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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全文阅读

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5章 张学颜的部署

    “末将孙守廉拜见李总兵!”

    孙守廉尽管被张学颜调到奴儿干都司去了,而且升为副将,但见了李成梁还是以属下之礼相称。

    “不必多礼,孙将军可是奉旨前来?”

    李成梁还是最关心这个,所以迎接孙守廉第一时间想要确认。

    “不是。”孙守廉摇头,“末将只是奉张大学士之命前来援助李总兵。”

    “那你们是如何得知哈达部抵抗的消息?”李成梁又不解地问道。

    “李总兵怕有所不知,自张大学士镇守奴儿干都司后,便日夜想着如何有效控制东北这一大片土地,毕竟我们的兵力有限。李总兵知道皇上曾经将无为教的教徒发配奴儿干都司一事吧?”

    “这事儿自然知道的。”李成梁点了点头,当时好像发配将近三万人呢。

    “张大学士承诺无为教的教徒,只要他们好好表现,三年之后便可以将他们的亲人接到他们身边来,后来皇上更加宽容,许诺他们只要表现好,一年时间即可。那在奴儿干都司如何表现呢?于是乎,张大学士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为了有效控制这里的各个部落,同时给无为教教徒立功表现的机会,张大学士将一部分无为教的教徒安插在奴儿干都司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的每一个部落里,随时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向张大学士汇报,等于各个部落里都有我们的密谍。”

    “所以你们第一时间得知哈达部抵抗的消息?”李成梁终于明白了。

    “正是,无为教教徒中的许多人,都擅长这个工作。”孙守廉回道。

    “原来如此!”李成梁继而又问,“那张大学士是如何指示的?”

    “派末将前来协助李总兵,据密谍可靠消息,哈达部酋长猛骨孛罗,原本就是篡位当上哈达部首领的,此人反明之心尤甚,当予以痛击。”

    “痛击程度如何?”李成梁追问。

    “……”把孙守廉问得一滞,“不知李总兵此话何意?”

    “倘若将哈达部踏平呢?”

    “踏平?”孙守廉又是一愣,但随即似乎明白过来,“莫非李总兵已经?”

    “对,我昨晚率军破城而入,狠狠教训了哈达部一顿。”李成梁道。

    “李总兵的意思是已经将哈达部灭了吗?”孙守廉不禁讶然。

    “灭倒是没有灭,但哈达部自此之后必将不复存在了。”

    “不知皇上何意?”孙守廉忙问。

    毕竟,依据皇帝的部署,女真族居住的这一大片土地,理论上都归奴儿干都司管辖,而不归辽东管辖。

    除了入籍大明的建州女真,暂时由辽东管辖,其余部落像海西四部等,这时候都归奴儿干都司管辖。

    这就是为什么张学颜出兵的原因。

    李成梁誓要灭掉哈达部的消息,张学颜自然也知道。由于哈达部反抗,是否就要将整个部落灭掉,他还尚未来得及请示皇上。

    然而,李成梁相当于已经做出了这样的行动,故而孙守廉这时候忙问,不知皇上怎么想。

    李成梁的行为是否已经得到了皇上的指示与许可?还是说这不过是李成梁自己的决定?

    “暂时还不知道皇上的主意。”李成梁摇了摇头回道。

    “那哈达部酋长猛骨孛罗呢?”

    “他已经吓傻了似的一问三不知,此刻正扣押在哈达城内呢。”

    “李将军也是来援助你父亲的吗?”孙守廉忽然将目光投向李如祯。

    “是,但我奉有皇上的旨意。”李如祯刻意强调,原来三路大军汇聚哈达城只有他一个人奉了皇上的旨意。

    “李将军既是奉旨前来,那你也不知道皇上的心意吗?”

    “也不知道。”李如祯摇头。

    “覆水难收,反正已经差不多灭了哈达部,依孙将军之见,张大学士若知会怎么想?”李成梁又问道。

    “末将出发前,张大学士讲过他心中的想法,予以痛击,但不主张毁灭,因为不知道皇上怎么想,所以张大学士派末将来也只是应援,怎么做还得看李总兵。”孙守廉如是般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也不必纠结了。”李成梁一抬手。

    在这里他职位最高,没人知道皇上怎么想,反正做都已经做了,只能回辽阳再解释,不然怎么办?

    忽然,见人群中有一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李总兵真的如此残忍霸道,已经将哈达部灭了吗?”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猛骨孛罗派往辽阳传信的那名使者。

    见过朱翊镠后,他马不停蹄地奔驰而回,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何人?”李成梁诧异地问道。因为听口音好像是辽人,却为何骂他残忍霸道,反而怜悯哈达部呢?

    “李总兵,我曾经不过是一名走投无路的辽人,后来被哈达部救济收留,所以甘愿成为他们的一员。”

    那名使者望着李成梁,不卑不亢地回道,眼神里还有几分愤怒。

    李成梁位高权重,对方既是一个普通人,他感觉也没必要与人计较。

    只听那使者接着说道:“我刚从辽阳见过皇帝爷回来,正要奉劝酋长不要与大明作对,结果,结果……”

    听那使者从辽阳见过皇帝回来,李成梁不禁问道:“你见过皇上?”

    “是的,是酋长派我去辽阳,恳请皇帝爷撤兵。”

    “那皇上答应了吗?”

    “皇帝爷说要看酋长的态度,可想必李总兵压根就没有给酋长认识并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李成梁没有搭话,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我早就想到李总兵会这么做的,酋长其实也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李总兵行动如此之迅速。”

    那使者一脸的沮丧、痛苦,接着又以质问的口吻问李成梁:“李总兵将我们酋长也杀害了吗?”

    “哼!”李成梁这次重重哼了一声,以表示对猛骨孛罗的愤怒。

    那使者表情十分凄苦,又对天长啸起来,看样子也就三十几岁年纪。

    李成梁呵斥道:“他人还没死呢,亏得你还是辽人,为猛骨孛罗值得吗?”

    “对李总兵来说,他或许是罪人,但对我来说,他只是大恩人。”

    ……

第1666章 重创哈达部之后

    李成梁无心了解这名使者与猛骨孛罗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也没有为难他,放他进城去见他口中的大恩人。

    那使者前脚刚走,陈炬派来传旨的后脚便到了。

    李成梁等的就是这个。

    虽然他不确定皇上会如何决定,以及得知他踏平哈达部会怎么想,但内心还是有两分紧张的劲儿,毕竟有人当面骂他残忍霸道。

    骂他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皇上会不会也这样想呢?所以李成梁尤为关心。

    然而,等来的消息似乎并不合他心意,因为皇上派人来传达口谕,明确指出,不许乱杀无辜。

    但如同求助撤军的那使者一样,传达口谕也是来晚了一步。

    屠杀两个时辰,肯定有乱杀无辜。

    只不过李成梁倒也没有多担心皇上会责斥他,将在外,当然得有自己的主张嘛,反正都已经结束。

    ……

    事态平息后,孙守廉与舒尔哈齐也就领兵回去了。

    尽管他们都没有参与这次哈达城之战,但他们的行为都给人传递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

    那就是当有部落跳起来反抗时,奴儿干都司以及建州女真,都会毫不犹豫地出兵支援大明。

    建州女真已经全部入籍大明,等于是大明人,当然为大明。

    这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大明还有奴儿干都司控制着这片土地。

    总以为只有辽东盯着他们,原来不是,奴儿干都司时刻都在准备着。

    而且,他们出兵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这里各个部落的想象。

    奴儿干城多么遥远,三路大军向哈达城汇聚时,居然能同时达到。

    要知道,抚顺与建州距离哈达城近得多,故而有人怀疑是怎么做到的。

    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置疑,奴儿干都司的将士确实赶过来了。

    如此一来,这片土地上的其他部落更是忌惮,谁还敢跳起来反抗?

    不妨看看哈达部的结局……

    屠杀两个时辰,是几千人屠杀两个时辰,而不是几个人屠杀。

    尽管没有屠城,尚有人存活,但哈达部已经土崩瓦解,往后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都不会成长为一个部落。

    首领猛骨孛罗被押解至辽阳发落。

    部落里尚存活于的人所剩不多,暂时蜗居在哈达城等待大明的编排。

    总之,正如李成梁所说,哈达部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

    舒尔哈齐在回建州的路上,一方面庆幸当初大哥没有跳起来,只是恰到好处地试探一下,然后立即收手。

    而不是像哈达部那样,竟然真的不顾死活与李成梁干起来了。

    另一方面舒尔哈齐也深感诧异,奴儿干都司是如何做到神速出兵的?

    因为他没有机会听到李成梁与孙守廉的对话,自然不知道张学颜一直在暗中部署,如何有效控制各个部落。

    可怎么想依旧还是想不明白,舒尔哈齐忍不住问张懋修。

    张懋修同样感觉诧异,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除非李成梁与猛骨孛罗刚发生冲突,便理解有人通知张学颜,张学颜第一时间作出决定才行。

    可谁给张学颜神速地送信呢?

    对于舒尔哈齐与张懋修而言,这是一个谜。

    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明白了,当初皇上为何力排众议,也要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控,原来是为了给今时今日的决策做准备。

    平时似乎也感觉不到奴儿干都司的存在,但在关键时刻,它的作用一下子凸显出来了。

    等于是蓟辽与奴儿干都司将这片土地包围起来。

    哈达城之战后,再也不会有哪个部落跳起来反抗吧?

    ……

    朱翊镠很快收到消息,他与陈炬都猜对了,可惜没能阻止。

    李成梁终究是行动派,快了一步。

    哈达部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与毁灭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朱翊镠也只能摇头叹气了。

    陈炬鉴貌辨色,连忙抚慰道:“万岁爷,尽管李总兵残忍了一些,但从长远的角度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朱翊镠还是感叹了一句:“收服女真族,本可以不这样激进的。”

    陈炬立马儿捕捉到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接着又道:“万岁爷,以后遇到的压力肯定要少许多,而且为日后收服蒙古族各部做好铺垫。就像这次,支援哈达部的那个科尔沁部,以后就可以第一个找他们算账。”

    朱翊镠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个道理肯定没有错。

    朱翊镠只是觉得不是很完美,毕竟偏离了他和平推进的宗旨,李成梁还是那个李成梁。

    “万岁爷,张大学士这一招儿可谓妙哉!”见朱翊镠感叹,陈炬有心将话题引至另外一个方向。

    朱翊镠又微微颔首,张学颜的确发挥了无为教教徒的优势。

    不过,想到张学颜当初主动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另有目的。

    朱翊镠觉得,或许张学颜这样安排怕也与这个目的有关吧?

    为了寻找当年那位女子。

    但这个目的嘛……朱翊镠肯定不会揭穿,总不能要求人家处处为公。

    都说公私分明,可张学颜将公私结合得严丝合缝,也是一种境界。

    ……

    哈达城之战就这样结束,朱八戒得知此讯郁闷了。

    想着他跟随李成梁时,竟没有一个部落跳起来反抗。

    刚一回来,九部联合。

    本想再去,可师祖不让,说有可能御驾亲征,结果又错过哈达城之战。

    哈达城之战,屠杀两个时辰,这在朱八戒眼里,不知有多么令人兴奋。

    可惜他没有参与进去。

    这样一来,他感觉师祖说御驾亲征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

    很快,猛骨孛罗被押解至辽阳了。

    负责押送的是李如祯。

    陈炬第一时间请示道:“万岁爷,需要审问那个猛骨孛罗吗?”

    朱翊镠稍一沉吟道:“先关起来,你代朕去问问,看他什么态度。”

    “奴婢遵旨。”陈炬接着又问道,“万岁爷准备要怎样处置他呢?”

    “说实话,暂时还没有想好,是重罚还是轻罚呢?”朱翊镠喃喃地道。

    “奴婢窃以为,这次战役让哈达部几近彻底消亡,猛骨孛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理应当斩。”陈炬谨慎地道。

    朱翊镠沉吟不语。

    ……

第1667章 被利用了

    毫无疑问,重创哈达部之后,对于李成梁而言,接下来的工作就显得容易得多了,进展十分顺利。

    再也没有哪个部落遮遮掩掩。

    哪怕问及最敏感的如军队问题,各部落也都如实汇报。

    反正即将入籍大明,十有八九无所谓军队不军队了。

    最后都是要接受统一编制的嘛,或许成为正规的大明军呢。

    这也是李成梁希望看到的结果。

    有时候就得狠一点才行。

    对辽东改革他不擅长,但对征战他有十足的信心。

    无论哪个部落敢跳出来抵抗,他都有信心去浇灭。

    这次重创哈达部,他还只领了五千兵马,而且不是直接从辽东来,几乎是在断粮的情况下发起的进攻。

    尽管也有另外三路大军增援威慑的原因,但即便那三路大军不来,他也有信心与哈达部一决高下。

    镇守辽东多年,被誉为辽东的“定海神针”,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毕竟此时海西四部实力最强的是叶赫部,而不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哈达部。

    这时候的哈达部已经江河日下了。

    李成梁感觉自己的视野已经打开。

    相信很快这片土地上的女真族人将全部情愿入籍大明。

    即便仍有少数不是那么情愿,到了这时候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

    猛骨孛罗被关进辽阳监狱里。

    依皇上之意,陈炬决定来一次简单的审讯。如果按照他的思路,直接以“叛乱罪”将猛骨孛罗处决算了。

    但他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并不同意这样做,当时犹豫并未点头。

    陈炬也只能掂量着来了,感觉暂时还没有摸清皇上的意图。

    如果不杀猛骨孛罗,留下来干什么呢?这家伙可不比努尔哈赤。

    留下努尔哈赤,还提拔他进京做高官,对猛骨孛罗绝不能这样。

    莫非皇上又是妇人之心在作祟?陈炬一边琢磨一边去了监狱里。

    典狱长打开关押猛骨孛罗的那间牢房,见那家伙斜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他双手被枷锁拷着。

    见人来毫无反应,像是死了似的。

    “起来。”

    典狱长呵斥一声:“这位是东厂提督陈大公公,要问你话呢。”

    猛骨孛罗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望着陈炬,用十分蹩足的汉语问道:“大明皇帝是不是要杀我?”

    陈炬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怕死吗?”

    “我不想死。”

    “那你怎么敢跳起来反抗呢?”

    “我要见大明皇帝。”

    “你以为你是谁?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陈炬“哼”了一声。

    “皇帝要把我怎么样?”

    “杀你。”见猛骨孛罗眼神里有恐惧之意,陈炬有心一咬牙说道。

    “反明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人怂恿谋害的。”猛骨孛罗道。

    “被人怂恿谋害?哈,死到临头,谁还会相信你这种胡话吗?”

    “是蒙古科尔沁部,他们怂恿我篡位坐上哈达部首领的位子,接着又怂恿我反明,我都是被他们带的。”

    “是吗?”

    “若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猛骨孛罗道,“当日是他们怂恿我篡位,篡位成功后遭遇前任酋长几个儿子的挞伐,又是他们帮助我扫平。”

    “这么说,你当上哈达部的首领,是科尔沁部在幕后操纵?”

    “正是,不是他们我不会篡位,更不会成功,后来也不能巩固我的地位,所以我是科尔沁部利用了。”

    “那你更该死!有大明这座靠山你不要,非要与科尔沁部勾结。”

    “可大明不会助我登上酋长的位子。”

    “那你就是利欲熏心死有余辜。”

    “得知几路大军压进,他们竟然全都跑了,不顾我们的死活。恳请大明皇帝宽恕,大明接下来不是还要收服蒙古各部吗?我对科尔沁部非常熟悉,只要大明皇帝饶我不死,我便愿意充当向导协助大明收服科尔沁部。”

    “你的意思是,帮助我们去打科尔沁部?”

    “是。”

    “可谁说科尔沁部一定会反抗呢?”

    “一定会。”猛骨孛罗笃定地道,“他们不会答应入籍大明的。”

    “让我们怎么相信你?”陈炬摇头。

    “如今大明想抓我杀我容易,人之将死,岂敢欺骗?科尔沁部不讲义气,害得我们部落遭此大劫,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他们不仅利用我,还是我以及整个哈达部的仇人。”

    “这么说,你不是想助大明收服科尔沁部,而是希望借助大明帮你报仇。”陈炬又是一声冷笑。

    “陈大公公非要这么说,我也无法辩驳,但只恳请陈大公公给大明皇帝捎个话,我对科尔沁部非常熟悉,希望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瞧你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话我可以给你带到,但万岁爷会不会饶你,那我可不敢保证了。”

    “多谢臣大公公!如有可能,希望大明皇帝能接见我一面。”

    “别痴心妄想。”

    “我真是被人坑了,请陈大公公相信我。除了科尔沁部,其他几个反明的部落也是他们请来的,不然也不会一夜之间全部撤走不管我们了。”

    “我相不相信你没用,得万岁爷相信你才行。”陈炬摇了摇头。

    “恳请陈大公公将话原原本本告诉大明皇帝,我愿效犬马之劳。”猛骨孛罗跪倒在地给陈炬磕头。

    “得得得……”陈炬连连摆手,“就你这种人,恕我难以分辨忠奸好坏。”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对审问出这样一个结果,陈炬还是比较满意,就不知皇上怎么想。

    所以从监狱里出来,陈炬忙去总兵府觐见,感觉猛骨孛罗不像在撒谎,只是此人能否堪任不好说。

    朱翊镠听完陈炬的汇报想了想,说道:“姑且先相信他吧。”

    “万岁爷要饶他不死吗?”

    “朕原本也没想杀他。”

    “那万岁爷打算怎样利用他呢?”

    “放了他,让他去科尔沁部,如何?”

    “让他一个人去吗?”

    “嗯,他是说要报仇吧?那就让他先打入科尔沁部。”

    “万岁爷,这样怕是不妥,万一把他放了,他去科尔沁部不为我们所用,而反过来效力于科尔沁部呢?”

    “当然需要采取羁縻他的手段。”朱翊镠沉吟道,“不然确实无法控制。”

    “那万岁爷要如何羁縻呢?”

    “把他带来,朕见见他。”

    “好!”陈炬扭头去了。

    ……

第1668章 派他去做卧底

    很快,陈炬便将还带着枷锁的猛骨孛罗带来了。

    猛骨孛罗进来跪下,朗声说道:“罪奴猛骨孛罗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多谢大明皇帝陛下赐见!”

    话说得还蛮动听的,而且称呼自己为“罪奴”,位置摆得很低。

    朱翊镠微微颔首,缓缓言道:“倒不必称呼自己为罪奴,朕从未将你们当作奴隶看,但你的确是罪人一个。”

    “我认。”

    “哈达部是不是断送你手上?”

    “请恕罪人猛骨孛罗直言,哈达部遭此大劫,我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李成梁总兵亦有。”

    “放肆,李总兵是奉旨前往各部,你这么说,朕也有责任了?”

    “罪人不敢。”

    “倘若不是你反抗,哈达部能有事儿吗?朕一向崇尚和平,且在不同场合多次重申,只要你们配合便相安无事,可你是怎么做的?”

    猛骨孛罗不敢吭声,但心想如果不是李成梁残忍,又或不是皇上执意强制各部入籍大明,也不会遭此大劫,不能将责任全推到他一人头上吧?

    但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此刻他被俘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做声,就是认了?”朱翊镠道。

    “我是大罪人,我认。”猛骨孛罗答。

    “认了就好。”朱翊镠接着道,“朕要杀你,听说你不服,想戴罪立功?”

    “是。”

    “那朕派你去科尔沁部,打入他们内部,充当我大明的卧底、密谍。”

    “派我一个人去吗?”

    “当然,这里其他人又不清楚科尔沁部,你不是号称很清楚吗?”

    “可我被抓来辽阳服罪,若突然去了科尔沁部,让他们如何相信我?”

    “这个我不管,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儿了。去那边之后,必须定时向朕汇报有关科尔沁部的情况。”

    猛骨孛罗思绪飞驰,原本他是想充当向导去攻击科尔沁部。

    结果让他去当卧底密谍,而且若科尔沁部知道他被抓来辽阳了,去那边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是个大难题。

    可此刻皇帝已经开口,他断不能拒绝,这是他存活下来的机会。

    若是拒绝,恐怕真要被杀头了。先得保命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怎么又不说话了?”朱翊镠沉声道。

    “我在想如何混入科尔沁部。”

    “去的途中再想吧,这会儿好好听朕吩咐。”朱翊镠威严赫赫地道,“你给朕听好了,原本是要砍你的脑袋儿,既然你想戴罪立功,那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但你得知道珍惜才行。”

    “皇帝陛下放心,我一定好好珍惜。”

    “你一个人去,家人留在辽阳,至于用什么方法取得科尔沁部的信任,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倘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要怪别人,明白吗?”

    “明白。”

    “这几天你需要专人给你培训,学习朕宣扬的民族政策与宗旨,以及你去科尔沁部到底需要做什么。”

    “好!”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有什么想法,这会儿尽管说出来。”

    “罪人还有机会成为大明人吗?”

    “你此刻便是。”

    “多谢皇帝陛下!”猛骨孛罗大喜。

    “但你此刻仍是戴罪之身。”

    “明白。”

    “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届时朕会酌情减轻你的罪行。”

    “遵旨。”

    “去吧。”朱翊镠一抬手,陈炬忙派人将猛骨孛罗押走了。

    “接下来几天,由你给猛骨孛罗培训吧。”朱翊镠吩咐陈炬。

    “奴婢遵旨,不过万岁爷,这个猛骨孛罗能堪大任吗?”陈炬担忧地道。

    “其实,这不是朕最在意的。”朱翊镠喃喃地道,“与陈公公不妨说心里话,这次李总兵着实偏激了一些,你知道这不是朕的本意。个别部落有反抗之心,也在情理之中,朕没想杀他们,包括猛骨孛罗在内。”

    “万岁爷,这一点奴婢看出来了。”

    “虽然朕自问是为他们好,但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也是一种干预。他们有想法,在朕的容许范围之内,就像努尔哈赤一样,甚至朕还可以不计前嫌重用他。让他们短期内看到朕的政策好,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奴婢明白万岁爷的一片苦心。”

    “所以朕原本就没想杀猛骨孛罗,是他自己提出来戴罪立功,说熟悉蒙古科尔沁部,那就顺坡就驴让他去吧。至于能达到什么效果,朕并不关心。”

    “哦,原来如此!”

    “但此人既然能篡位成功,想必也有几分本领,虽然朕不抱多大希望,但也绝不允许他为科尔沁部卖命,到头来还是要反明,所以朕才决定将他家人留在辽阳以约束他。”

    “好,奴婢稍后便派人将他家人接来辽阳。”陈炬心领神会地道。

    “嗯,但该培训指导的内容,你还是不要落下,万一他对咱派上用场了呢?”

    “奴婢遵旨。”

    “这个消息最好不要泄露出去。”朱翊镠又不忘交代一句。

    “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大家还以为猛骨孛罗是大罪人被关在监牢里吗?”陈炬的反应很快。

    “正是,这样对他应该更为有利。”

    “奴婢明白。”

    “接下来,女真族这边的工作应该水到渠成了,更难的恐怕是对付蒙古族各部呀!”朱翊镠忽然感慨地道。

    其实,历史上更难对付的是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女真族,但朱翊镠没有给努尔哈赤崛起并强大的机会。

    况且,这时候的女真族各部,的确还没有一个可以叫板大明的实力。

    要知道,努尔哈赤与他几个儿子艰苦奋斗三十多年后才统一女真,也是逐步才有了实力与大明对抗。

    但其实,如果大明没有遭遇农民军的打击,大清能否入关依然不好说。

    当然,这也都只是假设。

    “万岁爷,奴婢倒是觉得吧,李总兵这一招儿也可以用来对付蒙古各部。”陈炬小心翼翼地说道,“欲成大事,总得要有人牺牲的嘛。”

    “还是尽量避免吧。”朱翊镠道。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分子,不给他们予以痛击,他们根本不长记性。”陈炬道,“就像猛骨孛罗,如果不是四路大军同时压进哈达城,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这么老实呢。”

    “师祖,额亦都与费英东求见。”朱八戒忽然进来禀道。

    ……

第1669章 义结金兰

    “请他们进来。”朱翊镠一抬手。

    朱八戒忙转身,也不出去引导,直接对外喊道:“喂,额亦都,费英东,两个手下败将,师祖让你们进来呢。”

    “你们比武切磋了?”朱翊镠问。

    “是的,师祖,可惜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呢,比武切磋实在没劲。”朱八戒得意洋洋地回道。

    朱翊镠微微颔首,想着利用朱八戒压制一下那两个家伙也好,不过嘴上还是问道:“你这样一副鄙视的神情,可知他们两个是你师父的左臂右膀?”

    “知道呀,比武切磋之前与他们两个说好了,这与师父没关系。打得过就打得过,打不过就打不过,也不丢人。”

    “那他们两个服你吗?”朱翊镠不禁又问了一句。

    “师祖,可服了。”朱八戒甚是得意。

    朱翊镠正准备接着问,只见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进来了。

    还没等他们行礼参拜,朱八戒就趾高气扬地问道:

    “你们两个是我手下败将吧?”

    “确实比不过朱侍卫。”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回道。

    “心里可服气?”朱八戒接着又问。

    “当然服气,心服口服。”

    “要是不服,咱们接着比,打得你们心服口服为止。”朱八戒晃动着他霸道的拳头——几乎成了他的招牌动作。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有点小尴尬。

    朱翊镠慢悠悠地问道:“你们两个来见朕,不知因为何事呀?”

    “陛下,于我们而言,四书五经学起来还是很费劲。”额亦都回道,“所以恳请陛下,能不能答应我们,也采取像朱侍卫一样的学习方式?”

    “没问题呀。”朱翊镠痛快答应了。

    “多谢陛下!”额亦都大喜,“那我们就可以与朱侍卫一道学习了,没事儿的时候还可以与他切磋切磋。”

    “可小朱说与你们比武切磋实在没劲啊!”朱翊镠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我们可以向他学习提高。”

    朱翊镠微微一笑,说道:“他那一身蛮力,你们主子都比不过,想必你们也学不来。况且,以小朱的性子,他也不屑与你们比武切磋。”

    “师祖,没事儿的时候陪他们玩玩还行……”朱八戒忙纠正。

    “咳。”却被朱翊镠一声咳嗽打断,这智商也让人捉急。

    陈炬鉴貌辨色,忙碰了碰朱八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朱翊镠接着继续对额亦都与费英东说道:“如果你们真想与小朱亲密无间地进行切磋交流,除非……”

    “除非什么?”费英东忙问。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都朱八戒对充满了喜爱。

    “你们是喜欢与小朱在一起学习、切磋吧?”朱翊镠不紧不慢地问。

    “嗯。”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何不跪拜义结金兰呢?小朱是你们主子的徒弟,也不算乱了辈分。”朱翊镠建议道。

    “这……”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犹豫了。

    喜欢与朱八戒在一起学习,是因为他们发现,竟然有人比他们学习汉语文化还要笨,人家还是汉人。

    喜欢与朱八戒在一起切磋,是因为他们确实技不如人,无论哪个领域,能与高手切磋终究是一件乐事。

    可要让他们与朱八戒义结金兰……似乎就不合他们心意了吧?

    一来,感觉朱八戒心智未开,有时候懵懵懂懂的像是个孩子。

    二来,朱八戒是他们主子的徒弟不假,辈分是没有乱,可朱八戒不也是皇帝的徒孙吗?那这辈分……

    所以额亦都与费英东都犹豫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能读出相同的一句话——

    一块儿学习一块儿切磋可以,但拒绝与朱八戒义结金兰。

    见他们犹豫不决,朱翊镠冲朱八戒摇了摇头,啧啧道:“小朱啊小朱,亏得你还瞧不起他们呢,看,他们还瞧不起你呢,师祖好心撮合你们义结金兰,他们竟还不答应。”

    “你们不与我结拜,是因为瞧不起我吗?啊?”朱八戒忙气咻咻地问道,同时紧握他的拳头。

    “不是,不是……”两个人连连摆手。

    “那是因为什么?”朱八戒喝道,“我乃堂堂御前带刀侍卫,又是当今圣上的徒孙,与我结拜还亏了你们不成?”

    看吧,徒孙?人家还引以为荣呢。

    “什么都不用说,既然师祖提议我们结拜,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们,不然才不会与你们这两个手下败将结拜呢。”

    朱翊镠微微一笑,看到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尴尬的表情。

    “痛快点,磨磨唧唧作甚?小心我待会儿揍你们。”朱八戒催道。

    “好,好吧。”额亦都与费英东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

    “咱可说好了,我比你们武功好,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我,所以结拜时我必须做老大,你们得听我的。”朱八戒神采飞扬地说道。

    “……”额亦都与费英东两个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打死他们也不来觐见恳求。

    与朱八戒一块儿学习作甚?

    本是想找个垫背的,结果人家还要凭借武力做他们的老大。

    眼下不点头答应还不成。

    瞧朱八戒气嘟嘟的样子,若是拒绝肯定会以为瞧不起他。

    再瞧皇上一副得逞的神情,分明就是想羁绊他们两个。

    可让他们又什么办法?

    “师祖,我做他们老大,行吗?”朱八戒又笑嘻嘻地问道。

    “得看他们服不服你。”朱翊镠道。

    “他们敢不服?”

    “结拜理应按年龄来,但你想以实力论,这个也无可厚非,只要你们自己达成一致就行。”朱翊镠道。

    “你们听到了?”朱八戒对额亦都与费英东道,“我做你们老大。”

    “这样一来,你们以后就可以随便切磋了。”朱翊镠笑道,“既然成了义结金兰的好兄弟,切磋时也不怕误伤。”

    “师祖,那我与他们如何结拜?”朱八戒兴致勃勃地问道。

    “拜天地,歃血为盟。”

    “好,那徒孙与他们找一个宽阔的地方结拜去,我终于收有小弟了。”

    拊髀雀跃的朱八戒,拉着垂头丧气的额亦都与费英东去了。

    朱翊镠与陈炬得意地笑。

    ……

第1670章 关于司礼监人事任免的想法

    朱八戒与额亦都、费英东两个结拜完后,又拊髀雀跃地回来了,对着朱翊镠眉飞色舞地说道:

    “师祖,你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哈,我现在有两个小弟啦。”

    朱翊镠摇头笑了笑,说道:“师祖只怕你这个老大做不长久。”

    “为什么呢?”朱八戒昂首挺胸,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属你年纪最小,他们明显不服。”

    “可我这个厉害!”朱八戒又晃动他的拳头,“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难道让我叫他们老大不成?”

    “但你这个呢……”朱翊镠指着自己的脑门儿,倒没有鄙视朱八戒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地说。

    “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认了,刚才结拜的时候,也让他们叫老大了。”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更听你的话,还是更听你师父的话呢?”朱翊镠又问。

    “这个嘛……”朱八戒也摸着自己脑门儿,不敢确定地回道,“应该都听吧。”

    “若真这样,那倒是挺好的,以后你得好好约束你的两个小弟。”

    “徒孙自然知道。”朱八戒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样儿,再次晃动他的拳头,“他们两个若不听话,我就揍。”

    “你要是能明白师祖为何建议你们结拜兄弟就好喽。”朱翊镠忽然感慨道。

    “师祖的高见,徒孙的确不明白,但师祖可以说给徒孙听的呀。”

    “还是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说吧,记得师祖的话,约束好你那两个小弟。”

    “徒孙知道了。”

    有些事对朱八戒确实没法儿讲,即便讲了,他也不一定能理解,还是告诉他怎么做就行了,这个容易。

    接着朱翊镠又叮嘱道:“记住这阵子你的任务就是背书,然后带好你两个小弟,需要每天向师祖汇报。”

    “哦,明白,请师祖放心。”

    “他们两个也没随你再来,是不是不开心走了?”朱翊镠问。

    “师祖,好像是有点儿不开心,他们刚才一直不说话。”朱翊镠咂摸着嘴,“做我的小弟难道不好吗?”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要问人家的感受。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们已经结拜过了,以后就要情同手足一般相互帮助。”朱翊镠又嘱咐道。

    “哦,徒孙谨记于心。”

    “那你先找你小弟去吧,我与陈公公还有些事要商议。”

    朱翊镠一抬手。朱八戒应声,躬身退下,然后飞奔而去。

    “万岁爷不是说,额亦都与费英东很厉害吗?为什么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小朱呢?”陈炬不解地问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个人比武切磋最多只能说明小朱技高一筹,并不能说明其它什么问题。朕说他们两个厉害,是指驰骋疆场领兵作战的能力。”

    “小朱恐怕还是难以羁绊他们两个。”

    “那是当然,武力从来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服口服。猛骨孛罗的事你尽快安排下去。”朱翊镠忽然跳转。

    “奴婢知道。”

    “这件事安排妥当之后,朕想派你去朝鲜一趟。”

    “好,不知万岁爷有何吩咐?”

    “主要为两件事:第一,明确我大明与朝鲜的边界,包括海域;第二,务必严格防范日本的野心,告诉他们,可以与日本人交流贸易,但千万不可让日本人干预朝鲜事务。”

    “奴婢遵旨。”

    “王安来信说,冯公公似乎有退下之意。”朱翊镠又跳转道。

    “万岁爷,什么意思?”

    “就是想退休养老,不再担任司礼监掌印,届时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万岁爷,奴婢……”陈炬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也不知说什么好。

    “而你的位子朕也想好了,将有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接任,你意下如何?”

    “万岁爷觉得好就是好,奴婢听从万岁爷的安排便是了。冯公公为何忽然有想退的心呢?”陈炬不解地问道。

    “在一个位置坐久了,或许觉得没有意思,后劲儿不足,加上他的心态也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

    “哦,那也得等咱回京之后再做决定吧?”陈炬谨慎地问道。

    “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朱翊镠喃喃地道,“朕已经传旨给南京,让田义来辽东,等他到了,你便回京。”

    “哦。”

    “淑妃孩子降世还得几个月时间,肯定也不可能一生下来就离开,所以朕在辽东最低得在半年之上。”

    “万岁爷言之有理。”

    “既然冯公公有隐退之意,那到年底就让他光荣退下吧,届时朕会安排他做其它事儿,像张先生、张鲸一样,退居幕后也不失为一种境界。”

    继而,朱翊镠又补充道:“兴许就是因为伴伴见张先生与小鲸的日子过得比他自在舒服,让人羡慕,所以才加剧了他的归隐之心吧。”

    “那可惜了,冯公公是个大能人。”陈炬感慨地道。

    “再有能力,也终将老去啊!朕看得出来,从南京回来之后,伴伴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的激情了。”

    而朱翊镠的用人标准正是年轻有激情,大明本就已经呈现出暮气沉沉,倘若朝廷官员也没有活力,那有可能继续暮气沉沉下去乃至灭亡。

    故而朱翊镠一直把人放在第一位。

    要年轻有为,要敢想敢干,要浑身有着一股冲劲儿……

    其实冯保年纪这个时候并不大,但坐在司礼监二把手、一把手的位子上的时间不短,加起来二十多年了。

    既然萌生退意,那就让他风风光光地退下,将机会留给后面的人。

    陈炬本就是冯保的接班人,这一点在朱翊镠还不是皇帝时就已经定好了。

    做什么都得需要有激情嘛。

    没有激情,便等于是尸位素餐,那就不必继续坚持了。

    陈炬内心狂喜,终于熬出来了。尽管他对目前的职位也很满意,但怎么说是二把手而不是一把手。

    “陈公公来京任职,那南京那边的司礼监怎么办?”陈炬问道。

    “其实,南京那边的大内各个监局早就该取消。若非朕来辽东给耽搁了,南京留都这时候恐怕都已经撤了呢。”

    ……

第1671章 泰和皇帝万岁

    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一个个唾沫星子满天飞。

    “辽东开战了,开战了,听说李成梁总兵踏平了女真哈达部呢。”

    “为什么踏平哈达部?”

    “因为泰和皇帝要将女真各部纳入大明呀,自然会有部落不同意。”

    “之前建州女真统领叫什么来着?也是因为不同意才被调到京城吧?”

    “叫努尔哈赤,是皇帝爷的徒弟,好像确实因为不想入籍大明,调到京城做高官等于是摧毁了他的梦想。”

    “难怪听说努尔哈赤即便是一来,便做兵部侍郎,他也不开心呢!那这次哈达部被灭,也是因为反对吗?”

    “是,他与李成梁总兵干起来了。结果李成梁总兵的儿子,还有奴儿干都司以及建州女真,都发兵支援李总兵,哈达部就这样被踏平了。”

    “看来皇帝爷的决心不可动摇呀!”

    “当然了,否则皇帝爷也不必亲自坐镇辽东。现在回过头来看,发现皇帝爷的决策可真是高明呀!”

    “高明在哪儿?”

    “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对女真、蒙古族的包围圈;然后皇帝爷坐镇辽东,逐步搞定女真各部,遇到反抗坚决打击;再接下来肯定就要对蒙古各部下手了,反正最后都得入籍大明,反抗死路一条。”

    “难道只需辽东的兵力,就可以搞定蒙古与女真各部吗?”

    “看样子可以,为什么说皇帝爷高明呢?你想,皇帝爷先搞定建州女真,这样建州女真的兵力就成了大明兵力,可以用他们去征服反抗的部落。”

    “也是哈。”

    “等到女真各部全部入籍大明,再去对付蒙古各部,再加上奴儿干都司与辽东原有的兵力,相当于有三路大军。况且你们可别忘了,还有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大帅呢。”

    “这样真所向披靡,想当初我们还反战的情绪高涨,害怕会影响到京城,原来根本不会。”

    “皇帝爷高瞻远瞩可不是吹的啊,历朝历代都排斥外族,只有泰和皇帝反其道而行之却要接受他们。假若北方边患根除,那大明的江山统治还不是要延绵万年永垂不朽?”

    “这是否就是兵部尚书吴兑大人曾经说的以战养战理论?”

    “什么意思?”

    “我听说吴尚书曾经提出以战养战的理论,如今看皇帝爷的举措,先扶植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然后再利用建州女真征服其他部落,以此循环,利用征战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财力,继续进行征战,哪还用得着京城这边?”

    “嗯,是这个道理,要不说皇帝爷高瞻远瞩就是高明呢。”

    “看来我们这些人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甚至是可爱的。”

    “确实,我们只需享受便是了。”

    “泰和皇帝万岁!”

    “泰和皇帝万岁!”

    “……”

    ……

    李成梁踏平哈达部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里。

    让努尔哈赤更加郁闷了,这再一次证明了师父的决心不可动摇,也就意味着他的理想彻底破灭。

    同时也让他认清了现实,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与师父对抗。

    师父的路线很明确。

    先是扶植他统一建州女真,然后强势地将建州女真纳入大明,再然后利用建州女真征服其他女真……

    不可谓不高啊。

    舒尔哈齐不就出兵了吗?

    这一出兵,当然可以更加表明建州女真的忠诚,但同时也彻底将建州女真族与大明连为一体了。

    以后建州女真休想联合其他部落对抗大明,这条路已经堵死。

    假若他在建州,肯定不会出兵。

    哪怕是收到师父的旨意,他也会磨磨蹭蹭地赶过去敷衍一下算了。

    这也可以看出,三弟舒尔哈齐与他理念的不同。

    如此,女真各部马上就要统一了。

    但不是统一在自己的政权下,而是统一在大明的体制下。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师父许诺他,五年之内统一女真各部,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统一。

    然而,明白了又能如何?

    看来,也只能默默地承受,乃至接受这个让他无力改变的现实了。

    好在他跟随张居正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这让他心里有几分暖和。

    也许,师父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高山——这就是他的命吧。

    既生瑜,何生亮?

    ……

    坤宁宫。

    郑妙谨与王安在说话。

    “皇上已经知道冯公公有隐退之心。”

    “那就好,不过奴婢还是想斗胆问皇后娘娘一句,这真是冯公公内心真实的想法吗?”王安弱弱地问道。

    “没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郑妙谨点头确定地道,“冯公公对我说,其实不就等于是对皇上说吗?”

    “哦。”王安点了点头,“那也得等到万岁爷回京再议此事吧?”

    “皇上需得明年回京,冯公公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应该年底就退吧。”

    “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吗?”

    “嗯,等陈公公回来接任,而陈公公的位置将有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接,届时升你做司礼监秉笔。”

    “娘娘,这也是万岁爷的意思吗?”王安受宠若惊地问道。

    “对。”

    “娘娘,可奴婢年纪尚轻,这样升得太快,会不会不好?”陈炬内心狂喜,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碍,皇上喜欢用年轻人。你好好努力,别让他失望就行。”

    “万岁爷与娘娘对奴婢太好了!”王安感激涕零地道。

    “这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多谢万岁爷与娘娘对奴婢的抬爱!奴婢今生今世无以回报,唯有尽心尽力侍奉万岁爷与娘娘了!”

    “最近首辅申先生身体还好吧?”郑妙谨关切地问道。

    “还好,毕竟申用嘉已经回京。尽管申用嘉左手作画远不如右手,暂时也没有人求他作画,到他们父子两个的心境都已经打开,不再郁闷了。”

    “那就好。”郑妙谨欣慰。申时行的身体可是他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申用嘉身边两位女子的肚子已经凸显,也让申先生与他夫人高兴。”

    “他们没有拜堂成亲对吗?”

    “没有,奴婢还特意问过申用嘉,他说不必了,一道手续而已,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两位女子也答应了。”

    两人正说着,冯保来了。

    ……

第1672章 史上最年轻的秉笔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冯保进一来便毕恭毕敬地行礼。

    “冯公公来得正好,我与王公公正说起你的事儿呢。”

    郑妙谨忙客气地招呼冯保坐下。

    “皇上已经来了信儿,关于你的请辞退休问题。”

    “不知万岁爷是如何安排的?奴婢正要来问娘娘呢。”冯保忙道。

    “还望冯公公坚持几个月到年底,届时陈公公从辽东回来接任。”

    “这样啊,皇后娘娘,陈公公不能马上回来吗?”冯保弱弱地问。

    “皇上在那边安排他有任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郑妙谨道。

    “哦。”冯保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东厂提督一职,届时由谁接任?”

    因为原则上,司礼监掌印与东厂提督不能由同一个人来担任。

    毕竟是两个权力部门。

    担任司礼监掌印便不能再任东厂提督了。通常情况下,东厂提督都由司礼监二把手,也就是头号秉笔担任。

    就像陈炬现在的职位一样。

    但凡事都有例外。

    冯保当时就既是司礼监掌印又兼任东厂提督。可见当时李太后与万历皇帝对他给予了足够的信任。

    后来他被万历皇帝冷落,张鲸接任他的位子,也是同时兼任两职。

    只是朱翊镠刚登基即位不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张鲸给拿下了。

    郑妙谨回答说:“皇上让陈公公年底回京接替冯公公的位置,而陈公公的位置,将由南京司礼监掌印田义田公公接任。田公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皇上的旨意,然后赶往辽东替换陈公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万岁爷这样安排好呀!”冯保满意地感叹道。

    “冯公公以为这样安排好在哪里?”郑妙谨有心,不禁问了一句。

    “陈炬与田义两个都是做事的人,踏实稳重,奴婢就可以安心退下来颐养天年了。”冯保欣慰地回道。

    “看来冯公公的余生将如何度过,你都已经想好了?”郑妙谨急接着问。

    “皇后娘娘,奴婢确实已经想好。”冯保回道,“待奴婢退休之后,便与郑恭王世子一块儿研究音律。”

    “哦,提到郑恭王世子,最近他手头是否宽裕一些?”

    “还是拮据,每月贷款没有落下,是因为有他家里资助。看来他想翻身,还必须得等万岁爷回来才行。”

    “那他还得准备挺半年以上。”

    “以郑恭王世子的毅力与忍耐力,相信完全没有问题。”

    冯保对朱载堉信心十足。

    毕竟,人家十九年如一日都坚挺过来了,区区几个月算什么?朱载堉身上就是有这股坚韧的劲儿。

    求得心安后,冯保从坤宁宫出来。

    王安跟在后头,轻轻地问道:“冯公公为何这时候想着请辞呢?”

    “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留机会嘛。”冯保说道,“如果我不退下,陈公公就不能上来吧?后头所有人都得等,包括你,是不是?万岁爷也喜欢用年轻人!”

    “冯公公现在也还年轻啊!”

    “年纪是不大,比起外廷官员,像杨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在岗上,可我的心已经跟不上你们,毕竟入宫的时间太久。”冯保感慨地道。

    但他一点都不伤感,反而觉得退下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儿。

    王安没再吱声了,也就等于没有假惺惺地挽留。因为他清楚,从皇上的反应看,已经答应冯保的请辞,那么答应的理由十有八九正如冯保所说。

    “万岁爷有没有说升你的官儿?”见王安沉吟,冯保问道。

    “皇后娘娘说了,要升奴婢为司礼监秉笔,也不知是不是万岁爷的意思。”王安如实回道。

    “恭喜!”冯保由衷地祝贺道,“你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秉笔!你有今天,全得益于万岁爷的眼光。”

    “奴婢知道。”王安诚挚地点头,“除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奴婢也要感谢冯公公与陈公公的提拔与赏识。”

    “感谢我与陈公公大可不必,因为若非万岁爷,像你这样年轻的公公,宫里还有很多,我们哪会在意?”

    “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要感谢的。”

    尽管王安知道这是冯保心里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他还是诚挚地感谢冯保与陈炬,毕竟他们三个人,可以说有着一定的传承关系。

    “那就等老夫退休之后,你有时间多来看老夫几眼吧。”

    “冯公公放心,奴婢一定会的。”

    “好好努力,好好表现,未来是属于你的。”冯保拍着王安的肩膀鼓励道,然后扬长而去,脸上还挂着笑容。

    “多谢冯公公!”王安追着喊了一声。

    “别骄傲。”冯保头也不回地警惕道。

    “冯公公放心,奴婢只会更加谦虚。”

    这也确是王安的心里话,本来皇后告诉他将升为司礼监秉笔时,以他的年纪与资历就感到忐忑。

    正如冯保刚才所言,他将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司礼监秉笔。

    虽然不是头号秉笔,但从随堂升为秉笔,他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无论怎么说,都堪称是一个奇迹。

    这一切都是皇上赋予的,不用冯保刻意提醒,王安也心知肚明。

    尽管还要等到年底才能升任,但皇后已经来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王安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急着想要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巡城御史顾青云,然后是申用嘉。

    王安先去找顾青云。

    顾青云听了,投之以无比崇拜的目光,赞叹地道:

    “看来以后我还得抱紧你的大腿,不然恐怕要错过许多美好。对王公公这个年纪,担任司礼监随堂就已经相当不错了,竟还要升为秉笔……这让别人还怎么活呢?是不是得嫉妒死你?”

    “那就让他们嫉妒去。”王安笑道。他实在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一想到史上最年轻的秉笔,就忍不住想笑。

    “以后有何吩咐尽管来找我便是。”顾青云感觉可以进一步。

    “明白。”王安点头回道。

    “那今晚就由我做东请客吧,提前祝贺你升官儿。”顾青云兴致勃勃地对王安说道。

    “多谢!”王安欣慰地道,“不过,能否答应我带一人去?”

    “你想带谁?”

    “申用嘉。”

    ……

第1673章 古代中原王朝为何统治不了长城以北?

    陈炬奉旨前往朝鲜。

    李成梁回来了。去时领兵五千,回来时已经折损八百。

    加上之前哈达城之战时的伤员,早已经回到辽东,故而李成梁此时领回的兵力已经不到四千。

    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女真族所有大小部落都达成和解与统一,愿意入籍大明。

    原来观望之中的,已经改变主意。

    而原来反对的,在实力面前,这时候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女真各部兵力的数量,李成梁也统计出来了,各部落加起来,算上建州这边的,差不多在八万左右。

    与辽东兵力大致相当。

    因为还没有统一编制,所以也就无法得到一个十分准确的数字。

    李成梁回来时,朱翊镠带着王象乾等辽东一众官员迎接。

    尽管对踏平哈达部颇有微词,但朱翊镠对李成梁总体还是称赞的。

    李成梁在辽东“定海神针”的作用不可低估,没有他,这边指定更乱。

    为了减轻李成梁的压力,朱翊镠也没有刻意提及踏平哈达部的事。

    就像没有发生一样,对李成梁的工作还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但李成梁是个聪明人,知道皇上不喜杀戮,也就没有邀功请赏,只恳求优待抚恤这次牺牲、受伤的兵士。

    朱翊镠自然同意,这是必须的。

    在优待士兵这方面,李成梁的确慷慨,舍得花大本钱,堪称表率,不然他身边也不会聚集一大波衷心的将士。

    辽东铁骑就是靠这样养起来的。

    李成梁这一回来,便意味着女真族各部已经全部入籍大明,不再只是依附大明,接下来就是如何改造与镇守。

    而如何改造与镇守,相比较拿下女真族各部,无疑要难得多了。

    将他们纳入大明后,必须保证他们比原来发展更充分日子过得更好,否则将来同样会有跳出来反抗的。

    在中华的历史长河中,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汉人开创的王朝几乎都统治不了长城以北的地区。

    但是,像元、清两个朝代,可以说他们是征服型王朝却可以做到。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汉人开创的王朝实力不够强吗?还是因为长城以北路途遥远,不在中原版图范围之内所以难以管制?

    又或是中原历朝历代的王朝压根儿就不想要那一大片苦寒之地呢?

    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

    但相信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应该是主要的,第一文化,第二经济。

    中原汉家王朝与北方征服型王朝的文化不同,这也是区别于汉人与其他族人最重要的标尺之一。

    何为汉人?

    “汉人“的定义是什么?

    在古代的中国,“汉人”这个概念并不是在先秦的时候就有,而是到了汉朝的时候才出现的。

    那么汉人是通过什么来区分定义的呢?主要还是“文化”。

    汉人是根据文化来定义的,比如长期具有统治意义的“儒家文化”。

    这就是为什么说要控制统治一个地方,首先必须从文化下手。

    比方说两个人接受的文化不同,会导致生活方式与理念都不相同,在一起生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放大到不同的民族与不同的区域也是一样适用,必须求同存异。

    而是否能够做到求同存异,通常又取决于另外一个方面,就是经济上必须保证基本平衡,能平均就更好了。

    当然平均不现实。

    古代的中原是以农耕为主,跨越长城后,完全依靠农耕是很难生存的,所以这时候就必须选择游牧业。

    长城的作用实际上还是区分两种文明,即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

    从文化上看的话,生活方式被游牧化的人,也就不再是汉人了。

    所以,如果汉人王朝想同时统治长城南北,就等于是要统治两种文明,但这样的难度系数是非常大的。

    也许,姑且说也许,汉人王朝有能力派兵远赴边外,但要想统治的话,就必须得在此地驻军,而想要驻军就必须有足够的粮草供给。

    然而,想要从中原将粮草运到这边外的话,恐怕还没送到,就被运送的人吃完,又或是被人抢完了。

    这样,理论只能选择就地取材,但驻军一旦开始游牧生活的话,那么汉人的军队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中原王朝扫荡漠北之后,只能选择撤军,再回到长城以南。

    如此一来,中原王朝出兵漠北也不过是为草原上其他游牧民族扫清崛起的障碍而已,想要统治何其之难!

    但其实,总结起来,所有的问题都逃不过一个经济,中原王朝之所以对长城以北放松治理,主要还是经济上耗不起。无法为中原王朝带来利益,反而还要倒贴,得不偿失。

    对于异族游牧王朝而言,他们可以奴役汉家以供给其龙兴之地,但汉家王朝肯定不愿意这样做。

    所以,说好听点,元、清是统治了北方草原,但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征汉族重税以养北方游牧。

    这也是为什么元、清两朝可以统治北方,他们是自己人,当然各项政策都偏向于北方,实际上是以中原养北方。

    但若中原王朝掌权,肯定不会这么做,宁愿直接放弃。毕竟没有那么多资源,生产力水平不高,交通不便……

    不像现在工业化之后才能养活这么多人,而不必担心日子不好过了。

    所以,说到底重点还是经济,经济好了,可以做到求同存异,吸收接受不同的文化;但假若日子没法儿过了,那即便文化一样,也是白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还是很有道理的,发展才是第一要务。

    带领他们一道发财致富,才是维持长治久安的最好办法。

    所以,自此之后,女真族人居住的这一大片土地,重点是要发展经济。

    朱翊镠想着,除了国家政策的适当倾斜,也需要调度各方面的人才来。

    人才任何时候还是第一生产力。

    而东北这边如何吸引人才呢?

    除了“责任与担当”,这个高大上的理由,恐怕就只有钱最好使了。

    ……

第1674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南京司礼监。

    田义正在收拾,准备前往辽东。

    他与王承勋都知道,皇上有废除留都南京的打算,只是这会儿皇上人在辽东,要处理蒙古族与女真族的问题,恐怕一时应付不过来。

    但裁撤留都是迟早的事儿。

    司礼监已经不似从前热闹,准确地说是如今不剩几个人了。

    田义正着急自己将何去何从呢。

    没想到幸福突然而将,皇上居然来旨让他前往辽东接替陈炬。

    而且还明确指出,冯保申请退休颐养天年,由头号秉笔陈炬接任司礼监掌印,而陈炬的位置则由他来接任。

    田义激动得泪水直流。

    要知道陈炬什么位置?司礼监头号秉笔兼东厂提督,大内二把手。

    这个位置通常就是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即大内一把手的接班人。

    而他此刻什么位置?南京司礼监掌印,理论上职位与冯保一样,说起来似乎比陈炬还要高一级。

    然而,南京与北京没法儿比。

    南京司礼监形同虚设,别说马上要裁撤留都了,就是没裁撤之前也是那个样儿,毕竟皇上不在南京,又没有大内皇宫可管,不就是好听吗?

    官儿是足够大,而且还负责镇守南京并监督南京官员的责任。

    如果不是这个,就真是个摆设了。

    可尽管如此,南京司礼监与北京司礼监压根儿也不在一个级别。

    北京司礼监掌印是与内阁首辅一般的存在,通常被称之为“内相”。

    权力之大无需多讲。

    从南京司礼监一把手调往北京司礼监二把手,明降实升是不争的事实。

    田义的激动可想而知了,如果不出意外,陈炬退休后司礼监掌印就是他。

    现在等于是一个过渡。

    前途一片光明,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田义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本来还不知道将何去何从,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呢,现在好了。

    悬着已久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以后只需脚踏实地为皇上办事就行。

    田义第一时间将这份喜悦与王承勋分享,毕竟马上就要分别了。

    王承勋得知此讯也是高兴,为朋友开心,连忙赶来司礼监道贺。

    见王承勋来了,田义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明天就要去辽东了。”

    “恭喜!恭喜!那今晚办酒宴为你送行吧。”王承勋客气地道。

    “不必,还是低调一点好,毕竟眼下是去辽东而不是去京城。”田义敬谢不敏地道,“咱是好朋友,无需假客套,我知道你此刻为我开心就好了。”

    “当然为你开心,留都南京已经形同虚设,只等皇上一道旨意而已。受皇上如此青睐,接替陈公公的位置,朋友我当然为你感到开心啊!”

    “这个我也没想到哇!真可谓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田义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脸上全是笑意。

    “虽然是朋友,但我也得说一句,这次你接替陈公公当下的职位,将来肯定也要接替他大内总管的位置,到那个时时你就是一把手了,可不要忘记我这个陪伴你多年的老朋友哈。”

    “怎么会?朋友一辈子都是朋友,放心,不会忘记你的。”田义信誓旦旦。

    “那就好。”王承勋欣慰,忽然感慨地道,“也不知皇上镇守辽东还需多久!”

    “至少得到明年淑妃娘娘孩子降世。”

    “那南京司礼监掌印一职谁来接任?”

    “万岁爷说今年不必理会,明年将南京司礼监撤了,所以不用接任者。”

    “哎!也不知我这个南京守备还能在职多久啊!”王承勋又感叹地道。

    “裁撤留都就在眼前,不过依据万岁爷对我的任命来看,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是第一个主动不要爵位力挺万岁爷政策的功勋之后。”

    “但愿如此吧!”王承勋好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看到老朋友得以重任,他既感到开心,又有两分失落。

    ……

    次日一早,田义就启程北上了。

    王承勋来送行。

    南京司礼监的公公也都来了,可就没有一个开心的。

    本来南京司礼监就不像样子,田义这一走,相当于南京司礼监没主子,让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裁撤留都南京快了,只是像之前的田义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

    说起来如今留守的一些人,还是在去年严厉的京查之下“幸存”的。

    更多的不合格者早被裁汰了。

    没想到还需要被再裁汰一次。

    可有什么办法?这已是大势所趋。

    没有田义的命好啊!人家可以“明降实升”,飞到皇帝的身边去了。

    毕竟像张佳胤、魏学曾、田义这样从南京飞升的人屈指可数。

    ……

    不日,田义顺利抵达辽东。

    他是走水路来的。

    当日,朱翊镠正与王象乾、李成梁商议关于将女真各部的兵力进行统一编制、成为大明正规军的问题。

    听说田义到,朱翊镠忙去迎接。

    王象乾与李成梁也去了。

    毕竟田义即将接替陈炬的位置,意味着马上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了,将来更有可能担任司礼监掌印。

    地位非同一般。

    田义受宠若惊,来之前对辽东也做过一些紧急的功课,尽管这应该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他服务的对象是皇帝嘛,但他还是花了足够的心思,对王象乾与李成梁都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来辽东后他能很快融入,不会觉得有多陌生。

    当晚王象乾与李成梁还为他置办了接风洗尘的宴席。

    第二天他便开始跟随朱翊镠。

    因为对田义的印象好,所以朱翊镠也感觉很亲切,首先将辽东这边当前的形势做了一番介绍。

    而后便是相关政策的学习了。

    尽管后宫中人在理论上是无权干预政事的,但也只是理论上。

    整天在皇帝身边总会涉政,回京也要时而代皇帝朱批,相关政策以及皇帝的精神肯定要有所了解。

    不然平时如何与皇上交流?

    所以田义刚来,朱翊镠也没有交给他特别的任务,只是跟着他学习。

    而就在田义来辽东的第三天,陈炬便从朝鲜出使回来了。

    ……

第1675章 陈炬回京接任

    “朝鲜方是如何回复的?”朱翊镠迫不及待地问陈炬。

    “万岁爷,朝鲜方表示不遗余力地配合。”陈炬如是般回道。

    “是吗?”

    “是的,万岁爷。”陈炬笑着说,“朝鲜方似乎并不重视国土疆界,还说本朝与朝鲜的疆界由万岁爷说了算。”

    “这么识趣呢。”朱翊镠微微一笑,不愧为好盟友哈,可惜这时朝鲜太穷,不然可以索要几块儿好地皮来。

    “关于严防死守日本的问题,奴婢也与朝鲜方嘱咐过。”陈炬接着道。

    “好!陈公公办事儿朕一向放心,那两件事儿朕就不多说了。”朱翊镠欣慰地道,“刚好田公公也过来了,那陈公公这两天就准备启程回京吧,回京后一切事宜,自有郑皇后给你安排。”

    “奴婢遵旨。”

    “不过,朕还得交代你几句。”朱翊镠道,“回京后,这几个方面你需要特别注意,适当时候,给京城里的官员们上上课,开导开导他们。”

    “请万岁爷吩咐!奴婢会依据万岁爷的精神指示,尽心尽力帮助他们理解消化,至于给他们上磕,奴婢可不敢。”陈炬谦虚地说道。

    “有些官员就得给他们上课才行。”朱翊镠一本正经地道,“甚至像老师对待学生那样,拿着鞭子抽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长记********婢明白。”

    陈炬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倒是像皇上的处事风格,想当初对付张彪、刘大元不就是这种方式吗?

    简言之,就是霸道。

    当讲不清楚道理或是不被朝臣理解时,就采用这种霸道的方式。

    不讲理,你们只管听就好了。

    “第一,关于民族政策,尽管眼下还任重道远,但陈公公回京后,要让京城里的官员明白这项政策的长久之计。边患问题朕不着手解决,以后子孙后代也得需要面对,无论如何逃不过去。”

    “奴婢明白。”

    朱翊镠接着道:“第二,田公公刚来也说过,南京留都已经形同虚设了,可以将裁撤留都的消息放出去,好让南京那边的官员做好心理准备。”

    “万岁爷,那具体什么时候裁撤留都呢?”陈炬问道。

    “等朕回京立即采取行动,这会儿先给他们吹吹风。”

    “哦,奴婢明白了。”

    “第三,朕随后肯定还会委任女真族与蒙古族首领进京做官,同时也需要汉族官员来这边做官,这可以看作是民族政策的一种延伸,朕鼓励有志向有理想有责任的官员踊跃报名。”

    “奴婢回京一定会知悉朝中官员。”

    “凡是主动愿来辽东边外做官的,朕会大力表彰奖励,一定不亏待他们。你们觉得会有官员主动来吗?”

    田义没有作声,毕竟是刚来的,只是对辽东这边的官员有所了解,对辽东边外什么情况并不熟悉。

    陈炬似有些犹豫,谨慎地回道:“万岁爷,依奴婢之见,来这边做官,恐怕需要万岁爷亲自动员。”

    “也不必朕亲自动员吧。”朱翊镠不以为意道,“你回京捎一句话就行,以后升官儿朕优先考虑边外历练过的官员。”

    “哦,有万岁爷这句话就足够了。”陈炬当即怡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接收容易治理难?”朱翊镠感慨地道,“朕希望不仅是官员,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来这边。只有这样,辽东这边才能后劲十足。”

    “当然,朕也得希望这边的人去中原内地学习,将先进的文化、技术与经验带回来。但必须申明一点,朕这么做不是希望消灭民族差别。”

    怕陈炬有所误解,所以朱翊镠又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陈炬与田义都点了点头。

    陈炬可以说是已经心领神会了,而田义这会儿更多的还是学习。

    除了上一次进京,这是田义第二次与朱翊镠坐在一起交流,他感觉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第三天,陈炬便出发进京了。

    辽东这边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凉,春节来临也快。

    等陈炬一回京,就应该马上要接替冯保的职务了。

    而此刻的京城,关于冯保请辞陈炬接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更多的人表示诧异,毕竟冯保二度担任司礼监掌印的时间并不长。

    而且皇上还在辽东尚未归来,为何如此心急这时候提出请辞?

    让人更费解的是皇上居然答应了。

    要知道,冯保不仅与皇上,还与郑皇后的关系都非常亲近。

    郑皇后当初还只是一名宫女,是冯保送给皇上的——这在京城已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

    冯保自被朱翊钧冷落之后,他的心就一直在朱翊镠身上,朱翊镠成功取而代之有冯保的一部分功劳——这在京城也是妇孺皆知的事。

    如今,朱翊镠登基即位,成为泰和皇帝,而曾经的宫女郑妙谨,已经贵为皇后,这时候冯保理应正是风光得意无限时,为何要主动请辞呢?

    颇为让人费解。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朱翊镠登基即位后,冯保变了。

    与原来的那个冯保好像判若两人。

    如今冯保虽然仍是司礼监掌印,可他不再热衷于卖官鬻爵,出入不再前拥后呼,府上除了大管家徐爵跟着他,其他下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这样一想,似乎也能想明白,冯保或许也不再热衷于名利。

    当一个人心境大变,名利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要之何用?

    故而,尽管皇上与皇后这时候依然信任、尊重冯保,可冯保自己或许真的想远离这名利场了。

    毕竟,他曾经的盟友张居正早已经退居幕后,而曾经力挺他的李太后也已经基本不问政事儿。

    他与张居正一内一外,才叫珠联璧合,而与申时行似乎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如此一来,好像也很容易理解冯保为什么要请辞了。

    况且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倾向于重用年轻人,比如像王安那样的。

    冯保的确算是一位“老人”了,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那种锐气。

    看来,冯保请辞并非突然,也许他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只是外人感觉好像很突然而已。

    ……

第1676章 外相破例拜访内相

    若按大明的规矩,首辅与司礼监掌印两个人是不能单独相会的。

    首辅被称之为“外相”,司礼监掌印被称之为“内相”,都手握大权,就怕两个人结党营私一个鼻孔出气。

    所以在原则上两个人禁止私会。

    但到了大明中后期许多规矩都流于形式,已经不再特别约束。

    尤其是在高拱与张居正两位首辅手里,内外二相不会单独相会这个规矩被他们破得不像样子了。

    内外二相不仅经常单独相会,而且还互为己用,就比如高拱与孟冲,张居正与冯保,不知有多亲密。

    在高拱与张居正两人担任内阁首辅期间,通常情况,内阁发生的事儿,司礼监很快知道;而司礼监有何动静,内阁也很快知道,因为内阁首辅与司礼监掌印都安排了互通消息的人。

    但实际上是不允许的。

    作为首辅,申时行当然非常清楚。

    可他还是决定去拜访冯保。

    像所有人一样,申时行对冯保这个时候的请辞也是颇为费解。

    皇上不在京,朝中大小事务都需要他这个首辅决定,而冯保则是沟通他与郑皇后之间的桥梁。

    外廷靠他这个首辅,可内廷还得靠冯保。都是脊梁柱,这时候怎能辞职?

    要说累,恐怕没人比得过他这个首辅了。他都在坚持,冯保为何退下?

    尽管外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申时行还是想亲口与冯保谈谈。

    前两任首辅高拱与张居正,与司礼监掌印都走得近,到了他申时行这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感觉与冯保的关系一般。

    而且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冯保对他的处事风格一向瞧不起似的。

    这也让申时行觉得,冯保的请辞是否多多少少与他这个首辅有关?

    ……

    冯保的府邸现在很冷清,尤其到了晚上,静悄悄的更有此感。

    徐爵还是跟着冯保,依然很瘦。尽管冯保对他下了死命令,让他多吃,争取回到从前的样子。

    但也不知怎滴,无论他怎么吃,胖是胖了一些,就是回不到从前。

    就此,冯保还特意与他讨论过。

    最后,仿佛能得出一个让冯保不愿意接受的结论:徐爵心境也变了,变得忧郁起来,不似从前快乐。

    都说心宽体胖嘛。

    徐爵现在不快乐。从前他有许多跟班的,在京城也算得是一个呼风唤雨式的人物,然而现在呢?

    冯保不让他与官场的人亲近,更不允许他带有跟班,孤零零的一个人,不郁闷才怪?如何胖得起来?

    冯保对于自己心境的改变认可,准确地说是感到庆幸、欢喜,所以乐于接受改变后的自己。

    然而,徐爵对自己心境的改变,似乎并不愿意接受,感觉好像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一样。

    但没办法,谁让冯保老爷?

    申时行来,都感觉有点不自在,因为被徐爵引领,从前院穿过后院,直至后堂客厅,就只看见徐爵一人。

    得知申时行晚上要来登门造访,冯保已在客堂候着。见申时行被徐爵引进来,忙起身笑迎。

    分宾主坐定。

    冯保直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申先生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想与冯公公坐下来好好聊聊。”

    “欢迎!热烈欢迎!申先生难得有此雅兴,我当然会奉陪到底。”

    “那就好,不妨直言,我来是想问冯公公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儿请辞呢?”

    “外界有很多议论,想必申先生也听到一些吧?即便没有听到,以申先生的判断力,为该能料到为什么。”

    “我还是想亲口听冯公公说,不知可否?”申时行将自己姿态摆得很低。

    “当然没问题。”冯保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其实,我请辞的原因是综合多方面的考虑:第一,感觉自己已逐渐淡泊名利,故而感受不到做官的乐趣,自然也就没有兴趣可言。”

    申时行微微颔首,淡泊名利这一点外界有人议论到了。

    “第二,申先生应该感觉到了,自万岁爷登基即位后,已经不再依赖于内廷中的官员,裁汰内廷中人只不过是一个表象而已,其核心在于内廷的作用已经与外廷无法相提并论了。如此一来,有我没我自然没那么重要了。”

    “冯公公是感觉受到了轻视吗?”

    “不是这个意思,万岁爷与皇后娘娘对我的心未变。”冯保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内廷的作用已不及之前那么凸显,有陈公公掌管也是一样的。万岁爷与皇后娘娘都表示尊重我的选择。”

    “被冯公公这么一说,搞得我也有乞骸骨之心。”申时行忧虑地道。

    “申先生可千万别这么想,刚也说了外廷与内廷大不一样。申先生倘若这时候请辞,恐怕会引发朝局的动荡。可我就不一样,我请辞最多被议论几句,不关乎朝局的基本稳定。”

    “怕也不是吧?”申时行来了一句,但他心里也认同冯保这话。

    “事实就是这样。”冯保无比笃定,接着又说道:“第三,我主动请辞也是为了鼓励后面的人,给他们打打气儿,毕竟万岁爷更倾向于重用年轻人。我确实已经老了,本该退下嘛。”

    说这句话时,见冯保神情淡定,没有一丝沮丧,或不甘的情绪在作怪,反而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窃喜。

    申时行当然为冯保感到高兴,只是感觉冯保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有点不大敢相信这就是冯保。

    “从前只是听人说,我现在算是终于体会到了,当一个人不为名利时,活着原来是如此的轻松惬意。”

    冯保感慨地说道,顿了顿,继而又继续解释:“我现在就是在享受,待陈公公回京,我便退下,到那时的我,就可以过着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不必为了别人而屈服,甚至做着违心的事儿。”

    申时行一字不漏地听着,边听还边琢磨着,冯保可是真的变了啊。

    准确地说,应该是完成了退变。

    这种退变,对于冯保而言,终究是值得祝贺的。

    ……

第1677章 冯保眼中的申时行

    陈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

    一来,春风得意马蹄疾,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想着马上就成为大内总管,不知有多开心。

    二来,皇上交代的几点,他觉得也很重要,尤其是鼓励汉人与女真族人互为官员。毕竟,女真族人居住的那一大片领地,也就是接下来即将要成立的吉林行省,急需治理呢。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然后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下去。

    把女真族,哦,依皇上的意思,应该马上叫满族,把满族治理好,皇上说辽东以及边外就放心了。

    陈炬感激皇上的心,一点不比张居正、冯保、田义、王安差。

    对张居正与冯保,可以说是皇上把他们救了,让他们得以春风二度。

    对田义与王安,那是幸得皇上的青睐与推崇,委以重任。

    对陈炬也是一样,想当初他只是司礼监一名随堂,莫名其妙被皇上得以重用,可谓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皇上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只能竭尽全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了。

    这次升到大内总管的位置,已经是顶天了,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

    无论外界如何议论,冯保的心情大好,感觉自己的好日子要来。

    哦,不对,应该说他的日子一直不错,曾被李太后倚重,如今又得郑皇后宠信,只是中途被万历皇帝冷落了好几年而已,遇到朱翊镠又得重用……

    此生无憾!

    于他而言,这个好日子是指离开名利场后轻松自在的日子。

    在许多人眼里,或许觉得退休后的日子再好,也不及在位时风光。

    原来冯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看法变了,轻松自在的日子难得。

    这些年,他的权力是够大,地位也够显赫,过的日子也很好,可一点都不轻自在,准确地说是很难。

    用他后来警告徐爵的话说,哪天不是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是做奴婢的人,时时刻刻都得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还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主子背锅才行。

    说得难听点,没有心。

    如果说有,只有一点,就是为主子服务的心,时刻围着主子转。

    这些年,他不都这样过来的吗?围着李太后,围着朱翊镠,围着郑皇后……哪有什么轻松自在的日子?

    但这次退下之后感觉有了。

    终于可以轻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必看人眼色行事。

    原来心里装着名与利时,感觉不到做自我的重要性与可贵之处。

    如今感觉到了,所以急流勇退。

    申时行拜访他,他也是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从前确实觉得申时行不对胃口,与张居正明显两个风格的人。

    他当然更倾向于张居正的作风。

    但现在他看开了。

    或者说是想通了,感觉申时行也有自己的难处。

    外界对申时行的评价不一,申时行决心做和事佬固然得到了某些官员的尊重,但并不被全部人士所谅解。

    申时行有时被人批评为张居正的循吏,有时被人指责首鼠两端,即遇事左顾右盼缺乏决心或者说魄力。

    然而,申时行何尝不难?高拱、张居正都是什么下场?

    高拱被罢黜回籍,张居正“死”后被参,家产籍没,子弟流放。

    如果申时行仍按照座主张居正的作风办事,至少也是缺乏头脑。

    今日,申时行坐在文渊阁中张居正留下的公案后边,当然不能忘怀张居正当年的精神气概。

    张居正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能够记忆千头万绪的详情末节,同时又极能了解各种人事的机微。

    张居正担任首辅之后,确实一帆风顺,然而再过十年竟身败名裂,即便得到朱翊镠的平反,这种惨淡的经历也是申时行不希望看到的。

    申时行对座主张居正太了解,张居正的根本错误在自信过度,不能谦虚谨慎,不能对事实作必要的让步。

    申时行性格温润如玉,生平不愿意宣扬别人的缺点,而对于提拔自己的人更不会妄加批判。

    这就是为什么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清算时,申时行敢站出来。

    为什么朱翊镠离开京城坐镇辽东期间,申时行累得吐血几次,仍在咬牙坚持,从未想过退休不干了。

    像冯保与申时行,都是陪伴张居正改革的人,或者说拥护者,看得比常人更清楚:张居正的十年新政,其重点在于改变文官机构的作风。

    文官制度备受各种环境之累,弊端丛生,张居正力图振作,但要求却过于严厉了,以致于抗拒横生。

    在张居正有生之年,可以利用强权压制反抗者,可一旦失去地位,其心血事业也随之付诸流水了。

    加强行政效率只是一种手段,张居正的目的在于富国强兵。

    理财是张居正的强项,但也是在此专长之中,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这其中,有许多复杂的情况,是为外人所未能深悉的。

    冯保看得清楚,申时行也一样。

    在与冯保的交谈中,冯保感觉申时行比他看得似乎更清楚。

    张居正一心想要改弦更张,十年“专政”之后,各地税额并没有调整,地方政府仍然无法有效地管理广大的农村,官吏薪俸之低依然如故……

    张居正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亲自审核政府的账目,究查边防人员数额,下令逮捕到犯法的官吏,设计各种报表的格式,规定报告的期限……

    然而,种种维新都不过是局部的整顿,而非体制上的变革。

    这也是申时行为什么如今极力推崇皇上朱翊镠的重要原因。

    他觉得皇上的改革要优于张居正。

    导致近段时间不少人觉得申时行似乎不再愿当和事佬,而只会拍皇上的马屁了,因为皇上每一个决定,申时行都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支持。

    人都是会变的。

    申时行似乎变得“强悍”了。

    但冯保又何曾不知,这是申时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只因他与张居正一样,也是一个有理想的人,只不过申时行与张居正处事方式不同而已。

    回过头来看,冯保觉得申时行的做法或许更加被人接受,至少不会像张居正那样死后被参。

    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

第1678章 四大公公完成交接

    陈炬安全抵京。

    此时距离年关还有些时日,但冯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任。

    郑妙谨便依了他之意,知道冯保的心已经不在内廷,也无需挽留。

    所以就在陈炬回京的第三天,郑妙谨便颁发懿旨恩准了冯保的请求。

    擢升陈炬为司礼监掌印,陈炬的位置则由此刻身在辽东的田义接任。

    同时擢升王安为司礼监秉笔,乾清宫掌作的位置仍由王安兼任。

    如此一来,大家都明白了,这一任的大内总管是陈炬,接陈炬班儿的将是田义,再下一任就是王安。

    包括冯保在内,连续四任大内总管的人选都已经有着落了。

    尽管在冯保看来,内廷的作用有不断削弱的趋势,但也只是相对的,大内总管依然位高权重。

    但也不得不承认冯保说得对,大内总管换人只是引来一片热议,并不会对内廷的格局有任何影响。

    冯保说退就退了。

    陈炬说上来就上来了。

    一切过渡得很自然,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反对谁或支持谁。

    新一任的大内总管就这样定下来。

    相对于议论冯保与陈炬,议论田义与王安两个人似乎更多。

    毕竟陈炬接替冯保在意料之中,原本陈炬就是冯保的接班人。

    只是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让田义接替陈炬的位置。

    要知道田义不在京圈儿,而且曾经还是万历皇帝宠信的公公。

    让大家更想不到的是,竟提拔王安为秉笔,此时的王安才十几岁。

    当初升为司礼监随堂时就已经属于破天荒的了,如今还要离奇些。

    田义为什么能从南京突然跻身于北京?王安为什么能得皇上如此信任?

    反正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想不明白。

    别说是外人不清楚,就是田义与王安自己都想不明白呢。

    田义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而王安是感觉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

    陈炬将朱翊镠交代的几件事传递给外臣知悉,自然引来一片热议,尤其是鼓励汉人官员去辽东边外做官儿。

    然而,尽管陈炬在辽东与朱翊镠对话时声称,有朱翊镠一句话就够了。

    但现实并不这样简单。

    优先晋升也无法保证立即有官员主动愿意前往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做官。

    那可是边外苦寒之地,与流放奴儿干都司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眼下奴儿干都司管辖控制的一部分领地不就是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吗?

    除了考虑地理环境偏僻生活艰苦之外,还担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女真族各部落才刚刚入籍大明,尽管届时融合成一个满族,可女真族人绝对是主体,这个毋庸置疑。

    在他们的地盘做官真的容易吗?女真族人不会抗议吗?有没有一点“送羊入虎口”的味道?

    无论女真族人还是蒙古族人,都是桀骜难驯的性格,去人家的地盘管理人家,怎么看对汉族官员都没有吸引力。

    升官儿重要还是命重要?

    能不能治理好充满了疑问。

    可成立吉林行省又是大势所趋,在此之前皇上的旨意就已经传来。

    既然要成立吉林行省,那就肯定要派人过去做官,不可能将主导权全部交给女真族,那接纳过来有何意义?

    可陈炬终究是内廷中人,他只负责传递皇上的旨意并做一定的引导。

    工作还得靠外廷官员去做,具体说是要靠内阁与吏部落实。

    陈炬其实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而且刚升任司礼监掌印,与首辅申时行也需要时间磨合。

    不过陈炬谨记皇上的嘱咐,若遇难题,不妨试着问问王安。

    ……

    王安升任司礼监秉笔后,收到太多的祝福。尽管他只是秉笔中的末席,可他这个末尾秉笔的风光,仅次于头号秉笔田义。

    这天,王安被陈炬叫去。

    这是陈炬升任司礼监掌印后第一次找他谈话。

    所以王安很是重视。

    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就很亲密,坐在一起也不局促,先是相互恭喜祝贺,然后陈炬便跳到主题上。

    “万岁爷对你很重视哈!”陈炬道。

    “陈公公过奖了!万岁爷一样重视陈公公。”王安谦虚地道。

    “咱们之间也不必藏着掖着,今天找你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陈公公千万别这么说,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了,说请教,第一见外,第二卑职也不敢当。”王安陪笑道。

    “回京之前万岁爷曾嘱咐我,若遇难题不妨请教你,这是万岁爷的旨意。眼下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陈公公请说。”

    “就是鼓励汉族官员去边外做官,可据我所知,外廷官员并不积极,即便有万岁爷优先晋升的承诺,似乎也并不好使,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几天卑职也听说了?”王安喃喃地道,“一来那边情况复杂,许多人不想去冒险;二来万岁爷的承诺并不明确,如何晋升没有一个可参详的参照标准,所以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按理说万岁爷的方法一向灵验呀!”

    “万岁爷此刻如果在京,那肯定没问题,关键万岁爷不是不在吗?去边外做官,终究不能吸引绝大部分官员。”

    “那要怎么才行?”

    “卑职认为,无论条件有多丰厚,承诺有多美好,毕竟需要面对一个极不确定的环境,没有人不顾虑,要不让申先生决定采取对点支援的方法吧?”

    “对点支援?什么意思?”

    “这只是卑职的想法,接下来不是要成立吉林行省吗?那行省之下有许多州府,可试着吩咐两京、山东等官员,定向支持吉林行省。比如北京顺天府对应支援哪个州府,保定府又支持哪个,如此就不会没人去了。”

    “你的意思是强制性的?”

    “也不见强制性的吧,将任务吩咐下去,总比让吏部直接选人来得实在,可以把这当作是一项重大的任务。”

    “哦,明白了。”陈炬恍然顿悟,“一对一,定向支援,是个好主意。”

    “这样,不仅只是调任官员过去,还要保证定点支援落后的边外地区,将此当作考核地方业绩的一个标准。”

    “嗯,有道理!有道理!”陈炬心悦诚服地点头说道,“这样做,还能最快地保证汉族人与女真族人的融合。难怪万岁爷吩咐我遇难题请教你。这个方法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其实,这就是富人帮穷人嘛,当然要一对一来得快!”

    王安脱口而出,继而又解释道:“反正卑职就是这样认为的,这两天确实想过这问题,没想到陈公公刚好问及,也不知首辅申先生怎么看。”

    “我相信他也会认同。”

    “如此甚好!”

    ……

第1679章 这个不称职的爹

    申时行采纳了王安的建议,立马儿与吏部尚书杨巍商议,两人一拍即合。

    都觉得对点支援是个不错的主意。

    届时由比较富裕的两京十三省对点支援即将成立的吉林行省各州府。

    听说这个主意是王安想出来的,杨巍不禁喃喃地道:

    “难怪皇上如此信任王公公,十几岁便擢升为司礼监秉笔。”

    “王公公是有过人之处!”申时行也赞道,“别看他年纪小,却是皇上颇为倚重的心腹,听说皇上在去辽东之前,曾嘱咐他随时关注朝局动态并适当时候给出建议,而不是嘱咐冯公公。”

    “哦,难怪,这怕也是冯公公主动请辞的原因之一吧?”杨巍揣度地道。

    “冯公公倒是没有这样说,但我想应该有这个原因。”申时行点了点头。

    他登门拜访问冯保时,冯保的确没有提及这一点,只说自己老了,该让位给年轻人,而且提及内廷的作用逐渐被弱化,想必心态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但不管怎么说,王安的能力让人佩服,毕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不仅内廷,外廷中的官员,包括申时行与杨巍之辈,也是深感佩服。

    这样,对即将要成立的吉林行省的总体战略指导思想就确定下来。

    接着,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

    翊坤宫。

    李太后与陈太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开始说起朱翊镠了。

    李太后轻轻地抱怨道:“姐姐,你说镠儿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他眼里到底还没有孩子?自己离京去辽东是为国家大事,舍得孩子情有可原,可几次派人回来,也不见他问候孩子一句。他心里还有没有孩子啊?”

    其实,这话倒说到陈太后的心坎儿里去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他不是朱翊镠的亲娘。

    确实,想着朱翊镠去辽东有半年之久,居然没有问候过孩子的事儿,李之怿孩子没问,郑妙谨孩子也没问。

    李太后这一抱怨,陈太后也感同身受,但还是为朱翊镠辩白道:

    “镠儿心中装着国家大事嘛,妹妹也知道辽东那边形势严峻,甚至关乎到大明的国祚,哪有心思关心孩子?”

    “姐姐,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太后不以为然道,“国家大事是国家大事,孩子的事是孩子的事,这次陈炬回京,让稍两句关心孩子的话,难吗?”

    “只要镠儿心里装着孩子就行。”

    “这是之怿不在,不然让人家怎么想嘛?”李太后摇头叹气道。

    “妹妹怕是多虑了吧?”陈太后笑了笑说,“镠儿也没过问常洵,郑皇后难道心里就有想法?不见得吧?”

    “瞧他,表面工作都不知道做一下安慰安慰自己。”李太后轻责。

    “妹妹,镠儿不过问,或许正是因为相信我们与郑皇后。倘若关心甚切,我们不是又觉得他不够信任我们吗?”

    “要是这样想,那还差不多。”

    “镠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是大明之主,心里还要装着天下百姓,或许有时候在所难免会疏忽身边的人。”

    “等镠儿明年回来,两个孩子肯定不认得他。”李太后望着怀里的孙子笑,“届时他们差不多能走路了吧?”

    “等孩子能走路能说话就好喽!”陈太后感慨地道,“我这怀里的孩子还好,不哭不闹,可妹妹怀里的孩子不好带,看妹妹最近又瘦了一大圈儿,带孩子的确是一件费心的事儿哈!”

    “我还好,本不应该让姐姐操这份心的。”李太后歉意地说道。

    毕竟她带过好几个孩子,也算经验丰富,可陈太后膝下无儿女,从前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相比较更苦。

    陈太后感慨地道:“带孩子是比较辛苦,时刻跟着孩子转,但看着孩子一天天茁壮成长,咱心里也高兴不是?”

    “陈公公回来说,女真各部入籍大明的事已基本落定,镠儿这趟辽东之行算是颇有成效,接下来是蒙古各部,但愿顺顺利利。”李太后忽然跳转道。

    “听说有一个部落还是被踏平了?”

    “是啊,是女真哈达部,他们受蒙古科尔沁部指使,意欲反抗大明,被李成梁总兵领兵踏平了。”

    “哦。”陈太后点点头。

    “镠儿决心收服关外各部,难免会遇到不顺从的,收拾一两个部落,对工作的推进其实也有好处。”

    李太后说这番话时,显示出她身上独有的一股子泼辣劲儿。

    这一点,陈太后自愧不如。

    ……

    而此刻身在辽东的朱翊镠,也正在接受徐文颖的“批评”。

    “你说你,我不提醒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陈公公回京,让他给几个孩子买点玩具带回去呀!”

    两个人的时候徐文颖也很随意,似乎她批评的不是皇帝。

    这确实是朱翊镠要求的,两个人的时候不论君臣只论夫妻。

    徐文颖求之不得。

    被徐文颖这一提醒,朱翊镠才意识到他这个父亲确实不称职,出来辽东半年之久似乎没有问过孩子一句。

    所以诚心诚意接受徐文颖的“批评”。

    忙不是理由。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朱翊镠感慨道:“确实啊,只能回京后好好补偿他们了。”

    徐文颖又道:“我是觉得,无论父母对子女,还是子女对父母,表达爱意的时候要趁早,别指望明天。”

    “那你说怎么办呢?”朱翊镠虚心请教道,“陈公公人肯定已经抵京了,你告诉我,眼下该如何补偿呢?”

    “只要有心,还不好说?”徐文颖脱口而出,“派人专门送一些回去呀!不仅要补偿三个孩子,还要补偿娘、母后与郑姐姐,照顾孩子多么辛苦。”

    朱翊镠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随即,徐文颖又补充道:“哦,我也要给娘与母后单独送些礼物,若不是她们帮着照顾之怿姐姐的孩子,我就不能随你来辽东了。”

    “那礼物的事儿就交给你吧。”朱翊镠道。这方面女孩子比较擅长。

    “没问题,你只管出钱就行。”徐文颖双眉一扬,“可别舍不得哈!”

    “你丈夫什么时候缺过钱吗?”

    “我给娘与母后的礼物也得你掏钱。”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朱翊镠慷慨大方地道。

    “那我现在就找姽婳妹妹与我一道选礼物去。”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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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72/ 第一时间欣赏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作者:十光所写的《不负大明不负卿》为转载作品,不负大明不负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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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介绍: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清丈全国田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一条鞭法也已在全国各地施行,万历中兴达至鼎盛。然而首辅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为物色首辅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为自以为得意非凡的学生万历皇帝操碎了心。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渴望亲政,试图摆脱皇权被三座大山架空的尴尬处境,乃至明着关怀暗中盼望严苛的老师张居正早死。这时,潞王朱翊镠被灵魂附体,血液里流淌着对大明王朝的无限热情,仗着万历皇帝和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宠信,上佐天子(当然,听话就佐,不听话就干),外震四夷,书写属于他璀璨的大明篇章。这是一个拯救张居正维系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的故事。不负大明不负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负大明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