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你想挑起战争吗?
吐蕃使团来的十分突然,李昊努力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贞观初期的时候吐蕃出使过大唐。
带着满心的疑问,李昊与李雪雁赶到了鸿胪寺。
因为太子亲临的关系,鸿胪寺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盔明甲亮的禁军,不过李昊有‘小钻风’腰牌,倒是没人来为难他,只扫了一眼便让他带着铁柱走了进去。
鸿胪寺接待番邦使团的大厅里,此时已经燃起数不清的烛火,将大厅照的格外明亮,十多个衣着怪异的异域来客已经在主位的右手边就坐。
李承乾此时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在后面躲着拿架子还是没有赶到。
引路的小太监显然是识得李昊的,引着他进到大厅之后,直接将他带到了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便退了下去。
李昊嘴角抽了抽,左为上,左边第一位等同于除了设宴的主人之外,大厅里他的地位最高。
这尼玛是要把老子架在火上烤么?
“别愣着了,坐吧。”李雪雁提醒的声音传来,李昊看了对面一眼,不声不响坐了下去,很快,肩膀上多出一双纤细的玉手。
对面,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年,从打二人进来,便不错眼珠的打量着李昊……身边的李雪雁,见此情景面色一变就要开口。
就在此时少年身边的中年人咳了一声,首先开口:“尊驾应该就是太子侍读李德謇了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区区恶名,不足挂齿。”李昊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压力,咧嘴一笑,敷衍了一句。
他很不喜欢对面那小子的目光,如果不是李雪雁一直在后面用手压着他,早冲过去削他了。
“呵呵……”对面的少年突然开口,挑衅般露出不屑的笑容:“长安第一祸害李德謇,本王在吐蕃便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李昊面色微冷,刚想开口,余光中人影闪动,‘小肠子’闪身出现在大厅之中,尖着嗓子:“太子殿下到……。”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主位左侧,鸿胪寺一众官员包括李昊、李雪雁在内所有人同时起身肃立。
与大唐众官员不同的是,主位右侧的吐蕃使团似没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稳坐钓鱼台,七、八个人纹丝不动,引的鸿胪寺众官频频侧目。
从后面出来的李承乾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第一次代表老头子宴请异国使团,就被如此轻视,让他觉得很丢脸。
“平身。”落座之后,李承乾轻轻一挥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口便冷冷盯着吐蕃使团的众人。
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老子堂堂大唐太子,犯不着去舔你吐蕃人。
良久,吐蕃人有些坐不住了,少年身边刚刚开口的中年人学着大唐的礼节对李承乾拱拱手:“大唐太子殿下,外臣论科尔。”
“嗯。”李承乾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位是……”论科尔打算继续介绍身边的少年,却被其摆手拦了下来:“大唐太子,本王吐蕃王子松赞干布,论科尔是我叔父。”
松赞干布是什么鬼?这小子不是应该在吐蕃么?李昊双眼微微一眯。
“嗯,松赞干布王子。”李承乾并不认识松赞干布,听他自报家门,轻扣桌面的手停了停:“不知王子到我大唐所图何事?”
“一,和亲,二,大唐撤走松州境内的边军,他们严重威胁到了我大吐蕃的安全。”
“大胆!”
“放肆!”
如此直接的要求让鸿胪寺众官员勃然大怒,李承乾的脸色也变的极其难看,大厅中只有李昊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眼瞅着宴会变的剑拔弩张,论科尔敢紧打起圆场:“等等。尊敬的大唐太子,外臣还有话说。”
年轻的鸿胪寺少卿目呲欲裂,宏声喝道:“论科尔,你有何话讲?尔等远来,太子殿下好心设宴款待,不想贵国太子竟如此无礼,莫非是欺我大唐无人!”
“误会,这都是误会。”论科尔被喝斥丝毫不以为杵,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四下里拱了拱手解释道:“我家王子殿下绝对没有看不起贵国太子和诸位的意思,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贵国在松州一带陈兵五千,让我大吐蕃深感不安,若是贵国不撤军,我大吐蕃只能挥师东进,十万铁骑马踏松州。”
见过狂的,但却没见过这么狂的。
相比于刚刚小屁孩松赞干布的无礼,论科尔这已经是在赤果果的威胁了。
李承乾的双手已经紧紧捏到了一起,但身为太子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擅自开战的权利,若真的矛盾激化引起战争,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而鸿胪寺众官员想的要比李承乾更多一些,他们倒是不怕打仗,可问题是吐蕃地处高原,占了地利,进可攻退可守,而大唐则只能被动应战,因为不适应高原的气候,根本无力反击。
大厅中的气氛显的无比凝重,吐蕃人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让所有人都有些应对不暇。
“尊敬的大唐太子殿下,我大吐蕃对这次的谈判志在必得,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不要做出伤害两国友谊的决定。”论科尔咄咄逼人的话语中带着轻蔑,十分刺耳。
作为一个高原上的国度,吐蕃人并不把唐人放在眼中,就算抛开战力不谈,单就地势而言,他们就可以站于不败之地。
更不要说眼下这个时候,大唐正经历着史上最大的一次蝗灾,人心惶惶,真打起来必然天下动荡。
“论科尔是吧?”安静的大厅中,突然响起李昊的声音:“你特么很狂啊!”
“李德謇,请注意你的言辞。”听到李昊口出恶言,年轻的松赞干布狠狠一拍桌子:“莫非你真想挑起两国争端?”
李昊的肩膀再一次被按住,身后传来李雪雁的声音:“德謇,不要冲动。”
抬手轻轻在肩膀上的纤纤玉手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李昊先是与李承乾对视一眼,接着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打一场就打一场,不就是十万吐蕃铁骑么,老子出两千人,看你打不打得动。”
第三一九章 掀老底
“……”吐蕃一方集体失声,彪悍的回复让松赞干布有些下不来台,头上隐隐有冷汗渗出。
“……”鸿胪寺众人无语,果然是长安第一祸害,嘴比脑子快多了,只是这样如何收场?
“……”李承乾暗道一声好男儿当如是,把心一横,拼了,大不了回去被老头子打断腿。
“……”身后,李雪雁素手僵硬的按在李昊肩膀上,感觉像是在按着一个死人。
“李侍读,好气魄。”松赞干布他叔论科尔回过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希望战场上你也有这样的气魄,否则贵国的松州将会生灵涂炭。”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见吐蕃的十万铁骑长的什么模样。这样吧,五……算了,一万,只要你能派出一万骑兵,别说撤回松州边军,就算和亲也不是不可以。”
感受到肩膀上那双纤手在轻轻颤抖,李昊轻轻拍了拍,这年头儿,谁还不会吓唬人了。
十万吐蕃铁骑,或许二十年后的松赞干布真能轻松拿出来,但现在嘛……一个流亡政府别说十万铁骑,三、五千能不能派出来都是问题。
论科尔的脸色陡然间变的十分难看,松赞干布也有些失了方寸,色厉内荏的一拍桌子:“李德謇,你以为你是谁,贵国太子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小屁孩儿心计不少,还知道借力打力,李昊没搭理松赞干布,只盯着他叔叔笑着问道:“论科尔,贵国赞普囊日论赞还好吧?”
谈判就谈判,你问候人家家人干什么。
李承乾不断给李昊打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别把吐蕃人惹毛了,万一真打起来他这个太子怕是要背锅。
奈何李昊根本不往李承乾的方向看,只顾盯着吐蕃众人,见对方不答,洒然一笑道:“你们自己怎么回事儿心里没点数么?难道非要逼着我撕破脸把你们抓住送给叛军?”
松赞干布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闻听叛军二字,顿时绷不住了,惊恐道:“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打断松赞干布,李昊摆摆手道:“吐蕃又不是什么绝地,你们前任赞普被毒死的事情同样也不是什么机密,想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哗……”大厅之中瞬间就是一乱,刚刚被吐蕃众人忽悠住的鸿胪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吐蕃人更是不堪,看着李昊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本以为吐蕃地处高原,与大唐之间消息又十分闭塞,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唐贵族不会知道吐蕃内部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人家不光知道,而且还知道的清清楚楚。
早知这样,何必像小丑一样跳来跳去。
现在好了,没忽悠住人家被打脸不说,还直接把最后能够依靠的人给得罪了。
看到吐蕃人的反应,李承乾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李昊说的没错,好奇之下直接问道:“德謇,到底怎么回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着吐蕃人的面说人家的家丑,你是魔鬼么?
给李承乾递了个你太坏了的眼神,李昊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人步子迈的太大,扯着蛋了。”
如此直白的羞辱让松赞干布恼羞成怒:“李德謇,你……。”
“我说错了么?你家老头儿只想着封赏、笼络新贵族,置那些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旧部于不顾,在自己根基未稳的时候就妄图以新贵族来压制旧贵族,头重脚轻根基浅,不翻车都怪了。”
错是没错,你说的都对。
可你能不能收起脸上那种傲慢的表情,另外,那种爹对儿子的失望语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论科尔叹了口气:“李侍读,适可而止吧,之前种种的确是我们不对,但这也是我们自保的一种手段。”
“自保?你确定?”
“当然,用贵国的话说,我们现在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所以我们必须知道贵国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会是什么态度,万一叛军威胁贵国将我们交出来的时候,也好有应对的办法。”
这个解释还不错,虽然明知道事实并不像论科尔说的那样,但李承乾觉得勉强可以接受,咳了一声道:“论科尔亲王多虑了,我大唐虽然建国不久,却也不是可以任人威胁的。”
“谢太子殿下体谅。”见李承乾并未纠缠于刚刚的威胁,论科尔松了口气,起身施礼道。
到底是不通礼数的蛮子,若是老子偷鸡不成被人掀了老底,只怕羞都羞死了。
鸿胪寺众人面面相觑,鄙夷之色甚浓。
李承乾摇摇头,对松赞干布等人没了兴趣:“本宫累了,德謇,把吐蕃使团照顾好,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诺!”有外人在的时候,李昊的礼数还是满周全的,很给李承乾这个太子面子。
李承乾也相信自己这个亲信一定能处理好吐蕃人的事情,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临行前在李昊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好好照顾我堂姐,机会我给你了,别让本宫失望。”
“什么玩意儿?”李昊愕然失语,怪不得李雪雁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场宴会上,敢情这还是李承乾给自己创造的机会呗。
无奈叹了口气,李昊无力的摇摇头,对失魂落魄的吐蕃众人说道:“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吧!”
论科尔认命似的点点头:“一切听李侍读安排。”
“雪雁,我们走吧。”
“嗯!”这一晚上过的堪称惊心动魄,李雪雁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轻轻颔首起身来到李昊身边,跟着他一同向鸿胪寺外走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松赞干布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自从李雪雁进入大厅的那刻起,他的一颗心就在扑通扑通的乱跳,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就是他的女人。
可是,那个该死的李德謇,他竟然让如此美丽的女人充当侍女,这让松赞干布几乎气炸了肺,总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那个该死的家伙抢走了。
第三二零章 把自己作死
临近宵禁的长街之上,李昊与李雪雁并肩而行,夜风轻抚,似顽皮的孩子,将美人鬓角发丝轻轻撩起。
“德謇,你对吐蕃很了解么?”想到刚刚在鸿胪寺的一幕,李雪雁轻声问道。
“还可以吧,一个高原上的奴隶制国家,生存环境恶劣,地广人稀,跟突厥差不多,都是由部落组成,人口大概两百万左右,大概就是这么多。”李昊说的零散,李承乾临走前的那句话,让他有种十别扭的感觉。
李雪雁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俏脸微红,夜色下平添几分撩人,看了李昊一眼道:“你会帮他们么?”
“谁?松赞干布?”李昊想了想:“老实说,我想弄死他。”
“真的?”李雪雁心中微甜,刚刚在鸿胪寺的时候,松赞干布那小屁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想到对方眼下吐蕃国主的身份,李雪雁柔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对方好歹也是吐蕃国主,总不至于看了我两眼就……,再说,万一他真死了你也不好跟陛下交待。”
李昊:“……”
这丫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松赞干布那小屁孩贪婪的眼神的确挺让人讨厌的,可那也罪不至死啊。
艰难的点点头:“好吧,那就让他再得瑟一段时间再看看。”
“嗯!”笑容在李雪雁娇妍上绽放:“谢谢你,德謇。”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宠爱的感觉,十七、八岁更是喜欢幻想的年纪,在李雪雁看来,李昊虽然身上有着千万种缺点,但对她却是千般宠爱,这已经足够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李昊如果知道李雪雁现在的想法,一定会感慨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智障。
……
皇宫大内,李承乾将鸿胪寺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禀报给自家老头子。
听到吐蕃人的威胁时,李二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十万铁骑?”
李承乾头皮发麻,点头道:“呃……是。”
“好大的胆子。”李二突然有种手痒的感觉:“朕修身养性这段时间怎么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李承乾暗自庆幸还好当时李昊帮自己顶住了压力,迎着老头子的目光,忐忑的说道:“父皇,孩儿也是这般想的,当时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李二的笑容愈发狰狞:“不错,是朕的儿子,若你当时敢答应退兵,这个太子今后就不要再当了。”
“是。”有些后怕的李承乾眨眨眼睛,迅速继续下一话题:“不过父皇,吐蕃人其实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他们别说没有能力进攻,就算兵力都所剩无几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李二皱了皱眉。
大唐已经好久没有打仗了,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李承乾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听的李二是蒙瞪狗呆。
还有这种操作?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撩拨的老子裤子都脱了,然后你告诉我这几天不方便?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越想越气的李二眯着眼睛道:“那些吐蕃人在什么地方?”
李承乾一本正经道:“回父皇,鸿胪寺驿馆。”
“出动禁军,将人全部给朕抓起来,如果不给朕一个满意的交待,今后就准备在长安老死吧。”李二大手一挥,决定了吐蕃流亡政府今后的命运。
“诺!”
……
鸿胪寺驿馆中,回到住处的吐蕃众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老底被人掀的一点不剩,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只有天知道。
“叔父,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收摄心神,松赞干布的表现远比正常十二、三岁的孩子成熟的多。
论科尔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个李德謇竟然对我大吐蕃情况如此了解。”
说起李德謇,松赞干布猜测道:“叔父,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论科尔摇摇头:“叛徒未必会在我们这边,松赞,别忘了,那些叛贼也有可能派人过来。”
房间中气氛有些沉重,本以为利用大唐对吐蕃不了解,扯虎皮做大旗能够忽悠住大唐太子,只要对方能够答应和亲,就算将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到了那个时候,松赞干布完全可以背靠大唐,重回高原,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奈何形势比人强,李昊的出现将论科尔的计划彻底粉碎不说,还将他们放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置位。
底牌被掀,他们这一行人成了案板上的肉,未来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半晌,松赞干布咬咬牙:“叔父,我看大唐太子似乎对那个李德謇颇为倚重,不如我们试着将他拉拢过来……。”
论科尔道:“试试看吧,反正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有了决定,正准备休息,驿馆大门轰隆一声被人撞开,数不清的禁军涌进了院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论科尔心头一颤,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努力挣扎道:“我们是吐蕃使团,你……。”
“抓的就是吐蕃使团。”门外走进一位穿着明光铠的中年将军,冷声喝道:“来人,将吐蕃使团所有人押往大理寺。”
原本准备休息的松赞干布走出房间,望着满院子的禁军大声喝道:“等,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吾等,大唐玄甲军。至于为何抓你,去了大理寺自会有人给你说明。”
玄甲军?大唐皇帝的亲军?
松赞干布就是再孤陋寡闻,也听过玄甲军的名声。
一股懊恼的情绪自心底涌起,早知会有现在的结果,当初就不装·逼了。
现如今,装·逼不成反被干,触怒了李二,整个使团都被人家抓了起来,再想出头鬼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
臊眉耷眼的被五百玄甲禁军押往大理寺的途中,松赞干布终于是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二一章 以理服人
世界上永远不缺偷米不成蚀把鸡的人,松赞干布用身陷牢狱来证明,谣言不可信,装·逼不可持。
坐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面,丝丝缕缕的阳光从不足半尺高的窗子透进来,照在他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显得是那样无助。
来之前,宰相尚囊明确表示,唐国并不强大,国君是一个软弱可欺之辈,具体内容参考渭河白马之盟……吧啦吧啦……等等。
松赞干布信了,信心十足的来到大唐,十分威严的提出威胁,然后……他倒霉了。
“这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你说对么,松赞干布?”李昊坐在栏杆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时不时还会用摇头叹息表示自己的幸灾乐祸。
“你是来看本赞普笑话的?”松赞干布睁开眼睛,露出与年龄绝不相符的成熟。
李昊点点头:“不过你还别说,真挺有意思的。”
“哼!”松赞干布气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李昊。
“想出去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松赞干布又飞快的把头转了回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想出去么?”
“想,你可敢放了我?”
李昊摆摆手:“激将法对我没用,事实上,如果不是皇帝陛下有言在先,我的确不敢把你放了。”言罢,也不等松赞干布多说,抬手招来狱卒:“开门,把人放出来。”
“诺!”早已得到吩咐的狱卒掏出钥匙上前将门打开,又对李昊行了一礼退入不远处的黑暗之中,留下不明所以的松赞干布。
“请吧,难道还要我亲自相送?”李昊歪了歪头,当先离开。
眼看李昊就要离开,松赞干布高声叫道:“等等……,李德謇,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把本赞普放了,你们大唐有什么目的!”
黑暗中,传出李昊的声音:“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们大唐皇帝陛下还不至于对丧家之犬有什么觊觎之心。快点走吧,记住,以后说话之前动动脑子,别总想着以小搏大,现在的你输不起。”
“你,李德謇,你今天的话我记住了,将来若你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我也会放你一马。”
“我会等着那一天。”
声音渐去渐远,但松赞干布的心却极不平静,逃出生天的庆幸与丧家之犬的耻辱交织在一起,让他自心底升起一股愤懑情绪,狠狠在打开的牢门上踹了一脚,仰头发出不似人声的嗥叫。
牢外,李承乾站在一处树阴下,见到李昊从里面出来,笑着问道:“爽了?”
李昊摇头与李承乾结伴向大理寺外面走去:“松赞干布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把他死死控制住,绝不让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你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能翻了天不成?”李承乾的脚步一顿。
“廋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不少,就算是流亡的国君那也是国君。”李昊以四十五度角斜视天空,声音空洞:“在我们眼中,他不算什么,但在升斗小民眼中,这家伙还是很有地位的。”
历史上的吐蕃每每他们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便会装成老实孩子的样子来大唐朝贡、求亲,数百年时间分分合合,怎么养都养不熟。
偏生大唐还就吃吐蕃这一套,赏赐什么的就不说了,数次和亲还都陪嫁了大量的工匠和生产书籍过去,为其遮风挡雨提高国力,以至最后被其反咬一口。
所以在他看来,松赞干布这个在未来将吐蕃统一的枭雄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就关他一辈子,放了是最不附和大唐利益的做法。
奈何朝中大臣们不这么想,得知李二将吐蕃使团全部抓起来的的消息之后,纷纷上书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国要有大国的气度。
李昊就纳闷了,明明是那小屁孩儿跑来挑衅在先,弄死他怎么了,还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唐和吐蕃又没打仗,硬往上套成语真的好么。
“你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觉察到李昊似乎话里有话,李承乾狐疑道:“有什么话你不能直说么?凭我们的关系,难道你还不相信本宫?”
李昊摇摇手:“你啊,还是回宫跟陛下交差去吧,我走了。”
“哎……”看着李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离开,李承乾一脸的无奈。
重见天日的松赞干布心生无限感慨,身边叔父论科尔似乎也变的不再如同想像中那般重要,大牢中的一个晚上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求人不如求己,靠山再硬也不如自己有本事。
论科尔倒是没啥特别的反应,老家伙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大牢一夜还不如吃颗大辣葱,深吸一口牢房外的新鲜空气,欠身问道:“赞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松赞干布想了想:“叔父,你觉得我们能得到大唐的支持么?”
论科尔道:“赞普,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吐蕃正统,唐皇就算不愿意,最后也不会真拿我们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试试?”
论科尔重重一点头:“是的,万一能够争取到唐国的支持,平叛指日可待。”
“那好,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行人二十余人,在大理寺官员处领了封存的行礼,如丧考妣的离开皇城。
在走出皇城的一刹那,松赞干布回头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太极宫,暗暗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松赞干布会回来,娶大唐最美的女人,喝大唐最好的酒,然后……一个叫现实的壮汉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去去去,哪来的野人,这么大的味道,你们想把我的客人都赶走么?”
东市里,一家并不算好的客栈门前,掌柜站在大门前,指挥着店里的伙计将想要进入店铺的吐蕃众人拦了下来。
就在吐蕃众人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一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家伙出现在客栈门前,对着那掌柜一摆手:“赶紧滚蛋,有眼无珠的东西,知道这是谁么,还野人,住你的店是看得起你知道么,还不赶紧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李德謇?!”松赞干布咬着后槽牙叫出来人的名字,他永远也忘了不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带给自己的耻辱,丧家之犬这四个字让他痛彻心扉。
李昊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吐蕃众人,最后落在松赞干布身上:“赞普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作为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王子,松赞干布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硬着头皮尬聊道:“不知李侍读来到市所为何事?”
李昊抬手指了指斜对面:“我的店就在对面。”
你的店?转过头,身后不过是一间不大的店铺。
“养心斋……,没想到,李侍读还是个雅人。”松赞干布不无讽刺的说道。
肉眼可见的怨念自松赞干布的身体中散发出来,李昊的心情一下子变的特别好,呵呵一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赞普,着相了。”
吧唧吧唧,松赞干布无语的眨巴着眼睛,突然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
自从与面前这个家伙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似乎他这个曾经的吐蕃王子,现在的吐蕃国主就没占过一次便宜。
“好句,好句啊,李侍读大才。”客栈掌柜抓住马屁送上。
摆摆手,李昊对掌柜说道:“不是让你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么,还不快去,你这店打从今天开始我包了,多少钱等下去我那支取。”
“哎呦,那可是好几十贯的银钱,这……,这怎么好让李侍读破费。”掌柜尽管脸上尽是不好意思的笑容,但帐目上却半点也不含糊。
李昊无所谓的摆摆手,现如今几十贯钱还不放在他眼中。
再说,羊毛出在狗身上,他就不相信,松赞干布堂堂吐蕃国主能差这几十贯银钱。
“赞普,不知可有时间聊聊?”安顿好了吐蕃众人,李昊对松赞干布发出邀请。
松赞干布原本就有与李德謇聊聊的打算,闻言点头:“也好,便去李侍读的养心斋坐坐?”
“请!”
……
养心斋二楼宽敞的大厅,李昊与松赞干布、论科尔相对而坐,中间是几杯香气四溢的清茶。
明明之前说要好好聊聊,可自从进入这里开始,三人便一直这样僵持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良久,松赞干布忍不住首先开口:“李侍读,本赞普有个不情之请。”
李昊微微一笑:“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
松赞干布:“……”
你这家伙有毒么,我不过就是客气一下,怎么能当真。
“李侍读,吐蕃的近况相信你也清楚,赞普和我只想知道,贵国肯出手相助?”论科尔见侄子吃瘪,尽管心中不愿,还是开口道:“放心,事后该给李侍读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是么?”李昊拿起茶盏的手一顿,笑着反问道:“不知贵国能给我什么好处?千万别跟我提钱,那东西我现在多的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花。”
论科尔觉得心肝脾肺肾无处不疼,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没办就开口直接要好处,还钱多到不知道应该怎么花,你怎么不去死呢。
咬咬牙,按住气氛不已的松赞干布,论科尔强笑道:“不知道李侍读想要什么好处?”
李昊扳着手指数了七、八样:“人口,土地,马……,这些都行。”
“可以,这些我们都可以答应。”尽管李昊没说数量,但松赞干布等人答应的却十分痛快,几乎是在瞬间,论科尔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问道:“但不知李侍读打算说服贵国皇帝陛下派出多少人马助我等复国?”
不想,李昊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复国?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李侍读,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用这些东西来换你们的自由,否则就把你们交给叛军处置。”
“什么……”松赞干布猛的站起来:“你……你无耻!”
“给老子坐下!”李昊的声音比松赞干布还要高,狠狠一拍桌子,冷冷与他对视着:“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之后,照样能拿你换来老子要的东西。”
松赞干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敢与李昊的目光对视,将头丑到一边。
“松赞干布,红口白牙就想让老子帮你,你以为你是我儿子呢?是谁惯出你一身的臭毛病?今儿老子把话放这儿,想要复国,先拿好处把你们的命买回去,然后继续谈复国的事情,否则别怪老子不讲道理。”
松赞干布欲哭无泪与目瞪口呆的论科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懊恼。
都说我们吐蕃人野蛮,大唐是礼仪之邦,可面前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生猛了,比荒原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人还要可怕。
气势被压到最低点,论科尔哭丧着脸道:“那个……李侍读,这,这不是我们不通情理,您也知道我们国内的情况,眼下我们实在拿不出来您要的东西。”
拿不出来?李昊冷冷一笑。
据他所知,在吐蕃还是有忠于松赞干布的部落的,否则松赞干布也不可能在叛乱中逃出来,更不可能在历史上重整河山,将吐蕃统一。
“少废话,你们吐蕃离大唐那么远,我哪儿知道你们国内发生了什么。总之一句话,奴隶两万,战马五千,顺带将黑石山让出来,否则老子不介意去跟叛军要这些东西。”
松赞干布:“……”
论科尔:“……”
见二人不说话,李昊叹了口气,悲天悯人道:“其实我这人呢最喜欢的还是以理服人,毕竟有理走便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嘛,对不对。”
“是,是的。”论科尔黑着脸附和,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付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李昊点点头:“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那就是自己人,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援助的问题。”
第三二二章 心黑手狠不要脸
援助?
松赞干布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敲诈了不知多少好处,谁还敢要你的援助。
“那个……,援助就不用了吧,毕竟是我们吐蕃内部的事情,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怎么,看不起我!”李昊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一沉:“威胁老子的是你们,求老子的也是你们,合着你们是来耍老子的是吧?”
“没有没有,这怎么敢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论科尔连连摆手:“李侍读公务繁忙,我们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
李昊撇撇嘴:“不就是你们那个什么父王三臣和母后三臣的香雄、工布、塔布、娘布几个部落么,土鸡瓦狗一样的东西,说他们是麻烦有点太抬举他们了。”
不是说大唐的消息闭塞,对吐蕃一无所知么?
这家伙怎么对我们内部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连父王三臣、母后三臣都知道,该不会是这次叛乱的幕后黑手吧?
松赞干布与论科尔对视一眼,再次望向李昊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善。
沉默片刻,论科尔主动开口试探道:“李侍读,为何你对我吐蕃如此了解?”
“你就当我是做梦梦见的好了,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军校高材生,他对吐蕃的了解并不比对大唐的了解少,问题是这种了解他没办法解释,说是书上看的,对方也得信才行。
做梦梦见的是什么鬼,你这也太敷衍了,论科尔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李侍读,这个理由似乎并不能让人相信。”
“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打算让你们信。”这一次李昊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摆摆手说道:“关键问题还在援助上面,如果你们不接受,那就把我的好处都拿来,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前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怎么行。”松赞干布急了。
李昊这分明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拿钱不办事,若真是照他说的去做,买命钱送到之后,平叛什么的也就跟松赞干布没啥关系了。
论科尔也知道自己一方没得选,苦笑一声道:“李侍读,还是说说你们能给我们什么援助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赞普能够夺回王位,吐蕃一定会成为大唐最忠诚的属国。”
“聪明的选择。”李昊打了个响指,目光扫过略显稚嫩松赞干布,意思很明显,小子跟你叔叔多学着点:“不过,忠诚不忠诚也就那么回事,你那么一说,我也就那么一听。毕竟有句俗话说的好,国家与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对吧。”
“呃……”论科尔咧了咧嘴,要不要这么直接,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谈判。
尴尬的气氛中,占了主场优势的李昊继续说道:“既然亲王已经做出了选择,赞普也没反对,那么我就说一下援助的事情。做为邻国,直接出兵帮你们平定叛乱这是不可能的,别急着打断我,你们就算着急也要尊重客观事实,我们大唐的兵在高原上的确没办法正常作战。
不过,我们虽然不能出兵,但你们的兵却可以后撤到黑石山休整,毕竟那里眼下已经算是我们大唐的领土了,相信叛军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攻过来。
另外,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训练撤到黑石山修整的军队,并且为他们提供武器和军备,相信用不了半年,就能把他们的战斗力提高一倍,这样的援助亲王可还满意?”
黑石山明明就是我们的,松赞干布心有不甘的想着。
“满意,只是不知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论科尔想了想,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经过几次的接触,他很清楚李昊这人虽然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事实上这家伙并不输那些大唐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半分,甚至还有过之。
那些老狐狸做事或许还讲究个脸面,而面前这位,心黑手狠不要脸,逮住蛤蟆攥出尿,羊毛可着一只薅,想让他无条件帮忙根本不可能。
李昊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被打上了不要脸的标签,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呵呵一笑道:“呵呵……,论科尔亲王是明白人。其实说起来经过之前的事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应该再谈好处。”
我信你就是个锤子,论科尔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李昊刚刚说的那些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就算抛开收容溃兵,训练军队这两项,单单提供武器和军备这一点就让他无比满意。
在吐蕃工匠那都是极度匮乏的高技术人才,正因如此在吐蕃如果一支军队能够全部装备铁制的刀剑,那就能算上绝对的精锐,至于铠甲……那是什么?
衡量再三,论科尔觉得哪怕李昊的条件过份一些,为了武器和军备咬咬牙也要答应
“李侍读有什么困难还请明言,吐蕃人不会让朋友为难的。”
“叔叔……”见论科尔如此大包大揽,松赞干布大急。
他现在是怎么看李昊都不顺眼,想到马上又要被敲诈,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赞普有话要说?”李昊的目光转到松赞干布身上,不无威胁的问道。
“没有。”论科尔敢紧把话接过来,同时对着松赞干布摇摇头:“赞普,李侍读是我们的朋友,他是真心在帮我们。”
见松赞干布重新闭上了嘴巴,李昊耸耸肩膀叹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帮助别人,毕竟助人为快乐之本嘛,更不要说我们还是朋友。只不过……。”
就知道这货不会有那么好心。
听到‘只不过’三字,论科尔心中刚刚对李昊生出的一丝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只不过亲王应该知道,我大唐松州粮食产量有限,就算在正常的情况下都需要从其它州府调运粮食过去,更不要说接下来还要接收大批贵国的溃兵,我们总不能接收了他们再让他们都饿死吧?”
“李侍读的意思是?”
李昊嘿嘿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道:“我的意思是修一条长安到黑石山的官道,用来保证粮食的供应,想来亲王殿下总不会让我大唐出人手来修这条路吧?”
论科尔:“……”
你是魔鬼么?修一条从长安到黑石山的官道,你把我们吐蕃人当什么了!
想着,论科尔为难的说道:“李侍读,您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修一条从黑石山到长安的官道,没有数十万人根本无法完成,我吐蕃就算想要出力,这人手也不够啊。”
“这个亲王不必担心,我们有新工艺,修路完全不用那么多的人手。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长安城东门外看看,那里正在有官道在施工。”李昊好心的提醒了论科尔一句。
如果不是他还要进宫跟李二汇报这次勒索……谈判的结果,他真的很想带着吐蕃这对君臣去东门那边看看,水泥路呢,修好之后再往松州运粮可就方便多了,不光省时间,运量还大,就算把十六卫调过去一半驻扎,大唐这边也能养得起。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毕竟谁也不知道吐蕃的溃兵有多少,而且大唐又是爱好和平的国家,自然不可能往邻国边境调那么多兵,又不是想要打仗,弄那么多兵放在松州干什么。
东宫,御书房,在李二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李承乾与李昊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一番见礼之后,伟大的皇帝陛下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样,可知道那些吐蕃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对视一眼,李承乾上前一步:“父皇,吐蕃赞普打算献上战马五千匹,奴隶一万人,外加黑石山一带的领土来感谢您的庇护。”
“什么?”李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昨天之前那些吐蕃人还嚣张的威胁要兵临长安,怎么一转眼就怂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两个臭小子,该不会骗朕吧?”
李承乾很满意老头子的惊讶表情,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却诚惶诚恐“父皇,儿臣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那吐蕃赞普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为自己嚣张的行为向您至以最诚挚的歉意。哦对了,此番他主动留下当人质,在答应的东西没送到长安之前,绝不擅自离开。”
听着儿子的汇报,李二总觉得怪怪的,心中一动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玩了手屈打成招吧?否则那吐蕃赞普怎么可能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李承乾道:“父皇您想到哪里去了,儿臣和德謇真的没动他们一根汗毛。就是承诺庇护他们和那些溃兵,顺便给他们提供武器装备以及帮他们训练士兵。”
李二:“……”
你们两个是猪脑子么?这特么还不如屈打成招好不好!
屈打成招最多是被下面那些‘不明是非’的御史言官弹劾一下,可庇护吐蕃赞普外加他手下的溃兵,还提供武器和装备,这算什么,养虎为患么?
越想越气,刚刚收获五千战马,一万奴隶及黑石山领土的喜悦瞬间化为怒火:“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朕商量一下就私做决定,你们……”
眼瞅着李二就要发飙,李昊忙拉了李承乾一把,过话头道:“陛下,臣有话说。”
李二把眼一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不知道长进,让朕省点心。”
“陛下,您一定是在担心养虎为患吧?”李昊摸摸鼻子,面对李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细数华夏历史上五百五十九位皇帝,李二绝对是能排进前十的存在,忽悠他可比忽悠松赞干布困难多了。
李二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没有真的傻到是非不分,但你既然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陛下,说到养虎为患,吐蕃残部在我大唐境内驻扎,粮食却由我们供应,一旦发现他们有二心,只要我们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立刻就让他们变成病虎,所谓虎落平阳被……被……。”李昊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李二。
“被什么?”李二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混帐东西,怎么不说了,到底被什么!”
李承乾见势不对,连忙救场:“父皇,德謇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龙游浅滩……”
诶?!这好像跟刚刚没啥区别哦。
李承乾尴尬的挠挠头,主动闭上了嘴巴。
李昊:(′?_?`)
李二:(`Δ′)!
“你们两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想气死朕不成……吧啦吧啦……噼里啪啦……!”
李承乾与李昊对视一眼,弯腰,低头,缩脖子。
这节骨眼上多说多错,越描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李二气消了也就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二终于骂累了,接过林喜递上来的茶:“接着说,怎么回事。”
“呃……是。”李昊不敢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跳过断粮那一段说道:“臣是这样想的,留下吐蕃残部对我们来说好处是可以更好的了解吐蕃人是如何作战的。另外,我们还可以驱虎吞狼,迫使吐蕃与吐谷浑恶交。最后,如果操作得当,我们或许可以得到一支吐蕃骑兵也说不定。”
李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异想天开,你当吐蕃人都是傻子,任你摆布不成。”
“事在人为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承乾见老头子已经消气了,往前凑了凑:“再说吐蕃人也不是白在我们的地盘上驻扎,他们还要负责修一条从黑石山到长安的水泥路呢,所以就算他们不听咱们摆弄,咱也不亏对不对。”
李二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是朕老了还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路子太野了。
第三二三章 席君买的惊讶
“一边去,离朕那么近干什么。”按住李承乾的头,将其推到一边,李二重整旗鼓:“李德謇,你吐蕃番人的事情朕交给你了,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情,朕不会置喙。但你给朕记住,若将来有一天这些吐蕃番人惹是生非,便由你来顶罪。”
“陛下放心,若是那吐蕃人敢生事,臣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们。”
李昊此时哪里还有在松赞干布面前的嚣张模样,狗腿的样子连李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摆摆手:“行了,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给朕说说你的那个什么什么炮,志玄已经来找过朕好多次了,说是他差点被你一炮轰了,闹着要补偿,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昊挠着后脑勺,一脸懵逼。
林志玄也穿越了?就算他也穿越,我也没拿炮轰过他啊。
努力回忆半天,摇摇头:“陛下,志玄是谁?”
“段志玄!”李二一字一顿,吐出一个名字。
“哦哦,段大将军,想,想起来了,您看我这个脑子哦。”李昊恍然大悟:“不过,他那个左骁骑卫全都是骑兵要火炮干什么呀,那东西重着呢。在没有延展性极好的炮钢之前,铸铁火炮动辄数百上千斤,威力大一些的数千上万斤的都有,我就是给他,他也带不走啊。”
一件武器上万斤?不是开玩笑吧?
李二有些理解不上去,摆摆手:“等等……,你说的那个火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父皇,这个儿臣知道。”李承乾举起手抢答道:“火炮其实就是个大铁管子,把一头封死,里面塞进火药和铁弹,引燃之后‘轰’的一下,铁弹就飞出去了,千步之内挡者披靡。”
科普一下,‘步’其实是会意字,由上下两个‘止’构成,意为举足两次,也就是说,一步的距离为迈出左脚落地之后再迈出右脚,将两次的距离加在一起才是一步,至于一次,那叫跬。
在古代,周时一步大概为现代的八尺,到秦时嬴政改为六尺,等到了唐代,李二改则为五尺。
十尺一丈,一丈三米,换算一下,唐代一步大概就是1.5米左右(诶,根据腿越长步子越大的理论,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千步那就是现代的1.5公里……。
李二被吓了一跳,正色道:“千步……,太子,你可敢为自己的话负责?”
“那有啥不敢的,这是我亲眼所见。”看了李昊一眼,李承乾拍着胸口道:“而且德謇说,等以后弄出更大的炮,可以打出数千上万步。”
‘咕嘟’,李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千步已经是很可怕的距离了,上万步……。
“德謇,太子所言可真?”李二急声道。
“陛下,太子所言句句属实,不过……”
李昊话还没有说完,李二的眼珠子就红了,打断他道:“还不过什么,速速带朕去看。”
这段时间总听段志玄在耳朵边上唠叨火炮什么的,也没放在心上,琢磨着应该是段志玄看上李昊鼓捣出来的新东西了。
结果没想到,火炮竟是个如此厉害的东西。
千步之内挡者披靡,好吧,别说千步,如果能达到五百步,朕又何必再怕什么草原骑兵,在军阵前面摆上一排,往死里轰就是了。
李靖自从早上起来就觉得右眼皮跳个不停,等到了中午,已经不单单是右眼皮在跳,就连左眼也跟着一起跳了起来。
对此,李靖已经很有经验了,命人将自己的衣甲拿来,穿好之后坐在兵部值房中等着。
中午时分,看着熟悉的宫中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早已经准备好的李靖暗道一声总算来了,起身迎了上去:“公公,可是陛下有召?”
前来传召的太监一怔,此前他已经去过中书省、尚书省,不管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杜如晦反应都是十分仓促,只有这位,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来一般,竟然早早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旋即他便想通了,面前这位毕竟身份非同一般,提前知道一些消息也很正常,笑了笑:“卫公,陛下有召,让你去原长安水师驻地觐见。”
李靖淡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顿了顿忽然问道:“劳烦公公问一句,我家那个逆子是跟陛下在一起吧?”
“是的,李侍读和太子殿下已经陪着陛下先行一步了。”
嗯,实锤了,病根就在这臭小子身上。
听到太监肯定的答复,李靖的眼皮立刻就不跳了。
原长安水师驻地,也就是现如今的远洋水师驻地。
两个巨大的船坞耸立在码头边上,数不精的工匠蚂蚁一样在船坞里的两艘大船上爬来爬去,吆喝声传来,隐约夹杂着一些异国方言。
驻地里面,冷冷清清小猫三、两只。
除了一些正在执勤站岗的哨兵,半点声音也无。
席君买站在水师大营门前,背着镔铁长枪,在门口两个哨兵的注视下时不时向里面看上一眼。
昨天他认真考虑了一个晚上,觉得虽然翎府解散了,但毕竟原班人马还在,长官还是原来的长官,最多就是换个名字,不来看看似乎有些可惜。
于是今天早上便在工地上辞了工,早饭也没好意思吃,一路打听着便到了这里。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等他来到远洋水师驻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哪有什么水师,分明就是一间造船厂。
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船匠,其它水师官兵除了门口俩岗哨,半个也没见到。
上当的感觉让席君买有些懊恼,暗道自己怎么就信了那小年轻的邪,跑到这里来碰运气,早知这里就是个造船的地方,还不如留在工地上夯路基,至少那地方能吃饱饭不是。
正打算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山东声音:“喂,恁是什么人,来俺们远洋水师驻地何事?”
转过身,发现身后大营里走出一个壮汉,衣甲严整,神情严肃。
“没事,就是来看看。”自觉上当的席君买没好气的说道。
“看看,到水师驻地来看看,俺看恁怕不是个细作吧?”
细作,就是奸细、间谍的意思,席君买从一大早就围着水师驻地转来转去,被人怀疑倒也不奇怪。
“哼,区区一座空营,还入不得某家之眼。”
“那恁来干什么,今天恁若说不清楚,便不要走了。”一挥手,营门中一座营房立刻涌出一队军卒,将席君买围了起来。
王文度早就注意到了在营门口乱转的席君买,如果放在登州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在乎,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王元良那样的刺使在,登州水师对外根本没有任何秘密,连细作都不屑去查探。
可这里与登州不一样,远洋水师有着与其它所有军队不一样的保密制度、训练制度,营中各种机密也多到数不清,再加上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这一点,使得王文度警惕性高涨。
席君买有些诧异,根据他的观察,这座大营按说应该是座空营才对,怎么可能还有人在。
扫了一眼围住自己的军卒,席君买冷冷一笑:“怎么,还想强留席某?也好,我席君买正想见识见识远洋水师的厉害。”
王文度一怔:“恁便是席君买?”
“你听说过我?”席君买也是一怔,虽然他自视甚高,但却没觉得自己的大名会传到尽人皆知的地步。
王文度笑着摇摇头,对那些依旧围着席君买的军卒挥挥手:“自己人,都散了吧。”
自己人?席君买正疑惑间,却听拦住自己的军汉说道:“昨天都督派人回来传令,说是有一位叫席君买的壮士今日会来投军,让王某好好招待,不想便是你,刚刚多有失礼,还请海涵。”
席君买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王文度这一道歉,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呃……,刚刚席某也有不对的地方,王兄见谅。”
王文度闻言,哈哈一笑:“哈哈……,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说远了。”
席君买眨眨眼睛,有些受不了王文度的热情,正想解释,人已经被王文度拉进了大营。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想自己光棍一条,对应该不至于图谋自己什么,想通了之后,席君买随意了许多,对王文度问道:“王兄,您刚刚说都督,可是李德謇李都督?”
“什么王兄不王兄的,俺叫王文度,以后老席恁直接叫俺名字就成。”王文度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说道:“咱们远洋水师都督的确是李德謇李都督,而且恁别看咱们这位都督年纪不大,可在治军方面却是这个。”说着,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是么?”席君买不置可否的一笑,相比别人的介绍,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扫了一眼空空的大营:“王……呃,文度兄,我发现咱们这驻地似乎没有多少人啊。”
想到昨天来人说李昊对席君买此人志在必得,王文度呵呵一笑,也不瞒他:“当然没人,全营的兄弟都去百济那边执行任务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
“老弱?”席君买嘴角抽了抽:“刚刚那些人都是老弱?文度兄,你可别骗我。”
“骗恁干什么,咱们远洋水师可是直接对陛下负责,选兵严着呢,战兵年龄低于二十岁超过四十岁统统不要,恁刚刚看到的那些人都四十二、三了,体力已经在走下坡路,所以只能留下守营。”
这么夸张么,年龄超过四十岁就不要了?
要知道,在别的军队有很人六十了还在战兵队伍里混着呢。
席君买觉得很受刺激,隐约间又在为自己没有过早离开而庆幸。
要知道,刚刚王文度可是说了,远洋水师是对陛下直接负责的,暗含意思就是这支队伍有着天子亲军的身份。
这对于要做就做最好的席君买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制一般。
正打算再多了解一些远洋水师的事情,却见远处一骑飞奔而来,至大营前高声喝道:“远洋水师王文度何在!”
给席君买递了个稍后的眼神,王文度大步走向营门,同时答道:“王文度在此。”
“王文度,陛下有旨,速速整军迎驾。”来人连大营都没进,与王文度验看了令牌之后,交待了几句转身就走。
席君买当时就懵了,迎驾?迎什么驾?难道是皇帝陛下要来?
卧槽,那可是皇帝啊,在等闲的军队里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
而在远洋水师,自己偶然来一趟,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阵仗。
看着只用了不到一百个呼吸就已经将三百人的队伍集合好的王文度,席君买来不及考虑这支队伍的素质如何,快步上前:“文度兄,既然陛下要来,君买先生告辞。”
“哎,走什么。”王文度一把拉住他,转头对身边一个军座说道:“恁,马上去取一套衣甲来。君买,俺估么着恁以后也是咱们远洋水师的人,所以这次就别走了,换身衣服,跟着哥哥一起迎驾,机会难得,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席君买有些犹豫,他自然也知道机会难得,但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王文度此番将他留下,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什么这那的,大老爷们儿别那么磨叽,快去换衣服,一会儿就跟在俺身边,俺怎么做恁就怎么做。放心,这次有都督在一边陪着,保管不会出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席君买还能说什么,一拍着胸口保证道:“如此多谢王兄,兄台放心,君买绝不会给远洋水师添任何麻烦。”
“快去吧。”王文度摆摆手,转身继续安排手下军卒去了,将席君买推向不远处的营房。
此时,远处已经隐约间可以看到阵阵扬尘,一直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已经距离远洋水师大营不远,王文度不敢怠慢,在这边交待一声,立刻又安排人让船坞那边停工,所有工匠全部被驱离现场。
第三二四章 炮弹去哪儿了
五百人的玄甲骑兵簇拥着李二不多时便到了水师驻地,不同军种的两伙骄兵悍将彼此对望,一在马上,一下马下,标准的王八看绿豆,野鸡配色狼。
“拜见陛下!”
随着王文度的动作,‘呼啦’一下,三百水师整齐划一拜了下去。
“平身。”李二下了马,来到王文度面前打量着他道:“你就是王文度?”
“回陛下,正是微臣。”王文度微微躬身,激动的浑身直哆嗦。
这皇帝啊,终于见到活的了。
李二点点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嗯,不错,在远洋水师好好干。”
“诺!”激动的王文度一下子挺直了腰,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越过王文度,李二的目光集中到他侧的席君买身上,看他站的位置职务应该不比王文度低,可他却想不想远洋水师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好在跟在李二身边的李昊适时的站了出来:“皇帝叔叔,这是席君买,我打算以后把水师陆战大队交给他带。”
李二闻言眉毛一挑,他很清楚陆战大队是个什么东西,在翎府与长安水师合而为一之后,旧有名称自然不能再用,李昊这家伙又懒得想什么名字,索性就弄个陆战大队给他们,用来与水军做区分。
也就是说,陆战大队别看人数只有六百左右,但编制却是一府的编制,负责带领他们的至少也得是个折冲都尉。
点点头,李二将目光从席君买身上收回来:“你很看好他?”
“嘿嘿。”李昊露出占了大便宜的笑容,伸出大拇指:“不瞒皇帝叔叔,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绝对的狠人。”
坑货啊这是!听着李昊的介绍,席君买瞬间风中凌乱。
短短片刻之间,先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陛下,接着又听到李昊堂而皇之的叫皇帝陛下叔叔。
这些都还好说,只能说未来的顶头上司与皇帝关系比自己想的要亲近,毕竟是皇帝的亲军,可以理解。但万无不挡之勇算怎么回事,真要一万人,那里还用打,踩也踩死老子了。
想解释,可当着李二的面又不敢开口,最后只能幽怨的看了李昊一眼,给他打上了一个小心眼的标签,心中暗暗祈祷皇帝千万别信。
不想,李二却来了兴趣:“哦,此话当真?”
换成其它人或许李昊不敢保证,但席君买在历史上还是比较有信誉的,当下拍着胸口保证道:“小侄敢用人头担保。”
李二点点头:“嗯,你的眼光朕还是比较相信的,也罢,既然你如此看好他,朕又何惜一个折冲都尉之职。”
“谢陛下!”李昊急忙来到李二面前拜了下去,末了还不忘踹了正在发呆的席君买一脚。
懵逼中一步登天的席君买被踹了个趔趄,反应过来:“小人……微臣谢过皇帝陛下。”
直到李二带人走远,席君买依旧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刻钟之前,自己还是个白身,一刻钟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折冲都尉,想想都觉得不真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好不好。
而且……这位都督也太受宠了吧,只凭一句话,就能要来一个至少正五品下的官职。
老家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县令,老家伙好像六十多了,才是个从七品下,一辈子熬下来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想想都有些不值,说好的皇帝陛下任人唯贤在哪里。
跟在王文度身边,席君买远远看着前面混在一群大佬中间的小年轻,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众人来到驻地一角一个偏僻的角落,绕过一处营房,一间混凝土浇筑的仓库出现在众人面前,十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军卒警惕的站在大门口,就算见到李二一行,也只是敬了个军礼。
“把门打开。”李昊不好意思的笑笑,来到那些军卒面前命令道。
“是!”守卫的军卒分出四个人将沉重的大门推开,余下六人依旧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这是精锐,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看到那些军卒的表现,李二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
他手下的玄甲军虽然也可以称得上精锐,可是面对同样的情况,李二敢保证,其它人在开门的时候,另外几个必然是头都不敢抬,只顾着凹造型。
但这些守卫仓库的军卒不一样,他们就算是面对自己这个皇帝,也没有忘记身上的使命,相对来说,李二更喜欢身边的玄甲军能像这些军卒一样,但他却知道,做不到。
“皇帝叔叔,请!”李昊并不知道短短片刻之间李二脑子里转着什么样的念头,见大门已经打开,回身来到他的身边。
仓库里面很干净,也很干燥,火把的照耀下,十门漆黑的火炮摆在靠近西南角的地方,炮身反射着幽幽火光,看上去略显狰狞。
“这就是火炮?”与李二一同前来的老杀才们围上去,摸着冰冷的炮身,好奇的询问。
“对,就是这东西,老子上次就是差点被这东西给轰了。”
回答的是段志玄,老家伙看到堆在一起的十门火炮笑的见牙不见眼,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如果不是拿不动,估计早就扛上一门跑了。
“这东西能打到一千步之外?”李二背着手,远远打量着那些火炮,还是觉得这事儿不怎么靠谱。
事实上别说李二,围着火炮转悠的老货们除了段志玄,没人相信这东西的威力能有那么大。
“这个嘛……,要是不求精度的话,一千五百步也行。”
李二:“……”
是朕说话的语气不对,还是你小子对朕有什么误解,还一千五百步,连一千朕都不信好不好。
不等李二开口,早已经忍无可忍的李靖一个大脖溜子抽在李昊的脖子上:“逆子,陛下问你话你就好好说,再敢妄言当心老夫回去打断你的腿。”
李昊被抽了一个激灵,再也不敢隐瞒:“别别别,我说实话还不行么。这东西最远能打到两千步左右,不过这个距离已经没什么威力了,而且炮弹的落点也不确定。”
李靖:“……”
李二:“……”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两千步,是把这东西搬到一千五百步之外打的吧?
段志玄作为过来人,是众人当中除了李昊最有发言权的一个,见众人质疑,急道:“哎呀,说那么多干什么,这里这么多炮,随便搬出去两门,打两炮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错,段大将军言之有理,搬两门出去试试。”有了段志玄的建议,老货们一呼百应,纷纷表示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但在李昊看来,老货们就是看热闹不赚事大,吃饱了撑的。
不过好在有了李道宗和唐俭的前车之鉴,倒是没有人出来打赌,这让原本有些小期待的李昊有些小小的失落。
铸铁的炮身很快就被架到水泥制成的炮架上,守卫仓库的军卒顺带还搬来了十个药包和十发铁弹。
药包里面装的是早已经配制好的黑火药,这是为了打仗的时候可以尽可以的加快装填火药的速度,同时避免炸膛所做的措施,药包里的黑火药不管是份量还是质量全都一模一样。
李二等老货们好奇的看着身穿迷彩作训服的军卒熟练的完成清理炮膛,装填火药、铁弹的工作,一个个化身好奇宝宝,看那模样就差没钻进炮膛里面看看了。
时间不大,完成了装填任务的军卒跑来向李昊汇报:“都督,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可以发射。”
李昊瞥了一眼就差拿个小板凳再抱个西瓜啃的群众,叹了口气道:“唉,既然弄好了,那就打一炮试试,先把仰角调高,试一下最大射程。”
“等等。”还没等那军卒离开,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李昊一见来人乐了:“哟,李叔,有事儿?”
李道宗哼了一声:“小子,两千步是吧?”
“昂,差不多吧。”
“行,老子去两千步之外等着,要是你这火炮打不了那么远,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李道宗说完也不等李昊同意,叫上两个玄甲禁军,迈开大步就向远处走去。
上次在朝堂上差点改名叫宗道李的事情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总想找个理由来狠狠教训这个长安第一祸害一顿,现如今,这祸害自己送上门了,自然不能错过。
李昊无语的看着李道宗的背影,以前总是听人说无知者无畏,今儿算是见着真人版的了。
在他的概念里,不管是试枪还是试炮,敢用自己身体来做标尺的,除了刚刚离开这位,还真就没听说有第二个。
正想着要不要把李道宗叫回来,李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德謇,有把握没有?”
看到李二,李昊顿时有了主心骨:“把握肯定是有,就是您能不能把任城王叫过来,我怕……。”
“你小子怕什么,莫非怕他回来揍你?这个你放心,只要你这火炮能打到七百步那么远,朕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见李二满不在乎的样子,李昊有些着急:“不是,皇帝叔叔,您听我说啊,咱这炮里面没有膛线,炮弹打出去超过一定距离就没有准头了,我怕……。”
李二脸色一沉:“你还怕什么,莫非你刚刚真是在骗朕?这炮连七百步都打不了?”
“那倒不是,我就是骗我爹,也不敢骗您啊。”
李昊正急赤白脸的解释着,刚刚李道宗带走的玄甲禁军已经回来了,李二一见立刻打断李昊:“好了,道宗那边应该已经到位了,你也快开始吧。朕出来很长时间了,宫里还有许多公务,这边早点有了结果,朕也好回去。”
李昊理智的闭上嘴巴,看了看李道宗离开的方向,在心中安慰自己,两千步,炮弹飞到那边早就不知落点在哪里了,应该没那么准落到那老货的头上。
想到这里,李昊好话不说,直接从军卒手中拿过火折子,往炮身上的引线上一戳。
……
李道宗站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之中,远处的水师驻地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站在他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半点影子。
老家伙撇撇嘴,找了块石头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
“两千步,开什么玩笑,老子这辈子就没听说过有什么武器射程能达到这个距离的。”
“不过话说回来,等下回去要怎么收拾那小子呢?打断腿肯定是不行,雪雁那丫头非跟我翻脸不可。”
“要不就抽一顿鞭子?似乎也不太好,那小子天生一张巧嘴,万一在雪雁那告老夫一状,却也不好解释。”
“哎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白白放过?”
等待的空当,李道宗想来想去,喃喃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精神病。
最后老家伙把心一横,闺女爱咋想咋想,总不能有了女婿就忘了老子,该打还是要打,否则自己这个老丈人的脸往哪里放。
‘轰隆……‘隐约间,天边似乎似来一声闷雷,独自盘算的李道宗抬起头,正打算分辩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
‘哐’。
陡然间,一颗比拳头大了两圈的黝黑铁球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砸在左腿的右边,右腿的左边。
李道宗:“……”
‘咕嘟’,一口唾沫艰难的咽了下去,冷汗‘嗖’的一声就下来了。
看着慢悠悠滚落在地的黝黑铁珠,想到这东西再往上半寸的后果,李道宗老脸一片惨白,眼角狂抽:“这,这小兔崽子,是特么是打算要老子的命啊。”
……
一声巨响过后,李二及一群老货的目光便死死的盯着前面五、七百步的地方。
然而,半晌过去了,肉眼可见之处,没有半点铁弹落下的反应,似乎刚刚那一炮没有发射任何东西。
炮弹去了哪里?众人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发现的李二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炮弹没有打在近处,那就一定是飞的很远,两千步或许真有可能。
第三二五章 明年让你当姥爷
当一张老脸黑如锅底的李道宗出现在面前时,看着他手中的黑色实心铁球,李昊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赔上笑脸迎上去,伸手想接李道宗手中的铁球,口中道:“哎呦李叔,这怎么说的这是,怎么好意思让您帮忙把这东西拿来回。”
忍了一路的李道宗哪里会让李昊如愿,闪身躲过,把手里铁球狠狠往地上一摔,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李德謇,你个小兔崽子!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以为砸死了老子就可以霸占老子的家产了对不对!老子告诉你,没门!明天老子就把雪雁给嫁出去,让你死了这条心。”
李昊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对李雪雁的确有好感,可这跟霸占家产有什么关系,这老货的脑回路这么惊奇的么?
李靖原本正在与李二说话,见李道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逮住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当时就炸了,撇开皇帝陛下将儿子拉到自己身后:“任城王,你这话什么意思,犬子虽然办事有些毛燥,可品行却是极好,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老夫跟你没完。“
呦呵,今天老头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吃错药了?瞅着老头子高大的背影,李昊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没完就没完,老子还怕你不成。“
急于知道结果的李二见两人夹缠起来没完没了,走上前来将李道宗喝住:“道宗,到底怎么回事,若李德謇真的有错,朕可以为你做主。”
“陛下啊,要不是老臣命大,您今天就见不到老臣了啊!”面对李二,李道宗流下了委屈的泪水,指着李昊:“都是这小混蛋公报私仇,老臣敢肯定,他就是瞄着老臣打的那一炮。”
李二深深看了李昊一眼,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把一个面对千军万马的老将吓成这个样子。
李道宗见状,又急赤白脸的补充了一句:“陛下啊,那铁弹落下来的时候,距离老臣的脑袋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啊,这要再歪一点,老臣的脑袋只怕就没了。”
李二愣了一下,想到李道宗所站的位置,大喜:“好,好啊!太好了!李德謇,你不错,好样的!”
李道宗:什么意思?几个意思?他是好样的……那合着我就该死了呗!
虽然明知道李二并没有这个意思,可这话听起来咋那么别扭呢。
李二兴奋过后,似乎也觉得刚刚所言有些不妥,讪讪一笑拍拍李道宗:“道宗,你别介意啊,朕说的是这小子造的火炮好,你想想,抛开差点打到你不说,那可是两千步距啊,这要是给全军都装备上,我大唐铁骑何处不可去得。”
李道宗哼哼唧唧应了一声,黑着脸躲去一边了。
李二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可想到自己差点被一颗铁球稀里糊涂给弄没了,他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亏那小子还跟自家闺女关系不错,平时自己也总把他当女婿看,结果倒好,这小子半点面子也没给自己这个老丈人留不说,还差点弄颗铁弹把自己给送走。
抛开躲在一边郁闷的李道宗,另一边的李昊已经被某个无良皇帝拉到了一边:“德謇呐,道宗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和雪雁的事他说了不算。”
“呃……”李昊挠挠头,想到自己今年才十、五六岁,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皇帝叔叔,其实……。”
“嗯,朕懂,懂!”李二不等李昊说完就露出了然的表情,拍着李昊的肩膀:“你小子就是不说,朕也会帮你考虑,不过程咬金那个杀才怕是不怎么好说话,让他闺女做小怕是有些困难,你小子想要大享齐人之福怕是要有点波折。”
齐人之福?李昊差点直接当机,急忙解释:“皇帝叔叔,我……。”
李二再次摆摆手打断他:“这事儿你急也没用,那不是有句俗话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实在不行朕帮你想想办法。”
李昊汗都出来了:“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
“朕知道你小子有志气,想要独自解决这个事情,可你要知道,程老匹夫其实很好解决,但是他家里那位崔氏却是个厉害角色,朕怕你搞不定啊。”
算了,爱咋咋地吧!
李昊长出一口气,索性也不解释了:“皇帝叔叔,咱还是说正事吧,其它事情回头再说如何?”
李二点点头:“不错,正事要紧。德謇呢,朕刚刚看了你的火炮,很不错,在距离方面很有优势,至于威力嘛……虎牢关的城墙朕知道有多结实,能一炮轰碎一个垛口,威力必然不差。”
“皇帝叔叔明鉴。”李昊连句完整的话都懒得跟李二说,只想快点把他送走。
偏生李二这个时候兴致很高,拉着他继续道:“怎么样,你这炮能不能多造一些,把十六卫全都给装备上。”
李昊有些为难:“这个怕是有些困难,您知道,眼下咱们的钢材的才质还不过关,造的小了很可能会炸膛,这是很危险的,所以刚刚那些炮已经是最小的了。”
“这样啊……。”李二有些失望。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七、八个壮汉费了老大力气才将那炮抬起来装到车上,又花了半天时间才运到这里,如此沉重的火炮显然不适合长途运送。
想了想,李二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那么,用来守城呢?多造一些安放在城墙上总可以吧?”
李昊点头道:“只要是固定使用都没有问题,不管是安放在城墙上还是安装上船上都可以,您知道,远洋水师的战船上就有这东西,通过实战检验,效果不错。”
听到这样的答复,李二总算满意了,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造一千,回头送到边境,朕倒是要看看,那些番邦还有谁敢再来朕的大唐搅虎须。”
李昊:“……”
“怎么?有困难?”见李昊表情有些古怪,李二皱眉问道。
“皇帝叔叔,不是小侄不答应,实在是造不出来。“李昊苦笑道:“具体原因您问长孙伯伯吧。”
“哦?无忌,怎么回事?”李二看向自从开始就一言未发的大舅哥。
长孙无忌对此早有准备:“陛下,非是臣不答应,实在是钢铁产量根不上。您知道,咱们现在每年钢产量只有一百万斤左右,这些钢材不光要打造刀剑等武器,还要打制铠甲。另外,因为钢制滑轮弓的出现,现在还要挤出一部分产量来打造滑轮弓,实在没有更多的钢材来造炮了。”
老长孙说了半天,概括下来就是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钢材,我啥也造不了。
李二对此也很无奈,长叹一声:“唉,任重而道远啊,大唐想要崛起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君忧臣辱,主辱臣死的观念之下,长孙无忌苦涩的道:“臣等有罪。”
“罢了。”李二摆摆手,失望的道:“此事不怪你们,人力有时穷,从长计议吧。”
原本热烈的气氛随着李二的一声长叹变的沉闷起来,几个叫嚣着马踏突厥的老杀才也纷纷闭上了嘴巴。
良久,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李二瞬间来了精神。
“古语有云,穷则变,变则通。皇帝叔叔,钢铁产量上不去说来原因很多,但归根结底却只有一点,那就是生产工艺限制了产量。所以,只要我们能够改进生产工艺,用更好生产方法代替旧有的生产方式,就一定能够提高产量。”
“嗯,此言有理,就是说了跟没说一样。”李道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挤回了人群中间,听到李昊在大放厥词,不由说道:“钢铁的需求从来都是限制国家发展的因素之一,可几百年了,炼钢的手段一共也就那么多,难道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改进工艺的好处?”
“不错,道宗甚是,炼钢技术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想要改进谈何容易。德謇,你就不要再添乱了。”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跟李道宗成一路的了,将李昊拉到一边呵斥道。
对此,李昊并不怪老头子,毕竟受眼界所限,理解不了每年上亿吨钢铁产量是什么概念没什么错,对自己的喝斥也是出于爱护。
但年产量百万斤似乎也太少了一点,换成吨的话也就五百吨。
以前李昊并不关心这一点,他只知道需要的时候就将作监要,将作监没有就去找长孙无忌,直到前些日子,就连老长孙那里也要不出钢铁,他才知道,原来大唐的钢铁产量竟然如此之低。
年产量五百吨啊,这是什么概念。
李昊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当兵那会儿,99a的重量是51吨。
也就是说大唐每年钢铁产量加起来最多也就跟十辆99a差不多。
换成更直观的数据,如果把大唐每年的钢铁产量平均到每个人身上,大概人均年产钢铁十分之一斤,攒上二、三十年或许能打把菜刀。
可怜的……。
给老头子递上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爹,事在人为嘛,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李二闻言,不等李靖开口再训斥,呵呵一笑:“呵呵……,不错,年轻人有志气。”
“谢皇帝叔叔夸奖。”李昊打蛇随棍上:“小侄回头就去找长孙伯伯商量改进工艺的事情。”
“行,商量吧,别的不说,只要你能让我大唐钢铁产量翻倍,你跟雪雁、音音这两个丫头的事情朕一定给你办妥喽。”
诶?这话怎么说的,弄的老子好像找不到老婆似的。
想老子堂堂穿越者,有理想,有文化,有素质……,长的还辣么帅,难道还会为了老婆发愁?
再者说,程音音那也太小了吧,每次有人提起那丫头,李昊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年起步。
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去,李昊尴尬的摸摸鼻子:“皇帝叔叔,您说哪儿的话,小侄可不是为了那两个丫头才打算改进炼钢工艺的,之所以这样做可都是为了大唐。”
“哈哈哈……,朕知道,是朕失言了。”李二见状哈哈大笑,拍着李昊的肩膀道:“你小子好好努力,朕答应你的事情永远算数。”
呃……,答应我的事?答应我什么了。
李昊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李道宗在耳边哼了一声:“小子,别做美梦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今天也就是程老匹夫不在,若是他在,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是么?”李昊翻了个大白眼给李道宗,仗着自家老头子就在身边,不无威胁的说道:“李叔,您老要是再这样,信不明我明年就让您升极当姥爷。”
李道宗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边老货们纷纷怪笑着拱手道喜才明白过来李昊是什么意思,大怒。
不过,此时李昊已经被李靖一个大脖溜子抽到一边给李二送行去了,想要发火也找不到目标,只能扯着李靖理论。
……
长安城,东市某间客栈中。
一壶老酒摆在桌上,当满满一杯酒被一口抽干以后,论科尔龇牙咧嘴的哈出一口酒气,咂咂嘴道:“赞普何须愁眉苦脸,难道还在为李德謇发愁?”
“叔父,难道您很开心么?您知道我们这次会损失多少么?”松赞干布满脸的苦大仇深,看着科科论不悦的道。
“呵呵……”论科尔笑着摇摇头:“赞普,一万奴隶、五千战马其实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不对?黑石山那片土地其实也是我们从吐谷浑手中抢来的,就算送给大唐我们也没有真的损失什么。”
“可是我不甘心。”松赞干布一拳砸在桌上。
“不,赞谱,虽然表面上看,我们的确是被一个年轻人欺负了,但实际上李德謇此人却非同小可,抛开他太子侍读,未来皇帝亲信的身份不谈,您以为谁都敢答应我们那样的条件么?”
第三二六章 计划不如变化
松赞干布沉默了,不说他现在吐蕃赞普也就是国王的身份,就说当初,他还是吐蕃王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想要答应如此重要的事情,中间甚至不需要反馈信息,全程独立自主……,说实说,他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苦苦的笑着:“叔父,你的意思是咱们抱上了一条大腿?”
“话虽然糙了些,但道理上却站得住脚。”论科尔顿了顿:“唐人有句老话,叫大树底下好称凉,而且李德謇此人到底还是年轻,容易意气用事,比那些唐国的老狐狸容易控制。”
松赞干布一下来了精神:“比如说呢?”
论科尔满满的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意气风发:“比如贪财,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此人特别贪财,我们大可以此为引,把他变成我们的人,等抓住了他的把柄,搓扁捏圆还不是任由我们说了算,到那个时候我们坐拥数不尽的资源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好好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不是叔父指点迷津,侄儿只怕到现在还在为区区几千匹战马而焦躁不堪。”松赞干布闻言大喜,亲自给论科尔倒上一杯酒:“来,小侄敬您一杯。”
一场大酒喝的是主仆尽欢,多日以来的愁云惨淡一扫而空。
次日一早……。
好吧,其实已经日上三竿。
李昊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坐到座边正打算用膳,铁柱皱着眉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来,给少爷乐一个。”心情不错的李昊与铁柱开着玩笑。
“少爷。”铁柱虽然知道李昊不习惯那么多礼节,但还是点点头,算了行了一礼,然后拿出一份请柬放到桌上:“这是吐蕃人送来的,说是过几天请您赴宴。”
“吐蕃人要请我……”李昊随手将请柬拿起来翻翻,又丢回桌上,撇嘴冷笑道:“该不会是想玩一手鸿门宴吧!”
铁柱没说话,但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显然是比较认同李昊的说法。
见他这个样子,李昊来了兴趣:“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兰铃不稀罕你啦?”
“呃……不是。”铁柱呼吸一窒,自家这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不靠谱外加不着调:“少爷,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这些吐蕃人的确有些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连你这个大老粗都能感觉到,肯定不是一般的反常。”李昊仰头望着铁住,感觉脖子有些酸,老大不乐意:“哎我说你等会儿,去,去那边坐下说,站的那么高,少爷头仰的脖子都快断了。”
“哦。”铁柱憨憨的答应一声,跑去李昊对面椅子上坐下。
“地上,你自己多高心里没点数么,坐椅子上和站着有什么区别。”
“哦。”铁柱又把椅子推开,坐到地上。
这回……,嗯,还是有些点高。
算了,这就样吧,总不能让他趴着,老子可是正面人物,不能这么糟践人。
“怎么回事,具体说说。”等到铁住坐稳了,李昊递给他一个馒头。
“谢谢少爷!”铁柱憨笑着接过,大手一紧,拳头大的馒头变的比核桃大不了多少,随手往嘴里一抹,嚼都没嚼直接就给咽了,随后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几个花花绿绿的珠子放到桌上:“少爷您看,那些吐蕃人送请柬时候还给我一些礼物,我说不要,他们还非给不可。”
“溜弹儿?吐蕃人还有这好东西?”看到花花绿绿的珠子,李昊眼前一亮,随手拿起来一个。
后世的时候,李昊生在农村,小时候没少跟小伙伴弹溜弹儿玩,乍一见到由衷的赶到亲切。
但铁柱就不行了,听说是好东西,顿时紧张了起来,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以前李昊可是跟他们这些人说过,缺钱可以直接到帐上支,但却不可以吃拿卡要,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世界很公平,今天你在这里拿了别人的东西,明天就要从其它地方还给别人。
然而,等了半天,李昊那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等铁柱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家少爷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一边去了,正将花花绿绿的珠子摆到地上,最后在手里握了一颗,蹲在地上‘啪’的一弹。
正想提醒自家少爷,那东西很值钱,却见李昊抬起头不耐烦的问道:“柱子,不是说吐蕃人给你礼物了么?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铁柱:“……”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刚刚在说什么。
“少爷,你……你拿的那个……不就是礼物么。”铁柱一脸肉疼的说道。
李昊弹溜弹儿的手顿了一下:“礼物?就这么几颗破破烂烂玻璃球?”
“少爷,那叫琉璃,那个吐蕃人说,这东西很值钱的,一颗至少能换十匹良马。”
“你那是什么表情。”迎着铁柱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李昊就不乐意了:“个没出息的东西,亏你还跟着少爷我混了这么长时间,还琉璃,你见过琉璃有这么结实么,撞都撞不坏。”
“那,那少爷你说这是啥?”铁柱有些委屈,倒不是他不相信李昊,实在是觉得那些吐蕃人在有求于自己的情况下,应该不会骗自己。
“这tm就是些玻璃珠子,要是想弄,咱们庄上要多少有多少,还不如玻璃杯子值钱呢。”李昊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回头自己去水师军营领二十军棍,真是的,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随从,贪财都不会贪,可丢死个人了。”
见李昊如此说,铁柱总算是相信了一些,郁闷的点点头,‘哦’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急急跑了回来:“少爷,那,那这些个珠子……。”
“珠子怎么了,少爷我玩儿会儿,等过几天再给你。”李昊头都没抬,‘啪’的一声,又将溜弹儿弹了出去。
数日之后,康平坊万花楼前。
李昊身后站着席君买、铁柱两员大将,仰头看着楼前匾额:“便是这里?”
“应该是……吧。”铁柱脸色通红,犹犹豫豫:“少爷,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兰铃她……。”
“兰铃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一妇人所困。”李昊鄙夷的说道:“放心,回去之后我替你解释,就说你不是故意来的。”
铁柱:“……”
你还不如不说呢,这事越描越黑好吧。
正想说点什么,却见万花楼里面走出一个四旬中年人,一脸的高原红,迎上来深深一礼:“吐蕃论科尔,见过卫公世子。”
李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受了一礼,虚扶一把:“亲王不必多礼,公务繁忙来的迟了,还望亲王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世子请!”论科尔客套几句,比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引路将李昊等人引处楼中。
万花楼中安静异常,往日里莺莺燕燕今日一个不见,大厅中只有两个娇艳如花的女子立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见此情景,李昊哪里不明白,这是吐蕃人使钱将万花楼给包了场,当下微微一笑:“亲王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面子。”
康平坊万花楼可是在长安城都能排进前五的青楼,将这里包场光有钱不行,还有要势力,否则如何能够压得住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王公大臣、世家子弟。
这也是为什么李昊会说论科尔大手笔的原因。
论科尔见媚眼没有抛给瞎子,哈哈一笑:“哈哈……,哪里哪里,世子面前论科尔哪里有什么面子。”
李昊点点头,指了指楼梯两侧轻纱薄裙,隐隐透出内里无限风光的女子道:“这两位是……?”
不等论科尔答话,两个女子轻轻一礼,柔声自我介绍道:“婢子梅香(兰婷),见过世子。”
“万花楼四花?”李昊眉毛一挑,笑道:“早闻万花楼四花名动长安,今日一见,胜似闻名。”
“世子过奖了。”两女俏脸微微低头,俏脸上泛起两朵红云,更添几分娇艳。
不愧是名动长安的人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别样的风情,如果不是李昊来自后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六寸短裙,三寸围胸,只怕还真有些把持不住。
李昊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咱们走吧亲王,不要让赞普久等了。”
“世子请!”见李昊一点反应都没有,面对两个人间尤物就如同面对两块石头,论科尔一面在前面引路,一边暗骂了一句该死的花花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之辈。
至于李昊身后的两位,此时脸已经红的跟染了血一样,四只眼睛时不时在两女脖子下的那片雪白上瞟过,身子不由自主的弯了又弯。
跟在自家少爷身后,心中佩服不已。
少爷就是少爷,面对这样的场面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是正人君子,文人典范。
上得楼来,绕了半个圈子,一行人来到万花楼最大的一座包间前面,论科尔前出几步,将门打开。
包间里面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但首座之上却不是松赞干布,而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胖子。
李泰?他怎么来了?
没等李昊反应过来,小胖子已经开口了:“李德謇,见到本王在此,很意外吧。”
松赞干布苦着一张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他很想跟李昊说这是误会,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论科尔看着首座上的小胖子也有些懵逼,有些搞不懂这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他刚刚一下都在楼下迎客,根本没见有一个外人进来,怎么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多了一个人呢。
倒是李昊,微微一怔之后,哭笑不得道:“我说魏王殿下,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别是昨天晚上又一夜未归吧?”
松赞干布和论科尔惊讶的目光中,李泰身上的亲王派头一下子就没了,哭丧着脸道:“唉,可不是么,昨天跟二表哥他们闹了一个晚上,稀里糊涂找了个房间就睡过去了,等醒来才发现这帮人全都跑了。”
什么情况?这两人很熟?
嗯,也对,以李昊的身份来讲,跟这些皇子们走的近也倒也无可厚非。
松赞干布眼珠乱转,想插话却又插不进去,直到论科尔给他递了个眼色,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不再言语,静静观察着面前这对大唐顶级纨绔。
但让他失望的是,李昊并未与李泰进行更多的交流,进了房间坐到另一边原本应该属于论科尔的位置上,甩了个响指,示意随后跟上来的梅香过来斟酒:“赞普,想必你跟魏王殿下应该已经认识了,我这就给你们介绍了。”
“嗯,小王与魏王殿下聊的很开心。”松赞干布强撑着回答道。
不得不说,这位突然冒出来,年龄不大的魏王殿下彻底打乱了他之前与论科尔的计划,很多话当着这位殿下的面,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
老于世故的论科尔见气氛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道:“呵呵……外臣常听贵国有句老话叫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魏王殿下在此,不如……。”
“去去去,一边去,没你什么事儿。”论科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泰粗暴的打断,小胖子推开身边正在为他递上干果的女子,屁颠屁颠跑到李昊身边,将梅香挤开:“李德謇,不是,德謇哥,哥,亲哥,这次你可千万得帮帮我,否则回去之后母后非得披了我的皮不可。”
“不帮,上次我已经帮你顶过一次雷了,差点被陛下把屁股打肿,这次还想让我帮你,门都没有。”李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泰死皮赖脸的扯着李昊:“可,可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定啦。亲哥,你帮帮我吧,大不了我再答应你三个条件,不,五个条件怎么样?”
“一百个条件也不行,上次你可是答应我了,以后不再跟那帮臭表脸的在一起鬼混,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又旧病复发。哎,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忆呢。”
第三二七章 铺路都嫌硌脚
“这不是一时没忍住么,德謇,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否则我真会死的。”
此时的李泰哪里还有刚刚面对松赞干布的傲气,低眉顺眼的坐在李昊身边,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哀求。
这么到底谁是皇子,谁是臣子,有没有搞错,松赞干布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李昊长叹一声:“好吧,谁让我有一颗善良的心呢。殿下,你的事情就算在我头上好了,若是皇后娘娘问起,你就说在我家城外庄子上讨论了一晚冶炼工艺好了。”
“冶炼工艺……,那是什么?”李泰满头雾水。
作为大唐四皇子,工匠、技术什么的李泰从不放在心上,倒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他比较擅长,而且特别喜欢模仿魏晋名士,崇尚魏晋之风。
什么是魏晋之风呢,文化人的说法就是风流潇洒、纵酒狂歌、不滞于物。
当然,李昊没啥文化,在他看来魏晋之风就是有悖常理外加醉生梦死,对这帮喜欢清谈之人没啥好印像,今天这也就是李泰厚着脸皮求他,但凡换一个人,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与李泰不同的是,松赞干布和论科尔深知冶炼之法的重要性,见他问起全都不知不觉把耳朵竖了起来。
见对面吐蕃众人停杯投箸,李昊心中暗暗好笑,啧了一声:“冶炼工艺嘛,其实说来也简单不外就是配方,就拿炼钢来说吧,除去铁矿中的杂质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如何加入其它原料,让其变成柔韧度更好的钢才是关键。殿下只需回去跟娘娘说,在我家庄子上试验了一个晚上的配方,保证可以过关。”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了跟没说不是一样么。
松赞干布与论科尔面面相觑。
倒是李泰没有半点感觉,半信半疑问道:“真的?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李昊微微摇头:“放心,一定不会,试验出一个优质的配方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区区一个晚上算不得什么。”
“好!”李泰一拍李昊肩膀,起身道:“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呃……,那啥,本王一宿未归,怕是瞒不过父皇、母后,今天就不陪你了,先走了啊。”
李昊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问都没问李泰曾经许诺自己若干条件的事情,洒脱的拱拱手:“殿下慢走。”
望着李泰带着两个从人风风火火的离开,席君买面颊抽搐,府身在李昊身边问道:“都督,这样……真的好么?”
“这有什么不好,至少在陛下看来魏王殿下也算是挖空心思琢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总比回去之后连谎言都没准备强吧。”李昊瞥了一眼重新挤回自己身边的梅香,感慨道:“这小胖子欠我那么多承诺,一个都没兑现,我还这么用心的帮他,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你丫良心早就让狗吃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不是说没有这么大脑洞,而是没有这么大胆子。
松赞干布心中腹诽,脸上却露出歉意的笑容,招来侍者安排重新摆宴后,对李昊说道:“世子,魏王殿下之事实非吾等所愿,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没啥,都是自己人。”李昊摆摆手:“说来在下与魏王殿下也是多日不见了,心中想念的紧。”
我呸,这话假的说出去就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松赞干布嘴角抽了抽,与论科尔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遇以这种不要脸的家伙,套关系还不如直接上干货。
不多时,数个吐蕃护卫打扮的家伙合力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咣当’放到房间中央。
“打开。”松赞干布底气十足的命令道。
箱盖几乎同时被那几个吐蕃护卫掀开,一连串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只见中间的几只箱子里,摆满了金珠玛瑙,李昊身边的梅香和兰婷更是掩口,目不转睛的盯着最后被打开的箱子:“琉,琉璃!这,这么多。”
“喜欢么?喜欢就多拿一些。”李昊左右看了看,轻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梅香、兰婷面色大变,连声说道:“婢,婢子不敢,婢子是被鬼迷了心,世子……。”
能在青楼里面混成头牌,两女都是心智过人之辈,从打李昊与李泰一见面开始,她们就已经确定这位绝对不是她们能够得罪的人。
坑了魏王殿下就不说了,吐蕃使节更是一见面就送上如此大的一份见面礼。
当然,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吐蕃人在炫富,可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干出把钱亮出来然后再揣回去的蠢事。
所以,些装满了珠宝的箱子一定是吐蕃人打算送给身边这位小祖宗的。
可偏偏两人被财帛迷花了眼,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失态,害得身边这位小祖宗觉得丢了人,若是将来报复起来,她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又岂能幸免。
李昊初时也被二女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也不多解释,只笑着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位花仙何错之有?只望些许俗物不要污了四位花仙之眼便好。”
言下之意,不仅包括了梅、兰二女,就连对面刚刚回到松赞干布身边的另外两女也都有份。
卫公世子李德謇,长安第一祸害之名让人畏之如虎。
原本松赞干布身边二女还在为两位同伴因一时失态而得罪了这位而心生怜悯,结果没想到,这位顶着祸害名头的年轻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如此善解人意。
当然,若仅是如此还不值得她们另眼相看,在万花楼里这么多年,炫富的花花公子她们不知见过多少,真正让她们感到惊讶的还是那句七言短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管是意境还是寓意,都可以称得上绝品好诗。
四花能在万花楼为花魁,能够名动长安,绝不是靠着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就能做到的,若是没有一定的文化功底,怕是早就沦为普通歌姬,如何能够上得了如此大的场面。
想想那些谣言还真是害人不浅,竟把如此偏偏佳公子说的如同古之周处,多亏了这次有机会见到真人,否则还不知要误会多久。
思及此处,四女同时起身对李昊深施一礼,齐声道:“四花,谢世子赏。”
李昊淡淡一笑,摆手示意无妨,待看到四女每人只拿一颗,不由回头对铁柱道:“一颗怎么够。柱子,你去,每人一大捧。”
“诺!”铁柱二话不说,来到箱子边上伸出两只簸萁般的大手就往外捧,待给四女分完,箱子里也就剩下个底了。
万花楼四花这个时候已经傻了,玻璃珠子对李昊、铁柱来说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对她们来说这就是琉璃珠,不说一堆,就算一颗都值老鼻子钱了。
而李昊给她们的,就算买下万花楼都富富有余。
松赞干布和论科尔看着李昊大把撒钱,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可是琉璃啊,随随便便拿出一颗就能轻松换来十匹良马,怎么可能如此随便拿去送人,而且一送还送那么多。
退一步说,是,这些东西的确是我们想要送给你的,若干时间之后也的确是属于你的东西,可问题是我们现在还没说送给你好吧,你怎么就把东西送出去了,慷他人之慨有意思么。
除开集体石化的众人,席君买看的也是瞠目结舌,铁柱一回来就瞪着他道:“柱子,你疯了,都督说一捧你就真捧一捧,那可都是钱啊。”
“值什么,不就是些玻璃珠子么,少爷说了,这东西拿回去垫道都觉得硌脚。”
席君买和铁柱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两人之间的对话清楚的传到房间中每个人的耳中。
初时听到席君买的话,吐蕃众人表情好看了不少,心说道底还是有人明白事理。
可当他们听到铁柱的话之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垫道都觉着硌脚,开什么玩笑,不装能死不,这可是琉璃,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绝对的稀罕物,拿来铺路,你道是铺一条路让我们看看。
李昊也很尴尬,摸了摸鼻子,回头瞪了铁柱一眼,略带歉意的对吐蕃众人道:“不好意思,我这手下不说话,其实我当初跟他说的是‘这东西咱家要多少就有多少,拿来垫道都觉着硌脚。”
松赞干布:“……”
论科尔:“……”
哎呀我去,你还是别说话了,这尼玛有区别么!
“呵呵,世子说笑了。”强打精神,论科尔打着哈哈说道。
本以为李昊会就坡下驴客气几句,可让论科尔没想到的是,李昊非代没有,反而露出为难的表情。
你一个带着仆人装b的花花公子,老子给你面子不戳穿你就已经不错,难道还想让老子陪你继续演戏不成。
却不知,李昊此时是真的很为难,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给松赞干布面子了,这要是放在后世,你一个国家总统般的人物,拿一箱玻璃珠子送人,不被人拉黑名单都出鬼了。
奈何他想给对方面子,对方却有些不识抬举,非要把脸凑上来让他打。
叹了口气,李昊背对着铁住勾了勾手指:“铁柱,你去外面车上,把庄子上送来的那一袋子东西拿上来。”
“哦。”铁柱答应一声离去。
不多时,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不大的口袋,打开之后从里面摸出几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放到了李昊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铁柱拿出来的东西,房间中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论科尔甚至有些结巴:“这……这是……。”
只见李昊面前的矮桌上,几颗拳头大小,完全透明的‘琉璃‘珠整齐的排成一列。
哦,不对,拳头大小的‘琉璃‘珠已经不能称之为珠,真要说的话也要称之为’琉璃‘球。
而且让人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因为那些透明的‘琉璃’球里面,竟然还分别藏有栩栩如生的小人和房屋,其中有一个,里面甚至还有雪花在飞舞。
看着那精致到了极点的‘琉璃’球,再看看自己拿出来那些花花绿绿,手指头大小的琉璃珠,论科尔臊的老脸通红,这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与李昊拿出来的东西相比,自家的东西还真只配拿去铺路。
“那个……世子,我能不能……。”
“没问题。”迎着论科尔期待的眼神,李昊随手抓起一颗桌上的玻璃球,抬手丢了过去。
如此随意的动作让论科尔当时就白了脸,叫了声‘世子,小心’,手忙脚乱的在半空将玻璃球接住,抱在怀里。
因为信息不对等的关系,在李昊看来价值不到两百文,抛开工艺,材料成本不足五文的东西,放在论科尔眼中几乎等同于无价之宝,万一不小心掉到地上,怕是那一箱子琉璃加在一起都不够赔的。
望着对面松赞干布跟他叔叔抱着玻璃球爱不释手,李昊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看身边的两女:“要不你们也每人挑一个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权当留个纪念。”
好帅啊,一大捧琉璃珠已经让梅、兰二女心里小鹿乱撞,现在这位又将连吐蕃使者都惊为神物的‘琉璃’球随手送给自己,在她们二人看来,此时此刻的李昊简直帅到天下无双。
“怎么,不喜欢?”见两女久久没有反应,李昊诧异道。
梅香紧张的手心里面全是汗,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婢子,婢子喜欢,很喜欢。”
“喜欢就好,来,这颗送……”
李昊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陡然传来一声喧哗之声,紧接着,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门口,脸冷的几乎能挂下一层霜。
李昊:“……”
第三二八章 砸场子
所有人的注视下,女人冷着脸走进房间,对满地装满珠宝的箱子视而不见,径直来到李昊面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冰冷,语气中带着质问,看上去就像是来捉奸的原配。
梅、兰二女被吓坏了,目光掠过守住大门的披甲军士,最后落到来人身上。
来人能带着披甲军士,身份必然不简单,再加上刚刚的问题,这让她们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某位郡主,心中忐忑不已。
李昊在冰冷的声音中回过神,像是被抓到犯错的孩子,摸摸鼻子,尴尬道:“姐,你咋来了。”
“怎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李月灵目光扫过房间中众人,最后依旧落在李昊身上:“你姐夫呢,别告诉我他没跟你在一起。”
李昊大大松了一口气,敢情不是来抓自己的:“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他那种花花公子混在一起,我是正经人。“
“你是正经人?”李月灵皱了皱眉,若不是身为女子有些话说不出口,她真的很想问问,你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
不说你长安第一祸害的名头,就说现在,看看你身边的两个快要钻进你身体里的妖艳货色,说自己是正经人你就不会脸红?
“昂。“李昊信心十足的点点头,指着对面松赞干布等人:“不信你问他们。”
“少跟我在这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姐夫呢,别说我没提醒你,刚刚我已经见过魏王了。”
李昊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见就见过呗,跟我有啥关系:“那啥,赞普,你来说说,咱们这次聚会有没有其它人在。”
“呃,这位……”被晾在一边老半天的半个地主松赞干布吱唔一会,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来人,最后还是李昊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堂姐李月灵,你叫她荆王妃就行。”
松赞干布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刚刚是魏王,这会儿又来个荆王,这还真是不来长安不知道官小,这就么一小会儿,两亲王了。
讪讪一笑,松赞干布:“尊敬的荆王妃,在下吐蕃国主松赞干布,我可以证明,刚刚荆王殿下的确不在这里,您真的误会世子了。”
好歹自己也是一国之主,松赞干布本以为对方怎么也能给自己一点面子,结果没想到,李月灵只冷冷扫了一眼,丢一下句:“你也不是好东西。”
我……,我好歹是国主啊,虽然国家没有大唐大,可我不要面子的嘛。
松赞干布觉得今天就不该出门,运气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但在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落入松赞干布眼中,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只见李月灵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拎住李昊的耳朵,拖着他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不忘数落:“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逛青楼了,左拥右抱不说竟然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说,你对得起雪雁么!”
李昊知道堂姐没逮住李元景,这是把邪火发到自己身上了,不敢挣扎,临出房门之际只来得及喊出一声:“铁柱,把我东西收着。赞普,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昂。”
兀自在回味李月灵口中那个不三不四是谁的松赞干布差点没背过气去,你特么啥时候跟我客气了。
正想着,却见铁柱、席君买双双上前,将几只箱子重新盖上,原本需要两人才能抬动的箱子被两人分别往胳肢窝一夹,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这……,这就完了?似乎忘了点什么东西,钱是送出去了,可老子的条件还没提呢!
……
空旷的荒野之上,一条泥泞的土路蜿蜒,土路的尽头,是一座占地数十顷的冶铁坊。
距离松赞干布请客已经过了三、四天,闲来无事的李昊终于想起曾经答应过李二改进冶炼工艺的事情,找到长孙无忌,相约来到长孙家的冶炼工坊。
大唐是没有官方冶铁坊的,不管工部还是将作监,所需要的生铁全部采购自民间。
这就给了某些权贵和世家可称之机,开一家冶铁坊,冶炼生铁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长孙无忌做为李二最信任的人,更是把治铁坊几乎开偏大唐每一个角落,可以这么说,整个大唐百万斤生铁有七成产自长孙家。
这些事情是官场上尽人皆知的事情,就像大唐所有人都知道自行车是属于卫国公府的私产一样,没人会多嘴多舌说给李二听,更何况,李二未必就不知道自家舅兄家里是干什么的,只是他并不在乎而已。
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李昊将快要散架的身体从马车里挪出来,呲牙咧嘴道:“长孙伯伯,冶铁坊应该很赚钱的吧?”
“臭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长孙无忌同样被颠的够呛,在老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怎么,修路修上瘾了,还想着把这条路也一起修了?”
李昊嘿嘿一笑:“看您说的,我这不是为了您好么。虽然您老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可路修好了不管是运送矿石进来还是把生铁运出去,也都能省力不少不是。”
长孙无忌老胳膊老腿自然不如李昊年轻人,活动了半天也没缓过来,管家见状立刻摆手示意下人将椅子拿过来供他休息。
坐下之后,长孙无忌舒服了许多,咂咂嘴说道:“德謇小子,修路什么的都是小事,就算你不说,等通往洛阳的官道修好之后,老夫也要把这条路重新修一下。”
李昊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长孙无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长孙无忌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老夫只想知道,为何你如此关心冶铁,想必你也知道,大唐七成的生铁都产自我长孙家。”
听完长孙无忌的话,李昊不禁莞尔,摇头失笑道:“长孙伯伯,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插手生铁生意吧?”
“难道不是么?”长孙无忌很严肃,双眼死死盯着李昊,似乎想要把他看穿。
李昊坦然与长孙无忌对视,良久:“长孙伯伯,说实话,您这生铁生意我还真没看上眼,风险大不说,利润又不高,没啥意思。
而且,不是小侄我不相信您的魄力,眼下大唐钢铁产量百万斤上下您敢拍着胸口说七成产自长孙家,若是将来有一天大唐的钢铁产量达到千万斤,甚至上亿斤,您还敢这么做这么说么?”
“你多少?上亿斤?”长孙无忌差点暴走。
“对,当大唐的钢铁产量达到现在的一百倍,一千倍的时候,您还敢么?”
“这不可能!”长孙无忌斩钉截铁的道。
“呵呵,可不可能现在我们谁说的都不算,而且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将来有这么一天呢?您怎么办?”
长孙无忌彻底沉默了,低下头默不作声。
年产钢铁百万斤的时候,他长孙无忌敢抢下七成产量,可若是翻上一千倍……,不,哪怕翻上一百倍,他长孙家若是敢占四成产量,等待他的就将是灭族之祸,就算李二再信任他,也不可能让长孙家掌握如此庞大的钢铁资源。
摇摇头,把不切实际上的幻想甩出脑海,长孙无忌舔着微干的嘴唇说道:“好吧,老夫暂时相信你没有插手钢铁生意的想法,可你能不能告诉老夫,为何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改进冶炼工艺的事情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唉,我真想不到,自己在长孙伯伯您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长叹一声,李昊微微仰头,目光深邃,语带悲凉:“我李德謇好歹也是深受皇恩,虽然年轻的时候有些任性,但在我心中却一直想着如何报效朝廷。
钢铁生产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基础,没有钢铁,士兵手中便没有武器,没有钢铁,士兵便需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的刀剑,没有钢铁,我大唐的经济便无法腾飞。
我要改进钢铁冶炼工艺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从没想过自己。
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大唐更加强盛,让周边番邦不敢正视,让我华夏子民能够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挺起胸膛。
长孙伯伯,您可以不相信小侄的话,也不可不相信小侄人品,但您不能不相信小侄的脑子,小侄不傻,不会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长孙无忌:“……”
小屁孩,真tm是混朝堂的料子,说了半天,竟然一句实话都没有。
不过,这小子最后那句倒是没说错,这小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却不傻,以他的能力想要赚钱有无数种办法,完全没必要与长孙家开战。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长孙无忌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贤侄言过了,老夫何尝有不相信你的时候,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工坊里看看,你也跟这里的负责人说说你的想法。”
冶铁工坊的负责人余元基是长孙家的老人了,从打工坊建成那天就一直负责这里。
站在长孙无忌身边,初时不清楚李昊跟着东家前来的目的,但听着听着便觉出不对来了。
改进冶炼工艺,年产量翻一百倍、一千倍?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心中不忿之下,徐元基说话的时候不由挑衅的看了李昊一眼:“老爷,咱们工坊的冶炼工艺是大唐最先进的,单论产量的话,同样规模的冶铁坊,咱们家稳居第一,比其它工坊要高出半成。”
“嗯。”长孙无忌满意的点点头,像是没看到余元基的挑衅,扭头对李昊说道:“贤侄,你可别小看这半成产量,加在一起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是啊,同样的工艺,高出半成产量,这里的匠人的确很不一般。”李昊漫不经心的附和着,实则心思完全不在这方面。
观察整个工艺,没有想像中的高炉,也没有集团化作业。
整个工坊表面看上去十分忙碌,但实际上就是一群铁匠各自为战,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将整块的矿石放到熊熊燃烧的石炭炉上煅烧,然后再捶打,除了工匠比较多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看点。
余元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李昊身上,见他如此漫不经心,不由哼了一声:“李侍读,莫不是看不起这半成产量?”
这货这是在针对老子?刚刚有些走神,李昊并没注意到余元基的挑衅,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针对,还是让他回味过来。
侧头看了他一眼,嗤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看得起?同规模半成产量而已,很多么?”
“你……”余元基大怒,就算皇帝陛下来这里参观听说产量提高半成都夸奖过自己,偏偏到了这李昊眼里,半成产量竟然什么都不算了。
“难道我说错了。”李昊乜着余元基,撇撇嘴道:“没看错的话,你这里用的应该是石炭吧,石炭燃烧的温度正常是800度,经过风箱催燃,温度可以达到1100度,比正常木炭高出大概一百度左右,提高矿石融化的速度快一点不正常么?
另外,如果没看错的话,你这里的铁矿应该也是含铁量最高的矿石吧?
炉温比别家高,矿石质量又比别家好,产量却只能提高半成,我倒是想要问问,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原本李昊是不准备说这些的,毕竟他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不能干出砸人饭碗的事情。
奈何余元基不识相,非要来撩拨自己,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给他留面子了。
余元基怎么也没想到李昊竟然真的懂冶炼,听了他的分析之后顿时哑口无言,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长孙无忌初时也有看李昊笑话的意思,毕竟术业有专攻,自家冶铁坊的负责人怎么也要比一个长自京城的书呆子要强。
可听到最后,长孙无忌却意外的发现自家冶铁坊负责人竟然被怼哑火了。
一个炼了一辈子铁的老家伙,竟然真的被一个小年轻给治住了。
丢人败兴啊,早知如此,还不让开始就让他闭嘴。
第三二九章 长安震动
踩一个工坊的负责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李浩在说完之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四周正在忙碌的铁匠身上。
长孙无忌狠狠瞪了余元基一眼,也不再理他,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四下看了起来。
最后,老长孙发现,自己实在是看不懂。
想了想,干咳一声:“咳,贤侄啊,可看出什么来了。”
李昊摇头:“没看出来。”
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别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但真要说炼铁、炼钢……,他也就知道个高炉。
长孙无忌差点没被气死,没看出来你站那装什么大尾巴狼,害的老子也跟你一起吹热风。
嗯,工坊里到处都是炉子,温度高的吓人,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长孙无忌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不过……,长孙伯伯,虽然我没看出来这些工匠的水平如何,但却知道他们这样炼铁肯定不行,人力有时穷,你就是累死他们,产量也不可能提高到一倍以上。”
“切,这还用说么。”李昊的话听的余元基肝疼,撇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随低,但因为他人就站在长孙无忌和李昊身边,自然被这二人听了去。
长孙无忌当场就怒了:“滚一边去,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李昊则是摇摇头,将差点暴走的长孙无忌拦了下来:“长孙伯伯不要动气,此人眼下还不能走。”
“怎么?”长孙无忌皱了皱眉,等着李昊继续把话说完。
李昊摸摸鼻子,想了想越过长孙无忌,对余元基说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忿,觉得我是在纸上谈兵,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咱们打个赌。若你赢了,一切休提,本世子当众给你道歉,但如果我赢了,今后这一个月,你一切听我安排,不得找任何借口推三阻四。”
“好,赌就赌,希望世子说话算话,不要后悔。”余元基炼了一辈子铁,就从来没听说谁能把生铁产量提高一百倍的,当下连赌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下来。
“呵呵……”李昊呵呵一笑,并未将余元基毫无敬意的话放在心上,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伯伯,您可愿给小侄做个公证人?”
长孙无忌犹豫片刻,深深看了李昊一眼:“贤侄,你确定要打赌?你要知道,若是输了,不管你是否道歉,都会影响你的名声。”
“无妨。”李昊摇摇头:“小侄既然敢赌就有必胜的把握,而且我也不欺负他,就跟他赌我有办法将炉火的温度再提高500度。哦对了,你们可以不知道500度代表了什么,那我换个说法,就是我有办法将铁矿石直接烧成铁水,如果我做不到就算他赢,做到了算我赢。”
铁,铁水?那是什么?
长孙无忌看了余元基一眼,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发现余元基也是一脸的懵逼。
从打接触冶铁的那天开始,余元基对冶炼的概念就是把矿石烧红,然后再锻打把杂质去除,至于说把矿石烧成铁水,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别说让他一个月听从安排,就是这辈子都听从安排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余元基不等长孙无忌开口,直接说道:“好,老朽便跟世子赌上一场。不过……”话说到一半,余元基顿了顿:“不过,若是世子输了老朽也不要世子道歉,只要世子不要再说什么改进冶炼工艺便好。”
余元基虽然是铁匠出身,但却也是个人精。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根本不配与李昊对赌,若是输了最多被人说不识抬举,他一个匠人地位低下,倒是不怕人说。
可万一要是赢了呢,不说对方卫公世子、太子侍读、水师都督的身份,单说他与自家大少爷交好这一点,将来若是想他给穿小鞋,简直不要太容易的说。
长孙无忌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贤侄啊,依老夫看就这么决定吧,你好歹也是太子侍读,万不可失了身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昊也不好得了便宜卖乖,笑了笑算是应承了下来。
从长孙家的冶铁坊出来,李昊谢绝了长孙无忌的邀请,神色坚定的爬上了马背,宁可冒充老长孙的护卫,也不想再受一次颠簸之苦。
待回到家,打发了随行的席君买和铁柱回去军营,李昊施施然进了家门。
正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却见老头子黑着脸坐在正厅中间。
“爹?您老怎么回来了?”看看天色,李昊诧异道:“该不会是翘班了吧?”
老头子的脸黑如锅底,目光身边案几上的藤条上瞟过:“逆子,亏你还有脸说,老夫问你,这段时间你到底在折腾些什么,为何数日不归,还有那天在水师驻地为何要向陛下谏言改进冶铁工艺。”
说来也不怪李靖生气,从打那天在水师驻地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见到李昊的踪影,一连堵了他好几天,甚至最后连兵部都不去了,也没逮着他。
这要是放在平时,见不着也就见不着了,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可问题是,那天在水师驻地,李昊曾面着皇帝的面谏言要改进冶炼工艺。
这小子要干什么?家里存着几百万贯还不够花的?竟然还想把手往钢铁产业上伸,嫌命长了么?
长孙无忌敢把手往钢铁产业里伸那是因为他与李二的关系好,人家妹子是皇后。
可李家有什么?
是,这两年皇帝是比较宠信这小子,可这也不是作死的理由吧。
望着随时会暴起的老头子,李昊眼珠乱转,身后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平时最疼自己的老娘到现在还没出现,应该是不在家。
怎么办?
李昊并不认为自己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能应付得了老头子。
当然,就算能应付,他也不敢还手不是。
见李昊久久不语,李靖怒从心头气,恶向胆边生,劈手拿起身边的藤条。
眼见躲是躲不过去了,李昊把心一横:“爹,你等等,我有话说。”
“那就说,今天老夫倒要见识见识你这花言巧语的本事。”李靖重新从回椅子上。
老婆红拂出去搓麻将去了,刚走没多大会儿,估计没有两、三个时辰回不来,没了这道挡风的墙,面前这臭小子还不是任由他老汉搓扁捏圆。
李靖信心十足,李昊又岂是省油的灯,片刻间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在老头子的逼视下幽幽一叹:“爹,这些年您一直在外征战,娘又时常陪着您身边,您可知孩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面对李昊必杀技第一招,动之以情,老头子沉默了,气焰降了一份。
这些年他的确常年不在家中,对李昊也疏于管教,想想有些对不起儿子。
见老头子不语,李昊暗道一声有救了,继续使出第二招:“爹,孩儿知道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是为了孩儿的将来,战场之上危机四伏,稍不小心就有万劫不复之噩。”
莫名的,李靖心中生起孩子已经懂事的想法,沉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到处惹事。”
“爹,孩儿没有惹事啊。”李昊立刻叫起撞天屈:“孩儿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这个家啊,您想想看,眼下家里花的每一文钱,不是孩儿辛辛苦苦赚回来的。爹,赚钱不易啊,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倾家荡产啊。”
李靖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眼下家里的生活条件跟以前相比还真是大不相同。
现在老婆出门都开始揣金叶子了,自己也是一样,去酒楼请客点菜都不带问价的,打赏小厮都是直接丢银子,铜钱……那是什么?
啥时候自己家变的这么奢侈了,似乎是从去年除夕开始的吧。
如果不是这臭小子捞钱的本事大,照这么个花法,只怕家里的房产都要卖出去。
连番打击之下,李靖的嚣张气焰已经所余不多,起身来到李昊面前,扶着他的肩膀:“德謇呐,为父知道你这段时间过的不容易,可是……,可是你再怎么也不能把手往钢铁产业里面伸啊,那是长孙无忌那老狐狸的自留地,你若是动了,他将来若是报复你可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李昊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顿打应该是拖过去了,搀着老头子回去花厅坐下,正色道:“爹,您误会孩儿了,孩儿其实并没有与长孙家一较长短的意思,毕竟就不算不考虑长孙伯伯,那长孙冲还与孩儿是好兄弟呢,孩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破坏兄弟情谊的事情。”
李靖皱了皱眉:“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当着那么多的人面你向陛下提出改进冶炼工艺,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
“爹,您知道孩儿今日去了哪里么?”
“去了哪?该不会是长孙老狐狸家吧?”
“正是,孩儿不仅是去了长孙家,还跟长孙伯伯一起去了他家的冶铁工坊。”
为了不让老头子过于担心,李昊决定先给他透露一点消息:“孩儿的目的很简单,将改进治铁工艺的功劳推给长孙家,这样一来就算工艺改进成功,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了。”
李靖更糊涂了:“为什么?费了这么大功夫,你到底图什么。”
“石炭。”李昊嘿嘿一笑:“爹,做钢铁生意风险太大了,插手其中别说会得罪长孙无忌,就算不得罪他,孩儿也不想插手其间。但石炭生意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就跟木炭,柴火一样,开采买卖都没有任何风险,而且石炭还是冶炼的必须品。
不管是长孙家也好,朝庭也罢,只要有人炼铁就一定要用石炭,他们炼的越多,对石炭的需求量就越大,恰好我们家眼下正在经营两座石炭矿。”
李靖:“……”
为了把石炭卖出去,改进冶炼工艺,现在的年轻人,套路都这么深的么?
不,不对,炼铁不都是用木炭么?什么时候改用石炭了。
李靖反应过来之后,摆手止住李昊:“你等等,刚刚你说用石炭来炼铁?”
李昊理直气壮的说道:“对啊,长孙无忌家的工坊已经在用了,今天我去他家工艺亲眼所见。”
李靖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头:“德謇呐,不是为父给你泼冷水,就算石炭真的可以用来冶炼,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完全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不会。”李昊神秘的一笑:“因为如果冶炼工艺改进成功,石炭就必须经过一定的加工才行,否则炉温不够,冶炼工艺就算再怎么改,也不可能比以前翻上一百倍。”
李靖的呼吸为之一滞,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自家儿子。
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把钢铁产量翻一百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好吧。
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才好。
“你,你该不会已经跟长孙无忌那条老狐狸说了吧?”老头子有些忐忑的问道。
“对啊,不能说么?”李昊点点头,一脸无辜。
算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样呢。
李靖忽然生出一股爱咋咋地,老子不管了的想法。
李昊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这几天躲在城外的庄子上已经把焦炭烧出来了,只要有这东西在,再弄一个简单点的高炉,百倍钢铁产量并非不能实现。
当然,矿石的产量也是限制钢铁产量的必要条件,但这似乎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他眼下只要亮出百倍产量的工艺就好,至于矿石,相信李二到时候自然会想办法。
李昊在家里与老头子坦白了自己的打算,却不知外面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他在长孙家冶炼坊的豪言壮语不知怎么就泄露了,整个长安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就没有不知道条消息的。
前些日子被李二好一顿表扬的李泰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叫来宫人抬着自己去了丽政殿。
他必须去找老头子坦白自己被李昊那个二货给坑了,那个什么冶炼工艺跟自己没有半点干系。
第三三零章 管杀不管埋?
是的,大家没有看错,前些时日李四胖回宫之后以李昊为借口没有被揍,反而被表扬了。
原因嘛……,有很多,可能是李二心疼小胖子,也可能是李二觉得小胖子不会骗自己,更有可能是小胖子有一条好舌头。
总之,这小胖子没有被打不说,反而被李二好一顿表扬,夸他勇于任事云云,弄得李承乾嫉妒不已。
等李四胖赶到丽政殿御书房的时候,李二正与长孙无忌聊着什么,见他来了随意指了个位置让他过去坐下,便继续说道:“百倍产量,这小子也真敢吹,无忌,你觉得这可能么?”
“臣也不知道,此子多有出人意料之举,就像之前的火炮,没见过实物之前臣绝对无法想像会有一种武器可以威胁到两千步之外的目标。”长孙无忌痛苦的摇摇头,理智上他认为李昊绝对是在吹牛·逼。
可万一是真的呢?那可是百倍产量,若真能实现,他长孙家可就真发达了。
凭着当今圣上对自己的信任,将这份产业继续经营三……,不,五……,不,还是十年吧,百倍产量经营十年,当将于以前的千年积累。
通俗点说,那就是:tm发财了,发大财了!
李二见长孙无忌有些走神,倒也没打扰他,转头看向小胖子:“青雀,前些日子你不是与李德謇讨论过冶炼之法么,你来跟朕说说,他的办法真能让生铁产量提高一百倍?”
“呃……”迎着老头子满含期待的目光,李四胖把准备了一路的理由重新压了回去,从心的道:“回父皇,儿臣觉得德謇绝不会无地放矢,儿臣相信他。”
不从心不行啊,小胖子看的清楚,百倍钢铁产量的诱惑下,老头子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已经疯了,否则断不会向自己一个小屁孩儿寻求心理安慰。
李二得到儿子的肯定答复,心里敞亮了许多,点点头:“嗯,青雀言之有理,德謇爱卿从未让朕失望过。”顿了顿,觉得意犹未尽,又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德謇爱卿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冶炼之法,此子当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疯了,真是疯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李四胖并未意识到百倍钢铁产量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老头子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
关于李昊掌握新式冶炼之法的传言越传越广,不足半日功夫,就连吐蕃众人也都知道了消息。
“你说什么?李德謇研究了新的冶炼之法,可以把生铁产量提高一百倍?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松赞干布眼珠子都红了。
吐蕃缺铁,缺技术,大唐不缺钢铁,也不缺技术。
可为什么像李德謇这样的人才没有出生在吐蕃呢,苍天这是何等不公啊。
论科尔很能理解自家侄子的想法,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个消息消化掉。
可话说回来,这事儿听着其实挺不靠谱的。
想了想,论科尔不死心道:“赞普,这可是百倍的产量啊,您相信么?”
松赞干布的表情有些丧:“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就算没有百倍,翻个三、五倍总有可能吧,这还真是富者逾富,贫者逾贫。”
“唉……”论科尔挣扎了半天,最终只能陪着叹了口气。
……
不知不觉间,数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将作监再次变的热闹起来。
李二携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李靖等一班众臣来到此间,打算共同见证李昊与余元基之间的赌约。
尽管这次赌约只是两人间的一次较量,但其中的含义却非同寻常,它代表了新旧两代冶炼之法的比拼,若李昊真的赢了,那就代表着百倍钢铁产量可期。
余元基何尝见过如此大的场面,在得知皇帝陛下亲临之后,激动的差点连姥姥家姓什么都忘了,直叫祖宗保佑。
李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上前见礼之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着最终的比拼结果。
而在将作监冶铁坊里面,一众匠人则围着一套新设备面面相觑,大摇其头。
原因无它,看不懂。
大家都是铁匠,虽然后来入了将作监不用再从铁矿中提炼生铁,可方法他们却没忘。
但面前这套设备到底是什么鬼,两个套在一起的火炉是什么意思?
“冯大匠,开始了没有?”将作监负责人老韩急急从外面赶了进来,见手下众人全都呆立在炉边,不由催促道:“陛下正带着众臣工在外面等着,你们倒是抓紧点时间啊。”
“老韩,不是我们不抓紧时间,实在是……这东西怎么用?”说话的是一个大块头铁匠,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粗糙,声音大的像打雷。
老韩一听就怒了:“怎么炼铁还要我教你们?这么大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人一入朝为官,人就变的不再单纯,老韩也是如此。
相比于匠人们如何炼铁,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向李二交待。
大块头还想再说什么,冯煕摆了摆手:”罢了,各位听我安排,这几日我倒是听李侍读讲过一些设备的用法,我们就先试试吧,若是不行就只能去找他进来了。”
老韩闻言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大块头一眼,然后对冯煕说道:“冯大匠,你抓紧点时间,若是不行马上让人来报我。”
“嗯。”冯煕敷衍的应了一声,转头便吩咐众人开工。
众人都是老匠人了,配合上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在老冯的指挥下,很快动了起来。
新的冶练设备虽然样子比较奇怪,但却并不复杂,回忆着李昊这几天露出的只言片语,老冯先是命人将一座被砖石包裹起来的石炭炉点燃,随着火势渐旺,又命人将另外一座与之连在一起的石炭炉点燃。
只不过,第二座石炭炉中烧的并不是普通的石炭,而是昨日里李家庄特地送来的一批叫做焦炭的东西。
焦炭虽然看上去与石炭差不多,但却也有些区别,加入炉中很快便烧了起来,而随着与第一座石炭炉相连的风箱被学徒们推动,第二座石炭炉中的焦炭立刻燃起了炽白色的火焰,就算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制热的温度。
冯煕的双眼不由自主瞪大了双眼,心中那份震惊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其余忙碌中的众匠人也感受到了炉中非同寻常的温度,不由面色大变。
“这,这怎么可能。”
“好高的温度,如此高温或许真的可以把矿石烧化了吧?”
“说那么多干什么,加料,快点加料。”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炽热的火焰烧的炉壁都红了,人根本靠都靠不过去,想往炉中加入铁料几与痴人说梦无异。
……
“怎么回事,为何还没有消息,这都半个时辰了,不就是炼几块铁么,要不要这么长时间。”将作监前院,程咬金急的像头拉磨的驴子,时不时就会向冶铁坊的方向看上一眼。
秦琼笑着打趣他道:“知节若是着急,可以去问问你那女婿,他搞出来的东西,想必应该清楚。”
“他知道个屁。”秦琼不劝还好,一劝程咬金气就不打一处来:“二哥以为俺老程没问过他么,可那混小子竟然告诉我他也不知道。”
“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不是么,俺老程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后生,你说没连半点把握都没有,凭什么说让钢铁产量翻一百倍,这不是吹牛么,传出去让俺老程的脸还往哪搁。”
秦琼:……。
你程咬金还有脸?大唐上下谁不知道你混世魔王的名头。
李靖也等的有些心焦,趁着众老货不注意,将李昊叫到身边:“德謇,怎么回事,为何还没有消息。”
“不知道。”李昊摇摇头。
关于高炉炼铁,他也就是纸上谈兵,将作监里那套设备完全就是他借着臆想弄出来的玩意儿,他只敢保证这东西一定可以把矿料烧成铁水,其它全凭天意。
当然,在弄这些之前,他根本没想过一场赌约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满朝文武有名有姓的几乎都跑来看热闹。
若是早知如此,怎么也要提前好好准备一下,至少也要炼上几炉好铁,再来比试。
“哎哎哎,出来了,出来了。”挤在一起八卦的老货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李昊扭头一瞧,却见远处一个高壮的大块头正向这边跑来。
不多时,待那大块头跑到这边,陪在李二身边的老韩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有结果了没有?”
“呼呼呼……”大块头摆摆手,呼呼喘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没,没……”
“没炼出来?”老韩的心一凉。
“不,不是。”大块头摇头,一副便秘的表情,喘着粗气说了句让众人绝倒的话:“炉火太旺了,矿,矿料装不进去。”
程咬金这会儿正溜达到老韩的身后,闻言大眼珠子一翻:“那个谁,你啥意思?合着这么半天你们就光在后面烧火玩儿呢呗!”
老韩:“……”
大块头:“……”
这话虽然有点冲,可说的却是事实,他们还真就是在后面烧了半个时辰的火。
后面众老货也有些傻眼,等了半天本以为有消息了,结果……人家说还没开始炼,将作监啥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李二更是满头黑线,把头扭到旁边,索性装成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这个当皇帝的实在没有办法表态,总不能把人都拉去砍了,那样的话,将作监只怕就没人敢再炼铁了。
余元基隐隐有些好奇,凑上前去:“不如我去看看吧,或许能派上一些用场。”
作为长孙家的冶铁工坊的负责人,余元基的本事并不一定比冯煕差,他的要求立刻得到了长孙无忌的首肯:“德謇,便让元基也过去吧,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准。”
“嗯,这样也好。”李昊微笑点头,显得信心十足。
能做的事情他之前已经做完了,理论上将作监冶铁坊的那座超小型高炉完全可以将铁矿石烧成铁水,至于其它……难道不应该专业的事情交给专来的人来做么?
跟着大块头来到冶铁坊,看到怪异的设备之后,余元基也是一脸懵逼,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
“炼钢炉。”冯煕皱着眉头沉思,随口答道。
“这就是李……李侍读说的能把矿石烧成铁水的东西?”余元基再次向冯煕确认道。
“咦?你是……。”冯煕这才注意到身边之人自己并不认识。
“在下便是与李侍读打赌的余元基。”余元基这次倒是没有露出什么狂傲的态度,围着新设备转了一圈之后,对冯煕问道:“这位……大匠,不知现在面临的困难是什么?”
“装料。”冯煕叹了口气道:“我本打算按照之前的方式装料,可将炉火引燃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先不说这个什么钢炉烧起来之后人根本无法靠近,就算能靠近,也无法将矿石放进去。”
“这样啊。”余元基同样陷入苦思当中,望着面前造型诡异的炼钢炉,琢磨着如何能把矿石装进去的办法。
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与李昊之间的赌约,面对新的设备和新的冶炼方式,好奇心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良久之后,余、冯二人猛的抬起头,异口同声道:“有办法了!”
余、冯二人:“……”
“你先说……。”
“你先说……。”
“……”
“好吧,我先说。”
“好吧,我先说。”
“……”
苦笑过后,余元基首先开口:“我觉得,应该先装矿石,然后再把炉火烧起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冯煕舔舔嘴唇,犹豫道:“不过矿石若真的烧化之后要如何拿出来呢?余兄,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余元基摇头:“我觉得这不是问题,我们眼下需要的是把矿石化开,至于如何取出来,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第三三一章 说话不硬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疲惫的余元基才扶着冯煕从冶铁工坊出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交流与沟通,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交好友。
嗯……,类似于俞伯牙河钟子期那种。
将作监负责人老韩早急的不行了,见两人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怎么样,有结果了没有。”
“呼……,有结果了,但是……”余元基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老韩急的直跺脚:“哎呦,我的个祖宗,您二位就别在这吊我胃口了成么,陛下这都等一个下午了,成没成你们给个痛快话不行吗!”
想想这一下午的大起大落,冯煕有气无力的道:“可以说成了,也可以说没成,老韩呐,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那……,成,咱这就过去。”
经过整整一天的等待,前来凑热闹的老货们已经彻底放弃了,权把今天当成一次聚会。
李二与杜如晦摆开棋局杀的不可开交,身边围着长孙无忌、房玄龄等文化圈的老家伙;程咬金、秦琼、段志玄、尉迟恭等一众杀坯组成另一个圈子,各持兵器打的不可开交,四周还时不时传来叫好之声。
至于李昊……,这会儿正蹲在墙角画圈,左右两边是李承乾和李泰。
“陛下,臣等有事禀报。”
老韩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李二丢下手中棋子,淡淡问道:“怎么,有结果了?”
“回陛下,有结果了。”老韩说着,给身后的冯煕打了个眼色。
不等李二再问冯煕已经开口:“陛下,经过今日试验,李……李侍读提供的焦炭的确可以将铁矿石彻底焚烧成铁水,但……。”
程咬金掇着一杆铁枪,急不有耐的嚷嚷道:“但什么,你这人说话怎地跟那些酸丁一般,忒不爽利。”
等了一个下午,老程只想知道李昊到底有没有办法将冶铁工艺改进到之前的百倍产量,具体生产过程他并不关心。
李二虽然也是如此想法,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想了想道:“冯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万事有朕替你做主。”
“不不不,陛下,臣……。”冯煕急的汗都快要下来了,李昊可以说是他的恩主,如果没有李昊,他现在还带着儿子在咸阳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他是真不想把这个少年牵扯进来。
纠结良久,还是余元基在一旁道:“陛下,李侍读的方法的确可以做到将铁矿烧成铁水,赌约之事,是小人输了。”
“哦?这么说……新的冶炼之法的确可以将之前的生铁产量翻上一百倍?”李二的身体一下子就坐直了,所有疲惫不翼而飞。
相比于百倍生铁产量,一天的等待算得了什么,就算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无所谓。
长孙无忌也是呼吸一窒,紧张的不行。
此时此刻,余元基的每一句话对关系到长孙家钢铁生意的未来。
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余元基扭头看了眼蹲在不远处角落画圈的三人组,苦笑一声:“陛下,如果再将冶炼炉改进一下,别说百倍产量,就算是千倍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你……,你……”百倍生铁产量就已经够惊人了,这会儿又弄出个千倍,是这帮人疯了还是朕疯了。
“陛下,陛下淡定啊!您再不松手就把人掐死了。”
忽然觉得有人在拉自己,回过神,李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那个叫嚣着千倍产量的家伙面前,正薅着对方的衣领。
可怜的家伙脸都憋紫了,正不断翻着白眼。
李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讪讪道:“呃……,朕,朕有些过于激动了,那个……,来人,带他下去休息。”
“不,不用了,陛下,是小人不会说话。”余元基大口喘着粗气,三纲五常的教育,让他对李二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一边道歉一边把飞快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按照李侍读的方法,只要将那个冶炼炉等比例放大,完全可以一次熔炼近千斤生铁,用时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
但这个方法也有一定的弊端,那就是矿石融化之后无法取出,只能等到炉温彻底降下来,才能继续操作。也就是说,除非能够将炉中铁水引出来,否则每炼一次铁,就要重新修建一座冶炼炉。”
呼,看来小命是保住了。
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完,见李二并没有再上来薅自己,余元基松了口气,在老韩的示意下与冯煕两人退到一边。
李二坐在那寻思了片刻,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明白人问问具体情况,清了清嗓子:“德謇啊。”
“……”
没反应。
“德謇爱卿!”李二的声音高了八度。
“……”
依旧没反应。
怒了,李二大喝一声:“李德謇,马上给朕滚出来。”
“哎,这儿,这呢。”阴影处,李昊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对着李承乾和李泰飞快的打了几个手势,三人急忙忙来到李二面前:“陛下,您找我?”
看着三个家伙点头哈腰十分狗腿的样子,李二额头垂下几根黑线:“都给朕站好了,一个个不是皇就是世子,怎么一点人样都没有。”
李承乾和李泰条件反射般站的笔直,一看就是李二积威太重。
只有李昊依旧弯腰,含胸,低头,撅屁股,臊眉耷眼。
李靖在边上越看越气,喝道:“逆子,你想干什么!”
李昊微眼皮:“没钱,没订阅……呃不是,没炼出铁来,说话不硬气。”
“噗哧”李二一下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说话不硬气,这么说你还知道丢人了?”
李昊摇头:“那丢人倒是不至于,不是臣吹,就臣设计的那冶炼炉,只要稍微改改,一座炉子每天出铁千把斤不成问题。”
“呦呵,还没说你胖,你就开始喘上了。”李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昊:“那你跟朕说说,这稍微改改是怎么改。”
“这个……”李昊舔舔嘴唇,眼珠四下乱瞟。
说不知道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不符合他营造出来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英明神武的形象。
说知道更不行,万一李二继续追问,非露馅了不可。
不过这一点点小困难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困扰,几乎眨眼间就在心里编了一套说辞,干咳一声道:“陛下,不是臣敝帚自珍,不想把方法说出来,而是臣觉得将改进之法交给将作监的匠人们比较好。”
在确定了钢铁产量的确可以成百上千倍的增加之后,具体细节在李二看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晒然问道:“哦?这为何啊?”
程咬金的大头自李昊身后探了出来,伸手拍拍他另一侧的肩膀:“嘿嘿,因为这小子自己也不知道呗,否则早就说了。”
李昊脸一黑,瞎说什么大实话,老子好不容易骗一回人,容易么。
眨眨无辜的眼睛,李昊没搭理程咬金,直接对李二道:“陛下,臣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二是因为臣觉得应该培养我们自己在冶炼方面的人才。而且不但在冶炼方面如此,其它方面更要如此。”
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哦。
李二眉头微皱,认真琢磨起李昊的建议。
大唐眼下正处在飞速发展的阶段,国家的各个方面都需要有无数的人才来补充。
李昊见自己的话已经引起李二的沉思,笑着继续说道:“陛下,眼下咱们大唐对钢铁的需求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何不给那些匠人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琢磨?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臣的确在奇技淫巧方面多有建树,可就算臣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咱们大唐发展的越来越快,很多方面都需要专业的人才,臣以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只有这样,才会形成良性循环,我大唐才会涌现越来越多的人才。”
李二露出认真的表情,点头道:“不错,德謇此言甚善,也罢,反正眼下也不需要太多的钢铁,就让将作监继续研究吧。”
“陛下圣明!”李昊一揖到地。
终于混过去了,看来皇帝也是很好忽悠的嘛,只要投其所好便好。
直起腰,正打算好好表扬自己一下,身后又传来程妖精的吐槽:“不错啊小子,把无知说的理直气壮,厉害。”
咋那么不爱搭理他呢,这老几巴灯不说话能死不。
李昊翻了个白眼,闪到了一边,该做的事情基本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要等将作监把冶炼炉改好,自己就可以躺着混吃等死了。
有人问的话,老子也可以挺直腰板说一句,老子家里有矿。
至于跟余元基那老头儿的赌约?这个无所谓,相信长孙无忌应该能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到底关系到长孙家未来的生意,估计自己就是想把些人要过来,老长孙也不可能答应。
不过话说回来,老子是开煤矿的,弄个炼铁的回来干什么?完全莫的用处嘛。
……
李昊在长安折腾的风声水起,远在海外的长孙冲和程处默、李震就比较郁闷了。
四人中最坏的一个回长安了,但走之前却把金胜曼和金俊英留了下来。
哦,金俊英还好说,人质嘛,新罗人给钱之后就给放了,可金胜曼就比较难处理了。
抛开她新罗公主的身份不说,与李昊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提出拒绝离开的条件,搞的三人组好不被动。
这一日,三人组又一次聚到一起,还未开口,就齐齐叹了口气。
长孙冲沉默片刻,首先开口:“不是我说,哎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要怎么处理。”
程处默哼了一声:“依俺看把她绑了送回新罗算了,天天在营地里指手画脚,烦死个人。”
李震一声不吭的点点头,显然是支持程处默送走这个建议。
长孙冲嘿嘿一笑:“处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音音妹子跟德謇的事将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你要是现在把他那姘头给送走了,小心他回头跟你翻脸。”
“翻脸就翻脸,俺老程还怕他不成。”程处默牛眼一瞪:“我给你说虫子,德謇跟音音的事那是俺爹定的,这事不管他同意不同意都改不了了。”
“行了行了,要我说你们还是别折腾了。”李震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那女人好歹也是公主,又知道咱们老巢,就算送走了也能回来。”
见他如此说,长孙冲和程处默彼此看了一眼,郁闷的摇摇头。
良久,长孙冲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说说其它的吧,这次咱们该谁出去巡逻了?”
“俺。”程处默一折桌子,恶狠狠说道:“到俺了。”
所谓巡逻,便是架着船在百济沿岸走上一圈,然后将但凡能在水上飘着的东西全部摧毁。
这事偶尔干上一回两回还比较有意思,可时间长了就有些无聊了。
再加上百济人似乎也摸清了他们巡逻的规律,每次他们出行的时候就躲起来,等他们过去了又全都跑出来该干嘛干嘛。
简单的说,长孙冲他们一伙儿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开过张了。
见程处默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李震抽了抽鼻子:“虫子,俺们这都按照一定的套路折腾了两个月了,也该换换套路了吧?”
长孙冲嘴角微微翘起,对两人勾勾手指,待两人都凑过来,这才压着声音神秘的说道:“上次我出海的时候,曾派了一个小队出去,两条小船。”
“为啥?”程处默纳闷的问道:“一个小队就十来个人,能顶什么用处。”
“用处大了。”长孙冲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物,这才继续说道:“他们的任务就是混进百济人中间,探查百济人出海的规律,顺带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型商队借着我们巡逻的间隙进入百济。”
李震一听就明白了长孙冲的想法,一拍大腿:“高,高啊。哎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若是早点安排,说不定又能干一票大的。”
第三三二章 咱家大船
就在长孙冲和程处默讨论的热火朝天时,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报告。”
“进来。”房间中三人对视一眼,坐正了身体。
‘嘎吱’,遮挡作用远大于安全作用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露出冯羌略带欣喜的黑脸。
“老冯,有事么?”程处默问道。
冯羌是陆战大队的人,手下有两百精锐士卒,在远洋水师的编制里算得上中级军官,也是程处默手下的头号打手。
能让他来到中军,显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冯羌在对三人行了礼后,笑嘻嘻的说道:“程少,登州水师的王文度来了,带来了三条大船,轮值的两百水军,另外还有火药之类的物资。”
远洋水师因为受限于战船的数量,无力在本土与海外来回奔波,甚至就连出海巡逻,也是换人不换船。
如今听说又有三条大船,长孙冲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来的是什么船,现在停在什么地方。”
“海船,大海船,比五牙战船还要大,已经停在码头上了。”
冯羌刚刚回答完,房间里就像刮过龙卷风一般,桌椅倒了一地,长孙冲等三人脚底像生了风火轮,顺着敞开的房门就窜了出去。
海船啊,朝思暮想的海船啊。
长三十丈,宽八丈,大小相当于五牙战船的一个半。
三人不止一次听李昊描绘过海船的样子,眼下实物终于出现了,如何能不激动。
耽罗岛新修建的码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远洋水师除了正在执勤的人手,其余人等全都涌上了码头。
在码头的四周,数不清的耽罗人跪在地上,朝着停泊在码头上的巨大战船不住的磕头。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被新罗护卫簇拥着的金胜曼目光复杂,远远望着那几艘巨舰发呆。
思绪飞舞,不知不觉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在那个简陋的船坞中,金胜曼倚着树干,目光中带着不屑:“李德謇,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但同时,我也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极度愚蠢的人。”
“为什么?”李昊不为所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金胜曼指着远处忙碌中的船匠:“他们,在新罗都是些很普通的匠人,在造船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当然,或许你运气真的不错,金俊英给你搞来了很多高手,可你不要忘了,他们就算技术再好,造出来的船也不可能比新罗的战船强大。”
“呵呵……”李昊露出迷一般的笑容,好半晌才指指自己的头:“这里很重要,无论做什么事情,首先你要敢想,然后再向着目标不断努力。”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些匠人不必知道自己要打造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只要照着我的意思去做就好。”
思绪回到现在,金胜曼的嘴角微微翘起,口中喃喃:“你到底还是打造出了属于大唐的战舰,真不知道我是应该祝贺你,还是应该诅咒你。”
身边从人并未听清金胜曼说的是什么,她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三艘巨舰所吸引,望着几个被簇拥着登上战船的身影,其中一人小心提醒道:“公主,长孙冲他们来人,我们要不要……靠近些?”
凝滞的目光变的灵动,金胜曼点点头:“嗯,我们也过去看看。”
分开人群,来到码头的入口处,四个正在执勤的陆战大队军卒对视一眼,同时行了一个军礼:“公主殿下。”
“让开。”金胜曼冷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傲娇,引得身后从心一阵担心。
这可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如此不给面子真的好么,万一起了冲突,吃亏的可是自己一方啊。
没想到的是,四个执勤中的军卒并没有丝毫不快,只是露出苦笑:“公主殿下要进去,我等不敢阻拦,但……,您最多只能带上两位随从。”
“哼,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本宫主会趁机破坏战船不成?”金胜曼脸色微微一沉。
四个军卒也不争辩,只是说道:“吾等所受军令便是如此,望还望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吾等。”
金胜曼咬了咬牙,她很清楚,如果李昊在这里自己或许还能够通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解决问题,可现在李昊不在,长孙冲等人看在他的面子没有为难自己已经是留了余地,争论下去只能自讨没趣。
郁闷的点点头,收起争胜之心,回身对身后两个女侍道:“你们两个,跟我走。”
“是!”两个女侍应了一声,紧随其后,进了码头。
行至近处,在远处看着就无比庞大的战船更显狰狞,舰首处巨大的撞角以撕裂苍穹之势斜指长空,舰身两侧上下两排漆黑的孔洞里面不知藏着什么。
仰头向上看,船舷距离地面高达两丈有余,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排排闪着寒光的利刃,像是恶魔正在不断眨动的眼睛。
登上战舰的甲板,上面再也没有了高达十丈的楼宇,有的只是三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桅杆,桅杆上挂着几乎可以遮蔽天空的巨大船帆。
甲板宽度近八丈,空旷的可以在上面跑马,数不清的货物正不断从甲板下的船舱里面被搬上来,看上去好大一堆,但却只占了甲板上很小的一块地方。
游目四顾,可以看到甲板的四周是数不清的床弩,手臂粗的弩枪斜插在上面,两尺长的铁制枪头泛着幽幽寒芒。
脚下这条船已经不能用战舰来形容,在金胜曼看来,它完全就是一只狰狞而凶残的无古巨兽,它已经磨利了牙齿,正欲择人而噬。
金胜曼很难想像,新罗的战舰在面对这样一只巨兽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估计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船毁人亡,稍有不甚,化为齑粉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德謇啊李德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站在舰首,金胜曼无语望向苍穹,此时她能做的,就是努力保证让新罗永远不要与大唐为敌,或许……成为大唐的附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此时在另外一条船上,长孙冲三人已经笑成了三个傻子。
一会儿到到船头,一会儿又跑到船尾,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又摸摸那里,哪还有平日最威严的样子。
王文度与雷耀站在一起,感慨的望着三位在长安享有盛名的少年公子,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耀实在看不下去三人的丑态,苦笑道:“王都尉,让你见笑了,这三位平时其实还是很稳重的。”
王文度苦笑摇头:“雷副都督,王某何尝有笑人之心,想王某第一次见这大船之时,连这几位都不如呢。”
“是啊,如此巨舰,雷某也是第一次见。”雷耀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如果不是人到中年变的稳重了许多,此时只他自己已经趴到甲板上去了。
“雷副都尉,不如王某给您介绍一下这三战舰吧。”
王文度虽然以前便与雷耀认识,但那时候他是登州水师之人,与远洋水师互不统属。
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彻底成了远洋水师之人,自然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好在雷耀也是个圆滑之辈,在王文度面也倒不摆副长官的架子,点点头着说道:“王都尉能说说自然再好不过。不过,以后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私下里王都尉完全不必如此正式,叫我一声老雷便可。“
“这如何使得,军中有军中的规矩……。”王文度连忙谦让,长官客气是长官客气,他这个做下属的可不敢真的这么叫,除非他以后不想干了。
但雷耀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表面上看,王文度是他的下属,可此人半年前还是登州水师的折冲都尉,现在却改换了门庭,投了远洋水师。
不管是此人背后有门路,还是自家都督特地把此人弄到远洋水师,都足以说明此人背景非同小可,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谁也说不清楚,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称呼惹来不快。
当下把手一挥,半开玩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就这么定了。说来雷某也就是与都督相识在先,这才得了副都督的职司,若是王兄先来,说不定雷某还要称你一声副都督呢。”
“这……好吧。”王文度见雷耀态度坚决,不似作伪,当下抱了抱拳:“小弟王文度见过雷兄。”
“哎,这就对了。”雷耀哈哈大笑,拍拍王文度的肩膀道:“来来来,快跟我说说这战舰的事情,如此雄壮的战舰可是咱们水师梦寐以求东西,你要是再不说老雷我可就要被你给憋疯了。”
自打从长安出发,王文度一路上忐忑不已,生怕再遇到像王元良那样的主官。
如今见雷耀如此态度,心中不由一松,暗道一声今后日子好过了。
心情舒畅之下,也不含糊,笑着说道:“雷兄,咱们脚下这艘战舰,是咱们都督亲手设计,亲自监督打造出来的,命称暂定为‘洛阳号’,等级为‘汉’级。”
雷耀拦了王文度一把,打断他道:“‘汉’级?文度,这船叫‘洛阳号’我可以理解,但这个‘汉’级是什么意思?”
“哦。”王文度这才反应过来,给战船定级的事情雷耀并不知情:“‘秦’,‘汉’,‘唐’这三个是都督根据战船功用、大小、携带武器总量所定的等级,就跟咱们朝庭官员的品级差不多。”
雷耀眼角狂抽,舌头打卷:“‘秦’,‘汉’,‘唐’,这,这么说咱,咱脚下这,这船,还,还不是最大的?”
“当然不是,战舰的话,‘汉’级理论上排在第三位,前面还有‘秦’级,至于‘唐’级,那是陛下的座舰,按说全国应该只有一艘。”
雷耀一脸懵逼:“天啊,这么大的船才是第三级,要是陛下的‘唐’级,那要多大啊。”
“雷兄,事情不是这么理解的,陛下的座舰根本不可能用来作战,也就是说,我们能够使用的战舰,‘秦’级就已经到顶了,‘汉’级虽然理论上算是三级战舰,但实际上它也可以算是二级战舰。”
雷耀苦笑道:“王兄,别管是三级还是二级,重要的是,这艘船已经够大了,雷某实在无法想像‘秦’级战船会有多大。”
“‘秦’级嘛……,我听都督的意思,长度至少要到达四十丈,宽度十二丈,可携带火炮一百门,床弩四十架,船员一千两百人,共有上下三层甲板……。”
“停,别说了。”雷耀只觉得一阵眩晕,摆手示意王文度暂停,长出一口气道:“还是说说咱们这艘‘汉’级好了。”
“也好,那就是说说‘汉’级。”王文度点点头,说实话,当初他听到这些数据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在做梦:“‘汉’级舰,也就是我们周围这三艘,长度三十丈,宽八丈,全高六丈五,舷高五丈三,吃水一丈三,全舰以风为动力,共有主帆三张,侧帆五张,前三后二。
另外,‘汉’级战舰同样是三层甲板,除去上面这一层,下面一共还有两层,每层装有火炮三十门,最上层甲板前后各有火炮两门,两侧各有火炮三门,除去这些火炮,最上层甲板两侧各有可移动床弩十架,每架床弩配弩枪十。
载员的话‘汉’级战舰可载员九百人,其中水手三百,战兵六百。”
雷耀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在这些‘汉’级战船到来之前,五牙战船凭借五门火炮就已经在百济海域横行无阻。
现如今‘汉’级战船来了,一艘船就携带了七十门火炮,另外还有床弩二十架,这是要毒打百济小朋友?
就百济那几条破船,用上‘汉’级战舰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个扶余章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自家都督拿出如此大的一件杀器来。
正感慨要不要带着船去百济炫耀一番,却听王文度又在边上嘀咕了一句:“不过……雷兄,这些都是纸面上的数据,实际上,这三艘战船,除了甲板上的火炮,下面两层甲板都是空的。”
什么?空的?
雷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