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0章 革职以谢天下
邹元标来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竟让他暂代昌平州知州。
陛下喜欢用年轻人——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想这个职位竟会落到他的头上。
毕竟他是一个“犯过事儿”的人——曾经强烈反对陛下取而代之,与他一道的官员都被调到台湾去了。
陛下登基即位还不到一年时间,这就要被重用了吗?
所以接到旨意时,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与激动。
当然也有两分忐忑。
但这两分忐忑不是因为害怕昌平州那边的流感,而是来自于陛下的这个决定——为什么想到他?
“邹元标。”
“臣在。”
“因昌平州知州在防控流感期间不作为,朕拟你暂代昌平州知州一职,可有信心?”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道。
“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
“朕是问你有没有信心?”朱翊镠忽然拔高音量。
“有。”邹元标忙答道。
“那朕问你,面对眼下高传染性的流感,你说说该怎么做?”
邹元标朗声说道:“回陛下,以臣之见,首先要严格隔离控制已经感染的患者,其次继续排查与感染者有密切接触者,发现新感染者及时隔离治疗,同时给予他们足够的医疗与生活保障。”
“你思路倒是挺清晰,可你知道这短短几句话,做起来有多难吗?现任昌平知州就是因为不重视,一问三不知。”
“臣只能说会竭尽全力,争取不辜负陛下对臣之信任。”邹元标谨慎地道。
“有没有害怕被感染?”
“陛下,害怕属于个人行为,而此时国家需要臣,国家利益当高于一切,对此我辈读书人该有清晰的认识。”邹元标掷地有声地回道。
“好,希望朕没有看错你。”朱翊镠欣慰地道,“你马上去吏部报道,然后赶往昌平州接任,尽快将流感控制起来,不能任凭扩散了。”
“臣遵旨。”
邹元标忙转身而去,顿时感觉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重。
……
此时的李时达虽然尚未接到朝廷罢黜的文书,但他已经有所预感。
所以当刘守有愤怒离去撂下一句话后,他便立即召开了一次会议。
在会议上他强调说,因为突然爆发的传染性高的流感,依据朝廷的宗旨与的政策,昌平州采取封城策略,这在人类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还说把昌平州城门关闭,有可能把疾病关在城内,史上会留下骂名,但只要有利于疾病的控制,有利于昌平子民的生命安全,他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都可以。如果说因关闭城门而需问责,那他愿意革职以谢天下。
引来昌平州官员底下一片唏嘘。
咋滴了?知州大人怎么忽然觉悟提高了,变得有高度责任感?
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记得锦衣卫与东厂最先来搜捕办案时,他说这里昌平州没有邪教。
后来有人举报说密云境内出现了流感,他说昌平州很安全,不过是普通流感,让大家不要慌,没事儿的。
再后来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死了两百多人,又因救助医疗设施跟不上,许多人乱跑求医,他感觉控制不住了,才迫不得已向朝廷做了汇报。
尽管如此,依然有所保留而没有做到如实汇报,这事儿朝廷不知道,但昌平州这边的官员心知肚明。
无它,怕如实汇报影响政绩评估。
今儿个,怎么忽然变得大义凛然起来了呢?连“愿意革职以谢天下”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的话都能说出口。
而就在第二天吏部文书便到了,卸去李时达昌平州知州一职。
由邹元标暂代。
又引来官员们一片唏嘘,但从这次任命中可以看出,朝廷对防控流感的决心,再也不能被动马虎对待了,一个个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否则下一个卸职的人可能就是你。
……
由于一场高传染性流感,搞得整个北直隶都紧张兮兮的,尤其是昌平州以及与之相邻的各地。
邹元标接任知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面排查,挨家挨户检查,所有人都不得外出不得串门。
有发烧咳嗽,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政府衙门,否则直接拘捕带走隔离,有不配合的同样直接带走。
因居家不出而粮食不够的,朝廷保证开仓放粮补给供应。
至于医护人员与医疗设施跟不上,也只能向朝廷求助了。
总之一点,昌平州必须暂停下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渡过这次难关,昌平人就是英雄,值得天下人学习。
这样一来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了,但也伴随着许多问题。
比如:因为防控监督太严又不知何时方能解封,人们的情绪变得焦躁,有破坏公物的,有明知自己感染了却故意跑到街上游荡的……
还有咳嗽发烧却拒绝隔离治疗,即便面对衙门里的人好心劝说,也无动于衷甚至跳起来干仗的……
不一而足。
好在邹元标才三十几岁,本就精力旺盛,加上这又是第一次被皇上青睐重用,所以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怕不气馁,一项一项逐一解决。
因为李时达被革职,这时候也没有官员敢松懈敷衍了。
不能说昌平州已经脱离了风险,但确实被有效控制起来。
不仅紧闭城门,而且整个昌平州大街小巷,凡是有路的地方全部堵死,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
想乱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
“万岁爷,邹元标还真行,据锦衣卫与东厂来报,上任没几天就将昌平州病情控制住了,如今感染人数与死亡人数都在大幅下降。”
陈炬欢喜地禀报道。
朱翊镠小松一口气,每天呈报上来的数据他都在看。
“但仍不可大意,必须严防死守。”
“万岁爷,奴婢知道,不过这次因公殉职的有几十个。”
朱翊镠叹了口气:“也只能待病情控制下来再论功行赏。”
“万岁爷,昌平州是控制下来了,可其它地方,因为没有调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似乎就差些事儿。”
“切不能松懈,立即传朕的口谕,明日召开廷议。”
“奴婢这就去。”因为陈炬负责东厂,所以比别人也要忙一些。
陈炬刚一离开,顾青云就来了。
“陛下。”
“京城情况如何?”
“目前还好,从昌平过来的人已经全部追踪到,并强制进行隔离观察,感染的十几名患者都在隔离治疗,暂时没有扩散的风险。”顾青云禀道。
“嗯,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明白。”顾青云接着道,“陛下,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说这次由禽流感引发的人流感,是李大龙一手造成。”
“为什么?”
……
第1351章 决策与执行
“京城很多人都扬言,说是李大龙命人将得了瘟疫的家禽投入榷场售卖,以致人也被感染了。”顾青云回答。
“可有证据?”朱翊镠沉吟片许后问。
“那倒没有。”顾青云摇头。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人云亦云瞎传,李大龙人已经死去,流感也已经发生了,控制病情的扩散,保证我大明子民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臣明白。”
“京城的防控工作不能松懈,这次流感潜伏期为七天,继续观察。”
“知道了,陛下。”
“去吧,让人也不要惊慌,平时多注意卫生,加强锻炼,流感没有我们想象的恐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臣先行告退。”
顾青云欣慰地离开。
感觉陛下态度还好,似乎忘了要惩罚他那一茬儿呢。
让他盯着凤临阁,结果凤临阁里几十号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至今一个都没有抓到。
这样一想,顾青云不禁暗自两分庆幸,忽然来了一场流感,让陛下无暇顾及,不然又得挨骂挨批。
……
次日廷议之上,朱翊镠再次强调防控流感疾病的重视与决心。
尽管以密云为中心的几个地方都很艰难,但也要坚持不松懈。
昌平州知州李明达被撤职一节,也特意在廷议上拿出来说了。
其目的就是要警告各位官员,在其位谋其职,必须恪尽职守。
好的政策颁发下去,心也是向着大明子民的,但具体工作还得靠大家。
廷议上有官员提出,为避免感染是否有必要宰杀烧毁北直隶的家禽?
朱翊镠明确指出没有必要。
但务必确保不能让得了瘟疫的家禽投入到市面上买卖。
如果将整个北直隶的家禽全部宰杀烧毁,那不知有多少人会哭。
毕竟禽流感不会隔着空气直接传染给人,不吃不密切接触就没事儿。
廷议上还有官员指出,因为流感有潜伏期,而在潜伏期内并没有明显的症状,那么流感还会不会爆发?
对此,朱翊镠还真不敢确定,只能等待观察,谁能保证病毒不变异?这个肯定不能靠预感猜测,得靠科学。
可惜这个时代还谈不上科学,甚至脑子里都没有“科学”的概念。
……
黄村村头,黄霄云在眺望。
这些天他内心焦灼,派了两波人进城打听,就怕养殖的家禽遭殃。
终于等到打探消息的回来了。
“村长,村长,陛下刚刚颁旨,不必宰杀烧毁京城的家禽。”
“那就好。”黄霄云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了。
“不过村长,陛下有旨,不必宰杀烧毁的家禽只限于没得瘟疫,倘若得了瘟疫就必须宰杀烧毁了,而且近段时间没得瘟疫的家禽也不得售卖。”
“嗯,这样合理,这样合理……”黄霄云点头,喃喃地道。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咱村里养殖的家禽不能感染瘟疫。”
“咱村子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又没有家禽出没,不易感染。”
“这个倒是。不过村长,虽然不必宰杀所有家禽,但因为这次流感,恐怕今年家禽不值钱了,行业不景气,十有八九这一块儿我们会赔钱。”
“少赔一点就好。”黄霄云带着几分无奈道,“咱努力,争取在其它方面挣回来就是,不然今年还不起陛下钱。”
家禽这一块儿多半是要赔钱的,本想着卖了,还来得及再养殖一批,结果这一批都得压在手里。
家禽每天可是要吃食啊。
饿了不仅不长肉,又不下蛋,那养着就没有多大意义。
可遇到这种事儿有什么办法?
难过的又不是黄村一个地方?眼下四处盘查戒严,不让人群聚集扎堆,肯定许多行业都不景气。
总比密云那边日子要好过吧。
一念及此,黄霄云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赔点钱呗。
……
虽然北直隶其它地方家禽,若没感染瘟疫便不必宰杀烧毁,但昌平州境内的家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依据防控调查小组总指挥胡诚的指示,必须将所有家禽全部处理,以免造成对人感染,一时怨声四起。
“日子本就过不下去,好不容易养了两只鸡,平常下蛋,可以卖了换几个铜板补给家用,怎能随便宰杀?”
“就是,我们家的家禽又没有得瘟疫,凭什么说杀就要杀?而且杀了不能卖不能吃,只能烧掉或埋掉。”
“还让不让我们活?眼下封城,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窝在家里,还要毁掉我们仅存的希望,让我们等死吗?”
“娘的,谁敢来宰杀我们家禽,我就与谁拼命,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对,等得了瘟疫再说,没得瘟疫凭什么要宰杀处理它们?”
“……”
如此一来,胡诚、刘守有与邹元标他们感到为难。
民众的情绪,他们可以理解,可防控也不能松懈。
由于瘟疫传染,昌平州感染的家禽很多,而且与人一样也有潜伏期。
虽然不会直接传染给人,但第一不是说没有风险,第二许多人舍不得,家禽一旦感染,不会被处理掉。
甚至有人自己都敢吃,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感染的风险。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将昌平州所有家禽尽快处理掉。
然而,决策通常只需一句话,执行起来却有相当的难度。
……
“万岁爷,这事儿该怎么办?”陈炬将难处第一时间反馈到朱翊镠这里。
“其实也简单。”朱翊镠稍一沉吟,回道,“朝廷给他们论价补贴。”
“万岁爷,此话何意?”
“就是相当于由朝廷出资,将昌平州所有家禽全部都买了。”
“万岁爷,这样的话……那朝廷不是亏大了?”陈炬弱弱地道。
“在人身安全面前,谈什么亏不亏?传朕旨意,就这么办。”
“奴婢明白。”陈炬忙去户部传旨。
但户部尚书王遴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朱翊镠也没有明确给出指示,就是家禽收购的价格。
“肯定是以市面上的价格为参照。”陈炬如是般回道。
“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恐怕没这么顺利。”王遴颇有先见之明地感慨道,“除非高于市面上的价格很多,否则很难保证他们会接受。”
也不是王遴鄙视那些人,小民的特征不就是惯于争利吗?
果不其然。
此项政策一颁布下去,昌平州许多地方都会出现这样一幕。
“一只母鸡给我们多少钱?才三十文钱?一年三十六五天,一只母鸡少说也要下蛋一百八十个吧,就按一百五十个算,一年一百五十个,那十年就是一千五,三十文钱哪够啊?朝廷这是糊弄我们不识数吗?”
“公鸡也才三十文钱?那更不行,公鸡虽然不能下蛋,可公鸡为我们打鸣不说,如果没有公鸡,母鸡下蛋只能吃不能孵化,作用大着呢。”
看吧,这时候来讲歪理。
邹元标恨得咬牙切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点都不假。
作为知州,他也只能慢慢引导,对那些人咬牙切齿又有何用?
而在朱翊镠看来,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能用钱轻松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不就是嫌钱给得少吗?那就多给一点呗,如同拆迁一样,总有钉子户狮子大张口要钱。
决策与执行永远会有差距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与事,本就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好。
……
第1352章 成亲了
王象乾与夫人着急了。
这眼看义女相沢就要出嫁,结果爆发一场流感,不让聚会。
人群扎堆儿都不行。那女儿还嫁不嫁了?酒宴还办不办?
防控没有一丝松懈的迹象。
义女已经定好出嫁的黄道吉日总不能改吧?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夫人一天比一天着急。
“女儿出嫁肯定不能耽误。”这一点王象乾十分确定。
“那还请客不?办酒席不?”
“请柬该发还得发,但酒席……以眼下的态势,肯定是办不成了。”
“这叫什么事儿?还说要风风光光将相沢嫁了,结果酒席都办不成。”夫人感觉这样会怠慢这场婚事。
王象乾倒不以为然地道:“其实,只要相沢与小朱感情好,酒宴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也不必太在意。我们去与相沢说说,如今陛下有旨,我身为朝廷命官,必须得带头遵守。”
“好吧。”夫人无话可说,看来只能这样了,婚肯定得照结,但一切礼仪须得从简,没办法的事儿。
……
而另一头,陈三他们反倒有几分窃喜,本就没钱置办酒席嘛。
这下好了,不用办。
所以这两天他们几个总是围着朱八戒笑侃道:“你小子可真有福气,看,老天爷都在帮你呢。”
每次朱八戒总是傻呵呵地回笑,感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做不了主。
唯一一件是他自己做主的事就是喜欢王姽婳,结果……没有结果。
师祖告诉他追求真爱固然没错,但对于一厢情愿的爱何不放手?很多时候理智的放弃也是一种成全,婚姻幸福的真谛其实是珍惜眼前人。
神仙爷爷告诉他这就是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称心如意?爱情是浪漫的,婚姻是现实的,两个生长环境不一样的人不会开花结果。
陈老大也告诉他要珍惜眼前人,人生短暂,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如果一件事情再努力结果也不会改变,那就要试着向这件事情臣服。
这三个人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既然自己做不得主,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似乎只能听从了。
毕竟相沢是一个好姑娘。与相沢结婚后就不想他的姽婳妹妹。
朱八戒现在能清醒地告诉自己。
因为他感觉好像开始逐渐懂得,人生总在苦苦追寻幸福,但其实幸福只是坚持应该坚持的,放弃应该放弃的,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总之,这件事让他感悟颇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了,也就不会给人一种他还只是小孩儿的感觉。
……
就在龙抬头的第二天,朱八戒与相沢姑娘如期成亲了。
因为昌平州尚未解封,整个北直隶还在严防死守,所以他们只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也没有置办酒席。
除了王象乾一家人参加,就是胡逸仙与陈三带领的那帮孩子了。
王家准备的嫁妆一样没少。
朱翊镠虽然没有亲临,可派王安送去了贺礼与新婚祝词。
尽管当天谈不上多热闹,但总算将这对儿新人送入了新婚洞房,过了今晚朱八戒就是个男子汉。
他们住在首府壹号一期,房子没有多大,嫁妆一摆几乎就满了。
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美好的心情。
在他们成亲当天,胡逸仙有一半感动有一半高兴,竟哭得很伤心。
而王象乾夫妇终于放心了,不再担心朱八戒纠缠他们女儿王姽婳。
王与定比较另类,对朱八戒赞不绝口,小舅子上小舅子下地叫。
不过人家赞不绝口的点儿,不在于朱八戒与相沢的感情,而在于朱八戒的能打,一个顶二十个,以后只要说打架是不是喊小舅子的名字就行?
陈三他们既高兴又羡慕,十个孩子最先成家立业的竟是小水牛。
婚后第二天一大早,朱八戒便带着相沢进宫拜见朱翊镠。
他觉得生命最重要的三个人,是神仙爷爷让他活了下来,是陈老大给他树立一个好榜样,而师祖则是许诺也确实给了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所以跪拜磕头由衷地道:“师祖,徒孙带着媳妇儿来感谢您!没有师祖,就没有徒孙的今天。”
“起来吧,师祖为你们感到高兴,祝愿你们相敬如宾早生贵子!”
“多谢师祖!”
“感谢你岳父岳母没有?”
“回师祖,昨儿个感谢了,神仙爷爷与陈老大教徒孙说,感谢岳父岳母大人将宝贝女儿许配给徒孙。”
“感谢不是拿在嘴上说,以后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知道吗?”
“知道了,师祖。”
“感谢过你媳妇儿相沢姑娘没有?”朱翊镠又问。
“回师祖,也感谢过了,感谢媳妇儿不嫌弃我这个流浪孤儿。”朱八戒朝相沢咧嘴一笑。
“你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师祖也不多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不要辜负身边的人对你们的期望。”
“师祖的话,徒孙一定谨记于心!”
“师祖放你七天假,与媳妇儿深入地沟通一下感情。”
“多谢师祖!”朱八戒与相沢大喜。
“说来你们算是首府壹号一期最先入住的人,感觉那里居住环境如何?”
朱八戒立马回道:“师祖,徒孙感觉非常好,比得时学院强多了。”
“与相沢姑娘的王府相比呢?”朱翊镠将目光对准相沢问道。
“师祖,”相沢随朱八戒称呼,“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舒服。”
“你们都还满意?”
“师祖,非常满意。”朱八戒与相沢异口同声地回道。
末了,朱八戒又补充道:“徒孙媳妇儿说,其实住哪儿无所谓,只要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就行。”
朱翊镠不禁笑了:“你小子捡到一个大宝贝啊!去吧,七天后再来。”
“多谢师祖!徒孙告退!”朱八戒喜滋滋地牵着相沢出了东暖阁。
刚一出来,他就对相沢说道:“师祖看人的眼光可准了,他说你是一个大宝贝就一定是。”
相沢点了点头,付之一笑,她也感觉师祖对她很好。但同时,她还发现师祖对日本很有兴趣,或许因为她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吧。
可惜上次师祖问及,她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对日语更是一窍不通,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她接触的就是汉语与大明人士。
若不是师祖告知,日本处于东南沿海,与台湾行省挨得很近,她都不知道日本在哪儿。
不过她早想明白了,父亲是日本人又怎样?她早把自己当作大明人士,大明才是她的家。
她父亲不过是图一时风流,让母亲怀上她后,就不负责任地走了,说起来她心里还有恨呢。
只是不愿意多想而已。
……
第1353章 难免焦虑……
东暖阁。
陈炬又在汇报最新消息。
截至目前为止,整个北直隶感染流感的人一万九千八百多人,其中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了。
幸好除了北直隶,尚未流传至其它行省,而北直隶也基本集中在密云以及与密云交界的几个地方。
这样防控的难度要小得多。
虽然每日感染的人数仍在增长,但增长的速度明显在减缓。
可以说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只是危险尚未完全解除,所以昌平州以及周边地区仍未解封。
封城已有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这可苦了禁足在家不能外出的人。
“万岁爷,再不解封的话,估计有人快要疯了。”陈炬如是般禀道。
“因为流感的潜伏期为七天,所以理论上连续七天感染人数为零增长,到那时才能解封。”朱翊镠解释道。
“……”陈炬讶然,“这样一来,那估计还得一个月时间,看怎么样?”
“这是解封的必要条件。”朱翊镠再次强调。
“关在家里一两个月不让出门,有些人确实受不了。”
“难道希望被感染乃至死去吗?”
“能否给他们提供一些娱乐方式而不至于那么郁闷呢?”陈炬弱弱地道。
“没有。”朱翊镠摇头,“家里没有好的娱乐方式,人不是应该学会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吗?”
“万岁爷,那需要心境高的人吧?”陈炬不确定道,“普通人难以忍受寂寞,而这个世界上多是普通人。”
“一时的忍受是为了将来的美好,朕觉得是人都该学会忍受寂寞。”
陈炬点点头,也就不多说什么。有时候他想不明白皇上小小年纪,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如此老成?像是活了好几十年时光似的。
……
陈炬没有夸张,昌平州的居民确实快要憋疯了。
巡逻的士兵随便走到哪个胡同,都能听见抱怨声。
“到底关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整天不让我们踏出家门半步,没病到时候都憋出病来了。”
“这样会死人的,真会死人。”
“这一带不是盘查完毕安全了吗?为什么还要关着不让出门?”
“要不每天给我们发钱也行啊!”
“……”
不一而足,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甚至还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发钱不说,还嚷着给光棍汉发个婆娘。
身为新任知州,邹元标尽职尽责。
他也知道这样施行封闭式管理,将人们禁足在家会面临很多问题。
可有什么办法?
这是控制流感传播的最好方法。
所以每天除了固定要完成的任务,邹元标还会去安抚被禁足在家的人。
“大家不要着急,坚持就是胜利,病毒感染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但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还得严防死守,不能让病毒死灰复燃。”
“陛下有旨,只有待七天内感染人数为零增长时方能完全解封。”
“故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的禁足是为了明天更好更安全的出行。”
“大家有什么困难尽管反应,朝廷会尽可能满足你们,但请不要抱怨,因为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越是烦闷焦躁时,病毒越容易趁虚而入。在危险尚未完全解除之前,请保持微笑,相信政府,相信国家。”
“明天一定会更好,好好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吧。”
“……”
如今邹元标的这些话,已经传遍昌平州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并不是说他已经走过昌平州的每一个角落,而是他鼓舞人心的话不断被衙门的官员重复着。
在邹元标尚未接任昌平州的知州时,他的名气就很大。
当初张居正夺情,他是跳出来反对最后遭遇廷杖的官员之一。那时他还只有二十几岁,可已是声名鹊起。
所以昌平州的人都认识“邹元标”,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过他的名字。“邹元标”这三个字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因为邹元标亲自出面吆喝鼓励,还是给昌平人带来了很大的欣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们的焦躁情绪。
……
朱八戒与相沢完婚后,胡逸仙也变得有些焦躁了,不知道干什么。
原本想着制作一批香皂出来,周期短需求量又大,可以挣一笔钱。
但朱翊镠不让。
然而距离王衡回京估计还有几个月时间,不能将时光白白浪费。
眼下以他的年纪,真可谓是活一天少一天了,时间尤为金贵。
可他发现除了擅长坑蒙拐骗,其它方面真是一无所长毫无建树。
让他做什么?
胡逸仙正琢磨,陈三过来问道:“神仙爷爷,您在想什么呢?”
“你神仙爷爷闲不住啊!”胡逸仙如实回道,“找点事儿做才行。”
陈三知道眼前这个神仙爷爷从前干什么,“神仙爷爷想做点儿什么?”
“反正别闲着就行。”
“嗯,要不神仙爷爷去钓鱼吧?”陈三想了想建议道。
“钓鱼?去哪儿钓鱼?”
“去师祖的兴农集团吧,那里有专门供人钓鱼的池塘。”
“这个可以有。”胡逸仙展眉一笑。
“不过听说那里需要花钱钓鱼。神仙爷爷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试试,且当放松,如果能帮师祖宣传一番,打响名气,那就更完美了。”
听陈三说到“宣传”时,胡逸仙忽然眼睛一亮,对呀,这也是他擅长的,自己这个“顾问”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经陈三这样一提醒,胡逸仙感觉好像,确实找到事儿做了。
任何时候,“宣传”都不可忽视,他知道朱翊镠很重视这一点。
一念及此,胡逸仙立即拊髀雀跃地去了兴农集团,决定先考察考察,最好自己先实验,看怎么个宣传法更有利于帮助陛下打开知名度。
……
身为防控小组的第一负责人,胡诚内心中也有焦虑。
流感查出来了,病因也算找到,可如何有效预防、治疗,摆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以一个大难题。
普通药物对流感没有多大作用,能从这次流感康复都是身体健旺的人,抵抗能力不行很容易死去。
如何研究出有效药物抑制病毒,不让二度传染,眼下十分关键。
但这项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药物的研发何其之难,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
可如果没有这方面的药物控制,又很难将这场流感扑灭。
而作为防控小组的第二负责人刘守有,同样也有焦虑。
人家锦衣卫指挥使通常在皇帝身边行使自己的威权,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倒好,长期公职在外。
先是保定府,又是昌平州……好像皇帝不需要他保护似的。
为此,他也感到焦虑。
这天,刘守有正在领队巡逻,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不好,又有人燃火自焚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起燃火自焚事件了,每天的生活本就郁闷,感觉这也不是他的正职。
还要面对燃火自焚的怪人,让他不焦虑才叫稀罕呢。
刘守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
最近两天严重上火,所以更新比往常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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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4章 一个燃火自焚者引发的思考……
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散发出一股脚臭味儿。
因为戒严,吃瓜群众倒是很少,见刘守有来了,更是躲得远远的,但仍能听见议论声。
“老刘昨天还是好好的,看见他在家门口晃悠,今儿个就……”
“难道他也加入了无为教?敢燃火自焚的都是无为教教徒。”
“我看十有八九是,也不知无为教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一个个都不怕死,把生命当作儿戏。”
“无为教教徒还没有抓干净吗?听说已经抓走两万多人呢。”
“池塘里的鱼还能一网捞净?肯定有漏网的,也不知他们图什么,如今有田有地,好好过日子不香吗?”
“听说无为教采用了一种什么方法控制教徒,让他们不敢叛教,只会听教会指示,不知是真是假。”
“……”
瞧着烧得像一堆焦炭似的老刘,刘守有摇头叹息。
“都别看别看了。”
“也别瞎议论。”
“回家待着去,不知道防控吗?”
一名锦衣卫百户朝着远处零零星星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声呵斥道。
另一名锦衣卫百户长向刘守有汇报道:“指挥使大人,这名自焚者姓刘,今年四十岁,身份证显示是密云县人,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岁的老母亲尚健在,并无其他家属。”
“娘的,家有老母需要赡养,为什么要燃火自焚?”刘守有气咻咻地道。
“据隔壁邻居说,昨晚母子俩不知为何吵了一架,今儿个起来就……”
“他母亲呢?”
“此刻正在家里,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在外燃火自焚。”
“这里你找人处理,我们去他家。”刘守有当机立断决定。
……
死者与刘守有同姓,叫铁生。
刘母面善,今年七十有一了,宅子很小,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平的样子,但收拾得很干净。
见刘守有领着一队锦衣卫军士突然出现,刘母不禁一愣。
刘守有禀明来意,如实地将刘铁生燃火自焚的一节告知。
刘母居然没有哭,也没有怒,只是如雕塑般地坐在那里。
“老人家节哀顺变!”刘守有安慰。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儿子。”刘母忽然满脸愧疚地道。
“老人家为何这么说?”刘守有问。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儿子。”刘母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这句话。
“外头有人议论说,你儿子加入了无为教,老人家,不知可有此事?”
刘守有本想轻问,可发现老人家耳朵有点不好使,只好提高音量。反正既然来了,迟早是要问的。
刘母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反应。
“老人家,老人家……”
刘母依然没有反应。
“大人,你看。”忽然一名校尉喊道。
“老人家。”刘守有大吃一惊,只见刘母两边嘴角渗出血迹。
刘母已经咬舌自尽,但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身子还是笔直。
刘守有深深叹了口气,一摆手吩咐道:“去,通知县衙门里的人来,然后看看屋里有什么发现?”
两名校尉应声而去,其他锦衣卫与刘守有留在屋里查看。
刘母身子软了下来。
“大人,为什么老人家一脸的愧疚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跟随刘守有前来的一名百户长忽然问道。
“……”刘守有沉思不语。
“大人,会不会因为老人家觉得是她连累了自己儿子?”
“此话怎讲?”
“大人,几次燃火自焚的死者都有家属,最少也是像刘铁生这样。”
“你想表达什么?”刘守有警觉地追问道,感觉百户长话里有话。
“大人,卑职猜想如果刘铁生是无为教的教徒,那有没有可能无为教控制他的方法就是他老母亲?”
“什么意思?”
“大人不是一直追查无为教控制教众的有效方法吗?无为教教徒为何一个个宁死不屈?除了金钱的诱惑,每位教徒家属的生死都控制在无为教手里,所以他们不敢背叛教会。”
刘守有想起李大龙临死前的话,如果一个教徒叛教,那不仅本人会死,身边的亲人都会跟着遭殃。
百户长接着又道:“卑职猜想老人家刚才愧疚,想必是想着如果自己不在人世,就不会连累儿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为教暗中一定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组织。”刘守有喃喃自语式的猜测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百户长百思不得其解地道,“为了所谓的信仰?还是为了唯恐天下不乱?”
“非正常人的思维,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燃火自焚。”
“大人,依卑职看,任何一起燃火自焚事件,都不是无缘无故,就像一个刘铁生,一定有原因。”
“与他母亲吵架怕只是表象。”锦衣卫百户长又特意补充道,“应该还有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似乎知道破解之法了。”刘守有忽然茅塞顿开地叫道。
“大人想到什么破解之法?”
“我们一直在追查无为教的教徒,也试图从他们家属下手,可从未想过将他们家属抓起来,而只是盘问而已。”刘守有很有几分兴奋地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
“有没有可能那些家属才是真正的无为教教徒?而像刘铁生这样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老人家临死前为什么说是她害死了自己儿子?”
刘守有大胆地猜测,接着道:“或者说无为教里至少有两类人,一类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就像刘母;另一类才是像刘铁生那样,看起来很有破坏力,但其实不过是身不由己。”
“那大人想怎么做呢?”
“立即向陛下请旨,拘捕无为教教徒那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家属们。”刘守有目光如炬地道。
“可是大人,咱没有确切的证据,如何抓人?”
“同党。”刘守有冷冰冰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这个理由,是不好反驳。
“你们在此留守等待县衙里的人,我回去写一份条陈呈递陛下。”刘守有感觉自己的推测应该不会错。
从前的工作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以致于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刘守有忽然想明白了似的,但具体还得进一步求证。
反正陛下也说了,可以大胆猜测只不过要小心求证嘛。
与其说让无为教控制教徒,但不如说让无为教教徒的家属控制他们,这样除了利益,还有忠诚。
那些家属多半是老年人。老年人总是容易上当受骗,而且仗着自己年老总还以为自己是对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为教组织体系是不是显得简单明了得多?
想通这一节,刘守有立马儿离开。
因为昌平州尚未解封,除了个别公职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出。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与防控第二负责人,他也不想破例出昌平州。
再说了,从昌平州出去的人,会被人避而远之,即便没有感染,也不受待见,何必非要出去惹人嫌?
有事儿写信,自有专人传递。想回京,待解封昌平州便是了。
……
东暖阁。
陈炬禀道:“万岁爷,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来信了。”
“何事?”朱翊镠抬头问。
“说是要请旨拘捕无为教的家属。”
“为什么?”朱翊镠微微一滞。
“因为刘指挥使怀疑那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属才是真正的无为教教徒。”
……
第1355章 就这么干
对刘守有的请示,朱翊镠考量后作出指示,只要有证据,就这么干。
这样,首先在密云,然后是整个昌平州,新一轮的拘捕行动展开了。
当然,拘捕后并未像对待犯人一样将他们送进监狱里关着。
而是集中起来,给他们划分几个区域,深耕细作进行劳动改造。
这么做,等于是给他们一次重新改过自自新的机会。
而之前被认定为无为教教徒,已经被抓起来的,全部送往奴儿干都司。
这对于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张学颜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如何将那帮人训练得像如使己臂般的战士,就要看他的能耐了。
单就送去的那一帮人而言,朝廷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至于高成本的募兵工作仍在继续。
毕竟张学颜之前做过估计,要想守得住奴儿干都司,至少需要十万精兵。
而当初他只带了两万精兵过去,距离十万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
胡逸仙似乎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而且是他感兴趣的工作——成立一个钓鱼爱好者协会,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担任协会副会长。
本来他脸皮厚的要当会长,可与朱翊镠沟通一番后,觉得还是朱翊镠的目光长远,会长一职拉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担任再合适不过。
郑承宪现在是大闲人一个。
其实原来也是大闲人一个,只不过原来挂有职务,貌似不一样。
现在是彻底的大闲人。
听说请他当什么会长,听起来好像也是个官儿,而且手下还有许多人。
当然干啊!一拍即合。
京城里像郑承宪那样的大闲人可不少,年纪确实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
只是钓鱼还需要花钱……他有点舍不得,尽管他也不是缺钱的主。
关键是这工作不能挣钱,只为爱好与打发时间,怎么都感觉差点事儿。
但无论如何,胡逸仙还是将郑承宪成功拉过来了,让郑承宪担任会长。
这天,他们又带着一帮老头儿去兴农集团钓鱼,郑承宪又道:
“大仙儿,咱要是能在爱好与打发时间中,还能挣一些零花钱就好了。”
胡逸仙笑了笑:“会长又不缺钱,人到了一定年纪,该享受就得享受嘛。”
“如果能挣一些零花钱,人们的积极性不是更高,参会的人不是更多吗?”
“这样说也有道理。”胡逸仙道,“不过这个问题我与陛下反映过,他说协会就是非盈利性组织,如果真想挣钱,首先要发展足够多的会员,只有会员多了起来才有商业价值。”
“这个怎么说?”
“会员多了就可以组织活动,像什么钓鱼比赛啊,这样就可以拉投资商来赞助,我们自然可以挣钱了。”
“那要多少会员才算多呢?”毫无疑问郑承宪对挣钱更感兴趣。
“北直隶怎么也得要几千人吧?”
“几千有钓鱼爱好的闲人,恐怕不好找啊!”郑承宪咂摸着嘴。
胡逸仙又说道:“首先我们成立钓鱼爱好者协会不是为了盈利,而只是为了兴趣陶冶情操,但陛下说只要用心,发展几千会员也不是不可以。”
“如何发展?”郑承宪追问道。
“用心。”胡逸仙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
奴儿干城。
张学颜正在为募兵的事而着急。
天寒地冻时两万精兵镇守还好,毕竟这时候都窝在家里。
可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手中只有两万精兵,他感觉很不踏实。
虽然自担任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那一天起,他就请求陛下诏告天下,以优厚的待遇募兵。
无奈没有任何动静。
这边属于极北苦寒之地,有几个人愿意来这边?
况且都知道这边外族势力猖獗,辽东几乎连年有战,辽东边墙之外还能幸免?而且一旦开战,朝廷力所不逮无法照应,生还的希望渺茫。
唯一让他有信心的是陛下,他相信陛下肯定有办法。
若非相信陛下,他当初也不会主动请求镇守奴儿干都司。
为官几十载,这边什么情况,将会遇到多大困难,他早就预感到了。
万事开头难,这天他正琢磨陛下会采取什么办法,副将孙守廉进来禀道:
“张大人,陛下来信了。”
孙守廉,原本是李成梁部下的一名参将,因为总督蓟辽时两人相识,张学颜对孙守廉印象很好,所以请求陛下将孙守廉调到他的身边。
“快,呈上来。”
一听说陛下来信了,张学颜豁然站起,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张学颜拆开一看,眉头紧皱。
“张大人,怎么了?”孙守廉发现不对劲儿,忙问道。
“你看。”张学颜将信递给孙守廉。
孙守廉看完,也是紧皱眉头,喃喃地道:“陛下居然将捕获的无为教两万多教徒送到奴儿干都司戍边,无为教不是刚被确定为邪教组织吗?那帮人个个桀骜不驯,如何使得?万一他们反了,咱这些人不都要跟着遭殃?”
然而,张学颜虽然也紧锁眉头,但担心的却与孙守廉不一样。
故而,他摇了摇头道:“陛下说有办法控制他们,那就是应该找到了控制他们的办法。这倒不是我担心的地方,我是在想,如何将他们训练成一支有战斗力,且有血有肉的正规军,而不是一帮没有感情的教徒,陛下的重点好像也是训练,心要融入这里才是关键。”
“张大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若没有足够好的心态,很难让人喜欢上这里。”
孙守廉与张学颜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俨然也是好朋友,加上军人直不笼统的性格,所以他说话也没有转弯抹角,想什么便说什么。
“等他们来了再说,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张学颜安慰道,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打气,“首先,那帮教徒至亲的人都在北直隶接受改造,他们应该不敢反;其次怎么说他们也是大明人士,总不会帮着外人打我们自己人吧?”
孙守廉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张学颜又说道:“既然这是陛下的决定,肯定是经过陛下深思熟虑过的,应该觉得此方案可行,也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才将人派到这里来。”
“听过陛下料事如神英明神武,可也专制独裁,是吗?”孙守廉问。
“专制独裁?”张学颜微微一滞,而后摇头笑道,“那是因为很多人的眼光达不到陛下的境界,所以不能理解陛下的决断,才会说他专制独裁吧?”
随即张学颜往上一抬手:“陛下的眼光在这儿。”接着手又往下道,“可我们这些人的眼光只在这儿。陛下要将他的决策推行下去,下面的人肯定有许多理解不了,难免会说陛下专制独裁嘛。”
“其实在我看来,就应该这样,不然决策如何贯彻下去?”张学颜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当初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有多少人跳出来反对?还不是说他专制独裁吗?甚至说他是摄政王,可这是保证政策贯彻落实的有效方法。”
“嗯。”孙守廉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退一万步讲,有兵总比没兵强,摆在这儿只起震慑作用也是好的嘛。”张学颜又乐观地道。
“张大人言之有理,那等那帮人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
第1356章 甜蜜的时光(求订求票!)
朱八戒甜蜜的七天时光过完了。
第八天继续当他的御前侍卫。
朱翊镠打量着他,笑问道:“结婚后有什么感觉?”
“生活变得有趣。”朱八戒回答说。
“对媳妇儿相沢姑娘的感受如何?”朱翊镠接着又问。
“成亲前,徒孙只觉得她是一位好姑娘,但现在徒孙很爱她。”朱八戒带着几分羞涩与欢喜回道。
朱翊镠笑:“这么说,你爱上她,只用了七天时间?”
朱八戒很认真地解释道:“师祖,徒孙觉得,成亲后第一天就爱上了她,没有用七天时间。”
“那你爱她什么?”
“徒孙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她很好。”朱八戒傻呵呵地笑。
“此刻心情如何?”
“好!”随即朱八戒摸着自己腰,“就是感觉身体有点累。”
“年纪轻轻就喊累……”朱翊镠摇头而笑,“莫非你是个银枪蜡头?”
“师祖,什么意思?”
“相沢姑娘厉害。”
“啊?师祖是怎么看出来的?”朱八戒瞪大双眼,又是一本正经地问。
“……”朱翊镠无语。有些问题与朱八戒确实不能聊,很容易聊死。
“师祖。”朱八戒忽然喊了一声,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
“徒孙有一个请求,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朱八戒弱弱地道。
“说吧。”
“是这样的,平常徒孙要是休息,自然可以陪着媳妇儿,可如果不休息,相沢就得一个人在家了。”
“你有什么想法?”朱翊镠意识到这个问题,女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好。
“徒孙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朱八戒为难地道,“如果请一个丫头吧,一来我们没有钱,二来房子也不够大;可如果将相沢一个人放在家里,徒孙又觉得不妥,相沢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嗯。”朱翊镠点点头,问,“今天相沢一个人在家吗?”
“徒孙一早将她送回娘家了,待散衙后再去接她回来。”
“别请侍俾丫头了,朕安排她进宫做事,你回去问她同意吗?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
“不知师祖安排她做什么?”朱八戒兴致勃勃地忙问道。
“景阳宫有刺绣坊,或者去翊坤宫服侍郑淑嫔也行。”
“好!多谢师祖,徒孙回去问她。”朱八戒大喜。
……
而另一头的王家,相沢与王姽婳也在亲密地聊着天。
不过几天时间不见而已,她们却似有聊不完的话题。
“姐姐,婚后生活开心幸福不?”王姽婳好奇地问道。
“反正感觉很不错。”
“小朱待你如何?没有欺负姐姐吧?”
“嘿,他像欺负姐姐的人吗?”相沢双眉向上一挑,反问道。
“确实不像,他脑瓜儿远不及姐姐灵活,正如陛下所言,他娶了姐姐就是捡到一个大宝贝,要是真敢欺负姐姐,我们王家人都不会放过他。”
“妹妹放心,他老实巴交的,断不会欺负姐姐。”相沢甜蜜地笑道。
“除了老实,还有什么缺点?”
“好像没有,就是太能吃。”相沢笑了笑说,继而又刻意补充道,“不过,他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很好。”
“看来姐姐对小朱非常满意喽?”
“嗯,可以这么说吧。妹妹将来嫁给申公子,而申公子出身名门,也一定会对妹妹好的。妹妹最近瘦了那么多,看起来越来越漂亮。”
王姽婳感慨地道:“女人的容颜,在男人面前,算什么呢?再漂亮的女人与男人在一起久了,男人都会厌倦的,最终还得回到两个人的精神追求与兴趣爱好上,所以像姐姐与小朱这样彼此仰视的夫妻是最好的了。”
“妹妹年纪虽小,可对婚后的生活看得着实精准。这话真个说到姐姐心坎儿里去了。”相沢由衷地佩服。
“事实本就这样。姐姐嫁给小朱,其实也蛮不错的。”
“妹妹真的这样想吗?”
“当然。”王姽婳确定地道,小朱人老实本分,一生一世只会爱姐姐一人。”
“可我怎么记得他当初喜欢的人是妹妹呢?”相沢打趣着说道,“他还说什么今生今世非妹妹不娶呢。”
“他对我的喜欢只是停留在美丽的幻想中,不是真实的。”
“那只是因为妹妹没答应,倘若答应嫁给他,不就成真实的了?”
“姐姐以后还是别拿自己相公与妹妹开玩笑,总之妹妹为你们感到开心。看到姐姐如沐春风这般幸福,我怎么也忽然有点想嫁人了呢?”
“那平时多与申公子沟通交流,兴许他等不及两年。”相沢忙道。
王姽婳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他的心暂时还不在爱情、成家上。”
“妹妹不必忧虑,男人事业心重一点是好事,两年时间一晃而过。”相沢只得安慰道。
不过随即又想起王姽婳之前的话。
当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时,其实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两年时间并不好过。
就像现在,要是让她与朱八戒分别两年时间,她会崩溃的。
……
因为要接相沢回家,朱八戒征得朱翊镠同意后,早早出了宫。
一到王家,便迫不及待地将朱翊镠的决定告诉相沢。
“你愿意进景阳宫刺绣坊,还是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
其时王姽婳与她娘也都在。
相沢倒觉得无所谓。
可王姽婳与她娘异口同声地道:“当然是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啊!”
王姽婳她娘谆谆劝导:“景阳宫是冷宫,里头基本都是前皇帝爷的女人;而翊坤宫是淑嫔娘娘的寝宫,京城谁不知道淑嫔娘娘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一定要进翊坤宫服侍淑嫔娘娘。”
“娘,知道了。”相沢点了点头,继而问朱八戒,“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朱八戒摇头,憨憨地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好,那就进宫服侍淑嫔娘娘吧。”相沢决定道。
“陛下考虑可真是周到!”夫人感慨地道,继而千叮万嘱,“不过相沢,听说淑嫔娘娘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你服侍她时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耍聪明。聪明人通常都喜欢老实人。”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小朱。”夫人叮嘱完相沢,又谨慎地喊了一声朱八戒。
“娘。”朱八戒随相沢叫。
“你可知你师祖倾向于相沢做什么?”
“陛下开明,让相沢自己选。”朱八戒如是般回道。
“哦,那就让相沢进宫服侍淑嫔娘娘吧。”夫人确定地道。
“无论选择什么,师祖说明天就可以进宫。”说完这件事,朱八戒才拉着相沢离开了。
看着鹣鲽情深的一对儿,王姽婳内心不禁升起几分羡慕之情。
而夫人心中则在期盼,要是女儿姽婳将来的婚姻也这般幸福就好。
……
第1357章 相沢进宫 姽婳狂瘦
朱翊镠其实能预感到朱八戒与相沢的选择,准确地说是王家的选择。
所以在尚未得到朱八戒与相沢的答案后,朱翊镠便告诉了郑妙谨。
“服侍我,我倒是热烈欢迎。”郑妙谨听后浅浅一笑,“但你这么做,改变了宫里的规矩与传统。”
朱翊镠点头:“我知道。”
一来,相沢没有经过宫里例行的身体检查便入宫;
二来,即便入了宫,也不能上来直接服侍嫔妃,必须先得从宫女做起,这是宫里的规矩。
“我看相沢姑娘人还不错,但关键是相信你。”接着朱翊镠又笑道。
“这话怎么说呢?”郑妙谨凝眸笑问。
“因为无论派谁到你身边来,我都相信你能把握得很好。”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很厉害呗?这是表扬还是批评?”郑妙谨心思洞明。
“当然是表扬。”朱翊镠脱口而出。
“那我当真了哈?”郑妙谨嫣然笑问。
“这是我的心里话。”朱翊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让相沢来服侍我也好,不然之怿妹妹身边有迎丝、迎竹两位,素素身边有巧红、文秀两位,而我身边都是……搞得好像我不近人情,人人都说我厉害,见我的人也都害怕。”
“后宫需要一位像你这样的主啊。”朱翊镠由衷地感慨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郑妙谨又不禁打趣地笑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让之怿妹妹负责善良,让我负责凶恶。”
“人之善恶也没有如此明确的分野。”
“只要你喜欢,我倒是无所谓,即便天下人都认为我凶恶又如何?”
“我可从未说过你凶恶哈!”朱翊镠将郑妙谨揽进怀里柔情地道。
“知道,所以对别人的评价,我无所谓啊!”郑妙谨带着两分娇气问,“你当初选择我充当你的内援,是不是就看中了我狠起来时胜过别的女子?”
“老实说真不是。”朱翊镠如实回答。
“那是为什么?”郑妙谨抬眸盯着问。
“因为你会讨男人喜欢。”
“切,我才不信。”郑妙谨一撇嘴,故意摸着朱翊镠的胸口问,“你难道真的希望我能讨得别个男人的喜欢?”
“现在当然不了。”
“那原来就是?”郑妙谨追问道。
“说心里话,原来要是皇兄争气一点点,你的余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虽然这不是你第一次说,但每次听起来还是觉得很恐怖。如果皇兄真的争气一点,你就真的住进我的心里后又决然离开,便如同从来不认识我?”
“坦白地说,或许会。但其实我已经料到皇兄不会按我的想法来。”
“就算你赌对了吧。”
“准确地说不是赌,而是我知道。”朱翊镠知道这个问题只能解释到这儿,再解释就解释不清了。
……
次日一早。
朱翊镠刚一起床,近侍就进来禀报说朱八戒夫妇来了。
看吧,王家人肯定会让相沢来翊坤宫服侍郑妙谨的。
更衣、洗漱完毕,朱翊镠便与郑妙谨一道出去了。
“师祖,我们一致认为,让相沢服侍淑嫔娘娘。”
朱八戒一见朱翊镠他们出来,便将决定明确告知。
“好。”朱翊镠痛快地点头。
“师祖,那是不是还要首先学习宫里的规矩礼仪?”相沢问。
“不必了,原来是怎么服侍你家小姐就怎么服侍淑嫔。”朱翊镠道。
相沢点点头,但心想这样恐怕不行吧?曾经与小姐情同姐妹,经常打闹开玩笑,与淑嫔娘娘如何使得?
但既然朱翊镠这样吩咐,相沢也不多言,服侍的时候自然知道规矩。
这样,相沢就被安排在郑妙谨的身边。上一位服侍郑妙谨的还是嫣韵。
“师祖,相沢进宫服侍淑嫔娘娘,每晚还能回家吗?”朱八戒随朱翊镠回东暖阁的途中弱弱地问道。
“回吧,白天来服侍就行,你们俩刚刚成亲,师祖怎好意思让她不回?那你晚上不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多谢师祖!”朱八戒大喜。
“但晚上也要懂得节制,别只顾着图一时快活。”朱翊镠调笑道。
朱八戒憨憨地回道:“师祖,徒孙这辈子就相沢一个,无碍。”
朱翊镠笑得更厉害了:“呦呵,好像能领会师祖的意思,有进步哈。既然如此,那师祖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师祖请吩咐。”
“你代师祖去一趟保定,师祖有一封密信要交给北直隶总督张佳胤。”
“好的。”
“路上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徒孙明白。”
到东暖阁,领过朱翊镠写给张佳胤的密信,朱八戒便出宫前往保定。至于信中什么内容,一概不问。
……
相沢出嫁,王姽婳也没有再请贴身侍俾。有相沢在身边感觉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想念她的申公子。
原来一个人相处时更容易相思。
而相思时茶饭不思百无聊赖,几乎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削瘦。
“婳儿,自相沢出嫁后,你每天没精打采食欲不振,怎么回事儿啊?”
看着女儿一天一天瘦下去,王姽婳她娘着急。从前担心女儿长胖,现在担心女儿狂瘦,都感觉不正常。
“娘,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无聊。”
“要不再给你请一位丫头吧?”
“娘,还是不必了,不是都希望女儿减肥吗?刚好可以减下来。”
“可这样行吗?看看,这阵子你瘦了多少?有没有减下五十斤?”夫人打量着女儿的身材,很是心疼,仿佛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一样。
“娘,女儿昨天刚称体重了,瘦了六十斤。”王姽婳平静地道。
“瘦了多少?”夫人讶然,瞠目结舌道,“那婳儿现在还有多重?”
“不到一百三十斤。”
“这样下去,再两个月,那还了得?走走走,赶紧随娘去看医生。”
“娘,女儿没病,看什么医生?”
“你这整天精神状态不佳,又食欲不振,每天得瘦一斤肉,如何是好?”夫人担心,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儿。
“娘,瘦到一定程度自然会停止,女儿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事的。”
“你老实与娘说,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王姽婳笃定地道。
“与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婳儿肯定有心事,不然怎会这个样子?”
“娘,真的没有。”
“你肯定骗娘。”夫人不信,望着自己女儿,忽然笑了,“哎呀,都说相思使人瘦,莫非女儿是在想申公子?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娘,别取笑女儿了。”王姽婳脸色微微一红,忙别过脸去。
“哦,那娘肯定猜对了,猜对了。”夫人更加确定女儿的心思。
只是,这可如何是好?
两年之约这才过去多久?日子还长着,女儿精神状态要是要是这样持续下去,两年后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晚上,夫人将担忧告诉孩子她爹。
王象乾又何曾不知女儿每天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狂瘦下来?
原来是因为相思……
“现在怎么办?还有两年时间呢?女儿她……”夫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哎!”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道,“要不你明天找个借口,带着婳儿让首辅与夫人他们看看。”
“嗯,这个可以。”夫人心领神会。
……
第1358章 三个条件 再退一步
申用嘉每天还在认真地作画,上门找他求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第一是他扎实的功底,第二图他的名气,第三图他的家世,当然也有人把他作为皇上的好朋友。
名气越来越大了,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挣得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未出名之前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却得不到别人十分之一的回报;如今付出别人十分之一的努力,却能换来别人千百倍的回报。
这便是一个人“成名”的好处。
所以他的劲头也就越来越足了,真可谓是越画越有劲越画越痴迷。
平常压根儿就不会想起,给了王姽婳一个“两年之约”的美好承诺。
这天他娘又现身于嘉年华画居。
一来便大惊小怪地告知:“嘉儿,你未婚妻王姑娘最近暴瘦六十多斤。”
“是吗?”申用嘉漫不经心地道,“那应该也比孩儿还要重吧?”
“你这孩子,她是你未婚妻,你怎么就不心疼呢?”他娘脸色微微一沉,“自你许诺两年之约,也就两个月时间,暴瘦六十多斤,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娘今天来就为了这事儿吗?”申用嘉头也不抬地继续作他的画。
“嘉儿,你先放下手中的活儿。”他娘忍不住轻斥一声。
“娘,您说,孩儿听着呢。”申用嘉也没放下,但抬头看了他娘一眼,然后又继续画他的画作。
“你为什么不问王姑娘暴瘦的原因?”
“一个人决心想瘦下来总会有办法。”
“她是为了嘉儿你啊!”
“……”申用嘉微微一滞,不禁再次抬头看了他娘一眼。
从他娘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不仅没有撒谎,而且还很认真,又是一副担忧着急的神情。
只是……为了他暴瘦?
“怎么?嘉儿不相信娘吗?”
“娘,不是。孩儿是不明白为什么娘说为了我才暴瘦?”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朝思暮想嘉儿,相思使人瘦。”
申用嘉不过微微一笑,满脸的不以为然道:“娘,孩儿与王姑娘总共只见了两次面,根本没有谈情说爱,这时候相思……不知从何谈起?”
“嘉儿,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对爱抱之以冷漠的态度吗?”他娘没好气地以训斥的口吻道。
“娘,那您到底想说什么呢?”其实不问申用嘉也明白。
“两个月,暴瘦六十多斤,这要是两年,得瘦成啥样儿了?”他娘语重心长地劝道,“嘉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可要负起责任啊!”
“娘,事情到哪一步了?”申用嘉听得又有点不耐烦。
“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申王两家已结成秦晋之好,王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如今王姑娘为了你瘦成这样,娘都快认不出她来,嘉儿就不怕别人说你成心欺负折磨王姑娘吗?”
“孩儿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说?若是怕别人说三道四,那孩儿还会坚持十年偷偷摸摸作画吗?懂我的人自然懂,就像陛下,不懂我的人,从不奢求。怕别人议论,从来都是娘与爹。”
申用嘉依然固执己见,随即他又认真地补充道:“既然有了两年之约,那就遵守约定等两年呗。”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从不听人劝呢?”他娘一脸的无奈。
“娘,人生没有回头路,走过便算走过了,请娘让孩儿按自己的想法活一遭吧?与王家只是有一个两年的约定,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所以两年之后孩儿保证遵守诺言便是,至于现在说负责……孩儿并不这样认为。”
“嘉儿不成家,我与你爹心里永远不踏实,你明白做父母的心吗?你娶了王姑娘,还不是像现在一样可以每天作画吗?她又不会阻拦你。”
申用嘉深深叹了口气,因为他看见他娘又是泪流满面,实在不忍心,故放慢语速:“孩儿的画作娘也见识过,陛下说叫人体素描。孩儿有三个条件,若王家同意,孩儿立即娶王姑娘。”
申用嘉也是没辙了,最怕他母亲在他面前流泪。
“嘉儿你说。”他娘迫不及待地道。
“第一,不要干涉孩儿作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画什么。”
“这个王家应该没问题。”
“不是娘没问题,而是要王家与王姑娘没问题。第二,成亲后孩儿没有多少时间陪伴王姑娘,孩儿每天的安排会像现在一样,王姑娘能接受吗?”
“嘉儿晚上休息总得留给媳妇儿一点时间吧?”他娘弱弱地道。
“第三,成亲礼仪一切从简,只发请柬,不办婚礼不办酒席,婚礼当天跪拜双方父母与证婚人即可。”
“嘉儿,这如何使得?外人不说咱申家怠慢了王姑娘吗?”申用嘉他娘当即表示反对,一脸的为难。
“娘,又是外人说外人说,外人的看法真有这么重要吗?他们怎么看与孩儿何干?”申用嘉也是一脸的为难,“娘,孩儿从不答应,退步到两年之约,又从两年之约,退步到现在答应可立即娶,还要孩儿怎样?”
他娘也不忍心继续给儿子施压,好心劝道:“嘉儿,娘与你爹从未想过逼你做什么,你有自己的规划很好,但也要为别人想一想嘛。”
“娘,孩儿已经做出最后的让步。”申用嘉再次郑重其事地强调,“刚才三个条件,王家与王姑娘答应没问题,孩儿便立即娶王姑娘为妻便是。”
至此申用嘉他娘知道多说无益,但感觉这样做太为难王家。
说心里话,她都不知道如何向王家开口,任谁都会认为儿子也太不把王家与王姑娘当回事儿了吧?
可儿子就是如此固执,确实一退再退,让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她心知肚明儿子真心在退,但如此奇葩的要求,在王家与外人眼里兴许就会变成故意刁难人家了。
望着他娘悻悻然离去的背影,申用嘉摇头叹气,不禁喃喃自语地感慨:“为什么会这样?人不想结婚不是病,非得逼人结婚才是病吧?一个人就这样自由自在地过,不是也挺好的吗?结了婚难道就意味着幸福的开始?”
……
申时行听到儿子的三个无理条件时不禁拍桌子勃然大怒。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人家闺女就非得嫁给他吗?”
“岂有此理!天下除了他,难道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第一个条件等于是成亲了也不让媳妇儿参与他的生活。”
“第二个条件等于是成亲了也不会多抽出时间陪媳妇儿。”
“第三个条件等于是轻视、怠慢王家与王姑娘,极其地不尊重人家。”
“既然这样,那还逼他成亲作甚?就让他一辈子打光棍儿算了。”
“居然还让我们去问王家,这样无理的条件谁有脸去问啊?”
申时行真个是气不打一处来,儿子虽然看似退步,但其实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儿子逼退王家的伎俩。
到底是否有心要娶人家?尽无理要求,哪里看出来一点诚意?
夫人只得劝道:“发火有什么用?你觉得不行,咱藏在自己心里,不告诉王家不就完了?”
“如此无理的条件亏他说得出口!”申时行斥责道,“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爱结不结,不管了。”
……
第1359章 陛下终于答应出马
待得申时行一通怒火,消停了一会儿后,夫人才弱弱地道:
“要不,改天与王家提一提?就当试探一下,别说嘉儿提出来的就是嘛。”
申时行满脸的拒绝,重重地“哼”了一声:“要提你提去,这话要是说出来,我还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为了儿子,有什么办法呢?”夫人以近乎央求的口吻说道。
“为了儿子为了儿子,可儿子何时为过我们着想?”申时行怒不可遏地道。
夫人辩白一句:“儿子不是也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出退步了?慢慢开导嘛。”
这话一出,申时行更生气了:“他这哪是让步?咱将心比心想想好不好?假若有人以这种无理要求娶咱们女儿,你会同意会放心吗?不分尊卑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
夫人沉默不语,单就这件事,她也确实觉得儿子过分。
申时行接着又怒气冲冲地道:“上次定什么两年之约,咱已经理亏在先,你觉得好意思吗?好像咱申家有多硬气似的,这次又提出三个条件,将王家与王姑娘当作什么人?”
“行了行了。”夫人眼泪又来了,“就当我没说,就当儿子没说,你这样责骂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夫人,不是我想发火,是儿子自视甚高太不尊重人家了。怎么说王家也是名门大户,眼下除了我官儿大一些,其他方面都比不上王家。”
“知道,知道了,可那不是我们亲生儿子吗?又不是隔壁老王生或是路边捡来的,有什么办法呢?儿子的事儿不得我们操心谁来操心?”
“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怪胎来!”申时行内心还是不能平静,恨不得将儿子吊起来恨恨抽打一顿。
“要不你明天再去求求陛下?”沉默半晌后夫人又弱弱地道。
实在是没辙了。
申时行深深叹口气,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他操不完的心。
无奈,次日,申时行觐见,将他与夫人的想法掏心掏肺地说了。
朱翊镠又皱起眉头。
本心而论,这种事儿他真心不想掺和,可也能理解做父母的心。
申王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肯定都特别在乎自己的名声。
申家怕委屈了王家,本来两年之约就已经够委屈王家了。
如今王姽婳日渐消瘦,申家还是怕委屈王家,申用嘉却提出三个条件,申时行当然会愤怒不同意,这样做将王家与王姑娘当作什么了?
这小子是够自视甚高的。
“好吧,朕答应帮申先生劝劝。”朱翊镠这次终于点头答应了,“但能不能劝得动,朕可没有把握。”
“臣多谢陛下!”申时行大喜,激动地道,“陛下一句话胜过臣千言万语。只要陛下答应劝导,嘉儿一定会听。”
“申先生来就为了这件事?”
“是的,陛下日理万机,臣本不该为这种私事打扰陛下!”
“申先生不必多说,朕能理解为人父的心情。”朱翊镠一摆手。
申先生躬身而退。
……
傍晚时分,朱翊镠身穿微服,带着朱八戒去了嘉年华画居。
“陛下?”申用嘉一惊非小,但同时也隐隐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娘昨儿个来了,对吧?”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申用嘉点头,果不其然。
“你爹今天来找过朕。”朱翊镠接着又慢悠悠地说道。
申用嘉更加确定陛下来的目的了。
朱翊镠忽然脸色一沉:“朕不骂你定什么两年之约,两人沟通交往多了解对方,这是好事儿,可你自从定下两年之约,找过王姑娘一次吗?”
“没有。”申用嘉弱弱地摇头。
“那你凭什么让人家等你两年?是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吗?”
“陛下,臣只想多将时间留给画……”
“别找借口。”朱翊镠直接打断,“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就将人家娶回家,别让她等你;不爱就说不爱,尽早放手,你还得寸进尺提出三个无理的条件,你觉得这样对人家公平吗?”
“……”申用嘉低头不敢吭声。
“感情的事儿,朕本不想管,事业上有追求,朕一直支持,但身为子女,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父母的心情?当然还有王家以及王姑娘的感受?”
“在这件事上,臣承认的确自私,只顾着自己的事业与追求,却鲜有顾及他人的感受。”申用嘉坦诚地道。
“看来你脑子很明白,还知道自己很自私。”朱翊镠缓缓言道,“但这不是朕最在意的,因为只有像你这种人,才能取得最高的成就,一方面有收获,比如你的画作水平;另一方面必然有损失,比如你的亲情与爱情。”
“多谢陛下理解。”申用嘉由衷地道,还是感觉陛下的话合他心意,与父母交流从来没有这个感觉。
“但朕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王姑娘?认真地回答朕。”
申用嘉沉吟少许后,如是般感慨地回道:“陛下,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臣心里还能、还可以没有王姑娘吗?”
朱翊镠点头,“你现在要说没有,的确让王家与王姑娘是下不来台,但朕觉得这与爱或不爱是两码事儿。”
“陛下,臣答应马上娶王姑娘。”申用嘉忽然决定道。
朱翊镠微微一滞,“你想清楚了?朕今天来可不是逼你。”
“臣知道,为了不让陛下操心,不让父母上火,不让王家为难委屈,臣已经想好了可以马上娶王姑娘。”
“婚姻可是大事儿,你别看朕来问你两句,你便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将来的路还长着呢。”朱翊镠认真地提醒。
“陛下,臣已经想好了。”申用嘉再次确定地回道。
“不会后悔?”
“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好,但朕认为这还不够,你能保证成亲后对王姑娘好吗?”
“陛下,臣可以保证,不过,臣陪伴妻子的时间或许不及其他丈夫多。”
“不再有其它非合理的要求?”
“照规矩来便是。”
“作为朋友,朕希望你们将来幸福美满,可万一将来……朕没有逼你非得与王姑娘成亲哈!”朱翊镠认真地道。
“知道,这是臣自己的决定。再说了陛下也是因为关心臣才会来这一趟,臣无论如何都得感谢陛下大恩大德。”
“那你想什么成亲?”
“申王两家都是大户,肯定得大操大办,待昌平州流感稳定下来,京城这边也放松不管制了,便立即成亲。”
“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
“臣已经想好了。”
“为什么忽然如此痛快答应?”
“因为陛下之前从不劝说,但今天既然来了,肯定认为臣哪儿做得不好,至少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臣不能再劳驾陛下操心了。”
“申用嘉。”朱翊镠大喝一声。
“陛,陛下……”申用嘉吓得一大跳。
“朕刚才一番话你没听明白吗?你不是为了朕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成亲,你要为自己为了爱为了幸福而成亲。”
“请陛下宽恕,臣刚才说错了,臣不该说成亲是为了不让陛下操心。”申用嘉心领神会地道,“臣答应成亲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为了追求爱与幸福。”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并且把你今天与朕说的话回家告诉你爹娘。”
“臣遵旨。”
……
第1360章 木头开窍了
申府。
申时行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在花园溜达会儿,然后点卯当值。
忽然看见府上管家冲进来,兴奋又激动地禀道: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申时行与夫人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大管家不得不又说一遍。
“快请。”夫人惊喜后问。
“他回来作甚?”申时行却一本正经。
“管儿子回来作甚?”夫人道,“儿子多久没回家还不是因为你?”
申时行正欲说“有请”,只听儿子自己已经进来喊道:“爹,娘。”
“嘉儿这早?”夫人站起来。
申时行拉着脸,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看儿子一眼。
“爹,娘,孩儿回家,是有一件事与你们商量。”申用嘉直截了当。
“嘉儿,什么事儿?说。”
“爹,娘,孩儿想清楚,答应可以立即娶王姑娘,不必遵守两年之约。”申用嘉朗声说道。
“嘉儿,你说什么?”夫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孩儿说可以立即娶王姑娘,不必遵守两年之约。”
“嘉儿,这,这是真的吗?”夫人感觉鼻子一酸,两眼顿时湿润。
“娘,是真的。”申用嘉确定地道。
“好,好,太好了!”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激动得冲上去抱住儿子。
申时行这才站起来,望着申用嘉说道:“这还像个男人该做的事。”
继而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忽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与娘一席话,让孩儿觉得愧疚;与陛下一席话,让孩儿懂得责任。孩儿不应该任性,只考虑自己,而不考虑爹娘与王家,还有陛下的感受。”
“好,你总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申时行欣慰地点头。但心想这回又多亏了陛下,陛下一出马,果然不一样。
“嘉儿,那咱将这个消息马上告诉王家,他们肯定也高兴。”夫人感觉自己成亲那天都没有这么开心、激动。
“好,爹娘做主便是。”
“嘉儿,你不会再提什么特别的要求吧?”夫人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该怎么来怎么来。”申用嘉认真地回道,“孩儿已经想得很清楚,不会让王家和王姑娘感到委屈或不重视,申家要轰轰烈烈地迎娶王姑娘。”
“呵,我的嘉儿终于开窍了!”夫人满怀激动地道,忽然又眉头紧蹙,担忧地道,“可是嘉儿,最近京城不然聚会,那你与王姑娘的婚礼、酒宴……”
“陛下与孩儿已经商议好了,待流感防控工作一结束,京城不再管制,孩儿便立即与王姑娘成亲。”
“好,好,好……那我们马上去通知王家。”夫人激动地招呼管家。
“爹,娘,申叔,那关于礼仪上的安排,就有劳您们了,孩儿先回去。”
“先等会儿。”申时行一抬手。
“爹有何吩咐?”
“你准备在哪边成亲?”
“孩儿当然希望是在嘉年华画居。”申用嘉如实回道。
“……”申时行沉默少许后点点头,“也行,反正你自己决定吧。”
“多谢!爹终于允许孩儿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了。”
申时行脸色又是一沉:“你说话有点良心行不行?爹只反对过你一次,你就记在心里。多少年来,爹容忍你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心里没数?”
“与爹开玩笑,那么认真干嘛?”
“你这是像开玩笑吗?啊?”申时行以责问的语气,喝道,“自上次一闹,你多久没回家了?过年都没有。”
夫人帮打圆场,道:“孩子他爹,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嘉儿不是已经回来家,还答应马上娶媳妇儿吗?”
申时行轻“哼”一声:“我是教育他以后不要任性,成亲后更是不能,一个成年男人没有任性的资本。”
“看你,那么认真,说点高兴的事不好吗?”夫人一扯申时行的衣袖。
“爹,娘,孩儿先回去了。”
“嘉儿吃过早饭没?”夫人追问。
“娘,吃过了。”申用嘉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望着儿子笃笃离去的背影,申时行忽然跳了起来,紧握拳头:“耶!”
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喃喃地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赶紧也通知王家准备吧。”申时行激动地道,“以目前流感防控工作的态势来看,过不了多久昌平州就会解封,只要那边一解封,京城就不会限制了。”
“知道,知道,终于盼来这一天!也真没想到,这一天竟让我们等得如此辛苦!”夫人感触颇多地道。
“是啊,总算盼来了!”申时行与夫人心境一样,感慨地道,“但嘉儿松口,真得感谢陛下,这次若非陛下出面,恐怕还是很难让嘉儿回心转意。”
“你说陛下到底与嘉儿说了什么?”夫人好奇地道,“陛下不是说不会干涉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吗?对我们是这么说的,对王家也是这么说的。”
申时行道:“其实只要陛下开口,不管他说什么,嘉儿都会点头。”
“嗯。”夫人点点头,“那这样说,嘉儿本心还是拒绝的?”
“这个不重要。”申时行道,“只要嘉儿与王姑娘成亲了就好。”
“万一没感情呢?”夫人脱口而出。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咱俩结婚前才见过一次面,感情难道不好吗?”
“那倒是,不过嘉儿可你固执多了。”
“不说这些没用的,我要上班。”申时行转身离去。其实内心也担心这个,只是不愿意多想而已。
儿子好不容易开窍答应了,但担心这担心那,何必呢?未来的路谁也说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
得知申用嘉终于点头的消息,王象乾与夫人也是高兴坏了。
幸好女儿最近暴瘦几十斤,不然恐怕还真得要等两年时间。
现在好了,既然已经点头,那什么都不说,只管准备嫁妆。
而且这消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在京城传开了。申王两家终于联姻。
申家是首辅,王家虽然现在还是侍郎,但京官儿都看出来了,王象乾深得陛下倚重,将来最低是尚书,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申王两家真可谓是门当户对。
得知自己马上也要嫁人了,王姽婳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不敢憧憬婚后的生活怎样,会不会像姐姐相沢一样甜蜜,但此时此刻有两点感觉,她可以确认。
第一,她内心是高兴的,希望嫁给申用嘉这样有才华、有追求的人。
第二,她确实想结婚了。看着姐姐如此幸福,她也想过两个人的日子。
原来与相沢在一起时,她没有这个感觉,可自打相沢结婚后,她越来越迫切希望有个男人给她依靠的肩膀。
眼看就要来了。
王姽婳心里美,灿若桃花。
……
最近几天很不舒服,感觉不在状态,更新没有那么多。
希望尽快恢复。
努力中。
第1361章 解封 自由 试婚
在经历了五十八天的煎熬,已经连续十天出现流感感染零增长之后,昌平州终于解封了。
那一天,昌平州的人激动不已,为庆祝重新获得自由,不知道有多少人燃放了多少烟花炮竹。
有些人激动得哭了。
甚至还有些人敲锣打鼓,四处宣泄多日来压抑而又无处释放的情绪。
“终于可以不必窝在家里了。”
“我们又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
“又可以出去干活儿挣钱了。”
“哈哈,我要去逛街。”
“我要去找朋友聚会不醉不休。”
“我要……”
到处都是欢呼声,将近两个月的封城日子,让整个昌平州的人意识到,原来自由是如此的可贵。
更多的人也懂得了感恩。尽管受煎熬将近两个月,可如果不是朝廷第一时间采取有效的封城措施,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糟糕的结果。
在这次流感中,一共死去两千三百四十九人,包括有战斗在第一前线的医护人员、士兵与志愿者。
在宣布解封的那一刻,胡诚、刘守有、邹元标等,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尽管泪点不尽相同。
可激动的心是一样的。
只有经历过用心过,才懂得这美好时刻的到来有多来之不易,是用多少人的心血与汗水甚至用生命换来的。
尤其是那几位负责人,没有一天吃好喝好睡好过,每天都在紧张的忙碌中感觉喘不过气来。
还好都咬着牙坚挺地熬过来了。
他们也为此而感到骄傲。
在宣布封城的前夕,作为昌平州知州的邹元标,例行作了重要讲话。
他泪流满面地感谢了好多人。
感谢国家的强大,不然不会反应如此及时,又能如此迅速调动那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
感谢陛下作出如此英明的抉择,以及对他的超级信任,在这关键时刻竟破格提拔让他接任知州。
感谢所有抗战在第一前线的医护人员、士兵、志愿者,以及所有遵纪守法听国家号令的昌平州人……
邹元标最后三句话是这样说的——
“你们都是英雄!”
“你们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我谨代表昌平州衷心地感谢你们!”
无不欢欣鼓舞激动。
刘守有与胡诚都领队回京了。激动的同时,他们也感觉太累,想着要是回去让他们休息两天就爽了。
刚走到途中便接到皇上的旨意,所有从昌平州回来的人员,都回家休息七天后再到衙门里当值。
这道旨意,一来是为了安全,因为流感潜伏期为七天,需要回来的人员在家自行观察。
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将近两个月的超负荷,肯定都累得不行。
一个个都高兴得跳了起来。他们不管什么原因,只想休息。
结果,来了七天,得偿所愿。
……
昌平州一旦解封,其它地方就不用说了。其实,其它地方早就可以不必受限,但都等着昌平州,为了安全,更是为了给昌平州以信心。
这样,一段煎熬乃至噩梦般的日子终于宣布结束了。
朱翊镠大松一口气,吩咐内阁总结并对这次防控工作表现论功行赏。
比起其他人,申王两家更是多了几分喜悦,就在昌平州解封的第二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确定好了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个人的良辰吉日。
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至于之前该完成的礼仪,像提亲啥的早就已经完成了。
只等着解封的好日子呢。
申用嘉还是一个人在嘉年华画居作画,与父母也已经商量好了,届时结婚就在嘉年华画居。
他第一时间得知喜讯,却好像与平时一样,并没有多激动。
哪怕是大管家负责布置他的结婚新房时,他也还是在一门心思作画。
布置成什么风格什么样子,又需要添置什么家具,他一概不问。
他娘本来就担心,万一成亲后夫妻俩没有感情怎么办?他爹倒看得开,先结婚再说,感情慢慢再培养。
大管家也看出来了,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少爷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为什么看不出来一点喜悦呢?”
申用嘉微微一笑,然后慢悠悠地解释道:“申叔,天下绝大部分男人,婚前与婚后截然不同,可我不想。婚前是这样,婚后就这样。若婚前百般热情,婚后就是过日子了,天天哪有那么多的激情?岂不是会让人家心理有落差?我申用嘉不是一个前后不一的人。”
“二少爷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大管家琢磨了会儿后点头赞同。
“本来就是嘛,申叔是过来人,肯定比我懂,倘若找到一位知己,那表明婚结得好,将来或许有好日子过;可如果找不到,你说这样,她说那样,那结婚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二少爷,王姑娘出身名门,大家闺秀,左右邻居对她的评价都很好,一定是一位好妻子。”大管家抚慰道。
“人好就一定会是好妻子吗?”申用嘉漫不经心地反驳一句。
“二少爷,这话关起门来说还好,要是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知道了。”
“这些天,我一直想问二少爷一个问题,可也不知怎么开口。”
“申叔与我还见外?有话不妨直言。”
“一直以来,二少爷都很有个性,崇尚一个人当为自己而活,喜欢做的事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谁也逼不得你,可这次却妥协要娶王姑娘,二少爷是为了自己而活吗?”
申用嘉微微一滞,又微微一笑,回道:“我说是,申叔信吗?”
“我宁愿信。”
“实话对申叔说吧,这话我可只告诉陛下。其实我答应马上娶王姑娘,除了责任与担当之外,我还想试一试。”
“试一试?试什么?”
“感受婚姻生活啊!做任何事,包括婚姻也一样,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
“可二少爷,婚姻怎么试呢?一旦结婚,感觉好怎样?感觉不好又怎样?”
“哎!”申用嘉叹了一口气,而后感慨道,“还是陛下思想先进合我心意!”
“陛下与二少爷是怎么说的?”大管家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不能告诉申叔了。”申用嘉摇头道,“这是我与陛下之间的秘密,暂时谁也不能说。”
“二少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呗,让申叔不用顾忌。”
“感觉二少爷似乎,好像并不喜欢王姑娘。”大管家轻轻地道。
“申叔,这个世上结婚的夫妇,许多都不是最相爱的两个人,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婚外情?”
“……”大管家不禁两分骇然,“二少爷这想法,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我感觉浑身在起鸡皮疙瘩。”
“哎,最理解我的人还是陛下啊!”申用嘉又感慨地道。
“知道陛下非同凡人,非我辈之所能及,可二少爷向来很有主见,不会因为陛下帮了二少爷,所以二少爷感觉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吧?”
“申叔这样说,是不是小看了我?也小看了陛下?”
“不敢。”大管家忙道。
“可事实上就是啊。若非陛下的见解深得我心,以我的性格,我会如此逢迎他处处将他搬出来吗?”
“嗯,我只希望二少爷婚后幸福!”
“我也希望如此啊!可到底是不是知音人,只有拭目以待,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所以我说试一试嘛。”
“哦。”尽管大管家点了点头,可少爷提出的试婚……他还是感觉不能理解。
……
第1362章 怎么感觉不一样……
在一片期盼与万众瞩目中,申用嘉与王姽婳终于完婚了。
一切礼仪上的事儿,申用嘉一概没管,包括嘉年华画居的布置。
由于申王两家的地位,想简办这场婚礼是不可能的,反正申用嘉最后也想通了,交由父母安排便是。
所以于他而言,再忙也只是结婚当天,过了这一天就能恢复正常。
当然,他也没有那么不识趣,结婚当天该走的程序还是都走了。
包括洞房花烛夜,需要履行丈夫的责任同样没落下。
其时,王姽婳已经瘦到一百一十多斤了,标准的大美女。
都说新娘很美,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不过,申用嘉似乎已经过了只用眼睛欣赏美女的年纪。
说心里话,他真没有多在意当天他的媳妇儿有多漂亮。
甚至揭开红盖头的那一刻,他都没来得及欣赏,连调情的步骤都省去,便直接履行丈夫的责任去了。
王姽婳感觉少了点什么。毕竟姐姐相沢不是这么与她说的,总不至于自己夫君还不如朱八戒开窍吧?
朱八戒都知道热身、慢点儿……
而她已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夫君却显得有些粗鲁,给人一种冲动的感觉。
……
朱翊镠依然没有参加他们婚礼,只是送去礼物与祝福。
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见证了与他相关的三对儿夫妻。
第一对儿是张静修与秦涵茜,第二对儿朱八戒与相沢,第三对儿是申用嘉与王姽婳。
不过说实话,这三对儿在他眼里都谈不上世俗意义上的般配。
比如张静修与秦涵茜,一个是张居正的儿子,另一个却是青楼女子,如果以世俗的目光看,如何般配?
再比如朱八戒与相沢,一个呆萌又没读过几天书,而另一个却是通情达理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哪怕是在外人眼里看来很般配的申用嘉与王姽婳,在他眼里也不觉得有多般配,因为他发现申用嘉与王姽婳两个都是理想主义类型。
可以不太准确地简单概括一下,张静修与秦涵茜都属于现实主义类型。
而朱八戒与相沢,男人属于理想主义类型,女人属于现实主义类型。
申用嘉与王姽婳则都属于理想主义类型,似乎与现实格格不入似的。
朱翊镠曾经专门研究过,在这三种类型中,通常婚姻生活质量最高的,往往是朱八戒与相沢那一对儿——男的负责理想,女人负责现实。
当一个理想的男人遇到一个现实的女人,或许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如果都理想或都现实,日子多数不好过。
当然,万事都有例外,张静修与秦涵茜过得就挺好。
而且,这也只是朱翊镠研究的直觉判断,并没有确切的理论依据支撑,衷心祝福才是真的。
心里话只能放在心里头烂掉。
……
相沢与王姽婳前后相继嫁人,周末两人约好一起回娘家。
只是回来时一个喜笑颜开,另一个愁眉不展似有许多心事。
相沢学着王姽婳的样子笑问:“妹妹成亲后感觉如何?”
“与姐姐所说的感觉,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王姽婳如实回答。
“怎么不一样?”相沢好奇地问。
“具体我也形容不出来,但与姐姐所告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王姽婳似有所思地如实般回道。
“那妹妹赶紧说啊!”相沢催道。
“姐姐……也或许是我想多了吧?”王姽婳突然临时改口,决定不细说了。
“那妹夫每天还是坚持作画,陪伴妹妹的时间是不是也太少了?”
“……”王姽婳没作声,等于承认。
“……”相沢也没吭声,只是凝望着王姽婳,心想这也难怪愁眉苦脸的。
两人忽然一阵沉默,然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又沉默一会儿,相沢才安慰道:“妹妹别急,刚开始时肯定有一个过程,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姐姐不要告诉娘亲。”
“知道,但妹妹也不要丧着脸。姐姐还想问妹妹最后一个问题:假若,我是说假若,未来的日子就是这样而不会改变,那妹妹还有信心坚持下去吗?”
“……”王姽婳再次沉默,感觉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未来的日子如果真是这般枯燥……
哦,准确地说应该是,申用嘉的生活不会因为她嫁给他就能改变。
难道她在申用嘉的眼里是如此没有地位吗?这才是郁闷的根源。
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轻视与怠慢。
“婳儿。”夫人来了。
“这两天你与嘉儿一起,开心吧?”
“娘,当然开心。”王姽婳笑道,“新婚燕尔,能不开心吗?”
“那就好,那就好。”夫人欣慰。
“……”相沢心下却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妹妹受了委屈,忽然灵机一动,冒出一个胆大的念头:她想以自己的方式为妹妹赢得该有的尊重。
所以当夫人离开后,相沢主动请求道:“要不晚上去妹妹家吃饭如何?”
“好呀,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拙劣的厨艺就好。”王姽婳痛快地答应了。
这样,用过午饭,她们姐妹俩去了嘉年华画居。
目送她们离开,王夫人内心此起彼伏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怎么了?”大管家弱弱地问。
“你觉得婳儿开心吗?”
“这……”王府大管家其实第一眼就看出王姽婳远远没有相沢开心。
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肯定不是老爷、夫人喜欢的。
故这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夫人。
夫人微微叹气,喃喃地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婳儿不开心,要这么说婳儿还会继续狂瘦下去。”
……
王姽婳带着相沢回到她的家里——嘉年华画居。反正之前彼此都认知,也不用刻意多解释寒暄。
打得照面后,申用嘉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到自己的画作中去。
申用嘉年纪肯定要大,可他娶了王姽婳,那就该叫相沢一声“姐”——这个规矩谁也破不了,多好!
相沢的来意本是想质问申用嘉这个妹夫,可来了一看,见申用嘉如此认真作画,她感觉又不忍心。
确实,她也承认,男人认真做事儿的样子真的很酷很帅!
……
第1363章 不是一路人
“师祖,相沢与姽婳妹妹刚才派人来邀请,让我去嘉年华画居吃晚饭。”
虽然今儿个是周末,可朱八戒也没有休息,因为朱翊镠没有休息。
“那你早点过去,不用请示师祖,今天原本你就该休息的,不过……”
朱翊镠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说,可稍一犹豫,又咽回去了。
“师祖,不过什么?”朱八戒追问。
朱翊镠感觉自己或许想多了,但以他对申用嘉的了解,好像又不多,只是对感觉朱八戒不好直说。
故而改口道:“没什么,师祖是想提醒你,去人家家里吃饭,别空手大摇大摆地去,记得捎上一点礼物。”
“哦,多谢师祖提醒!”
“还有,不要打扰人家太久,吃完饭赶紧回去。”朱翊镠又刻意交代。
“徒孙谨记。”朱八戒点了点头。
“去吧,少说话。”
“徒孙先行告退。”朱八戒转身去了。
其实朱翊镠刚才想说的是,为什么邀请的人是王姽婳与相沢,而不是申用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显然申用嘉才是一家之主。
而申用嘉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搞创作的都巴不得整天没人打扰他,况且与朱八戒又不是一路人。
所以,朱翊镠有点担心,本想交代叮嘱朱八戒两句,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也许是他想复杂了。
……
王姽婳与相沢正准备洗菜做饭,见朱八戒提着一篮子水果来了。
“姐夫速度这快?”王姽婳笑道。
“师祖说今儿个本该休息,就让我先过来了。”朱八戒笑呵呵地回道。
虽然他的心如今已在相沢身上,可见了王姽婳,难免还是有两分局促。
好在王姽婳随意,压根儿忘了之前朱八戒的誓言以及所作所为似的。
如此一来让朱八戒压力小了很多。
“看姐夫,来就来,还买什么礼物?”
“师祖说,这是应该的。”朱八戒也不掩饰,“妹夫呢?这么叫是不是不合适?”
“本来就是妹夫呀!”
“我还是叫他申大哥吧。”
“随你怎么叫,反正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王姽婳抬手一指,“啦,他在那边画室作画呢。”
“哦,你们需要我帮手吗?如果不需要,我去申大哥那边看他画画。”
“去吧。”王姽婳点头。
“去了只许看,别多嘴多舌,你又不懂。”相沢刻意提醒一句。
“老婆大人,知道。”朱八戒咧嘴一笑屁颠屁颠地去了。
王姽婳跟着莞尔一笑:“姐姐,他刚才他叫你叫什么?”
相沢也不禁摇头而笑,但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他平时在家管我叫老婆大人,说我叫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不会反抗。”
“哈,看他如此尊重姐姐,真好!”王姽婳羡慕地道。
“他就是脑子笨,没有主见。”相沢虽然语气上听似责备,可欢喜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个叫法也是师祖教的,说什么男女平等。”
“陛下真是伟大!”王姽婳感慨道,又情不自禁联想到申用嘉,“陛下为什么不教他这些呢?”
“妹妹是说妹夫?”相沢忙道,“妹夫是个明白人,什么都懂,不像小朱,所以师祖不会教妹夫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只会与他论及事业。”
“那是姐姐抬举他。”王姽婳一努嘴道,“我看他只懂得画画。”
“妹妹好像不满似的,这才刚成亲不到一个月呢。”相沢调笑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被妹夫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的两个月竟暴瘦六十多斤,难道那不是爱情的力量?”
“姐姐又来取笑,走,做饭去。”
“妹妹,做大名人的妻子,原本就该想到日后要承受更多。像小朱那样的普通人,又入不了妹妹的眼。”
“说得你好像很懂妹妹似的。”
“难道不是吗?”
……
另一头,朱八戒轻手轻脚,进去申用嘉的画室。
而申用嘉专心致志也没察觉。
他正在画一位女子,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黑影。
扭头一看,原来是朱八戒,吓得他本能地想将画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不免带有两分怨气。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刚……”朱八戒感觉有点不对劲儿,盯着那幅画看。
“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了?”申用嘉语气冷冰冰的。
可朱八戒不在意,只是盯着画:“大哥,你这画的是?”
“一位女子。”
“为什么没穿衣服呢?”
“你师祖说这叫人体素描,是一门高超的艺术。”申用嘉解释道。
“哦,这画中人怎么看起来像相沢?”
“像吗?”申用嘉反问,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看很像,要不让相沢与姽婳妹妹来看看?”
“不说这个,你怎么来了?”
“是他们让我来吃晚饭的,相沢来这里,反正我也要过来接她。”朱八戒虽然嘴上回复,但眼睛还是盯着那幅画,觉得那就是相沢。
不明白申用嘉为什么画他妻子?而且貌似一丝不挂。
“申大哥,这画中女子……”
“你眼睛花了。”申用嘉已经有点不耐烦。本来他就不想被打扰,朱八戒来了还非要问个不停。
而朱八戒见画中女人就是相沢,早已经将朱翊镠与相沢叮嘱的话忘了一干二净,就想问个明白。
“走,出去坐会儿。”申用嘉本心是想让朱八戒一个人出去,可觉得这样不礼貌,怎么说也是亲戚。
“申大哥,这幅画……”朱八戒依然不死心,也不管申用嘉的情绪。
“出去。”申用嘉忍不住轻斥,心想话不投机,还真不是一路人。
无奈,朱八戒只得随申用嘉出了画室,但心里纳闷儿,一步一回头。
“记住,一会儿不要胡说哈。”申用嘉刻意叮嘱道,就怕尴尬。
朱八戒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因为王姽婳与相沢在厨房做饭,他们两人出来客堂也不知道聊什么。
朱八戒脑海里仍一直想着刚才那幅尚未完成画完的画。
申用嘉倒是也没多想,这本是他的爱好与职业,可实在不知道与朱八戒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聊什么能聊到一起呢?
以致于出来客堂反而感觉更尴尬。
所以这顿饭吃得也不是很愉快,尽管有王姽婳与相沢两个在旁帮衬,可朱八戒心里已经有了一旮沓。
偏偏申用嘉又是一个不喜欢敷衍与假客气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做作。
吃完饭朱八戒带着相沢离开了。
王姽婳早就看出来申用嘉有点不开心,轻轻地问:“相公,怎么了?”
“以后还是少招呼他们来吧。”申用嘉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
“为什么?是姐夫惹到你了吗?”王姽婳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刚才不敲门便进去画室,看见我正在画姐姐的画像,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陛下与娘子一样能接受这个,况且我与他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好吧,如果相公不喜欢,我以后不招呼他来便是。对不起!”
“算了,也谈不上不喜欢,我是怕他们介意,这本是我的工作,搞得他们不愉快,那就因小失大。”
“我记得了。”虽然王姽婳好像看似被丈夫批评指责了,但她心里蛮高兴,因为感觉丈夫有事儿与她商量,简言之这就正是她迫切需要的尊重。
……
第1364章 朱八戒释怀 李成梁来劲
回去的路上,朱八戒脑海里还一直想着那幅画的事。
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与相沢说,直到就寝搂着相沢时才道:
“老婆大人,有件事我想与你说,但你可不要生气哦。”
“什么事?”
“我看见申用嘉偷偷画你的画像。”
“这有什么?”相沢莞尔一笑,反而有几分得意,“他是大画家,你老婆也算有几分姿色,看见了想画正常不过呀,妹夫本来最擅长画女子人物肖像了。”
“可他画的是……”朱八戒犹犹豫豫。
“画的是什么?”相沢追问道。
“画的是老婆大人没穿衣服……”
“什,什么?”
“就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相沢脸色顿时羞红,沉吟片许后问,“他是凭借想象画出来的吗?”
“应该是,他很擅长这个。”
“既然是想象,我们也管不了,你就当没看见呗。”相沢嘴上说道,心里想着还真想看看到底将她画成什么样,居然凭借想象画没穿衣服……
“哦,好吧,谨遵老婆大人指示。”朱八戒一向很听相沢的话。
但一想着妻子赤身展现在别的男人面前,尽管只是凭借想象出的画像,也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所以次日进宫,忙将这件事向朱翊镠禀报,同时寻求指点。
朱翊镠听了,笑道:“画就画了,这是一门艺术,你不懂。”
“师祖,我是不懂,可画中女子是我媳妇儿啊。”朱八戒委屈巴巴地道。
“他又没让你媳妇儿脱光了站在他面前让他画,想还不让人家想啊?世上有些女子还故意请人这样做呢。”
“自己愿意脱光了请别人画她?”朱八戒讶然,不可思议地道。
朱翊镠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
朱八戒带着两分无奈:“师祖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了?”
“嗯,多想无益,人家想画什么,又怎么画,只要他不将画像当作商业用途出售,理论上就是他的自由,因为我们无法用律法约束,明白吗?”
“哦。”朱八戒不情愿地点头。
“不过,师祖下次见了他,必须提出警告。”朱翊镠又补充道,“因为他触犯了当事人的利益,这样做不道德。”
“对对对,就是不道德。”朱八戒这才咧嘴一笑,而后嘀咕道,“申用嘉怎么喜欢画那些个?”
“说了你不懂,还瞎琢磨,那是对艺术的追求。去吧。”
朱八戒躬身而退,有点小郁闷,毕竟画的是他老婆。
可让他怎么办?师祖非但不怪,貌似还支持呢,说什么艺术追求……
师祖的眼光无人能及,既然师祖说他不懂,那他就是不懂。
师祖都说了,人家是想象的,难道想都不让人家想吗?
他自己曾经还不是经常想他的姽婳妹妹,甚至心猿意马地想将人家拥入怀中抱一抱亲一亲……
这样一想,朱八戒顿时感觉心里头好像舒畅多了。
……
自朱翊镠登基为帝,辽东再也没有发生兵事了。
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有三个原因至关重要。
第一,戚继光总督蓟辽,起到一定震慑作用。
第二,努尔哈赤誓要统一建州女真的消息早已甚嚣尘上,辽东边外各大小部落都有所忌惮。
第三,大明王朝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使得各部落再行动时必须掂量再三了。
这便意味着,原来打不过时可以往辽东边墙之外跑,但现在不行。可眼下的奴儿干都司比各部落都穷,骚扰抢劫他们又无利可图。
所以哪个部落都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敢再犯大明边境。
闲下来的李成梁反而不自在了,这与他在辽东推崇的战略相违背。军人无仗可打,如何立功?
这天,他收到朝廷的旨意,让其六子李如梓、七子李如梧奉旨接应送往奴儿干都司的无为教教徒,然后再将他们送往奴儿干城。
同时让他这两个儿子留在张学颜身边,协助镇守奴儿干都司。
等于是先前已经抽调一个高级将领孙守廉,又调走他两个儿子。
如此一来,李成梁更心知肚明,辽东最近恐怕再无兵事了,最多会有协助努尔哈赤或张学颜的战争。
李如梓与李如梧接到旨意,第一时间率兵接应无为教教徒。
其时,那两万多无为教教徒已经被送至辽东境内。
途中,李如梧问道:“六哥,陛下此举,你怎么看?”
“七弟指什么?”李如梓道。
“两个方面,第一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第二抓无为教教徒戍边。”
“挺好呀。”李如梓脱口而出。
“六哥认为好在哪儿?”
“减轻我们的压力,七弟你看,还有部落敢犯我辽东边境吗?”
“可如此一来,朝廷多大压力?”李如梧却不以为然地道。
“你考虑到的,陛下与朝中大臣肯定都考虑到了,咱至只需朝廷旨意行事便是,其它方面不用考虑。”
“我只是好奇嘛。”李如梧道,“六哥你想,朝廷经常拖欠我辽东粮饷,如今奴儿干都司多了这么多人,这粮饷朝廷还能供应过来吗?”
“自新皇登基以来,朝廷可拖欠了我辽东粮饷?”李如梓嘿嘿一笑。
“那倒没有。”李如梧道。
“这不得了?都说陛下雄才伟略,自登基以来,推行一系列的改革方略,如今国库充实着呢。七弟以为重新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管制,只是简单的一道旨意吗?那是国力提升的象征。”
“报——”忽然,一名前方探路的士兵飞马疾驰过来。
“何事?”李如梓忙问。
“将军,发现了一队莫名的骑兵。”
“有多少人?”
“大概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左右,什么来路?”
“好像是蒙古人,但他们没有入我辽东境,而是沿着边墙朝建州方向前进。”
“你速去通知我爹或我大哥,让他们查看、提防,我们继续赶去接应无为教教徒。”李如梓当机立断地吩咐道。
探路的士兵飞马去了。
李如梧忙问:“六哥,两千骑兵,会是哪个部落的人?”
李如梓摇头,“不知道。”
“看来离我们不远,需要会会吗?”李如梧摩拳擦掌地道。
“记住,咱的任务是接应无为教的教徒,将他们安全送到奴儿干城,交给张大人手里。”李如梓不同意,“再说了,咱现在只带着五百精兵,你有把握干得过人家两千吗?”
“干不干得过,只有干才知道。”李如梧年轻两岁,斗志昂扬地道。
李如梓一摆手:“别耽误正事,要干也是爹出马,轮不到我们。”
两兄弟继续赶路。
李成梁收到消息后立马来劲儿,正愁辽东无兵事呢,忽然冒出来两千蒙古骑兵,那还留着过年呀?
也不管人家是何目的,便如同饥渴的老汉见了女人一样,当即调度三千精兵,以自己为首追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