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吃得痛快 买单愁人
雅间里就剩他们三个。
朱翊镠又翻了个大白眼,“不是跟你说了一会儿有人来付账吗?请你吃肉都不敢,以后再也别怪我骂你没卵子哈!”
一听到最忌讳的“没卵子”三个字,付大海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娘的带的钱够不够?管他娘的认不认识那个严永凡?管他娘的严永凡来不来付账……
只为这一口气,付大海也豁出去了,立即夹了一块儿猪头肉塞入嘴里。垂涎三尺已久。
这一块儿肉下肚,让付大海瞬间感觉浑身通泰。
他不由得学着朱翊镠的模样感慨了一声:“真香!”
阳康早就想动筷子,见付大海被激,吃了一块儿肉,他也跟着抄起筷子开始了。
本来只要是吃肉的人,就没有觉得熏猪头肉不好吃。
所以一旦开始,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就停不下来,风卷残云般,像是比赛竞吃似的。
而且吃相难看。
朱翊镠本想嫌弃地数落他们两句,可转念一想,两个家伙跟着他虽然没受什么大苦,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蹦跶生事,肯定让两个家伙的精神时不时地受到刺激。
况且出宫坐餐厅吃大餐,这种机会实在难得,想想也就算了。
都不容易。
不仅如此,朱翊镠还语笑嫣然地道:“海子,小康子,对你们俩不错吧,有好处我可没忘记你们哈!”
“多谢潞王爷!”阳康一边吃肉一边道,“这熏猪头肉,简直太好吃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这次一定要吃个够。”
朱翊镠打趣道:“一大份儿够不?要不再来一份儿?”
“够够够,不用不用,这一大份儿量足,吃完怕是要撑着了,一会儿走不动路。”
“慢慢吃,不急。”朱翊镠优哉游哉地道,“难得请你们大吃一顿,当然要吃饱,吃好,吃开心!”
付大海和阳康听了,心想吃饱吃好那是肯定,但要说吃开心……需要保留意见,毕竟还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呢。而且这“请”字,潞王爷用得似乎不恰当吧?
好在有肉吃,他们两个也不计较,潞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一会儿那个倒霉催的严永凡来付账就行。
不像付大海和阳康,朱翊镠风轻云淡,吃得优雅。
虽然他也感觉熏猪头肉确实堪称一绝,可毕竟这时候他最喜欢的辣椒尚未问世,总感觉味道还可以更好更绝一些。
现在只要一吃饭,他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辣椒。
哎!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份还十分尴尬,不能太妖孽,否则倒是可以派人立即去海外找回种子,然后大面积的栽培种植,既可以过足嘴瘾,又可以挣钱。
看来“辣椒”这个下饭神器,包括番薯、马铃薯……也都只能等他去外地再想办法了。
店老板刚才还担心三个人要三大份儿熏猪头肉会糟蹋吃不完……那是完全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啊!论吃,付大海和阳康简直就是吃货中的战斗机。
当然,平时在宫里他俩可没这般战斗力。
除了朱翊镠面前的那一大份儿剩下些肉,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吃得干干净净,一块儿肉都没剩下。
只是,吃的时候尚不自觉,吃完一停下,两个人都摸着肚子,感觉随时会撑破似的。
“潞王爷,吃撑着了!”付大海觍着脸,一副痛苦的模样。
“坐下歇会儿就好了。”朱翊镠道,“还得去请人呢。”
一说到请人,付大海又开始着急,摸着兜里的碎银,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不用想了。
万一那个倒霉催的严永凡不来怎么办呢?被潞王爷盯上指定要倒霉的,那可是铁律!
付大海忍不住又问:“潞王爷,那个严永凡是谁?什么来头?”
“一个落第秀才。”
“奴婢一会儿去怎么请?”肉都吃完了,现在不想请也得请,不然谁来付账买单?
“就让来他付账啊!”
“……”付大海要哭,“潞王爷,他凭什么会来呢?”
朱翊镠又是一个白眼:“一个是落第秀才,一个是堂堂潞王,让他来请吃一顿饭,他怎么不来?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谁都有这个机会啊?”
这么一说,付大海感觉还有点道理。他又问道:“只是潞王爷,他万一不相信我们咋整?”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潞王爷是潞王爷啊!”
“我只是那样比方说,可谁让你告诉他我是潞王爷?”
“……”付大海如丧考妣,“那去了该怎么说?”
“什么都不用说,你也不得亮明身份,就让他来天香楼付账。”
严永凡是个大傻子吗?付大海很想问一句。可他不敢,只是轻轻地道:“他会来吗?”
“要说也只能说你是宫里的太监,在冯公公手下当差。”
“就这一句话?”
“你咋那么墨迹?这一句话还不够吗?说完保证他乖乖地来了。”朱翊镠一摆手,“现在就去吧,刚好撑着了,出去活动活动。”
付大海一头雾水,将信将疑,赶鸭子上架似的地去了。
关键是,不去也不行啊!
付大海走后,阳康也没话找话弱弱地道:“潞王爷,万一那个严永凡固执就是不来咋整?咱身上的钱可真不够咧,若亮明身份,无异于吃霸王餐,影响不好,被娘娘知道指定要挨骂的。”
“放心,他会来的。”朱翊镠信心满满地道,心想为了娶公主做老婆,这一顿饭算啥?
阳康又道:“潞王爷,还有一事奴婢没转过弯儿来,既然不想亮明身份,又为何说是冯公公手下当差而不说潞王爷手下,或是娘娘手下的呢?这样请严永凡的成功率不是更高?”
“有伴伴就够了,何必打着我或我娘的名头呢?咱这又不是让他来捡便宜,无异于敲诈勒索。”
敲诈勒索……阳康瞠目结舌,不过想想这不就是敲诈勒索吗?吃完了让人家来买单……
两人边喝茶聊天边等待。
约莫小半个时辰,付大海气喘吁吁地回来。但只见他一个人。
“人呢?没找到?”
“潞王爷,人倒是找到了,可他不来啊!”付大海上气不接下气,着急地道,“他还说,冯公公刚从风尖浪口下来,当与他保持距离。”
我日!朱翊镠嘴里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果然迂腐!”
“现在怎么办?”付大海摸着自己肚子,想必是刚才吃撑着了,又急着赶路,所以不舒服。
“再去请啊!”朱翊镠感觉脸有点疼,信誓旦旦地预言以冯保的名义足够,可人家偏偏要避嫌!
“再请,估计他也不肯来。”付大海垂头丧气地道,“那个严永凡固执,咱不亮明身份,就只说是冯公公手下,很难请得动他。潞王爷您想,那个严永凡自己都说了,冯公公是大内总管,二十四监局里的宦官都是他手下呢。”
阳康刚与朱翊镠交流过,连忙接道:“付公公,可咱没带钱,若亮明身份,那不是有欺负人之嫌?传出去不好听。”
“哦,也是。”付大海点头,“那可怎么办?冯公公的面子在人家眼里不好使啊!”
朱翊镠灵机一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既不能亮明身份,又不能打着我娘和皇兄的名头,那就不妨借我二姐名头一用吧。”
“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
第196章 三请都不来(求订求票!)
付大海和阳康听了都是一愣,不过他们还不知道严永凡就是冯保确定下来的第一驸马候选人,自然就只是以为朱翊镠真的想借永宁公主的名头混吃混喝。
可是转念一想,这不对啊!
如果冯保的名头都不好使,那永宁公主的面子……人家会给吗?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巴结冯保要强得多啊。
公主虽然尊贵,可比起手握大权的冯保还要差一大截呢。
所以,付大海诧异而又疑虑地问道:“潞王爷,借永宁公主的面子真的好使?”
“试一试!”朱翊镠依然还是那句话,“不试怎么知道?”
没辙,付大海又只得去了,不然这顿熏猪头肉谁来付账?他也不知道朱翊镠为何信心满满?想着刚才也是,结果被打脸了……那这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雅间里暂时又只剩下朱翊镠和阳康两个人。
“潞王爷,这次能成吗?”阳康担忧地问。
“当然能成。”朱翊镠胸有成竹的样子,“反正今天要将严永凡请来,不然一会儿怎么出这天香楼?”
“可是,那家伙都不给冯公公的面子呢……”余下的话,阳康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潜台词很明显。
朱翊镠当然懂。他付之一笑,幸灾乐祸地道:“那家伙?你敢这样称呼严永凡?”
阳康不由得一怔,发现确实还没搞清楚严永凡到底什么来路,不过想着,既然能够得朱翊镠的关注,应该肯定有些来历吧!
一想到有来历……再联想到刚才拿出冯保的名头不好使,这会儿却拿出永宁公主的名头……哎呀!
阳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莫非那严永凡正是新选出来的驸马?
哦,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不然永宁公主平日待在宫里深居简出,从未踏出皇宫半步,那个严永凡凭什么认识她?又凭什么要给她面子?
想通这一节,阳康恍然顿悟般直问道:“潞王爷,那个严永凡难道是为永宁公主新选出的驸马爷?”
朱翊镠得意地笑了笑,幸灾乐祸的神情依然还在:“那你以为呢?”
阳康又想不明白了,“潞王爷,既然是冯公公选出来的新驸马,那他为何不给冯公公面子呢?”
“不说了吗?迂腐。”
“哦,难怪潞王爷那么有信心请他来付账。”阳康喃喃地道,“如果他真的成为永宁公主的驸马,那潞王爷不成了他的小舅子吗?姐夫为小舅子付一顿饭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回付公公去请,那指定妥妥的。”
阳康终于放心了。说心里话,他还真担心朱翊镠来吃霸王餐呢。
然而,付大海第二次回来,出乎意料的依然独自一人。
他垂头丧气地道:“潞王爷,永宁公主的名头也不好使啊!严永凡那混蛋,居然谁的面子都不给,简直就是一根筋,他到底什么人?奴婢真想冲上去凑他一顿。”
混蛋……真特么恨!阳康吓得瞠目结舌,怔愣地望着付大海,以肘轻轻碰了碰他友情提醒。
可付大海正在气头上,一时并未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那混蛋压根儿就不相信我们,说宫里的太监足有两万人,一会儿说是冯公公的属下,一会儿又说是伺候永宁公主的,谁知道是不是在骗他?反正说什么就是不来。潞王爷您说气不气人?”
阳康听了,实在忍不住,霍然站起,自告奋勇道:“我去请。”
朱翊镠忙提醒道:“那你去了知道怎么说吗?”
阳康信心十足的样儿:“奴婢或许只需一句话。”
“好吧!”朱翊镠点了点头,“那你去,记得让他带钱来。”
阳康问了严永凡家的地址,然后夺门而出。
这下轮到付大海诧异了,不服气地道:“小康子如此有信心?我都请不来,他能成?”
“等等看,兴许能成。”朱翊镠如是般回道,经过两次失败,他的信心也是大打折扣,再没有之前那么确定了,感觉严永凡就是一个偏执的落第秀才。
这种人最有原则的了。
如果以朱翊镠的后世星座论来看,猜想严永凡的性格十有八九是摩羯座的人。
如果真是,那冯保这次算是找对人了。因为摩羯座的人对爱情最是忠贞不渝。
付大海或许因为只知生气,并没有像阳康那样冷静下来细想,所以一时也没有联想到严永凡就是为永宁公主定下的新驸马,自然对阳康也就不抱什么希望。
很快,阳康回来了。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依然还是一个人。
哪见严永凡的身影?
付大海幸灾乐祸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没有成功,原来阳康也是一样啊。
“你去也不行吗?”朱翊镠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了。
“潞王爷,他人太倔强,死活不肯来,但他倒是给了咱银票,足够付这一顿饭钱。”
说着,阳康从怀里摸出一张面值为一百两的银票。
我去!朱翊镠更加好奇:“你跟他是怎么说的?”
阳康回道:“奴婢只说了一句话,想娶永宁公主就跟来。结果他拉住我,然后我就告诉他,需要他付一顿饭钱,再然后他递过来一张银票。可人就是不跟来,不得不说他很有性格。”
说到这儿,付大海终于恍然顿悟般,喃喃地道:“哦,哦,奴婢明白了,原来那个严永凡是为永宁公主新选出的驸马候选人?”
朱翊镠接过银票,端详着,确定是一等一即兑的银票,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两分淡淡的笑意。
有意思!
严永凡可真有意思哈!
这让朱翊镠不禁想到梁桂、梁邦瑞三顾而不出,这次严永凡居然如出一辙地也是三请而不来。
只是一个因为病,一个因为性格。
尽管没有请到严永凡,可朱翊镠发自内心还是很满意,初步判断严永凡这个人的性格,猜出他的星座。而且朱翊镠很有感觉,他的猜测应该没错。
朱翊镠将银票递给付大海,“去结账,没有吃霸王餐吧?瞧你们俩担心的样儿。”
付大海拿着银票立马去了。关键他怕朱翊镠拿他与阳康比较,又要来奚落他一番。
朱翊镠一摆手,心满意足地道:“走,咱们回去。”
阳康迫不及待地问:“潞王爷,严永凡真是未来的驸马爷吗?娘娘和冯公公定下来没?”
“你觉得严永凡那人怎样?人品如何?”
“潞王爷,奴婢觉得行。”阳康小心翼翼地道。
一会儿付大海结完账回来。
朱翊镠又问他同样的问题。
付大海回道:“潞王爷,奴婢不敢妄加评论。”
“说,又没有责你!”
付大海或许有成见在先,所以回答时夹杂着小小的怨气:“奴婢以为,严永凡过于木讷迂腐,不知变通,就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配不上咱高贵、漂亮、聪明、伶俐的永宁公主。”
朱翊镠却不以为然:“天下夫妇多,珠联璧合少,你没听说吗?”
继而,他又补充道:“告诉你,其实世上真正不明世故的书呆子少之又少,多数只是普通人不理解他们,而他们又不肯低头刻意迎合给你们创造理解的机会。”
总之,朱翊镠满意。
所以,他一回宫就跑到慈庆宫找永宁公主,觉得那是个好消息,需要与姐姐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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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朱尧媖一见朱翊镠满心欢喜地跑到慈庆宫来找她,马上明白肯定已经试探过严永凡了,所以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弟弟。
“姐姐,你生日是哪一天?”
朱翊镠也不铺垫,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弟弟问这作甚?”朱尧媖一撇嘴,“姐的生日你都不记得?”
朱翊镠忙嬉皮笑脸地找了一个理由:“我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呢,娘和皇兄的生日也不记得。”
朱尧媖肯定也不是真的在意,微笑告知:“四月二十一。”
“四月二十一,金牛座。”朱翊镠兴奋地说道,“如果他真是摩羯座,那金牛配摩羯简直就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随即,他猛地一跺脚,急不可耐地道:“付大海那个死人,速度咋那么慢?取一张纸笺那么墨迹!”
原来,他为了尽快向朱尧媖汇报情况,也来不及回慈宁宫取冯保给他的关于严永凡的资料介绍。
他清楚记得上面有严永凡的生辰八字,只是没留意,所以他来了慈庆宫,让付大海回慈宁宫取。
朱尧媖一头黑线,眨巴着眼睛诧异地道:“弟弟,什么金牛配摩羯绝配?你说什么呢?谁跟谁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无缘无故地又骂付公公作甚?”
“姐姐别急,待一会儿付大海取来严永凡的生辰八字,我好好与姐姐解释一番。”
“弟弟又在搞什么鬼?”
“占星学说研究,也就是十二星座的性格与配对研究,与传统意义上的十二星次差不多吧。”
朱翊镠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毕竟十二星座起源于西方,并非起源于中国,然而,如今却在中国神奇地流行起来了,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种种诡谲莫测的说法可谓赚足了眼球。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我国古代也有十二“星座”的划分,只不过名字不叫“十二星座”,而是叫“十二星次”,或直接称“星次”。
“十二星次”源于我国古代人民对星辰的崇拜,再由天文学家对星辰进行划分,将“黄道”分为十二部分。不得不说,十二星次与西方的十二星座颇为巧合。
但十二星次早在我国汉朝时期便已经定型,也就是说探索阶段更早,初见于“左转”、“国语”等书籍,此后“汉书”中也有提及,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
(中国十二星次与西方十二星座巧合度对比:
12.7—1.5,星纪→12.22—1.19,摩羯座;
1.6—2.3,玄枵(xiao)→1.20—2.18,水瓶座;
2.4—3.5,娵訾(juzi)→2.19—3.20,双鱼座;
3.6—4.4,降娄→3.21—4.19,白羊座;
4.5—5.5,大梁→4.20—5.20,金牛座;
5.6—6.5,实沈→5.21—6.21,双子座;
6.6—7.6,鹑首→6.22—7.22,巨蟹座;
7.7—8.7,鹑火→7.23—8.22,狮子座;
8.8—9.7,鹑尾→8.23—9.22,狮子座;
9.8—10.7,寿星→9.23—10.23,天秤座;
10.8—11.8,大火→10.24—11.22,天蝎座;
11.9—12.6,析木→11.23—12.21,射手座。
不难发现,十二星座与十二星座巧合度还是蛮好高的。)
朱尧媖肯定不懂,不仅没听说十二星座,连十二星次都没听说。
朱翊镠也没刻意解释,他只想告诉永宁公主,一个金牛座,一个摩羯座,是最般配的星座。
很快,付大海来了,将冯保写的纸笺递给朱翊镠。
他接过一看,严永凡生于嘉靖四十五年(即公元1566年)1月16日,正是摩羯座。
朱翊镠登时眉开眼笑,激动而迫不及待地道:“姐姐,这次伴伴还是挺给力的哈!”
“啥?”
“就是给姐找了一位好驸马。”
朱尧媖脸色微微一红,“你见过他?试探过?”
朱翊镠摇头:“没见过。”
付大海一直还在为严永凡不给面子的事生闷气呢,居然听朱翊镠评价严永凡是一位好驸马……他当即忍不住吐槽:“潞王爷,你是说那个严永凡吗?他哪儿好?”
继而吧嗒吧嗒地将严永凡三请而不现身的事埋汰地说了。
虽然不敢当着朱翊镠和朱尧媖的面批评严永凡,但话里藏话,意思很明显:严永凡这人一根筋,不知变通,着实不咋滴。
朱尧媖望着朱翊镠,又看了看付大海,十分纳闷儿,那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朱翊镠白了付大海一眼:“去,鼠目寸光,你懂个屁?不懂别乱插嘴,好好听着,学着。”
然后冲朱尧媖笑道:“姐,待我与你慢慢解释。在占星学上,姐是金牛座的人,而那个严永凡是摩羯座的人,两个星座最为般配了。摩羯和牛儿同属土象星座,你们之间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恋情,但有的只是细水长流的绵延之情,你们两个一个沉稳,一个谨慎,是磁铁般互相吸引的默契满分组合,起初或许相识相知很难,但只要相互认定,走进对方的心,那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了,婚姻后的日子幸福指数很高。”
付大海深不以为然,脸上浮现出两分夷然不屑的神情,心想以严永凡的性格,我看与永宁公主成为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朱尧媖则是将信将疑地道:“弟弟去都没请出他,连与他说话试探的机会都没有,便如此确定姐与他很般配?而且,姐怎么听得懵懵懂懂的,弟弟所言,好像并没有任何根据啊!”
“很准的哦。”朱翊镠道,“姐姐是金牛座,不信我说几条,姐对照自己看是否同意?金牛座的人坚强坚韧,具有奉献精神,喜欢成全他人,责任感强,成熟稳重,能成人之美,能明辨是非,姐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朱尧媖嫣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弟弟尽说姐的好话,你不羞于说出口,姐却羞于听呢。”
“我说的是大实话啊!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那他呢?”朱尧媖轻轻问,显然他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一来她不懂占星学说,二来付大海分明持相反的态度,瞧他神情……
“他摩羯座,是象征着冬天开始的星座,喜欢掌握全局,善于独立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喜欢从容不迫、深思熟虑,待人亲切和蔼、心胸宽广、有抱负,以踏实的方式追求成功,信奉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信条。即使遇到挫折,他也能砥砺前行,顽强的毅力及意志是摩羯座迈向成功的不二法门。摩羯座的人很念旧,一旦喜欢认定了一个人通常就是一辈子,他们对婚姻非常忠实,绝不会轻易背叛。”
朱尧媖浅浅一笑:“是吗?弟弟说得姐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仅凭生辰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好像很不靠谱诶!”
朱翊镠道:“姐,首先你得相信占星学,不然探讨就没意思了。”
见朱翊镠一副乐善好施成人之美的神情,朱尧媖不忍打击他的信心,鼓励道:“好好好,姐相信!你说姐听就是了。”
……
第198章 故事中的事(求订求票!)
朱翊镠乐此不疲,也不管朱尧媖相信还是不相信,将摩羯座男人的优点神侃一大通。
付大海听了直撇嘴,感觉朱翊镠是在讲笑话似的:切,就严永凡那种一根筋的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优点吗?
真不夸张,与付大海而言,打死他都不信。
朱尧媖倒是一直静心聆听,听完后浅浅一笑,“弟弟讲完了?”
“怎么?姐不相信?”
“相信——姐怎么不信弟弟的话呢?”朱尧媖勉强笑道,“只是,弟弟说了他那么多的优点,难道就不怕他将来令弟弟失望吗?”
朱翊镠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摩羯座的人渴望爱情,但他通常不会主动,甚至懒于表达,除非他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我相信严永凡不会令我失望的。”
“好吧,但愿如此!”朱尧媖且听且附和,对未来驸马憧憬肯定是有的,但要说真能达到朱翊镠说的那么好,她也不敢奢望。
所以朱尧媖打趣着说:“弟弟如此夸他,可他真的很优秀吗?一个落第秀才而已,要不然,怎么不去中个举人或高中进士?”
言下之意: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既然想做朱明王室的驸马,那将来也甭指望读书仕途这条道。等做了驸马后注定平庸。
然而,朱翊镠对此却深不以为然,“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读书读得最好的那些个性极致又罕见的人不一定擅长考试。不知道姐听说过`越中十子`之一的徐渭徐文长没有?”
朱尧媖摇头不知。
此时的徐渭尚在人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眼下应该正在翰林院编修张元忭(即散文家、史学家张岱的曾祖父)家做客。
付大海亦未听说。
徐渭在北京的名气的确不如在越中、辽东(徐渭是李成梁两个儿子李如松和李如柏的老师,指导过他们军事)。
朱翊镠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在咱朱明一朝,我要是说徐渭的文采第一,绝对没人敢说第二。他精通文学、书画、戏曲、军事,各方面都堪称一代大家。”
稍顿了顿。
朱翊镠话锋一转,接着道:“可就是这样一个自幼以才名著称乡里的牛人,却在科举的道路上却屡遭挫折。嘉靖皇帝爷十九年(即1540年),二十岁的他考中了秀才。此后,两次参加绍兴府乡试,直到四十一岁,经历了八次考试的他,始终也未能中举。”
“还有另外一位大家汤显祖,出身书香门第,少有才名,不仅精通古文诗词,而且精通天文地理、医药卜筮诸书,可考了三次会试,照样榜上无名落孙山。”
付大海眼睛一亮,忙插道:“潞王爷,汤显祖奴婢倒是知道。”
心想:“那个汤显祖与严永凡简直就是一路人啊:一根筋。难怪潞王爷提及他呢,想当初首辅张先生得知汤显祖的才名,想拉拢他引为己用,结果被汤显祖拒绝了……别人削尖脑袋儿想巴结首辅,他却傻啦吧唧地不给首辅面子……汤显祖的行为与严永凡还不是一路人吗?说得好听点叫自视清高,说得难听点就是傻缺一个。”
付大海没听说徐渭却听说了汤显祖并不为奇,因为会试前夕张居正掺和一节,把汤显祖的名气一下子提升了好几级。
可对于朱尧媖来说,汤显祖如同徐渭一样陌生,毕竟这时候人家的封神大作《牡丹亭》还没开始写呢,得等到几十年之后。
朱尧媖好奇地道:“弟弟到底想说什么呢?”
“姐,我只想说读书不能以高中举人、进士来衡量。千万不要小瞧那些落第的秀才,文学上最巅峰的成就一般都是他们创造的。而且越是落第的读书人,他们的性格往往越高尚,当然也有偏执的一面。”
朱尧媖浅浅一笑:“弟弟终于说到一个缺点了,姐还以为他浑身上下全都是优点呢。”
朱翊镠笑道:“人无完人,哪个没有缺点?姐姐如此优秀,都有缺点,遑论他人?”
“姐有什么缺点?”朱尧媖连忙问。
“嗯,那弟弟就不客气,直言了哈!姐姐过于低调,容易吃亏,心软,过度为他人着想,又敏感,容易自我怀疑……”
朱尧媖秀眉向上一挑,佯嗔道:“噢,原来姐在你的心目中,竟有如此之多的缺点呢!”
“嘿嘿!”朱翊镠咧嘴一笑,夸张地道,“那我在姐姐的心目中,缺点怕是更多吧?”
朱尧媖又嫣然而笑,说道:“也没有啦,彼此彼此!”
……
围绕新确定下来的驸马第一候选人,并由此展开阔论,姐弟俩聊得甚欢。
付大海站在旁边就只插了一句话,说他知道汤显祖,可朱翊镠也没搭理他,后来就一言不发了,但付大海心理活动异常丰富。
这主要是因为朱翊镠说的话他基本上都不认同。
所以从慈庆宫回来的路上,付大海实在忍不住,不解地道:“潞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个严永凡夸到天上去呢?”
朱翊镠漫不经心地道:“你这没没……噢,你懂得男人的心理吗?又懂得女人的心理吗?”
朱翊镠险些又脱口而出“你这没卵子的家伙”,可话尚未完全说出口就见付大海脸色绿了,说到一半又只好撤回去。
付大海不敢吭声,一来怕朱翊镠揭他伤疤,二来确实不敢与朱翊镠论及男人与女人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挨了那不是人的一刀,这让他最近经常梦幻下面那不能描绘的玩意儿还能再生出来吗?省得被朱翊镠动不动耻笑,为此他还偷偷专门请教了高人。
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大海还真寻到了一位。
虽然他远不如早已入了大户之列的冯保、张鲸等大珰。那些在宫外都有自己的府第,家里头丫鬟婢女跑堂打杂等侍役一应齐全。
付大海可没有,但他在宫外倒是也有一处私宅。
私宅里住着一位胡先生,号称“胡大仙”。为了能够还阳,付大海将自己房子免费提供给那“胡大仙”居住。
胡大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又是干什么的?
说来还有一段故事:也是因为朱翊镠而起,他老喜欢叫付大海“没卵子”的家伙,每次一叫,付大海就感觉是在他伤疤上撒盐,加上他又偷偷摸摸玩起了对食儿(不玩更让人鄙视,这似乎是潜规则)……
往常没碰过女人,付大海倒也安分,被朱翊镠一刺激,就想找个宫女尝试一下。
结果……当然没有结果。
就是少了点东西,不能正儿八经地干那事儿。一肚子的沮丧与懊恼自不消说得。
只恨幼时去势无以复元,做梦都想自己下面那玩意儿还阳,能够兀然挺起,便偷偷让人四下打探有无这等“神医”。
想着不久将来随朱翊镠外地就藩,到时候偷偷还阳后,还可以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
于是胡大仙出现了,号称有祖传秘方可以帮助付大海。
付大海心切,渴望一展雄风,所以干脆将自己私宅免费提供给胡大仙居住,希望胡大仙早日将秘方配出来,以完成他还阳的心愿。
对此,付大海当然还不敢让朱翊镠和李太后知道或是发现了,只能偷偷摸摸地来。
……
第199章
为永宁公主挑选驸马一事,朱翊镠感觉已尽全力。
可以安心地休息两天了。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用过早膳,朱翊镠发现付大海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康子。”他猛地喊了一声。
“潞王爷,在呢,在呢。”阳康吓得一大跳,连忙应声。
“海子呢?这大早上的,他人死哪儿去了?”
“潞王爷,昨儿晚上付公公偷偷出宫回家了。”
朱翊镠气咻咻地道:“娘的,回家这个点儿了还不知道回来吗?莫非家里藏有女人?”
阳康弱弱地道:“潞王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
阳康小心翼翼地道:“潞王爷,付公公最近确实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难道故意瞒着我吗?”
“他,他……”阳康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朱翊镠突地拔高音量,脸色一沉,斥道,“教过多少回了?啊?说话要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在本王面前,尤其是在慈宁宫偏殿,要收起你的奴婢相。”
阳康抬头挺胸,铿锵有力地道:“付公公想还阳。”
“他想啥?”
“潞王爷时常,哦,偶尔骂付公公,其实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所以四处请神医,到他家中为他还阳。”
“还阳?”朱翊镠一怔愣,听错了似的,“还能还阳吗?”
阳康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他平静地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反正付公公是那么说的,他还偷偷问奴婢想不想呢。可奴婢寻摸着,既然已经挨过那一刀,又岂能还阳?所以奴婢不敢轻易尝试。”
对此,朱翊镠虽然惊讶,可并不觉得有多稀奇,毕竟都见过人妖呢,女变男,男变女,太监还阳又算得什么?只是,以这个年代的技术也能做到吗?
朱翊镠倒是感兴趣起来了,又问:“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付公公说,他请了一位神仙级别的大仙儿到他家中,那大仙儿有祖传秘方可以帮他还阳。”
“如何还法?”
“具体方法奴婢也不大清楚,但说得神乎其神煞有介事一般,说吃什么大马猴儿的脑髓可以补元,元即阳气。”
大马猴儿的脑髓补元?……还真特么没听说过。
不过这么一说,朱翊镠的兴趣更是上来了。他不禁问:“你知道付公公的私宅所在吗?”
“奴婢知道。”
“走。”朱翊镠一摆手,“去他家瞧瞧。”
“潞王爷,现在吗?”
“嗯。”
见主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阳康只好点头答应:“好。”
这样,两人偷偷去了。
……
原来,昨日朱翊镠又当面说付大海,他心底有气不敢出,只好当晚出宫回家,请求胡大仙儿为他还阳。
然而,胡大仙儿在他家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真像大仙儿一样被供奉起来,可不想这么快结束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
所以胡大仙儿对付大海说:“别急,我还在求证当中。”
付大海还阳心切,当然着急,疑虑地道:“求证当中?胡大仙儿如何求证?”
这种江湖骗吃骗喝的所谓的“大仙儿”别的本事没有,但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不是盖的。见付大海有点不相信他了,当即将付大海拉到一间小房间里。
“公公别不信,咱给你表演一下让你瞧瞧,看我说谎没?看我的祖传秘方到底如何?”说着,胡大仙儿便脱下自己的裤子。
……
一方面付大海羡慕嫉妒得不行,但另一方面也更加自惭形秽。
气得他把戒尺一扔,咕嘟着嘴道:“与我有何关系?我是个公公,需要还阳。”
胡大仙儿穿上裤子,笑道:“公公别急嘛?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公公尽管有点缺陷,可只要用我的祖传秘方调理得法,还阳指定没问题。”
这可是付大海梦寐以求的,他冷静下来几分,问:“胡大仙儿,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儿?”
“公公别急于求成,先问你,我的阳气如何?”
“强。”付大海回了一个字。
胡大仙儿得意地笑。
付大海急切地道:“胡大仙儿,我这阳气真的能补上?”
“能。”胡大仙儿十分肯定地道,“我说能就一定能。”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胡大仙儿稍一思忖,如是般回道:“这就事在人为了,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我正在研究求证。”
付大海一来心急,二来久在势利场中的他也习惯了以貌取人,感觉眼前这位“大仙儿”浑身上下觅不着多少仙气儿,心想别遇上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所以,付大海有心拿话试探相激:“胡大仙儿,你不是说祖传秘方吗?那证明已经被实验过了,还需要你研究求证什么?”
胡大仙儿又笑道:“大人,刚不是说了吗?效果因人而异,公公不是与常人有些差别吗?”
“胡大仙儿,你也别卖关子,就直说了,像我这样有缺陷的人,用你的祖传秘方,到底需要调理多久方能见效?”
“公公,我不是卖关子。”胡大仙儿稍有几分踌躇,“你若真能狠下心来,一两年时间也能见效,两年之内应该能够还阳。”
“胡大仙儿你说,到底什么法子嘛?需要吃什么药,花多少钱?只要能成,一切都好办。”
“你真能狠下心来?”
“当然,只要能够还阳。”
“公公身有缺陷,那是因为阳气丧失,既然丧失了,那就想办法补回来,这个道理懂吧?”
“懂,胡大仙儿快说,到底怎么个补法?”
“公公可知,天地间最盛的阳气藏在哪儿吗?”
付大海摇头,一副急切想听答案的神情。
胡大仙儿神色不变,优哉游哉地说道:“天地间最盛的阳气,就是初生婴儿的脑髓,堪称天地之精华。公公若能半个月吃一个婴儿的脑髓,保准一年时间。”
“……”付大海当即傻眼了,一惊非小,“吃婴儿脑髓?那怎么成?不是戕害人性命吗?若被娘娘、万岁爷、或是潞王爷他们知道了,那我这条小命焉能保住?胡大仙儿这法儿万万不行。还阳是重要,可小命更重要啊。你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儿?这法儿我可不敢。”
付大海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因为急切想还阳,便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去实现。
胡大仙儿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道:“看,我说会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心狠,可有些人死活就是狠不下心来。”
付大海急了:“难道就没有其它可替代的法儿吗?”
“有倒是有。”胡大仙儿点了点头,“但效果肯定要差一些,时间自然也需要长久一些。”
“胡大仙儿快说,到底什么替代法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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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荒唐的大仙儿 心急的公公
付大海十分急切,未等胡大仙儿回话,他便补充道:“慢一点儿关系不大,有效果就成。”
看胡大仙儿的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样子,小眼睛小鼻子,偏生了一张大漏风嘴巴,身着一件崭新的梭子布道袍,头上戴着程子巾,看上去有些邋遢。
但此时此刻,见他如此笃定的神情,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付大海也就多信了几分。
于是,抛之橄榄承诺道:“胡大仙儿,你快说啊!只要能成,咱这房子,让你住个十年八年的都没问题。你那如此强悍,给你从宫里找两个漂亮的宫女出来,给你解解闷闷儿,咱也不是不能做到。”
胡大仙儿会心一笑,咧着他的漏风嘴巴,慢悠悠地道:
“据说,咱们人类是由猴子转变而来的,既然婴儿的脑髓公公不敢吃,那就用猴子代替吧。猴子与人类最为接近,猴子的脑髓也有这样的效果,但须得对公公说清楚,猴子哦的脑髓可比不上咱人类,尤其是婴儿,所以猴子的脑髓,其药性自然缓慢得多。”
“缓慢多少呢?”
“半个月吃一只猴子的脑髓,中途不要间断,一直吃,恐怕得需要五六年的时间吧!”胡大仙儿如是般说道,心里盘算着那这五六年……他肯定还能住在这儿,付大海是断不会放他走的。
“五六年啊?这也太慢了一点儿吧!”付大海明显有些失望,脸色阴郁,他太渴望还阳。
关键,还得让对食儿忍受五六年,还得被潞王伤疤撒盐五六年……
胡大仙儿鉴貌辨色,见付大海拧眉攒目一脸的失望、不开心,便讥诮着刺激道:“公公,治病可不是上街买东西,任你讨价还价。如果你想速度快立竿见影,那你就吃婴儿的脑髓。”
付大海一屁股瘫坐到凳子上,抱着自己头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思忖了好大一会儿,才摇头喃喃地说道:“不行,这方法还是不行,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胡大仙儿两手一摊,说道:“那就没有速成法了,只能慢慢来。不过,五六年时间弹指一挥,其实过起来不知不觉也是很快的。”
付大海依然摇头,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等不了五六年。
当日,若没有人给他希望,他也不会如此急切。
既然有人给希望,而且指明了方法,看胡大仙儿下面,效果也还不错,那他就更等不及了。
人总这样,没有希望时干脆死心,可一旦有一线希望,又是自己急切想要的,那指定猴急猴急恨不得立马儿得到才好。
“五六年时间太漫长了!况且我要跟随潞王爷外地就藩,到时候人还不一定在京城呢。胡大仙儿愿意随我而去吗?”
“不行的。”胡大仙儿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在京师住久了,曾也去过外地,可真的住不习惯。况且我已六十开外半截入土的人了,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不像公公你年轻,我是折腾不起啊!”
付大海其实也没想要强迫胡大仙儿,毕竟此事并不光彩,若真的还阳了,还能叫太监吗?那还能留在潞王身边当太监主管吗?
付大海紧锁眉头。
忽然,他抬脸问道:“我说胡大仙儿,你说实话,你那么强悍,吃过婴儿的脑髓吗?”
胡大仙儿摇头:“没有。但我吃过十几年的猴子脑髓,所以才能达到那效果,可公公心急,五六年时间就不能等,我有什么办法?”
付大海又思忖片许,问道:“那有人吃过婴儿的脑髓吗?”
“有,当然有啊!我接治的病人里头,还不止一个吃过呢。”
“病都治好了?”
“那必须的啊!就在去年,被我治好的那个病人,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胡大仙儿言之凿凿,此时不吹等待何时?
“是真的吗?他也是像我一样的人?”付大海露出艳羡的表情。
“可不?宫里头的小公公,年纪与你相仿,叫作童欣。不信公公可以去打听打听。”胡大仙儿煞有介事地道。
“宫里的公公成千上万,如何打听?我信大仙儿便是,也不知这婴儿的脑髓,是个什么滋味儿?”
见付大海有些心动的样儿,胡大仙儿乘势而上,问道:“公公,那你总吃过猪或者鱼的脑髓吗?”
“那当然吃过,滑溜溜的,一到嘴里就入肚了,鲜美可口,这么说吧,动物的脑髓都好吃。”付大海回味儿十足地说道。
胡大仙儿道:“是吧?脑髓可是动物之精华,就着酱汁吃,更加美味。只是听说婴儿的脑髓比起猪或鱼等动物的脑髓还要嫩得多,只是不能煮熟了吃,否则一打开颅全都化为乌有,只能取下来趁热吃,最好也不要加佐料。”
胡大仙儿说得是风轻云淡,可付大海听着顿时有些恶心,但更多的是害怕。他紧蹙眉头,说道:“如此残忍,怎能咽得下去?”
胡大仙儿不以为然道:“为了治病,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付大海微微颔首,又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惶惑下不了决心。
胡大仙儿似乎能猜透人心,倒是也不逼迫,只自顾自地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忽然,付大海停下脚步问:“胡大仙儿,既然是补阳气,那一定需要男婴吧?”
“当然。”
“可要吃一年半载的,上哪儿弄那么多的货呢?”
“切,”胡大仙儿鄙夷地道,“亏得公公还是宫里的大珰头,这世道只要给钱,什么买不到呢?如果公公真的担心,你只管出钱好了,货全包在我身上。我治的病人多,门道自然也广。”
“要多少银子?”
“一千两银子弄一个。”
“一千两?”
“怎么?公公是嫌贵吗?你自己好好算算到底贵不贵?”
付大海心里开始在盘算,一千两一个,半个月吃一个,那一个月两千两,需要吃上一年,也就两万四千两,这样一算起来,好像确实不贵。
付大海又问:“胡大仙儿,我想知道这事之前你是怎么办的?男婴弄来后,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婴儿的脑袋儿被敲开吧?”
……
第201章 纠结 骇然(求订求票!)
胡大仙儿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这个嘛,公公就不必担心了,一应开颅配药的事,自有我来一力承担,公公只需按时给钱就成。”
付大海道:“还要配药?”
“那当然。”胡大仙儿解释道,“不配药,光吃婴儿的脑髓有个屁用?咱一来就与公公说得很清楚啊,用的是祖传秘方,咱可以称之为还阳丹,婴儿的脑髓只相当于是药引子。”
“……”付大海有点懵逼的感觉,接着又问,“胡大仙儿,那还阳丹还需不需要另加钱呢?”
“那公公你说呢?”胡大仙儿微微一笑,“婴儿的脑髓虽然金贵无比,可毕竟用钱买得到,一千两很多人愿意卖的,甚至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我这还阳丹,可是祖传秘方,只我一个人拥有,如果不愿意配,给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那胡大仙儿的意思是,你这还阳丹价值千金?”
胡大仙儿回道:“看在公公为人很不错的份儿上,让我住在这里好吃好喝,给你打个折,就收你一万两银子,我还从来没有卖过起如此低的价格呢。别看我提炼十几颗还阳丹,可需要付出整整一年的心血啊?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一年下来都配不齐,而且投入巨大,烧钱的玩意儿,还阳丹里头共掺和了有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药材。所以我这给人治病的营生,一两年时间也就只能治好一个病人。”
付大海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听胡大仙儿说起来有模有样,心想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那就姑且,不妨一试?
钱倒不是问题。
但想着婴儿的脑髓……付大海还是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依然在犹豫。
胡大仙儿以退为进,又撺掇着说道:“公公,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治疗的话,那明天我就选择离开,去帮助其他的人,总不能在你这儿干耗时间。不过,我得提醒公公,第一,我这一走,至少就是两年,如果公公哪天想通了,起码也得两年之后才能给你医治;第二,时间不等人。公公正当佳龄,越早治疗越好,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阳气会逐渐削弱,治好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的。”
付大海也怕失去了这个尝试的机会,找到胡大仙儿,并将他请到家里,可来太不送你容易了。
如果就这么放他走了,那所有的幻想不是真的都成了幻想,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他也没想到要用这种方法才行啊!
付大海十分矛盾,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治疗?
沉吟过后,他又不放心地问道:“胡大仙儿,你能保证一年以后,我真的能恢复男儿本色吗?”
“公公这是说哪里话?”胡大仙儿一拍胸膛,大包大揽地保证,“只要公公按照我的祖传秘方治疗,保证一年之后能够传宗接代。”
提到“传宗接代”,付大海心里更痒痒了,以恐吓的口吻道:“如果我接受胡大仙儿的治疗,可一年之后不见效果的话,那我告诉你,你也别想活了。”
“公公,我不是还一直住在你这里吗?肯定要等你好了之后才能离开啊是不是?咱可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届时若无效果,公公想怎样折腾我悉听尊便。”
尽管胡大仙儿的话已经说得很满的了,可付大海依然难以下定决心,又想了老半天,说道:“胡大仙儿,容我再想一个晚上吧,待明天回复你可行?”
“那我就再多呆一天吧。明天公公务必给我答复。”
“好!”
……
与胡大仙儿一席话后,付大海反而更加郁闷了,到底接受治疗还是放弃呢?不知该如何抉择。
接受吧,风险太高;
不接受吧,又觉得心里有一根刺,随时会刺伤他。
所以,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彻夜未眠。
直到天色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正睡得香甜,感觉有人挠他的鼻子,痒痒的,一会儿好像又有人轻轻呼喊他的名字。
“海子,海子……”
“海子,海子……”
起初两声还不经意,后来两声他察觉出来,猛地从床上跳起,惊慌地道:“潞王爷,奴婢在呢。”
付大海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嘴里便慌张地接道。
待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不是做梦,只见追朱翊镠和阳康两个正站在床沿盯着他。
这是哪里?付大海不由得一激灵,猛地晃动自己脑袋儿,这好像是……自己的家里呢!
什么时辰?阳光都已经照到屁股上了,付大海顿时慌乱,忙连爬带滚起床。
“不知潞王爷大驾光临寒舍,奴婢有失远迎,还望潞王爷见谅!”
朱翊镠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找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斥责付大海:“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躲在家里睡懒觉!”
付大海忙解释道:“潞王爷,昨晚奴婢头疼得厉害,睡得很晚,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迷了会儿,没想到一觉睡过头,请潞王爷责罚。”
朱翊镠一摆手,说道,“责罚暂时不说,赶紧穿好衣服,我有话要问你。”
“是,那恭请潞王爷去客堂稍作休息,待奴婢穿衣洗漱完毕,马上便到。”这时候见到朱翊镠,付大海还是忐忑难安。
尤其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害得朱翊镠登门拜访……付大海眼皮子直跳,感觉闯了大祸似的。
朱翊镠与阳康在客堂等候。
过不多会儿,付大海出来了。他躬身言道:“潞王爷,都是奴婢不该,让您久等了!”
朱翊镠道:“场面上的客套话尽量少说。什么头疼、睡过头、让我久等……那都不叫事儿。我先问你两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明白。”付大海点头。
“平时有时候叫你`没卵子`的家伙,你是不是很想跳起来与我拼命啊?”
“没有,没有……”付大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潞王爷也只是偶尔叫叫,奴婢虽然听着有些别扭,可事实本就如此,也就无所谓了!”
“好你个付大海,言不由衷!”朱翊镠忽然斥道,“你只是有些别扭吗?你真的无所谓吗?如果真的无所谓,那为什么要请神医给你治病还阳呢?”
“……”付大海愕然。一听到“还阳”二字,他脸色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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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抓你没商量
“海子,你也不用看小康子了,是他告诉我的,你想要还阳。”
朱翊镠直言不讳,但他的语气倒是平和,继而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小康子是在帮你,他不是在害你,知道吗?你此时此刻的心态我能理解,当初被逼无奈做了太监,可时间一久,随着你地位的提升,正所谓饱暖思**,有了对食儿的伴侣,再加上时不时地还要忍受我的挖苦与讽刺,所以就想恢复男儿本色,对吧?”
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付大海知道想隐瞒肯定也隐瞒不住,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潞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潞王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
“奴婢本是太监之身,就该好好服侍潞王爷与娘娘,不该动歪心思还阳,实有负潞王爷与娘娘所托。”付大海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
朱翊镠一抬手:“先不谈罪,有个问题我一时没能想明白,如此隐蔽忌讳之事,你自己一个人偷偷干就成了,为什么要拉上小康子?难道没有想过小康子会告密吗?”
“……”付大海不知如何回复,沉默了半晌。但要说责怪阳康,倒也谈不上。
怪只怪那个胡大仙儿的祖传秘方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事先知道需要吃婴儿的脑髓,哪怕是猴子的脑髓,打死他都不会怂恿阳康一道的。
然而,现在再去解释,又有什么用?
见付大海不敢吭声,朱翊镠又道:“既然你不说,那我猜猜看,还阳是不是有风险?所以你一个人不敢轻易去尝试?”
“不是不是,潞王爷,原本不是这样的。”付大海想沉默都不行,解释道,“奴婢先头告诉小康子时,确实也是那么想的,以为肯定会有风险,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胡大仙儿有祖传秘方……只是那秘方烧钱,且又违背道德,如果真的去做,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此情奴婢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继而,付大海将如何还阳的方法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只是复述时,他特别强调不会采用婴儿的脑髓,而会退而求其次采用猴子的脑髓。
毕竟尚未答应胡大仙儿,即便他心中就是想买婴儿的脑髓,这时候也不会承认。
朱翊镠听了,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心里面斥骂:娘的,还以为真有什么独特的秘方呢!这不就是江湖骗子的行径吗?
“胡大仙儿他人呢?”朱翊镠十分友好地发问。
“潞王爷,此刻正在奴婢家里呢。”付大海回答。
“去,把他请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朱翊镠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刻意压住。
付大海爬起来,一会儿便将胡大仙儿请来了。
可胡大仙儿之前并不认识朱翊镠,好在刚才付大海请他时,千叮万嘱:传话的少年郎正是当今潞王爷,极不好惹,话不要乱说……
的确,朱翊镠的名声可不是盖的。如今京城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即便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过他的事迹:收大公公张鲸为徒,大闹保定伯后裔梁家,揭发梁邦瑞痨病的事实……
开玩笑!这几件事儿,接连发生,让他“声名鹊起”——虽然还不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地步,但如今不认识潞王朱翊镠的人还能找出来几个?
当然,胡大仙儿也知道朱翊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来便朝朱翊镠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草民拜见潞王爷!”
“你就是胡大仙儿?”朱翊镠态度依然平和、友好。
“正是。”
“你有祖传秘方可以让失去慧根的男人还阳?”
胡大仙儿神情一紧,当即瞟了付大海一眼,发现付大海不敢拿正眼看他……这让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付大海出卖了他!
正当神思电转,只听朱翊镠大声喝道:“海子,小康子。”
“潞王爷,奴婢在。”付大海和阳康异口同声。
朱翊镠一抬手,吩咐道:“将胡大仙给我绑了。”
付大海一个激灵,暗叫不妙。
胡大仙儿着急了,忙为自己申辩道:“潞王爷为什么要抓人?”
朱翊镠斥道:“你这种人,抓你没商量,我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即便什么理由都不找,就是要抓你,你也得乖乖地认了。”
“凭什么呀?”胡大仙儿不服。
“就凭我是潞王,你是江湖骗子行不行?像你这种人渣儿,人人得而诛之!”
仗着自己身份,朱翊镠本就有一股优越感,又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加上他说话底气十足,真个是气势如虹。
“潞王爷,抓人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即便你是潞王爷,也无权胡乱抓人的啊!”胡大仙儿极力为自己辩护,自以为绝非无理取闹。
可朱翊镠压根不吃那一套,厉声斥道:“本王就是要抓你,怎么滴吧?有本事咬我啊!”
“潞王爷,岂能不讲理?”胡大仙儿一副想哭的神情。
“我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莫非你现在才知道吗?”朱翊镠呵斥,随即放缓语速,“如果你非要讲理,稍后我与会你好好讲讲,现在先给我抓起来再说。”
胡大仙儿大声嚷嚷着,但要说逃跑,他绝逼不敢。在京城,惹怒朱翊镠,还能逃哪儿去?
阳康跃跃欲试,恨不得跳起来冲上去一个人将胡大仙儿给绑了。
付大海这时候已彻底懵逼,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纵身一跃将自己埋进去了。
本来,问阳康要不要还阳,就是希望阳康能够与他分担一部分风险。
结果呢……没有结果,胡大仙儿的祖传秘方如此骇人听闻,让他瞬间陷入被动。
关键,他也是昨晚才知道实情的啊!
想着以朱翊镠的性子,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付大海他自己倒是没有那么害怕,毕竟还没有任何犯罪的事实发生,大罪没有,最多小责。
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想象当中。
胡大仙儿可就不一样,信誓旦旦地说买过婴儿的脑髓,那可是犯罪行为,要砍头的。
见付大海不动身,朱翊镠呵斥道:“海子,你还愣着干嘛?”
“哦,潞王爷。”付大海这才缓过神来,与阳康一道三下五除二将胡大仙儿绑得严严实实。
胡大仙儿已经六十出头了,虽然挣扎叫嚷,可如何抵挡得住付大海和阳康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夹击?
被捆起来是他的宿命。
胡大仙儿涕泪纵横,嚷道:“天子脚下,竟没有天理啊!潞王爷仗势欺人,为什么要抓我,又凭什么抓我?潞王爷你仗势欺人啊……”
“好!”朱翊镠一本正经,“现在我就与你好好捋捋。”
……
第203章 阉了(求订!求票!)
反正已经被绑起来不能动弹,胡大仙儿索性也不反抗了,临危不惧昂首挺胸,勇敢而不退避地与朱翊镠四目相对。
朱翊镠不客气地斥骂道:“瞧你这副邋遢相,什么狗屁大仙儿?你简直就是人渣儿中的战斗机,为了钱居然如此黑心肠,想要贩卖婴儿的脑髓!只这一条,就可判你死罪,诛你一族。本王要抓你,你敢喊冤吗?”
胡大仙儿辩道:“潞王爷,奴婢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付诸任何行动,难道一个人脑海中的想法也可以作为犯罪的依据吗?请潞王爷明鉴。”
只是说说而已?娘的……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错误似的!
朱翊镠十分恼怒地道:“你休得胡说,付公公刚刚将你对他说过的话通通告诉本王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胡大仙儿忙道:“潞王爷,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能相信公公的片面之词呢?再说了,即便要抓奴婢,也得讲究证据吧?潞王爷口口声声说,奴婢贩卖婴儿的脑髓,可有谁看见过抓到过?”
未等朱翊镠答话,付大海便轻声斥道:“胡大仙儿,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大仙儿没有立马儿搭理,目光依然停留在朱翊镠的身上。
对付大海,他可以随便应付;但对朱翊镠,可不敢大意。
“公公,昨晚我俩说过的话,你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潞王爷了?”胡大仙儿反问。
“是的。”
“那你有没有慧眼分辨出来其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呢?”
“……”
付大海无言以对,是啊,当时就感觉出胡大仙儿是个大骗子,只是因为还阳心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时说了一大通,也没有刻意去捋哪句真哪句假。
“是吧?”胡大仙儿露出两分得意之情,“真假都分不清,那你又如何信我帮你还阳呢?”
“……”
付大海又不吱声了,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如果昨晚没有那么心切的话,那就不会被胡大仙儿忽悠得团团转。无欲则刚嘛,无所求必满载而归矣!
这时候,想着如果胡大仙儿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咋整?反正以付大海看来,是没有好办法让胡大仙儿落入法网的,只能派人搜集调查他的过往。
见付大海两次被胡大仙儿怼得无言以对,而且胡大仙儿还露出两分得意之色,朱翊镠看不过去,有心帮衬付大海,大声喝道:“胡大仙儿。”
“潞王爷。”胡大仙儿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原来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还有那么多的假话!本王可得警告你,问你问题若有半句谎言,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朱翊镠咬牙切齿,凶光毕露地威胁胡大仙儿。
“不敢,潞王爷请问。”
“你那祖传秘方是真的吗?”
“潞王爷,配方是有的,也确实是祖宗留下来的稀有珍品。”
“那用你的祖传秘方医治好了几人?”
“还别说,医治好了几位公公,还有一位竟能传宗接代了。”胡大仙儿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朱翊镠微微点头,但并不表示认同,他表情难得的严肃,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这祖传秘方是很有效果的吗?”
“潞王爷,应该有。”胡大仙儿回道,“脑髓可是万物之精华,确实有补给阳气的作用。”
啪!
朱翊镠猛地一拍桌案,“从婴儿脑子里取出脑髓,知道那是谋财害命之举吗?”
“知道。但不是也研究出来替代品吗?不用婴儿的脑髓,用大马猴的脑髓同样管用,只是药性差了一点,需要的时间缓慢一些。”
朱翊镠又斥道:“猴子是人类的朋友,一样不能杀。”
胡大仙儿竟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我只是传递我的祖传秘方,或者说救治我面前的每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其它方面我可一概不管。”
朱翊镠教训道:“除了医术,还有更为重要的医德。”
他觉得,胡大仙儿很难自圆其说,也不想与他争论什么,两个人的出发点就不一样。
朱翊镠接着道:“那我问你,你自己相信能还阳吗?”
“能。”胡大仙儿虽然没有信誓旦旦,但看样子对自己的祖传秘方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朱翊镠有心将语速放慢,“本王也不追究你之前救过多少人,又谋害过多少条性命,既然你对你的祖传秘方那么有信心,相信能够还阳,那将你的慧根也阉了当一名太监吧!”
胡大仙儿震惊,无语:“……”
阳康一样震惊,暗自忖道:“潞王爷真特么狠啊,这不就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
胡大仙儿震惊之余,愣了一小会儿,好像没怎么听有清楚似的,问道:“潞王爷,你刚才说啥了?”
“将你拉进宫里阉了,也像他们两位一样成为太监。”
“这可使不得啊,潞王爷!”胡大仙儿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贱民今年六十出头,已是半截入土的人,被拉走阉了,那不是为天下笑?请潞王爷收回刚才的话。”
朱翊镠摇头,表示不同意:“本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想救治别人,那得先救治自己。就这么定了吧!你犯下的罪不少,我也懒得与你一件件追究,就一刀下去,重新做人吧。”
胡大仙儿这才慌了一批,居然被潞王爷盯上……难道就活该自己倒霉吗?胯下那不是人的一刀,岂能在六十开外砍下去?不行。
可是,瞧着朱翊镠一本正经的样,胡大仙儿感觉自己要凉凉,这是遇到了硬茬儿的节奏啊!
再也不敢假装镇定临危不惧,再也不敢露出得意之色。
胡大仙儿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与此同时他涕泪纵横,哀求道:“请潞王爷饶过贱民吧!”
“不,你能还阳,没事儿。”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道,“还阳就像生命第二春,你一定会开心的。”
“潞王爷,贱民错了!贱民错了啊!”胡大仙儿被绑住了。看得出来他想磕头认罪,可就是跪不下来。
“人孰无过,知过就改,善莫大焉。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胡大仙儿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压根儿不知如何回答朱翊镠在问什么,只想着那不是人的一刀。
“胡大仙儿。”朱翊镠又是大喝一声。
“潞王爷!”
“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朱翊镠不得不又问一遍。
为了不被阉,胡大仙儿违心回道:“贱民错的地方实在太多,恐怕半个时辰也数不完……”
“数不完就不数了,阉了。”
“潞王爷,数,数,数,贱民这就一个一个数。”
……
第204章 大骗子!(求订阅月票支持!)
朱翊镠让付大海搬来一张椅子。他慢悠悠地坐下。
付大海一方面着急,这样一折腾,那他还阳的梦想指定破灭;但另一方面,见胡大仙儿犹如惊弓之鸟,感觉自己肯定是上当受骗,被胡大仙儿忽悠了。
本来他就迟疑不决,若非还阳心切,吃婴儿或猴子的脑髓另加还阳丹之法……他真是不敢想。
朱翊镠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悠悠然地道:“好好数,数不明白,本王帮你。”
付大海一听,完了,胡大仙儿这次完了,潞王爷数人罪过的本领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而胡大仙儿手脚被捆绑着,坐在地上也跪不得,原本以为潞王不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吗?却没想到这么恨,竟要将他阉了!
这辈子就指着下面那“慧根”活呢,若被切掉,那还不如死去,活着有什么意思?早知如此,就不挣付大海的钱。
胡大仙儿肠子都悔青了,畏畏缩缩地道:“潞王爷,贱民第一错不该公开还阳的秘方,毕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说完,看了朱翊镠一眼。
可见朱翊镠径自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胡大仙儿只得接着往下数:“贱民第二错,第二错,第二错……”
然而“第二错”了半天,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缘来,好像,似乎也没什么错。
朱翊镠这才睁开双眼,“怎么?只做错了一件?”
胡大仙儿怔愣地望着朱翊镠,可就是不说话。
“那你听好了,我来帮你数,本来都是大罪,只是鉴于你年纪这么大了,说成是犯错而已,但并不意味着你没有触犯法律、你不需要坐牢。知道吗?你的罪大着呢。”
稍顿了顿。
朱翊镠接着道:“第一条你数得没错,明知那破秘方很不道德,害人害物不浅,你却要公开示人;第二条,鼓吹你那破秘方有效,怂恿人家掏钱购买,实为欺诈。”
“可是潞王爷,那秘方确实有效啊!”胡大仙儿想辩解。
“滚!”朱翊镠一声呵斥,“你那破秘方要是有效,吃婴儿或猴子的脑髓便能让太监变回真正的男人,那本王的名字倒过来写,砍掉本王脑袋儿都行。骗别人可以,是骗不过本王的。本王既然开口数,你就老老实实地听着,若再敢辩驳,撕烂你的嘴。”
胡大仙儿欲言又止,心里怕怕的,但确实不敢拿正眼看。
“第三条,谋财害命。你给本王老实招来,到底害死多少条婴儿性命?又杀死多少只猴子?什么狗屁还阳丹?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张嘴就要卖给人家万两银,啧啧,敛财的手段可真高明哈,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潞王爷,贱民一条婴儿性命都没害死啊。”胡大仙儿慌忙辩道。这他不辩不行。
朱翊镠将目光投向付大海。
付大海连忙大声质问道:“胡大仙儿,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给你一千两银子,就可以弄到一个婴儿吗?”
胡大仙儿如是般回道:“其实最后献上去的都是猴脑。”
“你……你这个大骗子!”付大海肺都要气炸了,咬牙切齿道,“亏我供你好吃好喝,你却来欺骗我,还想从我这里骗走那么多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阳康插了一句:“他本来就是干这骗人的勾当,与他讨论良心,不等于是与婊子讨论贞洁吗?”
胡大仙儿越是不堪,阳康越是感到高兴。不然是他告的密,觉得多少有点儿背叛、愧对付大海。
这下好了,胡大仙儿都是骗人的把戏,正好应了朱翊镠的话:他告密是为了救付大海。
所以阳康当然希望,也高兴将胡大仙儿的真面目揭穿。
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胡大仙儿,不管你害的是婴儿性命还是猴子性命,反正谋财害命的大罪,你是妥妥的。”
胡大仙儿又不敢吭声了。
朱翊镠道:“胡大仙儿,本王要抓你,你还有什么话说?有这三条大罪,足够将你送进监狱,余下的罪本王也懒得数了。若非你欺骗付大海,本王实在没有闲情逸致揭你的老底与你纠缠。”
未等胡大仙儿开口,付大海噗通跪倒在地,冲朱翊镠磕头:“这次真是多亏了潞王爷,不然奴婢被胡大仙儿骗惨了。”
朱翊镠一摆手,道:“要谢你就谢小康子,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我也不会赶来这里。”
付大海没有给阳康磕头,倒是诚挚地说道:“多谢小康子!”
阳康连连摆手,敬谢不敏地道:“不用谢!不用谢我的,咱俩应该都感谢潞王爷才对。如果不是潞王爷出马,你想,就胡大仙儿这老油条,还不得将你骗得团团转?又岂会承认欺诈谋财害命?”
付大海又冲朱翊镠磕头:“奴婢知错,请潞王爷责罚!”
朱翊镠平静地道:“你是真的不想做太监想要还阳对吗?”
“潞王爷,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奴婢再也不想什么还阳的事了。”
朱翊镠认真地道:“记住,这个时代,还阳是不可能实现的,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觉得憋屈,我倒是可以请求我娘放你走。”
“不不不,奴婢情愿跟着潞王爷啊!不要赶奴婢走。”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倒是你,因为我骂你几句`没卵子`,所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儿,想要还阳。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不要相信这时代有什么还阳术。”
“奴婢记住了。”
“另外,也得对你提出警告:以后有什么话最好与我当面沟通,不要憋在心里头,这样容易犯病。就像这次,如果不是阳康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要被胡大仙儿骗惨了?你真以为吃了婴儿或猴儿的脑髓就有效果能让你还阳吗?”
“潞王爷,是胡大仙儿忽悠说有效果,治愈了好几个像奴婢一样有缺陷的人呢,还有一个叫作童欣的居然生了孩子能传宗接代。”
“荒唐!”
朱翊镠嘴里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将目光再次投向胡大仙儿,大喝一声:“胡大仙儿。”
“潞,潞王爷!”胡大仙儿感觉到害怕,身子在哆嗦。
“你给本王再说一遍,将哪个太监治好了还能传宗接代?”朱翊镠目光如炬,灼灼然。
“潞王爷,贱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大话,想必是付公公还阳心切所以杜撰幻想出来的吧!”
“你!”付大海气得要吐血,原来全部都是骗人的,“好你个胡大仙儿,前头说后头就不承认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是不是男人公公难道没有见识过?”胡大仙儿话语中明显夹含着几分讥诮之意。
付大海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用戒尺越敲越硬的“庞然大物”,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朱翊镠则琢磨着,将胡大仙儿交给三法司的哪个衙门处置?
反正是不可能将他给放了,这种人放出去就是社会大毒瘤。
至于调查、取证、判案等一应事,朱翊镠也不愿意去搭理,想着还是交由刑部吧。
朱翊镠一摆手,吩咐道:“走,我们回宫,将胡大仙儿押到刑部监狱等候发落!”
听到“刑部监狱”四字,胡大仙儿脸色大变,连忙哀求道:“潞王爷,饶过贱民这一回吧!贱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朱翊镠“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多了,还想有下次?”
……
第205章 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得要还的
“潞王爷,贱民罪大,死不足惜。可您若将贱民送到刑部监狱里,那就不仅害了贱民一人,无异于害了贱民全家啊!贱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偏瘫卧床不起的儿子,全仰赖贱民一人抚养啊,恳请潞王爷大人大量,饶过贱民这一回,饶过贱民这一回吧……”
胡大仙儿涕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朱翊镠却摇了摇头,反正没打算给胡大仙儿机会,所以说道:“我还是一个孩子,不是大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人大量的事。你犯下的罪实在又大又多,若你都能逍遥自在地活着,那因为你死去的、被你欺骗破产的人,如何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呢?”
“潞王爷,可贱民也是被生活所逼,无可奈何之举啊!”胡大仙儿开始打感情牌了,哭诉道,“贱民那偏瘫儿子每天都要吃药,贱民又没读多少书,靠种几亩田地饿不死就是万幸了,哪有多余的钱买药啊?请潞王爷明查。”
“哼!”朱翊镠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斥责道,“这可不是你犯罪的理由。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若人人都像你一样,一遇到难题,就要昧着良心去挣钱,那咱国家、朝廷成什么样子了?”
“潞王爷,贱民一无所长,若不干这营生,就是死路一条啊!上愧为人子,下愧做人父。”胡大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
朱翊镠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反而更加气愤,斥责道:“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怜,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还多了去。心术不正就是不正,还非要找什么理由?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道你老母和你儿子就为你感到骄傲吗?”
一来,朱翊镠现在对胡大仙儿说的每句话都表示怀疑;二来,他压根就不认同胡大仙儿那一套。
因此一摆手,道:“无需多言,跟我们走吧。”
“潞王爷饶命,潞王爷饶命啊!”胡大仙儿苦苦哀求。
“求饶也没用了,哭断肝肠我也绝不会可怜你这种人。都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你都已经六十开外的人了,居然还以行骗为生,可见你的本性有多坏。记住: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得要还的。即便进了棺材才被人发现,你的灵魂也不会安宁。”
胡大仙儿卖惨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潞王爷,只要您肯放过贱民这一回,贱民不仅向潞王爷保证金盆洗手,而且还将平常的积蓄全部奉献给潞王爷。”
咦?一说到钱……朱翊镠觉得好像,确实比较来劲儿!
倒是可以谈谈哈,至于能不能谈成,钱到手了再说……
“哼,你有多少积蓄?”朱翊镠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么一问,胡大仙儿忽然看见一道曙光似的,连忙回道:“潞王爷,贱民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可以全部送给潞王爷。”
果然是个大土豪。
朱翊镠依然摇头表示不满,而且还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嗤之以鼻道:“黄金才一千两?白银才一万两?那还不如一个普通商贾的家里多呢。再说了,本王也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老实说,你这行为是想贿赂本王吗?”
胡大仙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地道:“潞王爷只要答应饶过贱民,贱民感激不尽,日后必定天天为您烧高香为您祈福。”
“烧高香祈福就不必了。”朱翊镠可是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荣辱观教育的五好青年,从来不信烧香祈福那一套。
而且他这句话藏有言下之意:烧高香祈福是不必,但谈钱还是可以的嘛……
付大海懂得主子的心意。所以忍不住斥道:“你这个大骗子,也不知道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脑瓜儿生锈了吗?潞王爷还用你烧高香祈福?”
胡大仙儿听了,心里直骂:你这个阉人就是欠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如此,就应该一上来把你骗个精光!
别看胡大仙儿一副邋遢样,可朱翊镠感觉那家伙是隐形富豪,家底儿肯定很厚!
想了想,朱翊镠又不禁问:“你家果真有八十岁的老母?”
胡大仙儿回道:“老母去年年底时去世的。”
付大海:“……”
阳康:“……”
都生平还没见过像胡大仙儿那样的人,简直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
连朱翊镠都感到惊诧无比,娘的,这个胡大仙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撒谎好像就会死掉似的。
一会儿上有八十老母,一会儿又去年去世了……也是服了气!
看来,他那个偏瘫儿子也是杜撰出的,现实中十有八九没有。
满嘴没有一句大实话,这种人走到哪儿都是人人喊打的对象。
“你家到底有几口人?”
“回潞王爷,就贱民一人,也有两个伺候人的仆役。”
“娘的!”朱翊镠又是气儿不到一出来,立即斥道,“你家就你一个人,那你挣那么多钱作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潞王爷,正因为家里只有贱民一个,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所以才更是要挣钱。现在不趁机多挣点儿钱,等将来老了走不动,想挣都挣不了。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嘛。”
朱翊镠灵机一动,道:“那一会儿去你家瞧瞧。”
“好!贱民表示热烈欢迎。”胡大仙儿似乎看到了希望。
朱翊镠附在阳康耳边,声若蚊蝇地嘀咕了两句。
然后,阳康便离开了。
付大海诧异地问道:“潞王爷,派小康子去哪里?”
朱翊镠如是般回道:“有任务交给他马上去做。”
付大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感觉到自己的热度有所下降,而此消彼长,觉得阳康的地位在上升。
这对于付大海来说,当然是个不好的预兆。
胡大仙儿等不及:“潞王爷,什么时候出发去贱民家?”
“先等等,不急。”
“潞王爷,请求您能不能先把贱民松绑?”
“不行不行。”朱翊镠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还是个孩子呢,万一你逃跑了怎么办?”
其实朱翊镠是在等人。
他可不怕胡大仙儿敢逃跑,京城里的厂卫可不是吃素的。
这样,胡大仙儿还一直被捆绑着放在地上动弹不得。
付大海陪同朱翊镠在等待。虽然他猜不出来阳康会去哪里、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但隐隐感觉与朱翊镠惦记的“钱”有关。
约莫一个时辰后,阳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朱翊镠有点迫不及待:“已准备妥当?”
“嗯。”阳康点头。
朱翊镠这才放心地一摆手道:“给胡大仙儿松绑。”
……
第206章 形象越来越模糊了(求支持!)
胡大仙儿被松绑了。
朱翊镠准备去他家瞅瞅,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还是挺诱惑人的……关键以他赚钱的手段和忽悠能力,应该远不止这个数目吧。
原来这位胡大仙儿的真名叫作胡逸仙,字一贤。
尽管朱翊镠现在都分不清楚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相信“胡逸仙”这个名字是真的。
胡逸仙,字一贤,嗯,名字确实还不错!
只是,逸仙……孙文号逸仙才合适嘛,这个胡大仙儿如此邋遢竟也叫逸仙……哎,算了,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还是不吐槽他。
……
朱翊镠带着付大海、阳康,跟随胡逸仙去了他家。
“啦,前面就是。”胡逸仙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
不来则罢,来了一看,再次刷新了朱翊镠的认知。
居然只是一座破庙……原本想着会是一座豪华的府第呢。
破庙坐落在局儿胡同上。
局儿胡同即菊儿胡同(现在的称呼,因清朝直隶总督大学士荣禄的府邸所在而闻名)。
明朝局儿胡同属昭回靖恭坊,位于北京东城区西北部,东起交道口南大街,西至著名的南锣鼓巷。
“大仙儿回来了!”
“大仙儿回来了!”
“……”
局儿胡同上的居民看见胡逸仙回来,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这又让朱翊镠感觉诧异。
按理说,以胡逸仙的身家,不该住这破庙;以他的职业特征,更不该受到如此多人的尊敬。
走到破庙门口,朱翊镠驻足停下,疑虑地问:“这真是你家?”
“当然。”胡逸仙以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口吻与神态。
“你不是号称家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的人吗?”付大海质问,又特别强调并威胁,“你欺骗我的这笔账暂且放下,可你若敢欺骗潞王爷,小心你的脑袋儿搬家!”
胡逸仙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谁说拥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的人就该住在高楼大厦呢?”
或许是因为回到自己地盘上的缘故,就这一句反问,朱翊镠感觉到胡逸仙平静而自信得多。
“仙爷爷回来了!”
“仙爷爷回来了!”
“小兔子,小猴子,小跳蚤,快快快,仙爷爷回来了!”
“仙爷爷回来喽!仙爷爷回来喽……”
“……”
只见从破庙里头欢呼雀跃地冲出来整整十个孩童,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垢面的活如小乞丐。
他们快乐的心情与他们破旧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十个孩童有一个大的领头,估摸着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其他九个孩童看起来都不到十岁,也就七八九岁的年纪。
见胡逸仙回来,一个个冲到他身前,有的拉扯他手腕,有的抱住他裤脚,有的跳到他背上,有的还用脏兮兮的脸蛋儿去蹭他……
总之,都像见到疼爱他们的亲爷爷回来,可以尽情地撒欢。
见到这一幕,朱翊镠又开始怀疑,胡逸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在刷新他的认知?
“好好好!”胡逸仙道,“今天有贵客来,都老实点,别乱动。”
十个孩童很听话,立马儿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
“来,这位是当今潞王爷。”胡逸仙介绍道,“他特意过来慰问你们的。快,给他磕头,一会儿他要给你们赏银买糖吃的。”
十个孩童连忙跪下磕头,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有的喊“潞王爷好”,有的“祝潞王爷身体健康”,有的喊“潞王爷千千岁”,有的甚至直接说“潞王爷给钱我们买糖吃”……反正没有统一的调调,莫衷一是。
靠!朱翊镠一时愣住了,心想还没从胡大仙儿手里弄到钱,看这节奏,却要先掏钱……
这个胡大仙儿!
不过,瞧着孩子一个个冲自己磕头跪拜,朱翊镠心里也高兴,心中的怒气一扫而空。
笑道:“快起来,起来,本王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只要你们诚实回答,一会儿肯定会有赏银。”
“多谢潞王爷!”
这下,十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出奇的一致。
朱翊镠问:“你们平日是都住在这破庙里吗?”
“是的。”
朱翊镠看了破庙一眼,断壁残垣,明显失修已久,又问:“你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
其中那个较大的孩子回道:“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婴儿,被仙爷爷捡来这里抚养的。”
“那他为什么不让你们住在他能遮风避雨的好房子里呢?”
“仙爷爷说他自己也是孤儿,也是被人在破庙里抚养长大,所以对破庙很有感情。仙爷爷没有好房子啊,他挣钱回来就与我们住一起。”
没有房子?朱翊镠不禁疑虑地看了胡逸仙一眼。
胡逸仙回之一笑。
朱翊镠接着又问道:“那你们住在这破庙里,平时吃什么?又干什么?读书识字吗?”
还是那个大孩子回答道:“潞王爷,平时仙爷爷回来,他就教我们读书识字,他出去挣钱时,便请来另外一位先生教我们。这两年每天吃饭基本上都是我负责在做,他们几个打帮手,偶尔也会出去买馒头吃的,反正饿不着。潞王爷若不嫌弃,可以进庙里参观参观,庙里头有锅、有灶、有碗、有筷子,仙爷爷每次临走前都会给我们留下一些银子,给我们当作生活费。仙爷爷对我们可好了,若不是他,我们或许早就饿死街头。仙爷爷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朱翊镠微微一滞,对胡逸仙说的每句话,他都表示怀疑;可孩子天真无邪,绝不会说谎,每句话肯定都是真的。
只是如此一来,对胡逸仙的认识又模糊了两分。
他又问:“你们的仙爷爷,在你们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好人。”十个孩子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回道。
“那他欺骗过你们吗?”朱翊镠有心一问。
“没有。”依然异口同声,像是提前排练过似的,“仙爷爷教导我们不能说谎,做人要厚道。”
“咳……”
我日!朱翊镠被呛了一下,胡逸仙鬼话连篇,居然教导孩子不能说谎做人要厚道……
稍作平复,朱翊镠又问:“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呢?或者说有什么人生理想?”
那个大孩子回道:“原来我们有十几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最大的那个孩子就出去学艺去了。现在我最大,再过两年,等他们有人能够接手管理,我也要出去寻师父学一门谋生之技。当然,有孩子出去,就有流浪的孩子进来。”
“你们觉得开心吗?”朱翊镠刚一问出口,就感觉多此一问。
“开心。”十个孩童异口同声。
“我们当然开心。”那个领头的大孩子还刻意补充道,“跟着仙爷爷,我们有吃有喝,不会挨饿,还有书读,将来可以学艺养活自己,遇到仙爷爷这样的大好人,真是老天爷开眼!尽管我们现在住这破庙里,可仙爷爷总教导我们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轻时学会吃苦、多吃苦是一件好事。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所以我们一个个都不怕吃苦的。”
还挺有正能量的哈!朱翊镠不禁又看了胡逸仙一眼,感觉眼前这个人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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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让人着迷的人(求订求票支持!)
付大海和阳康都很纳闷儿,这个胡逸仙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怎么真像神仙似的?与他们的认知可谓截然相反,怪哉!
“海子。”朱翊镠喊了一声。
“潞王爷。”
“聊表心意,给这里的每个孩子发,一两银子吧。”在这时代,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几百块钱,对孩子们来说确实不少。
“好的。”付大海应了一声,连忙从兜里掏出些碎银。
“多谢潞王爷!”
“多谢潞王爷!”
“……”
十个孩子欢呼雀跃,脸上纯真的笑不禁让人动容。
胡逸仙也笑了,问道:“潞王爷有兴趣进庙里头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朱翊镠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胡逸仙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潞王爷请!”
“请!请!请……”
“潞王爷请!”
“请,请……”
孩子们一片嘈杂,拿了银子他们当然高兴又热情,天真地拉着朱翊镠进去了。
孩子们可不比大人,他们不会在意朱翊镠亲王的身份有多高,到底适合不适合?
朱翊镠倒是乐意,想进去看个究竟:孩子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要剖析、判断胡逸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朱翊镠进去了。
破庙面积倒是宽敞,挡雨也没问题,但遮风就够呛。
尽管十几个孩子生活在里面,但像桌子、椅子、板凳、床等一应家具,什么都没有。
但他们有办法。
没有桌子,就用两块儿木板搭在砖头上,架起两张桌子。
没有椅子和板凳,就用石头和砖头,在上面铺了一层厚草。
没有床就直接打地铺,地上同样铺了一层厚厚的草,被褥十分破旧,像是从哪里捡来的弃物。
真如那个大孩子所说,破庙里确实有一口灶台,但也不是新搭建的,而是原来庙里头就有(这怕是庙里唯一剩下的)。
灶台上摆着二十几只瓷碗,不过看上去没有一只完好无缺,估计全部都是路边捡来而不是买的。
破庙里头最多的是干柴,堆了三大堆,有树枝,也有木头,而且木头都劈好了。
柴堆旁边摆有两把已经卷口了的斧头,想必这是孩子们平时闲暇去山上拾柴砍柴的工具。
灶台的另一头,用一根竹竿儿支起一个晾衣架,上面搭着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总之,这里的一切从简。
破庙原来没有给孩子们留下什么,胡逸仙也没给孩子们特别制作什么,活像贫民窟的一角。
然而尽管简陋,这里的空气还很新鲜,并没有一股屎尿味儿,甚至连一丝潮气都闻不到,整座庙里看起来也不凌乱。
由此可见,孩子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能说明他们的生活尚能自理。
朱翊镠参观过后,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怜孩子们吧?他们好像又活得很开心,并不因为这里的条件简陋而垂头丧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再说了,胡逸仙不是已经表过态,要故意锻炼这些孩子吗?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这可是千古不变的铁律啊!
朱翊镠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强烈了,想着胡逸仙一副邋遢相,可孩子们的生活看起来却有条不紊;胡逸仙满嘴谎言,都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可孩子们一个个天真无邪,嘴里没有半句谎言……
完全呈现出两个极端,而且胡逸仙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犹如大神般……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真让人感到费解!
有心支开孩子,让付大海和阳康陪他们玩跳方格游戏,朱翊镠与胡逸仙又进行了一番会话。
这次谈话不同于在付大海的家里,胡逸仙被当作囚犯一样接受拷问,而在这破庙里两人以平等的姿态,坐地上像唠嗑似的。
当然,这样一种姿态也像是朋友。关键因为孩子,朱翊镠感觉拉近了与胡逸仙的距离,尽管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仍然觉得胡逸仙是一个大大的谜——好像比他的来历还要奇怪,还要让人着迷。
朱翊镠开口第一句话倒是没有发问,而是感慨地道:“这些孩子教育得很好哈!”
胡逸仙回道:“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不会怀疑。”
“在孩子们面前你很诚实,可为什么一出去就骗人呢?”
“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不能教育他们说谎。至于出去骗人,那是被生活所迫,太老实的人没有立足之地,根本挣不到钱,几十年前我也像孩子们一样诚实,差点饿死街头,被左右邻居讥笑嘲讽,只会说我无能、如同垃圾。现实是:只要有钱,绝大多数人不管你到底是站在巨人的肩膀爬上去的,还是踩在垃圾上爬上去的。”胡逸仙感慨颇深地道。
“可你说谎、骗人,晚上睡觉良心不会痛?”
“习惯了就好。”胡逸仙道,“况且现在我不是一直在做慈善,领养流浪孩童吗?这样我的心灵空旷得多。再说了,我从来没有欺骗穷苦人,反而用从权势者那里获得的金银财富资助最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代表着最弱势群体。”
一旦以平等的姿态交流,胡逸仙也没有自称“草民”或“贱民”,而是直接用“我”代替。
朱翊镠接着又说道:“你老母是杜撰的,瘫痪的儿子肯定也是……那这样猜测的话,你家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也通通是假的呗?”
胡逸仙反问:“难道非要看见实实在在的金银,潞王爷才相信?”
继而又信心十足地道:“我以为我的财富有这么多。”
“是吗?”朱翊镠摆出一副犹然不信的神情。
“这些孩子,将来难道不顾我不赡养我了吗?对我来说,是不是价值黄金千两白银万两?”
“……”我日!朱翊镠无语,这样算来,好像,确实也没错儿,孩子都是无价之宝。看来,想从胡逸仙手中搞到钱很不容易,有点儿天方夜谭的感觉。
朱翊镠敏锐地道:“你说送给我黄金千两白银万两,莫非指的就是那十个孩子?”
胡逸仙毫不隐晦地道:“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朱翊镠又道:“那你没有家,整天就那样骗吃骗喝?”
胡逸仙漫不经心地回道:“混口饭吃而已。”
朱翊镠紧逼:“那你觉得你该死吗?或是觉得应该蹲监吗?”
胡逸仙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让我蹲监让我死,我都无所谓,活到六十多岁也够了。可若我真的死去,这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有多伤心!以后日子会有多苦!他们现在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啊!潞王爷真的以为我贪生怕死?”
“恕我依然无法分辨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朱翊镠道,“要不你对着孩子们说吧。”
……
第208章 临危托孤(求订求票支持!)
既然这个胡大仙儿谎话连篇,却教育孩子诚实做人要厚道,那就让他当着孩子的面讲吧。
朱翊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然而,胡逸仙坐着一动不动,只不过微微一笑。
“怎么?你不敢吗?”朱翊镠以言相激。
胡逸仙摇了摇头:“不是不敢,因为他们是天真的孩子。”
这是胡逸仙第三次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继而他又补充道:“我很丑陋我知道,我很该死我理应蹲监,我也清楚,可不夸张,我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我想不必将我另一面告诉孩子吧?这样他们会失去精神支柱,甚至怀疑世界怀疑人生。再说了,又何必让孩子们去抉择?如果潞王爷真要处置我,只要你答应照顾好这些孩子,我可以跟你走,任你处置。”
“此言当真?”
朱翊镠依然问了一句,他实在猜不透胡逸仙心中真实的想法。
“请潞王爷随我来。”
胡逸仙站起身,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朱翊镠跟着起来了。
此时,十个孩子正在破庙的另一头愉快地玩耍。
说是破庙另一头也不太准确,其实已经超出破庙的范围了。
只是破庙另一端倒塌,沿着倒塌的方向拓展出了一个晒谷场大小般的露天广场。
那里应该是孩子们经常聚集玩耍的快乐之地。
“孩子们,过来。”
胡逸仙走到跟前,拍了一个巴掌召集。
“仙爷爷!”
“仙爷爷!”
“……”
十个孩子忙停止游戏,拊髀雀跃冲到胡逸仙身边,叽叽喳喳地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
“安静,你们安静点,爷爷有话要对你们说。”
瞬间鸦雀无声。
孩子们一个个全神贯注地望着胡逸仙,眼睛一眨不眨。
“爷爷这次带潞王爷来看你们认识你们,你们知道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虽非全部,但有好几个孩童异口同声地回答。
“因为爷爷要出一趟远门,很快就不在京师了,所以接下来你们的生活起居照料将由潞王爷负责,你们愿意吗?”
黯然无声,一片沉寂。
胡逸仙接着又深情地说道:“潞王爷人很好,第一次见面,现在连你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便给了你们那么多的赏银,他会像爷爷一样照顾你们保护你们教育你们。”
“可是仙爷爷,我们最喜欢的人依然是你。”还是那个最大的孩子领头说话,转而问其他孩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
余下九个孩子惊人的一致,好像生怕回答慢了跟不上步调。
又有一个看起来较大一点儿的孩子说道:“潞王爷虽然人很好,可我们终究都是仙爷爷捡回来的,哪有与您感情深?”
“就是,就是。”另有一个孩子附和,还找了一个理由,“仙爷爷衣着朴素,一看就是与我们一个道上的人;潞王爷人虽好,可他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与我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最爱的人是仙爷爷。”
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孩子带着哭腔,声音有点哽咽。
“你们听爷爷说。”胡逸仙抬了抬手,“你们最喜欢的人是爷爷,爷爷最喜欢的人也是你们啊!但爷爷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看,爷爷已满头白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你们的。明白吗?”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有个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不要离开爷爷,爷爷也不要离开我们,呜呜呜……”
跟着一片哽咽。
除了那个较大的孩子刻意忍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余九个孩子都泣不成声,一边哭还一边说:
“仙爷爷不要走!”
“我不要离开仙爷爷!”
“如果仙爷爷真的要离开,那就带我们一起去吧!”
“仙爷爷带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我们不怕吃苦的。”
“……”
胡逸仙脸色微微一沉,以训斥的口吻道:“爷爷曾教过你们什么?好男儿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不能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记住这个世界不相信男儿的眼泪。把你们的眼泪擦干,否则爷爷可不高兴了。”
清一色抬袖擦拭眼泪,像提前排练好了似的,包括那个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最大孩子。
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稍顿了顿,胡逸仙接着幽幽言道:“爷爷已经老了,要出门挣一笔大钱,这也是爷爷最后一次出门,回来以后就可以天天与你们在一起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真的?”领头那个大孩子激动地道,“仙爷爷这是真的吗?”
“爷爷何时骗过你们?”
“那爷爷这次出远门需要多长时间呢?”
“两年或者三年吧,应该不会超过五年的。”
“那么久?”
“孩子们,三五年时间,一晃而过,你们想想,与爷爷生活在一起都有几年了?”
“我有七年。”最大的那个孩子连忙答道。
“我六年。”
“我五年。”
“我也是五年。”
“我只有四年,但还有一年也是五年。”
“……”
纷纷报数,跟着胡逸仙时间最短的一个孩子是两年。
胡逸仙幸福地笑了,“看,三五年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只要你们每天像现在这样用心生活,学习进步,从穷苦中学会快乐,别说三五年,十年八年又怕什么?”
“仙爷爷要去哪里?”依然还是那个最大的孩子问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为了防止你们胡来,所以爷爷不打算告诉你们。但你们可以想念爷爷,爷爷也会想念你们的。你们可以给爷爷写信,但要先将信交给潞王爷,由他转加给爷爷。”
“真的可以写信吗?”
“当然可以,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读书识字,不然给爷爷写的书信错字连篇语句不通,爷爷可是要委托潞王爷惩罚你们的哦!”
“爷爷放心,我一定督促他们认真读书识字。”那个最大的孩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并补充道,“谁要是敢偷懒的话,我重重打他们屁股,绝不留情。”
“好好好!”胡逸仙欣慰地抚须而笑,“来,你们现在一个一个介绍给潞王爷认识。”
那个最大的孩子朗声说道:“我们这里曾经都是无父无母流浪街头的孤儿,喜欢称呼小名,这样叫得亲切,要不潞王爷也这样称呼,您意下如何?”
“好!”
朱翊镠点点头,怎么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本来是来索取的,结果……不仅赏了孩子们银子,这是还要接管他们的节奏吗?
整整十个孩子啊!如果只是养活那还容易,可真要抚养甚至培养孩子多不容易!
然而,眼下这形势,分明就是临危托孤的节奏。
又让他如何忍心拒绝?
除非不将胡逸仙绳之以法,可胡逸仙,除了在这群孩子面前说实话,对外招摇撞骗,压根没有一句真话,岂能再放出去祸害人?
付大海和阳康两个虽然不知道刚才朱翊镠与胡逸仙说了什么,但胡逸仙明言要将十个孩子托付给朱翊镠,这他俩还听不懂吗?
很着急!
尤其是付大海,既着急,又愧疚。孩子就是累赘啊!而且这些累赘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想还阳,就不会找到胡逸仙,就不会被胡逸仙骗得团团转,就不会招来潞王,也就不存在胡逸仙临危托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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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接管十个孩子(求!)
“潞王爷!”
所以付大海轻轻喊了一句,想提醒不要多管闲事。在他看来,这的确是闲事。
朱翊镠当然明白,可还是抬手没有给付大海机会。
那个最大的孩子看着机灵,这才介绍道:“这里的人都叫我一声陈老大,哎呀哎呀!”
只是刚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说道:“您是潞王爷,不能这样称呼我,还是叫我真名比较好,我的名字叫陈冉亮,冉冉升起的冉,光亮的亮。”
“陈冉亮,嗯,好名字!”朱翊镠笑着赞了一句。
“多谢潞王爷夸奖,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陈三,这个名字倒是容易记。”
“那我以后就叫你陈三儿吧。”朱翊镠拖着儿化音。
“没问题。”陈三付之一笑,痛快地点头答应。
紧接着,第二个瘦弱的孩子自我介绍道:“潞王爷,我的小名叫小猴子,您也可以这样叫我。”
“嗯。”人如其名,长得瘦就叫小猴子,名字容易记。
第三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介绍道:“潞王爷,我叫虎子。”
“嗯。”又一个人如其名,朱翊镠点了点头。
第四个孩子,他全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儿,介绍道:“潞王爷,他们都叫我小懒蛇。其实我不懒,叫着叫着习惯了,现在真的有点喜欢偷懒了,嘻嘻……”
“你还不懒?”虎子立即反驳道,“这里就数你最懒了!”
“就是,小懒蛇是名副其实的懒,我们砍柴你睡觉,我们读书你还在睡觉……”
“可你们成绩都没我好啊!”小懒蛇得意地道。
这下没人吭声了。
看来,小懒蛇是一个擅长学习的孩子。
但也许,他的懒是装给别人看的,背地里却很勤奋。
这就像读书时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总喜欢告诉其他同学,走啊玩去。结果其他同学考几十分,他却考接近满分。
第五个孩子叫小狗子。
他自我介绍时,旁边孩子都笑他是个哈巴狗儿。
第六个孩子叫小兔子。
说他喜欢蹦蹦跳跳,行动如脱兔,做事速度也快。
第七个孩子叫小跳蚤。
没有别的本事,就喜欢四处蹦跶,想抓他,没门儿。
第八个孩子叫小水牛。
天生力大如牛,虽然他年纪是这里头最小的,但力气却最大,而且好斗,他的状态经常犹如被激怒的水牛,老虎狮子都不怕。
第九个孩子叫小野马。
叫这个名字,别无其它,只因喜欢自由,讨厌被人约束。
最后一个孩子叫小猪猪。
浑身是肉,就喜欢两件事:一吃,二睡觉。最好吃完就睡。
这样,十个孩子介绍完了。
十二大生肖,除了没有与鼠、鸡、龙、羊扯上关系,其他八个生肖,牛、虎、兔、蛇、马、猴、狗、猪,都被他们用上了。
外加一个陈老大、一个小跳蚤。
十个孩子,可谓各有特色。
陈三,身为老大,看起来成熟老练。小水牛力大如牛,虎子虎头虎脑,小兔子行动敏捷,小懒蛇喜欢偷懒,小野马向往自由,小猴子瘦弱,小狗子哈巴狗似的,小猪猪胖嘟嘟的就喜欢吃喜欢睡觉,小跳蚤喜欢蹦跶。
与十个孩子的形象一对照,也容易记,不会乱。
待十个孩子介绍完,胡逸仙又开始说道:“你们要记住,不能给潞王爷添乱。爷爷离开后,每天都会有老师来教育你们读书识字,眼下这里没有一本书籍,由潞王爷负责你们后,相信条件一定会改善。哦对了,你们知道潞王爷是谁呢?”
大多数摇头。
陈三答道:“爷爷,我知道,潞王爷就是当今皇帝爷爷的弟弟,是从皇宫里头来的亲王。”
“嗯。”胡逸仙点了点头,忽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先等会儿,爷爷要与潞王爷说两句话。”
说着,将目光投向朱翊镠,问道:“潞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朱翊镠跟着胡逸仙又去了刚才他俩说话的地方。
胡逸仙迫不及待地说道:“老朽适才忽略了一个大问题,潞王爷好像今年就要娶亲,然后去往外地就藩了,那这些孩子……”
朱翊镠认真地道:“虽然我并没有答应你,但既然你恳求我,而我又不会继续让你祸害他人,勉为其难也只能帮你了。放心,即便我去往外地就藩,十个孩子我一样有办法照顾好的。”
“多谢潞王爷!”胡逸仙当即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老朽感谢潞王爷!”
接着又道:“也替孩子们感谢潞王爷,给您磕头了。”
说完又一连磕了十个响头。
朱翊镠道:“好!你这大礼我先受着,否则你还担心我敷衍你不负责任,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起来吧!”
“多谢潞王爷!”胡逸仙爬起来。
朱翊镠打量着,摇了摇头,表示可惜:“你说你,做一个好人,不是蛮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骗人呢?”
胡逸仙尴尬地笑了笑说:“潞王爷含着金钥匙出生,老朽也不敢奢望您能体会,毕竟经历不同。但希望您要知道,这世上还有无数的芸芸众生,被生活逼迫到了低入尘埃的境地。所以,当潞王爷站在安全地带时,希望您不要嘲笑像我们这样处于危险地带的人挣扎的样子有多难看!老朽是个骗子,知道身上有罪,但也没想为自己辩护,如今潞王爷答应照顾这帮孩子,我便随您去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朽只有一个请求。”
“说。”
“不要将我不光彩的一面告诉这帮天真的孩子。”胡逸仙无比诚挚地道,继而叹了一口气,“哎,如果天真的大人也有活路,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天真的人?只可惜这世道不善待天真的人!”
“放心,一定会的。”朱翊镠目光如刀,满眼的自信。
胡逸仙又叹了口气,“可惜潞王爷只是潞王爷,永乐皇帝爷后,对在京亲王、在外藩王诸多限制,所以潞王爷也许像其他王爷一样,终将无所作为泯为众人啊!”
“不会的。”朱翊镠一字一顿。
“潞王爷身上的确有许多过人之处,但也不知老朽能否有机会等到您大展宏图的一天。”
朱翊镠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胡逸仙接道:“老朽也是大难不死的人,都说我必有后福。可老朽确实骗过许多有钱人,也不知到底有福没福,反正现在好像是看不到任何希望。老朽可否冒昧地问潞王爷一句,您打算如何处置老朽?”
“还是将你交给刑部候审。”朱翊镠决定未变,但补充道,“不过看在你救过那多流浪孤儿的份上,我会让他们给你酌情减刑。”
“多谢潞王爷!”胡逸仙由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