云。若被问起是谁人转交,便以一概不知来回复。”
“好。”他并未多问。
“今日事只要运作得当,朱永昊的名声走向还犹未可知。但你既然都知道了,不如一会儿引些纨绔去看热闹。”
“我会看着办。”朱承熠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处理被你敲晕的那家伙了?”就这记性,真叫人担心。
荣安猛一抽气。她还真忘了!
先前将人敲晕后,她暂时将人扔去了草丛里,本打算收拾完朱永昊出来后再处理那货的,结果跟着朱承熠走了墙,直接忘了这事。
“怎办?”
朱承熠呵了一声。“阿暮去办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他几分无奈。
“我再重复一遍我说过很多次的话。请你做事三思后行,谨慎些,少叫人操心!”没道理她身后还得时时跟个补漏的!
远远的,不知哪个多嘴,竟是有不少人听闻二人起了争执在一道过来。
再一看,走在最前边的却是皇帝。
朱承熠撇撇嘴,低声冲荣安道:“财神爷到了。好好演戏,若搜刮到什么,我分你一半!”
原来,皇帝刚召见了不少人,草拟了几道圣旨刚回到席面尚未入座,便听闻这边荣安和朱承熠又杠上了。
而听闻两人相闹的理由后,他无语之余,又是无奈。
一个穷,一个贪,今日四十四件奖励物对这两人来说是一笔巨大财富,叫这两人再起干戈倒是能够理解。
他很不想管这闲事,可无奈,他却想要撮合这桩婚事。
不过再一细想,皇帝又有几分得意。
要说,若朱承熠真得了这么一个媳妇,也是足够他头疼。几座大山相压,纵使他有天大本事,也别说扭转乾坤,就是翻个身都难……牢牢将之抓在手里,可比动什么干戈要强太多了。
皇帝走近时,两人早就不在桌边坐着了。
而是一个抱胸冷笑,一个来回踱步。
“你简直不可理喻!”
“总好过你贪得无厌!”
“那也比你咄咄逼人强!”
“你还果真如传言里的胡闹无礼,你家里没教你做人要谦虚谦让吗?”
“彼此彼此。你们燕安地没有谦让女子之礼吗?”
“……”
“胡闹!”皇帝打断了两人。“这么多人,叫人看笑话吗?尤其是你!”
皇帝呵斥的对象自然是朱承熠。
顺手的,皇帝收拢了扇子就是一下敲在了他脑袋上。
“为了点东西,何至于此。斤斤计较,成何体统!你是男人,谦让不应该吗?散宴之后再行分配不行吗?”偏要这会儿闹。
“皇上……”
朱承熠有些委屈。
“不是臣斤斤计较,而是所有奖励物都在虞二小姐手上。而臣一再退步,此刻只想要其中皇上手书,那五幅一套的墨宝。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吧?纵是只看苦劳不看功劳,虞二小姐也没必要一口拒绝吧?”
“你说的,是朕手书的福、禄、寿、喜、安五个字?”皇帝眉头飞了飞。
“正是。臣只要这五件,其他三十九件都归虞二小姐,可她这都不肯。”
“是不肯。”荣安应道:“所有四十四件东西里,就只皇上手书的这一套不能给你。”
“胡搅蛮缠!”
“胡言乱语!这五件是水榭我选的木盒里开出来的,那铜锁也是我解的,为何你想要就得给你!而且五个字里有一个字带了我名,可见这份礼与我缘分之深。
再退一步,这可是皇上手书,何等宝贵,何等稀罕?这还是皇上给的祝福,对我来说更胜过了万千珠宝,是最无价的宝物。你说说,如此宝物,我怎能给你?”
“……”
皇帝的心情却是瞬时间好了!
所以这两人,是因为自己的那五个字才起了争执?
皇帝的腰板都直了些。
这几乎是比顺子拍的马屁还让他感觉舒爽。
尤其今日屡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怪还无视他,一个个都敢来挑战他权威之后,眼下两人对他的“尊崇”让他顿时受用不已……
荣安又是一哼。“我都说了,我也可以把其他奖励物给你……”
“可其他东西都是乞巧的纪念物,我又不是女人……”
“那与我何干!”
“小爷再说一遍,只要皇上那套墨宝。”
“不给!”
“我是有用处的,你一个女子,守着那些做什么?以后还不是便宜了你的夫家?”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真要这般……”
“好了!”皇帝面带笑意。“虞二小姐还是赶紧回座去。你爹没在,朕给你做主。奖励物你先都拿走,别管这崽子了!”
“皇上,所有的奖励物……都给她了?”朱承熠一脸苦色。
“是,都给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可别丢人!你爹将你交给朕,朕自当好好管束你!听朕的吧!”
皇帝说着,又是扇子将朱承熠脑袋一敲。
“等等!皇……”
“皇什么皇!你给朕住嘴!”皇帝又是一喝。
虞荣安冲皇帝行了一个大礼,马屁拍来。
“皇上英明神武,民女钦佩感激。民女一定好好保存皇上墨宝,每日跪拜,早晚焚香,时时感恩!吾皇万岁!”
皇帝哈哈笑了几声。他既然打算撮合这两人,自是早已生了要用虞荣安的心思。这姑娘既爱财,收服的过程倒也简单。
他喜欢有缺点有漏洞之人,用着放心。
而这能被自己掌控的两人,他是越看越满意。
挥退荣安,皇帝这才面向了郁闷的朱承熠。这小子也是这般,所有精明都用在歪路上了,总算不用叫他太操心。
“是你找的虞二?”
“是。”
“胡闹!这么多人瞧着,一会儿又该闲话起了,她名声要再栽你手上,你可对她负责吗?”
“皇上别吓唬臣。臣与她一清二白。”
皇帝一哼。“朕给你提个醒,虞二若嫁不出去,朕便将她许给你了!是你自己作的,届时可别来跟朕抱怨不满意!朕也不愿做坏人!”
……
第249章 谁谋算着谁
皇帝心下又得意了。
就这样吧!
将虞荣安指给朱承熠最大的麻烦,就是不好对燕安王交代,毕竟虞二身份太差。可若是朱承熠自己作的,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儿子自己惹的祸,燕安王再不满也只能受着。届时他再适时出来做个好人,让太后帮着抬一抬虞荣安身份,那么也就皆大欢喜了……
皇帝却不知,朱承熠眸光闪了又闪,将他那点心思都看穿了。
朱承熠心下也在乐。
他是故意将虞荣安带到桃林并拖着她说话的,虽说是为了撇清太子那事嫌疑,却也是为了他二人之事。
别说是皇帝过来,就是纨绔和常茹菲过来,他也早就察觉了。他不过是由着他们发现了他和虞荣安。
他看出虞荣安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心也剖了,理也讲了,肢体也接触了,好处也显而易见了……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哭着喊着非他不嫁了,可她似乎对他还是有很大排斥。
当然,不仅仅是对他。她这个年纪,正该是怀春时。可她面对今日各型各款男宾,却是看谁都一样,平静寡淡无反应。她对她的姻缘,似乎一点期盼都没有。
这样的人,他若再不推着她,他若再不推动环境,想要得到便太难了。所以,他其实与皇帝是同样的心理,他巴不得他二人的名声再次绑定……这才是他主导着,引导着她,在这桃林又演了场戏,再次叫两人推作满场焦点的真实原因。
不过皇帝既然也被引了来,朱承熠没道理不借题发挥捞点好处的。
“皇上不知,那虞二简直不可理喻。比试完了臣便在找她,可她竟然推三阻四躲着臣。今日臣若不找她要回应得的,难道明日臣还去她家要不成?所以不是臣斤斤计较,臣也是不得不。”
皇帝有些无语。虞荣安为了钱财躲着朱承熠,他竟是能想象得出,且毫不意外的。
朱承熠这家伙又是欺软怕硬的,真要上了虞家门,虞博鸿非但要大怒,只怕还得把上次他城门失礼之事跟他算总账吧?
皇帝又想起了那日虞博鸿是如何怒气冲冲好一番冲自己告了这厮一状……这家伙,自然不敢轻易上虞家门!如此,朱承熠被惹恼,继而将虞二在宴上给堵住要求分配所得,倒也能理解了。
皇帝心下对自己拉的这桩媒也更得意了几分。
骇人的岳父,折腾的妻子,这胡闹惯的朱承熠若到了他们手上,很快就会变成一只雄不起来的乖巧怂包了。届时,连燕安王都要谢谢自己呢!
“就为了区区几个字?你何必去争?你爹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这事……正是为了我爹啊!”朱承熠一抽气。
“实话不瞒皇上,父王快过生辰了。臣想把那套字送给父王做寿礼。福禄寿喜安,五个字,恰恰好,正是臣想对父王表达的祝福。没有什么比这个做寿礼更合适了。”
朱承熠垂了垂脑袋。整个人流露出了淡淡的伤感。
“我父王一辈子操劳。此刻臣没法在他身边尽孝,总得准备个寿礼吧!挑中了皇上几个字,不仅仅是对他老人家的祝福,更是想让他知道,我在京城过得很好,皇上对我很好。父王为前线劳心劳力,我无能,帮不上忙,但也不愿父王为我操心。”
朱承熠眼眶有些红。他们燕安王一脉,确实太难了。一边要抗敌,一边还要打消朝廷和皇室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发作的疑心。对外也就罢了,毕竟是刀枪的正面较量。可后方使来的刀子,才是他们心痛心累的根源。
朱承熠背负巨大使命而来,背井离乡的落寞和无法尽孝的伤感本就不少。此刻一铺开,就是皇帝也感同身受,不舒坦了起来。
皇帝看着朱承熠,暗暗感叹这家伙竟然是个孝子。
他又想到那日这家伙一脚踩死蟋蟀时那恨恨的模样,流露出的可不正是一份孝心?
皇帝张了张口。
朱承熠入京许久,第一次这般认真且真诚。他虽很多地方都胡闹,可此刻这份孝心却叫皇帝有些酸了。
皇帝瞧着他,想到自己身边人对自己的忤逆,想到那一群儿子……
他有些羡慕燕安王了。
“几个字罢了,朕再给你写几幅就是!你也别说朕偏袒虞二,待会儿朕再给你赏几样东西玩去。”皇帝二话没说就给了应承。“你爹寿诞哪天来着?”
“九月二十就是他五十寿诞了。”朱承熠心下是冷的。皇帝每年都给燕安地送寿礼,不记得哪天就罢了,竟还不记得寿数。距离寿辰只有两个月,礼部的折子肯定早就交上来了,皇帝只怕看都没看便批示了下去吧?
“时光荏苒,转眼,皇叔也五十了。”
五十,可朱承熠这长子才二十出头。
皇帝想到那些年,燕安地征战连年,燕安王无心娶妻,将个人之事抛于脑后,婚事一拖再拖,最后到二十六才成婚之事。
现如今,朱承熠尚未长成,燕安王依旧在北地扛着,而自己……将人分隔千里,似乎有些不厚道了。
他可不能落人话柄。
“皇叔是真的劳苦功高!多亏了你提醒,五十是大寿,不可太过草率了。近日朕思量下,给你爹好好捯饬份厚礼送去。”
“多谢皇上恩典。”
“你爹不管拿多少赏都是他应得的!倒是你……”
许是身边人今日让皇帝太过失望叫他寒了心,又或是朱承熠的孝顺和关于燕安王的回忆让皇帝有些心软,皇帝这会儿看朱承熠是顺眼多了。
“你是真该收敛性子了,你爹需要你回去接班呢。你既然孝顺,就该好好学些本事。只要你效忠得用,朕一定给你机会!”
“臣这个人,最是讲诚重义,既能效忠也能得用,皇上放宽心。”
“既如此,朕便拭目以待了!”皇帝拍了拍朱承熠的肩。
赐婚——将是他对朱承熠的最后一次试探。
他并不厌恶这个堂弟,只要能在他的控制中,他都会给予最大程度的宽和。朱承熠若能接受这桩婚事,那他……自当好好待他和他的父王。
……
第250章 表哥的字迹
皇帝带着朱承熠回到宴席时,皇后等人也都回来了。
酒过三巡,皇帝又招了不少人说话,其中还包括了赵家夫人。
这期间,今日一直未露面的八皇子生母苗贵妃也一身华服到场了。皇帝给她赐了个紧挨自己的座,还跟她引见了赵夫人和赵小姐,并当众将赵小姐好一番的夸赞和抬举。
苗贵妃拉着赵小姐左看右看,赞赏之余还给了不少见面礼。
之后便见苗贵妃与赵夫人相谈甚欢……
很多人嗅出了味道,看来八皇子王妃的人选也定下了。
赵阁老家的千金啊!那可是真助力!
皇上这般成全八皇子,其中可是有些嚼头啊!
皇后面色又是难看不少。
一早皇帝就说了,今日八皇子只是陪跑,不会被赐婚抢了太子风头。也正因如此,苗氏使了性子,早早来报说头疼,一整天都没出现。
显然,这会儿皇帝是反悔了。
而原因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因自己挑衅了他权威,他不爽了,所以在给自己颜色瞧呢!自己出尔反尔,他也能。
皇后的帕子紧了紧,这更是变相在警告她和太子,只要他想扶,他就能将人高高抬举。他说自己会后悔,这……是已经开始了吧?
老八若被扶起来……
皇后闭了闭眸,只觉前路大石又多了些。都怪廖文慈!那女人,太狠了!
赵家是实权派,论家世,几乎可以和虞家媲美。可……皇后看了眼赵小姐,那眼神隐忍克制却明亮,这姑娘,比虞荣华强!
皇后又忍不住看向陶云。
那孩子聪慧又机警,才是皇后位最好的人选啊!可惜了……
此刻陶云也有些烦。
她在半刻钟前拿到了一张纸条。
是一位公公传到她丫头清儿手上的。
丫头问是何人所递,那公公只言姑娘看过就知,又说什么请姑娘莫耽搁了……
清儿表示,那公公很是气派,气势也足,说话颐指气使,大概是贵人手下,让陶云赶紧看了纸条。
打开纸条,上边写着:速至桃林西百丈比试更衣院,有话说。
陶云蹙眉,不明所以。
纸上字迹虽龙飞凤舞,可一勾一画却都是笔走游龙般飘逸风流。这样的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的。谁?找她有什么事吗?而且瞧这字体风格,还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动用了公公给她传话,显然还是宫中贵人。
那会是谁?
再多看了那字迹几眼,更是觉得眼熟了起来。
与她同桌的颜飞卿伸了脑袋来瞧了一眼,却是惊了:“这……这倒似是……我表哥的字迹。”
陶云心头一跳,“你哪个表哥?”
“还能是谁?太子表哥啊!”
“你再看看。你确认吗?会不会是有人模仿?”陶云将纸条给到了颜飞卿手里。“还有,你声音小些。”
陶云虽早些对朱永昊有些意思,但却不像颜飞卿虞荣华那般与其多有接触。朱永昊的字迹,她也只曾偶有所见,此刻被颜飞卿一提醒,虽觉有几分相似,但并不肯定。
颜飞卿接过字条看了几眼,随后连连点头。
“我确认,就是我表哥写的。我表哥的字是跟潘老学的。这两年潘老常到我家指点我哥他们写字。同宗的走笔,一眼就瞧出来了。我表哥字写得好,我家书房里挂了不少他的字,他好多字也都被我和我哥临摹,天天对着,想认错都难!”
陶云眉头都快打结了。
颜飞卿伸长脖子在男宾席里找了一圈,随即笑起:“我表哥还真不在。看来今日比试后,我表哥对你是上心了呢!”
陶云垂眸。
真要是上心了,会约她私见?男女授受不亲的,叫人瞧见不是害了自己名声?
至此,有颜飞卿的笃定,太子的缺席和能支使公公来通传这几点,陶云对太子的约见已深信不疑。
“你要是想去,我给你掩护?”颜飞卿轻声问。“会不会是为了指婚之事?”
陶云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刚去给皇后敬酒了。皇后虽喝了那杯酒,却先是回避了她视线,后来又满是可惜赞她是个好姑娘。
她不傻。这样的话出来,她还能不懂吗?她没被选上!
若她被选上了,那很快便将赐婚,那她与太子有什么好说的?
若她没被选上,那她便更没必要去见太子了。
而正如先前荣安话里透露的讯息和廖文慈的表现来看,太子妃人选应该是虞荣华无疑了。
“这事,你便只当不知吧!”
“你确定不去?”
“我不去!”
“好。那我谁都不说。”
两人不知,她们右手边的那桌,荣安的眼角余光一直都停留在她们这儿了。
这张纸条,便是她刚给朱承熠让转交的那张,更是廖静从锦绣手里拿走的那张。再准确些说,这张纸条,是朱永昊亲书,原本用来约见虞荣华的那个。
答应帮忙廖静后,荣安便将纸条要走了。当时荣安便想到了纸条的用法……
这东西,若是用好了,便可事半功倍了。若无意外,这张纸条晚些时候,还能引出一场戏来……只是利用了陶云,略微有些对不住。将来再想法子补偿她吧。
眼看宴席进入到了后程,也终于有人发现,太子离开了太久,竟然还没回来。
皇帝有些不高兴。那小子是在给谁脸色瞧?明知今晚会被赐婚,这是临阵脱逃了?
皇后有些慌张,先前未给儿子解释,这是不痛快了?再一瞧皇帝脸色,皇后更是憋屈,这下好了,全都怨上她了。
她里外不是人,可她又有何法?这事,她也憋屈至极,被逼无奈啊!
一拨拨宫人被派出,开始在附近寻找太子。
不见人,搜寻范围又一点点扩大。
这毕竟属于后宫,所以晚宴只被限定在了御花园范围。而御花园几道入口的侍卫全都确认,未见太子离开。
宴席的氛围渐渐有些古怪起来。
今日给太子赐婚本就是重头戏,这主角消失不见,是帝后觉得打脸,太后觉得心烦,宾客们更是尴尬。
荣华强撑着身子正襟危坐,朱永昊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不愿。他甚至为了表达他的态度,都不惜顶撞帝后了吗?
廖文慈见她面色发白,只得轻声劝她镇定,直言太子飞不出皇后的手掌心。
“不过……廖静那丫头去哪儿了?”
……
第251章 封口没可能
廖静?谁还管她?最好永远别回来才好。
“谁知道!”荣华不耐烦敷衍了一句。
但她又是一凛。
她突然想起来,廖静离开很久了。
多久?
差不多……两刻钟?
不不,至少三刻钟……或者半个时辰了。
她去哪儿了?
之前说是更衣……
更衣需要这么长时间?
荣华招过锦绣去附近更衣处寻廖静,却是突然瞧见奴才堆里还站着春雪。
春雪……她没与廖静一道?这么长时间,廖静一人在外?
锦绣很快回来,报临近的几处更衣客院都没找到廖静。
荣华坐不住了,唤来了春雪。
“你主子呢?”
“奴婢不知。”
“你不知?”
“是。主子说喝多了,要散散酒气吹吹风,不让奴婢跟着。”春雪见太子久久未回,自然知晓主子应该已经成事。主子第一次计划里,原本是要她带人去抓包的。但主子回来带走虞二小姐时,吩咐她之后事不用她管了。所以此刻春雪要做的,便只是一问三不知。
荣华盯了她两眼,却是越来越不踏实。
她突然想起来,酒宴中廖静离开的时间,正是锦绣来报说太子寻她说话后不久。
难道……
荣华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又想起先前廖静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让自己别去赴约的告诫……
那么,会不会是廖静……她去捷足先登了?
荣华越想越觉可怕。廖静看见太子会脸红,别人不知自己还不晓吗?难道她是在嫁六皇子之前孤注一掷去搏一把了?
荣华下意识就往朱永霖所在的方向瞧了去。哪知对方也正往这边瞧来。荣华赶紧避开了视线,心下却有不好的预感。
“锦绣!锦绣!”
“是,奴婢在。”
“你……你还记得先前有说太子来传话,让我去的地儿在哪儿吗?”
“大概记得。可那处……偏僻得很。”
“是啊,偏僻……”
太子和廖静……
一个心情不好,一个说喝多了。
孤男寡女,所在偏僻……
再有今日廖静对自己大打出手时表现的狠厉……廖静这是不是存心报复?
荣华慌了。
太子的妾也比朱永霖那烂人的妻要强吧?
万一,要那啥了?
自己会不会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荣华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了。
“你又怎么了?”廖文慈瞪眼她。
“娘……”
一大堆的念头在荣华脑中乱窜。
廖文慈听完荣华乱七八糟一通说后也是吓一跳。
她面上未显:“慌什么!即便他们真在一起也指不定就是碰上了喝杯茶说几句。太子志存高远,看不上廖静的。”
话是这么说,但廖文慈还是叫来了李嬷嬷。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亲自去跑一趟。但太过扎眼,万一引了关注,到时候没事也得被人借题发作。
为今之计,只能让李嬷嬷与锦绣先去那地儿找一趟。若人真在那儿,不管做了什么,不论可出了事,至少能帮着遮掩,帮着善后或是转圜拖延等。
李嬷嬷与锦绣快速退下。
接着,便是心头七上八下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西北方向似有尖叫传来。
再一细听,可不是一声叫唤,而是一连串。
那些声音尖利惊慌,与这边的轻歌曼舞声形成了巨大反差。
听那动静,还似是多人同呼,非同一般。
多少人一好奇,已是被引了去。
皇帝心情本就不爽,这会儿更是一拍桌子,尚未发话,却已有侍卫快速奔来,表示在百丈外发现了晕倒的太子随从。
皇帝惊站而起。
皇后差点栽倒。
太子的随从晕了,太子呢?
侍卫又回:那随从被泼了冷水,已有转醒迹象,应该马上能醒。众侍卫已在附近开始排查搜寻太子……
还说什么?
赶紧去瞧啊……
原来,刚刚李嬷嬷跟着锦绣按那地址往西北边走去。
那处本就偏僻,两人不愿引人注目,连宫灯都没拿,只小心往那边寻着。
可走着走着,却是不想那李嬷嬷不知怎的就是膝头一酸,似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般。
她人一歪,就摔到了路边。
手一撑地,却是抓到了一物。
再一摸,是有弹性的?
就着微弱光线,定睛一瞧,抓住的竟是一只手。
李嬷嬷一颗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
“哎哟我的娘哟!”她赶紧松了爪子便反向往锦绣那儿一扑。
锦绣原本见她摔倒还故意装没瞧见往前走,哪知李嬷嬷会突然扑来。
冷不丁被抱住的同时又吓一跳,锦绣腿一软,跟着惊叫又滑倒。
两人几乎摔作一团。
锦绣嫌恶,下意识推开黏着自己的李嬷嬷。
李嬷嬷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软脚软,被这么一推,竟是摔在了刚那只手的主人身上。
这大晚上的偏僻地,横躺着一动不动的一躯体已够吓人,再要摔上去,饶是谁都受不了!
“死人!死人!救命啊!”李嬷嬷尖叫哭嚎起。
锦绣这才瞧见草丛里直挺挺躺着的人,也是吓得与李嬷嬷一道惊叫并抱作了一团。
两人魂飞魄散,早就忘了要干嘛。
而被她们这一叫,那附近说话散酒的宾客,四处寻找太子的宫人以及负责巡视的侍卫全都被吸引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众人都往那边跑去。
也是不巧,刚好有几个姑娘就在附近,到场一见地上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一人,也是惊叫连连。这才有了刚刚那一连串直惊动到百丈外宴席的大呼小叫声。
立马就有人认出,那地上躺着的是太子身边的随从阿轩。
侍卫到场一探鼻息,表示人没死,应该是醉酒又或是晕倒了。
李嬷嬷一听是太子之人,又是吓一跳。想起此行目的,她赶紧要带锦绣离开,却被侍卫拦住了。她和锦绣是最早发现地上那人的,自然要被留下问话……
人越聚越多。
爱看热闹之人腿脚素来都快。
帝后到时,此处已是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荣安挤在了人群里,暗笑朱承熠办事还是靠谱。若由着侍卫排查,肯定很快就会找到太子。那么,再大的丑事都会在急于保护儿子的皇后和维护颜面的皇帝同时出手下被掩盖,只怕连风波都掀不起。
所以朱承熠抢先,生个小乱子,将大部分的视线已是引来了附近。
如此这般,东窗事发后,封口已全无可能。且这个引发关注的事件还是由李嬷嬷和锦绣生起,待会儿皇室颜面受损,廖家人的罪责又该多了一重,廖文慈怕得要气吐血了去。
……
第252章 究竟是哪个(龙哥万赏的加更)
地上那个叫阿轩的朱永昊心腹是荣安敲晕的,她能力有限,所以下手并不重。此刻御医到了,稍一出手催醒,那阿轩很快睁开了眼……
朱承熠一个视线打过来,荣安赶紧退远了些,隐去了一边。
果然,那家伙刚一醒来,环顾了四周,只几息后,眼神便清澈起来。又是几息,便开始了演戏。
“我……我怎会在此地?我家殿下,殿下呢?”
他确实讶异。
自己怎到了这处?足足距离那院有百余步。那虞荣安敲晕了他还把他拖到这么远的地方?本事不小啊!那么,是由于他被藏得远且隐蔽,所以同伴们才没机会细细找他,因此由着他躺在了此处?……
顺公公上来问他太子此刻何处,他又出了何事。
阿轩心道,既是这么问,那想来太子便是成了,显然正等着上演“撞破”戏码。自己刚好可以按计划来完成。
他连连点头,表示要带路,又按着太子吩咐的原计划,直言自己原本正给太子守门,却突然有人将他打晕……只可惜他没看清那人面容,只记得那人挥手时有一片紫色闪过,猜想那偷袭之人是身着淡紫或衣上带紫……
人群里的朱承熠低低看着自己的淡紫衣纹,冷笑不已。
那边有侍卫来报,说是附近杂院门从里边被锁住了,问是否需要撞门。
而这阿轩闻言,连声表示太子就在那院中,并赶紧带头就往那处跑去。
不少人面色一紧。
什么?太子侍卫被打晕?而太子本人被锁在了院中?谁这么大胆?为何?太子不会出事了吧?院中还有何人?是有人劫持了太子要对其不利?……
听闻风声而赶来之人越来越多。
朱永泰,朱永霖等皇子们也都悉数到场。
议论纷纷。
有等看好戏的,有忧心挂怀的,还有更多人已经发挥起了各种想象……
侍卫越来越多,将整个院落团团围住。
陶云站在人群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拽住了颜飞卿。
“那纸条上所写的地方,就是这里是不是?”
“是……是吧。”颜飞卿也不可置信。她的脑子转不过来,所以太子表哥让陶云来这里是做什么?原本是有什么在等着陶云吗?看这样子,幸亏没来!
“我若是来了,此刻出事的,大概就是我了对不对?”陶云颤着声音,心跳一下快了起来。
别说是颜飞卿,她的脑子也很糊。
有人在算计她吗?可那张字条,分明就是太子所书,是太子约她来的。所以,是太子想要对她不利?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门被拍响。
阿轩,侍卫和顺公公轮番上前要求里边之人开门。皇后吓坏了,几乎是被左右嬷嬷架着才勉强站稳。
一番威逼利诱。
可那院中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似乎压根就无人在里边。
但又不对!门是在里边锁上的,这分明意味着里边有人。
皇帝示意了撞门。
一下,两下,三下……
费了好大的劲,门终于开了。
侍卫们先一步冲进院中。
空空如也。
那仅有的一扇屋门上,也是挂着锁。
看这架势,哪有什么谋害之人?一时间,不少人都瞧向了那个阿轩。
阿轩则哭着就上去拍门,喊着太子,问其可好,全然断定太子就在屋中的模样。
他被侍卫拉去了一边,侍卫们开始撞门劈锁。
而这阿轩依旧激动,口口声声是有人行了暗害。他这一声声,直叫人心头发毛。顺公公让他闭嘴,他却跪地求皇帝一定要给太子殿下做主,将主谋给抓出来!
屋门大开的瞬间,却是有甜香味扑面而来。
由于空间密闭,所以味道过于浓郁,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几个御前侍卫打了头阵,屏息进入了屋中……
而站于门前不远处的皇帝嗅到这丝丝熟悉的甜香,却是眉头微蹙,扭头示意了身边御医。
只几息的功夫,几个侍卫便面色尴尬退了出来。
显然,里边并无危险。
御医得了皇帝示意刚打算先进屋查看气味,惊慌失措的皇后却已是抢先一步往里冲去。
侍卫怕有冲撞自然不敢拦。
倒是那御医,只得边捂着口鼻边叮嘱皇后屏息,快步跟了进去。
站在前边的朱永霖敏锐感觉到某个御前侍卫扫过来的尴尬一眼,再想到先前虞荣华闪闪躲躲不敢看他的眼神和始终不见踪影的廖静,他突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心下一紧,口上喊着“皇兄”,一脸关怀往里冲去。
一心想要抓朱永昊小辫子的朱永泰见状,也是当仁不让赶紧往屋中去。唯恐天下不乱的十皇子被他一撞,同是迈开大步跟着就往里走……
皇帝阴沉着脸,冷笑了几声。
果然!
这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这是一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屋中状况明显不对,皇帝本打算让顺公公和御医先进屋看清楚状况,探清楚香甜气息是否药物,是否需要清场和遮掩再决定进去几人,可显然,他这个皇帝是被当做死人了!
很好!
既然已这么多人迫不及待进去,那他也没必要费心丢不丢脸了。
听到屋中御医大呼小叫让众人掩鼻,皇帝这才沉着脸在顺公公的搀扶下,拿湿帕子按在鼻下进了屋……
由于帝后并未开口阻止其他人进入,所以好奇心泛滥的众人也赶紧跟上了皇帝。
一进屋,便瞧见地上倒着两人,正被侍卫拖去了一边。看那打扮应该也是太子之人。
再往里瞧,御医正将一只香炉往外捧,并拿水倒进了炉中。
不少人都亲眼看见御医从香炉里挑出了一截桃红色香……
随后,众人刚要将脑袋往里间探,便闻皇后有几分失态地大呼小叫起来:“出去!都给本宫出去!全都滚出去!”
越是这般,好奇之人越多,不少人昂起脖子:里屋几乎一目了然,主要是有那么一张榻,上边分明有人睡着,还不止一人。只不过由于薄毯盖住了脸和身子,并看不出究竟何人。
但从地上的绣花鞋和零散衣物……
咳咳,分明榻上躺着的是一男一女。
孤男寡女,同榻而眠,发生了什么,还有谁人不明?
男的,自不用说,看皇后惊慌失措的模样便知,是太子无疑。
只是女子……
这一刻众人最关心的,不是这究竟是一桩偷吃的春事,还是那阿轩口中的一起暗害。他们更想知道,那女子,究竟是哪个?
……
第253章 全员凌乱中
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一辈子都和善雍容优雅大气,母仪天下,贵妇典范。
可此刻的皇后竟有几分歇斯底里。
究竟是太子行径太过荒唐难看?还是太子身边的女子叫她没法接受?
众人看不清皇后面容,却能看见皇后护着薄毯,双肩颤动的模样。
只可惜,顺公公已经开始往外撵人了。
不过好在,众人的疑惑和好奇,瞬间就解开了。
因为站在最前边的六皇子的反应比皇后还大,扑在榻前抓向薄毯,口中还直骂:“贱人!贱人!”
侍卫早已就位,六皇子自然没能得逞。
他直接被架出了屋子……
事实他是皇后和御医之后,第三个冲进屋子的。
而御医忙着找香炉,里屋只那么大,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张榻。
准确说,是榻上的两个人。
地上的狼藉说明了什么?他又不是傻子!
廖静今日穿的是怎样的衣裙,他又怎会忘了?
所以,他在没亲眼看到榻上人脸之前,便已有股怒火从脚底烧去了头顶。
所以,他怕被阻止看到真相,几乎比皇后还快了一步冲到榻前并快速确认了两张脸。
哈,正是太子……和廖静!
他只觉得头顶了一片绿!
晚宴开始前,他母妃已经见过了廖静,并当众赐了廖静一整套和田玉头面,又与廖老夫人喝了好几杯,其中透露的讯息已是直截了当。几乎阖宫上下都知他二人婚事已定,只待宣布。
此刻这算什么事?
他成了笑话?
他如何不怒!
他如何不火!
他是皇子,堂堂皇子被绿,还是被兄长所绿,是被关系最好的兄长所绿!
丢人!丢死人!
管他们是否被算计,怒火中烧他只想知道他被绿到了哪种程度。
所以当时他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抓起了薄毯要掀。
他只觉眼晕。
他看到了一片白。
他并未看清,皇后便已扑上来扯住毯子裹住了两人,并大呼小叫让他退下。
他听不清皇后在说什么,他只想到那白!
果然,果然!
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以后他如何见人!
他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以后他还要跟着太子吗?那他走哪儿都会成为笑柄!
廖静那贱人!
他突然想到今日比试中廖静屡屡对朱永昊献殷勤的模样,这贱人,是这贱人主动的吧?她早有预谋吧?她早就打算踏着自己往上爬了?
特么的!
当时,一把火彻底将朱永昊点燃,他这才一把薅向了廖静……如此下贱,他要掀光她!他还要薅光她头发!
可他连人都没能触及便被架出了屋,俩侍卫一左一右看住了他,全然没顾及他的颜面。
接着,他果然成了所有人围聚的中心。
所有人都在关心他询问他,可他却看出了嘲笑,听出了鄙夷。
他谁都没搭理,只是将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随后将视线定在了廖文慈身上,又看向旁边虞荣华,最后停回了廖文慈身上。
旧仇新恨,几次三番,此刻的朱永霖,只恨不得将廖家人一个个全都拍死。
他面部狰狞,步步紧逼,眼里冒出的凶光让廖文慈直腿软:
“你廖家果然志存高远!你廖家果然会教女儿!你廖家当真好本事!本王见识到了,走着瞧!”朱永霖磨着牙。“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
人群顿时炸开。
廖家女儿?
是廖静!
这下,算是水落石出了。
屋中太子果然是发生了风流韵事。
原本众人便已猜到能让六皇子发疯的只可能是那将被指婚的对象廖静,倒是没想到他自己主动曝了出来。
妈呀!
太子睡了廖静!
太子,睡了他皇弟的准媳妇!
是太子冲动,还是廖静主动?
是真被暗算?可谁人会暗算?
不管怎样,都很乱啊!
……
廖文慈身子一个大晃。
这朱永霖是故意的!
他故意将太子和廖静之事捅到了台面上,他是故意要廖家难堪抬不起头,他是故意要让廖家沦为笑话。这个疯子!他在报复!
先前廖文慈还一直抱着侥幸之心,一直在暗暗求祷,希望事件走向不是她猜的那样!希望即便真是那事,皇后为了太子也要将事情遮掩下来。希望这事可以悄摸摸过去……
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切走向都是最糟的。
她不用进屋便已能想象接下来面对的是怎样的烂摊子。
她什么都没做,就一口气得罪了帝后,得罪了太子和六皇子,欣贵嫔等人……
“六殿下说什么?我廖家门风一向清正,您也听到了,今日这事分明有人暗害!您可不能……”纵是一肚子的苦,廖文慈也不得不挺直腰板力争一把,总不能露出心虚来吧?
“本王说什么了?”朱永霖回头冷笑。“本王夸你廖家呢!你还不满意?怎么,你还要本王送你廖家一个‘门风清正’的匾额帮你证明不成?”太子倒下或许是被暗害,但廖静能在这儿肯定是送上门的,她廖家又装什么无辜?
廖家毁他多次,他心头恨急,只恨不得一拳头挥过去,可他身上还有条廖家的人命,他清楚这个时候还是装可怜弱小才最合适。父王看他这般憋弱,应该会补偿的吧?皇后无颜面对他,总也要做些表示的。
这么想着,朱永霖也不再与廖文慈多言,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状,心道待会儿就寻母妃去父皇跟前哭一场……
有贵妇真就上前来问廖文慈屋中可是廖静,面对些指指点点的众人,廖文慈生平头一回这般无措。
她不知如何开口。
荣华更是腿软好几次。
她比朱永霖还要难以接受好吗?她也很绿。
好不容易,娘办妥了一切,赐婚在即,眼看就将迎来她梦想了多年的一刻,却因着自家人,所有美梦碎了个稀巴烂。
纵使她还能爬上那个位置,她和廖静也会被人笑上一辈子……
这对母女几乎是全靠下人搀扶才能站稳。
很想离开,可她们不敢。她们只恐遗漏掉什么讯息,她们怕会万一再有什么会更措手不及,所以她们只能强撑在原地。
而越来越多的人都将视线聚集在她们身上。
廖文慈摇摇欲坠,而顺公公却再次跑出来,冲她道:“廖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这一刻,她只恨不得亲手去掐死了廖静。
找她做什么?与她何干?怎么还弄得她也有份一般?她更不想善后!
皇后不给颜面,直接点了她名,可见皇后又是何等暴怒。她不想去面对!
廖文慈几乎都不知自己是怎么移动进了屋中,只剩了荣华独自风中凌乱,承受众人视线……
第254章 推翻暗害说
与廖文慈母女一样,这会儿正花容失色的还有陶云。
她手脚冰冷,可太子先前传给她的那条字条却似乎在荷包里发着烫。
她越发有种感觉,差一点,躺在太子身边的,就是她!
差一点,此刻被人耻笑被人议论,从天上直坠地狱的,就是她!
何其可怕!
她不得不深思,真如那个阿轩所言,这是一出暗害吗?
暗害,那是为了害太子?还是害自己?
可字条是太子写的,地方是太子选的,是太子找人把自己约来的,外人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么些事来用这样的手段做文章,如何做暗害?
说不过去。这矛盾了。
正着推断完全不成立,陶云只能反过来想。
若自己躺在了太子身边,对谁最有利?谁最有动机?
然而,当这个问题在脑中出现后,陶云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因为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人选竟是太子!而且她只想到了太子!
太子?
这事一深思,她便停不下来了。
太子与虞荣华的婚事定下,可他得陇望蜀,贪心不足?他希望左拥右抱尽在掌控?虞博鸿统武,手握兵权,陶家领文,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非同一般。所以他想把虞荣华和自己皆占为己有?如此,他“文武”皆在掌控,还有何惧?
他可不就是那样的人?这么些年,他一直摇摆不定,还弄得她们这些贵女全都有“他对我有意思”,“我很有希望”的错觉……他若做这事,也不难理解。
由于太子妃人选已定,陶家风骨在那,陶家女不为妾几乎是规矩,所以他想得到她便唯有用非正当手段逼迫。
他亲手写了条子,打算引了她来坏她名声,逼她“下嫁”……而所谓的“暗害”,其实只是为了掩盖他恶行的说辞?至于廖静,或许只是个意外?……
陶云不是胡乱设想,她在一点点推过去的同时,发现如此一来,刚好可以把她心头所有的疑问全都解释通了。
比如:为何太子会约自己前来如此偏僻,连侍卫都鲜少经过之地?比如,为何太子之人会这般无用?在这守卫森严的宫里,怎么就毫无声息全被人放倒了?连打斗都没有吗?这可是太子选的地方呢!
还有,若真是暗害,若目标真是太子,若真为了毁其声誉,那歹人做得更刺激些岂不效果更好?直接将太子剥光扔院中,扔树林,扔假山,扔外边岂不更震撼?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给他们盖着毯子睡在榻上锁在屋中?
又比如:若真是暗害,大门怎会被从里边锁着?那主谋是怎么出去?翻墙?他为何不直接走门出去再把锁锁上?……
以上这些疑点,全都只需套用上“太子自导自演”后,便能解释得通了。
陶云觉得脑子要炸了,因为她打量了院中,她看得越多,疑点也越多,心中猜测也变得越来越笃定。
而后,有股怒气也渐渐在胸中生出……
另一边,那阿轩在听闻屋中女子不是虞荣安而是廖静后虽有些懵,但想到可能是主子计划有变,自己先前又已咬定是有人谋害,此刻自然只能继续坚持。
他再次强调,太子被暗害了。
有人打晕了他进到院中,别有用心地蓄意谋害了太子和廖小姐的名声……
屋中所有人都被清了出来。
八皇子朱永泰刚走出来,便听到阿轩一口咬定的暗害说,他一下鸡皮疙瘩生起。暗害?暗害?
说谁呢?
若说暗害,这种时候有本事做这事之人可不多。显而易见,他这个与太子积怨已深的皇弟,将会成为被怀疑的第一人!
究竟谁在害谁?
这帮人难道是冲自己来的?
怎办?他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好在他的身后,有女子正在说话,那几句分析,倒是有理,一句两句都传进了他耳中,说进了他心里,他刚好可以借来用一用……
朱永泰很快就冷笑着冲那阿轩反问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暗害,可既是有人打晕了你进入院中,为何那人只打了你却没和皇兄其他手下动手?皇兄的人都会武,怎会容他进进出出?”
阿轩一凛,小心应答道:“许是那人武艺高超,我们的人不敌。”
“可这院中一点交手痕迹都没有。屋中更是除了一只花盆,桌上酒茶瓜果都好好摆着,毫无打斗痕迹。”
“许是他身份不俗,与我们的人相熟,所以放他进来了……”
“既是相熟,既然能被放进来,那他为何打晕你?矛盾了不是?”
“我……我都只是猜测。或者……是那人使了下三滥手段,放倒了我们的人。”
“下三滥手段,你指的是那奇怪的香味吗?可那人既是偷摸闯入,又是怎么当着你们之人的面进到屋中点香?香味那么浓重,你们的人都闻不到?”
“……”阿轩明显不会应答了。
“还有,那人离开时将里屋外边上锁可以理解,可他为何不出去后再锁上外门?难道他是吃饱了撑的先在里边上锁然后自己再爬墙出去不成?这根本就是个天大的漏洞!”
不少人皆点起头。
确实奇怪。
很多人顺着八皇子所指一瞧,墙边那水缸此刻紧贴墙面,明显有移动过的痕迹,分明是爬墙所用。阿轩的身手许多人知道,有本事能偷袭他成功之人,武艺应该不俗,还要借用水缸爬墙?这漏洞太多了!
朱永泰手指阿轩:
“所以,本王怀疑你在撒谎!这水缸是你们自己移动,用来证明有外人爬墙,想要栽赃之用!而锁上在了院中,更是你们贼喊捉贼留下漏洞的证明!”
这会儿的八皇子一下变得犀利,叫不少人刮目相看。
“你口口声声有人谋害,可按着你的说法,你一早就倒下了,压根不知之后任何事。我皇兄许早就离开了也不一定!你又怎知皇兄还在这院中?本王若没记错,你一直都在鬼哭狼嚎喊着说有人谋害皇兄了吧?你怎么知道我皇兄出事了?
所以,本该一无所知的你越是言之凿凿,越是说明你在撒谎;越是说明压根就没有暗害之人;越能证明你一早就准备好了如此应答和表现!究竟谁才是主谋,已是显而易见!”
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太子自导自演,为的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反害他人!
朱永泰一套分析很有道理,最后的逼问也强硬有力。这个时候,他可不愿被人怀疑。
他必须强势自证!
人群里,荣安也在跟着众人附和并连连点头。
好分析!当真有理有据!
她也深以为是!
……
第255章 秘香的主人
屋里一片狼藉,气味未尽,御医忙着将人弄醒,皇后哭哭啼啼,皇帝只觉胸中憋闷。
他待不住,早就走出来一会儿了。
倒是将老八的分析听了个全。
头头是道。
他深以为是。
皇帝也早觉不对劲了。
太子的性子他知道,若不是有所图,那喜好奢华的小子绝不可能来这种地方!他显然原本就是有盘算的!别说此刻疑点重重,哪怕这小子真是被暗害也是活该!
这都是什么事!
皇帝只觉丢人!今日这种皇亲国戚皆到场,京城内外所有视线都聚集在宫中之时,原是他用来加固皇恩和皇权的好日子,最后反而弄成这般,他只觉颜面无存!
他这皇帝的脸都被丢尽了!
倒是老八,皇帝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子还有如此有逻辑和分析力的一面。是自己往日小看他了?还是没给他足够机会?
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朱永泰这一套套之所以有理有据,全因站在他身后只一臂之隔的陶云……
陶云故意站到了朱永泰身后,又装作与丫鬟说话,把自己的怀疑和分析都借由对话道给了朱永泰。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此刻分明有人在算计她,她没理由什么都不做。
但这事她不便出面,所以她借了朱永泰的口。
只有当众将怀疑悉数道出,彻查时才能最大程度的接近真相。但即便如此,陶云还是握紧了拳,心中将朱永昊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由于没有决定性证据证实主谋是太子,所以她还是强压了怀疑。她必须查明了!……
屋中,皇后红着眼。
御医确认,太子无恙,只是昏睡。
即便没有任何催醒措施,最多五个时辰也会自己醒来。
可皇后还是气到发抖。
战战兢兢二十年的儿子,身上从来没有任何污点,可今日,被污了!
儿子身边一个有名分的女人都没,正是为了更好的踏步前进,可今日,被破了!
儿子的第一个女人,竟是谋算上位的!
堂堂太子,国之储君,被谋算?这像话吗?
何其可笑和荒谬!
何其让她难以接受!
还又,又,又是因为廖家人!
可怜儿子,想娶的不能娶,还反反复复被算计。
皇后只觉胸口要炸开。
在内室清空后,她便掀开了薄毯。
她唯一安慰的,是廖静和儿子身上还有最后一层布。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心疼儿子,让人将廖静拖下床去扔到了地上。和朱永霖一样,她也恨不得去揪光廖静的头发!想到朱永霖,皇后更烦了……眼下状况,是把儿子置于了怎样的位置啊?
她命女官给儿子穿衣,下令让廖文慈进到屋中处置廖静。
廖文慈本就身虚无力,哪里弄得了廖静,连人都扶不动更别说帮忙穿衣。
皇后坐在她跟前,冷笑连连。
“你该不是想把饭煮的更熟些,所以在拖拉吧?”
廖文慈连道不敢。
皇后从被迫改立太子妃时便已怨气满胸,此刻忍不住,就一脚踹了去。
“本宫悉心熬的饭已被你们这家人给坏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廖文慈只得苦苦解释一无所知,可皇后却盯得她后背发虚:“今日你们廖家上上下下都让本宫刮目相看。到底是出过阁老,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廖文慈,本宫最后奉劝你一句,你可千万别仗着有恃无恐得寸进尺,把本宫逼急了,本宫把你们这些挡路石给全灭了!”
皇后说罢尤不解气,直接给廖文慈甩了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刮过去,给她鬓边留下了一道痕。这是警告!
“别以为本宫不敢碰你。会一而再的让步。真若害及我儿前途,不管你手里抓的什么牌,本宫都会毁了!”
皇后怨气未消,顺公公却来传话,说皇上让回宴了。
皇后一愣。
“回宴?那这里……本宫不走,至少要等太子平安醒来。”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您得回去主持宴席。”顺公公垂眸。皇上在怀疑太子,若还想查出什么来,皇后就不能留在这儿。
“那这里怎办?”
“皇上会留人在此地。御医也会留下。皇上说了,全都离开。此地只留皇上钦点的侍卫和御医。”
皇后强吞一口气,只得起身带人离开。
廖文慈也畏畏缩缩跟在了其后。
刚踏出屋子,御医也出来了,拿着帕子到皇帝跟前。
帕子里,躺着那香炉里挑出来尚未烧尽的香。
“确实秘香。”御医声音很低,几乎只帝后能闻……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还在八皇子和虞荣华身上,并未注意到这边的窃窃私语。可荣安从御医一出来便打起了精神。她紧紧盯住了皇后。廖文慈的这秘香,会与皇后有关吗?
荣安想知道皇后会否心虚。若是,那秘香又是通过谁,到廖文慈手上的?
只见皇后也是一脸讶异。
但她一个怔愣后,却是眼中突地一亮,随后将视线往人群里瞥去。
她的眼神环顾一圈,定在了一处后,有一个明显的紧缩,随后快速回收,又看回到了御医和皇帝身上……
来了!果然!
荣安赶紧将视线往刚刚皇后定住的那处瞧去。
那里有不少人。
还站了一堆的颜家人。
皇后娘家?
难道廖文慈用以威胁皇后的,是皇后娘家的秘密吗?
可实在想不出,是怎样可怕的秘密,才会值太子妃之位的价?
荣安将那几个姓颜的看了又看,先记住了再说!……
皇帝自不能让所有人都这么聚拢了说三道四,命众人散了回去继续酒宴。
离开前,他还亲自在这小院走了一圈。
瞧着那被砸开还挂在院门上的锁,他冷哼了一声。
说实话,他也不信天下有那种有本事掀风搞雨,却不知走门而选择铤而走险爬墙的笨蛋傻子!
皇帝带着众宾客回到了宴席地。
这个院中只剩下了皇帝的心腹。院外,则守了不少的侍卫,没有圣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帝故作轻松,实际从确认秘香的那瞬间,他便知这事大概只能关起门来内部处理了。能拿到秘香之人不多,总归是这宫里之人。不论有没有暗害,是谁在暗害谁,都事关皇室颜面。这事注定只能大事化小。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事真正的主谋——他心中被排除嫌疑的“笨蛋傻子”,正是料定了这事查不到底,才敢如此猖狂……
第256章 孩子已大了
歌舞越发热闹。
可回到宴席的皇帝却坐不下去,他觉得臊,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偷看和耻笑他。
他的满腔怒火,也是越发难压。
今日种种让他反复觉得,这宫里,很快都轮不到他当家做主了。
他不爽,更不踏实。
在吩咐皇后照看宴席,并将烟火表演提前以转移众人注意力后,皇帝便去了水榭等消息……
宴席的氛围依旧古怪。
谁都能瞧见,不断有皇帝的心腹进出着水榭……
皇帝刚在水榭坐定,便着人调了秘香的领取记录。
秘香属御医院研制配比,每月定数只十颗。宫中有资格领取秘香者并不多,所以查起来不难。
他着重看了最近三个月的记录。
除库房还剩余的五颗,就属慈宁宫的用量最大。但太后睡眠不好,常年都是每月定数领走三颗,最近也不例外。
而其余的领取记录中,又数皇后的坤宁宫数量最大。
皇帝已经疑心了太子,自然着重翻看了坤宁宫的记录。他很快发现,往常每月只取一颗秘香的坤宁宫,单单这月就领走了四颗秘香。还是分了两次。一次一颗,一次三颗。
秘香的正确用法,是只需在寻常熏香里加上一丁半点便可保睡得香甜,坤宁宫没可能会用掉这么多。
所以果然,与太子脱不开干系?
太子把自己弄晕,为的是什么?
皇帝很迷糊。
那边又来报,说是太子与廖静已分别被施了针,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刻钟就能醒来。
皇帝正犹豫是否要先招皇后前来,御医来报,说在太子的荷包里找到有秘香碎屑。
皇帝哈了一声。
如此,就算是水落石出了?
秘香既是来自太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果然是太子自导自演,自己将自己迷晕了?
他玩这么大,究竟是要做什么?
皇帝倏地站起,开始在屋中团团转起。
他眯眼想到刚刚激动的老八。
难道……果然如老八暗示,太子贼喊捉贼,为的就是栽赃老八?
皇帝觉得他真相了。定是因为自己要让老八和赵家联姻,太子慌了。他觉得老八会成为他的对手,所以便准备了手段!既是栽赃,也是报复!
定是如此!
而廖静……或许只是个手段,引起轩然大波的手段。大概是太子觉得姓廖的他能控制,所以选了廖静?
皇帝越想越笃定,也越来越愤怒!
憋了整日的火气蹭蹭往上涨着,若不是要顾及颜面,他真想亲自去踹醒那个不孝不义的逆子!
朱永昊,他把自己这个父皇当什么了?他是要借自己的手去谋害兄弟?果然自己这个皇帝不入人眼啊!果然自己这个皇帝够窝囊!
畜生!
如此这般,才能解释那院里的各种古怪!
暗害?谁要暗害他,还会留着他和廖静最后一层布料不成?真要暗害他,给他灌些激发兴致的药让他和廖静滚在一起被抓岂不更实在?
畜生!
除了他,还有谁这般熟悉宫中地形,能避开巡守的侍卫?
皇帝火气压不住,直接砸了桌上的玉壶。
唤来了人,他做了一番示意下去……
很快,又有来报,太子等人全都醒了。
按着皇帝的示意,由顺公公亲自去分开几人问话了……
杂院中,廖静醒来,一看周遭状况便知计划大为成功,心下对荣安感恩不已。
几刻钟前她进屋后的第一桩事便是将太子俩心腹都拖到了外间墙角,随后快速把先前她预备给太子喝的那加了药的酒给倒进了恭桶。接着她剥掉了朱永昊和自己的外衣,扔到了地上,躺到了榻的里侧。
荣安说,不用脱干净,要给对方留些颜面,她照办了。
她平躺后,拉着太子侧过身,将他手臂环住自己腰,盖上薄毯后躺了下去……
荣安还说了,之后的事她都不用管,让她安心睡下就行。她信了。
而在醒来,对上的是一众面容古怪的嬷嬷后,她便知一切顺利。
她开始了一番表演,全是发懵无知的状态。
很快,她便听闻里间传来了朱永昊的咆哮。
她惊恐求问嬷嬷们。
得知她名节已毁后,她尖叫连连的同时暗掐大腿,哭得梨花带雨。
她按着荣安的教授,一口咬定喝多了,所以便四处走走散酒气,哪知越走越偏,之后就晕了。她什么都不知,醒来就在这院中了……
随后,她哭得伤心,留下了几句让转告的“遗言”后,便寻死觅活冲出去要撞柱子。
刚一醒来的她手软脚软,才一迈开步子便被拦了回来。
她伤心欲绝,让人动容……
太子阴着脸从里间出来时,上下打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廖静,果然并未多言。
没有质问,也没有揭穿。
朱永昊虽不知虞荣安怎么办到的,可他清楚罪魁祸首就是虞荣安。一问时间,过去许久。而他们,刚已被围观过……
他可不得咆哮吗?他悲哀发现,他压根拿虞荣安没有办法!
他被暗算期间,明显对方已经抹掉了对其不利的痕迹。
他此刻咬出虞荣安来,不但不可能成功,还会被追究虞荣安来此处的原因和目的。他心虚害怕会被人翻出什么来。而虞荣安若有不在场的证明和证人,那他便会被冠上一个诬陷的罪名;她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他也等同于直接杠上了虞博鸿!
此刻的他,要做的是拉拢虞博鸿而不是对抗。他对抗不起。而父皇也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弃用自己的心腹。
注定这把已是输,所以朱永昊除了忍气吞声接受事实,并无其他选择。
于是,被顺公公问话时,他也只能选择了和廖静一样,一问三不知的答案。说他在这儿喝酒,随后就不省人事了。他问顺公公,他是否被暗害了?
顺公公未回话,反而是笑着让他好好休息,待体力恢复些就回宴席。随后,顺公公便去到院外,准备向太子的俩随从问话。
太子一惊,想起来并未与手下对词,只恐俩手下会自作聪明咬出虞荣安,反而坏了事。于是太子竟在里边大呼小叫,怒骂俩奴才没有尽心尽力保护好自己,被人暗害还不自知,让俩人赶紧滚进去请罪……
俩奴才在外边回应,表示被拦进不去。
太子又唤着顺公公放人,全力阻止其问话。
俩奴才听出了主子话中警告,再被问话时,便只会摇头了……
“所以,你什么都没问到?”皇帝冷笑问向顺公公。太子既然行阻止之举,便是心虚了。
“奴才无用。”
“不关你事。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主意也大了。”
……
第257章 有人撬墙角(逍遥万赏的加更)
皇帝手拂过桌上玉瓶里开得姹紫嫣红的鲜花,两指一错,顶端那朵开得最娇艳的海棠就到了他掌心。
他五指收拢成拳,只见那红色花汁从他指缝滴滴溢出。
再摊开手时,掌心便只留下了一坨烂花泥。
这才是他要的掌控力。
是艳放,还是毁灭,得是他说了算。
“太子,也在口口声声认定是被暗害对吧?”
“是。”
皇帝嗤了一声:
“那么,在太子过来前,先把皇后叫来吧!”
皇后很快就到了。
皇帝开门见山:“昊儿会晕倒,是因为秘香。”
他紧盯皇后。
“朕想问你,那屋中所用的秘香,是从你手中流出的吗?”
皇后一愣,旋即否认。
“臣妾最近睡眠不好,一直点着香睡呢!”到底,还是来盘问她秘香去向了。皇后心头忐忑。她还没见到儿子,实在不敢乱说话。这秘香,偏偏她的确送出去过,送去颜家了。但这事还偏就不能说,因为牵扯了一个秘密。一旦露馅,怕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肯定不是从臣妾这儿出去的。”她否认。
“可你领走了四枚香,你该不会都用完了?”
“还剩了些。”
“剩了多少?”
“剩了……大概一颗吧。”
“所以,这半个多月,你用了三颗?”拿来泡茶吗?
“这事都由奴才们管着,臣妾也不太清楚。晚些时候回坤宁宫瞧一眼便知。”
皇帝又是一声冷笑。这是要推去奴才们头上?
皇帝身子微一前倾:
“那你可知太子的荷包里有这秘香的碎屑?”
“什么!”
皇后果然惊到了。“不可能。昊儿自己迷晕了自己不成?自是有人暗害。定有人故意将秘香的碎屑放在了昊儿荷包以此来栽赃!”
“又是暗害说。”皇帝喃喃。“呵。”
“是,肯定是有人想要毁了昊儿的名声所以……”
“昊儿堂堂太子,竟被暗害,简直岂有此理!”皇帝的眼神一下犀利。“既然如此,朕必须彻查,给昊儿一个公道。皇后你觉得呢?”
“是……”
“既然有了秘香这一明确指向,便从秘香开始查吧。顺子!”
“奴才在——”
“传朕口谕,将最近六个月所有领过秘香之人都细细排查。谁宫里用了,谁没用,还剩多少,用了几次,每次用多少……都一点点查一遍!”
皇帝说这话时,眼神也并未从皇后身上挪开,直盯得皇后后背鸡皮都起来了。“皇后既为后宫表率,便从坤宁宫开始查吧!”
这话一出,皇后到底撑不住了。
“皇上,排查费时费力,今日大宴,还是先将宴席事安排好。昊儿既然没事,这事便不如暂时搁置,总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今日的笑话叫人看得还少吗?”皇帝唇带讥诮。
“这事,深查起来损的是昊儿颜面,也是皇室颜面。既没出大事,不如……”
“皇后!”皇帝猛一叫唤打断。
皇后一颤,下意识就跪了地。
“你确定,这事不是大事?你确定,要搁置这事?你确定,不想继续追查?”皇帝失望了。在他的判断里,皇后是不敢查。太子果然才是罪魁祸首。这一局,果然是贼喊捉贼,连他这个皇帝都差点被算计。
“是!臣妾确定。”皇后叩下,额头有薄汗沁出。
皇后的毫不犹豫让皇帝眼又是一眯。
“那你准备如何善后?”
“廖静丢了名声,自然只能跟了昊儿,封良娣如何?”
皇帝一哼,她已决定了不是?“那太子妃呢?”
“依旧还是虞荣华……”
“下去!”皇帝不想听,也不想再看见皇后了。
皇后起身,垂着脑袋恭谨退下。
“皇后,朕与你成婚二十多年,似乎今日才认清你,但朕……对你很失望。”
皇后又是跪地,磕头后,再次退下……
皇帝长叹一声。
他真的失望。
他给皇后很多次机会了。可她一直不肯说。皇帝既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坚持要虞荣华为太子妃,也不清楚太子绕了一大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两个问题他弄不清,可皇后也不愿对他说……
半刻钟后,太子求见皇帝。
皇帝却没见他。
太子想要解释几句,于是跪在了水榭前。
皇后闻言也是快速赶到,陪着太子一道跪了。
消息传到宴席后,陶云求了颜飞卿,让她帮忙去探听。
颜飞卿原本也不踏实,便跟着她娘走了一趟。
皇后的贴身女官是颜家出去的,很快便漏了些风声来。
“说那屋中燃了秘香,我表哥身上有秘香碎屑,怀疑那秘香是我表哥点的。表哥很委屈,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秘香,也从未碰过,他是被暗害的……”颜飞卿直截了当道给了陶云。
可陶云却变了面色。
这一次,确实了。
这就是她要的直接证据——秘香属于太子!所以太子原本果然是要将她放倒的。她先前的所有猜测均没错!
陶云坐不住了,愤恨伴着怒意瞬间烧了上来,她去到了陶家老爷子跟前……
半刻钟后,陶老爷子出现在了水榭。
陶老学士是晚宴前才入宫的,当时皇后定下了陶云为太子妃,所以他老人家被请进宫是要见帝后,商定婚事的同时,也算是个知会,走个场面,还是一份荣耀。
哪知老爷子到达后,就没能见上帝后。
老爷子猜到或有变数,帝后出尔反尔,心高气傲的他早就坐不住了。
而当孙女将一张纸条递到他跟前时,老爷子一蹦而起,怒不可遏,直奔水榭。
陶云冲水榭方向冷笑了两声。
若没找到直接证据,那她或许会忍下这口气。但此刻,没必要了。
皇帝见了老爷子。
本以为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哪知老爷子的出现直接让皇帝对太子的怒火再次拔高了好几层!
那字条,他只一眼,就认出是朱永昊的字。
陶云!陶云!儿子约的是陶云!
如此一来,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的两个疑问全都解开了!
那家伙坚持要娶虞荣华,既因她是凤格他想成龙,也是为了虞博鸿的兵权。而那家伙设计今日这一出,是为了算计陶云!为了拉拢陶家!利用陶家声望拉拢天下读书人!
好大的胃口!好美的梦!
难怪皇后不敢查!难怪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人暗害却又遮遮掩掩还忍气吞声!居然主动表示大事化了?原来缘故就在这里!
因为不敢查啊!
好!
好!
很好!
虞博鸿!陶老!
那对母子是要撬自己墙角啊!
这一文一武两大股肱之臣若被撬走,自己这皇帝自然也可以退位了!
岂有此理!
何其可恶!
何其可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