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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光     不负大明不负卿txt下载     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05章 一个德性(求订求票!)

    “爹到底说什么呢?”王姽婳一撇嘴。

    “就是婳儿与首辅家二公子申用嘉的婚事啊。”王象乾满脸笑容。

    对女儿王姽婳的态度截然不同,两相一对比,就好像儿子王与定是隔壁老王生的一样,不招他待见。

    王与定跪在角落里嘀咕道:“妹妹与申用嘉还是我撮合的呢。”

    王象乾装作没听见。

    “爹,女儿与申公子本来没什么,就是哥胡闹,所以才搞出那么多事来。”

    “单就这件事,你哥胡闹得对,这多好的一门亲事啊!”王象乾笑道。

    “就是嘛。”王与定忙接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跪直了。”王象乾立即呵斥,“一会儿再与你算账。”

    搞得王与定也经常怀疑他是不是路边捡来的?性格、爱好都不像他爹,他爹也不喜欢他,瞧对妹妹多好!

    “知道爹与娘都希望我嫁到申家。”王姽婳不紧不慢地道,“女儿向来开明,不矫情,但这事女儿还是认为皇上言之有理,一个巴掌拍不响,总得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才行。娘与哥都知道,申公子的心压根儿就不在儿女私情上,总不能让女儿赖着申公子不放吧?”

    王象乾又忙眉飞色舞地道:“哦,那女儿的意思是,只要申公子点头,这门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呗?”

    “等他点头了再说吧。”

    “首辅家的二公子很固执!”夫人感慨地道,“他一门心思钻到画画上,宁可与父母闹翻一个人搬出去住,也不低头成家。首辅与夫人比我们还着急。”

    王象乾稍一沉吟,说道:“这事估摸着还得靠陛下,申用嘉不一定听他父母的,但陛下成全他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我想他一定会听陛下的话。”

    “是,我与定儿都清楚这一点。”夫人护着儿子,有心在丈夫面前提及,“定儿也去求过陛下,但陛下说了不掺和,让两个孩子自己谈,而且陛下还明确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按理说陛下没有理由偏向朱八戒那臭小子啊!”王象乾喃喃地道,“况且我与夫人的态度都写在脸上。”

    “陛下没有答应定儿给婳儿与申用嘉赐婚,我想并不是偏向谁,而是让婳儿自己决定。”

    “看来我得去会会首辅。”王象乾心血来潮地道。

    “可我还是认为,会首辅也不一定有用。”夫人摇了摇头说,“因为首辅做不得他二公子的主,不然申公子不会一个人搬出来住。”

    “这么说只能去会会申用嘉了吗?”王象乾又道。

    “看把爹着急得,好像女儿嫁不出去似的。”王姽婳又是一撇嘴。

    “开什么玩笑?我王象乾的宝贝女儿怎会嫁不出去呢?”王象乾往洋洋自得地道,“朱八戒那个臭小子不知为女儿流了多少口水呢。”

    “他也与你一道回来了吗?”夫人问。

    “嗯。”

    “虽然人家的出身不好,可你也别对他嗤之以鼻的态度。”夫人提醒道,“怎么说也是一路保护你,喜欢婳儿又没有错嘛。陛下说了,那孩子实诚,可瞧你肯定没少欺负他吧?”

    “谁让他张嘴闭嘴就是`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我根本就没这意思。”

    “定儿怎么了,为什么一见着他就罚他跪?”夫人这才有机会问及。

    王象乾当即脸色一沉,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见着他就来气,整天吊儿郎当的样,陛下居然让他去卖房。”

    “你这是怪儿子,还是陛下呢?”夫人立马儿敏感地问道,“陛下委任定儿担任什么房产公司的总经理,给定儿找个事做,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这是忽悠人的。”王象乾回道。

    “爹居然敢这么说哈,看我告诉陛下不?”王与定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敢!”王象乾眼珠子一瞪。

    “爹可以小看儿子,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可爹竟敢小看陛下,那不行。”王与定为朱翊镠辩护,“陛下眼光超绝,哪是爹能比的?爹居然说这是忽悠人的职业,可陛下说那是为了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儿子这职业叫中介,管理的公司是一家中介公司,与张静修一样,都是总经理级别,爹别瞧不起。”

    “你尾巴还翘起来了是吧?”王象乾又斥道,“人家张静修,是朱氏集团的总经理,朱氏集团是皇室集团,你还有脸与人家比?知不知道羞耻?”

    “这话爹该问自己才对,陛下成立的房产公司一样属于皇室集团,只不过经营的不是实体业务而已。爹只懂为官之道,又哪懂生意经?”

    “你再说一句?还嘚瑟!”王象乾戟指怒目,一副要跳起来揍人的架势。

    “好了好了,刚一回来,何苦你一句我一句争呢?”夫人还是向着儿子多。

    “哼,都是你从小惯的!”王象乾没好气地又冲夫人吼了一句。

    “你与首辅简直就是一个德性。”夫人忍不住反击了一句。

    “娘说得好!”王与定忙接道。

    “首辅怎么了?什么德性?”王象乾不服气地道,“人家是首辅不厉害吗?”

    “首辅为官是厉害,可教育孩子就不见得。”夫人争辩道,“他不理解儿子,认为儿子不务正业,结果与儿子闹翻,现在都没和解。可他儿子申用嘉却被陛下赏识,可谓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若非陛下,申用嘉的前程都被首辅这个父亲给耽误了。你看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儿子,与首辅还不是一个德性?”

    “多谢娘,还是娘的眼光好!”王与定宽慰地笑了笑,有他娘支持,他底气也足了,辩护道,“陛下可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读书也并非唯一的出路,中介公司可不是忽悠人的。说得好听一点,爹这是偏见;说得不好听点,爹就是目光短浅,顽固不化,不能接受新事物,这方面爹该向陛下多多学习……”

    王象乾气得脸色铁青,呵斥道:“给我跪好,今天不用吃饭了,还敢教训起老子来,你有能耐怎么不考个进士?”

    王与定摇头叹气,多说无益,跪得笔直,早知道与父亲不是一路人。

    ……

第1306章 父爱如山 山山不同 母爱如水 涓涓相通

    王与定跪着将朱翊镠交给他的计划书看完了。

    看完心里美滋滋的,只是搞不懂他爹为何鄙视这项工作,不仅罚跪,还不许他吃饭。

    此刻他肚子正饿得呱呱叫。

    中饭没吃,晚饭也将没得吃,不知道还要跪多久。

    正感觉两眼冒金花,忽然见他娘进来了,“定儿。”

    “娘,好饿啊!”王与定忙叫道。

    “嘘,你小声点,给。”他娘偷偷递给他两个豆沙包。

    王与定眼睛放光,一把抓过,便囫囵吞枣地吃起来。

    “你慢着点,平常不稀罕,现在饿了知道好吃吧?”

    “真香。娘,爹呢?”

    “他迫不及待去找申公子了,不过你可不许偷懒,该罚跪还得跪。”

    实在饿得慌,王与定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豆沙包送入肚里。

    “娘,还有没有?”

    “这都是娘偷偷送来的,能垫一下肚子不饿就行了,还想吃饱吗?”

    “爹不是说爹这会儿出去了?”

    “外头有人看着呢。娘只说进来与你说会儿话,没见豆沙包是藏着带进来的吗?若被你爹知道,又得挨骂。”

    “爹就是固执不化。”说起他爹,王与定又忍不住嘀咕道,“做中介怎么就忽悠人了?这可是陛下交给孩儿的任务,娘你看,这是陛下的计划书呢。”

    “娘不懂这些,只要定儿高兴,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是,既是陛下委托,你好好努力干好便是了。”

    “还是娘心疼孩儿。”王与定笑道。

    “定儿,你爹其实也一样疼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他娘感慨地道,“都说父爱如山,山山不同;母爱如水,涓涓相通。定儿太顽皮,你爹总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劲儿,所以对你严格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每次惩罚你过后,你爹比你还难受呢。”

    “孩儿只是很不理解,爹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才高兴,爹娘赋予孩儿生命,可孩儿并非爹娘的附属,孩儿可以拥有自己的追求。”

    “你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朝廷命官,你爹当然希望定儿也能做官,代代相传,可谁知定儿你……”

    “可孩儿对读书就是不感兴趣,陛下也说读书不是唯一出路。”

    “定儿也知道,陛下的眼光非常人所能及,就说他对你妹妹姻缘一事,与其他人的见解便大为不同。”

    “可惜爹意识不到这一点,与他说他还急。”王与定叹了口气。

    “也不是你爹脾气急,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对外人他不是这样的,说到底你爹还是希望你好。”

    “这个孩儿知道,可爹不要总以为孩儿就必须为他争光才行。孩儿现在不是孩子,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就像今天这次,孩儿哪里做错了?这是陛下委任孩儿做的工作,爹也不问青红皂白,将孩儿一顿训斥还罚跪。”

    “你爹只是好久没见定儿,加上长久以来对定儿的复杂感情,怕你胡来,所以才罚你跪,他又没有说不让你干,想必多半是借此提醒定儿。”

    “娘总是为爹说好话。”

    “你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今天罚完跪,明天好好为陛下做事。”

    “娘,孩儿晚饭有没有着落?”王与定咧嘴笑问,怕晚上又得挨饿。

    “晚上再说,娘要回房了,也不知道你爹找申公子谈得怎样。”

    “我看够呛,娘也说了,爹与首辅大人一个德性,指定劝不了申用嘉,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劝得动,那唯有陛下,只可惜陛下……”王与定摇头叹气。

    他娘更是无奈,起身离开了。

    王与定又将计划书仔细看过一遍,感觉越来越有底气。

    ……

    王象乾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其实不用问,夫人也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一来孩子爹与申用嘉不熟,二来这样去未免有些唐突。

    还是因为太着急了。

    “看,让你别去,你非得去。”

    “哎!”王象乾长叹一声,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怎么?申公子还给你脸色了?”

    “那倒没有,可这申用嘉太固执,好说歹说,死活听不进劝。”

    “先头不就与你说了吗?那个孩子极有主见,非得他自己想明白了,愿意去做才行,否则除了陛下,恐怕谁的话他都不会听。但即便是陛下,也是因为抱着感激之心。”夫人道。

    “那女儿的婚姻怎么办?难不成这样晾着非得等他想明白?”

    “那可不就得这样?牛不喝水你按着头也不喝,这事儿急不来。”

    “怎么不急?以朱八戒那个臭小子的脾气,没准儿明天就来咱家,万一被他搅黄了,难道要将婳儿嫁给那个大文盲大莽夫吗?打死我都不同意。”

    “可急有什么用?首辅与他夫人还不是一样急?孩子不听怎么办?”

    “咋这么不让人省心?”

    “定儿说得对,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天地,父母操心不来。”

    “他还跪着没偷懒吧?”说起儿子,王象乾脸色更是难看。

    “没有。你一回来就这样发脾气,定儿还敢偷懒吗?”

    “儿子不明白我的心,可夫人还不明白吗?我这趟回来,案子没破,说不定很快又要离京,我一走,儿子又飞天没人管了,夫人性格善良,对孩子只有爱没有威,我还不是希望儿子老实点、有出息点、能为我们长脸吗?”

    王象乾语重心长地道。

    “我们是我们,儿子是儿子。”儿子刚才的话还在夫人脑海里回荡,“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到儿子头上,你只想着儿子光耀门楣为你长脸,可你问过儿子愿不愿意答不答应吗?”

    “夫人这叫什么话?”王象乾诧异,忽然发现自己离京的这段日子,夫人不知不觉中好像也变了。

    “这是我的心里话。”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做父母的,不应该只关心孩子飞得高不高,远不远,而更应该关心孩子怎么飞,想向哪儿飞,飞得痛不痛、伤没伤。孩子是我们生的没错,但他们也是独立的,不是我们的附属品。”

    “……”王象乾惊讶地望着夫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复,难道是自己关爱儿子的方式不对?

    ……

第1307章 陛下可真神通广大

    泰和元年,经过严格的京察后,官员的风貌焕然一新。

    从前点卯,各个衙门总会有三五几名官员,喜欢聚在一起神侃一会儿,从这个官员的三姨太,聊到那个寺院的和尚尼姑偷情,天南地北无所不议。

    可现在没有官员这么做了,一来他们不敢,二来他们也没时间。

    如今衙门里的人被裁汰一些,活儿自然就多了,为了双倍俸禄与六天一休制,他们必须得加倍努力。

    而且,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了发放与支出俸禄的形式与细则。

    自大明洪武皇帝建国之初,就为朝廷官员的俸禄等级以及支取的方法,制定了一整套实施细则。

    官员俸禄有本色俸与折色俸之分。

    本色俸包括三样:一是月米,二是折绢米,三是折粮米。

    折色俸含有两样:一是本色钞,二是绢布折钞。

    所谓钞,就是铜钱。这样,官员们每月拿到的俸禄,就由米、绢(或棉布等)、银、钞四样组成。

    按照规定,朝廷官员无论大小,每月支米一石。余下俸禄折为绢、银、铜钱支付。

    有时太仓银告罄没有银钱,临时也会改用其它实物支付。这就要看国库里有什么了,有什么分什么。

    盐、油、蜡烛,甚至香料、胡椒、苏木,都曾折为米价分给官员们作为俸禄。官员们叫苦不迭,可也无可奈何。

    还有一个让官员们怨声载道的,就是折色俸中的铜钱,因为随着物价的变化,铜钱的变化也极大。

    比如上个月二十贯铜钱可以买一石米,到下个月可能需要三十贯铜钱。

    可折色俸一旦确定,多少年都不会轻易更改。就比方说现在,市面上的米价已经卖到四十贯一石了,而官员们仍按嘉靖初年定下来的二十贯折一石米的比价领取折色俸。

    这样,官员们的实际收入比之俸禄额已是大为降低。

    可即便如此,官员们的俸禄,也常常不能如期拿到足额,拖欠官员俸禄的事经常发生。

    泰和元年,朱翊镠已经下旨并制定出细则,一大大提高本色俸的比例,就是每月官员们的现银拿得多了;二将折色俸中实物折俸这一块儿拿掉,全部替换为足额的银与钞。

    如此一来,在俸禄翻倍的已有这个前提下,等于又变相地提高了官员们的俸禄,官员们自然一个个激动不已,干劲儿十足不会偷懒了。

    ……

    王象乾既然回京,自然也没在家闲着,第二天便来兵部点卯。

    本以为他这次回京,加上女儿与申用嘉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怎么着也得围绕着他议论几句吧?

    可谁知来到兵部,同僚见了也只是点头而笑,表示知道他回京了,并没有刻意凑过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这一刻,他不由得感慨,离京几个月,原来官场的作风已然为之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松懈、懒散了。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在琢磨是不是因为办案不力,或因女儿与申用嘉雷声大雨点小,而被人暗中取笑?

    到兵部报道,感觉受到冷落,王象乾便心思疑虑地去东暖阁觐见。

    想着自己当初连跳三级,结果去归德府几个月,案子也没大进展,回来好像还被同僚以另一种眼色看待,王象乾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

    所以,一到东暖阁又禀道:“臣有负圣恩,请求陛下将臣恢复原职。”

    其实昨天一回来便表达了愧意,只是没有明确请求恢复原职。

    “此事无需再提,朕自有主张。”朱翊镠道,“令郎与令爱的事怎么样?”

    朱翊镠更关心这个。

    “承蒙陛下厚爱,犬儿对陛下交给他的任务很感兴趣,臣只担心他能力如何是否靠得住。”王象乾回道。

    “这个王侍郎无需担心。朕是想问你对这地产中介这职业感觉如何?”

    “很好,很好,开一代新风。”王象乾有点违心地回道。

    “希望王侍郎真心这样认为。”朱翊镠问,“那令千金的事儿呢?”

    “哎!”王象乾摇头叹气,“不好办。”

    “孩子感情的事父母操心不来,须得孩子双方两情相悦才行。依朕看,不如让孩子们自己决定,父母不要干涉。”

    “臣遵旨。”王象乾担忧地回道,因为想着这样的话,那朱八戒那个臭小子脸皮可比申用嘉厚多了,追女孩子成功的概率应该也要大。

    毕竟朱八戒那小子身上具备成功三要素:一坚持,二不要脸,三坚持不要脸——这方面可完胜申用嘉。

    可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难道让他反驳,说不给朱八戒机会吗?陛下言辞之中也没表现出偏袒朱八戒呀。

    “王侍郎刚从兵部衙门里来?”

    “是的,陛下。”

    “感觉衙门里的风气如今怎样?”

    “较之从前焕然一新,感觉再也没有扯淡、人浮于事的官员了。可见陛下刷新吏治,着实取到成效。”

    “王侍郎这阵子也不用回兵部衙门当值了,在朕没有派给你新任务之前,你便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协助朕一直以来推行的军事改革。你现在去一趟张大学士府,接下来的工作有人给你安排。”

    “张大学士府?”王象乾微微一滞。

    “就是前任首辅张先生的府邸。”朱翊镠虽然没有刻意点出张居正名字,但相信王象乾应该有若耳闻。

    “哦,臣明白。”王象乾点了点头。

    “去吧,孩子的事王侍郎也不必过于操心。”朱翊镠又叮嘱道。

    “遵旨,臣先行告退。”王象乾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去,感觉陛下将他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担心儿女的事吧,陛下看透了,让他不要操心;担心回兵部当值不得劲儿吧,陛下又看透了,让他这阵子不必回兵部当值。

    陛下可真是神通广大!王象乾不由得暗自感慨。正从宫里出来,准备前往纱帽胡同的张大学士府。

    见府上管家急匆匆地跑到禀道:“老爷,夫人让您赶紧回家一趟。”

    “什么事儿?”王象乾忙问。

    “那个朱八戒找人上门提亲来了。”

    “娘的,这个小兔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尽给老子添乱。”

    王象乾气得一甩手,撒腿就跑,好像恨不得立即回去掐死朱八戒。

    ……

第1308章 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

    真个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因为赶时间,还得去一趟张大学士府,王象乾只得租了一辆马车。

    他也不坐轿了。

    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八戒那臭小子得逞,居然还上门提亲!

    娘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刚想什么来着?

    那臭小子可比申用嘉积极多了,具备死缠乱打三要素:坚持,不要脸,坚持不要脸——而这通常可以便捷地打开女孩子的心扉之门。

    就怕朱八戒来这一手。

    不能给这臭小子好脸色,这次一定要断了他这个念头。

    赶回家的途中,王象乾这样想,甚至想给朱八戒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他那臭小子不死心老是惦记着。

    ……

    用过午膳,朱翊镠习惯要眯一小会儿,这样下午、晚上有精神。

    眼睛刚闭上,只见值守近侍跑来禀道:“万岁爷,朱八戒殴打宫廷侍卫。”

    “为了何事出手?”朱翊镠问。

    “朱八戒执意要进宫见万岁爷,可他没有身份证,所以宫廷侍卫不让进,结果朱八戒就出手了。”

    “混蛋,他人呢?”朱翊镠怒喝。

    “还被宫廷侍卫阻挡在外。”

    “没规矩的东西,让他滚进来。”

    值守近侍忙去传话。

    很快便将朱八戒带来了。

    还没等朱翊镠开口问,朱八戒便像死了娘似的跪倒在地。

    哭诉道:“师祖,岳父大人拿扁担赶我,不让我进他家门。”

    “请师祖为徒孙做主!”

    “我今天见到姽婳妹妹本人了,我真的很喜欢她,岳父大人却说以后永远不让我进他家门,请师祖……”

    “闭嘴!这事儿稍后再说,”朱翊镠呵斥,“你刚出手打了宫廷侍卫?”

    “师祖,是他不让我进宫,非要拦着我。”朱八戒弱弱地回道。

    “你当皇宫是你家菜园子想进就进的吗?不让你进,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竟敢在皇宫里动手揍人!”

    “徒孙被岳父大人赶出来,心里憋着气,只想着尽快见到师祖,所以就动手给了那侍卫一拳。”朱八戒解释道,“不过徒孙当时已经意识到错误,不然以他们那些人,根本挡不住我。”

    “这里是皇宫紫禁城,岂能容你如此放肆?亏你还想做什么御前侍卫,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

    朱翊镠大喝一声,下旨道:“给朕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再说。”

    “师祖打我板子不怕,可师祖得为我做主,我要娶姽婳妹妹为妻。”

    朱八戒一边被拖出去一边大喊。

    很快便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打完三十大板又被拖回来。

    “师祖请为徒孙做主啊!”

    朱八戒好像不怕疼似的,屁股上的衣服都被打烂了,还有斑斑血迹,一拖进来却还是这句话。

    “朕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明白吗?”

    “对于师祖是琐事,可对于徒孙来说却是一生的大事。”朱八戒嚷道。

    “人家王家根本看不上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朱翊镠索性挑明了说。

    “即便是这样,可也不能拿扁担赶我走啊!”朱八戒受了大委屈似的哭诉。

    “就为了这点事儿还哭鼻子,师祖都瞧不起你,没打折你的腿算便宜你。”

    朱八戒一抹眼泪,不再哭了,“那该怎么办?师祖教教徒孙该怎么办?”

    “先回去办好身份证,好好反思,想清楚了再来。”朱翊镠摆手逐人。

    “可徒孙就是想不明白才找师祖的!”

    “想不明白就在得时学院待几天,时间或许并不能帮你解决什么问题,但或许能让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出去——”

    “徒孙告退!”朱八戒还想说,但也没辙,只得忍痛悻悻然地离去。

    “别再去纠缠人家了。”朱翊镠又声色俱厉地警告道。

    ……

    此时的王象乾已经赶急赶忙地去了张大学士府。

    面对厚脸皮又执着的朱八戒,他觉得也是无可奈何。

    原本不该拿扁担轰人的。

    毕竟人家刚还尽心尽力保护他,又热情地叫了几个月的岳父……

    可让他有什么办法?

    臭小子死活赖在他家不走,还色眯眯地望着他的宝贝女儿。

    相信陛下也知道朱八戒什么人,应该不会怪罪他拿扁担赶人吧?

    而王姽婳这会儿正在痴痴发呆,还是第一次见她爹发这么大火,不像一个读书人干的事儿。

    当然她也是第一次见朱八戒。

    相沢在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朱八戒有点傻乎乎的。

    一会儿夫人进来了。

    “婳儿。”

    “娘。”

    “想什么?”

    “爹对朱公子那么大的成见呢。”王姽婳感叹地道,“爹这样对待朱公子,传出去不好吧?”

    “哎!”夫人叹气,“你爹也不是对朱公子成见大,很明显,他是怕朱公子将婳儿与申公子的事搅黄了。怎么?婳儿为朱公子抱不平?”

    “女儿是觉得他有权喜欢一个人,也有权将自己的爱意表达出来。”

    “莫非女儿更中意他?”夫人一惊。

    “那倒不是。”王姽婳摇头道,“女儿与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王姽婳接着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夫人大松一口气,说道:“就是,那朱公子看似懵懂,说他无畏吧,其实娘看多半是无知,不懂得人情世故。这样女儿与他一起无法生活,女儿说的他不明白,他说的女儿也不能理解,怎么能在一起过日子?即便硬扭在一起,也不会快乐。时间决定我们一生遇见谁,但理念才决定我们留下谁啊。”

    “女儿明白。”王姽婳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女儿是不会嫁给朱公子的。”

    “哎,你爹今天确实也是暴躁、冲动了一点。”夫人继而又感慨地道,“足见他对婳儿的事有多上心。”

    王姽婳道:“但爹也是怕为了这事而得罪申家吧?”

    “那当然。”夫人点头,“本来说好了嫁给申公子,外头都已经传开了,可如果女儿又与朱公子纠缠不清,那让申家脸往哪儿搁?”

    “哦,那这么说,爹是有心将这件事闹大。”王姽婳喃喃地道,“这样,一来可以让朱公子死心,二来可以向申家表明爹与娘的态度。”

    “应该是吧。”夫人表示同意。

    “那这个朱公子好可怜啊!”王姽婳不由得感叹地道。

    “可感情的事有什么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天下间有多少一厢情愿的爱情?”

    “怎么感觉那个朱公子还会来呢?”相沢在旁边忽然来了一句。

    “婳儿若是不中意,就不要见他,免得人家抱有念想。”夫人再三叮嘱道,“这样也是为朱公子好。时间会让痛变得苍白,会让执着的人选择离开,历经沧桑人来人往后,自然就会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

第1309章 箪食瓢饮 两年之约

    得知朱八戒主动跑到王姽婳家里去提亲,申时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儿子这门亲事是不是又要黄了?

    再得知王象乾抄起扁担将朱八戒赶出来,申时行感觉到了王家的态度,但同时也更为儿子的事着急了。

    接着又得知朱八戒挨了三十大板后依然信誓旦旦地说此生一定要娶王姽婳为妻,申时行感觉急需见儿子。

    可都已经过完年了,他与儿子仍未和解,也不知儿子是因为一心钻到作画中去,还是因为儿子成心不想和解,反正去年过年儿子都没有回家。

    父子之间的感情真是一言难尽,想着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不咋滴。

    好像世间的父亲都有一个特点,充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严厉的角色。

    散衙后申时行第一时间赶回家,将朱八戒与王象乾的事与夫人说了。

    夫人一听着急,人家朱八戒虽然是孤儿,没有爹娘为他撑腰,可人家是积极行动派,这方面比儿子强多了。

    儿子根本就不上心啊,这样晾着姑娘家,那叫什么事儿嘛?儿子感觉自己还可以等,可人家姑娘能等吗?

    一念及此,夫人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走,去嘉年华画居找儿子。”

    “我也去吗?”申时行心里想去,可行为上又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是你将儿子逼走的,你不去谁去?”

    “我去,儿子该不会生气吧?”申时行小心翼翼地道。

    “你别冷着脸就是,有话好好说,也别瞧不起嘉儿的职业。”

    “哪有?都过去了。”

    “那趁天儿还没全黑,赶紧去吧。”

    这样,申时行与夫人前往嘉年华画居。两人心里都有几分忐忑。

    只是忐忑的内容不尽相同:申时行更忐忑儿子是否欢迎他原谅他,而夫人更忐忑儿子的亲事是否能成。

    与徐文颖姑娘黄了,若再与王姽婳姑娘黄了,那外界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怎么评价自己儿子呢。

    到了嘉年华画居门口。

    落轿后,申时行换到夫人后面,心里头还是感觉不自在。

    夫人上前,习惯性的敲门。

    “嘉儿,嘉儿——”

    申用嘉正在吃饭,听到是他娘亲的声音,忙放下碗筷跑去迎接。

    毕竟府上也没有请仆役,什么事儿都只能靠他一个人顶着。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正要高兴地喊一声“娘”时,见他娘后头还有一人,正是他爹,一时竟杵在原地,以致于“娘”字溜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嘉儿,还不请娘与你爹进屋?”

    “娘,请进。”

    申用嘉本想喊一声“爹”的,但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只喊了一声“娘”。

    申时行也没在意,神色祥和地跟着夫人进去了。进去发现屋子里密密麻麻全是画作。不过好在并没有看到一张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想必是如今嘉年华画居经常有人上门求画,所以都藏起来了。

    可申时行的目光也并未在画作上停留太久,因为很快就被儿子桌子上的饭菜给吸引过去了。

    两个大馒头,其中一个肯定刚才啃掉一半,另有一盘咸菜与一碗还在冒着气儿的白开水。

    “这就是你的晚餐?”申时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申用嘉确定地回答。

    “……”申时行心里五味杂陈,“房子的钱不用你还。”

    “我知道,但还是要还。”申用嘉认真地解释,“当一门心思扑在一件事上,吃穿什么不重要,饿不着冻不着就行,反正我吃得很香。”

    “……”申时行无言以对。

    “娘这时候来不知何事?”申用嘉问。

    “嘉儿先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娘与爹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

    “出去找个饭庄坐下来慢慢吃吧。”申时行看着有点心疼。

    “不必了,饭庄吃饭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申用嘉毫不犹豫拒绝,“要不孩儿先吃,娘长话短说便是。”

    “好。”他娘也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

    申用嘉径自津津有味吃起来,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咄嗟之间,便将剩余的一个半馒头塞进肚子里,然后桌上的水刚好也半开不开,他“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这样营养跟不上。”申时行又道。

    “我不需要长身体,但其实,只要心里高兴,吃什么都香。”

    申时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娘说吧,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娘与你爹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

    “又是与王姑娘有关吗?”

    “嘉儿上心一点,将你作画的心思抽出哪怕十分之一来。”夫人一副着急的神情,“今天有人上王姑娘家提亲了。”

    申用嘉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洋洋洒洒地道:“很好啊!是孩儿的,别人抢不走;不是孩儿的,抢也没用,婚姻事,还是任其自然吧。”

    “嘉儿,你得给人家一个态度吧。”

    “娘,孩儿的态度其实很明确,如果中意孩儿不妨等两年,如果等不及,有合适人家就嫁了,孩儿不怪他们,反而会感激他们的。”

    “那先定亲行不行?”

    “娘,何必呢?定亲便如同枷锁,让人家还怎么找?这是孩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申用嘉态度坚决地道。

    “那这些话你与王姑娘说了没有?”

    “没有,但她爹昨儿个来过,孩儿倒是说了,但她爹听完好像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你这不等于是晾人家两年吗?你又不肯先定亲,让女孩子家怎么等?不是故意为难人家吗?”

    “如果这样想,那孩儿没办法了。”

    “先将亲事定下来,让等两年,王姑娘与她爹娘或许会同意,这样也合情合理,不然成何体统?”申时行插了一句。

    “嘉儿,你爹说得在理,别只顾自己嘛,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娘,孩儿就是因为考虑到你们、他们的感受才妥协做出让步,只要她们能等两年,两年后孩儿定娶王姑娘,要不然孩儿就直接拒绝了。”

    “这样与王家如何交代?还以为我们仗着身份地位欺负人家呢?”申时行忍不住脸色又沉了下来。

    申用嘉回道:“天下间的好男人何其之多!那大可不必掉在我这棵树上。不是有人上门提亲的吗?”

    “你这叫什么话?”申时行很想发火。

    “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嘛。”夫人赶紧劝道,又怕父子俩起争执。上次的争吵都还没有和解呢,看不出来儿子心中有怨恨吗?

    “娘,天色已晚,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赶紧回去,孩儿也要作画。”

    “好,那娘与你爹先回去。”夫人起身拉着申时行去了。

    ……

第1310章 乐不思蜀

    兴农集团的招牌去年年底就已经挂起来了,还是朱翊镠题的字。

    由张鲸全权负责。

    因为内廷被裁汰下来的人多,将近五千,人多好办事嘛,所以兴农集团在泰和元年就很快初具规模了。

    虽然兴农集团的人数与黄村多不出多少,但因为投资的力度不一样,展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黄村当初也有四千左右流民,可朱翊镠的主旨是让他们自力更生,相当于白手起家,只给他们提供一些番薯与马铃薯的物种,以借此树立典型,好让全国各地的流民都学习效仿。

    但成立兴农集团的目的不同,一方面是为了解决内廷中被裁汰下来的人的出路问题,二是为了挣钱。

    挣钱是主要目的。

    当然隐隐中也有树立典型、引导风向的目的,让天下人学习这种模式。

    所以朱翊镠在兴农集团投资的钱要多。人多,钱多,做起事来自然快。

    首先,这里盖了一排一排的房子。

    其次,这里日夜有锦衣卫镇守,由顾青云负责;

    再者,这里又分为几大板块,每个板块又有相应的负责人。

    这些都是黄村所不能比的。

    黄村多少有点“大锅饭”、“集体所有制”的感觉,全村人民一起干活儿,一起享受劳动果实,算不上经营,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能吃饱饭。

    而兴农集团不一样,其宗旨与朱氏集团相同,以盈利为目的。

    故而,效率、规模、效益等,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兴农集团目前有五大板块,一是暖棚栽培区,二是果园种植区,三是农作物种植与开发区,四是家禽家畜养殖区,五是农家乐休闲娱乐区。

    每一个区域都已经初具规模了。

    远非黄村所能比。

    黄村不过兴农集团其中两个板块儿的业务而已,其规模也要小得多。

    比方说,兴农集团农家乐休闲娱乐区,依据朱翊镠的规划,既设计有大片鱼塘,可以养殖,也可以供人垂钓,还设计有露天泳池、棋牌室等……

    反正这里哪怕是休闲娱乐区,也都是当作项目来经营,目的很简单,除了那些高大上的像什么树立典型、引导风向等目的,主要就是为了挣钱。

    眼下兴农集团的硬件设施差不多都已齐备,暖棚栽培的板块儿年底就已经开始了,其它板块儿需要等温度上升。

    顾青云越来越感觉这里的乐趣了。

    一来这里生活着实滋润,如今有吃有喝,而他又相当于是兴农集团的保安头子,人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有什么纠纷矛盾也得需要他出面调解。

    有地位,有尊严,这个锦衣卫百户当得可比之前有滋有味多了。

    以致于有时候他甚至想着,如果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蛮不错的。

    唯一让他感到头疼的就是许显纯。

    带孩子可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儿。如果是自己孩子也还好一些。

    许显纯虽然改掉了身上的很多坏毛病,可毕竟还是熊孩子一个,读书写字必须得看着,只要眼睛一离开,不紧紧盯着督促,就开始撒野开小差。

    整天脑子里想着怎么玩儿啊怎么吃啊,只要一提到学习就愁眉苦脸,一说到吃玩儿那可有劲儿了。

    就是这样一个熊孩子,为了许显纯他不知道头发掉了多少。

    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陛下交给他的任务,不认真对待不行,陛下时不时地还要检查教育成果呢。

    只求那个朱八戒赶紧回京,这样就可以转手将许显纯送走了。

    顾青云可谓是日盼夜盼。

    “头儿,头儿。”

    这天,他正督导许显纯读完书写完作业,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见一名锦衣卫屁颠屁颠地凑到跟前。

    “怎么了?”

    “告诉头儿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头儿想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吧。”

    “朱八戒回京了。”

    “是吗?回京了?”顾青云顿时激动得跳起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两天前。”

    “那陛下怎么没让他来接走许显纯?”

    “头儿,不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吗?朱八戒回来是回来了,可在归德府那边的案子并没有破,所以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得走呢。”锦衣卫说道。

    顾青云立马儿有几分泄气了:“那他这时候回京作甚?”

    “一来陛下对案子有新思路,二来是为了首辅大人家的二公子与王象乾大人女儿的婚事,朱八戒也掺和其中,如今这事儿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朱八戒一个得时学院的孤儿,他掺和什么?”顾青云不以为然诧异地道。

    “头儿这就有所不知了,且让卑职说给你听听……”锦衣卫一副八卦的神情,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将申用嘉、王姽婳、朱八戒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哦,其实也谈不上感情纠葛,不过是三人各自的爱好、追求与认知,对顾青云讲了一遍。

    讲完,锦衣卫又道:“头儿你想一想吧,眼下朱八戒被王象乾大人用扁担赶走,不让他进门,情绪十分低落,又被陛下打了三十大板,他哪有心情督导许显纯?所以卑职才说这是一个坏信息。”

    顾青云深深叹了口气。

    锦衣卫接着道:“头儿,你说这个朱八戒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他一个流浪孤儿,无父无母,大字不识几个,居然想娶王大人的女儿为妻,凭什么?莫不是想被人笑掉大牙!”

    “你也可以想娶公主为妻的呀,人家想想不行吗?”顾青云白了一眼。

    “可人家不是想,还付出了行动,叫王大人为岳父,又上门提亲。”

    “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头儿,我看那个朱八戒就是有点傻吧。”锦衣卫带着几分鄙夷。

    “小心他揍你。”胡青云提醒道,“他号称力大无穷,一个人可以打二十个。”

    “卑职知道他打架厉害,可他的脑子嘛……哎,不说了,实在不敢恭维。”

    “咦?这是个好消息啊!”顾青云忽然眉开眼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好消息,好消息啊……”

    “头儿,什么好消息?”

    “你想想,朱八戒被王大人用扁担赶出来,坚决不将女儿嫁给他,那即便王大人需要再次离京办案,那朱八戒还会当他的贴身护卫吗?”

    “咦?头儿言之有理。这么说,朱八戒不会离京,那头儿就可以将许显纯送给他从此解脱了呗?”

    “必须尽快解脱呀!不然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带着一个孩子像话吗?这也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没办法,不然看我打不死那熊孩子。”

    “就朱八戒那脑瓜儿,能教育好孩子吗?陛下又怎会放心将孩子交给朱八戒督导?许家人也不会同意啊!”

    “人家朱八戒这个,硬。”顾青云晃动着自己的拳头,“我督导许显纯还有所顾忌,人家朱八戒才不会。”

    “有道理,他脑子不好使。”锦衣卫忽然跳问道,“头儿,如果陛下又要将你调回城里,你会走吗?”

    “那得看让我做什么吧?”顾青云咂摸着嘴,喃喃地道,“说心里话,还真舍不得这里,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这里空气新鲜,有山有水,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吃喝不愁,多好呀!”

    ……

第1311章 大明到底有多少人?

    朱氏集团员工正扎堆儿,围绕着身份证问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们还用得着办理身份证吗?”

    “对呀,身份证与我们集团员工的工牌号好像是一个意思。”

    “还需要交十文钱才能办呢,听说有不少人不愿意办这个。”

    “……”

    起初,朱氏集团的员工也有不少犹豫,没意识到身份证的重要性。

    王衡负责为他们答疑解惑,“当然要办,而且必须得办,这是陛下颁发下来的一项国策,身份证怎会与我们的工牌号一样?身份证具有唯一性,全国各地通用,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去哪儿,都得需要出示身份证才行。”

    “这不仅仅是我们需要配合陛下的问题,而且还是涉及到我们每个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待身份证制度推行开来,没有身份证将寸步难行。大家再忙,也得放下手中的活儿,尽快去衙门办理,这件事迟早要做,逃不掉。”

    “还有,身份证号是唯一的,其实也好记,比如湖广荆州府江陵县,前面六位代码一样,后面八位是各自的生日数字,要记的只有后面四位数字而已,大家办完身份证最好记住自己的号码,以后身份证比你们的名字更重要。”

    “陛下的政策已经颁发下来,别的地方咱不管,反正咱朱氏集团的员工必须全力配合,争取三天之内全部办完,别舍不得这区区十文钱。记住,朱氏集团的工牌号只在朱氏集团里有效,放到其它地方就不能代表个人了,而只有身份证可以,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有了王衡的解读,朱氏集团员工自然无话可说,纷纷前往衙门办理。

    可在许多地方依然有不理解这项举措的,毕竟这是新鲜事物。

    尤其是天下的穷苦百姓,让他们掏十文钱去办理身份证,便犹如拿着刀子剁他们一刀放他们血一样。

    “老百姓要这玩意儿干嘛?又不能当饭吃,还要自掏腰包办理。”

    “就是嘛,十文钱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多大的事儿啊!免费都懒得办呢,就说办一张卡片有什么用吧?”

    “咱又不像那些大官大僚地主们,他们需要进进出出各种应酬,需要一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还是情有可原,可咱这些人要身份证何用?”

    “不办,不办,朝廷让办身份证,给俺十文钱还差不多。”

    “……”

    类似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身份证”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才配拥有。

    的确,从前就是这样。

    而且,这本也是人性,有便宜可占时蜂拥而上;可感觉自己要吃亏时,总会找各种理由拒绝甚至谩骂。

    然而,任何时候总是还有一些理智的人,哪怕是穷苦百姓中也有,这样的人比常人看得更远,对新鲜事物更加宽容,通常被称之为意见领袖。

    “身份证可不能不办呀,咱这些人虽然不用出远门,这一辈子或许就在这旮旯里度过,可国家马上就要分田分地给咱,就问你们要不要吧?”

    “怎么?分田分地需要身份证吗?”

    “当然了,没有身份证便意味着是黑户,国家怎么可能分给你田地?北直隶就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

    “这样说我们非办身份证不可了?”

    “嗯,必须的,这是皇帝爷颁发下来的国策,身份证具有唯一性,代表每个人在大明拥有自己合法的身份地位,以及存在的合法依据,以后无论做什么去哪儿,咱都得出示身份证。”

    这样啊,田地不能不要,如果因为舍不得十文钱而分不到田地,那孰重孰轻哪个划算不言自明了。

    经过一番酝酿与讨论后,天下人都涌向各地能够办理身份证的衙门。

    天下穷苦百姓也很积极,毕竟都盼着国家尽快分给他们田地。

    当然,尚未想明白或是实在掏不出来十文钱的人也还是有的。

    但只是少数。

    故而身份证推行起来,相对于清田均田大计,切断对皇亲国戚的无条件供给等国策,相对要容易得多。

    任务量虽然也很大,可这个事儿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只要将个人信息收集起来,利用设计好的模具制作一张证明自己身份的金属卡片容易。

    伴随着身份证制度的推行,也可以促进更准确地普查全国人口。

    朱翊镠刚登基不久,就曾下旨普查全国人口,后来又要统计军户数量,但因为黑户、流民过多,这两个方面的数字都还没有完全有效统计出来。

    事实上,没有身份证,不将每个人备案,不将他们的唯一性确定下来,普查人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即便能够统计出来一个数字,也只是一个概数,而不会很准确。

    这就是为什么关于大明全国到底有多少人口一直没有定论的缘故。

    这个争议一直很大。

    比如:据《明实录》所载,大明人口峰值为七千一百八十五万,但大部分学者认为实际上逾亿,也有学者指出晚明人口接近两亿。

    大明户口峰值出现在晚明,这个结论基本上没有异议。

    但对于具体时间点与人口数,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说法。

    有人认为明末人口有六千余万,也有人认为实际人口大约为一亿,还有认为万历年间大明人口达到峰值,实际人口在1.3亿至1.5亿之间,甚至有人认为约有1.97亿人口,并推测1655年明清之际人口谷底约为1.2亿人。

    所以,大明到底有多少人口,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人清楚地知道。

    即便有像《明实录》记载的那样得到一个数据,也不准确,因为大明有许多黑户与流民,而黑户与流民很难计入官方数据。

    利用推行身份证制度与普查人口并行,朱翊镠希望得到一个有关大明人口相对比较准确的数字。

    也只能说是相对准确了,毕竟即便在严格的京城都查不准实。

    瞧郑妙谨的父亲郑承宪,不就藏着两个胡姬没有被查出来吗?像这样的现象肯定还有,绝非个例。

    但无论如何,推行身份证制度,普查人口,利国利民毋庸置疑,朱翊镠的目标都要在泰和元年完成。

    ……

第1312章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一)

    王象乾这阵子异常的震惊。

    原本他是听说了张居正还活在人世的消息,却没想到张居正已经来到北京城了,而且还在朱翊镠的旨意下,与兵部尚书吴兑一道进行军事改革。

    军事基地已经建立起来——这个朝臣都知道,朱翊镠要搞军事研究,可不知道总负责人竟是张居正。

    朝臣都还以为是吴兑呢,而吴兑其实只是名义上的负责人。

    领头的是朱翊镠,具体负责人却是张居正,吴兑只是执行人。

    废除军户与户所制如今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在归德府时王象乾就知道这个消息,可他不知道朱翊镠正在以台湾为军事基地筹备组建海军力量。

    更不知道朱翊镠正在积极做准备随时与日本开战,原来派张简修与邓子龙出使他国其中有一个不为人道的目的也是为了训练海军的力量,只是为了缓和矛盾没有公开地讲而已。

    还有,陛下决定加强对奴儿干都司的重新管制,以及必须尽快明确大明的疆界,其中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防止日本在东北、朝鲜一带的猖獗。

    总之,与张居正一道,王象乾知道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内幕。

    他父亲王之垣是张居正的心腹,当初张居正秘密回江陵,以及后来朱翊镠偷偷又来到江陵,都与他父亲的暗中保护有着密切的关系。

    有这样一层关系,难怪朱翊镠让他跟着张居正,而张居正对他这个晚辈也没有隐瞒已经当作心腹了。

    所以让他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和不便为外人道的决策与秘密。

    原来陛下不仅明着推行各项政治经济军事上的改革,在暗中也有进行。

    陛下远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以为陛下只是一个十几岁整天异想天开的孩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张居正何许人也!曾经一度是他的偶像,不过现在变成陛下了。

    连张居正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见陛下的眼光与远见,难怪儿子笑他目光短浅,与陛下相比,那他可不就是目光短浅,甚至顽固不化吗?

    与张居正的相处与学习,让他对朱翊镠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同时感觉自己的境界也有了质的飞跃。

    他想着,这应该就是与优秀的人做朋友的好处吧。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忽然感觉陛下让儿子担任“吾爱吾家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值得骄傲的事。

    起初他打心里反感,只是陛下交给儿子的任务,他不好意思反驳。

    现在他好像想通了,或许真是由于自己的偏见与固执,才会让他觉得中介无异于忽悠人,其实不然。

    当然,他认知的改变,还是因为对朱翊镠的认知进一步加深的缘故。

    故而有了基于这样一个认识:朱翊镠做什么都是有先见之明的。

    ……

    王与定这阵子可忙了。

    自担任吾爱吾家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后,他每天不是在“忽悠”人,就是在“忽悠”人的路上。

    依据计划书,他迅速组建了一支团队,工作地点就在首府壹号一期,公司招牌也挂起来了。

    “忽悠”人的活儿他最擅长,第一次听到朱翊镠让他干这活儿,也是脱口而出与他爹一样认为是“忽悠”。

    可经过朱翊镠的一番解释后,尤其是当他真正行动起来,感觉这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

    比如首府壹号一期的房子已经全部售完了,因为年底才施工完毕,所有住户暂时还不能搬进去。

    但可以进去参观。

    住户可以进去参观,所有想买二期三期的人也可以,那这个时候他以及他团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总不能所有人谁想进去参观就进去参观吧?也不能想进去哪儿就进去哪儿吧?进去后还得给他们介绍吧?

    “忽悠”人光靠嘴说不行,必须要有人家看得见的硬实力方可。

    光说首府壹号房子好有什么用?好在哪儿是不是需要他们解说?

    看,人们有需要,他的作用一下子体现出来了。

    有作用,那就是工作,也就有理由称之为“职业”。

    王与定对这份职业很是满意,现在每天过得也很充实。

    当然也让他长了很多见识。

    比如第一次见识暖气与自来水,超出了他的想象,尤其是自来水……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到了。

    全国各地所有衙门与单位,原则上都可以休息一天。

    京城的官员带头。

    这一天除了极其少数需要值守的官员外,其他官员一律休息。

    一时间炸开了锅,都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以为是在做梦呢。

    原来这是真的,真可以在家躺着睡到自然醒而不用去上班。

    王象乾自然也休息在家。

    可儿子王与定一大早就出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可以休息吗?”王象乾美美睡了一觉,起床后问夫人。

    “定儿这阵子太忙,他说周末好像什么客户更多。”夫人如是般回道。

    “今天刚好休息,我去看看他每天干什么。”王象乾心血来潮地道。

    “你别去打扰定儿,你跑过去不是影响他工作吗?”夫人不乐意。

    “反正离得近,就当溜达溜达,我也不会故意凑到儿子跟前打扰他工作,顺便看看陛下的抉择到底有多英明。”王象乾是想着在旁边偷偷地观察。

    “这还差不多。”夫人笑了笑,“儿子忙好,为陛下做事就得竭尽全力。”

    “陛下英明神武,实在太伟大了!”王象乾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最近你对陛下越来越钦佩了哈!动不动就要夸赞陛下一两句。”

    “发自肺腑。”王象乾道。

    “最近兵部当值,有没有同僚议论起婳儿与申公子的事?”夫人问道。

    “这个……”王象乾犹豫了一下,因为牵涉到张居正,所以他并没有将陛下安排给他的工作告诉夫人。夫人还以为他每天都在兵部点卯当值呢。

    “怎么了?”

    “管他们怎么议论?”王象乾道,“依我看,不妨依了申用嘉,让婳儿等他两年便是了,反正婳儿还小,两年之后才十七岁而已嘛。”

    “可万一到时候申公子反悔,那婳儿可真就再难嫁到一个好人家了。”夫人疑虑,甚是着急。

    “虽然申用嘉有轻视咱闺女之嫌,我本心很反感,可要不然怎么办?人家就这脾气,除非咱放弃这门亲事。”

    “要放弃,我可舍不得。”夫人道。

    “就是嘛,要不选择放弃,要不依他等两年,除此之外也没好办法。”

    “哎!”夫人深深叹气,还是担心,人家又不想定亲,如果定亲了也好。

    这时,管家禀道:“老爷,夫人,首辅大人与他夫人前来拜见。”

    这可是大稀客啊!

    王象乾与夫人喜出望外,感觉十有八九是为了孩子的事,忙出去迎接。

    ……

第1313章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二)

    “首辅大人与夫人光临寒舍,真是失敬失敬!”王象乾拱手作揖。

    “王侍郎客气了!”申时行毕恭毕敬地回礼,“今天周末,大家都休息,所以我就过来了,提前也未曾知会一声,还望王侍郎与夫人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请坐。”王象乾喜笑颜开,感觉这就是亲家翁来了。

    分宾主坐定后。

    作为主人,王象乾开口问道:“不知首辅与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转弯抹角,前几天本该要来,可公务繁忙,只好选择今天周末,主要还是为了孩子的事。”申时行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我们也正有此意,一直想与首辅与夫人谈谈。”王象乾道。

    “如此甚好,那我直话直说。”申时行见王象乾与夫人客气,心里也高兴,“首先我们要说一句对不起!”

    王象乾与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几个意思?上来说“对不起”可不是好兆头,所以神色都不禁有两分凝滞。

    申时行鉴貌辨色地道:“王侍郎不要误会,我们是为儿子奇怪的要求表示歉意,据儿子说,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侍郎,哎,我们也劝不住他,未免太为难你们与王姑娘了。”

    “首辅是指令郎说的两年之约吗?”王象乾直截了当地问。既然已经上门,那索性往开了说嘛,这是好事。

    “对,儿子脾气倔强,一门心思扑在画作上,非得要等两年再娶王姑娘,怕耽误王姑娘,又不想定亲,实在是不好意思!”申时行一脸的歉意。

    “令郎一心忙事业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追求,这个确实也不能勉强。既然今天首辅登门来了,夫人也在,我就实话实说吧,等两年我们没有问题,可如果两年之后……”

    “王侍郎放心,两年以后我保证儿子必娶王姑娘。”申时行信誓旦旦地道,“嘉儿虽然脾气倔强了一些,但人品还是有保障,他一向说话算数,两年之约也是他自己定下来的。”

    “哦,有首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王侍郎的意思是可以等两年?”

    “可以。”王象乾与夫人都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太好了!”申时行与夫人大喜,异口同声地感慨。

    继而申时行又诚挚地说道:“王侍郎与夫人不芥蒂儿子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我与夫人感激不尽!”

    “首辅言重了,申公子不被儿女私情所困扰,坚持自己的追求,这很好。实话实说我们并不怎么芥蒂这个,只怕两年后有变。”王象乾坦诚地说道。

    “这个王侍郎请放心。”申时行又拍着胸膛,为了儿子他也是拼了,“我申时行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们耐心等两年,我儿子必娶王姑娘为妻,不然将我头砍下来给你们赔罪。”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王象乾一迭连声地摆手。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好!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说的?王象乾与夫人都点头同意。

    “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喽!”申时行如沐春风,感慨地道,“今天还是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便遇到如此开心之事,值得纪念,不知王侍郎今天有何安排?”

    “我准备去首府壹号一期,看儿子在做什么呢。”如今在人面前提及儿子,王象乾感觉还有几分自豪。

    这与之前的心态截然不同。

    “刚好我也想去参观一下,不如一起走走如何?”申时行有心,一来高兴,二来想拉近与王象乾的关系,三者也是想通过他这个行为告诉世人,申王两家俨然已成亲家了,看,如此亲密。

    “好好好!我刚才还担心不能让儿子看到,怕影响他工作,这下跟着首辅去看房,应该不会影响他。”

    王象乾得申时行与夫人这般承诺开心至极。他知道申时行为他大儿子申用懋在首府壹号买了房。那就是业主,可以去让儿子领着他们一道参观,看儿子是怎样对待这份全新工作。

    两家人的欢快心情自不必说。

    “首辅与夫人用过早餐没?”王象乾有点不好意思地直问道。

    “用过呀,都已经这个时辰……”申时行脱口而出,发现王象乾神情不对,又忙笑道,“莫非王侍郎还没吃?”

    “今天周末,其实刚起床。”

    “哦,那你们先吃,等你们,不急。”

    “好,多谢!”

    王象乾与夫人速度很快,感觉与申家马上成亲家了,既宽心又不用如此局促。吃完四人便去了吾爱吾家地产。

    ……

    第一个周末,看房的人很多。

    本来首府壹号一期就是以有钱有势的大佬为主,今天基本都休假,所以王与定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

    王象乾他们四人到达时,见王与定正客气地接待客人,接待完又安排公司的伙计带客人去看房。

    公司来来往往的人多,因为身份之故,他们四个都低着头,低调得很,起初也没有被人认出来。

    王象乾有心观察,见儿子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倒很有几分老板的样子,不禁暗自高兴。

    忽然,吏部一名官员眼尖,一眼认出申时行:“这不是首辅大人吗?也逢周末过来看房?王侍郎也在呢。”

    一听说首辅大人来了,客人们纷纷扭过头来,原来真是,再一看,旁边站着王象乾,好像是亲家……

    一时间有几分骚动。

    申时行与王象乾心里都高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亲家,亲家……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王与定这才抬头发现,立马儿站起来,跑到跟前。

    “晚辈王与定拜见首辅大人。”

    “贤侄不必多礼,今天只把我当作看房的客人便是,像他们一样。”

    申时行客客气气,他身上的儒雅气本就重,又不喜欢摆谱,所以这时候说起话来,也不像一位首辅。

    “好好好!”王与定连连点头,“那贤侄亲自带你们去,现在就走。”

    “有劳贤侄!”

    “请!”王与定一抬手。

    “请!”申时行却朝王象乾一抬手。

    四个人跟随王与定去了。

    虽然开心的点儿不尽相同,但开心的程度大致相当。

    ……

第1314章 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

    小狗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朱八戒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水牛哥,水牛哥,首辅大人与他夫人一道去了你岳父大人家里,然后两家人像是成了亲家似的,去首府壹号一期那里看房子呢。”

    “咳咳……”

    朱八戒急得咳嗽两声。

    小狗子与他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孩童,当初被胡逸仙托付给朱翊镠照看的十个孩子之一。

    朱八戒被“岳父大人”王象乾拿着扁担赶出来后,跑到朱翊镠那里哭诉,朱翊镠非但没有为他做主还打了他一顿,并警告他不要纠缠人家……没办法,他只好派自己两个好兄弟小狗子与小野马去王象乾家门口蹲守。

    小狗子接着道:“水牛哥,野马哥还在那儿守着,我回来与你报信儿。看样子水牛哥十有八九娶不上王姑娘,如今申王两家好着呢。”

    朱八戒气得咬牙切齿。

    小狗子可不比原来的小水牛,也就是现在的朱八戒,好像认为只要自己喜欢诚心诚意争取就一定可以得到。所以小狗子苦口婆心地道:

    “水牛哥,你那岳父大人明摆着不想选择你,只想与申家结为亲家,你保护他好几个月,他却拿扁担赶你,压根儿瞧不起你嘛,水牛哥何必非得娶他女儿呢?咱攀不上他们呀!”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朱八戒问。

    “嗯。”小狗子确定地点了点头,好朋友间不得坦诚相待?

    “反正陈老大、野马哥他们都这样认为,咱都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孩子,又没读多少书,可王姑娘什么家世?与咱这些人根本不是一道上的。水牛哥,要不还是算了,你放手吧。”

    “不行。”朱八戒脱口而出,近乎嚷道,“在姽婳妹妹还没有嫁人之前,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小狗子无奈叹气,接着又劝:“水牛哥,这样你很痛苦,让王家与王姑娘又为难,还要师祖为你操心,没准儿御前侍卫都不给你当了,何苦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还是选择一个脚踏实地更容易实现的目标吧。”

    “你不知道我对姽婳妹妹有多爱!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好好好,我是不知道,水牛哥别激动,屁股上的伤好了没?”

    “那根本不叫事儿。”朱翊镠一拂袖道,“为了姽婳妹妹别说挨三十大板,就是三百三千我都不怕。”

    “可王家现在就是不认水牛哥,怎么办?这事儿你求师祖也没用啊,师祖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我要去找姽婳妹妹问个明白。”

    “不行不行。”小狗子一把将朱八戒抱住,“要师祖知道你就完蛋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水牛哥要是胡来,非但不能成事,还耽误你的前途,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了。”

    “可我受不了。”

    “听小弟的,与其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静下心来提升自己。世间所有关系,但凡觉得辛苦,都是强求,就该考虑是否值得了。”

    不像朱八戒,小狗子是一个现实感很强的人。

    “放开。”朱八戒呵斥道。其实单凭小狗子也抱不住他。

    “水牛哥不能去王家。”

    “我不去王家,我要去找师祖。”

    “可水牛哥想明白了吗?师祖让你想明白之后才能去见他。”

    “想明白了。”朱八戒回道。

    可小狗子不信,只是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的水牛哥,唯有放手。

    朱八戒刚迈出两步,迎面而来一人挡在他面前,正是老大陈三。

    “你要去哪里?”陈三沉着脸问。

    “我……”朱八戒本也不擅撒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陈三既是他们的老大哥,又如同父亲一般照顾他们,所以原来跟随陈三的孩子们都很尊敬他。

    “不要去纠缠王家,包括王姑娘,也不要去找师祖,师祖乃一国之主,哪有时间为你的破事儿操心?”

    “可是老大……”

    “你觉得自己很痛苦是不是?”陈三训斥道,“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爱,你不过是一厢情愿自寻烦恼罢了。”

    “我……”

    “你不要说了,真正好的感情不需要费力,不需要刻意讨好,两个人已是顺其自然的舒服。如果一个人一段情,让你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取悦,这注定不是能陪你到最后的缘分,爱你的人是不舍得你如此辛苦的。”

    小狗子在旁边连连点头,老大就是老大,这话说得在理。

    朱八戒垂头丧气。

    “你被你那个所谓的岳父大人用扁担赶出来,王姑娘可曾为你求情?你被师祖打三十大板,王姑娘可曾托人问一句好?都没有,说明什么?不仅仅你那个岳父大人看不上你,王姑娘心里也没有你。既然如此,又何必执念于原本就不属于你的风景呢?人生并不长,几十年而已,将时间与精力留给对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明白吗?”

    “老大?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陈三肯定地回道。他可比小狗子的劝要直接有力得多。

    “我心里难受。”

    “那又能怎样?跟随我的人,哪个不是从难受中熬过来的?”陈三以老大的架势训道,“生活不可能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好,你以为看到的是希望,却往往给你一盆冷水。但生活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糟,曾经吃不饱穿不暖,不是也都过来了吗?现在回过头看,是不是发现我们原来咬着牙走了那么长的路?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八戒勾着头,在陈老大面前,他还是很老实,不敢放肆。

    陈三倒了一杯茶,问朱八戒:“这是什么?”

    “茶。”朱八戒答。

    陈三又将茶倒掉,换了一杯水,接着问:“这呢?”

    “水。”朱八戒答。

    陈三又把杯子里的水也倒掉了,再问:“这呢?”

    “杯子。”朱八戒答。

    “看吧,只有杯子空时,我们才看到这是杯子,便如同人,当我们的心装满欲望、偏见、烦忧时,我们就会忘了它本来的样子。放下执念,把自己的心腾出来,找回曾经的丰盈。如果觉得你还要去找师祖或王姑娘,那你就去吧,小狗子,我们走。”

    陈三拂袖而去。

    小狗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咂摸着嘴喃喃地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老大那样,说话如此牛逼呢?”

    “看着小水牛,别让他乱跑。”

    “老大,小水牛力大无穷,看是看不住的,除非他自己听话老实待着。”

    “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反正这些天不许他出得时学院。”

    “知道。”小狗子又感慨地道,“小水牛这次可真是不自量力啊!”

    “记住:永远不要去追一匹马,用追马的时间去种草,待到春暖花开时,自然会有一群骏马任你挑选。”

    “老大越来越像一位伟大的哲人。”小狗子无比膜拜的眼神。

    “狗屁,什么哲人?只不过是比别人更早地吃苦,吃了更多的苦,多了一些感悟而已。发现生活有时很迷人,但有时也很讨厌。你若崇拜它万种风情,它就会把你宠得颠倒众生。你若整日活得心烦气躁,它会把你一拳击倒,再踩两脚,所以再简单糟糕的生活,我们也要争取把它过得活色生香。”

    ……

第1315章 复杂的货币问题

    泰和元年第一个周末,朱翊镠原本也是要休息一天的。

    可他不比朝臣,让他休息仍然身在紫禁城,就这么一块儿地方。

    所以用过早膳后,他不知不觉又溜达到了东暖阁坐下。

    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形成,有时候很难改变。

    得知朱翊镠去了东暖阁,身为乾清宫的掌作,王安也忙跑过去了。

    “万岁爷。”王安进来喊了一声。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朱翊镠问。

    王安咧嘴一笑:“万岁爷今天都不休息,奴婢又怎好意思休息呢?”

    “这里便如同是朕的家啊!”朱翊镠感慨地道,“你们不一样。”

    “可奴婢的心与万岁爷在一起。”

    “有心了,你今天没有安排吗?”

    “没有。”王安摇头。

    “那你代朕去一趟吾爱吾家地产,今天周末,看看那边的人流情况,然后告诉王与定,让他明天不要忘了将报告呈递上来。”朱翊镠吩咐道。

    “好的,奴婢这就去办。”王安也不多问,便转身去了。

    一会儿,冯保也来了。

    朱翊镠道:“伴伴今天不休息吗?看来还是没习惯周末啊!”

    “今天奴婢是休息,可奴婢在家也没啥事儿,所以过来看看,万岁爷不是也没休息吗?”冯保如是般道。

    “既然如此,那伴伴代朕去一趟兴农集团。”朱翊镠又吩咐道,“督促一下那边的进度,然后让顾青云回来一趟。”

    “奴婢遵旨。”冯保也忙去了。听说兴农集团那边不错,如今建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他早就想过去看看。

    或许因为听说朱翊镠周末都没有休息,所以走马观花,冯保前脚刚走,陈炬后脚又来到了东暖阁。

    朱翊镠感觉这个习惯不好,不能因为他来东暖阁,搞得其他本该休息的人都不敢休或心存内疚。

    所以见陈炬来了,便说道:“陈公公回去吧,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朕只是来东暖阁坐会儿。”

    “万岁爷,奴婢今天没事儿,可以陪着万岁爷。”陈炬回道。

    “这样,那随朕去景阳宫看看。”

    “好,不知万岁爷要将景阳宫改作何用?”陈炬问。

    “储秀宫里的女子不少,干的活儿又多,所以朕想将她们分出来一半。”朱翊镠道,“景阳宫刚好挨着德嫔所在的钟粹宫,让她负责看管,主要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女人不能长期闲着。”

    “哦。”陈炬点点头,随朱翊镠去了。

    途中,朱翊镠道:“伴伴之前一直担心朕在泰和元年穿什么衣服,如今一周过去了,朝臣有何舆论?”

    “据奴婢所闻,好像没有。”

    “朝臣看出来了朕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吗?”朱翊镠又问。

    “好像有人看出来了,但如万岁爷所料,并没有深究。”陈炬如实回答。

    两人边走边闲聊,刚走到景阳宫门口,只见驸马严永凡追上来了。

    “陛下,陛下。”

    “姐夫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周末休息吗?所以进宫来看看,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请教呢。”

    “好,那进去谈。”

    朱翊镠带严永凡进了景阳宫。

    “小舅子这六天一休制太带劲了!”进来刚一坐定,严永凡就兴奋地道。

    “看,这里还有人不习惯休息呢。”朱翊镠朝陈炬笑了笑。

    “可县衙里的人高兴坏了。”

    “还是说正事儿吧,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朱翊镠不愿意闲扯。

    “这事儿有点大,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严永凡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朱翊镠也将坐姿摆得更正。

    “有人举报,在宛平县市面上出现了私人铸造的劣质铜币,使得质量更好的官服铸造的铜币流通受阻,真个是劣币驱逐良币,扰乱货币秩序。”

    “姐夫这个问题提得好!”朱翊镠当即高度警觉地说道。

    在诸多改革政策中,这算是忽略了的一个重要环节。

    众所周知,古代国家发行货币,不是单纯的市场行为,而是靠国家机器的暴力保证货币的信用。

    除此之外,国家对物资流通也要有很大的影响力和控制力才行,否则货币会因为通货膨胀而贬值。

    实际上,明朝不仅崇祯一朝,从洪武皇帝开国以来,政府对货币的掌控力就不强,甚至说微乎甚微。

    嘉靖皇帝在明朝十几个皇帝中,算是权力比较大的了,可即便是他要禁铸私钱,每次也是喊得震天响,最后别说禁止了,就连禁止私人铸造劣质的铜钱都没做到。

    这现象一直持续到明亡,国家机器对货币的干预能力不足,等于是国家货币体系崩溃了,而这是财政系统崩溃的直接原因。

    明朝的税收似乎一直不太顺利,老是拖欠军饷与官员俸禄。张居正执政时稍有好转,但也是剜肉补仓式的,并没有解决根本。

    私人铸币无疑是货币体系崩溃的原因之一,但为何会出现私人铸币乃至盛行,而政府又屡禁不止,这里面还有更多深层次的原因。

    “关于私人铸币,姐夫回去立即组织调查,然后写一道条陈呈递上来,揭露私人铸币的危害,如果能提出可行性的建议当然更好。这事儿若干得漂亮,朕记你一大功。”

    朱翊镠意气风发地说道。

    “好!”严永凡答得也是铿锵有力。

    一个有决心,一个有信心。

    可见委任驸马严永凡担任县令还是有额外的好处。

    私人铸币的现象早已有之,可并没有其他官员提出来,想着他登基即位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却未见任何一道奏疏揭露这个问题。

    怎么说严永凡也是自家人,不怕揭露影响自己政绩。

    “姐夫第二个想探讨的问题呢?”

    “恳请陛下打击私盐严惩私盐商,大力改革盐政,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

    朱翊镠欣慰地笑了笑,没想到驸马严永凡又指出一个复杂的问题。

    因为盐引是历史上最为悠久的“复杂货币”,它一身兼具“债”与“仓单”的所有性质与相关的“交易”特征。

    而大明的盐政似乎更为复杂。

    首先大明也是施行盐引制,但由盐引还引出来了商屯的开中法。

    盐商如果想要合法贩盐,必须先向政府取得盐引,然后凭借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大明政府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给予贩盐专利的制度,又称为开中。开中沿袭宋元,但明代多于边地开中,以吸引商人运粮到边关,充实边境军粮储备。

    因长途运输粮食耗费巨大,盐商曾在各边雇佣劳动力开垦田地,就地生产粮食,然后入仓换取盐引,便于更多地获利。因这种形式的屯田是由商人们经营,故又称商屯。

    也不知道严永凡对“盐政”到底了解多少,关于贩卖私盐的问题,江南地区应该更为猖獗。

    ……

第1316章 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

    朱翊镠稍一沉吟,“这么说姐夫也发现宛平县有贩卖私盐的商人?”

    “何止有?还不少呢。”严永凡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的,不然又岂敢贸然捅到小舅子这儿来?”

    “既有证据,还是得写一份条陈,届时朕召开一次廷议,就盐政改革一事与诸位大臣参详商议。只不知姐夫对本朝的盐政制度知之多少?”

    “这个不敢欺瞒,略知一二而已。”严永凡坦诚地回道。

    “那你与衙门里官员一起,知道多少便写多少吧,总之需要一份奏疏,朕廷议之上也好言之有据。”

    “明白。”

    “你提出的两个问题,的确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方能解决,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也不是说改就能改得动,需要合天下官员之力共同完成。”

    严永凡点了点头。

    朱翊镠又道:“除了这两个问题,还有吗?”

    “问题当然还有,但其它问题感觉我能解决。”严永凡道,“刚才那两问题,如陛下所言,需要花很大的精力才行,我只是提出来,因为发现陛下一系列的改革似乎都没有涉及到。”

    “姐夫有心了!”

    “小舅子当初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将姐夫推到县令的位置,怎么着也不能令小舅子失望吧?”

    “别得意,二姐什么时候生?”

    “反正赶在你们前头。”严永凡洋洋自得地道,“预产期三月份儿。”

    “哦,那确实早一个月。”

    “当初设想好的嘛。”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去看看母后与娘,然后一道吃顿饭。”

    “看母后与娘没问题,吃饭不必,我得回去陪公主,平常陪她的时间少。”严永凡一口拒绝。

    “随你吧。”朱翊镠也不纠结。

    “那我先去了,有什么问题再随时进宫向小舅子禀报,反正六天一休。”严永凡笑呵呵美滋滋地转身而去。

    ……

    第一个周末,申时行夫妇与王象乾夫妇过得太开心了。

    申时行夫妇没想到王象乾夫妇如此痛快地答应儿子的无理要求。

    所以看完房后第一时间赶到嘉年华画居将商量的结果告诉儿子。

    申用嘉不悲不喜,平淡得很,似乎这件事儿压根与他无关似的。

    申时行夫妇当然又千叮万嘱,既然王家答应等两年,届时就不要反悔,可是用人头做了担保的。

    申用嘉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完全没听。

    比起申时行夫妇,王象乾夫妇还要高兴些,因为他们不仅为女儿高兴,还为儿子感到高兴、自豪。

    为女儿高兴就不用说了,等两年就等两年呗,首辅用人头做担保呢,明天这个消息想必,哦,是一定会传开,申家到时候想赖都赖不掉。

    女儿的事可以说基本上妥了。

    儿子如今也是有模有样,当上总经理,还领有自己的团队。

    尤其是当感受完儿子的业务水平之后,让他们感到自豪骄傲。

    原来儿子的工作真不是忽悠人,反而相当有意义。比如:若是没有儿子领着户主介绍、解释,有几个人知道自来水是什么又怎么用?

    这是王象乾夫妇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儿子的热情与专业,让他们终于知道了儿子擅长的领域在这儿。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让他们干这活儿,那指定干不了。

    ……

    接到朱翊镠口谕后,顾青云当即策马回城,然后进宫觐见。

    这次他没有带许显纯。

    “微臣参见陛下!”

    现在见皇上不用行跪拜之礼,所以顾青云只是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

    “对这阵子的工作有何体会?”朱翊镠开门见山地问,也没提及许显纯。

    “回陛下,感觉挺好的。”

    “那还想回来吗?”

    “这个……”顾青云不知如何回答,这让他该怎么说呢?

    若是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那当然愿意回来;可如果还是锦衣卫百户,那似乎留在兴农集团更让人舒服,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嘛。

    可这种话,也只能藏在心里头,万万不能说出来呀!

    “朕让你接替巡城御史王守中的位置如何?”朱翊镠也不卖关子。

    “这……”顾青云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回答,但这次是因为惊喜过度。

    巡城御史啊……官儿虽然不大吧,但多威风多牛逼,代皇帝巡视京城,大小九卿见了都得点头哈腰。

    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呢,真的可以当巡城御史了吗?做梦都不敢想,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朕问你话呢?”见顾青云傻不楞地站着也不答复,朱翊镠呵斥道。

    “陛,陛下,臣真的可以担任巡城御史一职吗?”顾青云内心无比狂喜,但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朕问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有。”

    “没吃饭吗?大声点儿。”

    “有信心。”顾青云铆着劲儿回道。

    “镇守兴农集团朕将另派人手,巡城御史王守中,朕升任他为两京都御使。”

    “那谁来督导许显纯呢?”顾青云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狂喜,弱弱地问道。

    “巡城御史是你的正职,督导许显纯是你的副职。”朱翊镠认真地说。

    “……”顾青云无语,内心的狂喜顿时减半,陛下先头不是说好了,等朱八戒回京,便将许显纯交给朱八戒吗?怎么现在又不提这一茬儿了呢?

    是忘了吗?如果是忘了的话,那微臣不介意提醒一句啊。

    “陛下,王侍郎与朱八戒回京了。”

    “朕还用你提醒?”

    “陛下,当初不是说让朱八戒收许显纯为徒吗?”顾青云实在想摆脱许显纯那臭小子,故而不断提醒。

    “是吗?朕有说过吗?”

    “……”顾青云无言以对,陛下这是不认账耍赖吗?哎,谁让您是陛下?陛下这是先给一颗糖反手就是一巴掌的节奏啊!还要督导许显纯多久?

    “如果没有意见,便去找锦衣卫指挥使与都察院左都御史述职吧。”

    “微臣遵旨。”

    “哦,对许显纯的督导不可放松。”

    “微臣知道了。”

    顾青云感觉冰火两重天似的,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

第1317章 过度民主的假象

    泰和元年第二周头一天,朱翊镠便紧急召见内阁几位阁老觐见。

    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都来了。

    地点依然是在东暖阁。

    此时严永凡的两道条陈都还没有来得及呈送上来,但朱翊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内阁先通气。

    当然,这也是他的一贯做法。

    美名其曰先通气或叫商量,但让内阁几位阁老来,就是让他们先点头,然后廷议上不必多费口舌。

    申时行他们几个也早已经习惯了。

    这次召见他们来,无它,只为严永凡提出来的两个议题。

    一货币改革,二盐政改革。

    货币与盐政都有弊端,需要改,这是主要原因。但之所以急着召见,朱翊镠是考虑到这两项改革,都可以大大增加国家财政税收。

    任何时候挣钱都得趁早嘛。

    像从前一样,需要改革的对象,其弊端其实都清楚。

    三位阁老难道不知道私人铸币的危害性吗?难道不知道禁止私盐能大大提高国家财政收入吗?

    大明一朝当世就有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如能禁止私盐,大明一年可得一千多万两白银的收入。

    原话是这样说的:“私盐既绝,引可增十倍,岁所入千余万矣,此三法简易易行,只在行法须严。”

    如果真严格实行盐业专卖制度,再适当抬高一点盐价,仅食盐一项收入便可高达四千万两白银。

    为什么说大明其实很富有,可财富既不在国家,又不在百姓,都集中在豪强权势大户人家手里?

    但反过来一想,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朝廷对经济的控制能力太弱吗?

    无论是私人铸币还是私盐横行,都可以说明这一点——国家对民间经济活动的控制能力太弱。

    从宋朝的程朱理学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弱君权,到了明朝,皇帝对朝臣的影响力,以及国家政权对各个领域的掌控力其实都在削弱。

    这就造成了明朝看起来好像是“礼仪之邦”,人们一个个都衣冠楚楚,十分有君子大国之风,但其实,社会已经呈现出“过度民主”的假象(这么说,或许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这可以看作是人类的觉醒,但确实有一定弊端)。

    以致于战事来临,无法迅速转型成军事专制状态,自然也就无法像清朝那样通过军事暴力政权直接征税、调配物资,导致战场失利。

    那货币改革与盐政到底怎么改?

    首当其冲,当然是要严令禁止私人铸币与私盐贩卖。

    对此,三位阁老没有意见。

    难的是政策执行。

    如何将国家颁发的政策有效推行下去,而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能像嘉靖皇帝禁私铸劣钱,一个罢市就能让禁令不了了之。

    不能像万历皇帝征收矿税闹得鸡飞狗跳,官员鼓动民众打死收税人员,万历皇帝顶着臭名,最后二十多年也不过才收了几百万两白银而已。

    对于货币改革,朱翊镠设想,有没有可能让铜钱永久退出市场?而像后世那样用“钞票”代替?大明当前的“银票”其实已在充当这个功能。

    而对于盐政改革,似乎要更为复杂些,当前盐政改革离不开盐引(几百年后其性质还是一样),而盐引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复杂货币”。禁止私盐、推行盐业专卖制度到底有多难?

    朱翊镠与三位阁臣确定改革的方针以及大体方向,但具体到底怎么做还需要廷议与诸位官员共同决定。

    将主要思想传达后,朱翊镠接着说道:“三位阁老回去好生琢磨,如果盐政要改,那么茶税、酒税等,是不是也可以一律改为专卖制度?”

    朱翊镠可不是随口一说。

    茶叶是百姓必需的消费品,但需求量又有弹性,正所谓“寡需则量增其价而不为虐。”本朝建国之初,在南直隶严禁私茶,所以南直隶的茶税收入有六十余万两白银之多。

    以晚明人口比明初增加五倍计,那茶叶消费量也该增加五倍,晚明若严格实施茶叶专卖制度,则榷茶收入应该不少于2000万两白银。

    再看酒课税。北宋光是酒课的一年收入,就可达到相当于晚明一千四百九十八万两白银的程度。

    而晚明人口至少北宋两倍以上,酒类消费规模可能还超过两倍。以最保守估计,如果明代实施类似宋代那样严格的国家专卖制度,榷酒一项的收入至少可达3000万两白银。

    不妨先拿宋朝的赋税制度举个例子吧,看一个小国如北宋、南宋(相对于明朝),能将财富扩展到什么程度?

    北宋时,两税尚占56%,但至南宋已降至20.4%和15.3%。

    与此同时,商税急遽增长,构成了政府财政的主要来源,这样,包括商税在内的非农业税,也就自然而然占据了财政收入的大部分。

    北宋皇祐治平年间,商税比重不过40%左右,及南宋绍兴、乾道之交,仅茶盐榷货即占49%,连同经制钱、总制钱,非农业税达79%强。

    而至淳熙、绍熙年间,茶、盐、酒等达56%强,加上经制钱、总制钱、月桩钱,非农业税更达84.7%。

    而明朝的领土面积,人口数量都远远大于南宋,盐、酒、茶三项的消费更远大于宋朝。

    然而南宋政府从中获得的收入接近5000万两白银的价值,而明朝政府却只有300万两不到。

    至明朝,货币经济较之前代要发达多了,资本主义也已经萌芽,市场比较繁荣,各项商业制度也比较完善。

    而南宋是个偏安一隅的小国,可为什么明朝政府,对,只能说是政府,反而不如南宋富裕呢?

    自嘉靖后期,国家财政经常出现困难,入不敷出是常态。

    对外战争穷兵黩武支出过大吗?或是白银进口减少货币体系崩溃了?或是铜生产匮乏?或是纸币的发行导致通货膨胀?或是注定逃不过三百年定律?

    历史上,比明朝穷兵黩武的朝代很多,比明朝挥霍无度的朝代也多,明朝财政体系最后到底是怎么崩的呢?

    朱翊镠在想,如果大明能在——至少盐、酒、茶增加税收,那么富裕程度该会远远超过宋朝,也会大大超过以暴力国家机器、进行掠夺之实的清朝。

    至少在工业革命尚未到来之前这段时间,大明应该不会逐渐走向末路。

    当然,这是朱翊镠的想法,尽管也得到内阁三位阁臣的附和赞同,但具体实施起来恐怕还有很大的难度。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因为明朝“过度民主”的假象(不准,姑且这么说吧),造成国家对许多领域的控制力微弱,甚至失去了控制。

    ……

第1318章 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陈三是当初十个孩子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

    他们也是得时学院第一批孩子。

    自得时学院成立至今,他们学到许多东西,想着是否可以出去谋生了?

    第一,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提升自己生存的技能,如今该付诸实践了吧?

    第二,不能长期待在得时学院,得时学院不断招生,而经费来源全靠各界人士捐赠,作为学生也该出去挣钱,然后尽自己能力回馈自己的母校。

    反正陈三就是这么想的。

    今年是泰和元年了,新年一开始他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不能再依托学校庇护。那么自己最擅长什么呢?

    这天,他正在为自己前程规划,只见小狗子冲过来大声叫嚷。

    “陈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陈三忙问。

    “水牛哥要去王家找王姑娘。”

    “他怎么还没死心?”陈三一跺脚,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老大,水牛哥已经得知申、王家达成协议,只要王姑娘等申公子两年,两年之后,申公子必娶王姑娘为妻,首辅还以人头担保呢。所以水牛哥一听到这消息,便急着要去找王姑娘。”

    “他人呢?”陈三急问。

    “咱这些人也拦不住他呀。”小狗子满脸无奈,“水牛哥已经出了得时学院。”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找王姑娘作甚?走,我们找他回来。”陈三一挥手,“哦,对了,别忘带身份证。”

    陈三带着小狗子、小野马去了。

    ……

    以朱八戒的能耐,几个人确实挡不住他。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王府。

    其时王象乾与王与定都不在家。

    可府上的管家与仆役如今都认得朱八戒,而且奉老爷王象乾之命,坚决不让他进门骚扰他们家小姐。

    “朱公子请回去吧。”管家一个劲儿地奉劝。

    “我要见姽婳妹妹。”可朱八戒又哪里肯依?

    “我家小姐已经答应嫁给申公子,她是不会见你的。”

    “我要她亲口对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首辅与夫人都已经上门,与我家老爷夫人商量好了,如今外界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儿?再说,我姐小姐与朱公子也确实不合适嘛。人还是现实一点好,何必为难自己呢?”

    “让我进去见你家小姐一面。”

    “不行,老爷说了不能让你进去,朱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你也不要硬闯,这样小姐不喜欢的。”管家又刻意提醒,知道朱八戒力大无穷,如果硬闯的话,谁也挡不住。

    朱八戒道:“放心,师祖与陈老大都交代过,我不会胡来。”

    “那朱公子在这儿守着也不顶用啊!”

    “我在这儿跪着等,直到姽婳妹妹出来见我。”说着朱八戒真跪下去了。

    “这……”管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小子有点拧啊!正想转身进府禀报,见又有三个小伙子冲过来了。

    正是陈三他们。

    “小水牛,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作甚?”陈三跑到跟前便呵斥道。

    “老大别管,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

    “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知道为了爱情,人可以卑微到尘埃,可不会有人喜欢尘埃中的你,我们从前的日子还不够卑微吗?你给我站起来。”

    “老大,可我真的想娶姽婳妹妹。”朱八戒从来都不敢违抗老大,这会儿以央求的口吻道。

    “你想娶人家,那是你的事儿,可人家愿不愿意呢?”

    “所以我今天要来问她,问个明白。”

    “还用问吗?”

    “老大,我要她亲口对我说。”

    “那你也得站起来,爱情是平等的,你不需要跪求任何人,如果一份爱需要跪求才能得到,那不是真爱,除非女子以身相许,跪才是一种高贵的仪式,可这会儿叫什么?博取同情可怜吗?”

    “水牛哥,老大说得对啊。”小野马在旁忙附和道,“我们虽然很穷,也没读多少书,但我们有骨气有尊严。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陛下,不必跪着求人。”

    “谢谢你们!但我还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朱八戒固执地道。

    “好吧!那我们看着你怎么解决。”

    陈三知道劝说无益,便带着小狗子与小野马在旁候着。

    管家这才进府。

    此时王姽婳正与她娘,还是相沢在犯难,知道朱八戒又来了。

    “夫人,小姐,现在怎么办?朱公子死活不听劝,就是不肯走,还跪在府前说非要见小姐一面呢。”管家道。

    “小姐,这个朱公子,比起冷漠的申公子,可深情多了。”相沢忍不住说。

    “那把你嫁给他如何?”王姽婳三分调侃三分无奈还有四分认真的劲儿。

    “我……”相沢无语。

    “娘,我还是出去见他一面吧。”王姽婳想了想决定道。

    “也好,让朱公子跪在府前终究不是办法。”夫人点了点头,“但女儿切记,话要说清楚,不要给人家留任何念想,娘随你一道出去吧。”

    这样,王姽婳与她娘、相沢,还有管家一道出来。

    “姽婳妹妹,你终于肯出来见我。”朱八戒见了大喜。

    王姽婳很平静,“你这是何苦?见了我又如何?谢谢你,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知道吗?”

    朱八戒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又不甘心地问道:“姽婳妹妹,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王姽婳笃定地回了两个字。

    “……”朱八戒无言,含情脉脉望着王姽婳,眼泪直在他眼眶里打转。

    “你可以起来,话我已经说清楚,你可以回去了。”王姽婳平静地道。

    朱八戒仍跪着一动不动。

    “小水牛!”陈三呵斥道,“王姑娘的话你没听见吗?起来。”

    小狗子与小野马将朱八戒拉起来。

    “我们走。”陈三一摆手。

    小狗子与小野马架着朱八戒离开。

    “哦,对了,”陈三又一转身,“小水牛,出于尊重,你该祝福王姑娘。”

    朱八戒心碎,欲哭无泪的表情着实让人心疼,此刻的语言苍白无力,他哪还说得出话来?

    见朱八戒一副痴呆的模样儿,陈三只好代为说道:“那我帮小水牛说吧,祝福王姑娘与申公子早日喜结连理,日后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说罢,领着三人扬长而去。

    忽然感觉来一趟王家也好,王姽婳将话说清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看,这下朱八戒总该死心了吧?

    夫人望着朱八戒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王姽婳转身进了府邸。

    而相沢还痴痴地望着,其实她也只是望着,因为脑海里填满了刚才朱八戒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号称一个可以打倒二十个饭量一个顶七八个的小伙子此刻居然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

第1319章 找到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法……

    随小姐回到房间,相沢脑海里还是刚才朱八戒那深情的一幕。

    不禁喃喃地道:“小姐,这个朱公子可真是深情啊!”

    王姽婳微微摇头,幽幽言道:

    “人的深情有时候真的不值一提。苏轼在写`十年生死两茫茫`悼念亡妻时,自己的小妾就在身旁。”

    “元稹在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时,也没忘记寻花问柳。”

    “归有光在说`庭有枇杷,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时,妻子刚去世,他就和丫鬟好上了。”

    “这就是所谓的深情。”

    “人性就这样。”

    相沢想了想,紧蹙眉头,总感觉小姐说得不怎么合她心意。

    “小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事实不就如此吗?”

    “小姐,我认为真爱的的确确不求回报,但没人喜欢得不到回应的爱。我们是人,不是神,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如果另一个人死了,或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这个人难道还要对另一个人抱着至死不渝的爱吗?如果另一个人真的这样想,那太自私了。所以小姐,我认为爱一定是要有回应的。”

    “你说我自私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就小姐的论点说说个人的看法。”相沢道,“苏轼、元稹、归有光的爱人都已经死了,再爱也得不到回应,只会增加痛苦,人嘛,侍生不侍死,死者只能怀念。如果她们的爱人真的爱他,希望他仍然活在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当中而为她们孑然一身吗?希望他幸福才是真爱吧?”

    “那把你许配给朱公子?”王姽婳又不禁提及,继而还补充道,“我觉得心里有点愧疚,就当是我对他的补偿。”

    “小姐,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相沢嘴噘道,“朱公子喜欢的人是你,怎么能拿我送给人家做补偿嘛?”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接道:“我看这个主意还不错诶。”

    正是王姽婳她娘推门而入。

    王姽婳笑了:“娘,你也这么认为。”

    夫人感慨地道:“若非为了婳儿的幸福,王家人断不会如此绝情,你爹更不会拿着扁担驱逐人家,朱公子保护你爹好几个月,还有恩情在呢。只要朱公子愿意,我们王家把相沢当作亲生闺女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娘言之有理,女儿也是这么想。相沢比女儿可漂亮多了,嫁给朱公子,只当他捡了一个宝。”

    相沢脸色微微一红。在她惯有的思维里,作为小姐的贴身侍俾,将来应该跟随小姐出嫁。

    夫人感慨地道:“只不知朱公子怎么想?感情的事儿不好说。”

    ……

    晚上王象乾回来,夫人将这个想法告知,王象乾一拍大腿。

    “好哇!这个主意很好!”

    “相沢如此标致,嫁给朱八戒那个臭小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咱养育相沢这些年,自问也没有亏待她,就当让她帮我们一个忙吧。”

    “对朱八戒我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但为了女儿的将来,有什么办法呢?”

    “将相沢嫁给朱八戒,一来可以弥补咱王家对朱八戒的亏欠,二来也可以阻止朱八戒以后不再纠缠婳儿,毕竟还得等申用嘉两年时间呢。”

    王象乾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至于嫁妆……他王家不缺钱。

    夫人道:“既然这样,那你找时间去见朱公子一面,看他是否有意,我去做做相沢的思想工作。”

    “好,事不宜迟,明天我就抽时间去得时学院找那臭小子。”

    “你别总张嘴闭嘴臭小子臭小子,人家对你可不薄。”

    “我对他也不赖,只是这次为了女儿没办法。反正他也叫了岳父,只要他愿意娶相沢,咱便收相沢为义女,这样还是叫我岳父,行吗?”

    “我看行。”夫人连忙点头。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王象乾忽然倍感轻松,进而感慨道,“说心里话,这些天高兴归高兴,但只要想到朱八戒,我这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如果他不想娶婳儿,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知道你愧疚,所以今天婳儿一提及此事,我就赞成。”夫人喃喃地道,“我看朱公子是个有福之人,如果他真愿意娶相沢,我放心将相沢托付给他。”

    “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想当初那臭小子都不知道婳儿叫什么长什么样,直接告诉他,相沢就是我女儿不就完了吗?也不至于搞得现在好像我欺贫爱富、只想与首辅结为亲家却不愿意搭理那穷小子。”

    王象乾深深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得时学院。

    找到朱八戒。

    朱八戒情绪低落,见了王象乾也不知叫“岳父大人”还是“王大人”。

    其时陈三他们几个也在。

    陈三率先开口问道:“不知侍郎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王象乾望着朱八戒:“找小朱,我要把女儿嫁给他。”

    朱八戒一愣。

    陈三却笑了,不卑不亢地道:“侍郎大人可真会说笑,拿着扁担驱人,反过来却又要说将女儿嫁给他。”

    “我堂堂兵部侍郎,岂能说笑?”王象乾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我想嫁给他的不是王姽婳,而是我的义女相沢。昨天你们也见过,与女儿王姽婳一道出来,却比我女儿漂亮十倍的那位。”

    陈三眼睛一亮,他有印象,昨天王姽婳身边确实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若事先不认识王姽婳,指定还以为相沢才是王家大小姐呢。

    王象乾接着说道:“拿扁担赶人,确实不该,但为了女儿,我也是无奈,这次来诚心诚意决定将义女嫁给小朱,已经表明我王家的诚意,只要小朱点头答应,我王象乾指定会像嫁亲生女儿王姽婳一样,将相沢风风光光嫁给小朱,小朱以后仍然要叫我岳父。”

    “好!”未等朱八戒搭话,陈三便一拍胸膛,“侍郎大人一早亲自来说合,足见其诚意,倘若我们不答应,岂不怠慢了侍郎大人?我们答应便是。”

    “可小朱他……”

    “侍郎大人放心,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的,包括小水牛的婚事。”陈三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没问题,但侍郎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底子,可没钱上门提亲、下聘礼之类的哦。”陈三实话实说。

    “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要,但嫁女儿时的嫁妆指定一样不会少。”

    “难怪师祖如此瞧得起侍郎大人!果然让我们佩服。”陈三冲王象乾竖起大拇指,继而呵斥朱八戒,“小水牛,这次该磕头的时候,你还愣着干嘛?”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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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972/ 第一时间欣赏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 作者:十光所写的《不负大明不负卿》为转载作品,不负大明不负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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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大明不负卿介绍: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冬,清丈全国田亩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一条鞭法也已在全国各地施行,万历中兴达至鼎盛。然而首辅张居正病重,卧床不起生命垂危,为物色首辅接班人伤透了脑筋,为自以为得意非凡的学生万历皇帝操碎了心。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渴望亲政,试图摆脱皇权被三座大山架空的尴尬处境,乃至明着关怀暗中盼望严苛的老师张居正早死。这时,潞王朱翊镠被灵魂附体,血液里流淌着对大明王朝的无限热情,仗着万历皇帝和慈圣皇太后李氏的宠信,上佐天子(当然,听话就佐,不听话就干),外震四夷,书写属于他璀璨的大明篇章。这是一个拯救张居正维系张居正的改革成果,拯救大明让大明登上巅峰的故事。不负大明不负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负大明不负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负大明不负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