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五国联盟
大越,皇家演武场。
白泽图腾的大纛旗烈烈作响。
飞沙席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将士大喝声犹如雷动。
观战台上,端华傲然站立,她身下,是大越各诸侯和五国来使。
“上次朕在大魏见识了顺帝麾下的虎狼之师,今日朕便也让诸位见见我大越的赤甲军。”
赤甲军。
这句话,让列国诸侯一震。
“听说这赤甲军是历代越帝麾下第一军,比西凉军都厉害。”
“那是,这赤甲军可不得了,虽只有两千余,但各个以一敌十,战力勇猛。”
“不对啊,不是说赤甲军不上战场,只保护当朝天子吗。”
元戈微微蹙眉,遥遥看向沙场之上那面战鼓。
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
米大人凑到苏琉玉跟前。
“皇上,越帝是不是想找回场子?”他又道:“这回不会还要跟你比武吧。”
苏琉玉转头,正准备说话,却听到战鼓雷动之声。
这闷雷战鼓轰隆作响,紧接着远处一道急啸凤鸣声穿透而来。
“咻——”
划破长天的嘶鸣让苏琉玉猛然回头。
这声音!
元戈心中一震。
是剑弩!
是他们大魏的剑弩!
他对上苏琉玉诧异的双眼,内心剧荡。
怎么可能!
大越怎么可能有他们大魏的剑弩!
要知道。
大魏国力尚小,国库空虚。
能对上大越,且有一战之力,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家皇上发明的炮车剑弩。
要是大越有如此催城之军。
那他们大魏,怕是要久耗沙场,伤亡惨重!
并且。
能拿到他们大魏的剑弩。
肯定是军中有奸细!
他身为六军主帅,却没有审查奸细,让敌国入军,这责任他又要如何解释。
苏琉玉轻轻一笑,冲他愧疚目光的轻轻摇摇头。
‘没事。’
她唇启无声,安抚一句。
元戈目光闪动,拳头死死握住。
场中诸侯,心里也不好受。
震撼!
震蹑!
震悚!
那射穿千里的巨大剑弩,和箭雨密布的连发剑弩,让他们胆寒。
“好快的箭!”
“竟可以射杀千里!”
“大越什么时候有如此神兵利刃!”
把这军队,给他们看,就是想打压他们!
鼓声停了。
一排排剑弩兵肃穆而立,烈日之下,赤甲散发寒光,犹如诸臣此时心境。
端华手抚金樽龙椅龙头,睥睨苏琉玉一眼。
“说来,我大越得此神兵,还要亏我朝国相大人,若不是国相献上你大魏剑弩图,我大越也不会有此助力。”
“大越到底是国相母国,怎会为他国效力,顺帝视国相为肱骨能臣,献上诸多好处,可知国相心底,臣服的只有朕?”
姜晏晚!
元戈猛的看向姜晏晚的方向。
烈日之下,姜晏晚身着大越正一品绯袍,狂风席卷,吹动他腰间的大越宫牌肆意摇曳。
他脸上浮起一抹寡淡的笑。
在元戈看来,却是极为讥讽。
这奸佞!
他又回头看向苏琉玉。
一张刀疤的脸流露出一抹担心。
皇上......
苏琉玉看向场中,深深笑了一下。
“那就如何?”
她嗓音清澈,虽不大,但却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我大魏六军,征战沙场,靠的是主将领兵作战,军师布阵伐谋,将士齐心竭力,上下一心,不惧不退,所以才会百战不殆,无人匹敌。”
“至于姜国相......”
她顿了顿。
“也是朕无法笼络外臣,致使君臣离心,不怪旁人。”
“先生他才谋盖世,能回大越,又有越帝抬爱,定能让先生施展心中报复,朕深感宽慰。”
深感宽慰......
姜晏晚寡淡之容险些支撑不住。
他最最懂她。
这番话,分明是没有放在心上,才能如此不平不淡说出来。
也是。
他心里苦笑。
没了他又如何。
她可不是越帝。
论政见,论权谋,论捭阖,可是让诸国都潜心求教的人。
他心里发涩。
他姜晏晚。
何曾和你离心过。
倒是你......
突然。
他身子一僵。
被一道犀利的目光骤然打断。
他本来就是在后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却不想苏琉玉突然回头。
两人目光瞬间相对。
她看着他,黑墨般的眼眸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狼。
“至于偷我大魏军械图,姜国相,以后见到朕躲远一点,别落到朕的手上。”
你!
姜晏晚笑了。
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
但语气却是他惯来的疏离淡然。
“兵不厌诈,顺帝何需生气,臣要是落到顺帝手上,想来我朝陛下自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努力保持镇定。
说完这句话,手心都是汗。
这小子。
那狼崽子的眼神也是能杀人的。
下次还是别惹她了。
他受不住龙威震怒,有失他师父的威信。
姜晏晚回的这句话,让端华心情大好。
她笑了笑,站起身,扫向群臣。
“我大越,虽得神兵利刃,但无意统军作战,上五国不合已久,征战数年,朕甚是忧心,不如今日借此机会,结世代大好,互不相犯,诸国使臣,寓意如何?”
果然!
说是结什么世代大好,互不相犯。
实则,你大越拿这么一手,就是逼他们妥协!
让他们忌惮!
看着场上的军队,另外三国面面相觑。
要是大周和大越联手,吞并他们......
好半响。
大商先站了出来。
“我大商,愿和大越互不相犯,结世代之交。”
“我大梁,亦如是。”
“大隋,复议。”
端华有意像苏琉玉一样拉各国结盟。
但她不知道。
她是武力镇压,让三国极为不情愿。
这和金钻四国可不同。
大齐,大元,大金,那都是过了命的交情。
兵符都是亲自巴巴送上的。
三国使臣脸上一脸憋屈,准备回国再密谋密谋,他们三个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
等等。
不对啊。
他们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快到根本捕捉不清,就被一阵鼓声给打断。
沙场正中央。
五国大纛旗被将士抬了上来,插在中央。
狂风烈烈作响。
以大周文鳐旗为正中,四国环绕。
这象征权利,地位,荣耀的大纛旗祭出来,诸国使臣皆下了观战台。
“等等。”
大周太子突然开口。
“越帝相邀大魏,这结盟大魏也自然要有一席之地。”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不如,直接杀了
什么!
诸国使臣大惊!
她大魏一个破落小国。
和上五国联盟。
她配么?
“太子殿下,此举不妥,大魏如今国力尚小,怎有资格和五国联盟。”
“我们五国结世代之好,那是国力相当,共同发展。”
“他大魏如今有何能力站在上国之列。”
诸国使臣一脸不满。
他们欣赏顺帝。
那就如同一个长辈欣赏晚辈。
如今这晚辈要和长辈平起平坐。
那还得了?
反了天了。
她大魏。
凭什么?
端华死死咬牙。
这个贱人到底蛊惑了舅舅什么,让舅舅这般偏帮她。
大周太子似察觉的看向端华。
目光却是少有的寡冷。
“没资格?难道这让你们忌惮的剑弩,不是大魏所造?”
诸国使臣心中一震。
这才反应过来。
这让人忌惮的剑弩,是大魏所造,那这大魏,便是个隐患!
他们瞬间闭嘴了,还是太子殿下所思周全。
当然,太子殿下根本没有这么阴谋论。
他学周礼,从君子之道,甚是不满这奸细窃国之举。
所以他站了出来,想替她讨回一次公道。
至少这结盟,应该有她一席之地。
大魏使臣这边心里一喜。
如果结盟,便是两不侵犯,是大好之举。
苏琉玉心里也是一松。
她为政,又何尝希望起战事。
那些将士都是她大魏子民。
一个都舍不得。
怎希望他们为国拼命。
她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谢太子殿下抬爱。”
“你我之间,又何需这般客气。”
太子殿下把她拉了起来。
意味深长的开口。
“本宫说过,在上国之列等你,等你大魏大纛旗和我大周并列的一天,本宫相信你。”
“好。”
......
大越,后宫。
孝恭皇后听到此事怒拍凤榻,气的要死。
“哀家的华儿被那贱人这般欺辱,皇兄竟然无动于衷,如今,竟还邀大魏结盟,这是要气死哀家!”
孝恭皇后的乳母嬷嬷赶紧劝道。
“事到如今,老奴也要多嘴一句,太子殿下和太后是自幼的情分不假,但太后远嫁如今过去这么些年,这情分又胜多少?太子殿下肯助皇上登基,那也是看咱们大越的国力,指望旁人,倒不如指望自己。”
孝恭皇后点点头。
“华儿自小在西凉长大,做事坦荡,非要先寻那贱人的错处,再下令斩杀,依哀家看,直接杀了,我大越还怕他一个小国不成?”
“但如今,一旦结盟,顺帝身死,恐诸国有议。”
不结盟还好。
如果结盟,传出盟友身死大越的消息。
那诸国会怎么想?
你越帝不满大魏结盟,便直接杀了,那以后不满他们,岂不是也反手来打他们?
周礼之下,最重信,义两字。
大越一旦落人把柄,这国宴的筹谋,便废了。
“那咱们,就赶在结盟之前,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孝恭皇后握住她乳母嬷嬷的手。
“此事,耽误不得,只有嬷嬷亲自经手。”
乳母嬷嬷赶紧跪了下来。
“太后放心,只要太后信老奴,老奴定幸不辱命。”
第五百九十章 酒里有毒
烈日下。
九龙吐水的汉白玉旗台上,五国大纛旗迎风鼓噪,赫赫在野。
这旗台,正对大越执政殿上方的‘国寿永昌’牌匾。
大纛旗下,摆放祭天的香案。
赤甲军肃穆位列两侧。
诸侯军紧随其后。
外围,便是大越皇城护**,皆都持刀随行,严防紧守。
这次祭天结盟,是大事。
但从司礼监的速度来看,显然筹谋已久。
午时炎热,大臣们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终于听到那句‘吉时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在万众瞩目之下,诸国使臣缓缓走到祭天台前,准备祭天之礼。
米大人难耐激动的心情,捅了捅元戈。
“咱们皇上就是厉害,现在我大魏算是抱上大腿了吧。”
元戈刀疤的脸也露出一抹笑,让凶煞的脸都看起来柔和不少。
“皇上得大周看重,我大魏也可稍稍缓口气,发展国力。”
“对,赚银子给皇上用。”
要说苦,还是他们皇上最苦。
终于,缓口气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米大人略老的双目一下子浑浊起来。
都是跟着皇上苦过来的,到这一步,难免感怀。
他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老泪纵横。
西凉王也激动。
自家闺女能和五大国联盟,是滔天的荣耀,果然是他闺女,厉害!
他身后,五部司也笑的一脸自豪。
咱闺女!牛逼!
“大当家真气派,本副将决定,以后去大魏,跟着大当家混。”
“那咱们在大魏占山为王。”
“落草为寇!”
死囚八人组心里也高兴,这腿部挂件,他们要抱一辈子。
场中,吉时已到,司礼监高亢的声音大喝一声。
“祭酒——”
总管大太监拿起白玉御酒,给六位诸国使臣倒上。
那酒液顺着壶嘴涓涓流入酒盏。
酒香肆意。
苏琉玉踏步上前执手接过,却被一只手,偷偷的拉住袖子。
“姑娘家,少饮酒,这酒性烈。”
大周太子凑到她身边,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然后伸出一只手,用袖子掩住,把酒倒在自己杯盏内。
他素来持君子之风,又是长辈,对这些小事难得的细微妥当。
苏琉玉心里一暖。
“谢太子殿下。”
她接过倒了一半的酒盏,高举眼前,恭恭敬敬的对着那象征权利的大纛旗拜了拜。
今日起,她大魏,便再无外敌侵扰。
她心里高兴,正准备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那酒液刚刚碰唇。
但手肘却被一道大力撞倒,那白玉酒盏应声击落,碎了一地。
“别——”
她手肘被死死的抓住,那力气极大,手指都陷进她肉里,她豁然抬头。
却对上大周太子七窍流血的苍白病容。
他眼眸中全是压抑的痛苦,喉咙滚动,无声启口。
‘酒里,有毒。’
“太子殿下——”
大周太子轰然倒地,苏琉玉半跪于地,接住他下落的身子。
滚烫的鲜血渗入她衣袍之上,她心脏剧跳,手指的颤抖的大喝一声。
“酒里有毒,快来人!”
这剧变,让场中一下子炸了。
“舅舅!”
“酒里有毒!谁要谋杀太子!”
“顺帝,是顺帝!我看到顺帝往太子殿下酒盏倒酒!”
风渐渐大了起来。
大纛旗被吹的猎猎作响。
天,降变。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越,死战
阴霾滚云之天骤然剧变。
狂风席卷,血腥气渐浓。
腥热的鲜血流淌在织月锦大袍之上,刺灼着苏琉玉的双目。
“姑娘家,少饮酒。”
轻柔的嗓音缭绕耳畔,如今,却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苏琉玉怔怔的看着他,伸出颤抖的指尖,去探他的鼻息。
浅息喷洒指尖,让她大喜。
还有救!
她猛的清醒过来,霍然抬头,刚要开口喊人,却被一道极戾的呼啸声打断,她本能出招,一脚把来人踹倒在地。
“贱人,你找死!”
端华被踹翻在地,尖锐的声音炸响全场。
“来人!把这贱人给朕杀了,大魏使臣一个不留!”
“谁敢!”
“谁敢!”
“谁敢!”
西凉王爆喝一声,元戈声音震怒,姜晏晚直接大步跨到白玉石阶之上,对着越帝端华一个巴掌甩还过去。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皇上不敬!”
这巴掌,甩的端华一下子懵了。
“姜国相,你想造反!”
她凄厉的喊叫声一脸不可置信。
“赤甲军就位!把国相先给朕杀了!”
两千赤甲军瞬间拔刀,领头主将大喝一声。
“我赤甲军历代效忠当朝天子,但你越帝,弑父夺位,有何资格号令我们!”
他声音犹如雷震,立马跪倒在地。
“大越赤甲军,奉国相之命,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跪。
两千金戈戎甲瞬间跪倒在地,声音犹如雷震。
“大越西凉军,今日在此,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爆喝,紧接着响起。
端华心中一喜。
却不想西凉王虎躯大步前来,半跪在苏琉玉脚下。
他身后,是西凉御驾一千人,齐声高呼,震颤盘龙玉柱。
“大越文臣,誓死保护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一声!
以礼部尚书为首的朝中老员疾步赶来,跪倒在西凉军身后。
这突变,让场面瞬间倒戈。
诸国使臣一下子愣住。
造反!
大越在造反!
这是一场阴谋!
一场弑杀已久的阴谋!
“顺帝!你谋害我朝太子,该当何罪!”
大周使臣御驾拔刀了。
这声音,让诸国使臣一下子反应过来。
“顺帝!你残暴不仁,真当我大隋好欺负!”
“顺帝意图吞并大越,野心让我大商刮目相看,这联盟,便罢了!”
这联盟,便罢了。
六个字,砸在苏琉玉的心口。
她心中所求甚小。
不过保她百姓安乐。
如今,全毁了。
这样,也好。
她扫向场中冷笑一声。
“众军听令,封锁宫门,严查下毒罪归祸首,速请御医,至于越帝。”
她顿了顿。
“给朕严刑查问!”
“你敢!”
怒斥声骤然响起。
十万皇城护**瞬间响召,把里外围的水泄不通。
“当哀家死了不成!皇上登基名正言顺,岂容尔等质疑!如此奸佞之臣,我大越要是何用,给哀家砍了!”
凤袍大步走来,孝恭皇后头顶的凤钗随着疾步疯狂摇曳,叮铃作响。
“护城军就位,保护皇上”
场中扭转!
以十万护城军,以压倒之势,破开局面。
赤甲军拔刀了。
西凉军持刃站起。
文臣各个义愤填庸,挡在天子身前。
“伪帝在朝,弑父夺位,我等无颜效忠,愿以身护国,不愧先帝!”
“愿以身护国,不愧先帝!”
老臣们背脊挺得笔直。
两两相持。
场面瞬间凝固起来。
苏琉玉动了。
她缓缓走下白玉石阶。
身后背的,是大周太子病躯,她看向众人。
“太子殿下如今尚有一息活命机会,尔等还不速速请太医。”
孝恭太后冷笑一声。
“请太医?下了什么毒,难道顺帝自己不知?”
她转身,看向护**。
“就地射杀乱党!一个不留!”
大周使臣一震。
“且慢——”
这句话,淹没在四方而来的箭雨中。
他们眼睛瞪的老大。
孝恭太后!
你想舍弃太子!斩草除根!
“快跑——”
诸臣抱头乱窜,纷纷四下逃往。
局势混乱。
阴云密布。
雷龙响彻九霄。
寒光剑刃犹如九玄之天的雷电飞啸而来。
苏琉玉把大周太子背了起来,大喝一声。
“赤甲军听令,保护太子!西凉军和朕杀出去!”
“谨遵皇令——”
“谨遵皇令——”
“谨遵皇令——”
众人怒红了双眼。
在孝恭太后舍了太子殿下的时候,此事前因后果便已经落定。
如今。
面对十万护国之军。
只有一条路。
以杀止杀!
苏琉玉看向被拥簇住的越帝端华。
“想走?”
她足尖一点,身姿跃如游龙,拔地而起。
千叶长生瞬间出鞘。
这把噬魂之扇,因为澎湃的内力兴奋的震颤,出扇嗡鸣,急啸声肆意席卷全场。
众人耳畔生风。
只觉得风刃刮的面目生疼,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
“华儿——”
孝恭皇后尖叫一声。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千叶长生,出鞘夺命,招招见血。
扇面飞旋,瞬间染血,乖顺的落到主人之手。
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越帝脖颈划开深深的血线,血如泉涌,让所有人生生震住。
好快!
“闺女好样的!”
西凉王大喝一声。
不亏他教的徒弟!
孝恭太后赶紧捂住端华的脖颈,眼睛赤红的看向场中的苏琉玉。
她猛然掏出一道虎符,大喝一声。
“哀家以大越虎符下令,斩杀乱党者,全部加官一等,斩杀顺帝者!封王封爵!”
喝——
加官一等!
封王封爵!
护**守护京城,并无军功可立。
如今,滔天的诱惑摆在面前,他们手中的刀刃剑弩,全部对准大魏天子。
兴奋,激动,刺激。
体内弑杀的血液,让军心上下瞬间振奋。
赤甲军和西凉军一震。
“保护皇上——”
话音刚落。
四方宫墙之上剑弩瞬间就位。
不好!
西凉王腾身而起。
“咻——”
“咻——”
“咻——”
千万寒刃击穿全场。
血溅三尺,惨叫遍地。
疯了!
疯了!
他们疯了!
诸国使臣抱头乱窜,这大越的人,全部疯了!
血腥之气弥漫。
所以人以苏琉玉为中心,瞬间成了一个包围圈。
“誓死保护吾皇——”
“誓死保护吾皇——”
“誓死保护吾皇——”
雷鸣嗡颤,震响苍天!
大越,死战!
第五百九十二章 吾等文臣,亦能守
阴霾密布,雷动滚天。
万支箭雨以戾啸之声侵入战场。
文臣背脊站的笔直。
没有后退一步。
“次奥!你们特么的给老子滚开!”
西凉王怒喝一声,出鞘之刃寒芒大起,斩出一轮月魄之光,横扫全场箭雨。
万支利箭瞬间歪歪倒倒坠落在地。
这一招,刀影横斜,亮如白昼。
竟生生把那铺天盖地的箭雨拦了下来。
护**瞪大双眼,胆子小的直接哆哆嗦嗦后退一步。
“好强......”
威震西凉的野蛮子。
震蹑诸侯的虎霸王。
实力强悍到恐怖!
“妈的!你们别给老子碍事,滚一边去!”
虎霸王虎躯一抖,大越文臣们刚刚一腔赴死之心一下子怂了。
被嫌弃了!
他们面面相觑。
笔杆子下出政令,定生死,但上战场,就是个累赘!
怎么办?
这要死了,也太窝囊了吧。
但抱头鼠窜,哪有文人的傲气!
正踌躇间,文阁老首辅面前,横过一把刀。
握刀之人脸颊染血,但眼睛却极亮。
“诸位都是文政栋梁,大越文脉国本还要依仗各位,咱们一起杀出去。”
苏琉玉把刀往前递了递。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稳赚,来,跟着朕,咱们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
护**足足十万。
他们人少多寡,怎么以多欺少
但是。
须臾过后,战场上杀出来一队老年军!
十人一组,颤巍巍的拿到刀,以十打一!
拿笔杆子的老臣什么功夫都没有,专挑好欺负的下手,十人揍一个。
碰到狠的就跑,然后再迅速集结,继续杀人!
一人蒙脑袋,一人捅刀子,一人割喉咙,一人守敌军,一人打报告!
皇上说了!
他们是朝中栋梁!
不能死了!
他们也能打!
他们不是累赘!
这国!
吾等老臣,亦能守!
“快跑!有人杀过来了!”
负责打小报告的礼部尚书大喝一声,正在杀人的老年组立马抱头鼠窜!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快跑!
“等下北面集合!老胳膊老腿都给本官跑快点!”
老首辅吼了一嗓子!赶紧溜了。
他躲到宫墙底下,遥遥看向远处战场中厮杀中的苏琉玉。
“我大魏六军,征战沙场,靠的是主将领兵作战,军师布阵伐谋,将士齐心竭力,上下一心,不惧不退,所以才会百战不殆,无人匹敌。”
顺帝的话缭绕耳畔。
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他也是大魏的一员!
活着!和皇上一起!杀出去!
雷云之天,狂风鼓噪。
苏琉玉已经杀红了眼。
“人太多了,不能耗!”
她大喝一声。
“西凉军守东南,赤甲军守东北,骁武军保护太子,先把这宫门,给朕破了。”
“是!”
三千将士齐声附应!如同雷阵。
他们挥刀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两军都是百战之军,配合默契,硬生生打的护**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特别是西凉王。
那催城之刃,带上无上功法,把一轮轮箭雨尽数吞没!
还有顺帝!
那夺魂之刃,出招见血,更让他们胆寒!让他们惧怕!
“参将!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参将站在午门城楼。
看着他们慢慢逼近,冷笑一声。
“给本将放火油!烧死他们!”
火油!
那小兵一震!
“但底下还有我军将士,如果放火油,咱们......”
“蠢货!”
那参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杀了顺帝,咱们加官一等,封王封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损失几名将士,又如何!”
一句话!
一下子点醒了那小兵。
他赶紧跪直了身子,大喝一声。
“是!”
宫墙之上,无数剑弩全部驾起。
箭端,烧着熊熊烈火,狰狞而颤抖。
“放火油!”
参将大喝一声!
瞬间,那箭矢犹如一条鸾天火凤朝天戾啸。
这声音巨大。
让奋勇杀敌的两军齐齐一震!
是火油!
不好!
西凉王腾身挥刀而起。
但是,晚了!
无数火鸟席卷战场,漫天大火,把阴霾之天烧的火红。
他们瞬间大退!
却被后方围攻而来的护**刺穿背脊,退无可退。
“啊——”
嘶鸣之声四起。
局势瞬间扭转。
护**大喜,大喝一声。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大家拼了!”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
“杀顺帝!加官一等,封王封侯!”
利益熏人心,这句话,让军心上下大震。
包围圈慢慢靠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咻——”
一道黑影出大火中飞啸而出。
宛若一条嘶吼的黑龙,利爪之下,把这包围圈,生生劈开一道血口!
是千叶长生!
它从火海中来,带着怒气,带着咆哮,带着大魏天子浑厚的内力和无上功法。
“谁敢上前!”
火海之中。
苏琉玉脸上全部血污,连手都微微颤抖。
她红着眼,气息微喘,看着他们。
“上前一步!死!”
大魏天子镇守后方,让包围圈,瞬间止住。
无人敢上前。
“他们撑不了多久!”
人潮中突然吼了一声。
“他们要被烧死了!”
是了!
火油下,三千将士所剩不多,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除了西凉王!
除了顺帝!
还有谁能打!
只要杀了西凉王,杀了顺帝!
他们眼睛发红!
踏着同伴的尸体,在此上前!
西凉王挥刀之手已经麻木。
内力衰竭,让他全身都是冷汗。
他机械的挥动的着刀,那刀刃,再不如刚刚的犀利,有隐隐颓废之效。
显然,前方的敌军也已经看出他的破绽。
“西凉王不行了!杀了西凉王!”
任你武功强大又如何!
他们人多!
他们有火油!
你能劈开箭雨又如何!
这大火之下,岂能不死!
火舌蔓延。
将士一个个倒在地上。
死囚八人组已经力竭。
他们只是本能的挥着刀。
横,劈,砍,刺,一招招身体本能的应对。
“哧——”
刀刃捅进心口的声音让八人大震。
“秦副将!”
他们嘶吼出声,眼睛一下子红了。
“妈的,敢捅老子!”
他眼睛瞬间狰狞,挥动西凉刀,瞬间把小兵的头颅砍倒在地。
只是这一下,拼劲他毕生所有之力。
他持刀,跪倒在地,遥遥看向镇守后方的苏琉玉。
他轻笑了一下。
却因这个动作,咳出一口血。
大当家,好厉害啊。
下辈子。
还和大当家混。
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然后磨刀霍霍,准备砍了......
不对。
他摇摇头。
下辈子。
他想做,大魏子民。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他还,护得住
狂风呼啸,沙场滚烟。
秦副将吐出最后一口血,力竭身死。
“老秦!”
西凉王凶煞的脸痛喝一声,手都在发抖。
“老大,将士们撑不住了。”
大司寇被这火海烧的满脸焦黑,声音都被呛的嘶哑,他看看那巍峨高大的宫门,又看着厮杀的将士。
“不能再耗了,我们五个负责破开宫门,老大带着闺女逃命要紧。”
“对,我们守着宫门,应该能挺一会儿。”
“老大,讨回西凉,带着咱们的西凉军,杀进京城,为咱们报仇!”
西凉王红着眼,麻木的挥动刀刃,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屁!你们给老子闭嘴!”
几十年并肩作战,几十年战场杀敌。
岂能舍兄弟生死不顾,自己逃命!
“老大!”
大司寇忍着胸腔的淤血,大声打断他。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滚!”
他还没老呢!
这么点人!
他还能杀!
他还能打!
他还,护得住!
“老子,可是西凉王!”
他大喝一声。
浑厚的内力席卷全场,势必要为手下,开道生门。
浴血奋战,以杀止杀!
“西凉王要顶不住了!”
“这内力,要耗不住了!”
“兄弟们再撑一会!”
这内力席卷的杀伤力,再不像最初时的强劲。
高手,也有老的时候。
当年威震西凉的西凉王,才打了半个时辰,就枯竭了。
他们兴奋的群起而上。
午门城楼之上,新的一轮火油已经准备就位。
大越老臣,也顶不住了。
米大人跟着大越礼部尚书杀了不少人头。
他老了。
累的连刀都挥不动了,身上还被砍了一刀。
再也撑不住了。
他缩坐在墙角,拉着另外一位礼部尚书絮叨。
“这位大人,本官估计不行了,你要是能活着,这礼部,你帮本官担待点。”
他哭嚎了一辈子。
一有委屈见到苏琉玉就要嚎一嗓子。
要她为他出头。
也他争宠了一辈子。
凡事大小,喜欢邀功。
生怕没人知道他的好。
但如今。
他黑焦的一张老脸,只是远远的,眷恋的看了自家皇上一眼。
“皇上抠门着呢,对自个儿一个子都不舍得,这礼部的账,不能全报。”
“本官和户部最熟,做假账找他就行,还有工部,那都是本官兄弟。”
“这两位都是老实人,以后邀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然他俩,迟早给人挤下去。”
“咱们大魏朝堂,竞争激烈着呢。”
他说完,老眼里甚是自豪。
“不过,要论得宠,还是本官最得宠。”
他这官,是从伪帝手上买的。
本想着混个闲职,平日里,就靠着送礼打点关系,没人看得起他。
却不想等来了皇上。
二品大员说给就给,他当时还骂小儿皇帝没政见。
为了保住这官,他捐了银子,他懂的,当皇帝,谁不想挥霍一通,捐了就捐了。
却不想,这小儿皇帝转手全给了百姓,一个子不给自己留。
不一样的,他当时就想。
这皇上,和伪帝真不一样。
但他何德何能当这二品大员?
他就识得几个大字,什么规章礼数,屁都不懂。
每天除了送礼保官位,半点用都没有。
但小儿皇帝说了。
这位子,就该他坐,左右逢源,那些个文臣,没他厉害。
一辈子被人瞧不起,突然,有个人看重,他怎能让她失望。
旁人嘲笑他,说皇上只看重他银子。
他们不懂。
皇上早把他家银子花了个干净,但每次新政,属他知道的最快。
皇上她,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从不是。
皇上她,是明君。
他也想。
成为能臣......
他看着烧着火红的天。
这辈子,算是值了。
但要说后悔......
他浑浊的老眼突然老泪纵横。
若,再给臣一次机会。
他一定!
让皇上风风光光登基。
再也不用羡慕别人。
“米大人,你挺住!”
礼部尚书李大人看他闭上双眼,用力唤了一声。
只是厮杀的战场淹没他的话。
挺不住了。
真的挺不住了。
估计下一刻,他也要死了。
他身子颤抖,老胳膊捡起地上米大人的刀。
但因为力竭,刚捡起来就掉到了地上。
“啪嗒——”
刀尖碰击地面,和远处的刀剑声,齐声相撞。
元戈挥动刀刃,嘶吼一声。
“皇上,末将护着你,冲出去,不能再打了。”
元戈一手背着太子,一手持刀护着苏琉玉,早就已经力竭。
“有西凉王护着皇上,末将身死无憾。”
孟衡和老赵头狂点头。
“皇上,让西凉王护着你,末将身死无憾。”
他们老了。
护不住了。
年轻一辈人才济济,他们迟早要退下来的。
但这一次,也且让他们护着,最后一次护一次。
身死无憾!
“先汇合,大家一起破开城门,要走一起走。”
苏琉玉死死咬牙。
“元戈叔,你说过的。”
七个字。
如雷震在元戈将军的头顶。
你说过的。
会陪着朕。
看着朕,天下一统。
“末将,要失言了。”
苦涩的话让苏琉玉心口一震。
手臂瞬间被划开一道血线。
那血,溅在长空,如一道红绸,洒在地上。
她连忙捂着手臂,声音都急促起来。
“朕还能打,朕可以冲出去!”
大魏,由朕来守!
由朕来护!
谁都不准死!
她更加拼命的挥动骨扇。
千叶长生在火海中飞旋。
每次回到手上,都烧的手心滚烫。
她手心,已经被这铁刃灼伤,一片血肉模糊。
她红着眼。
挥扇,挥扇,挥扇!
她的脚下,倒下一片片敌军。
她的身后,倒下一个个战友。
但她不会倒!
她还能打!
你们,撑住!
但人,太多了。
十万护**,把执政殿千方平米的广场全部占满。
万骨裹尸还有万军。
包围圈越来越小。
“咻——”
突然,火凤划破长空,劈开刀影,闯过火海,蔓延全场。
不好!
让全场将士血污的脸,透着一股绝望。
要死!
苏琉玉大震,她腾身而起,浑厚的内力犹如一条黑龙破空迎上。
但她快,有人比他更快。
那背影,魁梧如山,直接拔高数尺,挡在她的面前。
不要!
“小兔崽子,给老子闪后面去。”
嘶哑的声音怒骂一句。
苏琉玉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住手!
住手!
住手!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以命开生门
熊熊烈火之下。
西凉王手持双刀,衣诀滚动翻飞。
他看着四方涌来的无数火凤玄鸟戾箭,凶煞的脸,狰狞的怒吼出声。
“次奥你妈的,老子可是西凉王!”
十六持刀出西凉,单挑整个天下武林。
二十出征平内患,镇压十六部九诸侯。
虎霸王高恒,年少有为,天资绝顶,以狂傲平乱世,立下赫赫战功,威震诸国半边天,令人闻风丧胆。
如今,他耳鬓覆白发,眼尾露苍纹,焦黑的面目一片狼狈,也只余下那双眼,霸气不改,十足震蹑。
他横刀指苍天。
魁梧的手臂青筋爆起,刀芒万丈。
刀风铺天盖地,气势磅礴,这天罚之力,让迎面而来的火凤箭矢摇摇欲坠,连火舌都败了三分。
“给老子死!”
西凉王雷怒出声,眼睛却未看那些箭,而是死死的随这玄月刀风看向那道金顶朱门。
“砰——”
银刃滚动,以破裂长空之势,让百米外巍峨朱门轰然崩裂。
火海之上,西凉王霸气矗立。
火海之下,护**惊讶剧颤。
“怎......怎么可能......”
西凉王不是内力枯竭了吗?
不是不能打了吗?
这一招,天崩地裂,风刃刮碎他们的铁甲,破开火雨,直接破了宫门。
怎么会这么强。
怎么可能,这么强!
“快跑——”
大司寇大喝一声。
所有人立马反应过来。
绝望之下,逆境逢生,让所有人大喜。
“宫门开了,大家快逃出去!”
“兄弟们撑住了,西凉王为咱们破开了宫门!”
“虎霸王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再......”
将士们突然一顿,瞪大双眼。
火海之上,一座大山轰然下落。
“不要——”
一道消瘦的身影紧追其后,急窜而下。
苏琉玉死死拽住他下落的身子。
“小兔崽子你特么要死了。”
西凉王满脸血污,气息微弱的怒骂一声。
“给老子放手。”
“我不!”
她被下落的狂风糊住双眼,声音几尽哽咽。
她看着他下落的身子,封存的记忆瞬间破裂。
“大哥这次,怕是不行了。”
“护不住你了。”
“师父,先睡会儿。”
不要!
不要死!
她内力不要命的宣泄开来,以抵制下落的速度。
但是,晚了。
“砰——”
西凉王魁梧的身子落地。
他猛的咳了一口血,看到那血溅到苏琉玉脸上,颤巍巍的伸出手,从怀里掏了掏。
戎甲之下,一条手帕被掏了出来。
月白色,边角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
那是苏琉玉随手绣的,被踩了几脚,又给他偷偷洗干净,贴身放着。
“脏死了。”
他颤抖的手想帮她把脸擦干净,却因为脱力,抬到一半又落了下来。
苏琉玉瞬间握住他的手。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眼神慌乱,话也说的又急又快。
“只是内力损耗过渡,高大哥,你撑住,朕一定带你出去。”
她话刚刚说完,却看到西凉王粗壮的胳膊开始迸出一条条血线。
那血,自经脉汹涌而出,蜿蜒而下,流淌在地上。
不仅是手,全身经脉所流之处,全在渗血。
这是经脉俱损,人至大限之兆。
“怎么会这样......”
她眼睛瞬间害怕起来,瞬间嘶吼出声。
“你特么疯了!为什么不要命!”
为什么。
以命,祭杀招。
以命,开生门!
“小兔崽子别学老子。”
骂什么脏话。
西凉王气息微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豁达一笑。
“他胡清扬能为护你身死,本王,不愿输他。”
这位曾经持刀单挑武林的少年人。
傲气也就折损了那么一次。
为人狂傲惯了,愣是一辈子咽不下这口气。
这回,总算是舒服了。
他说完,颤巍巍的把袖子里准备好的虎符递上去。
“拿着。”
沾着血的虎符滚烫滚烫。
“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全天下的人,都在欺负这个没爹没师父的小可怜,但真以为她没有长辈了?
从此,老子麾下西凉十六部,交予你。
那虎符咯的苏琉玉血肉模糊的掌心叫嚣的发疼。
她死死的握住,声音已经泣不成声。
“朕的武功,以后还需要大哥亲自督促,能不能......”
不要死......
西凉王躺在地上,虚弱的笑了笑。
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再叫一声。”
野蛮子粗犷的嗓音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他睁着疲累的眼,不甘心的想再撑一会。
四个字,让苏琉玉眼眶热泪滚动。
她嘴唇嚅动,张了张口,小声的喊了一句。
“二师父......”
话音刚落,野蛮子痛快的把胸腔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好——”
他缓缓闭上眼。
这辈子,后继有人,值了。
“二师父!”
她跪倒在地,泪再也止不住。
这座西凉巍峨高耸的大山,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塌了。
狂风鼓动,雷动九霄。
战争,还在继续。
苏琉玉跪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西凉王,耳边全是兵甲之声。
‘你谁都护不住。’
大道空明之声突然响起,直击脑海,让苏琉玉瞬间抬头。
是谁。
‘你看,他们都为你而死。’
火海中,万骨裹尸。
将士拼劲全力厮杀。
叫嚷声惨叫声,声声剧烈。
不。
不是。
‘愚昧把性命托付他人之手,意图靠余荫躲祸,这就是下场。’
朕没有。
‘你当初,说的一统天下呢?’
一统天下......
她说过。
强到无人能敌。
强到无人敢惹。
强到可以拥护她的百姓,让她大魏从此无忧......
但她这一生,所求甚少。
不过百姓安乐,大魏昌顺。
这份野心,在征元一战,消耗殆尽。
诸国强势,她不过想依附他国,佑她百姓免战乱之苦。
错了吗。
‘你错了。’
三个字,让她全身烧琢的滚烫,经脉痛苦剧烈,内力不要命的乱窜。
因为朕,让亲近之人,以命换命......
这个认知,磨的她神伤剧烈,胸腔直接呕出一口血,痛不欲生。
她红着眼,看着战场。
又顺着战场,看向迎着狂风鼓噪的诸国大旗。
五国并列,权利之巅。
‘你是谁。’她问。
“我......”
大道空明之音顿了顿。
“我是白泽。”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大魏,气运已尽
雷云之下,大越白泽旗烈烈作响。
上面的白泽图腾迎风摇曳,幽幽暗暗。
‘你快死了。’
浑厚的大道之音响起。
‘我因你野心出世辅佐,如今大魏,气运已尽,你,好自为之。’
“笑话!”
苏琉玉怒喝,气的全身都在抖。
我大魏百姓,民心上下,齐心竭力。
我大将文臣,辅佐政令,从无懈怠!
我大魏将士,百战不殆,死守国门!
怎会!
气运已尽!
笑话!
大道之音再没响起。
回应她的,是战场之上刀刃相撞之声。
“西凉王死了!”
“灭乱党,杀顺帝!”
“杀光他们!”
谁敢!
朕还没死!
谁敢!
苏琉玉死死攥紧西凉虎符,咬牙站起来。
朕,还护得住。
“咳......”
她刚站起来,便因脱力踉跄的半跪在地,狂呕一口血。
她的手,被千叶长生烫的血肉模糊,再也拿不动武器。
她不甘心的挣了挣,再也没有站起来。
好累。
她喉咙哽咽,素来傲气,硬是强撑着未留下一滴泪。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西凉王,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朕,还要带师父回西凉。
朕,还要和元戈叔回家。
不能死......
“咳......”
她喉咙一甜,腥甜的血一下子呛到鼻腔,呛的她眼泪都滚了出来。
那泪涌出,便再也止不住。
算了。
她自暴自弃的想。
这辈子,活的太累。
每日折子繁琐,批不完的公务,操不完的心。
那神经绷的,日日不敢松懈,生怕稍有不慎,累及百姓。
这责任,这担子,压的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连稍微偷会懒,都心中有愧。
她彻底的躺了下来。
仰头看着那雷云之天。
吐出一口浊气。
死了,也好。
她沉重的闭上眼。
就这样,也好。
“为国谏言,忠言逆耳,何错之有!我等华南四府学子,愿为小三元赴死!”
“大魏苛政,腐朽至今,今日,我华南四府父母官,愿为小三元赴死!”
“我等华南四府百姓,愿为小三元赴死!”
轰——
脑海里,大魏百姓的声音嗡鸣震响。
铮——
什么东西,突然绷紧,发出一声争鸣。
“文神在上,学生苏琉玉,今后无论为官为民,必以济天下为己任!”
必以济天下为己任!
济天下!
为己任!
耳畔狂风鼓噪。
亦如当年,南门立誓,呼啸的风。
“我等大魏百姓,虽无铁甲战沙场,但有铁骨守国门!”
“共赴国难,死战不退!”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砰——
巨大的闷雷声撞击脑海,让她浑身颤抖,头脑剧烈。
“朕与大魏儿郎共生死,同进退。”
共生死,同进退!
不战而败,岂能忍!
大魏儿郎的一张张脸出现在苏琉玉脑海。
她不能死!
她的百姓,在等她回国!
苏琉玉猛的睁开双眼。
她和百姓发了誓,要佑她大魏子民,万世无忧!
岂能死!
岂敢死!
“顺帝要死了!”
“顺帝倒下了,杀了她!”
“杀了她,砍了顺帝狗头!”
一名小兵注意到她,兴奋的大喊。
战场上,元戈大惊。
“皇上!”
孟衡一震,想赶到她面前,却被几把刀瞬间挡住去路。
护**慢慢接近躺在地上的大魏天子。
那把刀,刀尖染血,滴在天子的脸上。
“皇上!”
将士们怒喝,猩红了双眼。
刀芒爆涨,猛的挥起。
“不要!”
元戈将军嘶吼出声,一个腾身,想挡那一击。
他快,那刀刃更快。
住手!
晚了!
距离太远!
元戈刀疤的脸面露绝望,死死咬牙。
“咻——”
突然。
自长空中飞来一把锁魂之扇。
那扇,带动周围狂风鼓动,电闪雷鸣。
澎湃的巨龙之力宣泄,如腾龙出海,势出惊鸿。
“嗤——”
火海中,溅起一道烫红的血线。
苏琉玉躺在地上。
手里的千叶长生,刃尖染血。
她看着千叶长生,突然笑了。
把她郑重的收到怀里。
你做的很好了。
但朕这双手,拿不动你了。
千叶长生滚烫滚烫,安静的躺在她怀里。
她踉跄的站了起来。
扫了一眼全场。
年少的幼帝。
一脸狼狈。
满脸都是焦黑血污。
唯独那双眼,亮如星辰。
她先看了一眼西凉王。
又看了一眼护**。
她朝前,迈开一步。
这一步,虚虚晃晃,摇摇欲坠。
却带动山崩地裂的内力,不要命的宣泄开来。
那内力,似巨浪滔天,似狂风呼啸,刮的人脸颊钝痛,让护**生生后退一步。
什么情况!
顺帝还能打!
怎么可能。
他们愣愣的看着场中白衣束发的少年人。
看她又迈出一步。
那一步,让青石砖的地面染上一个血色的脚印。
体内的巨龙之力,自九玄天而下,以破裂苍穹之势,横铺全场。
她身后,是残破的宫门。
她身前,是诸国迎风鼓动的大旗,和大越执政中枢大殿。
她死死的盯着那飘动的白泽旗。
内力狂泄。
气运已尽又如何。
朕在这里,朕为天命,朕为国运。
欺大魏者,死。
辱百姓者,死。
杀手足者,死!
她要活着!
她一步步的迈到战场中央。
四周雷云滚动,火舌翻飞。
那内力,席卷刀刃都在嗡嗡震颤。
所经之处。
无人敢上前,皆都一脸防备。
顺帝疯了。
她要同归于尽。
顺帝特么的疯了。
这不要命的内力!
你特么住手!
“轰——”
闪电划过长空,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那雨,把战场之上的火焰全数剿灭。
苏琉玉站在这暴雨之中,月白色的大袍,鲜血淋漓,但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扫向全场。
血肉模糊的手,突然动了。
双手之间,无上的浑厚功力拥入,所有场中的刀刃皆隐隐颤栗出鞘。
众人只觉得被一股大山崩然压倒。
威震之力,让所有人双腿剧抖。
顺帝疯了!
他们瞪大双眼。
看着场中雨幕狂风因她浑厚的内力肆意飞旋。
自她脚下,慢慢聚拢,慢慢扩大。
“快走。”
护**大喝一声。
“放箭!放箭!快放箭!”
午门之上,所有人仓促的手持弓箭急射而来。
但是,晚了。
寒芒大起,执政广场所有刀刃被这内力带动齐齐出鞘飞旋。
“大魏天子,请尔等赴死——”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魏苍狼旗
天子一怒。
血溅三尺。
滔天滚浪如苍龙在野,撕裂长空万海。
兵甲裹尸,残兵剑刃间,惨叫声一声高过一阵。
狂风鼓噪,少年全身浴血,眼睛发红。
惨叫声似乎停了。
空气间血腥气浓厚不少。
雨还在下。
那暴雨,淋湿天子的额发,额发上的血痂顺着玉白的脸颊流淌在大袍上,又顺着大袍,蜿蜿蜒蜒流了一地。
突然。
她蹲了下来。
在雨中,脱下那月白色的大袍。
用血肉模糊的手,一笔一画,在那织月锦锻上细细勾勒。
一对耳朵,一双眼睛,一条尾巴。
一个......狼崽子......
狼崽子龇着牙,样子很是凶悍,尾巴都竖了起来。
苏琉玉满意了。
她站起来,拿起战场上一枪长矛,把这大袍插到那矛之上。
她抬头。
看了眼大越执政大殿。
又看向汉白玉石阶之上诸国大纛旗。
她动了。
身姿腾空,单手一挚。
那长矛破空急啸,死死扎入白玉石阶之上。
五国大纛旗全数倾倒。
属于大魏苍狼旗傲然矗立,迎风作响。
“天下江山,皆归朕。”
回应她的是一声天地响雷。
天地为证,天地为庆。
少年龙威大成,屹立雨中,霸气威武。
“苏琉玉——”
一声急唤冲破雨幕,让她全身抖了抖。
一下子怂了。
她愣愣的回头。
这才注意到全场。
惨烈的战场下,大魏将士面容大骇,护**密密麻麻倒了一地。
一道铁蹄疾驰而来。
素衣道袍迎风摇曳,亦如当年。
“云仪——”
她呐呐启口。
又要挨骂了。
她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放心的倒了下来。
“皇上!”
“陛下!”
“顺帝!”
......
苏琉玉做了一个梦。
梦见建宁十年,岭南府,王桃村。
那一年,是她刚刚来到大魏第一年。
但梦里。
‘苏琉玉’却没有熬过十年大劫。
她漂浮在空中,看着那位她顶了六年躯壳的身子草草下葬。
入土之后,仿佛一切,都加快了不少。
娘亲郁郁寡欢,姐姐早早嫁人。
老丞相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就去了。
师父没有来岭南,游历诸国,成为一代大儒。
云仪也没有来岭南,回了长生殿,和兄长闭关三清观不问世事。
苏有余考了状元。
宋彦之考了榜眼。
秦山书院依旧资质平平。
林斐没考过甲字班,去了京城,成了纨绔公子。
于良子承父业,在岭南干起了捕快。
元文昭早早辍学,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张震性格绵软,跟着先生又学了几年,当了教书先生。
州学同窗大多寒门,了了几位考过了秀才,又因为家贫,熬了不少年才入仕。
方钱亏了银子,中年开始落魄,做起了账房先生。
胡清扬和水大娘隐居山中,恩爱白头。
元戈护国战死。
莫逆伤了右臂,再不能拿剑。
骁武军败北,北荒国本难守,伪帝吓的驾崩,胤宁登基。
朝中混乱。
米大人买官一事被揭露,斩首示众。
郑大人没有上京城,还是个知州。
钱大人勤勤恳恳继续做户部左侍郎,碌碌无为。
江鹿芩权倾朝野,收集刑坤证据,斩了佞臣。
但是,建宁十三年,也就是苏琉玉原先登基那年。
大魏贫瘠小国被大齐吞并,胤宁成了附属国的王。
大齐上位的是太子。
大哥战死大金。
二哥成了闲王,和二嫂嫂相依相偎,恩爱一世。
蔺王封了皇储之位。
端华和亲嫁入大元,却没两年被越帝下毒害死。
下毒之人,是姜晏晚,一代名相,震蹑诸国。
越帝在朝,打压西凉,西凉王战死沙场。
苏琉玉漂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气的她颤抖,气的她大怒。
突然。
有一只白色的大狗一下子把她扑倒。
然后。
狂舔她的脸。
那口水糊了她全身,尾巴摇的欢快。
狗眼贼亮,哈着热气。
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
它哼哼唧唧,苏琉玉火气未消,一下子把它踹飞老远。
“嗷呜——”
它滚了几滚,可怜巴巴又想来蹭她,却被一只小羊领了先。
那羊眼神湿漉漉的,一副犯错的样子。
看到这只羊。
苏琉玉大怒。
狂蹬了它几脚。
滔天的怒意让她猛的惊醒,一身大汗。
斜阳余晖顺着窗棂刺目的照在她眼睛上。
身下,是金雕盘龙龙塌。
安神香的气味缭绕鼻尖。
一阵脚步声突然赶了过来。
她愣愣的回头。
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泪,再也止不住。
“云仪——”
云崖儿眼神一闪慌乱。
赶紧替她把脉,却被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朕梦见你上辈子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吓死了。”
“......”
云崖儿腰被死死的勒住,这力气大的让他腰痛的要死。
“你疯了。”
他沙哑的骂了一句,眼神终于放心不少。
把她爪子拍开,又把她糊住的泪擦了。
“朕睡了几日?西凉王......”
她说出这个名字,却不敢再问。
“没死。”
她豁然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没死,伤亡不少,外头很乱。”
她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明,瞬间大喜。
“那元戈叔呢?”
“米大人怎么样?”
“大魏六将如何?”
“太子殿下有没有救?”
她的话说的又急又快,眼里全是担心。
“你!”
云崖儿咬咬牙。
你自己这副惨样,倒是一起来,先关心旁人!
“云仪,你憔悴不少。”
看他不回话,苏琉玉这才打量他一眼。
好看的不像话的眉眼下,乌青一片,眼神也一片疲倦。
她伸手抱了抱他。
“爱妃辛苦了。”
“苏琉玉,你想死!”
他眼睛一瞪,想揍死她。
“你起来,不嫌热?”
如今七月,燥热的难受,他耳根子红了红,觉得又热了不少。
“伤亡不少,但这几人,都有救。”
他说完,这才开始骂上了。
“苏琉玉,你搞成这个鬼样子。”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你以为你多大的能耐?”
“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止住。
云崖儿只觉得唇上一凉。
以吻封缄。
大魏天子胆子素来怂,被骂从不会还口,但是堵住这张嘴,还是可以的。
“云仪,幸好有你。”
第五百九十七章 登基大越?
大魏,明德殿。
七月暑气正热。
大总管携宫人拿了冰盆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御桌之上的沈怀舟。
“皇夫昨日未睡好,不然再睡一会儿?”
他手里拂尘随着他行走微微摇曳,来到御前,看了眼案台上累的折子。
又顺着那折子,看了眼自家皇上的信。
“皇上去赴国宴,怕是来不及写信,皇夫无需担忧。”
沈怀舟纤细的指尖微微摩挲信纸。
“政三省最近有所懈怠,吩咐下去,让他们醒着神,多把控朝政。”
大总管弓着腰,应了一声,退下传旨了。
自家皇上喜欢到处跑,皇夫才学渊博,如今有他督促镇守朝堂,朝廷干没干实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最近又听说沈大人和方钱那小子一起把卖地一事办的极好。
皇上回来后肯定高兴。
他走出殿外,沈怀舟这才露出疲惫的样子。
他揉揉了发疼的头,温润的眉眼一阵担忧。
自琉玉登基后,一旦她发生大事,他便精神憔悴,身子不爽。
伐金一战那次消失便噩梦连连。
征元一战敲响丧钟那日也是如此。
他昨晚入睡便觉得心里有事,盗了一夜虚汗。
他看了眼信纸,琉玉信,向来是三日一封。
就去西凉也是事事相告。
如今,断了十日,他心里实在难安。
“参见小宋大人。”
外头守门的宫人跪了一地,打断沈怀舟的思绪,他抬头,眼皮跳了一下,从御案上站起来。
黑色束发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持九霄玄剑半跪于地。
“皇上拿下大越,西凉军镇守京都,大越文臣推举皇上,不日登基。”
什么!
沈怀舟未见惊喜,急忙道:
“琉玉出了何事?”
宋彦之盯着他的宫装上的大魏图腾沉声开口:
“大越新帝派十万护**围剿,大魏险胜,”
十万!
沈怀舟身子虚晃一下。
琉玉肯定受伤了。
怕是伤的极重。
不然信便不会断。
定是昏迷不醒,才调遣朱雀军,把消息传了过来。
宋彦之似没看到他眼中的慌乱,他低下头,又道:
“请皇夫下调令,准臣出京,前往大越。”
京中文臣的调令,只有政三省能下,但这大消息,根本不能让政三省知道。
“请皇夫下调令,准臣出京,前往大越。”
又一声。
从殿门外传了过来。
莫逆一身武将虎袍,抱拳半跪于地。
宋彦之刮了他一眼。
竟然在他军中安插奸细。
莫逆回瞪他。
怎么,不服气?
沈怀舟正心思絮乱,压根没看他俩。
他眉目微蹙,在殿内来回踱步,平复心绪。
月白色的宫装衣摆随行走摇曳,上面织金的大魏吉瑞图隐隐流动,忽明忽暗。
“是谁传的消息?”他问。
“骁武军主将。”
“皇上可出了事?”
“未传报。”
未传报,便是瞒报了。
不行。
沈怀舟脚步一顿。
衣摆徐徐平静下来。
“本宫随御驾,接皇上回京。”
宋彦之脸色微诧。
莫逆更是直言道:
“皇上让皇夫坐镇朝堂,您就别去添乱了。”
他站了起来,主动请缨:
“有属下陪着皇上,保护皇上,皇夫大可放心。”
宋彦之也持剑起身。
“大魏朝堂不可乱,皇夫在京,等消息便是。”
沈怀舟眸色一脸复杂。
今时不同往日。
他这身份,责任担子重,根本不能像往日那般自在。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走到御案前,拿起金宝册印。
“若琉玉无事,按她的性子,怕会在大越登基为政,大魏到底和大越相隔甚远,让她早日回京。”
她素来有野心。
文臣会簇拥她为帝,琉玉定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御案下方的两人赶紧跪了下来。
“是——”
莫逆嘴巴甜,又补了一句。
“皇夫精神不大好,注意休息,属下先退下了。”
沈怀舟挥挥手,算是应了。
出了殿门。
宋彦之斜睨了他一眼。
“自作多情。”
莫逆当没听到。
“小宋大人眼巴巴跑去大越,也不见皇上赏你个什么名分,何必自作多情。”
他又道:
“你迟早歇了你那心思,别整日想着往皇上跟前凑。”
宋彦之瞬间拔剑出鞘。
莫逆也不是好惹的,剑鞘回档一下,立马拔剑。
“你小子想打架是吧,本统领可不怕你。”
“你找死。”
明德殿大总管一脸大汗,赶紧跑了过来。
“两位大人别打了,皇宫重地,乱了规矩。”
他心想,少年人到底脾气暴躁,又是武将。
幸好皇上没那心思,要是有,以后后宫争宠还不掀翻天了。
历朝后宫娘娘,即便看对方不顺眼,也会表面和气,道一声姐姐妹妹。
这男儿家要是争宠,估计就像他俩,直接开揍。
他身子抖了抖。
还是自家皇夫好。
温润守礼,儒雅君子之风,大气。
他老脸欣慰。
皇上眼光就是好。
再看看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他赶紧进殿。
“皇夫,两位大人打起来了,您快出来管管。”
他尖细的嗓门一喊,门外的刀剑之声一下子停了。
他小眼睛一瞅,一撩拂尘。
哼。
果然只有皇夫能震的住你们。
莫逆收剑回鞘。
“不和你小子计较,本统领还要赶往大越,下次再打。”
“滚。”
......
大越,承明殿。
苏琉玉低调的养着伤,不见外人。
但是外头的情况确实一字不落的掌握。
昏迷半个月,大越确实乱了。
大周太子重伤,诸国使臣伤亡惨重,太后被姜晏晚压入天牢,西凉大军镇守京都防止诸侯国内乱。
大越文臣强烈推举新帝上位,意图想要让诸侯国尽快稳定下来。
这几日,苏琉玉也大约把大越的情况搞清楚了。
虽说大越皇帝表面风光。
但这大越版图都是东拼西凑来的,大权旁落,都在诸侯国手里头。
这皇帝,要操心的比她大魏都多,还要防止内乱。
压根不是一个香馍馍。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刚刚吃完药的嗓子,却被一颗蜜饯抢了先。
她皱了皱眉。
“朕不大想吃甜的。”
一个玉白的手伸到她嘴底下,她赶紧吐了出来。
“让大越内阁老臣来见朕,朕有话和他说。”
先把皇帝这位子霸占了再说。
第五百九十八章 选定吉日,登基
大越内阁首辅顶着毒辣的太阳紧赶慢赶过来了。
这老胳膊老腿跑的比谁都快。
内阁首辅是三朝老臣,老家伙就两个字,贼精。
围剿那日,以多欺少,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愣是带着大越文臣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一进承明殿,暑气瞬间消了不少。
“来了?”
苏琉玉着明黄丝帛里衣,里衣之下绷带缠绕,让她额发间渗出少许薄汗。
内阁首辅看到她,马上跪了下来。
“陛下万安,不知龙体如今可还康健,老臣甚是忧心。”
苏琉玉把手里拿着的书放下,淡淡道:
“大人不必多礼,朕只是有一事不解,即便长公主德不配位,也有不少皇子可担大宝,为何拥簇朕。”
内阁首辅没起身,颤颤巍巍道:
“先帝虽有皇子,但自长公主上位,几位皇子便缠绵病态,论政见谋略,资质也是平平。”
他又道:
“还有一事,臣不敢隐瞒,姜先生自回国接任国相一职,便多在文臣里走动,陛下的政令我等文臣皆钦佩。”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
“姜国相为陛下忠心耿耿,虽生嫌隙,但国相不是有意为之,其中多有误会,还望陛下千万不要动怒,伤了龙体。”
原来是晏晚兄。
苏琉玉笑道:“朕看起来,像那般小气的人?”
内阁首辅一愣,赶紧低头。
“臣失言,陛下息怒。”
苏琉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只是打量了一眼大越的承明殿。
嗯。
有钱。
奢靡。
“你们先帝倒是很会享受。”
她突然赞叹一句。
内阁首辅一瞬间冷汗直往外冒。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他想说,皇上,这承明殿年久失修,先帝早不住这里了。
那后宫才气派,夏天有雨阁,冬天有温室,那才享受。
但他不敢提啊。
看到未来皇上羡慕的小眼神,他识相性的闭嘴了。
说来。
苏琉玉是破落小国的皇帝。
又对自己抠门。
自家承明殿那是没一点好东西。
她看向百宝架的玉器,又顺着那百宝架看向金碧辉煌的盘龙金雕,还有摆满寝殿的珍宝书画。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有钱。
她很是满意。
有钱就好。
有钱她就喜欢。
“国相有心了,让礼部选个日子吧。”
“!!!”
内阁首辅老脸瞬间大喜,他声音高亢,立马磕了一个响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心里大石终于落定,一出宫就跑来国相府邀功了。
姜晏晚坐在床榻上,病容稍显苍白,腰腹上还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迹。
他是文臣,不善武,被剑刺穿右腹,当场失血昏迷了过去。
待醒来听闻惨胜,才知闯了大祸。
这几日,他愣是不敢进宫,生怕龙威大怒,便寻了几个人,让她醒来知道大越局势,又把登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
忐忑了几日,终于听她宣了人。
“皇上伤的如何?”
他小心问了一句。
“皇上龙体有损,但精神倒是大好,和臣说了几句话,便应下了。”
内阁首辅宽慰一句。
“臣一五一十把国相交代的都说了,还不忘提了国相。”
姜晏晚身子一僵。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她不是小气之人,又提了一句,先帝会享受,这才答应了下来。”
姜晏晚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
连眼眸中都带着笑意,眼下的泪痣更是衬的他寡冷的面容都柔和不少。
“她这人,就喜欢银子,一提到银子,那双眼都亮了。”
想起她带着自己蹲在街边数银子那样子,他摇头失笑。
“旁人若得了银子,便想着挥霍享受,她却不同,那银子都给了百姓,都不为自己留半点。”
内阁首辅点头称是:“皇上明德之君,勤政爱民。”
像是想起什么,内阁首辅又问。
“国相什么时候进宫。”
进宫......
姜晏晚笑意收敛了许,觉得右腹钝痛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
强撑着站起身。
“如今,她召了人,自然要去问安。”
......
七月底,大暑之天。
晚霞落在金瓦红墙上,夏树簌簌作响。
姜晏晚就这样跪在承明大殿外的青石板砖之上,看额发间的虚汗,显然是跪了许久。
果然,还是小气。
他脸色苍白,身上受着伤,却不敢回去,只能硬挺着。
殿外的小太监看不下去了。
悄悄走到他跟前,劝了一句。
“国相不然先回去吧,皇上吃了药,如今在小寐,怕是困乏的很,所以才不见人。”
小太监看了眼天色,这都跪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看国相的脸色,他生怕他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皇上要罚,作为臣下,自是要受着。”
小太监不懂,听他这样说,只好又回到廊下头站着。
晚霞落了。
月暮挂在枝头。
夏虫浅浅鸣叫,混着内殿伺候新帝用膳的脚步声。
御膳房的人低着头,匆匆进内,又匆匆退下。
拿着御碟的小宫女悄悄看了国相一眼。
今日宫里传闻,大魏顺帝不日登基,他们大越要换新主。
这种大事,作为下人自然不好议论。
但听说这诸国赫赫有名的国相大人被罚了。
如今在承明殿外跪了三个时辰,这八卦就起来了。
有说新帝脾气不大好的。
又有说国相得罪了新帝的。
诸多八卦应运而生。
她们看向姜晏晚苍白病态的面容。
然后看到这位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不好了,国相晕倒了。”
“来人,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小点声,皇上未说传,谁敢传?”
一帮子小太监小宫女瞬间急了,但摸不透新帝的脾气,又不敢传报。
胆子大点的,声音大了不少,希望里头的主子听到,出来看一眼。
苏琉玉自然没出来。
云崖儿开了殿门,把脉开方,然后让人丢出宫外一气喝成。
“死不了。”
他回到殿内,给她盛了一碗汤,又拿起一把扇子,躺在凉席上。
“你管好你自己,还管旁人做什么?”
他骂了一句,心里对姜晏晚提不起好感。
“爱妃吃醋了。”
“滚。”
“朕今晚,觉得身子好了不少。”
“你别想。”
第五百九十九章 顺帝,搞事不?
月色正浓。
国相府未燃灯。
姜晏晚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空寂漆黑。
但床边却忽明忽暗一个轮廓,让他立马清醒过来。
“醒了?”
他身子瞬间绷紧,但嗓音却为露怯。
“皇上。”
“火折子呢?”
“左边案台第三格。”
姜晏晚回完话,看见她摸黑起身,然后呲了一声火花,燃亮了内寝。
他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脸色红润,穿着素来喜爱的月白色的长衫,只是手腕处捆束着绷带,可见伤还未大好。
他坐起身,神色略微不自在。
“这么大的院子,也不请个伺候的人,累朕茶都没喝上一口。”
“......”
谁知道你过来。
他内心骂了一句,表面却道:
“是臣思虑不周,怠慢了皇上。”
“嗯,确实怠慢。”
苏琉玉倒了杯冷茶,润了润嗓子,气定神闲。
姜晏晚最不喜她这生疏的样子,淡淡回了一句。
“皇上要问责,臣自当领罚。”
苏琉玉点点头,真的想了想。
“念在爱卿对我大魏社稷有功,便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姜晏晚深吸一口气,咬咬牙。
“臣谢皇上。”
看他这样子,苏琉玉真的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晏晚兄,还生气呢,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拿起茶盏递了上去。
“暑气燥热,去去火气,你我还搭什么官腔,倒是生分。”
姜晏晚没接,不想看她。
“真生气了?”
她又道:
“晏晚兄今日进宫,但我却不能见你,你虽对大魏社稷有功,但那剑弩是军械机密,害骁武军栽了那么大跟头,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如今罚也罚了,他们以后想必也不会借此事弹劾你,这件事便过去了。”
姜晏晚豁然抬头。
“你是这个打算。”
“不然你以为为何?朕可是差点死了,侥幸活了下来,没找你算账,你就偷着乐吧。”
“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留在大越?还有十五城的事,你不生气?”
苏琉玉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可是都气的背过气的。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释然不少,当时你我未相识,不过忠君之事罢了。”
“后来你我初见,彼此知对方心性,又经历诸多大事,这些,也不是假的。”
“晏晚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八个字,让他的心瞬间滚烫滚烫。
连带着,这几个月紧绷的心都缓了不少。
他神色彻底的放松了下来,终于笑了出来。
“贺礼,你看了吗?”
苏琉玉从怀里掏了掏。
“来,朕的回礼。”
回礼?
姜晏晚目光落在床上,看到一副羊皮地图。
那是诸国版图。
他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真的懂。
他操纵棋局,她争霸天下。
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他伸出手,在那羊皮地图上摩挲一下,久久未能平复心境。
“晏晚兄,我想争这天下,你帮我。”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里的野心,让他全身热血沸腾。
他喉咙滚动,沙哑开口。
“好。”
看他同意。
苏琉玉眼睛亮了一下,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句话。
姜晏晚眼睛一瞪。
“你疯了。”
苏琉玉一脸无辜。
“晏晚兄,你刚刚还答应的爽快。”
那是一回事么!
你要点脸!
“不行,此事不行。”
你想都别想。
苏琉玉遥遥他袖子,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晏晚兄......”
姜晏晚想揍她。
你装!
你继续装!
你再给我演!
他咳了咳。
“天色不早,皇上还是早些回宫,臣就不送了。”
“......”
被赶了!
苏琉玉看他坚定的样子,一步三回头,一脸不舍。
姜晏晚当没看到,不想帮她。
待人真的走了,他揉了揉头疼的脑袋。
今晚是睡不着了。
他就是欠她的,帮她后面收拾烂摊子。
她倒也不客气!
他躺了下来,把她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这才准备想办法。
......
顺帝醒了。
传召了内阁,罚了国相。
这动静太大,让人惊慌之余,却实实在在舒了一口气。
顺帝昏睡了半个月。
弄的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
特别是骁武军主将,又不敢进宫打扰。
就这样什么消息都没有的等了半个月,终于听到宫里头的动静,便收拾收拾干净进宫。
米大人跑在第一个。
一进殿,嗷嗷哭欢快。
“皇上,您总算醒了,臣这次身负重伤,所以才没早点来看皇上,臣罪该万死。”
他邀功是最积极,这次大难不死,一定要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宣扬出去,那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孟衡就看不惯他那样子。
“好了好了,你那肚子上的伤放在皇上面前还不够看的。”
苏琉玉好笑道:
“米大人年纪大,受了伤自然要好好养着,这次你们护驾有功,待咱们回国,再好好论功行赏。”
回国?
元戈看了她一眼。
“外头传闻皇上要在大越登基。”
苏琉玉点点头。
“确实如此,礼部在准备上了,即便登基,和往日也并无什么不同,对了,大周太子如今如何?西凉王身子可还好?”
“太子殿下还未醒,听说大周御驾已经出行赶往大越,准备迎接太子,顺便让咱们交出孝恭太后回国处置。”
元戈又道:
“西凉王伤重未醒,但西凉十六部如今皆归顺我朝。”
苏琉玉听完,叹了口气。
“对了,我大哥他们......”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殿内进来一个魁梧的身子,那大嗓门震的整个大殿都在嗡鸣震响。
“闺女!你总算醒了,赶紧给老爹看看。”
又一个声音紧随其后。
“大哥,你吵到小弟休息了,切莫再大声说话。”
宣帝毓贞温和的嗓音缓缓抱怨一声,但行走的脚步却急快。
苏琉玉眼眶一热,瞬间走了出去,把战王一把抱住。
“大哥,你总算来了。”
她埋在他魁梧的怀里,瓮声道:
“带银子来慰问小弟了吗。”
你特么就想着银子!
战王一脸心疼。
“银子有你二哥呢,快给老爹看看,咋又瘦了这么多。”
苏琉玉任他看着,却瞄到身后两人一同进殿的武将。
大齐王戎主将和大元护国公贺逵。
“!!!!”
这是要打仗吗?
怎么主将全部过来了。
王戎冲她眨眨眼。
皇上,什么时候搞事,等着呢。
第六百章 云崖儿的封位
拿下大越,最兴奋的就是武将了。
他们升职加薪全靠打仗。
这能和上国一战,他们老兴奋了。
对此,苏琉玉表示。
先把大越内患给收拾了再说。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登基。
米大人得偿所愿,这次登基,他是比谁都勤快。
一大早起来,往礼部尚书那位子上一坐,把原来的礼部尚书挤的老远。
“论得宠,还是本官最得宠,你们会伺候皇上吗?”
他老人家翻了一个白眼,这登基大典必须亲力亲为。
大越改朝换代还是第一次。
不过有姜晏晚忽悠在先,西凉坐镇在后,也无一人敢在表面上蹦跶。
毕竟这次登基,邻国三基友可是带了三十万将士过来的。
加上西凉十六部,谁敢造反?
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将士,机关剑弩严整待发,全为了保护他们最尊贵的小主子。
但某人却一脸肉疼。
“这一天,得多少银子啊。”
能不能勤俭节约一点了。
战王一脸不满。
“你二哥,有的是银子。”
他又补了一句。
“他就负责养咱们。”
宣帝毓贞:“......”
大哥,你也跟着小弟学会不要脸了。
旁边宜欢小声道:“二嫂嫂也养你。”
“!!!!”
娘子你是不是喜欢小弟!
三兄弟这边说着话,尚衣司的宫人恭恭敬敬进来为新帝试登基龙袍。
“这冕服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宜欢好奇的上前,摸了摸冕服上的金绣。
“这绣工,怕是没个两月都不行吧,难道是旧的?”
尚衣司的宫人赶紧跪了下来。
“回皇上,这登基冕服是国相一早吩咐的,这半年,我等为此一直筹备,从不敢怠慢。”
战王和毓贞互看一眼。
这位姜晏晚倒是有心。
“如今小弟瘦了不少,这衣服还要改改,腰身要收几针。”
宜欢抖了抖冕服,又道:“你们下去吧,这种事本宫亲自来就行了。”
“等等。”
苏琉玉截住她的话,从床榻上走下来,拉住尚衣司的宫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那掌事大宫女不住点头,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了。
宜欢很是好奇,凑到她身边,问了一句。
“作甚搞的神神秘秘的。”
“秘密。”
宜欢一脸幽怨。
“如今几月不见,和二嫂嫂倒是生分了不少。”
苏琉玉头疼,只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宜欢美目瞪的老大。
“这种事情怎么不交给二嫂嫂,二嫂嫂自然给小弟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嗓音激动,声调都高了不少。
“小弟忙于政务,还是别为家事烦心。”
她激动的说完,终于找到了活干,拧着裙子马上出了大殿,发钗上的凤簪都摇的叮当作响。
如今娘家有底气,她性子是半点不拘束。
“......”
二嫂嫂能行么。
苏琉玉有点忐忑。
她对这种事,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来着。
宜欢兴奋的开始走到后宫。
小弟这木头脑袋总算开了那么一点小窍,这娶亲,她定要安排的妥妥当当。
等等!
忘记问小弟封位了!
第六百零一章 大成
八月初七,夜幕正浓。
承明殿烛火轻轻摇曳。
云崖儿刚刚沐浴完,一身丝帛寝衣,青丝披散,衣襟敞开,玉姿隐隐浮现。
特别是那锁骨,肌白玉嫩,半挂凝珠,格外诱人。
当然,某位木头脑袋的大魏天子压根不被美色诱惑。
她哥俩好的往龙塌里面拱了拱,让出一丁点小地方。
云崖儿把烛火熄了,轻轻上了床,躺在她身侧。
漆黑寂静的黑夜里,浅息都隐隐可闻。
苏琉玉环抱住他的腰。
“明日初八,朕要继位大统,以后咱们就有银子了。”
云崖儿闭目,嗯了一声。
然后掌心一凉,一枚小小的玉印被放在他手里。
紧接着,又是一枚木质雕花的银号牌。
“这回,别再还给朕了。”
云崖儿纤细的指尖一颤。
自从上次知她大婚离宫,这国库钥匙和私章便已经还了回去。
即便两人和好,他也没主动要过。
一来,不好开口。
二来,他怕这银子有另外一位管着,说出来,倒是平白添堵。
他指尖摩挲那玉印的菱角,郑重的收到怀里。
“你不嫌硌的慌吗?”
“闭嘴吧你。”
少年心情大好,连带平日里骂骂咧咧的语气都轻柔不少。
苏琉玉看他笑,又拉过他的手,轻轻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一个“成”字。
“这个字,你觉得如何?
众志成城的成。
心想事成的成。
云崖儿对文绉绉的东西不懂,压根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觉得掌心有点痒。
“还行。”他道。
苏琉玉满意了,亲了他一口。
“你喜欢就是大好。”
她闭上眼,自个儿躺在床里头,立马把他抛弃的老远。
云崖儿想搂着她睡,被她迷迷糊糊踹了一脚。
大魏天子不喜粘人,热的慌。
云崖儿深吸一口气。
今日心情好,明天再治你!
八月初八。
大越新帝登基大典。
米大人寅时就带着宫人候在承明大殿外,比宫里头的司礼监来的都早。
他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兴奋,激动,高兴,种种表情交织在脸上,还不忘亲自催了催,千万不能耽误吉时。
另外一位面临下岗的礼部尚书白了他一眼。
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米大人催的实在太勤,云崖儿只好把苏琉玉赶紧弄起来。
“赶紧的,别墨迹。”
他一掀被子,把她拽起来,一点都不惯着。
那厚重的冕服被他抖了抖,也不管她清醒没清醒,直接往她身上好。
他动作甚是利索,没一会就弄的齐整,又把她冕冠带上,打量她一眼,这才满意了。
苏琉玉摇了摇沉重了脑袋。
“朕先走了,今日又要忙一日。”
“嗯。”
云崖儿应了一声。
看着宫外头的御驾浩浩荡荡离开,准备再睡一会儿。
只是刚刚坐在龙塌上,一窝蜂的宫人涌进内殿,脸上全是喜气。
“都别愣着了,还快些伺候,耽误了吉时,杂家要你们好看。”
司礼监一撩拂尘,狗腿的当先跪了下来。
“皇贵君大喜,皇上钦赐,邀皇贵君同享天门册封大典。”
开天门册封。
是历朝历代皇家的规矩。
但这天门。
除了登基,就是册封正宫主位这两件重大祭典才能享受。
今日。
苏琉玉要在万众瞩目之下,给他能给的一切。
......
长街万人空巷。
大魏骁武军,大齐北府军,大金龙戈军,大元玄甲军,大越西凉军,五国主军开道。
三十万铁骑肃穆镇守京都,场面空前浩大。
今日,是大魏踏入上国之列,记载国史的重大日子。
所有小国都争前恐后的赶赴过来。
他们这群小国,以前是连上国天子的面都难以见的。
但如今可不同了。
他们以前,是大魏的合作伙伴。
现在,那就是大魏的腿部挂件!
他们带着银子,就等着国宴之上给顺帝,露露脸的。
好家伙。
顺帝登基四年,已经走到上国,这实力不容小觑!
祭天坛之上,文武百官乌压压站着。
米大人老泪纵横。
元戈将军一脸骄傲。
姜晏晚唇角轻笑,不舍得移眼。
宣帝眼里全是自豪和喜气。
战王特意剃了胡子,笑的欣慰。
他们看着自家闺女兼小弟一步步走过来。
那冕服随万丈霞光流动摇曳。
龙纹金绣,日月河山图金光大盛,龙威独具,气度不凡。
她看着那祭天大典之上虽狂风鼓动的大魏苍狼旗,脚步沉稳,背脊挺得笔直。
九龙吐珠的祭天坛龙泉汹涌,米大人高亢的声音都在颤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齐齐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雷动,响彻九霄。
他们臣服在地,等待他们新的天子登上祭天大典,昭告天地。
苏琉玉没有动。
她在等。
诸臣愣了愣。
不明白新帝的意思。
只是下一刻。
他们看见一架銮驾自天门行了进来。
霞光之下。
少年金冠束发,一身明黄皇家吉服,缓缓而来。
容貌绝艳倾城,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这位是......
他们看着新帝冲着他伸出一只手。
云崖儿身子僵了一下。
他本就不适应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
只是盯着那双手,看着她安抚的笑,让他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踏到她身侧。
“云仪,陪着朕,和朕一起,看着朕的天下。”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
“好。”
战王大怒!
哪里来的小子,勾搭他闺女!
宣帝气息不稳。
小弟你又不跟家里头商量!
两位兄长是操碎了心。
这种大日子,你能不能再胡闹一点!
大魏诸臣当做没看见。
自家皇上胡闹惯了的。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自家皇上喜欢,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惯着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习惯了,习惯了。
小场面,小场面。
大魏国史今日又添了一笔。
大魏顺启四年,八月初八,大成皇贵君册封金宝,自此圣宠不衰,荣宠一生。
只是如今。
大成殿红烛摇曳,云崖儿累的要死,只想睡觉。
“云仪,朕觉得身子大好。”
“你!”
“朕想要你。”
“苏琉玉!你起开!”
第六百零二章 承明殿暗室
月色正浓。
空气里还弥漫着餍足的味道。
苏琉玉往床里头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却困意全无。
她听着云崖儿浅浅呼吸声逐渐平稳,掀开一角被子,去了外殿。
明日便要登基处政,她必须想好万全之策来面对诸侯。
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点了盏宫灯,坐在御案之上。
那案台上,是先帝未批复完的折子,正上方是白玉四方国玺,上雕一只白泽瑞兽,下刻即寿永昌篆印。
苏琉玉拿起国玺,看着上头的大越瑞兽。
“大魏,气运已尽。”
她轻轻呢喃一声,指尖不自觉用力,那四方国玺的瑞兽龙角咔嚓一声,碎了两瓣。
“!!!”
她瞪大双眼,赶紧四周看了看。
但刚一抬头,就对上殿外守门小太监惊恐的双眼。
朕没有!
朕不是故意的!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别开脸,比她更害怕。
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
苏琉玉咳了咳,把国玺放下,装作一脸镇定。
她把目光又放到案台之上。
这大越,和诸国不同。
大越,是各个诸侯国拼凑的一个大国,文化繁衍特别多。
各个诸侯之间相互制衡,共同发展,所以才达到国富民强。
越帝这位子,表面是天下共主,实则权利旁落,地方管辖权压根不在自己手里头。
苏琉玉踯躅了会,研了墨,心里有了思量。
先平内患,再打外敌。
写完字,她站起身,想找几本诸国的史册。
她大魏对外来文化根本没有。
五大国也是借二哥的口才知道。
所以史册就尤为重要。
她站起身,来到身后成列的书架前,扫了一眼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最后落在大越国史之上。
她伸出手,把这厚重的史册抽出来,却不想这史册压根拿不动。
“???”
什么情况。
她不死心,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却不知突然转动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这书架缓缓开始移动,露出里面一道暗门。
“!!!”
是机关!
苏琉玉大惊。
这设计,厉害啊!
以后回国她也要弄一个。
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那位殿外的小太监因为害怕早就溜了,她又把目光放回到暗门处,发现上面扣着一把锁。
锁身是大越白泽瑞兽,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锁身竟然是密码锁,上面篆刻四圈字,估计要对应四字才能开门。
这就难了。
排列方式繁多,也没个提示什么的。
不对!
等等!
她手指微微摩挲这些雕刻的字,最后选了“即寿永昌”四字。
“......”
不对吗?
她正准备放弃,却发现那锁撬动一角。
“!!!”
还真是!
这历代皇帝的夙愿果然都不尽相同。
她感慨一句,好奇的推开暗门,发现内室却晕染着夜明珠,让整个暗门后亮如白昼。
好有钱!
她定睛打量内室一眼。
发现这内室就是小型的藏宝阁。
只是......
她把眼睛落到正中央的一副画像上。
准确的说,是画像墙面上斗大的几个墨笔大字。
“魏长宁到此一游。”
“!!!!”
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