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准备挖矿
连唬带诈搞定孙暹后,朱翊镠便带着张静修进入密室。
确实计划有一个新项目,与湖广巡抚也已经沟通过了。
朱翊镠手上的新项目实在太多,只是因为有些他还不想立即展开。
毕竟与万历皇帝之间的矛盾尚未解决,烧钱但眼前又还没有保障的项目需要往后放一放,待安定下来再说。
关于“安定”,赵灵素在万历皇帝面前提及过,但显然赵灵素有心回避,所以她口中解释的“安定”,与朱翊镠所想憧憬的自然大不一样。
当时赵灵素解释说,所谓的安定是拥有自己的房产、地产、稳定的收入以及不必为了生活而忙碌,同时还要保障朱氏集团的每一位员工。
但这些在朱翊镠眼里都不过是小儿科,他可以轻松搞定。
他眼里所谓的安定是,再也没有人盯着他找他的茬儿了。
然而,他是皇室子孙,自己的亲身经历也证明了,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除非自己当皇帝。
一切由他说了算,才是“安定”。
否则他想得到“安定”,无异于白日做梦。张居正与冯保也都清楚。
只有安定下来,项目才好开展,不然很容易夭折半途而废。
不过有些项目可以开展,能立马儿挣钱的当然不用说,像暖棚种植,生产肥皂,成立快递公司啊等。
投入不是很大,将来收益肯定很高的项目可以试着开展,如比如像让余氏双胞胎兄弟研究自行车。
而一些投入超大,将来肯定也能挣钱,但却没有保障的项目需要谨慎,比如挖矿,寻找石油等。
那挣钱不用说了。
之所以说没有保障是因为即便挖出来了矿,开采出了石油,朝廷也可以只需一句话便能收回去据为国有。
费了半天劲,烧人力,烧物力,又烧财力,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有些不能立即变现但投入又很大的项目需要往后压一压,不急。
但既然孙暹这家伙送上门来了,嘿嘿,那朱翊镠得掂量掂量。
……
本来张居正不允许张静修进来密室的,张静修自己也不敢私自进出。
这是自上次张静修独自一人偷偷潜后,朱翊镠第一次带他进来。
张静修当然激动又欢喜?进去之前就问朱翊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不会让他突然参与。
朱翊镠却卖了个关子没有明说,反正进密室后也要详谈。
进去的时间仍然选择大晚上。
除了张静修?游七与胡诚两个人也在。朱翊镠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集思广益?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参与进来,从而有一种参与感?进而抱有使命。
要让他们觉得将来的命运与每个人息息相关,不认真不努力不行。
这样,相当于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消息的几个人开了一次小会议。
主题就是让孙暹领队挖矿?勘探开采煤与石油以及其它各种矿产资源。
虽然江陵城矿床多为中、小型?其中?矿床规模达到中型的仅轻稀土、岩盐、石英岩、石灰岩、膨润土和矿泉水等数得着几中,其余均为小型矿床?区内没有大型矿床。
但资源分布相对较为集中,一旦集中开采就比较容易了。
都知道手上有矿挣钱,张居正、冯保和潘季驯他们清楚得很。
万历皇帝为了提高内帑收入还曾专门下旨多开矿山收取矿银。
仅万历七年就一下子在全国增开了三十多处矿山?只是为了更好地监督管理,万历皇帝在每处矿山都派出钦差太监携关防前往督办。
结果,那些太监一到地方就颐指气使凌虐地方官吏,对百姓更是千方百计勒索,以致于内廷供用库的收入虽然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可各地控告钦差大臣的状本也多起来?有好几处还差一点激起民变。
没办法,当时还是张居正出面,为地方百姓计,他劝万历皇帝减少矿山的数量,万历皇帝当时尚未亲政,只好勉强答应了。
因为这件事,张居正与万历皇帝还有一段过节。
张居正建议裁撤矿山的数量,那万历皇帝内帑的收入自然减少,而万历皇帝大婚之后,一直感觉兜里的钱少不够花,几次绕过张居正向户部要钱,但户部不敢给,也不愿意给,每次都捅到张居正那儿去了。
然而,万历皇帝却是一个贪财爱钱的人,这一点张居正早就看出来了,在他当政之时,万历皇帝在军政大事上还垂询甚恭,虚心纳谏,唯独在要钱的时候表现得相当固执。
所以,在“开矿”这件事上,因为与万历皇帝闹过不愉快,张居正可谓是记忆犹新。他当然知道挣钱,可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来许多矛盾。
冯保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当初负责督办是他奉命派去的人,知道开矿钱多多,恨不得矿山遍地开花。
只是当朱翊镠提出这一主张时,曾经的内外相都有两个相同的担忧。
第一,全国矿产资源属于国有,任何私人哪有权利开采?挖到了矿最后不是还得被国家没收吗?
第二,派孙暹督工……怕是不妥,无论是冯保还是张居正,对孙暹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在他们眼里孙暹是个不学无术只会拍马屁的人。
然而,朱翊镠这时候主张,先不说道理,自然有他的考虑。
首先孙暹是一个免费劳动力。虽然孙暹不学无术,但他既然能混到司礼监随堂太监并负责甲子库这个份上,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会拍马屁会用人会看人眼色,这些孙暹至少很在行。
其次,由孙暹去,最后找到并勘探处来的矿山、油田可公可私。
如果勘探开采出来时,皇帝依然是万历皇帝,那给国家好了;可如果皇帝是他朱翊镠,那不就成他的吗?总之无论皇帝是谁,对国家皆为有利。
至于投资,朱翊镠这个时候可不想花自己的人力物力,最多破点儿财,给孙暹一点儿钱。
让孙暹自己去当地招募人手。
然后让湖广巡抚和荆州知府分别签署一张许可令。
找到了矿与石油,皆大欢喜;找不到,朱翊镠也不亏什么。
况且孙暹这次居然敢“自投罗网”,说明他还是有一些胆色的。
用张居正喜欢的术语:孙暹是个“循吏”,而非“清流”——可用。
听完朱翊镠的分析,张居正和冯保心中的疑虑才一消而散。本来他现在的话就无异于“圣旨”,更何况还是真心的佩服将他当作“神”。
所以,这事儿也就一拍即合了。
其实,朱翊镠还有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他学过自然,对于全国各地的矿产资源分布稍有涉猎。
他知道哪儿有矿、哪儿有油。
……
第736章 棘手
商议妥后从密室里出来,张静修咂摸着嘴笑道:
“老大,把我叫进密室,我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呢!”
“你想说什么?”朱翊镠也知道张静修意不在此。
“说我当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老大既然想好了,有你一个人足够。关键是你叫我进去目的何在?”
说到这个,朱翊镠拉着张静修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你知道我有取而代之之心,你爹他们都看着我,将来我真的做了皇帝,朱氏集团就只有靠你了。我可不想咱一手创立的基业毁于一旦,自现在开始,你要多学点儿多留些心才行。”
“哦,我明白了,老大这是要带着我培养接班人啊!”
“怎么?你不乐意?像你爹那样拜相也不是你的心愿呀!”
“我当然乐意,只是比起老大,我担心自己能力不够。”
“谁也不是天生的,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学的。况且朱氏集团除了你,我还能指望交给谁?”
“好吧,承蒙老大看得起,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尽心尽力。”
继而,张静修又问道:“只是老大这次为何也要带上胡太医?”
“我与他推心置腹聊过一次,正准备接他家人来江陵。怎么说他也是一位见证者,有心让他参与进来。”
“嗯,有道理。”张静修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不让胡大仙儿参与?他可是老大聘请来的参谋啊!”
朱翊镠笑了,握紧自己的拳头,自信满满地道:“让不让他参与,他此生都跟定我了,逃不出我手掌心。”
“挖矿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在朱氏集团上面多花点心思就够了,需要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客气。”
“真希望老大能一举成功啊!”
“说完了没?我要睡觉。”朱翊镠摆手要逐人了。
“老大一个人睡?睡得着吗?不感到寂寞吗?你自己憋着、忍着,可你也要考虑别人呀!”
“滚——”
张静修吐了吐舌,一溜烟地跑了。
朱翊镠去了李之怿那里。
次日一大清早,又被张静修大声嚷嚷着吵醒了。
“老大,老大。”
朱翊镠也懒得答应。
“再不起来,我可要喊了哈!”
“老大硬不起来!”
“老大硬不起来……”
朱翊镠气得咬牙切齿,拉开房门大骂:“娘的,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你死不死啊?”
张静修挤眉弄眼地说道:“老大昨晚还是睡不着,没忍住寂寞吧。”
朱翊镠白了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多做事?少磨嘴皮子。”
“京城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张静修抬手递过来一封火漆封了的信。
朱翊镠忙接过。
也不管张静修,径自进了李之怿房间,然后“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张静修只得摇头而去。
朱翊镠拆开信件一看?面色凝重。
“大哥,怎么了?”
李之怿看出不对劲儿?在旁忙问。
“素素出事了。”
朱翊镠将密信递给李之怿看。
原来是张鲸偷偷发来的,将赵灵素在宫里“偷窃”岫玉发簪、被万历皇帝抓住并幽禁在景阳宫、还想拿赵灵素换阳康等事儿一并告知。
李之怿看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和朱翊镠都没怎么想明白赵灵素为何要瞒着她们偷偷离开。
这下好了?被万历皇帝诬陷嫁祸。
不过此时也无暇细想这些,问题既然来了就得着手解决。
“大哥,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有些棘手啊。”朱翊镠紧锁眉头如是般回道。
“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皇兄想召回阳康?直接下旨不就完了吗?为什么非要诬陷素素?将她幽禁起来呢?”李之怿不解地问道。
“这正是问题的棘手之处啊!皇兄明着对我好,背地里一直在提防我?阳康本是宫里的人,经皇兄与娘同意才随我出来,如果现在又要召阳康回去?显然不是皇兄所愿。可如今,阳康想逃被我抓住了,皇兄肯定也是猜到我嫁祸于阳康,所以才以牙还牙诬陷素素,只能暗中与我较劲儿了。”
“可这件事闹得很大?宫里头好像都以为是素素偷了岫玉发簪。”
“只有这样才能幽禁素素啊!如果我答应交换?皇兄大可以说是他仁慈,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素素,又让他当一回好人。这时候我怎么可能放阳康?”
“可不放阳康,素素怎么办呢?”李之怿心急如焚地道,“娘现在也拗不过皇兄了,我们还能指望谁?”
确实,李太后都感到棘手,无法解决,还有谁能帮上忙?
外人眼里,都以为赵灵素偷窃岫玉发簪,这怎么帮?
只有李太后与万历皇帝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像张鲸、永宁公主与驸马严永凡也只是猜测。再退一万步说,即便都知道赵灵素是被冤枉的,也不敢与万历皇帝公开叫板啊!
这点赵灵素自己当时就想明白了。
救肯定是没人敢救她的。
就别说救了,求情估计也只有李太后一个人敢出面。
所以没有人可以指望。朱翊镠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赵灵素是一定要救的。
但阳康绝不能放。
而且这个时候还不能明着与万历皇帝撕破脸皮。人家占着绝对优势,都没想明着撕破脸皮,他更不想了。
那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朱翊镠沉吟片许,喃喃地道:“只要皇兄沉得住气,咱可以慢慢来,只是需要委屈一下素素。就怕皇兄等不及,对素素下手。”
李之怿道:“虽然娘帮不上忙,但希望娘不让皇兄乱来。这样素素的安全便无忧,大哥可以慢慢想办法。”
“哎!”
朱翊镠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老是寄希望于娘给娘添麻烦也不是办法,上次进京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娘几近心灰意冷,不想管事儿,让她到底帮我还是帮皇兄,她都为难。”
“是啊!”李之怿点点头,深有感触地道,“万事都得靠自己。”
“你先别急!”朱翊镠安慰道,“我去问问大仙儿。”
“问他?”李之怿疑虑地道。言下之意问他有用吗?
“嗯。”朱翊镠却笃定地点点头。
虽然这里的人基本上还都认为胡逸仙说话颠三倒四不靠谱,可朱翊镠始终觉得胡逸仙看人的眼光很准,而且他的思维与常人也有不同。
朱翊镠说去就去。
李之怿独自留在房间,看着密信痴痴发呆,喃喃自语地道:
“素素一向聪明伶俐,可这次为何做出如此让人费解的事儿?欺骗大哥,又背着大哥偷偷进京……”
朱翊镠到胡逸仙那里。
“大仙儿。”
“潞王爷早哈,是不是遇到什么大难题了?”胡逸仙眨巴着眼睛问。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参谋嘛,遇到大难题当然得请教参谋呀。”
“……”
第737章 棘手的问题不叫问题
“的确是有个难题。”
朱翊镠坦诚地将赵灵素被幽禁景阳宫一事告诉了胡逸仙,并说明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胡逸仙稍一沉思,说道:“其实也好办,什么都不用管。”
“几个意思?”
“赵灵素你必须得救吧?”
“那当然。”
“阳康你绝不会放吧?”
“废话。”
“那你就听我的,什么都不用管。”胡逸仙悠悠然地道,“你越着急,你皇兄的胜算越大。如果你想打赢这场战争,最好的办法是放出消息,称对赵灵素毫无感情,她是生是死与你无关。”
朱翊镠沉吟不语,他当然明白胡逸仙的意思。
胡逸仙的意思其实也是一个简单的逻辑:都不管赵灵素的生死了,那还交换什么阳康?
万历皇帝诬陷赵灵素将其幽禁,不就是仗着赵灵素是他的贴身侍俾,指望他交出阳康吗?
只是……
朱翊镠叹了口气,摇头道:“万一皇兄一生气将素素处决,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所以不能赌。”
“听我的,只要你敢赌,就一定赢。”
“不行,这样太危险。”朱翊镠依然摇头,“我不能拿素素的命去赌。”
“可你不赌又能如何呢?阳康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他回到你皇兄身边,许多人都会死。”
“这个我当然清楚。”
“那你现在就放出消息,说赵灵素背叛了你才会进京的。你绝不能容忍一个背叛了你的人。这是唯一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怎么办?不能指望你娘,你又不能进京要人。”
“还是不行。”朱翊镠坚决不同意,“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听我的准没错,你皇兄不会杀赵灵素的。”胡逸仙固执己见地道。
“为什么?”
“你想想,你皇兄表面上对你是不是很好?为什么对你好?不用我多说,当然你们兄弟间或许也有真感情。既然你皇兄想对外树立一个好哥哥的形象,那他就不会要赵灵素的命。”
“切!”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地道,“明着或许是不会要素素的命,可背地里谁知道呢?皇宫里莫名其妙死人不是常有的事儿吗?别说是宫女,就是地位高的皇子、嫔妃乃至皇帝都有呢。”
“那我没招儿了。”胡逸仙两手一摊无奈地道,继而又补充一句,“反正依我看赵灵素不是一个短命相。”
听了这句话,朱翊镠更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想到历史上的赵灵素正是死得早。“赵次妃”的名号还是在她死后追加的。
如此一来,朱翊镠就更不敢赌了。
见状,胡逸仙遗憾地道:“那我这个参谋就无能为力喽。”
朱翊镠正准备起身离开,又听见胡逸仙追问了一句:“你皇兄通知你交换人质了没有?”
“废话,当然没有。”朱翊镠道,“他要明着通知我交换人质,那不等于是撕破脸皮了吗?”
“既然这样,要不,你就去低头求他吧。只要你开口,他会答应你放人。”胡逸仙建议道?但随即话锋又一转?“只是这样不保险。因为只要你开口?那你皇兄十有八九也会开口要人的,就问你到时候怎么办?”
见朱翊镠不说话,胡逸仙接着又说道:“即便你皇兄不要走阳康,就只见阳康一面,那也不成啊。所以我认为最保险的办法还是不管不问,越表现出不关心赵灵素,你胜算就越大。反正我这个参谋建议给了,听不听在你。”
朱翊镠这才离去。
本心而论,他觉得胡逸仙的办法说得在理?只是他不敢赌。
但他也不会拿赵灵素的命去赌,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胜算。
可有一点是事实,赵灵素的命被万历皇帝死死捏在手里,正如阳康的命被他死死捏在手里一样。
胡逸仙给出了两条建议。一条认为很有把握?一条不保险。
可这两条建议用了第一条就不能用第二条?用了第二条就不能用第一条。
不能声称对赵灵素不管不问,又掉头求万历皇帝放人;或是先求万历皇帝放人?又声称对赵灵素不管不问。
总之只能用其中一条。
可这两条建议朱翊镠都不想采纳。
因为正是他担心的两个死结:既要救赵灵素,不能让她有三长两短,又不能放阳康,这样太危险。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从胡逸仙那儿出来,朱翊镠又去了李之怿那里,李之怿对这两条建议也持保留意见,可她一样没办法。
因为心里实在着急,朱翊镠当晚又去了密室一趟。
可没想到密室三老出奇一致,都觉得胡逸仙第一个办法可行,还被三老“开导”一番: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朱翊镠又没讨到什么好主意,只能带着失望出来了。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只好钻到李之怿房间去了。
好不容易眯了会儿,天已经亮了。
待他起床刚一出来,发现胡逸仙正站在门外候着,冲他咧嘴一笑。
“有事?”朱翊镠问。
“先说一句对不起。”胡逸仙躬身。
“你不会?”朱翊镠当即神情一紧,怒目相向。
“昨天见你犹豫,我已经让朱氏集团所有员工帮忙对外宣传,因为赵灵素出逃背叛,你恨死了她,赵灵素是生是死与你无关,同时我写了一封加急信给你岳父,让他动员得时学院所有师生宣传这个消息……”
“滚——”朱翊镠气得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大喝一声。
“我可是在救你。”胡逸仙道。
“倘若素素有个三长两短,我把你剁成肉末喂狗。”
“随便,如果赵灵素真的死了,我不用你动手,自己来。反正到时候人都已经死了,你把我拿去喂狗也好,喂猫也罢,无所谓,我又不知道疼痛,或羞耻啥的,怕什么?”
“滚——”朱翊镠不想说也不想听,感觉脑子里有点乱。
“哎,要变天了,要变天了……”胡逸仙拂袖而去。
……
密室里,三老见游七进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样?”
游七一脸喜色,回道:“原来不用我们提醒,胡逸仙比我们想得还周到。他不仅动员了朱氏集团所有员工,还写信给潞王爷的岳父动员得时学院的全体师生,相信赵姑娘背叛潞王爷,潞王爷恨死了她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开。”
密室三老都松了口气。
张居正感慨地说道:“潞王爷终究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冯保赞叹地道:“看来这个胡逸仙还是一个会做事的人哈。”
游七道:“潞王爷气得不行。”
冯保微微一笑:“可有什么办法?这事儿必须得快,否则等皇帝开口了,问题会变得更加棘手难办。”
游七倒是有几分担忧,说道:“怕就怕这消息传到赵姑娘耳里,赵姑娘会心疼含恨自杀。”
冯保眼睛里光芒一闪,冷漠无情地道:“自古成大事者,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即便咱明知赵姑娘是死,也不能交出阳康。她不过是潞王爷的一个贴身侍俾,死就死了,死了再为潞王爷找一个便是。难道让我们为了一个赵灵素赔上那么多条人命吗?”
张居正和潘季驯都点了点头,明显同意冯保的观点。
冯保接着又凶狠地说道:“这是潞王爷,要是我,抓到阳康的那晚,就了结他性命,省得夜长梦多。也不知潞王爷是咋想的,还留下阳康的性命。这不是自寻烦恼吗?其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救不救赵灵素,在我眼里很简单,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冯保的话未免有些冷漠,但在场几位都还是赞同。
毕竟在他们眼里,绝不能用赵灵素交换阳康,最好是把阳康杀了。至于赵灵素是生是死,并不重要,而且赵灵素最好的归宿同样也是死,免得让朱翊镠担心。人嘛担心则乱。
在他们眼里,朱翊镠感觉棘手的问题似乎压根儿就不是问题,他们很快便能做出明确的选择。
……
第738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张居正接着又安慰地说道:“如果赵姑娘真的爱潞王爷,或懂得潞王爷,那她应该会明白,不至于寻死。”
“赵姑娘为什么像阳康一样背着潞王爷出逃呢?”潘季驯诧异地问道。
“他不是逃。”游七解释道,“她临走前给潞王爷留了一封信,说是要回京陪慈圣太后娘娘。之所以背着潞王爷离开是怕潞王爷不放。”
“有没有可能她也像阳康一样知道我们这些秘密?”潘季驯接着又问。
“这个我也问过潞王爷了。”还是游七解释,“潞王爷说,很有可能知道。但潞王爷非常确定赵姑娘不会泄露秘密,最多告诉慈圣太后娘娘。可慈圣太后娘娘早就知道潞王爷有取而代之之心。”
“那她知道张先生还活在世吗?”潘季驯神情一紧,又问。
游七回答:“好像还不知道。”
这时冯保插道:“依我对慈圣太后娘娘的了解,她知道张先生还活着也无大碍,不会告诉皇帝的,否则不是故意让皇帝杀潞王爷吗?太后娘娘只会千方百计阻止他们兄弟俩对峙。毕竟她不会偏袒谁,更不希望失去谁。如果贸然告诉皇帝,只会引发流血冲突,太后娘娘是绝不会这么干的。”
见冯保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儿,张居正在旁边又没有说话,潘季驯这才放心没问,他心知肚明,自己远远没有眼前这两位对李太后的了解。
既然冯保说没事儿那就没事儿。
……
朱氏集团的员工相当给力。
一方面是胡逸仙这个总顾问兼总参谋宣传得力,另一方面也是朱氏集团的员工痛恨阳康是个白眼狼。
在朱氏集团员工眼里,朱翊镠不仅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是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救命恩人。
阳康居然敢偷他的金银珠宝?
那就该死。
这里的人一个个像冯保一样,都恨不得将阳康生吞活剥。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阳康出逃的真正原因,可这似乎,好像也不怎么影响他们对阳康的恨意。
而且他们都被胡逸仙忽悠成功,万历皇帝不会杀赵灵素。
还有一点不用忽悠,因为赵灵素确实背着朱翊镠逃走了,说赵灵素“背叛”朱翊镠,没有一个人不信。
再兼之上次朱翊镠进京滞留的时间实在太久,这里的人都认为是万历皇帝故意不放,而朱翊镠第二次秘密出逃的消息他们又都打听清楚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人都担心朱翊镠为了赵灵素再次进京,到时候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万一不能回来,不说他们没有活路,至少大受影响。
所以,在胡逸仙的忽悠下,这里的人也都宁愿选择“牺牲”赵灵素。
当时他们就表态说,如果被抓的人是李之怿,那自然另当别论,可既然抓的是赵灵素,一个贴身侍俾而已,朱翊镠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胡逸仙成功忽悠朱氏集团所有员工之后,又让他们传达给身边的人。
为了朱翊镠,他们全力以赴。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天时间便传遍了荆州城。
纷纷宣传赵灵素背叛了朱翊镠?而朱翊镠痛恨赵灵素。
那朱翊镠还会进京救赵灵素吗?或是为了赵灵素饶过阳康吗?
……
然而,朱氏集团的员工或许不清楚朱翊镠对赵灵素或赵灵素对朱翊镠的感情,但张静修和秦涵茜清楚。
他们与朱翊镠、赵灵素接触多。知道两个人感情非同一般。
他们也知道当初朱翊镠还要娶赵灵素呢,只是赵灵素鉴于自己的身份不敢答应,只求伺候朱翊镠一辈子。
怎么可能一个真的背叛要逃走?而另一个还恨死了人家呢?
铺天盖地的传言让他们?哦准确地说是让张静修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当然,是他觉得自己明白。
他还专门跑去找朱翊镠?一见面就竖起大拇指赞道:“靠?老大这招儿还挺绝哈,这样你皇兄就不能拿素素牵制乃至要挟你了。”
“该死的胡大仙儿!”朱翊镠恨恨地骂了一句?表示无语。
张静修一愣:“如此好的主意,难道不是老大的计谋吗?”
“哼!”朱翊镠哼了一声。
张静修顿时明白了?喃喃地道:“我还以为是老大指使他这么做的呢。不过说实话?他这个主意倒是很好,只是恐怕会苦了素素。”
“你也知道呀!”朱翊镠翻了个白眼。
“但以素素的脑瓜儿该能理解?知道老大是故意的。”
这时候张静修还不知道张鲸那封密信的内容,但关于这一点?他的想法与他爹张居正完全一致。
朱翊镠微微叹气,等于是胡逸仙帮他选择了第一条路。
听胡逸仙的语气?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心赢。
可朱翊镠不敢想。
……
李得时很快收到了信。
他知道赵灵素进京?也知道她被万历皇帝幽禁景阳宫?但他就是不相信赵灵素会偷岫玉发簪。
看了信之后,他才恍然顿悟,原来是万历皇帝诬陷赵灵素,想要拿赵灵素与女婿交换阳康。
他可是知道张居正仍活在世的人。
加上信上又解释得清楚。
所以他看完信只是稍一沉吟,便立即动员得时学院全体师生付诸行动。
这样,赵灵素背叛朱翊镠不得不偷偷进京、而朱翊镠恨赵灵素这个贴身侍俾的消息,又在北京传开了。
自然很快传到了万历皇帝耳里。
然而万历皇帝也不笨。
他竟第一时间又跑去景阳宫,想找赵灵素当面求证。
见了赵灵素,劈头便问:“你偷偷进京,原来是因为背叛了皇弟?”
“是。”赵灵素毫不犹豫地答道,“奴婢不仅隐瞒眼睛康复的事实,还不知会潞王爷一声偷偷地跑了。”
所以说她“背叛”,当然没毛病。
“皇弟会因此而恨你吗?”万历皇帝接着又问道。
“潞王爷恨奴婢是应该的。”赵灵素回答说,“潞王爷对奴婢那么好,可奴婢却背叛他,他越恨奴婢,奴婢反而越觉得心里好受些。”
“那起初朕想拿你交换阳康,岂不是没有可能?”
“奴婢说过,有没有可能要看阳康发现了潞王爷多少秘密。”赵灵素回道,“倘若阳康什么都没发现,放不放他无关紧要,那兴许潞王爷会考虑交换的。虽然奴婢招潞王爷痛恨,可换回去至少能惩罚奴婢。可倘若阳康发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潞王爷断不会拿他与奴婢交换,反正奴婢该死,就让万岁爷下手吧,何必多此一举换回去?万岁爷,奴婢说的是这个理儿吧?”
万历皇帝听了沉吟不语,忽然抬头又问:“你怕不怕死?”
“死谁不怕?可奴婢得罪潞王爷,又得罪万岁爷,还能活吗?”
“朕说过的,只要你答应留在朕的身边,朕便答应放你。”
赵灵素摇了摇头:“多谢万岁爷,可奴婢已经是潞王爷的人了,又岂敢留在万岁爷的身边?”
“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背叛他?”
“奴婢说过,放不下太后娘娘,奴婢回京本想陪伴娘娘一阵子,然后回江陵城向潞王爷负荆请罪。”
“可你已经回不去了。”
“那奴婢也没办法。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奴婢倒也想得开,反正奴婢有这个心就够了。”
“哼!”万历皇帝心里憋着一股气,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灵素一个人坐着痴痴发呆,忽然想到万历皇帝说朱翊镠恨她,她不觉得心疼,反而笑了。
心想恨她岂不更好?本来万历皇帝告诉她要拿她与朱翊镠交换阳康时,她着急得不行,就怕朱翊镠心软答应。这下好了,恨她就不用交换。
念即此情,她心里头反而觉得畅快多了。她可没有奢望朱翊镠待她不要命似的,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朱翊镠是否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
如果不交换,朱翊镠不救,万历皇帝又不放,那最后她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被万历皇帝赐死;第二,这一辈子幽禁在景阳宫。
为了不让李太后与朱翊镠为难,这两种结局她都能坦然接受。
当日被万历皇帝诬陷偷窃岫玉发簪时,见李太后不说话一脸的为难,她就抱着必死之心没打算辩驳。
因此,赵灵素所想完全是站在一个奴婢的角度,与张居正、张静修他们所想有着很大的出入。毕竟像张居正、张静修他们都是“主子”思维。
人的出身与经历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赵灵素觉得朱翊镠对她的“恨”是理所当然的。这才导致万历皇帝问她时,她回答得很坦然,当时也没有心疼,事后想起来觉得舒服多了。
痛恨的反而是万历皇帝。本来想拿赵灵素与朱翊镠交换阳康他就考虑,因为他肯定不能出面,那该以一种什么方式传达给朱翊镠?
他也不知道张鲸已经将他的心思偷偷告诉了朱翊镠。
接下来该怎么收拾这个摊子?
……
昨晚有事没能准时更新,今天更了四章共一万多字。
不敢说很多,但已经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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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之怿,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儿。”
朱翊镠坦诚而又认真地对李之怿说道。
忽然这般认真,让李之怿还有点不习惯,但她清楚朱翊镠肯定是为了赵灵素一事。
无论万历皇帝想交换阳康的旨意是否下达,此时此刻赵灵素被幽禁在景阳宫是事实。
李之怿知道朱翊镠心里很着急。
“大哥。”
所以她轻轻喊了一声,也一本正经地准备倾听。
朱翊镠缓缓言道:“本来我很纠结要不要告诉你,但又觉得还是与你坦诚沟通为好。我想再进京。”
“好,我随大哥一起去。”李之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根本不用多问,她也清楚朱翊镠进京是为了什么。
“可这次去恐怕会有危险。”朱翊镠忧心忡忡地道。
“那我更要随大哥一起去。”李之怿双眉一扬,态度坚决。
这倒也在朱翊镠的意料之中,他又说道:“原本我想偷偷一个人去的,可又怕你担心,所以还是选择与你商量,你要去咱就一起去,夫妻一场,未来的路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咱都一起。”
“好!大哥说得好,本该这样。”
朱翊镠说得慷慨激昂,李之怿回答得也干脆利落。
朱翊镠要进京,她肯定要跟随。
“那咱俩今晚就出发,简单收拾一下行礼马上动身。”朱翊镠道。
“与张先生也不知会一声吗?”然而尽管李之怿自己毫不犹豫要跟去,可她却有其它方面的疑虑。
“他们肯定不同意。”朱翊镠摇头。因为想到张居正、冯保与潘季驯三个一致赞同胡逸仙的第一条建议。
李之怿担忧地道:“可大哥如果就这样走了,他们会很担心。毕竟他们都望着大哥,至少会说大哥没有大局观,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他们的生死。”
“这个我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别说是之怿,就是张先生他们几个被皇兄扣留京师,我也一样要去营救啊。”
“大哥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问题是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走,咱们知会静修一声。”
朱翊镠话音刚一落,只听外头一人接道:“不用知会我,我早就来了。”
正是张静修。
朱翊镠和李之怿都是一愣。
张静修一踅而入,慢悠悠地道:“看老大这两天愁眉苦脸的样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进京去救素素。”
“这么说你也同意?”
“是我也去。明知自己女人有难而不去救,算什么男人?”
“你不是赞同胡大仙儿的主意吗?”
“这是站在`公`的角度。这里所有人都不希望老大去,因为老大是这里的希望,不能有任何闪失。可站在`私`的角度,老大要是不去,岂不显得太绝情?男儿就该有血性。”
“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朋友。”朱翊镠欣慰地伸出一只手。
张静修同样也伸出一只手。
两人紧握在一起。
张静修语重心长地道:“老大想走就赶紧走,不然被人发现了,又要节外生枝,他们肯定会阻止你。但希望老大抵京后要加倍小心,一切量力而行,切莫冲动,最好时刻与你娘在一起。我同意你带上之怿?女孩子心细。再说,你不带之怿,她每天为你担忧?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还不如一起去呢。”
“是准备带她一起。”
“那老大就放心地去吧,朱氏集团交给我好了。”张静修用另一只手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朱翊镠松开手?拍了拍张静修的肩膀。
“京城那边我也不能帮你们,你们自己保重!”张静修一摆手。
这样朱翊镠与李之怿简单收拾一下行礼?准备当夜偷偷启程进京。
张静修相送。
刚一出后院?便被游七拦住。
朱翊镠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只听游七说道:“老爷猜对了?原来潞王爷真的要进京救人。”
“我必须救素素。”
“潞王爷为了一个贴身侍俾这样以身犯险,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我必须去做。”朱翊镠固执地道。
“可如果潞王爷有什么不测?或是被你皇兄关起来不放,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潞王爷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考虑啊!潞王爷这样进京,是一种不负责任意气用事的表现。”
或许因为着急,游七说话的语气中夹含着几分怒意。
朱翊镠能理解?不疾不徐说道:“素素被皇兄幽禁在景阳宫,娘可以为了我出面与皇兄闹不愉快,但不会为了素素对抗皇兄,我不去谁能救素素?”
“潞王爷,他们三个都认为你皇兄不会杀赵姑娘,那何不从长计议非要跳入虎穴任他人宰割呢?”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活着回来。”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好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可也不好使。
游七疑虑地道:“潞王爷一旦进京,命运还能随你掌控吗?上次进京潞王爷就险些被你皇兄关进凤阳高墙回不来,这次岂不更加危险?”
见游七越说越有气,张静修忍不住帮衬道:“七叔,你说的那些老大肯定清楚,我们要相信老大嘛。再说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老大进京,又不是一定会送死。”
“哎,终究是年轻人!”游七深深叹了口气,继而又对朱翊镠道,“如果潞王爷执意进京的话,那是否应该与他们三个知会一声呢?”
还是张静修接道:“七叔,老大不就是担心他们肯定不答应,所以才在这时候偷偷离开吗?我相信老大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儿的。七叔让开,别把集团员工招来,又得废一番口舌。”
游七又道:“其实冯公公不仅料到潞王爷要进京,还料到我一定拦不住潞王爷,所以让我送给潞王爷一个锦囊,并交代说潞王爷进京后倘若遇到什么大麻烦,不妨打开一看,希望在危急关头能帮潞王爷化险为夷。”
说着,游七果真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还特意叮嘱一句:“危急关头才可以打看哦,不然不灵。”
朱翊镠接过,然后揣进兜里。
游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行。
可刚一出朱氏集团的大门,发现所有员工都出来了,以胡逸仙为首。
朱翊镠第一反应肯定又是胡逸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
他正想开口训斥胡逸仙几句。
只听胡逸仙说道:“恭送潞王爷!祝潞王爷一路顺风!”
娘的,原来不是带人来阻止他的。
朱翊镠和李之怿终于出发了。
他们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唯独只有胡逸仙一迭连声地感叹:“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
第740章 看谁沉得住气?
就在朱翊镠与李之怿离开江陵城的第二天上午,张静修便召集朱氏集团所有员工开会。
会议宗旨有两个:第一,不能因为朱翊镠进京就松懈下来,反而要加倍努力;第二,朱翊镠进京的消息绝不能对外透露,一定要严守秘密。
虽然这里的人有一半是文盲,可也清楚大明对皇室宗亲的严格控制,未经皇帝许可不得随便进京。
更何况他们都清楚朱翊镠的神奇之处,万历皇帝当然忌惮。
而且他们还听胡逸仙忽悠,说万历皇帝抓赵灵素就是为了对付朱翊镠。
先头卖力地宣传赵灵素背叛了朱翊镠所以朱翊镠痛恨赵灵素,不就是为了让外界误以为朱翊镠不管赵灵素了吗?
可如今朱翊镠偷偷进京了……
一方面,他们都清楚这样做的危险性,当然不会对外胡乱宣传。
另一方面,他们也感觉这是不是胡逸仙乃至朱翊镠的一种策略?毕竟前面为朱翊镠的造势与后面朱翊镠的行为大相径庭,或者说自相矛盾。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朱翊镠出事儿,能安全回来。
朱翊镠不在,朱氏集团就由张静修做主,他说的话自然无人敢违拗。
这样,朱翊镠携李之怿秘密进京这消息,仅限于朱氏集团内部员工知道。
外面的人无从得知。
内部的人要说担忧肯定担忧。
包括密室三老都为朱翊镠捏了一把汗。可他们也清楚要阻止朱翊镠进京救赵灵素很难。
朱翊镠就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有什么办法?
……
万历皇帝虽然幽禁了赵灵素,可到底要怎样处置还真让他头痛。
一来,他答应了李太后,对赵灵素要从轻发落,那个这个轻重标准如何定夺才算合适;
二来,他明着要树立一个好哥哥的形象,赵灵素是朱翊镠的贴身侍俾,这一点他也要考虑;
还有,本想拿赵灵素交换阳康,然后对外宣称放了赵灵素,可现在似乎这计划必须改变,因为不灵了,那到底要做出怎样的改变?
总之,杀也不能杀,放又不甘心。
将“婢女”身份的赵灵素一直关在景阳宫似乎也不叫事儿啊!
这天,万历皇帝将张鲸召来,特意说起赵灵素一事。
直问张鲸该如何处置。
因为朱翊镠,关于如何处置赵灵素的问题,张鲸可是想了不下于十遍。
所以,当万历皇帝问及时,张鲸从容不迫地如是般回道:
“万岁爷,奴婢以为这事儿先不急着处理,借机看看潞王爷是什么反应?或采取什么行动?”
万历皇帝道:“朕当然知道,只是你没听说外界的传言吗?赵灵素背叛了皇弟所以选择逃离江陵,皇弟都不管赵灵素了,还会采取什么行动?”
“万岁爷千万不要被外界的传言所误导,奴婢以为外面的传言不可信。”
“这是为何?说来朕听听。”
“万岁爷?在奴婢的心目中,潞王爷和赵灵素都不是这样的人。”
“哦?继续。”万历皇帝一副兴致勃勃急切想听的样子。
张鲸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万岁爷想想,赵灵素既然深得太后娘娘的赏识与喜爱,足见其不一般。她此番进京不是为了陪伴太后娘娘吗?倘若她真是一位轻易背叛主子的人?又怎会冒险进京探望太后娘娘呢?”
万历皇帝神情专注地点了点头。
张鲸接着说道:“至于潞王爷?虽然外界从前对他的印象都不好,可从来也没听说他嫉恨哪位侍俾。从前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他的侍俾也不少。只听说过潞王爷对女子很好?从未红过脸?尤其是赵灵素,跟随潞王爷几个年头,以潞王爷看人的眼光?对赵灵素又怎会看走眼呢?”
“那你的意思是?”万历皇帝越听似乎越来劲儿。
“奴婢的意思是,万岁爷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对外面那些传言听听也就是了?切不可当真。万岁爷如果想利用赵灵素牵制潞王爷,奴婢觉得可行。”
“是吗?”万历皇帝眼里有光。
“这是奴婢的直觉。退一万步说?即便不行?奴婢以为也可以试试。不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你意思是朕可以放了赵灵素?然后让皇弟放了阳康?”
“这个奴婢也不敢保证。万岁爷如果想召回阳康?原本不用这么麻烦,只需传一道口谕便是。如今抓了赵灵素想交换,搞得好像阳康有多重要似的,这样潞王爷会更加谨慎。瞧潞王爷,分明很在意赵灵素,却故意说不管赵灵素的生死,反其道而行之。奴婢斗胆,请万岁爷听奴婢一言。”
“说。”
“就这样幽禁赵灵素,看潞王爷沉得住气不?万岁爷不急不躁,要等潞王爷着急,就好办多了。”
“有道理。”万历皇帝微微一笑,“朕的确是着急了。”
“本来这件事儿着急的就该是潞王爷与太后娘娘而不是万岁爷,即便万岁爷想召回阳康也不能急,主动权与话语权都在万岁爷手里嘛。”
“也是。”万历皇帝如拨云雾般,喃喃地道,“娘这些天都没动静,看样子也不急,那朕急什么?”
与张鲸的一席话,万历皇帝犹如茅塞顿开,让他瞬间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感觉,仗还没开始打就胜利了一样。
既然这样,那就不急着处置赵灵素了,暂且将她幽禁景阳宫——看朱翊镠究竟能忍耐到几时?
殊不知,不知不觉竟已经中了张鲸的“圈套”。
这正是张鲸想要的效果。
哦,不,准确地说,是朱翊镠想要的效果。
当然,李太后也希望如此。
万历皇帝是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处置赵灵素才问张鲸。
而张鲸怕因赵灵素激怒朱翊镠,所以采取拖延战术。
对于朱翊镠而言,万历皇帝对赵灵素采取“冷”处理最好不过了。
这样既避免赵灵素受苦,又给他腾出充裕的时间来想方设法营救赵灵素。
此刻他与李之怿正在进京的路上,还不知道张鲸又做了一件让他称心如意的事儿。
……
第741章 进京转移矛盾焦点
府学胡同越来越热闹了。
这还得说到李得时,他如今算得上是北京城里的一位风云人物。
顶着朱翊镠岳丈的名头,又一跃成为得时学院的院长。
得时学院的规模越来越大,虽然其宗旨是接收流浪孩童,可谁都知道得时学院如今不是一般的有钱。
有冯保捐助的教育基金,有朱翊镠的补助,还有各路官员的捐赠……
因为志在接收流浪孩童,全国各地官员都乐于捐赠,一来图个名声,二来可以将本地流浪孩童往得时学院送。
这一来二去,找李得时的人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
有些去得时学院,但更多的人喜欢直接去他家里。这其中部分是官员,也有穷苦人家孩子的父母……穷苦人家孩子的父母当然也希望孩子念书,只是没钱交束脩,便恳请李得时将他们孩子当作流浪孩童接收。
每遇到这种情况,李得时会酌情考虑通融,毕竟与办学宗旨也不违背。
所以李得时家所在的府学胡同几乎每天都有陌生人进进出出。
人一多,自然就热闹起来了。
这天,又来了一对儿年轻的夫妇,一副普通农家人的装扮。
他们在胡同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后才进去李得时的院子。
这里人来人往,好像也没引起人们多大关注。
李得时很怕有人登门拜访,宁馨儿更是。如果李得时去了学院未归,宁馨儿一般都不接待。
但今儿个敲门的人似乎不一样。
往常没人应声,来者自然识趣地退去,可今天敲了一遍又一遍。
不开门就赖着不走似的。
只因那对儿年轻夫妇不是别人,正是朱翊镠与李之怿所扮。
他们从江陵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城。进京后直奔府学胡同。
本打算晚上来,可他们一看这里人来人往,感觉进来应该没事儿。
吱呀一声,院子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宁馨儿。她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李院长不在家,要有急事,直接去学院找他好了。”
“馨儿。”李之怿轻轻喊了一声。她还犹豫了一下,因为按礼要叫“娘”的,只是与宁馨儿曾有过约定。
“你是……”宁馨儿眸子当即一亮。这里除了李得时,没人这样称呼她。
自然而然她第一时间想到李之怿。
李之怿微微一笑。
“原来是你们,快快快,快进来。”宁馨儿喜笑颜开,忙将朱翊镠与李之怿迎进院子里。虽然她第一眼同样没认出朱翊镠,但猜也能猜到,不然李之怿能与谁如此亲密?
久别重逢,对于李之怿与宁馨儿这样一对儿曾经的好主仆,哦不,应该说是好姐妹,现在变成了好母女,高兴劲儿自是没得说。
简单叙过几句。
宁馨儿对李之怿道:“你们先坐会儿哈,我去叫你爹回来。”
“不用了。”李之怿忙道,“我与大哥这次偷偷进京,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还是等爹晚上回来吧。”
宁馨儿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不然眼前小两口子也不会如此装扮。
……
待得晚上李得时回来,一见自己女儿与女婿,大吃一惊。
宁馨儿对当前的形势或许缺乏一定的了解,但李得时清楚不过。
此时进京不是羊入虎口的节奏吗?
然而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不正是自己女婿吗?不进京救赵灵素才叫意外呢。
李得时也不纠结这个,既然都已经进京来了,那就商量重点。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好女婿准备怎么救赵灵素?”
“素素被幽禁在景阳宫,恐怕唯一的办法是向皇兄要人。”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这个问题,他在进京的途中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想绕过万历皇帝救赵灵素几乎不成立。
即便当时能救出赵灵素?可事后待万历皇帝发觉?龙颜大怒,后果谁敢承担?毕竟这件事是万历皇帝一手策划主导的,当然不会容忍有人背着他将赵灵素放了,要放也只能由他放。
别说朱翊镠?哪怕是李太后,肯定都不敢背着万历皇帝私自放人。
所以无论如何休想绕过万历皇帝。
要救赵灵素,万历皇帝必须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肯定也超出万历皇帝意外。他肯定想不到朱翊镠会再次偷偷进京,而且还开口向他要人,那是不是得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主导权绝对在他手里。
这些李得时都能想到,“好女婿,这样做太危险了。”
“没有其它更好的、又能保证救出赵灵素的办法。”朱翊镠道,“至少我与之怿暂时都没想到。”
“求你娘也不行吗?”
“我娘要是能救,早就救了。”
李得时心里头也清楚这一点,因为京城里的人都在盛传,李太后之所以闭门不出一心扑在佛宗上,就是因为拗不过万历皇帝,不诵经念佛让她干什么?
见朱翊镠一副认真执着的样儿,李得时知道劝说也没用了。
关键是确实没有好办法。
他只得这般问道:“那女婿想好了退路没有?”
“我需要进宫见我娘一面。”朱翊镠非常确定一点:让李太后救赵灵素或许会迟疑,但若让李太后救他这个儿子,那李太后会奋不顾身。
这就是差别。
所以朱翊镠才觉得,与其让赵灵素身遭危险,还不如让他来承受。
也就是说,赵灵素有危险,需要他出面营救;而他有危险,李太后肯定会出面,不会坐视不理。
这样就等于是将矛盾焦点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了。或者说为了救赵灵素,他将自己推进火坑。
朱翊镠相信这也正是万历皇帝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毫无疑问,对他而言,这样做也是最危险的,可没办法。
就在进京的当晚,也就是与李得时沟通完毕之后,朱翊镠先是去了张鲸的府邸,然后偷偷潜入宫里。
皇宫门禁森严,经过一番周折,抵达慈宁宫时已是丑寅之交,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朱翊镠本打算直奔李太后卧室,可听见敲打木鱼的声音。
声音是从佛堂传来的。
“这是没有睡,还是睡醒了呢?”朱翊镠摇头叹息,只好转身去了佛堂。
佛堂是李太后清修之地,不允许人随便进出,哪怕是她随身侍俾。
朱翊镠见四下无人,快速而入。
果然见李太后坐在那里一边敲打木鱼一边念经诵佛。
“娘。”朱翊镠轻轻喊了一声。
只这轻轻一声,显然对方已经听出来了,立即扭头,只是她手上敲打木鱼的犍锤没有停下。
可就在扭头的一刹那,朱翊镠一眼便认出来了,坐在那里的并不是李太后而是永宁公主。
……
第742章 一个偷偷地来,一个偷偷地走
“二姐,怎会是你?”
朱翊镠感到无比的诧异。
而几乎与他同时开口,永宁公主也诧异地道:“弟弟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会进京来了呢?”
“娘呢?”朱翊镠着急地问道。
“弟弟是偷偷进京的吗?”永宁公主看起来比朱翊镠还要着急。
她也没有立即回答朱翊镠的问题。
“嗯。”朱翊镠点头。
“哎!”永宁公主深深叹了口气,“弟弟一向聪明,这时候进京作甚?”
“我要救素素。”朱翊镠明确地道。
“娘都无能为力,你能救素素?”永宁公主没好气地道,“除非你自己不想自由也被关起来。”
“娘呢?二姐为何在这里?”朱翊镠又问了一遍。
“哎,娘去江陵找你,你却跑来京城找娘!这事儿……”
朱翊镠大吃一惊,忙问:“二姐是说娘偷偷去了江陵?”
“素素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娘。”永宁公主这才说开。
原来,李太后得知张居正依然活在人世的消息后心神不宁。
再加上念及小儿子朱翊镠想取而代之,而大儿子万历皇帝又执迷不悟。
更是让她感到揪心。
她很想见张居正与冯保一面,曾经的铁三角,问他们两个眼下这个困局到底该如何破?难道只能助小儿子朱翊镠反大儿子万历皇帝吗?
至于与朱翊镠商量如何救赵灵素以及放不放阳康,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确实,对于皇位的更替,赵灵素与阳康的事儿,压根儿就不叫事儿。
当日赵灵素将真相告诉李太后时就问过她,要不要去江陵见张居正一面?
当时李太后没有明确表态。
事后一想,还真得跑一趟,不然她寝食难安,任凭她如何敲打木鱼念经诵佛,都不能让她静下心来。
于是乎去景阳宫探望赵灵素时,她自己又主动提及这一茬儿。
然而,身为太后岂能随便出宫?
可赵灵素真心希望李太后能去,就像当初跨越礼仪出宫,去张大学士府看望病重的张居正一样。
所以赵灵素给李太后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她也是从“替僧”受到的启发。
反正李太后如今深居简出,几乎不出慈宁宫半步,每天只知道诵经念佛。
那何不宣称闭门潜修一个月?
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接见。而将闭门潜修的任务交给永宁公主。
之所以建议永宁公主顶替,一来是因为她们母女俩长得极为相像,尤其眉宇间的那种神似,若非像朱翊镠那样熟悉,乍一看还真难以辨别。
二来,永宁公主向着朱翊镠,她绝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再者,永宁公主是万历皇帝的嫡亲妹妹,万一事情败露,万历皇帝也许看在兄妹情分饶过永宁公主。
所以,由永宁公主代替李太后在佛堂闭门潜修一个月,而李太后自己则跨越世俗偷偷前往江陵。
恰恰朱翊镠进京了。
结果,一个来,一个去,两人刚好错开没碰着。
如此一来,朱翊镠心里着急。因为无论李太后失势与否,他都将李太后当作自己坚实的后盾。
有李太后在,他心里踏实多了。
即便让他为了救赵灵素锒铛入狱,他也不害怕;可李太后不在京,他就要好生掂量了。
如果万历皇帝也得知此情,很有可能对他下手。
不救赵灵素?怕都会出事儿。
朱翊镠思绪有点乱。
他实在没想到李太后居然偷偷出宫跑去江陵。
永宁公主说完,见朱翊镠沉默大半晌,轻轻地问:
“弟弟此番进京是为了救赵灵素吧?”
“嗯。”
“如何救?”
“本打算直接向皇兄要人?可娘不在京,我可得谨慎一些。”
“皇兄暂时不会处置赵灵素,就等着弟弟上钩呢。眼下娘不在京,弟弟千万不要露面,更不能向皇兄要人。”永宁公主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道。
“我会考虑清楚的。”朱翊镠点点头。
“张先生真的在世?”永宁公主又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朱翊镠又点点头。
此时此刻?在永宁公主面前,他觉得没必要隐瞒。
“那弟弟真有可能取而代之继嗣大统登基为帝呢。”说起这个?永宁公主顿时间红光满面。
朱翊镠能理解永宁公主的心情?毕竟永宁公主与他更亲近。
上次进京时,永宁公主与驸马就都感慨说要是他当皇帝就好了。
朱翊镠道:“二姐还是不要关心这些吧?倘若被皇兄知道,对二姐与二姐夫都不是一件好事。”
永宁公主却双眉一扬?道:“姐才不怕呢。姐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
“驸马也是这样想的。”随即?永宁公主又补充道。
“多谢你们的信任!”朱翊镠诚挚地感激。现在看来,当初决定救永宁公主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弟弟进京在哪儿落脚?”
“这次之怿也随我一道进京来了?我们暂且住在她家。”朱翊镠回道。
“弟弟这次是否太草率了?你自己进京以身犯险不说,还要救赵灵素?还要将弟媳带来。”
永宁公主带着批评口吻,俨然一副姐姐教育弟弟的姿态。
“二姐或许还不怎么了解之怿是什么样的人。”朱翊镠喃喃地道?“她知道我这次进京很危险?当然要一路陪伴。”
“那姐也不与你多说了?眼看天就要亮开,弟弟赶紧出宫。”
永宁公主摆手送人,扭头继续敲打木鱼。
朱翊镠也不纠结,转身离去,深知此时身处宫中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尽快出宫为妙。
回到府学胡同李得时家,发现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睡,谁也不困似的,坐在一起静静地等他回来。
朱翊镠心暖,歉意地说道:“不是让你们先睡的吗?”
“看见你安全回来就好了。”李得时忙问,“进宫情况如何?”
朱翊镠坦诚地摇了摇头。
李得时、宁馨儿、李之怿当即神色凝重,怔怔望着朱翊镠。
朱翊镠叹了口气:“娘去江陵城了,看来我们的计划得变一变。”
“娘去了江陵?”李之怿担忧又诧异。
“嗯。”
“那现在怎么办?”李得时焦急地问。
“先不急,素素只是幽禁景阳宫,暂时无碍,也不至于吃大苦头,我们慢慢想办法便是,反正娘不在京,一切都得小心谨慎,我不会贸然行动。”
“如此甚好!”李得时站起身来,“天已亮,我去学院了。”
“一晚未睡,要不眯一小会儿吧?”宁馨儿关切地道。
“你们睡吧,我不困,午饭后我学校补一觉便是。”
说完,李得时转身离去。
“你们去睡会儿吧。”朱翊镠对宁馨儿与李之怿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之怿和宁馨儿起身去了,不想在此打扰朱翊镠的思绪。
可朱翊镠刚独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听见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
不知不觉本月又是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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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找上门来了(求订求票支持啊!)
朱翊镠神情一紧,豁然站起,本能地感觉有事要发生。
他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原来敲门的不是别人,而是张鲸。
“师父,不好了。”
张鲸神色慌张地道。
此刻他也顾不得朱翊镠旁边有人,直接喊“师父”而不是“潞王爷”。
“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
“师父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我怀疑我府上的管家张鹏向万岁爷告密。其实,自上次万岁爷知道师父替身关进凤阳高墙,而不是师父本人时,我就开始怀疑张鹏。果然,昨晚师父去我府上然后进宫,我发现张鹏后来也偷偷摸摸出去了,我派人跟踪,原来他也进了宫。”
“进宫就是告密吗?”朱翊镠道。
“师父,很多迹象表明那家伙动机不纯,此时我也无暇与师父细说。”
“那他人呢?”
“我出来时他还没回来。向师父禀报完,待他回来我自然找他算账,这事儿先不说,师父赶紧找地方避一避,你们住在这里不安全。即便万岁爷不知,被别人发现了也不妥。事不宜迟,师父赶紧,我先回去了。”
说完,张鲸飞快地跑了。
看他神情,不似有假。再说他也没必要在这时候说谎。
李得时担忧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女婿还是避避为好。你皇兄诬陷赵姑娘,将她幽禁在景阳宫,明摆着就是冲你去的。倘若知道你又偷偷进京了,指定会找你麻烦。”
李之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她面含难色地说道:“可这里是京城,能去哪儿避一下风头呢?况且若是皇兄找来,就是向你们要人,又该如何?”
李之怿担心会连累她爹。
李得时不以为然地道:“女儿想这么多作甚?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皇帝问我要人就奇怪了,你们又不是朝廷通缉的犯人,而且腿长在你们身上,我又管不了,凭什么问我要人呢?”
朱翊镠道:“话虽如此,可如果张鹏告密,到时候皇兄指定会找你们。”
“好女婿,这都是后话,还是听张公公的,你们先避一避,只要你皇兄找不到你的人,还能怎样?京城那么大,总不至于为了找你掘地三尺吧?”
朱翊镠点点头:“走肯定得走,不能给你们找麻烦……”
“好女婿,我让你们避一避可不是怕惹麻烦。”李得时忙打断道,“我是怕你被你皇兄抓到,你三番两次不经许可偷偷进京?视宗室礼法而不顾,我怕你皇兄真将你关进凤阳高墙。”
朱翊镠担忧地道:“如果皇兄派人找来,岳父怎么应付?”
“这还不简单?抵死不认呗,一口咬定你们没来我这儿便是。如今你娘不在京?万一你被你皇兄抓到?他真有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好女婿快想想,能去哪儿避一避?”
朱翊镠思绪飞驰?其实去哪儿躲避都有可能连累他人。可不能在这儿?毕竟这儿的目标太明显。
“好女婿?好女婿,我可不是怕你连累我们。”李得时再一次强调道,“我是怕你有危险。你皇兄将他老师张先生害得家破人亡啊?他可是个狠人。”
这一点朱翊镠比谁都清楚,在某些方面,万历皇帝确实堪称一个狠人?除了清算张居正够狠,后来长达十五年的国本之争?以及再后来将近三十年时间不理朝政?其实都有因他皇权得不到彰显而与大臣们怄气的成分。
不合心意就是十五年、三十年……只想想这股韧劲儿就够狠的。
朱翊镠正琢磨着要去哪儿躲避?只听宁馨儿慌张地道:
“你们听?好像有大队人马来了。”
此刻天色还早,外头应该还是静悄悄的一片才对。
朱翊镠竖耳倾听,果然听见外头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宁馨儿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朱翊镠他们几个说话时,她时刻关注外头的动静,所以最先听到。
“之怿,我们走。”
朱翊镠连忙拉着李之怿,赶紧溜向后门。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爹,你们保重!”
李之怿头也不回随朱翊镠而去。
宁馨儿顺势将前门关上,然后又跑去将后门关上。
李得时整理自己的衣装,平复一下情绪,准备去学院。
隆隆的脚步声更近了。
基本可以确定有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而来。
朱翊镠与李之怿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这时外面还很安静,放眼之处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大哥,咱去哪儿?”
李之怿焦急地问道。得有一个目标吧,乱窜指定不行。
朱翊镠脑子里还在想能去哪儿?
“大哥,锦囊。”
李之怿突然提醒,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算不算危急时刻。
所以她说出“锦囊”二字后紧接着又问道:“眼下算不算危险?”
朱翊镠可不信什么锦囊非得在危急时刻才能打开否则不灵这一套。
管它呢,先开再说。
朱翊镠摸出锦囊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三个字:郑淑嫔。
“对呀,这个好去处,我怎么一时就没想到呢?”朱翊镠瞬间豁然开朗,“之怿咱们走,立即进宫。”
“进宫?”李之怿一愣。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就让他们想不到。”
“进宫去哪儿?”
“找郑妙谨。”
“郑妙谨是谁?”李之怿又问。她确实不认识,之前好像也没听说。
朱翊镠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及。
“理论上是皇兄的一位嫔妃。”朱翊镠如是般回道。
“为什么说理论上?”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
“可我这身行头如何进宫?”
不像朱翊镠,他昨晚偷偷进宫就已经换过了服装,而李之怿此时还是一身农妇的打扮。皇宫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说进就进的,所以她担心。
“走,我自有办法。”
朱翊镠拉着李之怿去了。
偷偷进出紫禁城确实难不倒他。且不说现在有张鲸这个内应配合给他提供方便,即便没有,他也有办法。
就在朱翊镠逃走的时候,府学胡同进来一队缇骑兵将李得时家包围了。
李得时现在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
他听见敲门声,平静地拉开了门。
缇骑兵领头的是一位锦衣卫千户,反正李得时也不认识。
“官爷,何事?”
“你便是潞王爷的岳丈李得时吧?”
“正是。”
“陛下有旨,请潞王爷即刻进宫。”
“潞王爷?”李得时诧异地道,心想请他女婿进宫需要这么大的阵势吗?抓人就抓人呗,说什么请?
“就是你女婿。”锦衣卫千户有点不耐烦了。
“官爷是不是搞错了?在下女婿此刻在江陵城,你们跑我家来请人?”李得时不慌不忙,有心将说话的语速降慢,为朱翊镠争取时间。
锦衣卫千户懒得墨迹,冲手下一摆手,直接下令进屋。
“喂,你们岂能私闯民宅?”
“李院长,我们可是奉了皇帝爷的谕旨。”锦衣卫千户不客气地道,“怎么?你要阻止胆敢违抗圣意吗?”
“那当然不敢,可问题是在下女婿压根儿不在我家呀。”
“在不在,请过再说。”
此时,缇骑兵已经冲进去了。
“你们这哪里是请人?”李得时没好气地道。
“潞王爷不好请,人当然得多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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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是祸躲不过(求订求票啊!)
“千户大人,没有找到潞王爷。”
进去“请人”的缇骑兵进去得有一会儿工夫,然后有一位冲出来禀道。
“没有?”锦衣卫千户诧异地道,“这院子里面全都找过了吗?”
“全都找过,没有。”
“再仔细找找。”锦衣卫千户顿时有点急了,他本以为这次手到擒来。
“千户大人,院子不大,全都找过,就是没有看见潞王爷。”
“说了在下女婿在江陵城嘛,你们跑这儿来请人,真是奇怪!”
“李院长,”锦衣卫千户脸色一沉,声音随之也变得寒冷,“陛下可是得到确切消息,潞王爷昨晚进了京。”
“哦?是吗?在下这个老丈人却不清楚。”李得时悠悠然地道。
“千户大人,这院子有一道后门。”又有一位缇骑兵冲出来禀道。
“潞王爷跑了吗?”
“千户大人,不知道。”
“追。”锦衣卫千户当机立断,一摆手吩咐道,“你们在此留守。”
这样,其中一波缇骑兵从后门鱼贯而出,而另一波留守。
李得时也被留下等候。
……
张鲸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自己府邸,接过仆役递上的盖碗茶,咕咚一口,眼皮子都没抬,便问道:
“见到张鹏了吗?”
“奴婢也感到奇怪,一大早便不见了张大管家,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答话的这位仆役算是张鲸府邸的二管家。也是姓张,名字叫作张星,平常张鹏不在时,府邸大小事务由他说了算。
“最近他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给我如实道来。”张鲸脸色阴沉,说话的语气更是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张星如同张鹏一样猴精猴精的,见主人这样一副神情语气,很显然是生张鹏的气了——可逮着好机会。
踌躇了一会儿后,张星抬头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壮着胆子说道:
“老爷,张大管家仗着是府邸的大管家,最近经常在外应酬,夜不归宿,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不必吞吞吐吐,有话直说。”张鲸怒气冲冲地道。
张星回答说:“张大管家到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弄得口碑很坏,如今不但在大内,就是在外地也有不少传闻。奴婢以为,这样下去对老爷不好。”
“他都做了什么?有什么传闻?”
“圈地,购宅,收受贿赂,明码实价卖官,还抢人家小老婆……”
这些话都是张星现编的,他知道自家老爷最怕的就是仗着自己名头“卖官”?所以特别点了出来。
果然,张鲸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追问道:“外头还有什么舆论?”
“太多的奴婢也不清楚。”张星这时候又故意装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过对张大管家?奴婢总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虽然老爷如今是大内第一人,深得万岁爷宠信?可自古世人皆知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大祸。张大管家在外如此招摇,实为不智。外界还有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传言?”
“传言说老爷暗中奉万岁爷旨意?捉拿潞王爷进京?潞王爷却找到一个替身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当时老爷是发现了的,却没有如实向万岁爷禀报,老爷等于是瞒过万岁爷。依奴婢看?这天大的机密八成儿是张大管家不小心露了口风,不然外界怎会有这般传言?若非张大管家?借他们一百一千颗胆儿,也不敢推到老爷头上啊!”
“岂有此理!不知死活!”张鲸气得脸色铁青,斥道,“立即派人去找?给我找回来,我要当面问他。”
“老爷,或许也不用找,奴婢应该能猜到张大管家在哪儿。”
“在哪儿?”
“东华门外不远处新购的宅子里。”
“确实?”
“奴婢虽不敢完全确定,但七八成把握是有的。他抢了人家的小老婆,就藏在那里,这些天时常在那里过夜。”
“是吗?”
“老爷,还不仅如此呢,张大管家私底下说自己已是大户之列,所以家里头丫鬟、婢女、跑堂、打杂一应侍役弄了十几个,也请了一个管家。外界都说即便是在贵胄如云的京城里头,张大管家那座`张府`也算是初具气象。老爷不妨过去参观参观。”
至此,张星终于差不多将心里话全部抖出来了。
他感觉真特么解气!
之所以说“差不多”,是因为还没有建议老爷如何处置张鹏。
不过估计也快了。
张星连忙召集府上十几名侍役,随张鲸一道去了。
……
东华门外。
张鹏在自己新宅里正与原本是人家的小老婆现在成为她的小老婆亲热,只听得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得大开。
猝不及防的小老婆吓得大叫。
张鹏赶紧扯被子遮丑,都还没看清来者是谁,便依旧使着他大管家的威风恶狠狠地吼道:“你们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声瘆人的冷笑。
张鲸带着六七个人拥了进去,余人在外守候。
这一声笑,让张鹏吓得心胆俱裂。
“老,老,老爷……”
“你还挺会享受!”张鲸鼓着眼珠子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张鹏吓得半死,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将她拉出去。”张鲸抬手指着床上那位同样吓得半死的小老婆。
两名侍役上去动手,将一丝不挂的小老婆拉走了。
“将他绑起来。”张鲸又指着张鹏。
再有两名侍役上去,将一丝不挂的张鹏绑得严严实实。
“给他穿上衣服。”张鲸怕辣眼睛。
“是。”
两名侍役给张鹏松绑,胡乱套上衣服后再行捆绑。
张鲸又是一摆手,吩咐道:“你们也到外面守候着,给我躲远点儿,谁敢偷听,有你们好看。”
侍役全都出去了。
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下张鲸与张鹏主仆二人了。
张鹏浑身哆嗦,早已丢了魂魄。
张鲸找了一把椅子,就在张鹏面前坐下,森然地道:
“你胆子可真大的!”
“老爷,这女子是自愿的。”
“我不是说她。”
“这宅子买来有一半是奴婢的积蓄有一半是借的银子。”
“哼,谁特么跟你扯这些?我问你,你昨晚偷偷溜出府,去了哪儿?”
“老爷,就来这里啊!”
“娘的!”张鲸气得一脚上去,正踢在跪着的张鹏脸上。
这脚可不轻,踢落张鹏一颗门牙。
“再不说实话,老子可没这耐性。”张鲸恶狠狠地道。
“老爷,奴婢就是偷偷来这儿啊!”
“看你嘴还挺硬。”张鲸忽然跳起来,轮起椅子就要往张鹏头上砸。
张鹏被绑,全身几乎动弹不得,吓得连连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见老爷这般盛怒,张鹏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一座新宅一个女人,再不说实话恐怕小命就要不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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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黄泉路
“老爷,昨晚奴婢进,进宫去了。”张鹏战战兢兢地回道。
“进宫作甚?”张鲸脸色更加阴冷。
“进宫见万岁爷。”
“你什么时候搭上万岁爷了?”
“奴婢发现老爷与潞王爷暗中有来往之时。”张鹏声音颤抖。
“娘的,你是想害死老子吗?”张鲸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老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为什么背着我搭上万岁爷?若有半句谎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缺,缺钱……”
张鹏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张鲸已经破口大骂开了:
“你这猪油蒙了心的混账东西,平时老子待你不好吗?你手上还不宽裕钱不够花吗?最近你都做些什么,老子全都打听清楚了。在京城你算哪根葱?老子每天都如履薄冰夹着尾巴做人,你却在外攀龙附凤张牙舞爪,是嫌自己命长死得不够快吗?”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你不过是一管家,外界都在说老子现在像极了当初的冯保,难道你不知道冯保与他府上大管家的下场吗?前车之鉴,老子之所以没有给你捐一个像样的官儿,就是怕你像徐爵一样,到最后不仅害了自己,还给老子惹一身骚。”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张鹏被骂得已经不知如何恳求了,似乎只知道求饶。
张鲸径自问道:“上次潞王爷替身的事儿,也是你向万岁爷通报的吧?”
“是,是。”张鹏弱弱地回答。这时候他可不敢撒谎。
“老子还纳闷儿呢,如此机密的事儿万岁爷是如何知道的,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玩意儿。”
“奴婢该死,老爷饶命!”
“哼,想得倒美,你干了这么多的坏事儿,觉得老子会放过你吗?你是没有正确地认识自己,还是没有正确地认识老子?况且潞王爷什么人你不清楚?即便老子肯饶你,潞王爷会答应吗?”
见张鲸不依不饶,为求活路,张鹏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儿说道:
“奴婢不明白,如今老爷深得万岁爷的宠信,而潞王爷早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了,叫他一句潞王爷是抬举他,老爷为何如此惧怕潞王爷与之交往,也要背叛万岁爷呢?”
张鲸白了一眼,斥道:“老子没与你解释过吗?别看潞王爷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可他依然得罪不起。当初张诚如何?外界都以为是冯保扳倒的,但其实正是潞王爷暗中使劲儿。”
“可当时潞王爷还是潞王爷啊!”张鹏弱弱地辩解了一句。
“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老子就让你死得瞑目。潞王爷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完全是他自请的,你知道为何吗?就是不想被`潞王`这封号所束缚,想要一个更大的施展空间。”
“庶人一个还能有多大施展空间?”张鹏又声若蚊蝇地嘀咕了一句。
“你真是死到临头竟还不自知!潞王爷为何敢三番两次地偷偷进京?你这猪脑子想过没有?他仗着什么?老子今天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不妨告诉你,前首辅张居正或许依然活在人世。”
“……”张鹏惊愣,但随即说道?“即便如此,可张居正如今被清算?已成为大罪人一个?还能如何?”
“冲你这句话,足见你有多愚蠢。张居正有多少门生故吏?忠于他的不仅有文将?还有武将,假若他真的与万岁爷较劲儿,万岁爷的胜算也不过五五。再加上有如神助一般的潞王爷?你可知道最后的结果吗?”
张鹏深不以为然地道:“老爷是否太涨他人威风了?张居正生前倚重的大臣不是已经全被万岁爷拿下了吗?况且张居正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位臣子,万岁爷想要扳倒他?只需要一道旨意那么简单,事实也证明如此,何惧来哉?”
“你懂个屁?万岁爷拿下的只是北京城里的官员,要知道张居正入阁十六年秉持国政十年?满朝上下几乎都是他的人。况且万岁爷如今选择的道路与张居正背道而驰?可谓倒行逆施?很快就会弊端凸显举步维艰,天下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势必怀念张居正的好?到那时候倘若张居正与潞王爷联手拍案而起,结果你还能想象吗?”
张鹏依然不信,又说道:“潞王爷虽然敢进京,可他也只敢偷偷地来,生怕被万岁爷发现了,这时候潞王爷恐怕已经被,被抓了吧?”
本来说到朱翊镠被抓时,张鹏很有底气,可忽然发现张鲸神情不对,加上张鲸已经知道他进宫告密……
“莫非老爷提前通知了潞王爷?”所以张鹏提心吊胆地问道。
“哼!”张鲸只是哼了一声。
“奴婢实在想不明白,老爷为何如此偏袒潞王爷!”张鹏深深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好像为老爷感到不值的样子。
“哼,你是不会明白的,你确实不会明白,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张鲸喃喃地道,“当初若不是潞王爷,我或许也像张诚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张鹏又道:“只要万岁爷把心一横,奴婢不认为潞王爷还能逃出京城。”
“哼,我真想留你一条狗命,让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最后的结局。”张鲸恨得咬牙切齿,“且不说潞王爷自己的手段,他可作掩护的地方多着呢,不说宫外如首辅申先生,就是宫里,如两宫太后、永宁公主与驸马,都可以为潞王爷出生入死,你知道吗?”
“那又如何?眼下谁也拗不过万岁爷是事实。”张鹏犹然不信。
“你这猪头,难道万岁爷还会明着抓潞王爷,将他一刀杀了吗?我大明皇帝就只有杀大臣,却没有杀亲兄弟的,以万岁爷的性子更加不会。可在暗中,以潞王爷的脑子,他有一百个方法可以逃脱。算了算了,老子也不想与你多费唇舌。该享受的你也都已经享受过了,现在可以安心上路。”
一听这话,张鹏又是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哼!”张鲸又哼了一声,这才朝外头喝道,“来人。”
张星很快推门而入,躬身毕恭毕敬叫一声:“老爷。”
张鲸一摆手,背对着张鹏。
张星给张鲸倒了一杯茶递上去,“老爷喝杯茶消消气儿。”
张鲸一仰脖子,咕咚两口。
继而,张星又给张鹏倒了一杯,“张大管家,也给你倒一杯吧。”
张鹏一来感觉周身发冷,二来对张星没起疑心,再者见张星给老爷张鲸倒的也是这样一杯茶,所以也没有多想就咕了几口下肚。
张星接着还故意问道:“老爷,如何处置张大管家?”
张鲸没说话,只是一摆手。
张星立马儿出去了。
张鹏喝了几口茶,感觉嗓子没那么干燥了,又开始求饶。
“恳请老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
张鲸也没有转身看,只是冷冷地道:“你还有半刻的活命。”
“啊!”
“你这杯茶加了毒,毒性很快就会发作,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哇!”
张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正想痛骂张星,却已然发现嗓子冒烟似的竟说不出话,只能瞪着张鲸。
“别怪我无情,是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会给你一个全尸的。”
张鲸阴森森地说道,依然没有转身看张鹏。
很快,张鹏只觉得五脏六腑即将要迸裂了般,滑倒在地上乱滚,口里直吐白沫,咄嗟之间便蹬了腿儿。
张鲸这才拂袖而去。
出门见张星他们一众人果然躲得远远的,便抬手招张星。
张星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
“老爷。”
“那个女人呢?”
“还绑着,吓了半死。”
“索性也给她倒一杯茶吧,这样他们黄泉路上就不愁寂寞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张星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好了,自今日起他肯定就顺理成章成为张府第一大管家。
“处理干净,别给人留下口实。”
“奴婢明白,老爷放心,奴婢亲力亲为,绝不让第二个人动手掺和。”
张鲸扬长而去。
张星忙又跑回去,冲带来的一帮侍役吩咐道:“你们送老爷回府,我与张大管家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都回去吧。”见还有人在犹豫,继而张星又威严地补充了一句。
一帮侍役都随张鲸去了。
独留下张星一人,他终于没能忍住捧腹而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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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郑妙谨——历史上那个得宠的郑贵妃
紫禁城里头的宫殿多不胜数,耳熟能详的大型宫殿就有七十多座。
再加上什么堂啊、什么楼啊、什么斋啊、什么轩啊、什么阁啊……反正房屋将近有一万总共有九千多间。
紫禁城(即现在的故宫)是中国明清两代的皇家宫殿,位于北京中轴线的中心,是中国古代宫廷建筑之精华。
也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
紫禁城的建筑依据其布局与功用基本上分为“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
“外朝”与“内廷”以乾清门为界,乾清门以南为外朝,乾清门以北为内廷。
紫禁城外朝、内廷的建筑风格与气氛截然不同。
外朝以皇极殿(也就是太和殿,俗称金銮殿)、中极殿(即中和殿)、建极殿(即保和殿)三大殿为中心,位于整座皇宫的中轴线,是皇帝举行朝会的地方,称为“前朝”。它们是皇帝行使权力、举行盛典的地方。此外两翼东还有文华殿、文渊阁、上驷院、南三所;西还有武英殿、内务府等建筑。
而内廷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俗称后三宫为中心,两翼为养心殿、东六宫、西六宫、斋宫、毓庆宫,后有御花园等。这是封建帝王与后妃居住、游玩之所。此外还有慈宁宫、重华宫、北五所等建筑。
慈宁宫通常是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的居所。坤宁宫是皇后的居所,也是皇帝大婚的新房。
而皇帝其他的嫔妃一般都安置在东西六宫。东西六宫位于后三宫(即乾清宫、交泰殿(放置皇帝印玺之地)、坤宁宫)的两侧。
东六宫是指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景阳宫、永和宫、延禧宫。
西六宫是指永寿宫、翊坤宫、储秀宫、咸福宫、长春宫、启祥宫(清代晚期改为太极殿)。
而东西六宫有时又被称作东西十二宫,像两腋般夹挟着中央的后三宫,因而与古代所谓的掖廷相对应。
东西十二宫都是永乐十八年,即公元1420年所建成,初时皆另有名字,像景仁宫起初叫长安宫,承乾宫起初叫永宁宫,钟粹宫起初叫咸阳宫,景阳宫叫长阳宫,永和宫叫永安宫,延禧宫叫长寿宫等等。东西十二宫现在这些名字都是嘉靖皇帝于嘉靖十四年,即公元1535年更名过来的,后清朝皇帝基本沿用明朝旧时的称呼。
东六宫与西六宫的建筑风格与气氛也大不一样。
东六宫普遍严肃、庄严、壮丽、雄伟,以象征皇帝的至高无上;而西六宫富有生活气息,建筑多是自成院落,有花园、书斋、馆榭、山石等。
但东西十二宫的地位孰高孰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排名,理论上东要比西高,但这也只是理论上。具体要看里头住着什么人,里头后妃嫔受宠的程度决定着本宫地位的高低。
就像东六宫之一的景阳宫,却是东西十二宫中最为冷清的宫殿,在明朝多数情况下被视为冷宫。
而郑妙谨即郑淑嫔的宫殿是在西六宫之一的翊坤宫。
翊坤宫位于永寿宫之北,储秀宫之南,长春宫之东。
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以靠近中轴线为尊,以靠近乾清宫为尊。
“翊”解释为辅佐,而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那么“翊坤”字面上就是辅佐皇后管理六宫的意思,但实际上不尽然。
当初只是冯保依照朱翊镠之意,做了这样的安排。给李太后与万历皇帝的解释是,郑妙谨年龄在当时甄选的九位嫔妃中是最大的,因为她只比万历皇帝小两岁,年长于朱翊镠。
至于是否能够辅助王皇后,还要看住在翊坤宫中郑妙谨能否得宠,但此时她显然还没走进万历皇帝的心。
当然,这也在朱翊镠意料之中,或者准确地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让郑妙谨走进万历皇帝的心?不然以后这历史的轨迹还怎么改变?
而更准确地说?当初让郑妙谨入选九嫔妃之一是他布下的一个局,可谓深思熟虑的结果。
因为历史上万历皇帝一日册九嫔妃是在万历十年初,距离张居正过世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
随后万历皇帝便大刀阔斧地的打压冯保以及张居正党直至清算张居正?待清算张居正完毕?郑妙谨依然没有走进万历皇帝的心。
郑妙谨深得万历皇帝的宠爱是在册九嫔妃之后的两年。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发展,郑妙谨得宠是在清算张居正完毕之后的事了——那这中间就有一个时间问题,也就是时间差。
当初朱翊镠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救张居正救张家,挽救张居正死后日渐风雨飘摇的大明。倘若万历皇帝顺着他的意图走,那就尽心辅佐;可倘若万历皇帝一意孤行倒行逆施的话?那他就有心取而代之。因为身为皇室宗亲?也没有别的出路。
那这个时间差就恰到好处了。
如果万历皇帝顺着他的意思?那郑妙谨也就是历史上后来的郑贵妃,还是万历皇帝得宠的郑贵妃;
可是?如果万历皇帝一意孤行倒行逆施,那就对不起了?这个郑妙谨不会再属于万历皇帝?历史必须改变。
当然,这中间还存在一个十分微妙的问题,郑妙谨此时此刻心之归属,到底是万历皇帝还是朱翊镠呢?
在被选为万历皇帝九嫔妃之前,郑妙谨可还只是一名宫女,因为朱翊镠清楚她的后半生,所以怂恿冯保将她推到朱翊镠的房间里了……
这也是冯保一直惦记着,但朱翊镠就是死活不说的那一茬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朱翊镠与郑妙谨两个谁也不知道。
但更准确地说,是只有朱翊镠一个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当初让冯保送来时,蒙住了郑妙谨的双眼,她什么都看不见,都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哪儿了,当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是听到朱翊镠的声音才让她确定对方原来是朱翊镠。
在被选为郑淑嫔之后,郑妙谨还见过朱翊镠几面,她心中一直有疑团,想问个明白,无奈朱翊镠总是回避最关键的问题。这也是冯保最想知道的——郑妙谨到底失身于朱翊镠没有?
如果失身,然后又送给自己皇兄当嫔妃,显然与伦理不合,是为大忌。
可如果没有失身,那郑妙谨为何又心甘情愿为朱翊镠所用呢?
这是冯保很想弄明白的问题。
然而越想弄明白,朱翊镠就越不给机会一拖再拖。直至拖到现在冯保依然无从得知,但他清楚郑妙谨的心。
所以,朱翊镠此番进京,冯保送给他一个锦囊,提醒他倘若遇到危险,要想到去找郑妙谨。
这个建议朱翊镠当然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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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翊坤宫的第一个主人
翊坤宫为二进院格局。
虽然规模不及慈宁宫,但也有正殿与偏殿(也称为配殿)之分,同样是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
朱翊镠与李之怿到了。一个扮作太监,一个扮作小宫女。
郑妙谨正梳妆打扮完毕。没有皇帝掀牌子,东西十二宫中住着的所有嫔妃都显得寂寞无趣又无助。
当然不仅仅是她们,宫中几乎所有宫女的生活大体一个样。
毕竟,偌大的紫禁城中皇帝就只有那么一个,可在册的皇后嫔妃少则几十多则上百,还有数以千计的宫女,一个个冰清玉洁国色天香。
这么多的粉黛佳人,皇帝一个人哪里照顾得过来?
于是需要温存需要体贴的这些年轻女人们,便在那重门深禁之中,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与宠爱,不惜费尽心机甚至置对手于死地。
自古以来,后宫争宠,常常弄得乌烟瘴气。这脂粉国中的战争,其残酷的程度并不亚于大老爷们设计的战阵。
所以紫禁城看似一潭死水,但在岁月更替的春花秋月中,该有多少红粉佳人变成永不能瞑目的香艳冤魂,又有多少红粉佳人迟暮老矣甚至终其一生都没碰过一个真正的男人。
但无疑郑妙谨是幸运的。原本历史她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是翊坤宫建成以来的第一位主人。
即便因为朱翊镠的到来而改变了原本历史的走向,但郑妙谨这样关键的人物还是让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没有像对待张诚那样让其消失。
尽管让郑妙谨消失比起张诚要容易得多,可朱翊镠没有这么做。
因此郑妙谨当初成功入选。现在尽管历史已被悄然改变,她依然成为翊坤宫建成以来的第一位主人。
当初只要朱翊镠稍一掺和,这个历史就不会有郑妙谨什么事儿了,更别说翊坤宫的第一位主人。
“娘娘,外头来了一位公公与一位宫女定要向你请安。”
平时负责郑妙谨衣食起居的一名叫作嫣韵的近侍如是般禀道。
“不见。”郑妙谨问都不问,慵懒地回道,“本宫没心情。”
“可他们赖着不走。”
“本宫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他们是什么人?”
“那位公公不知死活,还非说什么娘娘或许也想见他。”
“紫禁城里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郑妙谨双眉一扬,进而微微一抬手,吩咐道,“那本宫倒是想见一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让他们进来。”
“是,娘娘。”
嫣韵转身而去,一会儿她便领着乔装改扮过的朱翊镠与李之怿进来了。
“大胆奴婢,见了娘娘还不行礼?”
嫣韵姑娘见朱翊镠与李之怿进来后竟凝望着她主子郑妙谨不眨眼,十分不礼貌,当即呵斥道。
“奴婢参见娘娘!”
朱翊镠这才开口了。
只是她躬身说话的同时,余光依然没有离开郑妙谨。
郑妙谨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颤,亮眸里精光一闪?痴痴地望着朱翊镠,轻启丹唇:“你给本宫抬起头来。”
朱翊镠依言微微抬头,并附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郑妙谨当即愣住?心里直喊是他?是他……
“娘娘安好!”朱翊镠又道。
他没有刻意变声,相信郑妙谨很熟悉这个声音?只是说话时瞥了一眼旁边呵斥她的近侍嫣韵。
“你真是……”郑妙谨显然已经认出朱翊镠来了。
“嗯。”朱翊镠微微颔首。
“韵儿是自己人,没关系。你怎么忽然进京了?”
“救素素。”朱翊镠坦诚地回答。
“就是那个被皇帝幽禁在景阳宫里的贴身侍俾吗?”
“嗯。”
“那你身边这位呢?”
“你那么聪明?该能猜到啊!”朱翊镠这时候也没有称“娘娘”而称“你”了。
“你妻子李之怿?”
朱翊镠点点头。
郑妙谨当即一声冷笑?然后以一副揶揄的口吻道:“那你这个人还挺深情的哈?为了一位侍俾以身犯险进京?身边还不忘带着一位随时可供消忧解愁。”
“皇兄正在派人找我。”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只是此言一出?听得嫣韵姑娘顿时间大吃一惊?随即花容失色,心想称“皇兄”那不就是潞王爷吗?
郑妙谨道:“所以你跑我这儿以求庇护?哦不,是逃到我这儿。”
“可以这么说吧。”
“你怎么确定本宫愿意帮你?”郑妙谨忽然又摆出一副娘娘的气势来。
“咱俩之间还需解释这个?”
“问题不是咱俩,还有她,”郑妙谨望着李之怿补充道?“还有皇帝呢。”
“什么意思?要赶我们走?”
“本宫需要单独与你谈谈。”
“没问题。”朱翊镠很痛快。
“我要问她。”郑妙谨望着李之怿。
“我更没问题。”李之怿终于也开口说话了。她爽快地回道。
“你放心吗?”郑妙谨接着又问。
“看来娘娘与大哥之前也认识,娘娘要与大哥单独一叙,我有什么不放心?”
“何止认识?”郑妙谨嫣然一笑,“他没有告诉你,我与他的密切关系吗?”
李之怿摇头回道:“需要告诉我的时候,大哥自然会告诉我的。”
“看来你的确有点与众不同。”
“多谢娘娘夸奖!”
“这句话可不一定是夸奖哦。”
“姑且当作娘娘夸奖吧。”
“好,有意思,稍后再与你详谈。”郑妙谨冲嫣韵一抬手,“韵儿,带李姑娘去偏殿稍作休息。记住,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这里。”
“娘娘,奴婢明白。”嫣韵答道,继而冲李之怿一抬手,“李姑娘请!”
“记得为李姑娘沐浴更衣。”郑妙谨又吩咐道,“就穿本宫的衣装吧。”
“是,娘娘。”
这样,嫣韵带着李之怿退下。正殿里只剩朱翊镠与郑妙谨两个人了。
“最近还好吧?”朱翊镠问。
“哼,你这狠心的家伙,还知道关心我吗?有难才知道找我!”
郑妙谨满腹怨气似的,但双眼中分明又闪动着含情脉脉的光芒。
朱翊镠不说话,在某种程度上,他对郑妙谨确实有很大亏欠。
见朱翊镠不吭声,郑妙谨接着又鼓着气说道:“我可都是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可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放心,不会。”朱翊镠信誓旦旦地回道,“我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我还要你做出补偿。”郑妙谨又道。
“什么?”
“哼,难道你觉得不应该吗?对我公平吗?”郑妙谨气嘟嘟地道。
“我没说不愿意补偿,是问你要什么补偿?”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
“这还差不多。什么补偿我暂时还没想,等想清楚了再告诉你。放心,不会让你做违法乱纪的坏事儿。”
“多谢!”
“你过来。”郑妙谨抬了抬手。
“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不好吧?”朱翊镠不进,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没让你干那个……你怕什么?还不过来?”郑妙谨娇嗔地道。
“让人看见不好。”
“你不过来,我可要大声呼喊了。”
“喊什么?”
“喊潞王进京了,竟躲到本宫来。”
“嘿嘿!”朱翊镠却笑了笑,“且不说你舍不舍得,你也不敢吧?”
“哼,你不信试试看。”郑妙谨双手叉腰,一副泼辣十足的劲儿。
“吁——小声点儿。”朱翊镠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过来就过来嘛。”
郑妙谨得意一笑。
朱翊镠慢腾腾地走过去,但其实也没走两步,本来两人就相距不远,只走过去两步,中间还有一大段距离。
朱翊镠就此停住了。
“继续向前。”郑妙谨当然不满意。
朱翊镠只得又靠近一步。
“再继续。”
“可以吧?再靠近不像话了。”朱翊镠没有继续向前挪动。
“哼!”郑妙谨又轻哼一声,并比划着,“难道咱俩的关系还有这么远吗?”
“你到底想怎样?”
“哼,过来再告诉你。”郑妙谨霸气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且你是来求我的,岂敢不听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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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侍寝的秘密
“姑娘一直跟着娘娘吗?”
客随主便,李之怿在嫣韵姑娘的服侍下,一边沐浴一边问。
“李姑娘是潞王爷的妻子,若非潞王爷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李姑娘就是正王妃了。娘娘叫我韵儿,李姑娘也这样称呼吧。”
嫣韵口齿伶俐,接着说道:“自娘娘被封为淑嫔,住进翊坤宫,韵儿就一直跟着娘娘。韵儿命好,娘娘待韵儿如同亲妹妹一般。”
“娘娘自住进翊坤宫,皇兄来过这里吗?”李之怿接着又问。
“万岁爷来是来过几次的,可每次来娘娘心情都变得很坏,而且……”
“而且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照实说呗。”
“万岁爷每次来,娘娘总是千方百计推奴婢侍寝……”
嫣韵羞答答地回道。
李之怿似乎明白什么,沉默了会儿后接着又问:“那皇兄心情呢?”
“万岁爷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那你的心情呢?”
“我……”嫣韵一个怔愣,随即道,“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之怿没有继续问下去。
初次见面,嫣韵能对她说这么多算是非常难得了。
两人都沉默会儿。
嫣韵继续服侍李之怿沐浴。
忽然嫣韵开口说道:“李姑娘,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没关系。”
“奴婢说了,李姑娘可不要生气哈。”
“怎么会呢?娘娘既然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你又对我推心置腹地说出这些心里话,足见你是一个心地磊落且有分寸的人,我不会生气的,说吧。”
“娘娘虽然被册封为淑嫔,可奴婢看得出来,这一年她过得并不开心。李姑娘可知娘娘最开心是什么时候吗?”
“见到潞王爷的时候。”
“正是。”嫣韵带着几分喜悦,又带着几分担忧地道,“娘娘见到潞王爷时的眼神放光,奴婢好像终于明白了,娘娘为何躲避万岁爷而不愿侍寝,原来娘娘心里面装着潞王爷。”
这一点李之怿刚才也看出来了。
只是让她纳闷儿的是,朱翊镠应该坦诚地告诉她呀!
她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既然能容得下赵灵素,难道还容不下郑妙谨吗?
为什么从未在她面前提及此情?
张居正仍活在人世这个天大的机密不是也对她说了吗?
见李之怿沉吟不语,嫣韵弱弱地问道:“潞王爷对李姑娘好吗?”
“你说呢?”李之怿回之一笑。
“奴婢真是该死,不该问如此拙劣的问题。”嫣韵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接着说道,“潞王爷千里迢迢将李姑娘带在身边,又带着李姑娘来见娘娘,可见潞王爷心里时刻都装着李姑娘。只是,不知潞王爷待娘娘如何?是否也像娘娘一样装着对方呢?”
李之怿又沉默了。因为她回答不上来。虽然她自信没有谁比她更懂得朱翊镠,但要说能将朱翊镠的心看得明明白白,她还不敢吹嘘。
在她眼里,朱翊镠的脑子是千奇百怪,何止神预测那么简单?
所以对嫣韵这个问题,她不敢断定朱翊镠心里是否同样装着郑妙谨。
而且?她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冯保一直关心的问题。
在郑妙谨尚未选中嫔妃之前,与朱翊镠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
假若发生了关系,那对万历皇帝对郑妙谨自己意味着什么?
假若没有发生关系,那郑妙谨为什么总是不快乐又不侍寝呢?
而且刚才嫣韵也看出来了,郑妙谨看朱翊镠的眼神放光。
这说明两人的关系不普通。
见李之怿又不说话了,嫣韵只得喃喃自语地道:“虽然这是奴婢初次见潞王爷?但潞王爷既然为了一位贴身侍俾进京,又时刻带着李姑娘在身边?可见潞王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娘娘这般为他,他心里一定有娘娘的位置。”
对此?李之怿确定点了点头。
“李姑娘也同意奴婢的观点吗?”嫣韵忙眉飞色舞地问道。
“嗯,大哥不仅重情重义?而且是个知恩必报的人。”
嫣韵敏捷地道:“对娘娘而言?潞王爷如果对她重情重义倒是可喜可贺;可如果潞王爷只是知恩图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李姑娘说对吗?”
“韵儿言之有理。”李之怿点头道是。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爱?郑妙谨做万历皇帝的女人不好吗?
她现在就是一宫之主了,倘若再为万历皇帝生下龙胎?母以子贵?那她很有可能像当初李太后一样晋为贵妃。像现在这样躲避万历皇帝不侍寝?而心里念着朱翊镠算哪门子事啊?
女人一旦爱了,尤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通常都会念念不忘。
只听嫣韵接着又担忧地道:“可李姑娘,这样让娘娘以后怎么办嘛?”
这时候李之怿不好告诉嫣韵,其实朱翊镠有“取而代之”之心。
倘若真的成功了,那郑妙谨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很容易。
可见嫣韵一副着急的模样,李之怿出言安慰道:
“韵儿放心,以大哥的聪明才智,他自有解决的办法。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可以保证大哥绝不会亏待娘娘。娘娘也是个聪明人,该清楚这一点。”
“话虽如此,可娘娘毕竟已是万岁爷的淑嫔,这事儿还是很棘手。”
“韵儿要相信潞王爷相信娘娘。”
“奴婢自然相信潞王爷,也相信娘娘的眼光。只是,这一年来见娘娘如此寂寞,奴婢感到心疼,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应该快了吧。”李之怿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但愿如此!”
好在嫣韵也没有追问。
沐浴完毕,嫣韵为李之怿更衣。
简单梳妆打扮过后,嫣韵惊羡地咂摸着嘴:“李姑娘真俊!难怪娘娘要你穿她的衣装。看来娘娘是吃醋了,成心要与李姑娘比试一番。”
“比试什么?”
“当然是看谁更漂亮啊!”嫣韵调笑地道,“还有看潞王爷更中意谁。”
李之怿付之一笑,摇了摇头:“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李姑娘是说潞王爷吗?嘻嘻,要是奴婢也不清楚,两位都是如此漂亮,又讨人喜欢,更中意谁呢?”
“皇兄难道就没有怀疑吗?”李之怿忽然跳转问道。
“李姑娘是说侍寝一事吗?奴婢觉得万岁爷应该不会怀疑的。”
“万岁爷本也没来几回。”嫣韵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不会怀疑?”
“因为奴婢侍寝时,发现万岁爷每次都是恍恍惚惚好像喝醉了一般。”
“这又是为何?”李之怿诧异地道。
“一会儿李姑娘还是问娘娘去吧,有些话奴婢真不知该不该说。”
“好吧。”李之怿点点头,看来关于郑妙谨与万历皇帝之间还有秘密,比换人侍寝或许更不能对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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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扑了个空
锦衣卫千户带着一队儿缇骑兵铩羽而归,自然是没找到朱翊镠。
李得时滞留家中等候,也没有去得时学院,见锦衣卫千户灰头灰脸地带着人回来,他终于大松一口气。
“我说女婿没回京吧,官爷还不信。”
“李院长先别得意。”
锦衣卫千户看起来很着急。
此时此刻他不着急才怪,万历皇帝吩咐他的任务,本以为攻其不备定会手到擒来,却不料扑了个空。
这下回去如何向万历皇帝交代?
“院子里都没人吗?”
锦衣卫千户又问留守的缇骑兵。
“没有。”其中一位回道。
“院子里我们都找过好几遍了。”另有一位又如是般补充。
“这就奇怪了!”锦衣卫千户心里很是纳闷儿,暗自忖道,“按陛下所说,潞王爷该在这里呀!”
锦衣卫千户望着李得时道:“既然请不到潞王爷,那李院长随我去一趟,看如何向陛下交代。”
“官爷,这样合适吗?”
“此事我无法抉择,就看陛下怎么处理了,走吧。”
锦衣卫千户一抬手,俨然一副不走就要动手的节奏。
“那好吧。”李得时倒是也不墨迹,跟随锦衣卫去了。
锦衣卫千户又留下四名缇骑兵在李得时家,前后门各驻两个。
……
万历皇帝正在等着信儿,见锦衣卫千户回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皇弟他人呢?”
“陛下,不见潞王爷的踪影。微臣问潞王爷岳丈李院长,他失口不认,定说潞王爷没有回京。”
“是吗?”万历皇帝愣了一愣,心想张鹏绝不敢欺骗他呀!
“微臣仔细查过李院长家,可确实没有,没辙,微臣只好将李院长请来,陛下可当面问他。”
“宣。”万历皇帝一摆手。
“是。”锦衣卫千户应声而出,忙将李得时引了进来。
李得时行过礼。
万历皇帝开门见山,只是态度非常友好,问道:“亲家公,朕听过皇弟昨晚回京了,可有此事?”
“昨晚?”李得时讶然,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反正我没见到女婿。”
“哦,既然亲家公说没有,那就没有了,想必是有人向朕谎报。”
万历皇帝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接着又不紧不慢地道:“那真不好意思,麻烦亲家公跑一趟。”
“无碍!”
“派人送亲家公回去。”万历皇帝冲锦衣卫千户一摆手。
锦衣卫千户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领着李得时出去了。
一会儿他又进来,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力,有负陛下信任。可微臣真没找到潞王爷,也没有发现他回来的任何迹象。”
“算了?想必是皇弟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想让朕知道。”
“那接下来怎么做?”
“不用你管了,朕自有主张。”
“微臣告退。”
“哦,去司礼监请张鲸来这里一趟。”
“是?陛下。”
很快张鲸来了。他内心很忐忑?因为来之前问过传话的人?说万历皇帝很有可能是为了朱翊镠的事儿。
不过,即便内心再忐忑,被万历皇帝传召,他也得过来。
“万岁爷。”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你师父会不会为了赵灵素进京?”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
张鲸极力保持平静?回道:“万岁爷?这个奴婢也说不准。”
“倘若你师父真的进京了,又不想见朕,你说朕怎么办?”
“万岁爷?奴婢以为师父进京了更好啊,这不正是万岁爷希望的吗?至于师父倘若躲起来,也不怕?师父进京是为赵灵素,只要赵灵素在万岁爷手里,那就不怕师父不现身。”
“嗯,有道理。”万历皇帝点点头。
“所以,还是奴婢先头的建议,万岁爷不用着急,倘若师父在意赵灵素,他一定会现身的。万岁爷只需保证将赵灵素拽在手里就行。”
“那你加派人手看管景阳宫,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奴婢明白。”
“你说,倘若皇弟真的进京了,他会躲哪儿去呢?”万历皇帝忽然又问。
“上次师父来躲进慈宁宫,后来是逼他现身的,这次该会换个地儿吧。”
“那最有可能换到哪里去呢?”万历皇帝盯着张鲸追问道。
“奴婢以为这次应该不会躲在显眼的地方。”张鲸分析道,“像躲在太后娘娘慈宁宫里,或躲在师父的岳丈李得时家里似乎都不大可能。但还是那句话,无论奴婢师父躲在哪里,只要赵灵素在万岁爷手里,师父就会现身,所以万岁爷大可不必着急,只需安心等待便是。”
万历皇帝点头表示同意。当然他也不会在这时候问及张鹏。
这一点张鲸倒是不担心,张鹏死了就死了,心想,即便万历皇帝知情,也断不会为了张鹏而对他怎么样。
至少不会明着对他怎么样。
……
翊坤宫。
李之怿沐浴更衣完毕,与嫣韵一起只等郑妙谨传话。
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
李之怿还好,他她坐着安心等待。
反而嫣韵姑娘着急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副焦急的样儿。
还喃喃地道:“娘娘与潞王爷到底要说什么?怎会这久呢?”
李之怿笑了笑:“难道他们在一起只会说而不会做什么吗?”
“……”嫣韵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的心可真够大!”
“要不然呢?”
“你可是潞王爷的妻子呀。娘娘对潞王爷分明有情有意,李姑娘就真的放心潞王爷与娘娘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郑妙谨。
朱翊镠在后。
嫣韵吓得浑身一激灵。
“娘娘。”
“你在之怿面前胡说什么呢?”郑妙谨柳眉倒竖,斥问道。
“娘娘,奴婢没,没胡说。”
“有些话不该说,最好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郑妙谨冷冷地道。
“奴婢知罪!”
郑妙谨瞬间换了一副脸,笑盈盈地将目光转移到李之怿身上,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笑赞道:
“之怿穿这身衣服太漂亮了!难怪潞王爷宁死也要将你带在身边呢。”
“娘娘过奖了!”
郑妙谨这一怒一笑,简直比翻书还快,再加上刚才嫣韵对她说的事儿,让李之怿感觉眼前这位郑淑嫔可不是一位一般的女子,连万历皇帝都敢玩弄于鼓掌之中。
心想尽管这中间或许也有朱翊镠的部分原因,但瞧郑妙谨此时的神情,俨然一副霸气的范儿,好像压根儿不怕事情败露似的。
只见郑妙谨嫣然而笑,说道:“之怿你看,我可没对他怎么样哈。”
“娘娘想对他怎么样呢?”
“他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既然之怿刚才没打扰我们,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你们慢慢聊。”郑妙谨悠悠然,继而冲嫣韵喝道,“韵儿,我们走。”
嫣韵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感觉郑妙谨今天不一样,对她的态度变了,从前可没这样呵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