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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危险的世界     大唐补习班txt下载     大唐补习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零九章 规矩就是规矩(中)

    水师的规矩是规矩,水师制定的规矩同样是规矩。

    敲打了两个手下,李昊的座船进入水师驻地,船上再次恢复了欢声笑语。

    该给手下留面子的时候就必须留,否则手下威信全失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场欢迎晚宴,虽然没有酒水,但依旧吃的大家笑逐颜开,军中的一些中层军官壮着胆子上来接机敬上一杯代酒的茶水,李昊也是来者不拒笑着喝了。

    大家伙儿都不容易,水师不同于其他军种,还有个上番的说法,一年之中总还有回家探亲的时候。

    在水师当兵,因为专业性太强,武器装备的保密等需要,只要进了军营,再想出去至少也要五年,虽然待遇不错,也有机会给家里写信,但终究不如亲自回家来得实惠。

    于是乎,晚宴结束的时候,李昊东西没吃多少,茶水却喝了近乎满满两壶,算一算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两瓶大可乐,走起路来肚子哐哐作响别有一番味道。

    王文度与雷耀很不好意思,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李昊这位最高长官,将他送到休息的地方之后,主动接替了铁柱和薛仁贵的工作,让他们两个自去寻些吃的,自己则是守在李昊住处的门口当起了门神。

    李昊进入屋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彻底放松了下来,刚刚在外面当着一堆下属的面自然要绷着,现在就他一个人谁会管他。

    打量了一眼房间,不错,跟后世的军营差不了多少。

    木制的单人床靠在墙边,床头一边是一个不大的柜子,再远是洗漱用具,除了这些屋里还有一个占据了正面墙的书架,上面都是一些资料,书架的前面是一张宽大的桌子和一把椅子。

    干净、整洁,简单中带着沉稳,一看就是高级军官的房间,或者干脆就是给自己预留的办公室。

    李昊满意地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又从桌下的抽屉中拿出纸笔,铺在桌上提笔写下几个大字:《关于倭人遣唐使的安排与建议》。

    关于倭人,在李昊的印象中就是不安分的代名词,他们弱的时候会摇着尾巴巴结你,从你这里学习他们需要的一切东西。

    而等他们都学会了,就会摇身一变,漏出隐藏已久的獠牙,伺机噬主。

    就比如这一次,倭人利用远洋水师主力南下的机会进入大唐就是一次噬主的反应,他们不是不知道远洋水师的规矩,不是不知道想要进入大唐就必须经过远洋水师的审核。

    但他们依旧进入了大唐境内,非但如此,他们还驾着战船带着武器进入了大唐的领土,这在李昊看来就是对大唐水师的挑战,是明目张胆的侵略。

    对待侵略者,李昊的立场十分鲜明,要么我弄死你,要么你弄死我,总之不死不休。

    一封奏疏李昊写了近乎一个晚上,力求在提醒李二小心倭人的同时,语气尽量婉转,努力不要引起那位皇帝陛下的反感。

    搞定这一切,外面已经传来了水师官兵出操的声音,李昊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就看到王文度与雷耀两个正瞪着眼睛站在自己门口。

    “你们搞什么?”李昊被两人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道:“吃饱了撑的是吧?”

    “都督,您这是一晚没睡?”越过李昊的肩膀,王文度与雷耀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惊讶道。

    “没睡。”李昊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拿出已经用火漆封好的奏疏:“你们安排人把这个送往长安,尽量要快,不要耽搁时间。”

    “诺。”虽然不知道奏书里面写的什么,但王文度还是不敢怠慢,叫过侍卫将事情交代了下去,随后道:“都督,要不您还是休息一下吧,一夜未睡黑眼圈都出来了。”

    “嗯!”李昊点点头,倒也没有坚持的打算,只是在关门前对两人吩咐道:“今天就不要训练了,让兄弟们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去高句丽,既然他们不想在购买我大唐子民的事情上给个说法,那咱们就亲自去要。”

    “诺!”原本无精打采的雷耀一下就来了精神,应了一声转身就跑,那样子就好像生怕李昊会改变主意一样。

    倒是王文度比较老实,犹豫片刻道:“都督,这样不好吧,万一引起争端,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办?”

    对于普通军队,大唐的规定是没有虎符不得出兵,水师因为军种特殊的关系,这条规矩执行的倒是并不怎么严格。

    可就算这样也不等于水师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别国发起攻击,尤其是对手还是高句丽这样比邻大唐的国家,这要是打起来怕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就是战火连天的局面。

    李昊撇撇嘴:“你怕什么,难道他们还敢打过来不成,老子借他们几个胆子,你问问高建武他敢不敢。真越活越回去了,连高句丽都敢踩在咱们脸上,水师的脸再过一段时间怕是都要被你们给丢光了。”

    王文度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昊到底还是远洋水师的大都督,朝廷一天没有把他撤职,他就有指挥军队的权力。

    ……

    是夜,十艘战舰外加十艘运输舰趁着夜色离开了军营,消失在茫茫大海的深处。

    在第一艘旗舰上面,李昊,王文度,雷耀,薛仁贵,席君买,铁柱在会议上集聚一堂。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铁柱还保留有护卫的身份,薛仁贵和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席君买全都是以军中将领的身份参加会议的。

    不过,因为刚刚出发的原因,会议室中的气氛并不怎么凝重,大家的情绪都十分放松,一个两个或坐或站,静等着李昊发言。

    李昊此时则正在观察着挂在墙上的海图,指指点点之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良久方才说道:“诸位,今天把你们找来并不准备给你们布置作战任务,此次出行,我们的首要目的主要还是震慑,并不是交战,明白么?”

    一群骄兵悍将面面相觑,谁都搞不懂李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张旗鼓的拉着队伍出来,却不打仗,难道只是为了出去遛弯?

    真要是这样,这弯子绕的有点大啊,更不要说还要但风险。

    李昊看着众人傻乎乎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你们呐,我看就是顺风仗打多了,完全忘了如果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应该如何应对了是吧?”

    “将军,咱们在海上怎么可能会有对手。”席君买是在收购粮食归来的途中上船的,参与数次南海的战斗,对水师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战舰上火炮齐鸣的场面,简直然人热血沸腾。

    所以在听完李昊略有些不满的斥责之后,他第一个表示了反对意见。

    其他人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只要有火炮在,水师在海上那就是无敌的代名词,怎么可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如此论调听在李昊的耳中,分外恼火,这帮子混蛋,一天到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连特么脸都不要了是吧!

    还没有对手,特么人家小鬼子都找上门来了,再特么这样下去,只怕千年以后的悲剧很快就会在大唐重演。

    “真的吗?你们以为自己真的就无敌了?那要不要咱们兵分两路,较量一下,老子知道后面那些运输舰,这十艘战舰全都分给你们如何。”

    席君买讪讪一笑:“那多不好意思,要不您再带走五艘战舰,您是大都督,怎么也不能让您太吃亏不是。”

    “不必,就这么定了,三天之后分兵,十日之后卑沙城外海域,一决胜负。”

    李昊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拒绝,会议室中众人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时间全都慌了手脚,劝说的有之,推辞的有之,席君买更是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哪有真的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万一伤到了人多不好。

    最后李昊被吵的烦了,把手一挥道:“都别吵了,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连文人都知道,国虽大忘战必危,你们这些打老了仗的将军竟然有脸自夸纵横海上无敌手?丢人不丢人!”

    众人沉默不语,但心里依旧没当成一回事。

    本来嘛,水师那可是有火炮的,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只要他们敢出现在水师的视线范围,唯一的结果就是船毁人亡。

    李昊看他们的脸色便知道,这些人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心中长叹一声,无奈说道:“你们可以不把老子的话放在心上,也可以继续骄傲自满下去,不过老子警告你们,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眼下看来火药固然是咱们大唐所独有,但是在未来却并不一定。

    或许你们并不知道,长安的火药坊周围,每天都有大量的探子在徘徊,指不定哪天,火药的配方就会泄露,到时候你们需要面对的将是敌人的火炮,很有可能他们的火炮射程比你们的还要远,威力还要大。

    如果你们继续掉以轻心,将来输掉了战争是小事,若是输掉了国运,你们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万死莫赎!!!”

    最后一句话,李昊说的声色俱厉,振聋发聩,王文度也好,雷耀也罢,薛仁贵、席君买亦是闻言色变,纷纷开口道:“都督息怒,吾等知错,今后定会知耻后勇,再不敢掉以轻心。”

    “口说无凭,会不会掉以轻心打过才知道。”李昊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一个个之前都担心本督安全,本督自然也不能拂了你们的好意。罢了既然这样咱们就换换,本督领这十艘汉级炮舰,你们去运输舰吧,四个人一起,否则倒是显得本督欺负你们。”

    “啥?!”四人目瞪口呆。

    李昊眼一瞪:“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不是,都督,您不能这样啊,好歹也给我们来几艘汉级啊,全是运输舰这仗还怎么打?”

    李昊得意洋洋:“自己看着办,别跟我说以前没炮的时候水师就不打仗了!”

    王文度、雷耀两人脸色发苦,还当初水师没炮的确也要打仗,那会儿水师是没炮,可敌人也没有啊。

    可现在呢,自己要靠十艘运输舰跟齐装满员武装到牙齿的十艘汉级炮舰对战,那可是每艘战舰都装有七十门火炮的汉级战舰啊,只要一轮齐射,就能覆盖老大一片海域,你别说十艘运输舰,就算一百艘,两百艘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前好不好。

    李昊则不管那么多,厚颜无耻怎么了,老子是最高主管,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服?那就下次涨点记性,别上当啊。

    雷耀见的确无法改变李昊的意志,只能认命般的点点头:“将军要打属下等奉陪就是,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等到十天之后再开始呢,而且为什么要去卑沙城?”

    是啊,为什么要去卑消城呢?在自己的地盘玩几天不行么?卑沙城那可是高句丽的地盘。

    再说,这次出海的出要目的不是去高句丽要人么?这怎么又改成窝里斗了呢。

    不明所以的众人将目光投向李昊,等着他的答复。

    李昊则是微微一笑,并未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此次出海他的目的确是要教教高句丽什么是大唐水师的规矩,但他却也知道,如果不给高句丽一点颜色看看,高建武很难老老实实把人还给自己。

    所以,演习就成了他示威的手段,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领海的说法,把演习场放在大唐登州和放在高句丽的卑沙城没有任何区别。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在高句丽海域演习可以合理碰瓷,如果高句丽水师觉得他们碍眼跑来阻挠,他就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在海上给高句丽水师一个教训。

    就算高句丽水师不出来,他可以在海上给那个什么卑沙城来上那么几十上百炮,若是真出了问题,大不了就用打错了来当借口,反正炮弹无眼,一炮打出去鬼知道能飞到哪里,落到卑沙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第五一零章 规矩就是规矩(下)

    卑沙城位于辽东半岛的南端,大概位置在后世的金州大黑山,像一颗钉子一般钉在了辽东湾。

    卑沙城的守将姓高,叫高泉林,算起来还是高句丽国主荣留王高建武的远房表亲,只不过已经出了三服,关系有些淡了。

    这一日,高泉林正在营中巡视,顺便打发时间。

    没办法,卑沙城就是一座军城,城中除了士兵唯一能见到外人的机会就是每月接收粮草的那两天。

    这两天里,会有一些商贾跟着粮队过来做生意,贩卖一些生活必需品,卑沙城的守军也只有在这两天才能见到一些生面孔,稍微缓解一下绷紧的神经。

    在高泉林的身边,跟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持一把大唐最近十分流行的折扇,走一步扇一下,在四月这个辽东乍暖还寒的日子里,说不出的装·逼。

    中年人叫彭鉴,曾经是武德年间的一个落地的举子,因不满科举的种种弊端,弃了唐人的身份,辗转经营来到卑沙城,机缘巧合得到高泉林的赏识,成了他的贴身谋士并深得信任,在卑沙城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彭兄。”自军营出来,高泉林顺着驰道向城池的最高处走去,边走边对彭鉴说道:“还记得唐人来信索要被我国扣下的那些子民一事么?”

    “都督,为何有此一问,莫非长安有消息了?”彭鉴手中的折扇一顿。

    他口中的长安,乃是高句丽国都长安城,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伪长安,并非大唐国都长安城。

    而所谓唐人来信,自然是李昊安排王文度等人前来要人的事情。

    只不过,李昊索要的并不仅仅是之前被卖到高句丽的人口,更有之前杨广三征高句丽时被滞留在高句丽的那些将士,以及高句丽那些年不断寇边所劫掠的人口。

    “有消息了,不过……,并不是好消息。”高泉林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抱怨道:“吾王的意思是不管真假,自民间找一批人送过去也就是了。但渊盖苏文却持反对意见,认为此为我大高句丽的国政,若是想要讨人,必须由大唐皇帝出面,李德謇一个小小的水师都督,何德何能敢对我大高句丽提此要求。”

    艹他大爷的!

    渊盖苏文这个王八蛋,敢情这是别人家孩子死不完怎么着。

    彭鉴‘唰’的一声合上折扇,脸上微微变色道:“都督,此消息可曾扩散?”

    高泉林瞥了彭鉴一眼:“你觉得我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好吧,彭鉴无奈的摇摇头,卑沙城山高皇帝远,地处边陲要塞,消息都传到这边了,是否扩散不问可知。

    “都督,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要早做准备了。”

    可能是彭鉴说话时的表情过于严肃,高泉林倒是被他吓了一跳:“彭兄何出此言?”

    彭鉴沉默片刻,拧着眉毛说道:“都督有所不知,外间虽然传言李德謇此人行事诡异,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据我所了解,此人乃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被他知道大对卢如此轻视于他,必然不会心甘。”

    不甘心又如何,高泉林手扶着城墙的垛口:“彭兄是担心他来攻我这卑沙城?”

    “都督不得不防啊!”彭鉴看出高泉林的轻蔑,上前一步:“李德謇虽然年不足二十,但却是个狠辣的角色,这一点从其剿灭耽罗国,控制整个东海,使得百济、新罗、倭国无令片帆不得下海就可看出其霸道的性子。

    而今渊盖苏文一意孤行,轻视于他不说,还牵扯到了大唐皇帝,若是被他借题发挥,只怕卑沙城外很快就要战云密布了。”

    高泉林摇摇头,显然并不赞同彭鉴的看法。

    他之所以对彭鉴说起这件事,不过是不满泉盖苏文的霸道,高建武的懦弱,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并非是怕了什么大唐远洋水师。

    毕竟大唐的远洋水师再厉害,再牛·逼,他也只能在海上称王称霸,能奈位于陆地之上的卑沙城如何,总不能飞上来吧。

    彭鉴见高泉林满不在乎,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索性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山上而行。

    沉默中,两人就这样走着,而就在两人即将行至最高处时,却见上面风风火火跑下一个人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离着老远便能听到此人在喊:“不好啦,出大事啦,都督,不好啦……。”

    怎么回事,彭鉴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泉林则是大步上前,厉声呵斥:“你是谁的手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来人穿着一身藤甲,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连礼都忘了行,吐着舌头结结巴巴道:“都,都督,不,不好了,外,外,外面有,有,有船。”

    高泉林这个气啊,卑沙城靠海,有船不是很正常么,至不至于如此慌张,搞得老子还以为唐军打过来了呢。

    彭鉴则是来到那军卒面前,伸手自身后的亲手手中拿过一壶水给他递过去,和声说道:“是什么船,有多少艘,喝口水,慢慢说。”

    “谢,谢谢军师。”军卒接过水,却不敢喝,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高泉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都督,军师,外面来了好多唐军的大船,足有二十多艘,挂的是大唐远洋水师的龙旗。”

    ‘远洋水师’四个字入耳,高泉林的脸色就是一白“什么?!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

    “小的不敢撒谎,外面的的确确来了许多远洋水师的大船。”

    高泉林眨眨眼睛,机械的转头看向彭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有尴尬,有苦涩,还有恐惧。

    之前他嘴上说着不怕不怕,那也就是说说,百济的都城前年被大唐远洋水师打了个熊逼色(sai三声)样,城墙都差点被打平了。

    那时候大唐的远洋水师可只是出动了四艘战舰,而且后来还听说,当时的远洋水师的四艘战舰还不是齐装满员的。

    如今大唐远洋水师数十艘战舰就停在外面,这要是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快,快上去看看。”想到这里,高泉林也不淡定了,一路小跑的往山顶上跑,什么风度,什么威严,全都不要了。

    彭鉴苦笑一声,暗骂自己一声乌鸦嘴,无奈跟上。

    不多时上了峰头,众人站到瞭望口向下一看,顿时一个个都是寒毛直竖。

    但见得远处海面上,数十艘战船排成‘介’字,前面十艘战船雁翅排破浪而来,为首的战舰上挂着一面硕大的红黑相间的战旗,中间一个大大的李字迎风而立。

    是李德謇,这家伙亲自来了。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怕什么来什么。

    李德謇大唐皇帝最宠爱的臣子,打过百济,干过新罗,灭过耽罗,还都是在没有得到皇命的情况下干的,各国抗议的使团派了一波又一波,可结果呢?

    人家屁事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打还是照打不误。

    如今,这个难缠的家伙来了,带着他的远洋水师来了,耀武扬威,把船开到卑沙城下,如入无人之境。

    这不禁让卑沙城上所有守军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大唐远洋水师来了,我们自己的水师在哪里?

    而卑沙城的守军将领则是在想远洋水师来此的目的,这么多人劳师动众跑到卑沙城来,总不至于是吃饱了撑的遛弯吧。

    高泉林同样转着这样的念头,迟疑了一下,看向心腹彭鉴,消声说道:“彭兄,你是唐人,对李德謇也算是了解……。”

    彭鉴只听了一半,心中便已经猜到了高泉林的意思,心中微微发寒,不等他把话说完,主动开口说道:“都督不必担心,在下愿意下去一探唐军动静,看看他们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高泉林见彭鉴如此识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劝也不劝,直接说知道肯定:“如此甚好,彭兄,拜托了。”

    “都督放心,在下去去便回。”彭鉴对着高泉林行了一礼,带着两个侍卫下山而去。

    对于卑沙城来说,彭鉴终是一个外人,死活并不重要,但若是选真正的卑沙城自己人,高泉林也担心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会影响士气。

    只是……,经过这次,怕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会受到影响吧,多年的朋友,怕是做不成了。

    高泉林望着彭鉴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着。

    ……

    山下,远洋水师大军压境,旗舰之上李昊端坐舰首,遥望全部由巨石所建的卑沙城,双眼微微眯着。

    在他的身边,王文度等人或是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山上守军的一举一动,或是背着手皱眉不语。

    在众人的身后,一个穿着高句丽水师牙将官服的高句丽人正苦着脸,注视着李昊的背影,数次张嘴又再次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文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俯身在李昊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昊听完,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众护卫让出一条路来,对着那高句丽人歪了歪脑袋。

    金权亮心中有些腻味,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心中腹诽着大唐水师与海盗无异的同时,上前几步来到李昊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高句丽水师牙将金权亮,见过天朝水师大都督。”

    “嗯。”李昊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先等等吧,等卑沙城的使者到了再说,同样的话本督不想说第二次。”

    “是。”形势比人强,金权亮尽管心中不满,却只能点头应是。

    没办法,谁让自家水师不给力呢,眼看着大唐水师入境,竟然连周围五里都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的跟着。

    不多时,一叶扁舟自卑沙城而来,靠近李昊的旗舰之后,彭鉴被人接了上来,带到李昊的面前,与之前来的金权亮站到了一起。

    “唐人?”李昊有些诧异,看了彭鉴一眼。

    彭鉴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泉州彭鉴,见过李候。”

    李昊摸了摸鼻子,突然说道:“我这人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一种是数典忘祖之辈,你……是哪一种?”

    喜鉴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半晌方道:“不敢瞒候爷,小人是第二种。”

    “行好,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你死了之后,我会替你报仇。”李昊点点头,声音冷的如同腊月里的寒风。

    李昊没说假话,不管前世今生,他最恨的就是一是那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伪君子,对自己人辣手无情,对外人却卑躬屈膝,这种人有一个他就杀一个;另一种就是汉奸。

    别说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那都是借口,身为汉人为敌人出力,为敌人卖命,那就是原罪,这种人李昊同样提有一个杀一个。

    彭鉴虽然在出城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听到李昊如此决绝的话语之后,还是险些摔倒,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用鄙视的目光看向自己,眼中尽是冷漠与嘲讽。

    自知求活无望的彭鉴不由惨然一笑,看着李昊说道:“候爷难道连句解释都不想听么?我彭鉴自幼苦读,一心报效朝廷,不想科举之时那些不如我的人都能高中,而我却因为不肯对士族、豪门低头而名落孙山。我不服,我彭鉴不服,我有治世之才,为何不录我,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我就要是打破这份不公,我……。”

    “我对你的委屈不感兴趣,在我这里,规矩就是叛国者杀,你若是觉得委屈便去阎罗王那里去告我好了。”李昊一摆手:“带下去,斩。”

    “诺!”一声应诺,早有护卫上前堵住彭鉴的嘴,将他拖到船尾,刀光一闪连声惨叫都没有,人头与一具无头尸身便直接落入海中,消失于滚滚浪花之中。

    待护卫回来回令之时,李昊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盯着几乎被吓傻了的金权亮沉声说道:“卑沙城收留大唐叛逆,命其主将出来谢罪,否则炮击卑沙城,你去传话吧。”

第五一一章. 炮击卑沙城

    “李都督,高句丽没有与大唐为敌的意思,你这样是在破坏高句丽与大唐之间的关系。”事到临头,金权亮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亢声争辩。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炮击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那可都是人命啊,大唐的火炮一响,卑沙城中不知要凭添多少冤魂。

    这种事情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他不仅知道,而还是亲耳所闻,若是这样的都不管,只想着自己逃命,就在一会儿的炮击中能侥幸活下来,也很难逃过军法的制裁。

    李昊一言不发坐回之前的位置,看上去背影似乎有些萧索的味道,隔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其实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从我刚刚开口的那一刻开始计时,半个时辰之后炮击就会开始,你的固执害死了不少人。”

    “什么?!”金权亮大惊,挣扎中说道:“李都督,这到底是为什么,卑沙城的官兵何其无辜,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执着。”

    “我大唐的百姓又做了什么?为何要被高句丽视为奴仆?他们又何其无辜。”李昊一指远处的卑沙城:“说白了,身为士兵就是他们最大的原罪,如果他们是普通的高句丽百姓,我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但他们是士兵,守土有责,国家给他们军饷,他们就要负责牺牲。”

    “都督执意要如此么?能否告诉小人为什么,我不相信您是在为一个叛徒报仇,不致于。”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快点去吧,时间要来不及了。”李昊摆了摆手,不再与金权亮多说。

    金权亮也知道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什么事情都耽误了,重重一跺脚,临行前恨恨说道:“李都督,小人最后提醒您一次,希望你不要一意孤行,否则挑起两国争端,战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的责任不是您能承担得起的。”

    “这个……,不劳你来费心,快点走吧!”

    金权亮下到之前彭鉴所乘的小船上,几句话之后,小船如飞而去。

    ……

    高泉林并不知道远洋水师战舰之上发生了什么,他手中那个花了十贯钱买来的高仿版远镜倍数太低,两只镜片透光度太差,充其量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连船上有多少人都看不清楚,最多就是些小黑点罢了。

    但就算如此,他依旧将望远镜死死抵在眼睛上,密切注意着大唐战舰的一举一动,直到那只被派去沟通的小船调头回来,一颗心才算彻底放进肚子,叫上身边同样紧张到不行的属下:“走吧,一同下去迎接我们的功臣。”

    你说迎接就迎接呗,众人没有反对,纷纷跟在他的身后下了高高的山巅。

    卑沙城的城门是开在陆地上的,面朝大海一面全部都是坚固的石头城墙,想要从这里出去,只能依靠吊蓝将人从城头放下去,然后再坐上外面准备好的小船。

    回来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当金权亮出现的时候,城头上的众人全都有些傻眼,老母鸡变鸭,这咋去了一趟人还变了呢?

    高泉林自是认得金权亮的,事实上,在金权亮还没有下船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出了他,此时居高临下看着急急归来的水师牙将,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金牙将,为何是你独自归来,彭鉴呢?”

    “回都督的话,彭鉴……已经被大唐水师都督以判国罪斩首于旗舰之上,唐军片刻之后便会炮击卑沙城,卑职是回来报信的。”金权亮仰着头,高声回答,声音无比焦急。

    至于说李昊的第一个要求,交出主将谢罪的事情,金权亮提都没提。

    这倒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怕高泉林一怒之下把他丢在城下,不放他进城,到时候唐军大炮一响,他这条小命估计直接就得交待在城头之下。

    高泉林面色阴晴不定,一双拳头握的死死的,沉默片刻才重重一摆手,示意守在城头的军卒将金权亮拉下城来。

    一番人与地球吸引力的较量之后,金权亮被接上了城头,心有余悸的回头看来看,紧张说道:“都督,我们还是换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说话吧,等下唐军怕是就要炮击这里了。”

    “凭什么,难道大唐与我们大高句丽宣战了?”

    “胡说八道,李德謇就算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与我大高句丽开战。”

    “你是什么人,如此危言耸听,莫不是唐军派来的探子。”

    “够了!都不要吵了。”高泉林一声怒喝,打断手下人的七嘴八舌:“金权亮,我来问你,彭鉴可是你亲眼看着被斩首了?”

    “千真万确,唐军水师都督李德謇说,他最恨的就是数典忘宗之徒,所以彭鉴……彭鉴就被杀了。”

    高泉林想过一千一万个理由,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呆了呆,突然捶胸顿足大哭道:“彭兄啊彭兄,是我害了你啊,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怎会违背誓言去见李德謇那个刚愎自用的小人,彭兄,彭兄!”

    假,这戏演的也太假了吧!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大家伙又不是傻子,彭鉴是自愿去的还是被逼着去的难道大家伙看不出来?

    金权亮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关心之前发生的事情,什么彭鉴不彭鉴的于他没有任何关系,见高泉林哭的悲切,连忙劝解:“都督还是莫要悲伤了,城外大军压境,还是想想如何应对为好。”

    “不错,是我因小失大了。”高泉林就坡下驴,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对手下众人说道:“诸位,唐军攻城在即,你们有什么看法?”

    “都督,属下以为,唐军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想那李德謇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叫国家大事,什么叫兵凶战危,只要我们在派出能言善辩之人,对其陈明利害关系,定能使其收兵。”

    特么越说越不靠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金权亮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撞着胆子说道:“都督,李德謇此人带兵纵横大海,未尝一败,此次来我大高句丽边境,亦是别有所图。所以,依小人看,不如快马送信去京师,让国王陛下拿个主意才是正经。”

    “嗯,说的有些道理。”高泉林点点头,正待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金权亮拉了一拉。

    高泉林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

    “都督……”金权亮吱唔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刚刚属下回来的时候,唐军都督李德謇在说起炮击卑沙城之前,曾说要让将军亲自出去给他们就收留大唐叛逆一事道歉,否则便要炮击。”

    “大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不要说高泉林还有皇族的身分,听到金权亮说要让自己出去道歉,顿时火冒三丈:“李德謇是吧,炮击卑沙城是吧,行,老子让他打,今天老子就跟他拼了,看看是他能打破老子的卑沙城,还是老子把他重新赶回海里去。”

    兵为将之胆,将为兵之魂,高泉林的一声怒喝,顿时激起一众手下同仇敌忾之心,一个个纷纷怒斥:“对,跟他们拼了,不就是几十条船么,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怕船开到岸上来不成。”

    “对,当年隋炀帝百万大军都被咱们打退了,难道咱们还会怕他区区几十艘破船。”

    “都督,咱们跟他们拼了!”

    “对,我们不是水师的怂包,这次只要唐军敢来,一定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金权亮……。

    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在岸上,又有石头城墙当然不怕炮击,老子们都在水上飘着,无遮无挡去面对唐军的火炮,不怕……,把你们这帮王八蛋放上去看你们怕不怕。

    想归想,但金权亮却没敢说出来。

    高泉林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了,义愤填膺之下,命人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卑沙城沸腾了起来。

    无数高句丽士兵涌上城头,投石机,床弩,大量守城器械掀开了身上温柔的罩衣,露出狰狞的一面。

    战就战好了,谁怕谁啊。

    不就是大唐远洋水师么,有什么了不起,吹的跟天兵天将似的,今天大家就斗一斗,看看是你唐军的牙利,还是我们的石头城结实。

    一番准备,距离李昊限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站在高高的山脊之上,高泉林等人可以看到远洋水师的战船已经沿着海岸排成了一列纵队。

    每船36门火炮,十艘战船便是360门,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来自地狱的幽暗光芒。

    王文度有些忐忑,倒不是担心高句丽的反击,而是担心李昊。

    对面可是高句丽啊,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现在是友好邻邦,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炮击友邦边境重城,这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李昊却对此并不怎么在乎,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山头上的那一群正在对着自己一方指指点点的人,撇撇嘴说道:“王文度,时间到了吧?还愣着干什么。”

    “都督,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雷耀虽然之前叫嚣的厉害,但这会儿也有些胆怯,纠结着说道:“咱们这可是在攻击友邦,万一高句丽向朝庭提出抗议,罪过全都是咱们的。”

    “那又如何,出了事有老子顶在前面,要砍头也是老子先死,你怕什么。”李昊漫不经心的说着,根本没把雷耀的话放心上。

    雷耀和王文度两人没有办法了,对视一眼,对着手下传令兵狠狠的挥下了拳头。

    令旗飞舞,迅速将旗舰上的命令传递到各舰,各舰收到命令之后,由舰长亲自下令炮手开始装填弹药。

    一个个药包被塞进炮管压实,一颗颗铁球被依次放入,插好引线,在令旗的指引下,将炮口对准了三里外的城墙。

    三里,近一千五百步距,别说高句丽的床弩,就算是投石机居高临下也只能打到三分之一的距离。

    但在这个距离上,却是火炮的最佳射程。

    这些在南海拿海盗练习过无数次的炮手们几乎连看都不用看,便做好了调整,随着令旗的落下,同时点燃了火炮的引线。

    “轰轰……”炮声震天,硝烟四起。

    第一排120门火炮同时开火,无数黑色的铁球呼啸着扑向由巨石垒成的卑沙城。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之所以不在同一时间开炮,主要是怕后座力太大,将战舰倾覆,反正对方也打不到自己,分段式射击又能保持炮火的连续性,何乐而不为。

    远洋水师这边炮打的欢乐无比,卑沙城却倒了大霉。

    无知导致了高泉林错误的估计了火炮的威力,第一轮炮火覆盖之下,卑沙城面对大海一面的城墙上守军便少了近五分之一。

    在他们眼中坚不可摧的城墙也被炸塌了十余处,碎石飞溅之下,又伤了不知多少人。

    接着,第二轮,第三轮……,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大海上硝烟弥漫,卑沙城血肉横飞,惨叫声连绵不绝。

    高泉林被这样的一幕惊呆了,除了机械的喊着还击,想不出任有效的办法来避免伤亡。

    之前还叫嚣着城在人在的家伙们此时也不嚣张了,一个个面色惨白,有反应快一些的,拉着高泉林就往山下跑,同时高喊着:“都督,这里太危险了!”

    是的,山巅上面的确很危险,唐军的火炮既然能打到城墙上,就能打到山巅,哪怕威力差了些,但伤害却还是有的。

    仗打到这个份上,其实李昊已经不用再继续打了,卑沙城面海的城墙早在第三轮炮击之后,便已经全部坍塌,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至于那里的守军,除了个别比较幸运的以外,大部分都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看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如果李昊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派出后面运输舰上的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将卑沙城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只是……,如果真这样做了,估计他的人头也就保不住了。

第五一二章 朝议

    四月底的长安闷热不堪,就算有风扇和人力空调,依旧让李二觉得很是烦躁。

    而更让他觉得不爽的是来自李昊的奏疏,人家倭人不远万里跨海而来,怎么到他那里就成了别有用心呢,二话不说直接给人家弄死了三分之一不说,还把人家一个使团的副使吓的一连半个月都在做恶梦。

    该说不说,这还有没有点泱泱大国的气度了。

    叫来李靖,把李昊的奏疏往他怀里一丢:“看看吧,看看你家的臭小子都干了些什么。”

    李靖也是一头雾水啊,抱着奏疏打开只看了一眼,头上冷汗立刻就下来了:“陛下,老臣教子无方,这就写信训斥他。”

    李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哼,训斥,那小子没脸没皮,训斥一顿又能如何。”

    李靖眨眨眼睛,迟疑片刻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李二愣了一下,想了半天好想也想不出什么收拾李昊的好办法,于是恼羞成怒道:“他是你儿子,你问朕的意思?”

    李靖也很无奈啊,这山高皇帝远的,自己拿那小子能有什么办法,骂他他不在乎,打他又够不着。

    这要是搁在以往,大不了叫回长安收拾他一顿,可现在李二都说了这小子无旨不得回京,想叫回来那也不可能啊。

    况且,李靖觉得儿子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抛开面子问题,对其它国家设置知识壁垒这也很正常,总不能他们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

    想着,李靖说道:“那……要不臣亲自去一趟登州?”

    是的,登州,奏疏的发出地是登州,否则李靖也不可能被吓的直冒冷汗。

    毕竟之前李昊是被“发配”去了并州,虽然没有限制他不得离境,但……跑到登州那么远的地方还是有些离谱。

    不想李二却是把眼一瞪:“你去登州能做什么,那小子已经被你给打皮了,根本就不怕你。”

    李靖是真的无语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爱咋咋地好了。

    反正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皇帝陛下也就是发发脾气,并没有真想把李昊怎么样,既然如此,他还担心什么,家里小二这个月的奶粉还没买呢,一会儿回去要不要稍点。

    李二自然没想过真把李昊怎么样,换位思考,如果他还是当初的天策上将,估计做的比李昊还要绝。

    只可惜,他现在是皇帝,皇帝自然有皇帝考虑问题的方式,在倭人的事情上,他不得不考虑其它属国的想法,大家长不好当啊。

    挥一挥手,让李靖该干嘛干嘛去,反正教训不了儿子,教训老子一顿也好,总是找了一个出气的地方不是。

    而就在李二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五月初一这天,麻烦事儿又来了。

    有唐以来,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大朝,百官觐见,异族番邦也在朝见之列。

    这一日,早朝才刚一开始,高句丽的使节黄喜木便一头扎到地上,哭天抢地的说道:“陛下,天可汗陛下,求您为我高句丽做主啊!”

    怎么回事?

    满朝文武都看傻了,个个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最近没听说高句丽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啊,这货到底要闹哪样?

    李二也是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道:“黄卿,你且起来,高句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若是真有什么委屈朕定会替你做主。”

    “谢天可汗陛下。”黄嘉木从地上站起来,半真半假抹着眼泪哽咽说道:“天可汗陛下有所不知,就在半月之前,贵国远洋水师大都督李德謇率大军兵临鄙国卑沙城,炮击卑沙城墙,打死打伤鄙国士兵四百余人。”

    什么玩意儿?李德謇炮击卑沙城?

    李二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尽管他这段时间也在计划着对高句丽动手,可尼玛好歹也得有个理由不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干算什么?

    能动手尽量别哔哔?

    话说回来,李德謇这小子什么毛病,倭人的事情还没搞定了,这边又把高句丽给打了,你特么是觉得朕这几天闲着没事儿干是吧?!

    李二吐槽,下面众臣也都是一脸的懵逼,面面相觑连说什么都忘了。

    打起来了?为什么啊?!

    李德謇那小子属疯狗的吧?逮谁咬谁!

    唯一比较欣慰的便是倭人使节,听说高句丽被打了个逼形,莫名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这下李德謇那恶贼估计报应到了,惹出这么大麻烦,怕是少不得会被治罪。

    黄嘉木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搭自己的茬,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尊敬的天可汗陛下,贵国三原县候无故对我高句丽动武,伤我官兵无数,我国国主看在两国一衣带水的份上,并未对大唐实施报复,但却希望天可汗陛下能治贵国三原县候擅起边衅之罪,否则鄙国将保留实行报复行动的权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李二,像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魏征等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估么只要李二敢说李德謇无罪,他们就会出来加以弹劾。

    此事与国力强大与否无关,与高句丽是否无辜亦无关,主要还是涉及到了原则问题,毕竟李昊是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擅自出手的,这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视为谋反。

    李靖此时倒是想说什么,不过,李昊这事儿干的确实不占理,就算动手的理由再充分,一个不令而行的罪名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而李二心里其实也挺不舒服的,李德謇这小子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杀心也越来越重,之前在黄河上弄死了上百倭人不说,这次竟然又弄死了好几百高句丽人。

    而就在李二准备开口的同一时间,一直如泥菩萨一般的李承乾突然满脸纠结的开口说道:“那个……,父皇,儿臣有,有本要奏。”

    “何事?”李二的语气冷嗖嗖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能控制着不暴走,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李承乾缩了缩脖子,心里把李昊骂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捏着鼻子起身说道:“父皇,关于远洋水师炮击卑沙城,儿臣这里有李德謇的自辩奏疏。”

    说着,将手里拿着一本奏疏举过头顶,低着头不去与老头子对视。

    李二被李承乾的样子气的是哭笑不得,不用问都知道,这件事之前李承乾肯定知道,否则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好李昊的奏疏。

    至于为什么李承乾之前没有呈上来,估计是李昊那小子有交待,如果事发了就拿出奏疏,如果没事儿,那就别拿,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两个小混蛋,还真是臭味相投!

    不过,现在下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李二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黑着脸道:“呈上来,朕倒想看看,那个孽障有什么解释!”

    大太监林喜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从李二身后跑出来,接过李承乾的举着的奏疏呈到了李二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李二神情严肃的将奏疏打开,只看了一个开头,眼睛便陡然瞪的老大,惹不是定力超人,一句国骂险些脱口而出。

    良久,李二将奏疏合上,沉默的盯着下面满眼期待的高句丽使者说道:“黄卿啊,朕刚刚看了李德謇的自辩奏疏,关于炮击卑沙城一事,只能说是一个意外,打错了。”

    什么玩意儿?!

    打错了?!

    卑沙城临海一面的城墙都被打没了,你跟我说这是打错了?

    黄嘉木木若呆鸡般站在原地,连反应都了。

    众臣也是听的目瞪口呆,这理由真是太特么强大了,打错了,合着人家死了大几百人,你一句打错了就没事了呗。

    “陛下,高句丽死了数百人,一句打错了好像解释不过去吧?况且远洋水师无令出征是否应该给朝庭一个解释?”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人会觉得这个理由并不足以服人,站出来质疑道。

    李二看了那人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毕竟是皇帝,没必要给臣子解释,于是看了李承乾一眼:“太子,你来解释一下吧。”

    “诺!”李承乾早已经看过奏疏,早已成竹在胸,起身说道:“就远洋水师无令出征一事,本宫可以做出解释。想必大家都知道,远洋水师其实并不负责近海防御,它还有另一个职能是巡视外海,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远洋水师要负责登州至海外罗州及对马岛这条航线的安全,所以水师出征并不算是违令。”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解惑,臣明白了。”提出质疑之人露出恍然之色,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你特么是哪伙儿的?一些想要看李昊笑话的人纷纷看向退回朝班那人。

    王家的狗!

    王家现在跟李德謇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怪不得会出面帮他。

    魏征等人原本还想出来弹劾一下李昊,私自出兵,但现在听了李承乾的解释,也想到了远洋水师的职能,好像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巡海责无旁贷。

    李承乾目光扫过下面众人,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关于炮击卑沙城一事,我想说这其中真的是误会,远洋水师真的是打错了,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问问这位黄使者,远洋水师可有一兵一卒登上高句丽的国土?没有吧?

    以远洋水师的实力,如果真想的卑沙城,炮击过后登陆应该很正常对不对?

    可是他们没有。

    再说,据本宫所知,远洋水师之所以会开炮,也是因为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实弹演习,而且在演习之前也通知了卑沙城守将,所以这误击还真怪不到远洋水师的头上,毕竟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黄嘉木气的都快要哭了。

    我去你大爷的通知,卑沙城又不是牛羊,可以随时赶走,那特么是一座城池好么,难道我们还能把城池给搬走?你搬一个我看看。

    偏生那些武将还不让人省心,听了李承乾的话之后纷纷点头。

    “不错,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演习的时候难免会出现失误。”

    “就是,切菜还有切到手的时候呢,炮打歪了也很正常对不对。”

    “要真说起来,其实谁没有失手的时候,士卒练习的时候还能崴脚呢,我觉着炮打歪了算不了什么大事。”

    “胡说,怎么不算大事,那些炮手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要是在战场上,一炮打歪了还能得了,要我说,这事儿必须要罚,怎么也得让李德謇那小子把士卒的专业技能好好抓一抓。”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没人在乎我们死了好几百人么?难道就没人觉得李德謇那个刽子手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么?

    黄嘉木越想越委屈,吧唧一声跪到地上,哭着叫道:“陛下,天可汗陛下,三原县候李德謇罪大恶极,他就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啊。卑沙城城墙都被炸没了啊,这怎么可能是打错了,这怎么可能啊!”

    李二的双眼轻轻眯了一下,再次投向由李承乾递上来的奏疏上面。

    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道:“高然丽使者,据朕所知,似乎近些年高句丽通过特殊手段从我大唐掠走了大量了子民,这件事你否应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另外,前隋之时,高句丽曾扣留我大唐数十万百姓,朕想知道,荣留王什么时候能释放那些人。毕竟都是我大汉子民,落叶还是要归根的。”

    黄嘉木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掠走大唐百姓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起的:“这……,这……,外臣确实不知此事。”

    “不知?好吧,朕就当你不知。”李二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似乎你们的大对卢泉盖苏文曾说过,想要人就让朕亲自出面,对这件事,你又要做何解释?”

    什么?还有这么牛·逼的人?

    朝堂上一群杀坯闻言面色大变,连否认的机会都不给黄嘉木,厉声喝道:“大胆高句丽,当灭之?”

    “陛下,高句丽目中无人,蔑视陛下天威,臣愿提兵十万踏平高句丽。”

第五一三章 歪打正着(上)

    一群杀坯无理都能搅三分,整天恨不能外面天天都在打仗。

    如今听到高句丽如此硬气的回答,哪还能忍得住,纷纷出面请战,甚至就连李二都有些心动了,眨巴着眼睛,想着要不要顺势而为,直接出兵拿下高句丽。

    黄嘉木被夹在中间,也顾不得哭诉了,只一个劲儿否认此事不真,高句丽不管是荣留王还是泉盖苏文都对大唐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让天可汗出面要人之说纯属有人故意污蔑。

    魏征、房玄龄等人见机不对也都纷纷出言劝阻,认为李二不应该仅凭一些传言便掀起大战,大唐如今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时,实在不能再打仗了。

    另如长孙无忌、李勣等人在边是旁敲侧击,说是不如看看高句丽的表现,如果他们把人送回来,那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如果高句丽不识抬举,再大军压境不迟。

    众说纷纭之下,黄嘉木只剩下不断点头的机会,一个劲保证,定会上书自家国主,劝说自家国主尽快放人,力求做到让天可汗陛下满意为止。

    吵吵了一个早上,事情最后总算有了定论,暂不追究高句丽泉盖苏文言语失当蔑视国朝一事,但高句丽必须送还十万中原百姓。

    另外李德謇炮击卑沙城一事也有了定论,虽然这次是误击,但远洋水师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着水师大都督罚俸半年,由天子下书训斥。

    黄嘉木明知所谓打错了不过就是借口,可也没法再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期期艾艾的对大唐皇帝的英明神武,公平公正表示钦佩。

    消息传至登州,王文度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运气。

    再看李昊,只见他正拿着李二的手书在那儿嘬牙花子呢,雷耀鬼鬼祟祟绕到李昊身后探头瞥了一眼,只看到‘再有下次,定斩不饶’八个字就不敢再往下看了。

    皇帝陛下估计要被气疯了吧,否则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昊对此却有些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定斩不饶前面不是还有再有下次这样的定语嘛,这就说明炮击卑沙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了,自然也就不用怕了。

    至于罚俸什么的,反正李昊从打当官那天开始就没领到几天俸禄。

    而且真说起来,算上这次,他被罚俸的时间加起来都能排到贞观十年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都这逼样了,罚就罚呗。

    唯一让他比较遗憾的就是登州待不下去了,李二让他马上滚回并州,远洋水师继续南下,执行之前开发南海的任务。

    于是在五月初的一天,李昊告别了前来送行的程家兄妹,踏上了归途,乘船辗转半个多月回到了太原城。

    如今的太原城与以往大不相同,城外是一片片的麦田,一眼看看不到头,绿油油的瞅着就招人稀罕。

    田地里,农人在辛苦的劳作,除虫、拔草,与合作社签定的契约写的明白,粮食不管收了多少,人家只要一成,余下的都是农人自己的,自己的东西自然要精心照料,到了秋天粮食收的多了,也能多卖一点钱不是。

    长孙冲、刘封等人早就接到了李昊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码头上巴巴等了一个上午,远远看着大船归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待船一停好,便顺着搭起的跳板冲到船上,长孙冲咧着大嘴对着李昊肩膀便是一拳:“好小子,炮击卑沙城,太痛快了。”

    “痛是痛快了,可被骂的也不轻啊。”李昊打了个哈哈,与刘封等人见了礼,又与纥干承基碰了下拳头,老熟人了,没必要太过客气。

    不过,待见到最后一人的时候,李昊竟有些发愣,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才道:“王玄策?”

    “学生见过先生?一别经年,先生无恙否?”王玄策微笑着,上前对李昊行了弟子之礼。

    李昊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半天,突然憋出一句:“你咋黑成这样了?”

    王玄策:……

    我咋黑成这样你不知道啊,是谁把我弄到吐蕃就不管了的。

    可是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啊,于是王玄策只能苦笑说道:“学生天生皮肤就黑,又在吐蕃待了些日子,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哦。”李昊点点头,啧了一声:“啧,也行,黑就黑点吧,反正你又不靠这张脸吃饭,男人嘛,长相无所谓,关键是要有才。”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谁让自己当年一时不慎,拜了这个么老师呢。

    王玄策苦笑一声,退到了一边,把李昊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前来接人的人有很多,他纵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能仗着学生的身份霸占着老师不放。

    一番寒暄,众人下船,各自乘马车回城,接风宴的热闹和晚上休息的事情自不用提,等李昊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昨天喝了一下午的大酒,弄的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本打算去找拔灼的事情也只能再次搁置,命人叫进守在门外的王玄策,李昊一边吃着不知是早膳还是午膳的饭食,一边问道:“怎么样,吐蕃之行学到了很多东西吧?”

    王玄策嘿嘿一笑:“嗯,吐蕃语说的满流利的。”

    “噗……”

    李昊一口米粥差点没喷出去,没好气的瞪了王玄策一眼:“再皮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给你找一个吐蕃媳妇。”

    “老师开恩,学生知错了。”王玄策连忙拱手告饶。

    片刻的安静之后,房间中响起两人心照不宣的笑声。

    笑罢,李昊严肃了起来,对王玄策说道:“玄策啊,其实开始我是打算把你培养到唐俭那样的位置,然后好好经略西域,力求达到把西域牢牢掌握在大唐手中的目的。”

    王玄策静静的听着,心潮不禁有些澎湃,唐俭那可是国公啊,大唐外交界的第一人,自己不说能达到他的位置,哪怕有他的一半名声,也足以告慰平生,衣锦还乡了。

    “但,现在我觉得应该听听你的意见,必竟有些事情关系到你未来的一生,真要接了唐俭的差事,估计短时间内你很难在大唐有一个安稳的生活,至少十年之内,你会一直游荡在西域各国,难有回来的机会。”

    “学生一切听老师的安排,老师让学生做什么,学生就做什么。”

    李昊的担心对于王玄策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背靠强大的祖国,不管去任何地方说话都有底气,就算偶尔有一点点小摩擦,大多也是以对方先退一步而告终。

    “如此就好。”李昊欣然点头,起身拍拍王玄策的肩膀说道:“我会向陛下建议给你一个西域特使的职位,官职大概在正五品左右,主要职能一是做为大唐与西域各国的纽带,二是与西域各国展开更多的经济合作。

    放心,这件事情之前我曾经与西域各国的国主谈过,你去之后只要按计划行事便好,其它的由为师来安排。”

    西域诸国因为地理环境特殊,有很多大唐所没有的特产,比如各种西域的瓜果,比如更合适西域环境的棉花,这些东西在李昊看来都是资源,西域各国或许看不上,但如果能用它们来换钱,那些小国的国主还是喜闻乐见的。

    至于说如何把东西运回长安……。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水泥路的东西,只要把路修好,运力和速度都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更可况水泥路修好之后,大唐也能更好的控制西域诸国,毕竟谁也没有规定水泥路只能供商队使用,军队行军对路的要求同样不低。

    王玄策在李昊的房间中停留到中午,出门之后便收拾行装准备回长安,时间不等人,眼下已经是五月末六月初,稍微一耽误等成行的时候怕是就要到八月,那个时候再去西域只怕很多事情都要拖到第二年再进行,太耽误事儿了。

    李昊并未劝阻王玄策,只是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让他带去长安交给李承乾,而后又写了一份奏疏,命人以三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一番折腾下来,天又黑了,外面院子里响起了阵阵喧哗的声音,是长孙冲等人回来了。

    这帮家伙现在早出晚归嗨皮的很,一个个大声谈论着白天的见闻,彼此交流着意见,倒是有些后世总结会的味道。

    李昊正好刚刚忙完,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门走出房间来到院外,跟众人打起招呼:“回来了?”

    “回来了,德謇,你倒是舒服啊,在家里睡了一天,我们都快要忙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跑来咱们这签合同,有多少人等着兑现合同,就咱们这几个人,又要监察,又要忙着归划土地,还要忙着整理那些契约,测算收益……。”

    叨叨叨,李昊只说了三个字,长孙冲便说了一大堆,就这还不算完,说完之后又拉着李昊说道:“哎,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个倭人找来了,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看着老可怜了。”

    可怜?倭人?

    李昊皱了皱眉:“什么倭人?没人跟我说啊。”

    “就是一个小胡子,哎呦,可怜巴巴的,见面就往地上一跪说什么之前的事情是他们不好,请三原县候原谅云云。不过,我们当时都有事,就没搭理他,怎么你不知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今天一天我都没出门好吧。”李昊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说道:“对了,你们是在哪儿见到那小子的?”

    “就在大门外面,这都跪了一天了。”温振刚刚就着护卫们打来的水擦了脸,接过话头说道:“我说你是不是见见,我看那倭人好像挺有诚意的。”

    他们当然有诚意,本性如此嘛。

    李昊想了想,觉着一直不见的确不是个事,关键是大唐还没有人知道倭人在未来会干出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在蛮不讲理的不断针对倭人。

    “那好吧,柱子,你去把人带进来,小心点,别弄死了。”

    “诺!”铁柱应了一声出去了,不多时,光着膀子身上缠满藤条的宏野光寺便被他像拎小鸡崽子一似的提了进来,哐的往李昊脚下一丢。

    负荆请罪?有点意思,看来这帮家伙在大唐还真学了一点东西。

    李昊似笑非笑的盯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的小鬼子,对着围在一边看热闹的长孙冲等人摆了摆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眼,等会再浅身一血,不吉利。”

    宏野光寺是能听懂大唐话的,而且说的也不错,见李昊如此说,连忙一个头磕在地上:“候爵大人,之前在宝鼎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今次特来道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但请不要迁怒于其他的遣唐使,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趁着长孙冲等人没有离开,先是装可怜,接着恶人先告状,这一手玩的还真漂亮,自己若真是让铁柱下手打死他,估计肯定会有人上来相劝。

    李昊撇撇嘴:“宏……宏野光寺是吧?你胆子很大,上次在我手里侥幸逃得一命,这次还敢再来,是觉着我手里的刀不利?还是觉着我这人好说话?”

    “宏野光寺不敢,只求大人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同乡,宏野光寺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去你大爷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跟老子面前玩光棍是吧?”李昊不等宏野光寺说完,直接就是一记窝心脚将其踹成了滚地葫芦,冷笑说道:“老子今天可以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还特么其它人是无辜的,当你们拿着刀剑,坐着战船进入我大唐海域的那一刻起,你们便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

    “不,不不不,他们只是护卫。”宏野光寺挣扎着爬起来,亢声辩道。

    “护卫?不,在我看来,你们这是侵略,在没有经过远洋水师同意的情况下,任何拿着刀剑进入我大唐领土的异族,都是侵略。所以……别给我提什么无辜,你们都该死。”

第五一四章 歪打正着(下)

    长孙冲等人人虽然在太原,但消息去并不闭塞,对这个宏野光寺多少有些了解。

    宝鼎县一次死了上百的倭人,把远洋水师的船舷都吊满了,这种事情早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许多人甚至还将那天发生的事编成故事到处传播。

    只是长孙冲等人很不明白,为什么李昊对倭人有如此大的仇恨。

    带武器进入境其实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像突厥的使团,高句丽的使团,甚至新罗、百济等国使团入京的时候,都是带着护卫的,那些护卫都是刀剑在身,也没见李昊有如此大的反应。

    “不,不要这样,尊敬的候爷,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们,遣唐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宏野光寺被李昊阴森的语气吓到了,将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辩解之言全都咽了回去,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很清楚这位候爷的影响力有多大,也清楚李昊在大唐皇帝陛下眼中的受宠程度绝对是最顶级的,否则也不可能在炮击高句丽卑沙城后依旧能够继续逍遥快活。

    李昊丝毫没将宏野光寺的话放在心上,小鬼子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表面上恭顺,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在华夏,我们有句话叫杀鸡儆猴,我想你既然连负荆请罪都知道,没理由不知道这句话吧?”

    宏野光寺脸色变了变,摇头道:“候爷,我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全都留下来吧。”李昊说话间对着铁柱歪了歪头:“带下去,杀了!”

    “……”

    这么直接的么?

    除了长孙冲、纥干承基等有限几人,其它人都看的呆住了。

    在他们看来,倭人都负荆请罪来了,李昊应该大度的原谅对方,这才能显示出我泱泱华夏的气度。

    宏野光寺也傻了,直到被铁柱捏着脖子提走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按照书上的套路来的,结果却与历史上的那位人物截然相反,难道自己不应该与李昊化干戈为玉帛成为好基友么?为什么到最后自己会人头落地呢。

    却不知在李昊的信念的只有两点,一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几乎是在片刻之间,外间再次杀的人头滚滚,宏野光寺和他带来的十多个倭人护卫一个没跑,全都被砍了脑袋。

    这还不算完,李昊又在事后命人将倭人的人头用石灰腌好,统统装进木盒送回长安,命人直接交给倭人遣唐使的头头。

    一番操作看的许多人心惊胆战,纷纷质疑李昊是不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这要是被皇帝陛下知道,只怕又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长安,倭人遣唐使的居住地。

    一路以金银开道的倭人在长安买下了一处很大的宅子,住上一两百人完全不成问题,只不过,现在宅子里有大半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若是站在高处向下看,可以看到整座宅子都沉浸在一种十分阴沉的环境当中,灯光晦暗,大部分地区都笼罩在阴影之下,诡异莫名,望之不似人间。

    而就在这座宅子后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墙边的杂草忽然无风自动了起来,并且慢慢的向两边分开,随后一个黑巾蒙面的人动作十分迅速的自草中钻出,闪到了一座假山的后面。

    接着,又有第二个黑衣人钻了出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眼,迅速将身后的杂草扶了扶,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之后,同样闪进了假山之后。

    夜,寂静无声,整个后宅一点光都没有,除了阵阵蟋蟀的叫声,再无任何一丝声响。

    过了片刻,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三哥,这宅子真有人住么?”

    “废话,那些倭人一直就住在这里。”‘三哥’声音嘶哑的接口道:“别大惊小怪的,倭人跟咱们不一样,可能他们习惯天黑就睡觉也不一定。”

    第一个声音沉默了片刻,接着又开口说道:“三哥,我还是有些怕,听说那些倭人都带着刀呢,万一咱们失手被发现了……。”

    “艹,怕什么,被发现了你不会跑啊!”‘三哥’抬了抬手,看样子是准备打人,但考虑到环境不允许,旋即悻悻地放下:“小六子,我警告你,这是你第一次跟老子出来,可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若是再说什么失手不失手的,当心老子废了你。”

    被叫作小六子的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多嘴了。

    接下来,两道身影借着黑夜的掩护摸索着向前行去,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停下等待片刻,待风声过去之后再继续。

    一刻,两刻,眼看着子时将近,两人还没走完宅子的十分之一。

    后面小六子终是年轻,受不得这般‘煎熬’,借着休息的工夫问道:“三哥,咱们到底要到何处去寻宝物,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怕是过一阵子天都要亮了。”

    三哥这会儿也有些茫然,刚刚他已经探了好几间屋子,结果屋中空空如野不说,还落满了灰尘,便是傻子也知道这样的房间不可能有人居住。

    如此无人居住的房间自然不可能有钱财,更不可能有宝物。

    可是,到底倭人的钱藏在哪里呢,这段时间倭人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该不是花完了吧?

    三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中不禁暗恨自己之前太过冲动,没搞清楚情况就摸了进来,搞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却是不好收场。

    正想着,忽觉有人捅咕自己,扭头看去却是小六。

    “干什么?!”三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小六被瞪的有些心虚,摄于三哥淫威嗫嚅道:“三哥,我,我有一个想法。”

    三哥没好气地说道:“有话说有屁放,再废话信不信我揍你。”

    小六飞快的点点头,咽了口唾沫说道:“三哥,我觉着如果我有这么多钱放在家里肯定不会放心,恨不能天天放在眼睛前面盯着才好。”

    “屁话,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穷鬼一个,这些倭人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亲自盯着那些钱。”三哥说着说着,眼前一亮,一记大脖溜子抽到小六子后脖子上,低声兴奋道:“臭小子,真有你的,老子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小六子尽管被打的有些委屈,但又不能不捧场,只能装出兴奋的样子。

    三哥也不卖关子,四下看了看道:“咱们就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走,这帮家伙带着那么多钱,肯定会派人守着,咱们只要找到守卫最多的地方,也就找到钱在哪里了。”

    艹,这还不是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小六子心中嘀咕了一句,口中却是马屁不停,直把个三哥吹的晕乎乎的,大手一挥道:“走了,跟哥发财去。”

    夜幕的掩护下,两人再次动了起来,向着前面亮着火光地方摸去。

    不得不说,两人之所以能够摸进入此之深的地方,说白了还要感谢李昊那个杀星,如果不是他在宝鼎一次弄死了大批的倭人护卫,大宅的防御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松散。

    可就算如此,等两人摸到一处防守严密的房间时,时间也已经到了亥时末,眼看便是子时。

    盛夏时节天亮得早,丑时末基本就能看到东西了,若是过了子时留给两人的时间便不多了,毕竟他们还要拿东西,然后再躲过守卫出去,再加上留出更多富裕的时间,基本也就只剩下一趟活的工夫。

    于是三哥与小六子两个丝毫不敢再耽搁,瞅了个没人注意的空当,互相配合利索的窜上了屋顶,消无声息的将屋顶瓦片掀开一块向屋中探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但见得屋中坐的正是倭人的头头,叫什么名字两人并不清楚,但根据连日来的观察,此人的确是个头头,在外面只要是个倭人都会对他行礼。

    找到了!

    三哥与小六子兴奋的对视一眼,齐齐把眼睛放到了下面。

    但见得,那倭人头头手里正拿着一个不大的盒子贪婪地看着,因为位置的关系,两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又因为语言不通,也不知道那些倭人说的是什么。

    可这些都没什么,因为那倭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若不是好东西,此人绝对不会表现的如此开心。

    房间里,遣唐使大使犬上三田耜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他对于手下的护卫工作还是很放心的,尽管在此之前已经被某些杀千刀的弄死了一半,甚至连战船也被那家伙给送人了。

    但这里毕竟是长安,大唐帝国的都城,不说外面有无数巡逻的大唐军士,就算院子里,也有超过五十名身经百战的倭岛守卫。

    所以,犬上三田耜对自己的安全很放心,毕竟大唐还是一个法制的国家,只要大唐皇帝不下必杀令,那个混蛋最多也就是敢在长安外围折腾。

    “大使阁下,这份资料是小人费尽千辛万苦才搞来的,为此,甚至还花了一千两黄金来收买唐人工匠,您看还满意么?”

    “呦西,你做的很好,这份资料对我们很重要。”犬上三田耜点了点头,光秃秃的头顶闪着一层油光,太兴奋了,没办法克制。

    因为在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大唐火器的秘方,从选料到配比应有尽有。

    有了这东西,犬上三田耜相信要不了多久,倭国就算不能在海上与唐国一较高下,也可以不用如此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渡个海还要趁大唐水师远征的间隙,这实在太丢人了。

    拿着小盒子,又再次盯着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犬上三田耜有些不舍的合上了盖子,盯着面前的手下说道:“小野君,这次的事情没人发现吧?你确定那个唐人可靠么?”

    “大使阁下放心,整个过程都是我跟那个唐人工匠单独接触,另外,在东西到手之后,我已经……”被称作小野君的倭人说着比了个砍头的手势,并重重一点头。

    “你做的很好,那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小野对犬上三田耜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屋子,消失于夜色之中。

    犬上三田耜则是爱惜的摸了摸盒子,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从外面招进一个护卫,低声吩咐道:“小野君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可以让他闭嘴了。”

    “明白。”护卫重重一点头,不等犬上三田耜再多说什么,躬身出了房间,追着之前那个小野而去。

    犬上三田耜直到此时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抱着盒子看了又看,最后起身来到房间的一处角落,打开一扇柜橱,将盒子放了进去。

    而就在他关上柜橱门的那一瞬间,屋顶上的三哥和六子借着屋中并不怎么明亮的烛光,看到了那柜橱中竟摆着七、八个大小差不多的小盒子。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尽管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可看倭人的那小心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必然无比真贵,甚至比那些黄金白银还要珍贵。

    当然,最主要的是,盒子看上去并不大,重量也没多少,这东西可比沉重的金银好带多了,只要往怀里一揣就能轻松带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子时便过了,丑时将近,下面屋子里渐渐传出了犬上三田耜细微的鼾声。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哥决定不等了,与小六子配合着将屋顶的瓦片一块块掀开一个可容一人穿过的破洞,接着将一根绳索丢了下去,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

    小六子也知道此时不是废话的时候,二话不说,抓住绳子沉默着滑了下去,瞥了一眼兀自酣睡的犬上三田耜,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直奔屋角的柜橱。

    一番灵巧的操作之后,从里面将东西全部取了出来,看也不看,回身顺绳而上。

第五一五章 贼赃

    不知道是犬上三田耜睡的太死,还是小六子身手的确太好,总之直到他重新回到屋顶,里面床上睡着的那位连个身都没翻过,就那么呼呼大睡,好像要睡到世界末日一般。

    三哥在接到小六子之后,也不多废话,两人直接顺着后墙滑了下去,又一路小心谨慎的退回到了进来的位置,扒开杂草,露出里面墙根处的一个狗洞。

    “快走!”三哥将一个褡裢从小六子身上扯下来,背到自己背上,然后再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六子尽管觉着有些委屈,却也没说什么,俯下身子,手脚并用钻了进去。

    手下先行这是行规,重要货物交给后面的人同样也是行规,防的是手下带着东西私逃,据说这一套规举还是盗墓贼传下来的。

    毕竟盗墓虽然多数是以家族为单位,但有时候也有很多人会以散盗的形势组成团伙,这样一来互相之间的信任就成了大问题。

    在发生过几次回首掏的事情之后,散盗们学精了,不管盗出什么,都由后面的人拿着,前面的人如果敢玩儿回首掏,那就只能空欢喜,什么都拿不到。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具体这规矩是怎么来的,其实三哥和小六子他们也不知道,总之照着做也就是了。

    三哥见六子进去了,也矮下身子,将褡裢系的紧了些,一头扎进了狗洞。

    狗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不过因为就是一条直线,倒也不用掌灯什么,直接爬就是了。

    只是,三哥怎么也没想到,他刚一进去就撞到了一个东西,软软的摸一把……。

    艹,是个屁股。

    三哥心里这个气啊,忍不住低声骂道:“小六子,你特么趴在那儿装狗呐,敢紧的,老子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声落,小六子迅速动了起来,三两下功夫便爬了出去,三哥也没多想,一边爬一边又骂了几句,眼看着洞口在望,出去就是美好的明天,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大唐的富裕人家墙都修的比较厚实,水泥这东西出现的时间又短,属于紧俏货,一些老宅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很少会推翻重修。

    倭人买下的宅子便是一处老宅,宅基堪厚,院墙的厚度甚至达到了七尺左右的厚度,在里面着实需要爬上一段距离才能出来。

    三哥加快速度,又往前爬了几步,头便自洞里探了出来,还没等他喘口气,叫小六过来拉自己一把,两把明晃晃的扎枪便自两边斜着扎了下来。

    哐哐两声,一左一右交叉而过,将三哥的头卡在了墙下进退不得,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横刀递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蓝三儿,胆子不小啊,连倭人使团都敢偷,今天怕是收获不上吧!”

    蓝三,长安城有名的贼头儿,与新兴的丐帮何老九可谓是一时俞亮,并称长安双侠,在长安城东西两县,左右武候卫里都是备了案的人物。

    区别在于,何老九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有李昊在暗处保着他,长安的地面上只要不杀人放火,一般倒也没人会动他。

    他蓝三就不行了,江湖人的身份注定了见不得光,平时没事儿都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今长安城各路神仙妖怪都有,自然盯着他的人自然更多。

    比如秦怀玉!

    自从南海归来之后,小秦同志因为劳苦功高,再加上任务完成的漂亮,伟大的皇帝陛下便将他调进左武候卫当了个校尉,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有些实权。

    手下军兵数百,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铁汉,配合他秦家人的身份,在左武候卫吃的很开。

    今天晚上,按说秦怀玉并不当值,不过却因为回家太晚,正巧看到了蓝三鬼鬼祟祟的跟六子离开自己的老窝。

    多留了一个心眼的秦怀玉立刻意识到这小子会有所动作,于是便暗中跟了上去,等到蓝三进了倭人的院子,立刻拦住一伙巡街的左武候卫军卒悄悄潜伏了下来,定下瓮中捉鳖的计划,只等蓝三自投罗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近三个时辰,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于是秦怀玉等人立刻打起精神,不过片刻工夫小六子便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面对闪着寒光的刀剑,小六子都尼玛吓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不觉挡住了后面的蓝三,如果不是秦怀玉反应快,第一时间将他拖了出去,跟在后面的蓝三很可能提前发现情况不对,换成另外一条路逃走。

    书归正传,却说两枪一刀来的太过突然,正沉浸在发财喜悦中的三哥被这一下差点吓尿了裤子,苦着脸仰起头,却见一个人影正站在自己面前,黑暗中看不清长相。

    不过,熟悉长安各路神仙的三哥认出了秦怀玉的身份,脱口而出:“秦,秦将军,刀,刀下留情,小人,小人愿将所有赃物全部献上。”

    “哼!”秦怀玉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手一挥道:“拖出来,小心点,别让他跑了。”

    “诺!”甲胄声响起,立刻有人上前扯住三哥的头发,用力往外一拖。

    三哥吃痛不过,本想往洞里缩的身子直接被拖了出来死狗一样被丢到地上,旁边有人拿着绳索冲上来,见他还打算挣扎,又踹了两脚。

    这下,三哥终于老实了,低着头被两个大头兵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再看小六子,比他还惨呢,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黑糊糊的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此时已经两眼翻白,也不知道是憋得还是吓的。

    秦怀玉似笑非笑的盯着蓝三看了一会儿,用手里的刀在他脸上拍了拍:“蓝三,说说吧,这次又偷了些什么。”

    “没,没啥,秦将军,就是,就是几个盒子,您看……”蓝三都快要被吓哭了,哆嗦着说道:“秦将军,小人,小人这段时间家里真的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而且……,而且小人也没对咱自己人下手不是……。”

    很强的求生欲。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蓝三,换个角度想想,原本一件普普通通的治安案件,结果派出所没来,来的是一队武警,你怕不怕!

    秦怀玉倒是没说什么,咧嘴一笑,对着一个手下勾了勾手指。

    下手会意,立刻从蓝三身上将褡裢解了下来,拿到秦怀玉面前。

    开始的时候,秦怀玉看到七、八个造型精美的盒子还以为是些首饰啥的,不禁佩服蓝三眼光不错。

    可当他打开盒子,命人取过火把一照之下,脸色立时变的十分难看起来,接着又打开第二个,第三个,随着一个个盒子被打开,秦怀玉的脸色黑的几乎比这黎明前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校尉,怎么了?”有手下看出秦怀玉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

    秦怀玉却理也不理,直接来到蓝三面前,阴沉着脸回身一指身后大宅问道:“蓝三,老子只问你一句,这些盒子真是你从这座宅子里带出来的?”

    蓝三就会儿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怕是大条了,哭丧着脸说道:“秦将军,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秦怀玉哪有心思听这些,厉声喝道:“闭嘴,我问你东西是不是从里面带出来的。”

    “是,是的!可是这东西真的跟小人没有一点半系啊,小人就是看……”

    秦怀玉哪有心思听他解释,只待确定了那几个盒子的确是从大宅中带出来的,立刻转身命令道:“发紧急信号,全城戒严,你们几个,守住这个座大宅,凡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军令如山,十几个军卒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将命令执行了下去。

    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升空,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一队队巡街武候涌向发出信号的地方,一座座城门守卫加强了三倍有余。

    皇宫大内禁军蜂拥而出,布满整个宫墙,就连刚刚睡下不久的李二也被惊动了起来。

    乱,全都乱了,整个长安城人喊马嘶,灯火通明。

    大宅中的倭人自然也被惊动了,事实上,当信号升空的那一刻,立刻就有倭人守卫撞进了犬上三田耜的房间,慌慌张张的叫道:“大使阁下,出事了!”

    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若是倭人什么都没干,最多也就是好奇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问题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么?

    犬上三田耜慌乱中惊坐而起,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冷不丁看到了屋顶垂下来的绳子,以及墙角处四敞大开的柜橱,一颗心不由从嗓子眼直接掉到了脚后跟,暗道一声完鸟。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不起眼的柜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他和他的手下们利用两个月的时间通过各种渠道搞来的秘密配方,其中不仅有如何蒸酒,如何制酒精,还有炼铁工艺,高炉的设计等等,最最主要的还是今天晚上刚刚送来的火药配方。

    这东西可是大唐的管制物品,别的东西或许还好说,但是火药……。

    犬上三田耜好歹也是顶着大使的头衔,脑子就是比一般人好使,看着空空如野的柜子,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打死不认。

    反正东西也不在自己手里,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些东西,人证物证都不在,大唐皇帝就是再不满意,也不会真个杀了自己。

    想着,犬上三田耜对有些慌张的手下说道:“慌什么,你通知下去,让所有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有人来查访,就来通知我。”

    时间不等人,护卫点点头,急急忙忙去了。

    片刻之后,院子外面火光冲天,甲叶碰撞的声音就没停过,倭人所住大宅的外面已经被层层包围。

    院中倭人有的迷茫,有的忐忑,还有的咬牙切齿,聚在一起死死盯着大门,等着不知何时就会破门而入的大唐军队。

    而此时院子外面,负责长安守卫的大人物们也都急急赶了过来,大半夜的发紧急封城的信号,这可不是小事。

    秦怀玉一个个的接待着这些大人物,也不多说什么,每到一人便将盒子推过去,所有看到盒中纸上内容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唯有一人一头雾水,看了半天问道:“秦家小子,这上面写的是啥?”

    尉迟敬德,这老家伙除了名字,大字不识一筐,自然不清楚纸上写提什么,最后还是魏征黑着脸说道:“配方,兵器、火药、弓弩的制造方式。”

    “啥?”尉迟敬德眼珠子瞪的跟泡似的:“黑子,你说这上面写的都是咱大唐秘而不宣的东西?奶奶的,这,这东西是哪来的?!”

    魏征翻了个白眼,不爱搭理他。

    自己长的黑,还有脸叫别人黑子。

    秦怀玉指了指倭人的大宅道:“今天晚上,小侄跟着一个惯偷到了这里,本打算……。”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废话,直接说,东西是哪来的。”尉迟敬德眼里揉不得沙子,性子也急躁,哪里肯听秦怀玉一点点说。

    秦怀玉无奈,只能说道:“尉迟叔叔,东西是两个惯偷从这宅子里偷出来的。”

    “什么?”在场众人脸色一变。

    虽然他们心里多少有些预感,可听到事情真相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尉迟敬德咧了咧嘴:“奶奶的,当初李家那小崽子说这些倭人来大唐不怀好意,老子还不相信,没想到,这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咱们拿真心对他们,他们却反过来算计咱们。”

    是啊,这样的感觉众人心里都有。

    之前听说李昊弄死了一百多倭人,又向朝庭建议锁拿境内所有倭人遣唐使的时候,大家伙儿还觉着这小子心胸狭隘,没有君子之风。

    甚至还有人上书弹劾李昊目无王法,破坏友邦关系,更有人觉得朝庭在此事上面应该给倭人一些补偿。

    现在看来,自己这一帮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人还没有一个娃娃看的准。

第五一六章 死的倭人才是好倭人

    ‘嘎吱’,大宅的正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换好官服的犬上三田耜带着七、八个随从自里面走了出来,三角眼自门前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秦怀玉的身上。

    “这位小将军,我是倭国遣唐使犬上三田耜,不知诸位寅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恶人先告状,倭人的惯用伎俩。

    秦怀玉此时已经把赶来的老货们都送回去了,毕竟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倭人,由老家伙们出面也太抬举他们了。

    此时见倭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出来质问自己,冷笑一声道:“犬上三田耜,我是左武候卫校尉秦怀玉,巡夜至此,发现两个贼人自你们院中出来,并拿到了一些贼赃,你且看看,是不是你们丢失的东西。”

    ‘哗啦……’,随着秦怀玉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站在一边的军士提着褡裢上前,将里面七八个木盒倒了出来。

    犬上三田耜的瞳孔微微一缩,秦怀玉的名字他当让听说过,翼国公秦琼的爱子,前段时间刚刚自南海归来,深的大唐皇帝陛下信任。

    只是不知道他刚刚说的是真是假,盒子到底是大唐官府派人从自己宅子里偷出去的,还是真有贼人本事高强,夜入宅邸将盒子带出?

    若是官府派人来偷,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万事皆休,再怎么狡辩都是徒劳;若是有贼人来偷,这其中便有缓和的余地。但无论如何,眼下却绝对不能承认这些盒子是出自自己的府邸。

    想着,犬上三田耜摇摇头道:“秦小将军,这些并不是我们的东西,您看要不要再仔细审问一下刚刚抓到的贼人,看看是不是由他们从别处带来的?”

    “这样啊……”秦怀玉顿了顿,对着一边被绑成粽子一样的蓝三勾了勾手指:“蓝三,你来说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偷出来的。”

    蓝三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次偷到了了不得的东西,见秦怀玉问他,连忙说道:“秦将军,小人真是从这宅子里拿的啊,您要是不信,小人可以指给您看是哪间屋子,也可以告诉您东西之前藏在什么地方。”

    秦怀玉点点头,又看了犬上三田耜一眼:“这就难办了啊,明明抓到了贼,可贼赃却没人认领,这可如何是好。”

    犬上三田耜没有接茬,也不敢接茬,他很清楚那些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若是被大唐朝庭看到,非炸了不可。

    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承认,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承认。

    反正只要自己不承认,那么这件事就是一桩无头公案,就算大唐朝庭明知道自己是贼,也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样,最多也就是驱逐出境。

    反正自己早已经把字条上的内容记下来了,就算被驱逐也不吃亏。

    可万一承认结果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所有遣唐使都将成为被怀疑的对像,到那个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长安都是个问题。

    秦怀玉就那么盯着犬上三田耜,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一个想看对方到底能倔强到什么时候,一方想拖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渐渐亮了,但整个长安城却依旧城门紧闭,一点没有开启的意思,百多个坊市间,到处都是缉拿倭人的武候,抓到了便会押送到倭人宅邸门前。

    一个,两个……很快犬上三田耜的面前便跪了不下十余人,一个个精神萎靡,鼻青脸肿,一看就是在来时的路上被修理过。

    犬上三田耜等到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干咳一声,指着那些被压在秦怀玉身后的手下手说道:“秦小将军,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秦怀玉脸上尽是迷茫,回头看了一眼,恍然道:“哦,你说他们啊,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抓到的贼人,等下会由专人带去审问,暂时先押在这里罢了,你不用担心。”

    审问?犬上三田耜当时就急了,不顾一切道:“可是……,他们明明都是我的手下,是遣唐使,秦小将军怎么可以如此冤枉好人。”

    “好人?”秦怀玉四下里瞅了瞅,莫名其妙道:“哪里有好人?犬上三田耜,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需要等待宫里的命令,秦怀玉这会儿早就指挥人冲进倭人的宅子大肆搜捕了,怎么可能有耐心在这里跟犬上三田耜虚与委蛇。

    这么一耽搁,只怕宅子里的倭人早已经将对他们不利的罪证消除的干干净净,便是再进去搜,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却不知,此时太极宫中,李二已经快要被气疯了。

    一份份秘而不宣的配方摆在面前,让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之前李昊就来信给他说过,倭人不可信,倭人皆可杀,可是李二不信,在他看来倭人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比周边那个属国强了不知多少倍。

    甚至于长孙无忌等人也是同样的态度,倭人嘛,来求学的,大唐随便施舍他们一点东西便可以让他们受用无穷。

    在这样的观点下,整个长安城对倭人几乎不设任何障碍,国子监,国子学,甚至弘文馆都有他们的学生,将作监、司农寺也任由这些倭人自由出处。

    可是谁也没想到,倭人竟然利用大唐对他们的信任,大肆收买工匠,觊觎众多大唐秘而不宣的秘密武器和资料。

    李二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资料如果泄露出去,若干年后大唐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敌人,尤其是这个敌人还在孤悬海外的小岛上。

    有了火药,有了钢铁,大唐水师在海上将再无任何优势可言,而倭国将凭借这一切,成为海上的霸主,威胁周边各国。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李二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鹰目扫过房中众臣:“都说说吧,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在如何处置倭人的问题上,众人各持己见,房玄龄、魏征等人的意思是驱逐出境,以后禁止倭人来唐。

    长孙无忌的意思则是严加审问,不放过一个坏人,毕竟他家的炼铁工艺也在这次倭人间谍活动中被窃取了一部分资料,为了保证家族的利益,他必须知道倭人都接触了什么人。

    至于武将一方则比较简单,统统杀了完事,李昊之前又不是没干过,索性一事不烦二主,还把任务交给他。

    三方各持一词,争论不休,吵的李二差点偏头疼都犯了。

    最后还是李承乾提出一个新的观点,无论如何处置倭人,最后都必须给世人一个交待,如果实话实说,那么万一引起其它人争相效仿怎么办,毕竟打火药主意的人并不仅有倭人,其它人未必不想知道火药和钢铁的秘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承乾说的没错,处置倭人容易,左右不过一百多人,可之后带来的影响却十分恶劣。

    另外,这次配方失窃也给众人提了个醒,让他们意识到了安保工作中的不足,以往只守着工坊的方式还有着许多漏洞。

    讨论一直持续了近一个上午,直到接近午时,一道李二的手谕才被送出了皇宫,交到了秦怀玉手中。

    手谕上的内容很简单,倭人遣唐使擅自入境,未在远洋水师办理入境手续,并携带有违禁武器,故遣返回国。

    是的,就是遣返,整个手书中没有提到任何机密失窃的问题,只说是倭人不守规矩故而按照三原县候所请,将倭人遣返回国。

    消息一出,在场的倭人忍不住小小的兴奋了一下,但很快犬上三田耜就意识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毕竟他们回去的时候还要经过那个杀星的地盘,万里海疆,强大的大唐水师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死的悄无声息。

    犬上三田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冲动,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说什么也不该留下那些‘罪证’,反正自己已经把资料都记到脑子里了,留下那些纸张没有任何用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数百左武候卫的士兵如狼似虎,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算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留给‘有缘人’都做不到。

    整座大宅的倭人在极短的时间里便被驱赶到了城外的码头边,狼狈不堪的登上了自己的战船,在大唐水师的押送下离开长安,顺着黄河一路向东。

    两天之后,一份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被送到了李昊的手上,里面简单的陈述了倭人在长安的所作所为,最后命令只有一个,不能让倭人有一块木板入海。

    李昊幽幽叹了口气,拿着薄薄的信件苦笑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早就说过,倭人不可信,偏偏没人听,现在好了,好东西被偷了才反应过来……,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得到八百里加急抵达太原这一消息的长孙冲急急忙忙赶回来,正好听到李昊的感慨,不禁出声问道。

    “你看看吧!”李昊随手将信件递了过去。

    反正这种事情早晚长孙冲都知道,瞒着他没有任何意义。

    长孙冲自然不会跟李昊客气,随手接过拿在手中只看了两眼,顿时气的面无人色,跺足骂道:“此狼子野心之辈,实当千刀万剐,亏我前些日子还想为那些倭人求情,真是,真是不当人子。”

    李昊看着长孙冲的样子有些好笑,撇撇嘴道:“那么生气干什么,陛下手书都到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说呢?”李昊反问了一句,见长孙冲还是一脸的疑惑,索性直接说道:“我听说大海之上海盗不少,倭人想要回国,怕是困难重重啊。”

    长孙冲先是一愣,接着立刻明白了李昊的意思,把手一拍道:“对对对,此言有理,倭人回国之路的确是困难重重,哎,我看不如这样,就由我这个水师都尉去护送他们一程如何?”

    “不如何,如果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太原,倭人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

    转眼时间过了半月,倭人的战船在数艘水师战船的押送下抵达黄河的入海口,再次清点人数之后,负责押送的秦怀玉冷笑着对犬上三田耜说道:“去吧,不要再有什么非份之想,能捡回一条命不容易,好自为知。”

    犬上三田耜这半个月来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整个人已经瘦的像是变了个人,听到秦怀玉的话,苦笑说道:“秦小将军,你说我还能回去么?”

    秦怀玉哼了一声:“为什么回不去,若是想要杀你,路上我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犬上三田耜未尝没考虑过秦怀玉会在船上动手的可能,听他如此说,强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小将军仁义,只是……,临行前不知小将军可否给我们几件趁手的兵器,至少让我们回去的路上也能有点保障。”

    “不可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秦怀玉淡淡说道:“我怕给了你武器,下一刻就是你们的末日。”

    “这,好吧。”犬上三田耜原本也是报着试试的念头,秦怀玉不给,他也没觉得怎么失望,对着他抱了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小将军,犬上三田耜就此别过。”

    “嗯!”秦怀玉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安排人将犬上三田耜送下在船,再用小船将其送回到倭人的战船之上。

    至此,所有倭人一个不少全部回了战船,顺着海风一路出了海口,向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驶去。

    唐军的战船上,有人重重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这帮该死的家伙,运气真是太好了,要是依着老子,敢偷东西,至少每人打断一只手。”

    “行了,少说两句吧,你要是真有这脾气,刚刚在倭人船上怎么不下手。”

    “哈哈……”四周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而就在此时,距离出海口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之声,接着马上就要消失于视线之内的倭人战船就像是一颗被放到火上的豆荚,呯然炸成无数碎片。

第五一七章 迷案

    炸……炸了?

    秦怀玉不是没想过倭人会有这样的结局,但短时间内依旧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根据刚刚爆炸的强度,他可以肯定,那船上至少被装了超过两百斤的火药,如此多的火药是谁装上去的?什么时候装上去的?装在了什么地方?一切都是未知。

    只是,反正早炸晚炸都是炸,为什么非要在出海口炸了呢,等船回到倭岛再炸不行么,至少也弄个不在场证据啊。

    秦怀玉想不通,郁闷的摇了摇头。

    踹了一脚身边懵逼的侍卫:“发什么呆呢,命令,把船靠过去,看看有没有活口,尽全力救援。唉,真是太惨了,这么大的爆炸,估计没活人了吧!”

    侍卫撇撇嘴,下去传达命令了。

    救援什么的他是不相信的,估计是想要看看有没有活口吧,有的话……好吧,侍卫同样跟着秦怀玉跑过一趟南海,火药的威力也见识过。

    就刚刚那种强度的爆炸来说,就算是钢铁也得被炸裂,人嘛……除非那些倭人一个个都是实芯大铁球,否则,死定了。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秦怀玉等人的战船赶到倭人出事的海域之后,看到的除了一片狼藉,被鲜血染红的海面之外,连一块超过人头大小的物体都没发现。

    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海浪敲打船舷的声音,便是甲板上来自左武候卫军士倒吸冷气的声音。

    “嘶……,这帮倭人真有脾气啊,竟然自己把自己气炸了。”

    “艹,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哎哎哎,你们吵吵个甚,依老子看,咱们今晚回去应该让火头军包饺子吃。艹,幸亏这帮倭人的船没在咱们中间炸喽,否则咱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嗳,这话说的在理啊!晚上吃饺子,老子要吃牛肉馅的。”

    “滚,老子还想是你肉馅的呢,牛肉馅,你去找头牛来试试,看看将军能不能杀了你祭旗……。”

    一群大头兵嘻嘻哈哈庆祝‘劫后余生’,秦怀玉却是眉头紧锁,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大对头。

    说白了,还是那句老话,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

    倭人偷窃密法的事情案发之后,这些倭人便一直由自己的人看守,倭人的战船亦如是,在这期间根本没有外人上船,自然不可能有人把超过数百斤的火药带到船上。

    更不要说,火药这东西对于大多数唐军士兵来说,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形,你就是真弄一些火药摆到他面前,这帮家伙充其量也就是把这些东西当成石炭粉,而不是火药。

    那么,船上的火药是从哪里来的?自己的部下中难道有水师中人潜伏?又或者是李二陛下不相信自己,越过自己对自己的手下下了命令?

    不管哪一条,都让秦怀玉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火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出来的,更不要说数百斤,眼下能弄到的,除了皇帝陛下直接下令,就是李德謇那家伙。

    秦怀玉越想越生气,目光一一在自己那些还在喋喋不休的手下脸上扫过,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破绽,哪怕自己不把这个人揪出来,也要知道是谁。

    只是……那家伙掩饰的太好了,秦怀玉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谁表现异常,正思讨间,有侍卫来报,远处发现远洋水师战舰两艘,正向自己驶来。

    秦怀玉正心气难平,听到有水师战舰赶来,眼一瞪:“他们还敢来?”

    侍卫不明所以的挠挠头,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还没等他想明白,却听秦怀玉说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过来,我倒是想要看看,是谁给老子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于是乎,三艘平时航行于内河的五牙战船就这么漂浮在黄河入海口处,等待着水师战舰的到来,不多时,双方见了面,对接过后自水师战舰上荡秋千一样荡过十几个人来。

    为首之人落到甲板上,打着哈哈来到秦怀玉面前:“秦小公爷,你刚刚这一手玩的漂亮啊,那些倭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秦怀玉哼了一声,没给那人好脸色:“雷耀,水师的功劳秦某可不敢沾,再说,秦某历来只相信功名马上取,如此偷偷摸摸的勾当,却是不屑。”

    “哈!秦小公爷,你啥意思?”雷耀一怔。

    他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苦哈哈的守着长安水师给人家偷偷运货的那个雷耀了,现如今远洋水师如日中天,作为水师实际上的二把手,他的权力也好,职务也罢,都比秦怀玉高出不知多少,被他这一讥讽,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

    “什么意思还用我说么?”秦怀玉冷笑一声:“你们水师干过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非要让我说破才行?”

    远洋水师出现的太及时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倭人的事情就是远洋水师搞的鬼。

    雷耀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面色一寒道:“秦小公爷,我雷耀自认没得罪过你吧,大家都是海上混饭吃的汉子,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就是,若是我水师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老雷当着所有兄弟的面,给你谢罪。”

    “好,这可是你说的。”秦怀玉拿手往海中一指,质问道:“既如此,我问你,这些倭人是怎么一回事,倭人的战船又是如何爆炸的?雷耀,远洋水师的手段是真好啊,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在倭人船上放了不下数百斤的火药,一举将百余倭人尽数喂了鱼。可是干这事儿之前,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秦某,有没有考虑到秦某回去之后如何交待!”

    秦怀玉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脸色涨的通红。

    只是,雷耀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任他如何去吼,就是没有一丝的反应。

    隔了好一会儿,才满脸狐疑的问道:“秦怀玉,你的意思是倭人的船不是你炸的?”

    “放屁,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真是老子炸的,老子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吧唧吧唧,雷耀眨着一双大眼:“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倭人是我们弄死的?”

    “你说呢?”

    ‘啪’。

    一份水师专用的防水信笺被拍到了秦怀玉的怀里,雷耀没好气的说道:“这上面是我接到的命令,秦怀玉,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秦怀玉低下头,顺势瞄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你说呢?”雷耀原话奉还,末了还补充道:“军令如山,而且这东西都是有备案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回去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那这个倭人是谁搞死的?总不会是他们自己吧?”

    秦怀玉拿着的信笺上,字迹清楚的写着,命令水师跟随倭人,于耽罗附近将其全部控制,严刑逼供,确保其没有带走任何一份机密配方,最后斩草除根,落款是李昊的私人印章。

    有了这样的命令,雷耀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倭人的确不是死于远洋水师之手,毕竟他们还需要对倭人进行审问,在没有经过这一关之前,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这下,秦怀玉也蒙了,不是自己,也不是水师,考虑到皇帝陛下如果真想弄死这些倭人,完全没有必要搞阴谋,也不可能是李二。

    那么……难道是倭人自己搞死了自己?

    这特么不可能啊,就算倭人有这个想法,他们的火药是从哪里来的?

    秦怀玉很迷啊,尴尬的看着雷耀,龇牙咧嘴半天才吱唔道:“那个,老雷啊,你知道的,我其实没有针对水师的意思。”

    雷耀站在船舷边上,盯着下面海中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随口应道:“嗯,小公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雷耀兴致勃勃来给秦怀玉请功,结果对方非但一点好脸没给自己,还特么差点打起来,雷耀又怎么可能不动气。

    秦怀玉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拍着脑袋转了几圈,突然来到雷耀身后,单膝点地:“雷将军,怀玉之前误会了将军,得罪之处,望将军海涵。”

    雷耀没想到秦怀玉竟然这么狠,以堂堂小公爷的身份,给自己行如此大礼,这要是继续端着,只怕大家以后真就没法再见面了。

    当下,雷耀连忙将秦怀玉扶了起来:“小公爷何必如此,今日之事雷某也有错,如果早些将命令拿出来,就不会有如此误会了。”

    “那……,将军是不怪怀玉了?”

    “怪什么,好歹咱们也是一条船出海,一起杀过海盗的兄弟,若真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翻脸,岂不是让那些兔崽子们看了笑话。”

    雷耀说着,指了指四周伸长脖子围观的吃瓜群众,瞪眼吼道:“都看什么看,没事儿干了是吧?没事儿干就全都下去给老子捞人头,一百三十七颗人头,少一颗老子拿你们的顶。”

    一百三十七,正是被遣反倭人的数量。

    雷耀虽然看着粗鄙,但也是粗中有细之人,得出倭人战船爆炸不是自己两方人手做的之后,立刻想到了这是倭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些被遣反的倭人中,很有可能会有人想要借此脱身。

    事关重大,雷耀不敢马虎,索性下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

    有人头的算人头,没有人头就计算耳朵,鼻子,四肢。

    总之,不管身体哪个部位,全都捞起来核对。

    另外,秦怀玉也将手下的五牙战船派了出去,就在海面上围着事发地点巡逻打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海面上就算飘着一块木板,一缕水草,也要捞起来看看清楚。

    一番折腾下来,直到天黑,共打捞人头一百零三颗,左手一百二十五,右手九十七,耳朵一百三十二,鼻子一百三十七个。

    人数核对无误,所有倭人的确全都死了。

    秦怀玉与雷耀两人面面相觑,谁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人没下手,倭人……倭人就算能搞到火药,也不至于自己弄死自己吧?

    想的头都大了一圈,想到天亮,最后还是想不通。

    “算了,不想了,老子现在就把这边发生的事情通知候爷,后面的事情让候爷操心去吧,我就不费这个脑子了。”雷耀顶着一对黑眼圈,彻底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打算。

    秦怀玉亦是如此,摇摇头道:“我也回京了,反正人数够了,知道这些倭人一个没跑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于是,两拨人在黄河出海口就此分道扬镳,秦怀玉带着三艘五牙战船逆流而上返回长安,雷耀写了书信命人随船而行,转道去并州把这边的事情向李昊汇报。

    长话短说,半月之后,黄河口发生的事情传到长安,李二在听完秦怀玉的汇报之后也是一头雾水。

    他之前对倭人的确另有安排,不过这一切都被交给了李昊,毕竟大唐上下只有这小子对倭人下手最黑最狠,交给他放心。

    只是,李二也没想到,李昊竟然还没来得及下手,倭人就全都被搞死了。

    死无对证之下,谁也不知道倭人的船上发生了什么,黄河口一案变成了一个谁也解不开的迷。

    到底是倭人自己把自己搞死了,还是另外有人对他们下手?

    火药这东西虽然对大众来说高端到了极点,但对于朝中某些人来说,却是唾手可得,比如长孙无忌,比如柴绍,比如李道宗、李孝恭这些人。

    会不会是他们暗中派人下的手,李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难得糊涂未必就是郑板桥的专利,有些时候,对皇帝来说也是如此。

    李昊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突厥人的地盘,茫茫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悠扬的牧歌声中,战马奔腾。

    听着水师信使的汇报,李昊只提了一个问题:“倭人全都死了,是吧?”

    “是的!”

    “那就好,你可以回去了,告诉雷耀,这事儿不用查了。”

第五一八章 酒解酒

    看问题要看本质,李昊懒得管这件事情是谁下的手,在他看来,只要倭人死光了就行,谁下的手其实并不重要。

    至于交待,李昊觉得大唐不需要给任何人交待,倒是倭国,派了这么多细作到大唐,偷了如此重要的东西,难道不应该给大唐一个交待么?

    拔灼陪在李昊的身边,见他似乎有些出神,笑着问道:“怎么?出事情了?”

    “哦,没有。”李昊摇头,苦笑道:“你还记上次来的那批倭人么?这帮家伙偷了一批火药想要回国,结果路上不知怎以就炸了,一百多人,尸骨无存死了个干净。”

    咳咳咳……。

    正在从李昊手中接过信的长孙冲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眼珠子都险些翻进太阳穴。

    你还真敢说啊!

    如此谎言张口就来不说,听上去还跟真的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倭人该不会真的是自己把自己搞死的吧?

    为什么感觉这家伙虽然说的不靠谱,但却距离真相那么近呢。

    拔灼倒是没想那么多,随口应了句:“真是够倒霉的。哦,德謇,我没有对朝庭不敬的意思,纯属就事论事。”

    “没事,我理解。”李昊笑了笑:“真说起来,其实我也觉得这些倭人运气不怎么样,你说好好的遣唐使不做,非要做贼,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又能怪得了谁呢。”

    “哈哈……”拔灼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幸灾乐祸。

    李昊也打了个哈哈,随手摆手道:“行了行了,大好的日子,咱们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拔灼老兄,我看你这批战马很不错啊,膘肥体壮,都是难得的好马。”

    “那是当然。”说到战马,拔灼得意的拿手一划拉:“这些马都是我花重金自草原上寻来的,不瞒你说,花了这个数。”

    “十万贯?”看着拔灼熊掌一样的两只手伸在自己面前,李昊有些惊讶:“拔灼兄好大的魄力,投入这么多,你就不怕全都亏进去?”

    拔灼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如果卖钱的话,那肯定亏的老婆孩子都不剩。”

    “呵呵,也对。”李昊笑着打趣道:“不过在说这话之前,你老兄至少也得先有老婆孩子吧,就你老哥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不亏心!反正这些马我是一匹都不卖,就留着自己天天看着……”说到这里拔灼顿了顿,乜着李昊道:“眼馋死你!”

    好吧,李昊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眼馋。

    尤其是马群自面前疾驰而过的时候,那一匹匹肩高背阔的战马,看的李昊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纥干承基那家伙更是形象全无,连尼玛口水都流下来了。

    有专家分析,远古时代男人需要承担起捕猎的责任,为了打到更多的猎物,他们必须有更大,更广阔的活动空间。

    所以马匹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伙伴,渐渐的,这种需求被写进了人们的基因里面。

    当然,说白了,人们对马的喜爱其实还主要还是原自于自身对速度与活动范围的追求,一如现代人喜欢汽车。

    只是,喜欢马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得起又是另一回事。

    诚然,在大唐一匹马的价格是二十五贯,可那都是用来拉车的挽马,不管是体力还是速度都不行,你想要骑倒是也能骑,不过走不上十里二十里,那马就废了。

    而真正的好马,价格至少要翻上七、八翻,两百贯到上千贯出头都有,关键问题是你得有钱。

    这就好像在二十一世纪,你想买一台漂亮、拉轰、跑的快、耐力足、越野性强的好车至少需要五十万出头是一个道理。

    而且,好马与好车一样,保养起来死费钱的。

    好马需要定期洗澡(刷车),好马需要喂上好的草料(98号油),偶尔还要加点精料(汽油添加剂),雇个专职的马夫(司机)……。

    而且马这个东西吧,说实话,贼特么能吃,尤其是需要马出力的时候,哎呦喂。

    作者菌这么说吧,汽车费油我们经常会说跟喝油似的,可如果把马比作汽车,那就不是喝油了,那是一脚油门下去,油箱里都能踩出漩涡来。

    反正,总之古代买马和现代买车都是一样的操行,多数都是买得起养不起。

    所以,纥干承基羡慕归羡慕,但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买不起这样的好马,与拔灼的交情也不足以让他张嘴要上一匹。唯一的希望就是拔灼这人好面儿,能看在李昊的面子人,给这次过来的人每人发一匹。

    只是,拔灼好像并不想给李昊这个面子,一句馋死你把纥干基承所有的希望全都打破了。

    看了一会儿马,李昊等人开始调头往回走,盛夏的草原美则美矣,就是蚊子有点多,一团一团的,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怕不是有被吸成人干的可能。

    兜兜转转之下,不多时回了拔灼立在草原上的大帐,一行人进入其中,坐下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拔灼,老子下次如果在四月份之前进草原,老子就是个王八。”

    “呵呵……”拔灼丝毫不以为意的笑笑,示意帐中侍者去拿几个冰盆过来给众人解暑降温,坐到李昊身边将他拉起来道:“晚上给你接风,打起精神来,我的族人们盼你来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李昊坐起来,狐疑道。

    “还不明白么?”拔灼叹了口气道:“现在你三原县候的名声,在我们这里可丝毫不比我这个突厥王子来的差,有些人家人甚至还学着给你立长生牌位呢。所以,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们,尤其是你的那个合作社,千万千万不要。”

    “拔灼王子,你的意思是,突厥各部落现在的目子过的都很好?”温振听懂了拔灼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插口问道。

    “是的,都很好,很多人都跟合作社签了契约,而且就在三个月前,他们还卖出了第一批羊毛,老实说,收获颇丰,最差的一家也有三、五贯钱的收入。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现在如此轻松就实现了。”

    拔灼的笑容有些苦涩,良久才继续说道:“轻赋薄役,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很难,李德謇,你跟我透个实底,从去年到现在,你到底投入了多少钱。”

    “你不会想知道的。”李昊龇牙咧嘴的摇摇头。

    说到这个,他这个基本可以算得上大唐首富的家伙都觉得肉疼,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不吹牛逼的说,哪天不得一到两万贯的支出。

    可收入呢,春天的时候倒是见了些回头钱,二十多万贯。

    但对于花出去的那一部分来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拔灼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钱一定花了不少,撇撇嘴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估计不会少于两百万贯,这还仅仅是在北方一线,如果你想扩大规模,就算家里有座金山也能给你花穷喽。”

    “咱能不能不提这个,说下一话题。”李昊有些急眼。

    想想也是,任谁半年花了三百万贯,眼珠子都得红。

    拔灼咂咂嘴,倒是没再继续调侃李昊,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些并不是在开玩笑,说话实,这半年时间我是深有感触,回过头再看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幼稚了。

    当年的我,曾以为只要做了可汗,就能统一草原,只要少收一点税,少征一点兵,就能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想想,蠢透了,草原的确地域广阔,可是物产却并不丰富,尤其是钢铁和各类副食,更是少之又少,百姓就算不交赋税又能如何,你养牛我也养牛,你养羊我也养羊,一片地域的草吃光了,大家一起去下一个地方。

    可草原上水草丰沛的区域一共也就那么多,大家都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起争执,只要起了争执,又怎么可能不打仗。

    更何况钢铁和副食品也是生活必不可少的,没有这些东西,光靠吃肉是个人都受不了,百姓也是人,也要生活,活不下去的,自然心生怨愤,为了化解这些,免不了还要继续靠抢劫过活,到时候免不了又要与大唐开战。

    恶性循环啊,越打越穷,越打越乱,可不打又不行。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的那个合作社竟在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对突厥各部都有着不同的安排,谁家饲养什么,谁家的活动范围都提前规划好,可以避免争执。

    由合作社统一收购羊毛,牛奶等资源又可以让各部手中有钱与中原百姓互通有无,轻松买到以前抢都抢不到的东西。

    说实话,如果现在有人再说合作社不好,我估计突厥各部的百姓都能自发的跳出来把说这种话的人弄死。”

    行吧,李昊摸摸鼻子,不管是真是假,听了拔灼这一翻话,至少心情好了不少,三百万贯花出去了,也算是有些收获。

    众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事情,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隐约间还可以听到远处人声鼎沸的喧闹之声,相必是外面正在进行所谓接风宴的准备工作。

    不多时,有侍卫进来,对着拔灼耳语几句。

    拔灼听完之后,笑着起身:“德謇,诸位,晚宴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在场众人经过近半年的磨合,彼此知之甚详,倒也没人拿腔作势,纷纷起身跟在拔灼身后向着外面早已经燃起篝火的位置走去。

    夜色下的草原可以清楚的看到头顶数之不尽的繁星,晚风轻抚,带走了白天的暑气,坐在篝火边上,身边是艾草燃起的轻烟,味道并不怎么呛人,但蚊虫却害怕这种烟气,不敢靠近。

    篝火上,被烤到金黄的羊肉正滴着油脂,随着转盘的转动流下来,落入火中发出嗤嗤的声响,阵阵烤肉的香气随风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李昊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刚刚坐下,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群豪爽的突厥汉子,这些人都是来自各个部落的族长,一个个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端着人头大的小的海碗上来敬酒。

    李昊尽管头大,但这酒却是不得不喝,毕竟不管是在草原还是在中原,别人来敬酒那就是看得起你,哪怕你地位高不可攀,该给的面子也必须要给,否则就是平白结仇。

    而既然喝了,那就不能装假,喝一半留一半同样不行。

    于是乎,羊肉还没吃上一口,李昊就已经连干了三、四碗酒水,喝的脸红涨红,眼珠子发绿。

    草塔莱莱的,这帮王八蛋,拿的竟然是产自中原的蒸酒,度数至少五十度开外,太特么不是人了。

    这是李昊最后的一点意识,然后便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整个过程快的让人目瞪口呆,拔灼不过就是起身安排个歌舞的功夫,这边李昊已经倒地,醉到人事不醒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拔灼看着鼾声如雷的李昊,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前来敬酒的汉子们也傻了,自己好客是不假,可尼玛宴会还没开始就把客人放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不要说,眼前这位还是他们的大恩人。

    好在长孙冲等人还算急智,接过了李昊的大旗,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情接过那些汉子们端在手里放下也不是,举起来也不是的酒碗,仰头灌下。

    一个,两个,不到一刻的时间,除了随行的护卫,前来河套地区视查的八人在地上躺了一排。

    ……

    次日一早,李昊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发现拔灼正坐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来过。

    然后,哐的一声,又一碗酒摆到面前。

    “来吧德謇,把这碗酒喝了就好了,这叫以酒解酒,好使的很。另外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重新布置了会场,今天晚上,咱们重新来过。”

    李昊眨眨眼睛,突然翻身而起:“铁柱,仁贵,你们两个死哪儿去了,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妈个鸡的,这天天烤全羊,日日酒解酒的日子,老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第五一九章 借钱

    拔灼肯定是不会让李昊离开的,这位可是财神爷,真让他走了,自己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指望他呢。

    正巧此时一位穿着大唐武将官服的突厥汉子走了进来,拔灼大喜,叫道:“思摩将军快来,快帮我劝劝德謇。“

    阿史那·思摩,因功勋卓著三个月前被李二赐姓李,现在叫做李思摩。

    李思摩刚进大帐,就听到拔灼的鬼叫声,愣了一下:“怎么了?候爷这是要走?”

    “不走不行了,你们这里天天烤全羊,日日酒解酒,谁能受得了。”李昊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挣扎着往外走,任凭拔灼怎么劝也不回头。

    李思摩见他有趣,哈哈大笑道:“候爷不必如此,您要是信我,先在这住上几日,我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候爷,如何?”

    “真的?”李昊自然不是真的想走,毕竟突厥各部之间的事情还没考察完呢,现在走了,以前的投资岂不是白花了。

    不过要说不走吧,他是真受不了这一天喝三顿的日子,哪怕这里的酒本身就是由他家产的,可再怎么说那酒喝到肚子里它也难受啊。

    拔灼见他停下,连忙点头:“真的真的,你就放心吧,要是下次再让你喝酒,我拔灼就是个王八行了吧?”

    李昊停下脚步,盯着拔灼看了一会儿:“好吧,那就暂时先留下,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直接走人。”

    “你就放心吧,绝不会有下次了。”拔灼说着,招来使女仆役,摆上丰盛的膳食:“来来来,咱们先吃饭,吃饱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一顿早饭,吃的李昊满头大汗,胃里暖暖的,整个人总算是活过来了,打着饱嗝对拔灼和李思摩说道:“二位,给个痛快话吧,一会儿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个……”李思摩顿了顿,尴尬一笑道:“候爷,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

    “哎,这事儿不急,不急,一会儿咱们出去再说,呵呵……”拔灼不等李思摩把话说完,打着哈哈在中间横插一杠子,弄的李昊满头雾水。

    说实话,李昊倒是不怕拔灼在这中间搞什么鬼,一来没有必要,二来突厥各部现在全都被迁移到了河套一带,真想搞事,分分钟被南北两路大军踏为齑粉。

    但要说他不想搞事,李昊又不明白他如此含糊其辞倒底是个什么意思,思来想去搞不懂,索性静观其变,看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吃罢早饭,出了大帐与长孙冲等人汇合,一行十余人,外加百余人的卫队踏着朝阳,一路向北走了半日,来到一片空旷平原。

    放眼望去,入眼尽是绿油油一片,点点或黄或白的花朵点缀其上,好似仙人在世间铺就的一张茵茵绿毯,

    只是,这片空旷的平原之上却没有半个人影,除了偶尔有一两只野兔、野鸡被众人惊动,慌不择路的逃开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物。

    倒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李昊看着眼前的一切,暗暗想着,瞥了一眼拔灼道:“拔灼老兄,李思摩将军,这片草原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这里草场如此之好,为什么不见有人在这里放牧?”

    李思摩笑了笑,解释道:“候爷有所不知,这里是我们预留的草场,等到秋天,这里的草就会被割下来储存,作为牲畜冬季的口粮。”

    李昊点点头,就是青储饲料的意思呗,明白。

    只是,带自己来这里有什么意义?看了拔灼一眼,发现这家伙有些神不守舍,直到李思摩干咳一声,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苦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刚刚想事情有些走神。”

    “没事。”李昊摇摇头,等着拔灼继续下去。

    拔灼的表情十分纠结,犹豫了好长时间,深吸一口气,抬头道:“德謇,如果我把这片草场抵押给你,你觉得能值多少钱?”

    抵押草场换钱?李昊咂舌道:“拔灼老兄,你这样说让我很为难啊?就你这片草场若论实际价值,可以说百把十万贯都不止,可问题是这里对我没有任何用处,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片空地,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么?”拔灼苦涩一笑,与李思摩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李昊憋得难受,啧了一声道:“拔灼,李思摩将军,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以咱们的关系,没必要如此为难吧?”

    与李思摩接触过一段时间的长孙冲亦附和道:“是啊,思摩将军,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呗,这弯弯绕绕的,也太让人揪心了。”

    李思摩为难的看了拔灼一眼,张了张嘴。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拔灼摇摇头,对李昊说道:“德謇,从贞观初年开始到现在,咱们打过数次交道,你小子坑我的时候也从来没手下留情过。

    不过说实话,我不怪你,大家当初各为其主,谁也怪不得谁,斗不过就是斗不过,我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

    可现在,咱们说来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看在大家同殿为臣的份上,你帮我一把怎么样?”

    拔灼期待的目光中,李昊微微一笑:“什么事,说来听听,能帮我一定会帮。”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拔灼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抬头道:“借我一些钱,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去年冬天的时候,老实说,我对你说的那个什么合作社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觉得那根本不现实。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际操作,我必须承认,是我目光短浅没看清形势,合作社推行的各种方案都很不错,在并州执行的很成功。

    只是……,李德謇,你不觉得合作社对我们突厥部族有些不公平么?借贷十贯钱,对于你们中原百姓来说,这些钱可以做很多事情,买种子,买农具都够了。

    可是我们突厥部落不行啊,十贯钱,最多只能买几匹小马驹,或者买几头牛犊,十几二十只羊,投资大,见效慢,一年下来突厥各部很难把这些钱赚回来,更不用说用来还当初的借款。”

    李昊一边听一边点头,长孙冲等人亦是若有所思。

    突厥各部以放牧为主,羊还好说,一年怎么也长起来了,可牛、马这东西一年之内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产出,没有产出自然也就没有收入,没收入如何还钱?

    当初大家都看到了签订契约的好谁,谁都有考虑到这一点。

    现在问题出现了,事实摆在眼前,好多以前家无恒产的牧民买了牛、羊饲养,结果这都半年了,看不到收获的希望不说,很可能连当初借的钱都不上。

    这样一来,到了冬天,很可能自家养了一年的牛羊就要被合作社收回,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的牧民怎么可能不着急。

    李昊骑在马上,手中马鞭漫无目的的抽打着地上的杂草:“好吧,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之前欠考虑了,针对牧民这一块的契约我会让人回去重新修订。另外……,针对突厥各部的借贷额度,也可以调高一倍,这样可以么?”

    “真的?”拔灼没想到李昊会如此容易就被说服,惊喜的说道:“那借钱的事情呢?你怎么说。”

    李昊耸耸肩:“那就要看你借多少了,不瞒你说,我手里现在还真没多少钱了,满打满算也就不足五十万贯,如果到了秋天见不到效益,估计我就破产了。”

    李昊说破产拔灼是不相信的,不过,他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这倒是真的。

    点点头,拔灼说道:“那就借我十万贯,我用这片草场做抵押,十年时间,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说,拔灼老兄,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到底要钱做什么,如果我觉得值得投资,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也没问题。”

    李昊笑了笑:“至于草场什么的就算了吧,我要这么大一片空地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总不至于调边民过来开荒种地吧,那也太浪费了。”

    拔灼没想到,之前说起契约的事情李昊答应的如此痛快,现在说到借钱却这么难,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昊倒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偶尔还有心思去逗一逗坐下的大青马,惹的青马直打响鼻。

    良久,拔灼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说道:“德謇,我就实话说了吧,这次跟你借钱,我是想要去南边做一笔生意,购置一批良马,然后再开一片牧场,南北马匹交配,看看能不能养出新品种,若是能养出来,就能解决北马到了南边大批死亡的问题。”

    李昊眨眨眼睛,有些搞不懂拔灼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拔灼,你是想要去南边卖马?没说错?”

    “当然没说错,你不知道,南边现在一匹普通挽马的价格都在四十贯往上,如果我们培育得当,用不了两年,我们就发财了。”

    发财个屁,老子脑袋被驴踢了出不会想着把马弄到南边去卖。

    这不是开玩笑么?

    是,江南地区对马的确有需要,可需求并没有那么大,毕竟打从老祖宗时代,讲的就是南船北马。

    秦岭以南水路十分发达,有时候骑马还不如坐船来的快。

    不过看拔灼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李昊觉得自己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信,朋友嘛,危难之际显身手才是正理,帮着打退堂鼓就不像话了。

    想着,李昊说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十万贯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拔灼老兄,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利息多少?”

    “三年,三年之后我连本带利还你十五万贯,你看怎么样?”

    “十五万啊?”李昊摸了摸鼻子:“拔灼老兄,十五万的话,我还不如把这笔钱投进合作社,三年之后至少翻一倍。”

    三年翻一倍……,不仅仅是拔灼和李思摩,就连长孙冲等人都有些牙疼。

    李昊见拔灼不语,笑着解释道:“拔灼老兄,李思摩将军,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其实之所以利息如此之高并不是我贪钱,而是想要给老兄你一点压力,毕竟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对不对。”

    对个屁,你就是贪钱!

    看着李昊那张脸,拔灼恨不能一拳打过去,给他砸扁。

    奈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答应的话肯定一文钱都别想借到。

    “好,既然有德謇你的大力支持,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短暂的犹豫过后,拔灼把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三年之后,连本带利还你二十万贯。”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年二十万贯,如果到时候拔灼兄还不上这些钱,你的那个马场可就是我的了。”

    拔灼听的这个气啊,硬着头皮点头道:“一言为定。”

    “成,那咱们现在就回去签订契约,速战速决,时间就是金钱。”

    一行了打马往回走,一路上谈天说地,好像把之前的事情忘了一样。

    只有李昊,神情有些恍惚,拔灼突然借钱的举动让他突然之间心里产生一个怎么都无法遏制念头:为什么不办一家风投公司呢。

    凭借自己对未来的熟悉,什么行业赚钱,什么不赚钱,简直不要太简单。

    风险低,见效快,还有什么比这更赚钱的行业。

    当然,最基本的风险其实还是有的,就像这次拔灼借钱去江南开马场,老实说,李昊真的不看好。

    先不说江南那地方适不适合养马,就算马真的养起来了,估计也不是那么好卖。

    所以,必须找个人与自己风险共担。

    十万贯要亏也不能自己亏不是。

    可整个大唐能陪着自己共担风险的人有谁呢?五姓七望虽然有这个实力,但他们显然不是很好的合作对像。

    倒不是因为他们势力有多大,主要是必须考虑李二的态度。

    想到李二,李昊的心里突然就有底了,这位大唐头号土财主不正是最好的合作对像么,整个大唐,还有谁比李二更有钱呢!

第五二零章 银行之争(上)

    李二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倭人的冒犯让他有些火冒三丈,再加上高句丽的使节好像肉包子打狗般一去不回,更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伟大的皇帝陛下有钱没地方花啊,后宫新建起来的府库又要堆满了,每天都有大量的银钱被送进去,可运出来的却不多。

    尽管他已经很卖力的在修宫殿,修花园,修行宫,可钱还是多的花不完。

    这不禁让李二有些怀念当初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还是那时候好啊,做事情之前需要考虑很多东西,如何开源节流,如何节省资金,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事成之后特别有成就感。

    再看现在,府库里的钱堆着花,不管有多大的事儿,好吧,事实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了,就像某个混蛋说的,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所以,李二无事可做了,每天除了批条子就是批条子,除了花钱就是花钱,就算如此,也依旧是花不完。

    以前吃饭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八菜一汤,现在代好,一顿饭七、八十个菜,一道菜尝一口就能把人撑个半死。

    李二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将来不是老子的,而是被撑死的。

    远在并州的李昊如果知道李二现在的想法以,肯定会给他现在这个状态下个明确的定义:娇情。

    但很可惜,李昊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现在应该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既然如此,那就把银行的计划提上日程吧。

    反正花出去的钱才是钱,没花出去,那就是一堆破烂金属,除了放在那里生锈没有任何用处。

    一封洋洋洒洒长达万言的书信被信使送达长安,送到了李二的案头,内容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建议开设国家银行,余下的内容便是国家银行的运作方式,比如各州分行的设立,可以使资金往来更加便捷;比如银行本票的交易;比如信用贷款;比如存款取款。

    尽管李昊对银行如何运作并不了解,但就他知道的知识而言,对大唐来说已经足够了,更不要说大唐也不是没有经济方面的人才,户部那些官员也不是用来吃干饭的。

    伟大的李二陛下看完信之后深受启发,命人叫来了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将重新印制好的国家银行计划书每人发了一份:“大家都看看吧,然后发表一下各自的看法。”

    长孙无忌等人纷纷自怀里摸出老花镜,手法熟练的戴到眼睛上,纸上的字迹变的清晰起来,发展国家银行很有必要,几个红色字迹更是格外的显眼,同时也让老家伙们有些无语。

    这都很有必要了,还让我们看什么?

    不过皇帝既然让看,那就看呗,一页一页的翻阅过去,越看几人越心惊,看到最后更是对写出这篇文章之人惊为天人。

    长孙无忌抖着胡子说道:“陛下,不知这份计划书是出自何人之手,此人有大才啊。”

    “不错,真的很不错。”房玄龄也跟着点头:“尤其是在钱款的运用上,另辟蹊径,让老臣大开眼界啊。陛下您看这里,地方州府税收钱款统一由银行掌控,这样一来既可避免地方上将钱款挪做他用,也可以减少各路州府与京城之间银运银钱的麻烦,妙,妙啊。”

    李二微笑点头:“是啊,朕也觉得此法甚好。以往各路州府每年都要将银钱运到京城,等到来年再由京城把银钱运回去,这一来一回不知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老臣倒是觉得这银行本票之法很好,有了这东西,商贾们出门再也不用背着数量重多的铜钱,不管是安全性还是隐蔽性都要好上许多。”

    “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这个存款,鼓励百姓将银钱存入银行,这可行么?万一出了纰漏,只怕会出大问题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有朝庭的信用在,能出什么问题,难道还有人敢抢了银行不成?”

    “未必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啊,银行可不是小事情,要慎重。”

    随着话题的展开,老家伙们各抒己见,纷纷对银行这个新生事物发表了各自的看法,李二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最后说道:“这份方案是李家那小子提出来的,朕打算把他招回长安主持此事,诸位觉得如何?”

    李家那小子?谁啊?

    老头子们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李德謇?

    那混蛋要回来了?

    这不是才发配了不长时间么?

    长孙无忌道:“陛下,看来您对这份计划十分支持?”

    “自然是支持。”李二说道:“朕觉得此法甚好,关键是可以将财富集中起来,统一运作,朕很想知道,这大唐的民间,到底有多少财富。”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舒服呢,魏征总觉得李二这是话里有话,忍不住道:“陛下,百姓之财,来之不易,您该不会是要把注意打到他们身上吧。”

    李二被怼的哑口无言,某一个瞬间甚至想拉着魏征到自己宫里府库去看看,朕的钱堆在那里都快要发霉了,贪图百姓那点钱干什么,朕就是好奇而已。

    长孙无忌这会儿亦在边上说道:“陛下,银行之事还是慎重为好,尤其是其很多业务在老臣看来与户部多有冲突,若是推行,户部何存。”

    银行是个好东西,大家都知道,可问题是弊端也不少。毕竟天下财富是有一定数量的,若是被银行统一接手,将来万一出现变故,搞不好会天下大乱。

    一群老货各抒己见,有赞同,有反对,听的李二头大不已,忍不住开始怀念起李昊这个混不吝的小子。那家伙虽然做事毛毛躁躁,但关键是有一张好嘴,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今天若是有他在,自己何至于如此被动。

    思来想去,李二觉得很有必要把李昊那家伙弄回来,哪怕三两天也行啊,大不了用完之后再踹回并州,反正这小子年龄也不大,权当是锻炼一下了呗。

第五二一章 银行之争(中)

    人在某些问题上,总是十分容易说服自己。

    就好比调李昊回长安这件事,其实银行是否成立与他关系并不大,写信给李二之前他也未必会想到那位皇帝陛下会把自己从并州调回长安。

    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突厥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弄完,现在回长安,弄不好这边的事情就要前功尽弃。

    可问题是李二已经下旨让他回京述职,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得回去。

    于是,半个月后的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李昊回到了长安城,第一件事不用说,自然是回家看那个随时准备跟自己争家产的小屁孩。

    李德奖,已经六个月大了,长的像个肉团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对任何事物都充满着好奇,见到李昊也不知道怕,伸着两只小手要抱抱。

    老娘红拂生怕小家伙闪到腰,有些不放心李昊,但架不住李德奖意志坚决,死活要找哥哥,无奈只能口头上威胁大儿子:“我告诉你,别伤了你弟弟啊,小心点。”

    “知道知道,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李昊伸手将小老弟接过来,打横抱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他的腰,另一只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抓出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猫’拿到他面前:“老弟,咋样,喜欢这个不?来,摸摸看!”

    红拂见李昊的姿势像模像样的,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在看到李昊拿出一只小‘猫’送到老儿子面前的时候,立刻吓的汗毛倒竖,上去一把将小儿子抢了回来:“李德謇,你要死啊,那是老虎,咬到你弟弟怎么办。”

    “没事儿娘,这小家伙还没断奶呢,你瞅瞅,嘴里连牙都没有。”李昊尴尬的举着从并州带回来的‘礼物’,无奈说道:“娘,这动物其实通人性的,养的时间长了,只会护着那小子,绝对不会咬他。”

    “那也不行,李德謇,你当老娘是那些乡野村妇是吧?还养的时间长了,老虎用不了三年就能长的比你高,你弟弟三年以后还没到你腰呢,那时候万一老虎发狂了怎么办,你想拿你弟弟喂老虎啊。”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留着自己养行了吧,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李昊撇撇嘴,感叹老娘的不公平。

    自己这个大儿子,从小到大,连娘都没见过几次,偏生到了小儿子……。

    哎呦,这也太偏心了,想想心都累。

    这边红拂正数落大儿子呢,小的那个突然‘哇’一声哭了,敢情这李德奖这小子还真跟那小老虎对上眼了,伸着肉乎乎的小手抓了几次没抓到,急了,放声大哭。

    红拂哄了半天也不见好,气呼呼瞪着李昊道:“你是死人啊,傻站那儿干嘛,还不把那小老虎拿过来哄哄你弟。”

    得,又是我的错。

    这下终于知道为啥有些家庭兄弟不合了,有这样的老娘,他就好不了。

    无可奈何的将小老虎举到弟弟面前,小屁孩心愿得偿,抓住小老虎的耳朵乐的咯咯直笑,结果,被小老虎摇头将他的手甩开,反爪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红拂瞪睛,李昊耸肩,两个小家伙你一下我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红拂此时也看到小老虎的嘴里的确没长牙,再加上小儿子也确实喜欢,索性也就放弃了坚持,回到屋里把儿子和小老虎一起放到床上让他们折腾,自己则拉着大儿子说话。

    “德謇,你这次回来是因为银行的事情吧?宫里前些日子传出来一些消息,听说很多人并不支持。”

    “嗯,”李昊点点头:“新生事物,大家一时难以接受很正常,把话说开了就好。”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什么叫把话说开了就好,陛下这分明就是叫你回来跟那帮老不死的打擂台。”红拂习惯性的戳了大儿子一指头,半年多没练过,手法依旧纯熟。

    李昊郁闷道:“娘,我都这么大了,咱以后能不总戳我头么。”

    红拂眼一瞪:“你多大,你就是再大,我也是你娘,戳你几下怎么了,还反了你了。”

    还是熟悉的那个味儿,李昊尽管被骂的狗血淋头,心里却觉得挺舒服的。

    算了,老娘高兴就好,戳两下就戳两下吧,反正又戳不坏。

    叹了口气,李昊道:“娘,孩儿之所以折腾到现在还能平安无事,其实都是陛下关照的结果,而陛下之所以如此关照孩儿,其实说白了,就是留着我打擂台用的。”

    红拂点点头:“是啊,娘也知道这些,咱家能有今天,都是我儿的功劳。娘生气是因为你爹那个老东西,天天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结果连儿子都照看不好,还要儿子来支撑这个家伙,你说,他还能干点什么。”

    呃……,这个事情就些不好评论了,李昊眨眨眼睛,一言不发。

    倒不是不想说,关键是……老头子就在门口那儿杵着呢。

    “爹,您老这是上朝回来了?”尴尬之余,李昊起身跟老头子打招呼。

    李靖黑着脸,进屋:“你过糊涂了吧,朝庭逢单日上朝,今天是双日,不上朝。”

    好吧,李昊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正想给老头子让个坐,老娘红拂重重咳了一声:“咳,老爷,您今天好大的威风,怎么,儿子回来了,有出气的地方了是吧?”

    吧唧吧唧,李昊眨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还是暂时退出这场战争比较好,否则难免被殃及池鱼。

    李靖老脸一红:“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德謇回来我也高兴,怎么能说有出气的地方了。”

    “是么?那你一早上就拉长着一张脸干什么,难道是看妾身不入眼?”

    老头子的地位真是越来越低了,李昊挪动脚步,一点点门口移动,趁着老娘不注意,扭身就跑,打死也不回头。

    在离开家之前,李昊清楚的听到老娘的声音自府中传出:“老娘不管,李靖,我儿子的事情你要是不管,从今以后你就别再回来,回来老娘也不伺候你。”

第五二二章 银行之争(下)

    本着不参与,不劝阻,远离是非的宗旨,李昊很没义气的跑了,留下老头子面对喋喋不休的红拂。

    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自家这便宜老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穿过愈发繁华的东市,李昊进了皇宫,待禁军跑去通报之后,这才施施然的进了李二的御书房:“臣,李德謇,参见陛下,皇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来了?”正在写着什么东西的李二头都没抬,随手指了指:“自己找地方坐吧。”

    “谢陛下!”李昊找了一个距离李二比较远的椅子坐下,与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是以前数次吃亏之后学到的经验,以防某皇帝生气的时候拿东西砸自己。

    过了片刻,李二终于写完了,放下笔,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惋惜,再抬头发现李昊竟然差点坐到门外去,不由怒道:“你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些。”

    “哦。”李昊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臣这半年都没有被陛下骂过了,今日一听着实亲切。”

    如此厚的脸皮让李二气的翻了个白眼:“少在那跟朕嬉皮笑脸,朕问你,银行的事情你真觉得有把握?”

    李昊摸了摸鼻子:“呃……,陛下指的是什么把握?如果说赚钱,那肯定是赚的,其它方面嘛,臣也不知道不,毕竟这还是个新鲜事物,受到一些排斥也很正常。”

    李二点点头,对侍立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去请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过来。”

    “诺!”

    宫人如飞而去,不多时,外面长孙无忌等人依次到来,李昊笑嘻嘻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问问这个是否安好,问问那个早晚吃了没有,弄的几个老货有些不好意思。

    李二由着他折腾了一会儿,干咳一声:“咳,诸位,今天朕把李德謇这小子给叫来了,关于银行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问他吧。”

    啊?直接问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昊有点懵,目光扫过一个个老家伙,有种被坑了的感觉:“陛下,您叫臣回来就是为了给几位老大人科谱的?”

    “怎么,你不乐意?”半年多未见,魏征依旧是一副黑脸:“老夫听说你在并州折腾的风生水起,许多百姓都在念着合作社的好,原本还想替你求求情,让陛下早些将你调回长安。可你偏偏又要闹妖蛾子,建议陛下推广什么银行,集天下财富于一方,你有没有想过,这钱若是损失了,要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这老家伙现在就有通货膨胀的意识了?

    否则怎么可能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李昊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琢磨着应该如何解释。

    却听长孙无忌在边上说道:“玄成不要如此激动嘛,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毕竟天灾人祸这种事情是很难避免的,朝庭只要把钱守住,估计没人会动那些钱财。”

    李昊头上冒出一连串的问号,感觉思路有些跟不上,总觉着这帮老家伙们话里有话……。

    可能,大概,也许,好像,差不多明里暗里把目标对准了李二。

    是呗,在缺少监管的大唐,能把所有钱都挪用的人好像只有李二一人能够做到。

    可怜的,怪不得一早上就觉得这位皇帝陛下脸上尽是欲求不满,敢情是被误会了。

    苦笑一声,李昊在众老货的注视下,讪讪说道:“几位老大人别这么看我,银行其实并非大家想的那样简单,如果没有一些制约,是不可能成立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个人觉得,除非本人在银行中有存款,其它任何人都没有权力从银行拿出钱来,哪怕银行的创办者也不行。

    如此便可解决诸位的担心,只是……这需要一个合理的监管机构来进行监管,可以独立于各部之外,直接对三省负责。

    当然,这只是我一点不成熟的建议。

    毕竟银行对于大唐来说是一个新兴产物,我们有担心是对的,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有问题我们大不了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好。”

    “你这小子说的倒是容易,可解决问题的办法呢,只有监管就行了?”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李昊摇摇头,看向魏征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考虑到不利因素是正确的,但仅仅考虑不利因素,而不考虑优势也不可取。

    毕竟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有坏处就有好处,银行也是一样,诸位只看到了其中的弊端,而优势呢?各处设立银行分行,统一调配各路州府的税赋每年可以省下多少靡费?诸位老大人算过没有?”

    众人不语,毕竟李昊说的没错,各州赋税每季都要送来长安,路上的靡费不知凡几,若是成立银行,由银行统一调度,这些靡费完全可以省下来。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太原府有一批秋粮需要解送长安,若是有银行来调配,完全可以将这批粮食就地卖给各路前来并州的粮商,这些粮商不必带着太多的钱,只要把钱存进银行,然后带着票据到并州,然后凭票与官府购粮。

    整个过程没有动用一个铜板,一两银子,但交易却成功了。

    而官府同样也没有接手到银钱,那么接下来自然便不用将钱送到长安,最多也就是送一份帐本来便好。

    而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各样的票据的流通,铜钱消耗慢慢就会越来越少,甚至到最后很可能不再需要铜钱。

    当然,这其中不需要解决许多问题,比如票据的防伪,又或者干脆就是纸币的防伪,但后世的例子可以证明,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李昊坐在一边侃侃而谈,很快便把自己的设想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其实我能体会各位老大人的担心,所以,不如我来提一个折中的办法,办试点,咱们可以在长安设立一个总行,然后在洛阳设立一座分行,到时候看看实际运行的效果再做定论如何?”

第五二三章 遭人嫌弃的李承乾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御书房争论发生后的第三天,在东市署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挂有大唐皇家银行的商铺悄然成立,既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鞭炮齐鸣,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自然。

    不过,皇家二字依旧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年头,凡是跟皇室沾边的,一般来说都是十分赚钱的行意。

    所以,周围许多人慕名而来,打着恭喜的旗号,试探着所谓‘银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卫国公府的管家老陈从未想过,自己老了老了,竟然还能当官,而且官职还不低,七品,虽然比不上东西两市市署的署令,可也相当于普通小县城的县令了。

    只不过,他这个七品官手下没什么人可以用不说,还要负责亲自接待顾客,从早到晚,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是在问清了银行的职能之行,又全都找了个有事的借口走人了。

    想想也是,这年头儿谁会放心把钱放在别人手里呢,一车一车的铜钱送过去,最后就换来一张薄薄的纸。

    别人不说,就连老陈自己都觉得心里不踏实。

    老陈如此想,坐在银行后面休息室的李承乾同样如此想,等了整整一天,一个来存钱的人都没有,这不禁让这位太子爷有些上火。

    “我说德謇,你怎么还能坐得下去,这铺子都开业一天了,连个业……哦对,业务都没有,你就不着急?”

    李昊抬起头,将目光从面前的棋盘上移开:“急什么,我铺子开在这里,还有皇室的招牌在前面顶着,我就不信会没人来。”

    “可万一要是真没有人来呢?”

    李昊摊开手:“那只能说明你们家还没在百姓心中建立起足够的任信基础。”

    李承乾一听就急了:“李德謇,你说是人话么,合着怎么弄都跟你没关系是吧?早知道这样,本宫就不应该过来凑这个热闹。”

    “好了高明,德謇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不要这样。”同样在银行待了一天的李雪雁拉住准备继续跟李承乾互怼的李德謇,温言说道:“而且德謇说的也没错,想让百姓来存钱,首先需要的就是信任,没有足够的信任,谁会真的把钱放在我们这里。”

    “堂姐,你……”李承乾今日是微服出宫,本以为能有些热闹看,结果没想到在银行待了一天,屁事没有。

    这回去老头子要是问起来,自己要怎么说?被喂了一天狗粮?

    正想怼李昊几句,外面老陈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殿下,少爷,来,来了。”

    “什么来了?”李昊莫名其妙的抬头,恍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有人来存钱?”

    “对,对对,一千两百贯。”老陈兴奋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好几条:“是个来自大食的商人,要去洛阳进货,听说咱们这儿有汇款业务,就想把钱先存进来,然后再去洛阳提出来。”

    好吧,才一千两百贯,李昊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道:“好吧,这事儿你看着办好了,他要是想存你就给他存,把票据存根留好,编号也都记录在案,顺便把存款的规矩也给他说一下。”

    “哎!”老陈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一千两百贯,对于少爷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于他来说,这辈子都没拥有过多钱,再加上又是银行的第一桩生意,如何能不小心应对。

    李承乾估计是一天下来憋的狠了,在老陈走后径直跟了出去,倒不是想去帮忙,纯粹是去看热闹。

    李昊见状无奈的耸耸肩膀,这娃其实过的也挺不容易的,整天被关在东宫,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现在都没疯心理承受能力绝对一流。

    李雪雁倒是没觉得怎么样,看着李承乾离开,心里隐约还有点小兴奋。

    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难得的二人世界。

    重新泡上一壶新茶,端到李昊面前,李雪雁缓缓坐下:“这段时间一定很累吧?妾身听说你在并州那边投了好多钱。”

    “没事,那些钱早晚都能收回来。”李昊淡淡一笑,与李雪雁如同星光般璀璨的眸子对视片刻:“倒是你,一个人在长安受了不少委屈吧?别摇头,那帮老货是个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要是能认真配合都出鬼了。”

    李雪雁抿了抿嘴唇,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稍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若蚊呐道:“其实妾身没什么的,只要能帮上你就好。而且……,而且明年音音就要成年了。”

    诶?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啊。

    李昊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程音音成年意味着什么,毕竟当初有过约定,程音音一成年之日,便是三人成婚之时。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变的暧昧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原本的两尺慢慢变成了一尺,半尺……。

    就在两人即将靠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人影撞了进来:“德謇,德謇,快点出来,有大买……卖……了。”

    艹,又吃了一嘴的狗粮。

    看着房间中马上就要贴到一起又迅速分开的两人,李承乾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满头黑线道:“那啥,你们继续,我……我出去帮忙。”

    “哎……”想了想,终是没有叫住来去如风的李承乾,苦笑对李雪雁道:“雪雁,你别介意,太子他没有别的意思。”

    李雪雁此时早已经羞红了脸,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嗫嚅道:“妾,妾身知道,你先去忙吧,否则不知高明要怎么编排你呢。”

    “那你呢?要不……我让铁柱送你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正好回去早些休息。”李昊原本是想问李雪雁要不要去前面看看的,但考虑到女孩子面皮比较薄,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见那个废话比较多的太子殿下,遂临时改口,建议她先回去休息。

    李雪雁低垂着头,不置可否的轻嗯一声,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中把李承乾好一顿数落。

    刚刚多好的机会啊,都怪那个冒失鬼,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打断自己与心上人的亲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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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米油盐酱醋茶,当年样样不离它。如今七事以改变,琴棋书画诗酒花。李昊穿越了,在古代的大唐。文人之中我武力值最高;武将里面我最有文化。大唐将因我而改变……。因为……我们不一样!PS:读者群号:514761947大唐补习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补习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补习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