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北荒难守
狂风鼓动。
战旗裂卷。
整个京都主街之上,大魏万民,持刀肃立。
大魏商贾,集兵马,收粮草。
大魏百工,锻兵刃,造铁甲。
大魏百姓,守国门,退元军!
这短短数日,万民齐心,共度国难。
大魏国民,哪国能敌?
苏琉玉看着城下万千百姓,狠狠的擦了擦眼泪,随后迈步,跨向城墙。
沈埕安一帮子老臣吓的眼睛都瞪了出来,赶紧拽住她袍子。
“卧槽,要掉下来了。”
“有话好好说,皇上别吓人。”
“城下的赶紧接住皇上。”
百姓齐声怒骂,吓的要死。
那正午门城楼是有护墙的,苏琉玉直接窜到城墙上,迎着狂风,傲然站立。
本来那战袍应该迎风鼓动,帅到掉渣。
但此时,她身后,一帮子老臣死死拽住这飘来飘去的袍子,这就有点煞风景了。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
对着四方百姓,行了一个大礼。
大魏天子,皇权至上,四海为尊。
如今,她弯下了她的腰,与万民之中,低下了她的头。
一滴泪,自这动作滑落,滴入城墙。
怒骂之声,戛然而止。
百姓眼睛一酸,直接流下泪来。
风渐渐大了起来。
阴霾滚云之中,射出一道霞光,照遍京城。
苏琉玉直立起身,高亢的声音,破空而下。
她神色肃穆,龙威傲然自天成。
“大魏国门,敌军八十万,援军数百万,此去,凶多吉少,你们怕不怕!”
“我等百姓,共赴国难,死战不退,又有何惧!”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往死而生!
这话一出,神兵沉影出鞘,苏琉玉屹立城墙,高举刀刃,朗声大喝。
“此去,朕与大魏儿郎共生死,同进退。”
“战胜,我等杀敌灭国,风光回朝。”
“战败,朕必只身犯险,绝不苟活!”
军令状,声声震人心!
百姓不由想起三年前当初南城立誓的少年人。
他们一咬牙,随着这声,高呼回应。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杀敌灭国,至死方休!”
大魏百姓,一腔热血以报国!
扛粮带刃,亲赴沙场!
苏琉玉看向这遍地耀眼的烈日之晖。
深吸一口气,高喝!
“出征——”
大魏,死战!
......
北荒,狼烟四起。
这里,是大魏国防军械基地。
有大魏将士所有军用补给。
铁骑,战甲,炮车,剑弩,如山之多。
但,这里守城只有一万余将士。
乃,建造铁甲所用。
敌军八十万黑云压境,打的他们遂不及防。
这里,没有指挥将领。
但他们迅速集结,扛剑弩,搬炮车,死守国门,拿命顽抗。
军营里,全是血腥之气。
所有将士,双手磨的血肉模糊,那是一遍遍搬运石头,使用炮车剑弩的伤痕。
国墙之外,厮杀之声遍地。
营地里,两位小兵,苟延残喘。
天气热,军中无医疗,受伤感染,那伤口久不治疗,已经发烂发臭,只有等死。
“小壮,你别睡,陪哥说说话。”
一旁年长的小兵忍着泪,他看着兄弟被砍伤的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叫小壮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嘴唇干裂,嗓音也带着沙哑。
他虚弱的笑了笑,眼里却亮亮的。
“栓子哥,我做梦了。”他说:“梦到咱们皇上了,上次皇上说,给咱们将士分十万牛羊,我惦记了好久,做梦都梦到一股肉味。”
“皇上记着呢,西北大草原离北荒近,那牛羊已经在路上了。”
小壮舔舔嘴唇,舌头被干刺的皮划的有点疼。
他盯着帐篷,脸上还挂着笑。
“我还梦到大齐兄弟了,他们一个个都羡慕咱们,说咱们皇上好,将士们还能吃肉呢。”
“咱们皇上,对将士大方着,咱不跟大齐比,他们只能吃糙饼。”
“那是。”他脸上自豪:“咱们大魏,是最厉害的。”
他们大魏,人人可读书,人人可封爵,大元都不能比的。
“栓子哥,我好困啊,怕是撑不住了。”
栓子吓了一大跳,声音都大了不少。
“小壮,再撑撑,等援军过来,咱们战胜,还要一起吃肉。”
千万,别死......
小壮撑着力气,一脸苍白,他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
那双手,搬运无数大石头,已经疲尽无力。
他把手伸到怀里。
从最最里层的心口兜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
那小册子滚烫滚烫的。
边角有点磨损,显然是翻开了很多次,但册面崭新,一点脏污都没有。
小壮看着自己的手,那血迹晕染在这小册子上面,让他有点心疼。
“栓子哥,若是你能活着,能不能把这军功册交给皇上,告诉她,我为大魏子民,以身报国,此生无憾。”
他没读过书。
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他就想告诉皇上,他觉得值得。
栓子狠狠擦了擦泪,随后把手上的血全抹在了衣服上,小心翼翼去接那小册子,然后把它收到自己的心口。
“哥一定会告诉皇上,你信我。”
“栓子哥,其实我好害怕,我怕大魏亡国。”
说到那个亡字,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两道清泪浸湿了草席,他道:
“我好怕啊,咱们大魏,苦了十三年,好不容易有了活路,我好怕,哥。”
死撑着这口气,就想等援军,就想等战胜。
他放心不下。
他害怕亡国。
大魏六军,五军在洛州,一军在京城,援军,何其渺茫。
“小壮,你信哥,大魏不会亡的,哥拿命担保。”
“真的吗?”
小壮脸上还带着稚气,问这句话时,还有点信赖。
栓子用力点头。
看他回应,小壮笑了。
他闭上眼,气息微弱。
现在。
他仿佛听到了四年前,皇上第一次来北荒的马蹄声。
又好像听到三年前,班师回朝,百姓的喧闹声。
他又笑了。
因为他还看到了自家皇上,在城门击鼓,一战灭金。
他们的大魏铁骑,如黑云催城,霸气威武。
只是,好吵啊。
虽然沙场也很吵,但他好困啊。
那马蹄嘶鸣之声,吵的他都睡不着了。
“是援军!是援军来了!”
“皇上御驾亲征,带着飞虎军过来了。”
“大魏百姓都来了,我们有活路了。”
小壮瞬间睁眼,泪流满面。
第四百五十四章 顺帝的骚套路
外面铁骑之声如雷如鼓。
栓子眼里瞬间迸发出热泪。
他死死咬牙,撑着他苟延残喘的身子,伸出他血肉模糊的手,把小壮背起来。
那离帐篷几步之遥的距离仿佛走了许久。
帐帘一开,刺目的霞光入眼。
伴随着尘沙漫漫,滚浪滔天。
两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
透着眼缝,只见远处一杆大旗随风鼓动。
一个苍劲的魏字飘扬在沙场之上。
那是他们大魏黑甲铁骑。
犹如一条黑龙,震蹑而来。
小壮在栓子背上,被沙子眯了眼,让他眼泪噙满双目,但他不愿意闭眼。
近了,近了。
这黑龙自九玄天滚滚而来。
为首的,是他们大魏天子,这位年少帝王,束发黑甲红袍,腰佩双刀,如天神降临!
大魏的主心骨过来了。
有救了,他们有救了。
护国墙外,战火声遍地。
千余将士搬动巨石的手已经麻木,深深见骨。
他们不敢停,只要有一点力气,拼命也要顽抗到底。
“妈的,这炮车烦的要死,有完没完。”
“你们看,炮车停了,他们没石头了吧。”
“早该没了,一群残兵剩将,给老子最后冲一波。”
终于停了吧。
可算停了吧。
那些巨石,威力如天罚之雷,让他们损失多少良将。
看那炮声停止,他们迅速整军,准备一踏敌营。
军阵迅猛,如狼群猎,在这尘沙之地,围剿开来。
八十万大军,大元铁骑,如滚浪袭来。
国墙就在眼前。
他们眼里爆发出一阵激动。
军功,荣耀,金银,地位。
拿下魏狗,杀了顺帝!加官进爵!
“给老子——”
杀......
杀字还未出口,只听一声声急啸之音破空而来。
这声音巨大,让人耳鼓震碎一般。
众人霍然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急戾羽箭自九玄天而来。
城门大开。
大魏黑甲铁骑瞬间冲向战场。
如一只猛虎,撕咬众人。
“黑盾兵已就位!”
“黑骑兵已就位!”
“剑弩兵已就位。”
“炮车兵已就位!”
大魏儿郎,齐声高喝。
苏琉玉骑在骏马之上,面容肃穆,朗声下令!
“给朕杀!”
辱国者,死——
这阵仗,让元军瞪大双眼,生生后退一步。
大魏北荒,军械要地,如山兵甲。
如今,剑弩如雨,炮车催城,黑骑踏敌!
“这......这什么情况!”
“不是说大魏没有援军吗?”
“退,先退一步!”
箭雨催城,密密麻麻,让他们本能的求生,后退一步。
“想退?”
莫逆持剑,拔地而起,剑刃在这沙场之上射出一道寒光。
“皇上,属下这次一定拿到千人斩!”
苏琉玉:“......”
这小子,输了一次幽怨还没消!
“都给我把人头留下再走!”
众人:“......”
前面浮尸遍地,而后方,百姓也是一拥而上。
“小伙子,休息去吧,这石头,由咱们搬。”
“皇上不给咱们上战场呢,说等两天学了军阵在上。”
“射箭搬石头咱们百姓还是可以的。”
一帮帮百姓从那守城小兵的手里接过巨石。
那些将士眼眶一热,石头递交过后,就看一帮带着药箱的大夫赶了过来。
“快上药,动作麻利一点。”
“绷带给我。”
“还好还好,没伤到骨头。”
大魏百姓心都是齐的。
出了事,四方支援,各个顶头上。
“鸣金了,元军鸣金了。”
突然,金鸣之声响彻战场,所有人喜极而涕。
守了半个月,半个月日日夜夜连续攻城。
终于......
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夜深。
军营里弥漫一股子肉香。
大魏商队随行,把粮草和肉干都给带过来了。
“小伙子,可劲吃,吃完还有。”
“咱们大魏畜牧两年,肉管够,皇上说,先紧着将士呢。”
“别哭啊,咋还哭上了呢。”
伤兵营里,细细的哭声遍地,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另一边,主帅营账。
苏琉玉脸上,还带着敌将身上的血沫。
杀了一日,手都有点酸痛。
虽然鸣了金,但对方不退军,就说明不会善罢甘休。
这场仗,还没完。
“我们支持不了多久,对方八十万,我们加上百姓也才不到三十五万,此战,不能耗。”
她揉了揉手腕,扫向各位飞虎军参将,又看向莫逆。
“副统领挑八千精兵,咱们换个打法。”
众人互相看了看。
“皇上,八千精兵,怎么打?”
苏琉玉走到地图沙盘前,指了指北荒和洛州之间。
“此战,大元大越联手,大越负责建立粮草甬道,供将士补给,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断他们后路。”
莫逆大惊,赶紧止住她的想法。
“主子,此法不可,粮食甬道乃重中之重,不说重军随行,就我们八千人,根本无抵抗之力。”
大元此次,派兵三百万,拿下大齐京城之后,兵分三路。
先派兵四十万,围剿熹帝。
再派兵八十万,攻破大魏。
余下一百八十万,全都行军洛州,准备拿下大金。
这还只是元军。
大越供应粮草,更是派了重军随行,人数也不少。
苏琉玉看着沙盘,笑着说了一句。
“打不过咱们就跑,你们飞虎军不是武林好手,跑的自然比他们快吧。”
众人:“......”
皇上,不是吧,这岂不是太窝囊了。
苏琉玉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他们不赞成。
“兵者诡道也,咱们要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她点点了大越粮草甬道,又道。
“咱们这打发,叫做游击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扰的他们无反抗之力,再一举灭之!”
众人:“......”
好不要脸的打发。
众人沉默了。
诸国都说皇上是忽悠帝,还不要脸。
现在真的体会到了。
想象一下,对方气的要死,你来一句溜了溜了不和你打,等到你放松警惕,又杀的你措手不及。
要是自己......
会被气死吧。
这骚套路,玩的牛逼!
“你们带人去扰他们后路,待到粮草甬道中断,朕就去救大哥。”
“主子,你要带兵去大齐?”
苏琉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此乃军事机密。”
第四百五十五章 顺帝仇恨值爆满
月华倾泻。
大巫部落的草地上,遍地牛羊。
这是游牧大国,各个部落联合,国土广袤,民风豪爽。
姜晏晚来到营账之内。
一进内,一股子烧刀子酒香。
为首的大汉,看到他,仔细打量一眼。
“先生来此,是借兵?”
“是。”
织月锦锻和这草原格格不入,但他却没客气,行到那人下首,自斟一杯酒,又道:
“我为大魏国相,效忠顺帝,大齐是友盟,自然相帮一二。”
那大汉一脸胡茬,看眼睛甚是精明。
“本王记得先生说过,不效忠任何一国,如今,是怎么回事?”
这位三国权相,为诸国效力,却不效忠。
姜晏晚盯着酒盏,月色之下,寡冷之容柔和不少。
“我与顺帝,志趣相投,是朋友,也是君臣。”
他坦然看向他:
“如今,我家陛下有难,为人臣子,自然效犬马之劳。”
“你与本王有恩,借兵一事,本王会详细部署。”
“那就有劳王爷。”
他起身,惯是淡然的气质,只是临近门边,又补了一句。
“三日后,本相再来一聚。”
帐篷内的大汉眼睛微微眯起。
“先生是怕本王拖延时间。”
“王爷多想了。”
他抬头掀开帘子,走出营账。
姜晏晚此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但此时心境,却不如他表面如此。
他回大越复命之后,路过大齐,不想遇到两国联军。
情势凶险,他又素来知道她心性,若是惹了她身边的人,必定千百倍报之,心急的要死。
他不敢耽误,日夜兼程,缓大齐,大魏亡国之忧。
但刚才听那王爷的话,便知道借兵一事,还需要在此督促,说是详细部署,倒不如说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他抬头看了眼月色。
心下担忧更甚。
听说八十万大军直压大魏,若是三日后大巫不派兵相助两国,他必须去一趟大元,和元帝再谈谈。
他心里叹了口气。
只求陛下,守好大魏京都,丢失的国土,他定会给她讨回来。
另一边,大齐京都。
蔺王醒来,发现手脚被绑,立马怒骂一声。
“你们放开本宫,怎能如此卑鄙!”
玄甲之军带着面罩,这些血屠之子,对待主子的态度,倒是特别恭敬。
“属下奉命接太子殿下回国,还请太子殿下勿要行危险之举。”
他盯着蔺王被包扎后的脚,又道:
“我国大军,如今怕是已压皇城,到时,顺帝交由太子殿下亲自处置。”
“混账!”
蔺王一脸阴戾,又道:“乘其不备,攻打他国,岂是大国之风。”
守着他的血屠军,默默无言。
蔺王气的要死。
这位大元皇太子,知道自己被救了之后,第一反应,是逃跑。
逃回大魏,让那忽悠帝赶紧绑了自己做人质,让他父皇收兵。
为此,这几日逃跑无数次,脚都磨了泡,惨不忍睹,还是被抓了回来。
那忽悠帝他虽看不上,但也不容旁人如此欺辱。
他眼睛恨急,心里一遍混乱。
若是,大魏将灭,他就保她一命,待他登基,丢失的国土,他定会给她讨回来。
这两人,都觉得大魏现在已经被攻破国门,无反抗之力了。
但此时,这位被他俩担忧的忽悠帝,正在草丛里,喂蚊子。
她两只眼睛贼亮,匍匐在草地里,准备敌军不备,打一波就跑。
“你们小心点,附近有埋伏,照顾好粮草。”
这下令的声音有点虚弱,显然被扰的烦了。
“这帮大魏将士,真是不要脸,还有没有点骨气。”
“就是,上次竟然带猪尿泡,里面装满了粪水,老子要被熏死。”
“别提了,吃饭呢,要让老子抓住这群人,老子整死他们。”
要被整死的游击队将士置若未闻,还同时翻了翻白眼。
皇上说了,上兵伐谋,这叫釜底抽薪,你们这些只晓得干仗的土老帽懂什么。
“咻——”
突然,一只羽箭破空急啸而来,让驻扎在此的将士瞬间戒备。
“是魏军,大家布防,阵型不能乱。”
“在西边,百长,你带队先追,我再此守护粮草。”
“你们严防,老子这次一定杀了他们。”
躲在草丛里的将士瞬间跃了出来。
土老帽们,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声东击西。
苏琉玉也动了,手中沉影双刀在月色之下闪射寒光,拔地而起。
一道极戾刀风瞬间冲散阵型,混入敌军之中。
“有敌军!严防严防!”
“是这小子!参将说了,抓住她,赏金万两!”
“她就一个人,杀了她!”
这几日,苏琉玉单枪匹马杀入敌营,搅了不少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丢粪尿都是小事。
你有试过出恭时屁股一凉的感觉吗?
有试过血肉模糊的人头丢到饭里,还笑着让你加餐的感觉吗?
此时看到她,众人眼睛都红了一圈。
不要脸!
他们心里怒骂!
刀刃出鞘之声立马涌了过来,但粮草之军却没动。
粮草辎重乃粮道重中之重,不可懈怠。
“嗤——”
一道血刃溅在草地之上,苏琉玉眼眸一缩,一脸惨白。
这形势瞬间逆转,所有人脸上一喜。
“别让她逃了!”
“快追!”
苏琉玉捂着伤口,一脸张皇失措,赶紧逃了。
莫逆看她背影,死死咬牙。
昨夜,说什么她的仇恨值最高,由她来引,如今,却不想是以身为诱!
他紧紧握拳,瞬间对着一方使了一个眼色。
调虎离山,时机成熟,攻粮草!
剩下几千飞虎军瞬间跃起。
手中的袖中弩箭带着火油,瞬间以千米之势,射杀营地。
“严防!严防!怎么还有人。”
如今是夏日,火油瞬间如腾龙蔓延,莫逆大喝一声。
“烧粮草,快。”
连续八日的扰敌,就在这一刻。
敌军陷入疲态,一击杀之。
苏琉玉回头,脸上一喜。
成功了。
她脚步一顿,也不张皇失措了,也不一脸惨白了,论演技,忽悠帝一流。
追她的人还一愣,以为她跑不动了,正想拿刀砍死她,却不想她一回头,眼睛带着兴奋。
“众位将士辛苦,留下人头再走。”
看看,看看,这气人的功力。
不然说,为什么要她来引,这几日,她拉仇恨拉的老高了,这话一出,那些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沉影双刀震颤,准备饱饮鲜血!
第四百五十六章 皇上一肚子坏水
月色之下,血色飞溅。
神兵沉影犹如锁魂之刃,在这黑幕之下,大开杀戒。
远处,火龙腾起。
少年砍下最后一个头颅,呼吸微喘。
她收刀回鞘,踏过血洼,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半个月伏击,野餐露宿,让苏琉玉的脸全是脏污。
额发之间,血液凝固,带着一股腥气,混着暑热的汗,看起来分外狼狈。
她咬下里衣的一角,简单的把手臂上的伤绑了,准备回营。
一个黑衣少年从远处窜了出来,径自走到她跟前坐下,又瞄了一眼她的伤。
“回来了?”
少年没说话,闷声坐着,火色之下,只有一双眼幽怨的看着她。
这幅模样,要是前两年做还有点那么小可怜的感觉,但如今少年脸越发英俊,这就太违和了。
“干嘛这么看着朕。”
怪渗人的。
“主子,为何以身为诱,属下也可以。”
“你又打不过他们。”
“......”
打击,十足十的打击。
小幼崽子一脸受伤。
他坐在一边,自个儿气自个儿。
“休息下,准备回营,这半个月辛苦众位将士了,但这场仗,还没完。”
“属下领命。”
“......”
这幽怨气太大,让苏琉玉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朕给你做主。”
“属下就是生气,没护好主子,失了职。”
这货和宋彦之完全不是一个德行,毕竟是近身伺候的,两人同住一处,关系自然要亲近一层。
以前打小报告讨好处那是张嘴就来,完全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朕当是什么大事。”苏琉玉笑着拍拍他肩膀:“你带兵带的好,你们飞虎军这次配合密切都是你的功劳,若是让朕和他们配合,都不及你半分。”
被夸了!
莫逆耳朵动了动。
“真的吗?”
“自然。”
得到肯定,少年眼睛一下子亮了,仿佛被顺了毛的小崽子。
他把苏琉玉的手臂拽了过来,把那丑不拉几的结给解了。
“那皇上答应属下,下次不可再行危险之事,属下很担忧。”
“对了,这次伏击成功,回了营,朕正好交给你一件大事。”
被绕过去了!
莫逆心里咆哮。
能不能别岔开话题。
不过谈公事,他向来也不好打断,只好一边包扎一边道。
“皇上但请吩咐。”
苏琉玉身子坐正了点,看着他。
“大元和大越联手,兵分三路,大越主粮,大元主军,强强联手,但细想下来,也非破无可破。”
“首先,这粮草供应,甬道极长,大越运粮,是聚集各个据点,咱们这次毁坏就近一个,但还有多方补充,但补充,行军却还要数日。”
“这半月,咱们伏击粮队,前线估计已经供应不上粮草所需,如今要等下个粮队,怕是还要许久。”
莫逆把她手包扎好,想了想,回到:
“所以咱们要乘胜追击,把他们一举歼灭。”
“......”
你想得美。
“主子,是不是属下又说错话了。”莫逆一脸委屈。
苏琉玉想锤死他。
“你想想,咱们三十万对八十万,如今靠炮车剑弩勉强应对,但对方人数占尽优势,分日夜侵扰,我们将士此时疲累不堪,也是敌无可敌。”
这不是两国对战,还搞个免战符的时候了,对方是想要灭国,不会给你客气。
苏琉玉又道:
“咱们不能耗,这半个月,想来我军将士也是撑着一口气,万一知道粮草有失,对方很可能狗急跳墙,连番强压,抢夺咱们的粮草。”
莫逆有点着急,语气也快了不少。
“那怎么办?”
苏琉玉凑近他耳朵,小声道:
“如果是你,饿着肚子要死了,此时有人告诉你,有处有粮,你会如何。”
莫逆眼睛一亮。
正准备开口,被苏琉玉用手死死捂住。
“小心有余孽。”
莫逆心中一震,赶紧用力点头。
苏琉玉又凑近他耳朵,小声吩咐。
“待咱们回去,你找一批俘虏,然后......”
两人此时离的极近,那浅息缭绕,带着温热,刮动耳尖绒毛,酥酥麻麻,让少年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你小子听明白没有。”
“皇上,你说的属下耳朵好痒。”
“......”
莫逆看她那样子,生怕她揍自己,也不敢再惹她,赶紧肃正脸色,把耳朵又凑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入耳的话是越来越惊心。
他忍不住心里咆哮。
皇上,你一肚子坏水。
你心黑。
“此次回营,你责任重大,听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只是......”他一脸担忧:“旁的也就罢了,皇上只身赴险,属下很是担忧。”
苏琉玉站起身,把刀拔了出来。
“立刻回营,不能耽搁。”
皇上,你又岔开话题。
......
暑气燥热,军营里一片腐肉酸臭之气。
行军跨国数月,让元军疲累不堪。
主帅端坐在大营里,一身戎甲,看着手里的糙米饼,一脸担忧。
“大越的粮草还没运来?”
身旁穿着青衫的读书人回了一句。
“按理说,四日前就应该送到。”
“我将士这几日缩减口粮,士气大不如前,这魏狗实在难啃。”
他脸上露出疲惫,最近日夜攻城,皆不见效,若是回朝怕是还得被降罪。
那读书人想了想。
“不如咱们撤退,去打熹帝,围剿之后,再和百万之军,攻打大魏。”
那人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就熹帝那丧家之犬,能在戎城躲几日,哪用的着我军去助。”
主帅身边的人微微皱眉。
他来此当军师,每每献计却被驳回,哪有好脸色。
但忠君之事,还是准备再劝一句,却不想营账之外一声急报打断两人思绪。
“主帅,越军被截了粮,如今咱们要无粮果腹了!”
什么!
营账内的两人大惊,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怎会如此!”
“那顺帝带领麾下八千人连番半月阻挠,烧毁粮道,如今若要多方供应,怕还需等半月。”
那主帅闻言,眼睛瞪的老大。
“我军粮食如今疲累,如何等半月。”
他气的要死,当下下令。
“给我马上攻城,强压!”
第四百五十七章 顺帝是奸细
军师大惊。
“主帅,万万不可,如今将士刚刚攻城,疲于乏力,如何还能再次强压,若再战败,我等无力还击,士气恐大衰。”
那主帅被连番阻挠,立马大怒。
“是老子打仗还是你打仗,滚一边去。”
这话极为过分,让场面一下子冷凝下来。
“整军,再次攻城,按本将说的做。”
他吩咐完,大步走出军营。
那报信的小兵看了一眼军师,劝了一句:
“军师别动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将军恐无粮草,言语有失才会如此。”
听到被劝,那军师看了小兵一眼。
准确的说,是看向她身上的军服。
“你是越军?”
那小兵点点头,一脸苦涩。
“我们奉命押运粮草,被那顺帝偷袭,小子我身材瘦弱,躺下装死才险险避过一劫。”
那军师闻言皱眉,摸了摸胡须,又道:
“你们越军押运粮草,至少几万人,为何会被顺帝偷袭。”
那小兵一听到这句,一脸气愤。
“顺帝真不是人,带着八千将士,连番阻扰我等行军,诡计多端,还从不正面迎击,简直就是阴私小人货色。”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舒服呢。
军师笑道:“也不可这么说,行军不论计谋,顺帝确实技高一筹,听说此人捭阖之术连姜先生都不能及。”
“......”
怎么就没个共同话题呢。
按套路不是应该互相怒骂一通,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向来自黑习惯的苏琉玉如今被这话堵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准备透露来此目的,却不想被人打断。
“顺帝怎么阻扰,如何用计,可否给我详细说说?”
当然不能!
战术乃行军机密,如何对外人言。
苏琉玉一脸愤愤,转移话题道:
“什么计谋小子倒是不知道,只知道她打完一波就跑,一点骨气都没有,若小子能上战场,定砍下这顺帝的狗头祭我军猛将。”
就你?
军师打量她清瘦的小身板。
那顺帝估计能把你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军师叹了一口气,也无意和她多言,只是看着战场方向,眉头紧锁。
苏琉玉看了看他,又道:
“军师,小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
苏琉玉一脸难色。
“小子装死的时候,听到这群人说什么烧完粮草回营,要去支援熹帝,只是这声音实在小的可怜,小子没听清。”
什么!
军师大惊。
“此话可当真!”
“小子也不知,只听到那群人说赶紧回营,赶紧去支援什么的,又说了什么戎城粮草。”
戎城......粮草......
熹帝被困戎城,地处易守难攻,粮草想必也乏力......
军师立马想到其中要害。
顺帝要拿粮草支援戎城!
不行!
他要马上主帅!
即便是假的,也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打定主意,军师立马出了营账。
苏琉玉看他着急,再看看自己这兵服,准备去敌军营地溜达一波。
转转敌方老营,带动带动兵将士气,还是有必要的。
“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半个月没粮了,不会饿死吧。”
“我是押运粮草的,你看,对牌在这呢,如今粮草没了,我还得回去领军棍,怕是要被打死,我都想去做俘虏了。”
“听说在大魏当兵,军功封爵,还能吃到肉,对俘虏想必也不会太差。”
论和人交朋友,顺帝那是没得说了。
和她聊什么她都能接上话,不仅如此,她还会带动话题,泼自己脏水黑自己是手到擒来。
当然,这说着说着画风就变了。
一群饿肚子的将士坐在一起,手里头还绑着绷带,但眼睛却是一脸向往。
“咱虽看不上魏狗,但却也晓得,这顺帝那军功军爵制真是让人眼馋,难怪魏狗如此拼命。”
“咱们就不行了,为皇上卖命,到头来,全是世家享福,就拿个粮饷。”
“听说军师今日劝主帅撤兵,保留实力,还被拒了,真是拿兄弟的命在赌。”
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众人盯着苏琉玉的肚子。
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里拿出小小的一块糙米饼,用大拇指掰了小半个,递给她。
“凑合凑合,如今咱们也没办法。”
其余几个小兵也是,如今食粮紧缺,没人一天就吃一个饼,那是省的不能再省。
但众人看向苏琉玉。
长的清瘦清瘦的,身上一脸血污,那头发都是血块,很是狼狈。
特别那双眼,因为饿肚子有点窘迫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小兵们一下子不忍了。
每个人凑一点,苏琉玉双手捧着满满,还带着怀里的余温。
“......”
别对朕这么好啊,朕想把你们拉去做俘虏,你们搞什么情况呢。
朕可是奸细!
看她低头小心翼翼捧着饼渣渣,那样子,又让大家可怜一分。
看给这娃饿的,肯定要哭了吧。
苏琉玉还真留了那么点眼泪水,特别应时应景。
“各位大元兄弟这么对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她是真难过。
苏琉玉这人,别人对她好,她心怀感恩。
她哭,是因为不能再继续忽悠了,得重新换群人煽动,这一下午都白费了。
“小事,都是一起作战的兄弟,饿死多不划算。”
苏琉玉小口小口吃着饼,又道:
“若是半个月不进粮,怕只能饿死了。”
提到伤心事,气氛又凝固了下来。
“不如,咱们投敌吧?至少不被饿死。”
苏琉玉眼睛一亮。
谁说的,有前途!
“大树,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那叫大树的被苏琉玉今天下午这么一煽动,早就偏摇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顺帝得罪皇上,难道不是因为皇长子殿下?如今顺帝小国独寡,却对将士真心,全国百姓都亲赴战场。”
他又道:
“若是可以,我想投敌,挣军功,拿军爵。”
“投敌可以不饿肚子吗?”苏琉玉小心翼翼道:“若是能不饿肚子,我也想投敌。”
一群人正准备让她赶紧打消这念头,却不想军师直接走了过来。
“主帅找你问话,快随我进帐。”
第四百五十八章 留下人头再走
军师名叫王有谋,三十多岁,留着个山羊胡,精瘦精瘦的,穿着灰色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原在军营很受尊敬,自打主帅换成如今这位,欣赏不来他这幅算计的样子,便一直郁郁不得志。
两人进了主帐,那主帅扫了一眼苏琉玉,问了一句。
“你的对牌呢?给我看看。”
苏琉玉脸不红心不跳,把自个儿对牌递了上去。
一块木质的粮兵对牌,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
上头有名字和入伍年月。
这里没身份证,只认对牌和路引。
“你们越军的主帅是谁?”
“我们主帅是梁将军,副将是谢将军,小子军衔不高,是百长营的小兵,随行押运粮草,我们百长姓叶,耳朵这里缺了一块,主帅应该有印象吧。”
苏琉玉打小过目不忘,过来当奸细,自然准备万全,这半个月那长官都认识个七七八八,对牌她都扒拉看了,生怕问问题。
元军主帅若有所思。
又问了押运粮草随行的几个问题,还不时问问一些越军的情况。
苏琉玉扯谎那是不打草稿的。
什么谢将军偷偷养了个外室。
梁江军喜欢逛红窑。
百长喜欢男人。
八卦那是随嘴就来。
主帅赶紧打住。
“好了好了,其余的就不提了,你真的听到,他们要押粮草。”
苏琉玉一脸惊慌失措,看了看军师,支支吾吾道:
“小子听不大清,不过确实听到要在今日子时押粮草,又听到什么戎城的,小子离得远,要说具体,也没有把握。”
那主帅皱眉沉思。
饿了几天肚子,又听闻半个月无粮,说不心动是假的。
他第一次看向军师。
“先生,对此事,你怎么看?”
王有谋摸了摸胡子。
“将军,在下觉得此事有诈。”
他看向主帅。
“若只是搬运粮草,可为军中机密,怎会在外面随意开口?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调遣粮草,顺帝用谋高深,不如不入此局,让她计无可失。”
厉害啊。
苏琉玉赞叹一句,有点欣赏。
有他在,还真不好忽悠了。
正准备另寻他法,却不想那主帅讥笑一声:
“我军将士如今食不果腹,调遣粮草至少还要半月,如何能等,即便是赌,本将也要赌一波。”他大手一拍:“本将亲自出征,另挑精兵十万,堵大魏四方国墙。”
王有谋大惊。
“将军万万不可,若是顺帝亲自带兵前往......”
你不是人家对手啊!
“将军大义!”苏琉玉抢过话,一脸钦佩:“不亏是大元主帅,这颗为将士着想的心,小子佩服。”
王有谋大喝一声。
“小儿无礼,如此献媚之徒,你居心何在!”
“好了,先生何必和个小儿过不去,他是邻国友军,你客气一点。”主帅一脸不耐烦。
几次三番被下了面子,饶是性格再好的,也忍不住白了脸色。
王有谋死死握拳,请了个礼,直接气的走了。
苏琉玉也赶紧溜了。
乘机动摇动摇军心,若是这声东击西能成,元军士气必定大伤。
她看了一眼天色,今夜之后,大魏若是稍缓,她就要去救大哥。
不能耽误,此仗,还没完。
......
夜深。
大魏国墙,蛮荒山。
此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
连绵不绝,直通大齐。
这山险峻,又陡峭。
苏琉玉第一次习武,被胡清扬抓来此山,杀了一夜的狼。
去打游击战,八千名将士也是在此处饶过此处,行至大魏。
元军今日,调派十万大军,围堵此山,四面山脚,各调遣两万余。
月色深沉,夜幕之下,将士匍匐在地,喂了不少蚊子。
直到,一队辎重缓缓行来。
草地里的将士,呼吸立马沉重不少。
将军赌对了,真有粮草!
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糙米,顺着麻布袋,流下不少,心疼的要死。
这一队人,一日只吃一块饼,此时看到粮草,如同狼群看到猎物,眼冒绿光。
主帅立马对着副将打了一个手势。
调军,立刻!
副将会意。
一下子隐在了暗处。
辎重还在前进,差不多万余人,皆穿着大魏黑色铁甲。
那主帅怒红了眼。
这黑色铁骑,只要看一眼,都气的如火中烧。
近了,更近了。
四周围剿的十万元军迅速集结。
“小心,有人!”
大魏将士大喝一声,拔刀出鞘,而就在这时,十万敌军瞬间佩刀出鞘,围剿进攻!
那群搬着辎重的人,是元军俘虏,一看自家将士,大喜过望。
正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却不想那些刀刃,直直对准自己的胸膛!
“将军!自己人!”
“呸!谁跟你自己人!”
当俘虏的,都是实力不济,而这群精兵,确是军中莽汉,根本不是一个实力层次。
“将军,我是大元人,是俘虏,奉命押运粮草,别杀我。”一群小兵张皇失措,赶紧自报家门。
“屁话,穿着大魏军服,都给老子死。”
那群大元俘虏,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后瞪大双眼,眼前目目飞旋,死不瞑目。
到死,都想不到,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空气里,弥漫血腥之气。
刀尖染血,流在草地之上,发出暗红的大滩血迹,延绵而下。
十万大军看向这一队粮草辎重,眼神兴奋。
他们摸着那些糙米,语气又急又快。
“是粮草,真是粮草,那顺帝估计想不到自己救援的粮草被劫,真特娘的痛快。”
“魏狗这下估计要气死了。”
“那顺帝也不过如此,拿了粮草,我军将士必能屠尽魏狗,一雪前耻。”
“怕是不行。”
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看向说话那人的兵服。
“咦,大越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月色之下。
脸上脏污的小兵眼似星辰,从怀里抽出神兵沉影,一脸无害。
“我来杀人的。”
她说的话,如同吃饭一样随便。
“各位将士辛苦,留下人头再走。”
血色瞬间飞溅,黑甲之军自四方而来,于暗夜之下,如同一群黑豹,迅猛威慑。
“不好!有埋伏!全军戒备!”主帅大惊,大喝一声。
苏琉玉腾空而起,一把血刃划破长空。
“晚了。”
第四百六十章 带兵,去戎城
大魏顺帝回营了。
半个月野餐露宿,把老百姓担心坏了,又搞的这么狼狈,让人心疼的要死。
整个军营一下子忙了起来。
“水呢,给皇上烧点水!赶紧洗洗。”
“快拿衣服,吃的也赶紧上,动作快一点。”
“道长快起来,皇上回来了,您给瞧瞧去。”
这主心骨一回营,所有将士百姓都围着转,一通忙乱。
瞧瞧给孩子脏的。
这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头发全是血块,凝固在一起。
那衣服上,一股腥臭味,还破了几个洞。
老百姓是根本不管敌军有没有投降,皇上回来,是第一要紧大事。
热水备的足足几大桶,肉菜饭俱全,干净的衣服马上拿了出来。
这一群大老爷们,照顾自己都懒的要死,如今却小心仔细,没有怠慢半点。
苏琉玉一回营,看到自家人,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老百姓和众位将士,笑的感激。
“敌军归降,我大魏算是守住,这半月,百姓和将士都辛苦了,咱们家,安全了。”
安全了。
三个字,让提心吊胆半个月的百姓眼眶一红。
亡国之难,心系众人,怎能不担心,不害怕。
大伙都是撑着快垮的身子,日夜拼命,如今家里,总算安全了。
“皇上说这话,太见外。”
“就是,赶紧洗澡去吧,皇上你好脏啊。”
“这味道冲的老子眼睛都红了。”
众人一阵笑骂,立马赶人了。
苏琉玉没办法,只能进帐,把衣服脱下来。
还别说,半个月没洗澡,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头发全身黏黏的难受。
她把铁甲拖了,刚刚放在椅子上,就感到帐帘被掀了起来。
素软道袍,一顶斗笠,一把拂尘,一身仙资,不染凡尘。
但是这掀帘的动作,却一下子死死的顿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琉玉脸庞黢黑暗红。
和那素净的道袍,形成强烈的对比!
云崖儿马上退后一步,把帐帘关上。
苏琉玉:“......”
被**裸的嫌弃了!
刚刚这样想,帐帘又掀了开来。
“你脏死算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怎么不臭死。”
“朕这不是准备沐浴吗,洗洗就香了。”
“......”
云崖儿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崖哥,你干嘛不说话。”苏琉玉黑脸一阵莫名其妙:“你快出去吧,是挺难闻的。”
斗笠之下避世绝尘的小白花忍了忍,指尖都被这脏污激的微微颤抖。
他踏进一步,走到她跟前。
“先把头洗了。”
他把斗笠摘下,又用一根带子束好袍袖,露出两截白净纤细的胳膊。
“那有劳。”
苏琉玉搬了个板凳坐下,把发带解了,那血凝固在发间,让木桶内,化开一片血污。
修长好看的指尖深入这脏污的水里,仔细把她每根头发丝都捋顺了。
以前在长清村,苏琉玉下河捞鱼,满头泥沙,两人也是在院子这样洗。
“崖哥,你弄的朕耳朵好痒。”
“别抹脸,朕眼睛进水了。”
“你能不能轻点。”
云崖儿气的要死。
“你吵死了。”
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耳朵的血污,还有脸上头发,全部都细细弄干净,露出原本如玉白滑的样子。
外头换了三桶水,云崖儿才稍稍满意点,又瞅了瞅她身上。
“伤在哪里?”
“胳膊。”
苏琉玉把左手的袖子掳了上去,脏污的里衣裹着伤口,上面有稍许化脓的血污。
如今是夏日,受伤不治容易感染,这刀口又深,打开那层污布,让云崖儿眉头紧锁。
知道她能忍旁人不能忍,但为医者,到底是气她这幅不拿身子当回事的死样子。
“疼死你算了。”
他骂了一句,把斗笠带上。
“我去拿药,切记,不可碰水。”
“知道了崖哥。”
苏琉玉赶紧把澡给洗了,身上粘着的脏污除去,只觉得一身放松。
她躺在床上,餐风饮露一个月,神经崩的,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是沾床就睡。
帐帘被轻轻掀起。
云崖儿走进内,脚步放轻了不少。
走到床边,他把她袖子卷了起来,细细撒上药粉。
似乎是有点疼,让苏琉玉想抽出手。
“忍忍。”
清澈的声音如山泉玉石,浅浅轻柔。
细瘦的胳膊不动了。
带绷带扎好,云崖儿又点了安神香,把她被角压实。
或许是太过燥热,让苏琉玉睁开眼。
她睡得模糊,看到云崖儿还有点不耐烦。
她身子往里拱了拱,把外床空出一大块。
云崖儿:“......”
两人若同睡一处。
夜里,云崖儿总是被她气的要死。
有时被吵醒,苏琉玉就把自己缩在床角,留他一个人发牢骚。
如今,两人不住一处。
这习惯,倒是没改。
云崖儿气的想揍她。
但他又看向那空出一半的床,到底没发火。
许是暑热,让隐在斗笠之下的耳尖,红了不少。
......
大元,皇宫。
端华长公主一头华贵珠翠,因为霍然起身,发着颤动。
“你说什么,粮道被截了!”她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带随之而来的却是愤怒:“没用的一帮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公主,听说顺帝御驾亲征,让元军八十万毫无反手之力,如今,顺帝又带着二十万人去支援戎城了。”
报信的越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端华气急,怒道:
“给本公主备战袍,本公主倒要会会这顺帝。”
她话口突然一顿,一计浮现,她镇定的笑了笑:
“不,去把戎城周边沙盘图拿过来,本公主,这次要把魏狗全给灭了。”
用计谋,边疆带兵的长公主,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想了想。
不能正面对敌,就一起围剿。
杀光他们。
“等等,再把元帝的血滴子借本公主一用,竟然顺帝御驾亲征,本公主就要她狗命。”
一击必杀,让魏狗再无反手的可能。
这计划需要稳定布局,不可怠慢。
“公主,元帝身侧一百零五位血滴子,如今去接皇太子已经去了一半,怕是不能借咱们。”
“无妨,就说本公主御驾亲征,取顺帝狗头,自然需要随身护卫,另外一半,就借给本公主一用。”
那小兵不敢怠慢,只能应一声。
第四百六十一章 顺帝,身死
戎城。
具体说,是戎东州。
十四个州府,紧靠大巫。
早年是戎人的部落,后来衰败,灭亡,归降大齐。
这里,边境环山,是易守难攻之地。
战王在戎城府中硬生生守了一个月,等待大巫援军。
只是这大巫,援军虽过来,确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过来,零零散散一次来个两万人,根本无力抗争。
为此,苏琉玉直接调令,派大元二十万兵将,支援戎城,御驾亲征。
“不是我说,这群飞虎军,怎么守皇上守的跟什么似的。”
“就是,生怕咱们靠近皇上,虽说皇上是女子,但我等将士,又不会逾越。”
“你们别瞎说,皇上在围剿中受了伤,所以不能骑马,只能在马车里躺着。”
真的假的。
众将士一脸担心。
要说伤,那就确实好理解了。
皇上在城头劝降,那一身血,看的吓死人。
“快到戎城了吧,这天是真热,等进城就好了,可以歇歇。”
“参将不让进城,怕有埋伏,估计今日还要喂蚊子。”
“参将思虑周全,自是没毛病。”
自家人,这态度那完全就不一样了。
以前一群将士总是魏狗魏狗的骂,如今自己成了大魏将士,这魏狗就骂不出口了。
不过忽悠帝这名号却是没改,私底下众人还是叫的欢快。
一群人走到山涧,要凉爽不少,夜里山里头山风一吹,让人心神一片清凉。
参将立马下令。
“原地休息一刻钟。”
这句话,犹如天籁,骑马骑了一日,那是全身难受。
后面推着粮草辎重的,是徒步前进,听到后马上一屁股做了下来。
“兄弟,帮着看着点粮草,我去方便一下。”
“哟,大树,今日怎么讲究起来了,以前不都是随地撒尿了吗。”
一群将士笑闹起来,骂这小伙子突然穷讲究。
叫大树的汉子脸红了红,指了指那马车。
“这不是皇上在吗?怕有味。”
“你倒是细心,快去快回。”
“你们也离远点。”
“晓得了。”
汉子走到老远的地方,准备大泄一通,赶紧溜了。
那原地休息的小兵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大树家今年生了个儿子吧,上次我记得,我还去随礼来着。”
旁边的小兵把铁甲松了松,笑道:
“是个小子,难怪大树羡慕大魏铁骑,这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了哈。”
“昨个儿还看他寄信给他婆娘,这小子,念家的很。”
家这个字,在军营里头,是不常说的。
外出征战,说了伤感,这话头一开,众人一下子沉默了。
谁不想家,一条命,没个保障,是不敢想。
如今,倒是有盼头了,等立了军功,为家人挣个荣耀,也可以惦念惦念了。
众人流露出一阵向往。
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
只是这笑,在下一刻,瞬间凝固。
上万之羽箭破空而出,在这呼啸山风的山涧,响如鹰啼。
“咻——”
一阵穿刺,直逼马车。
“不好!有埋伏!”
众人大震,迅速拔刀!
但是,晚了!
箭雨之下,是数不清的巨石,带动这山涧嗡鸣,显然敌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是端华长公主!”
众人避开那巨石,红着眼,看向山涧之上,睥睨众人的端华。
“血滴子就位,给我攻马车!”
“不好!他们要杀皇上!”
飞虎军瞬间腾空而起,守护在马车四周。
而就在这时,五十名血滴子四方而来,带着血屠腥气,让众人眼眸大震。
血滴子!
“保护皇上!”
不论敌军多少,就这地形,极度不利。
戎城边境,易守难攻。
如今这箭雨巨石,让众人根本避无可避。
端华手持一把宽大玄弓。
那弓足足有半个人一般高大,弓弦更是韧性十足,非寻常之力,可以驾驭。
她拿出一根羽箭。
一双倾世美艳的容貌,带着狰狞的血腥杀气。
满弓,箭搭弦顺发,犹如一只凤鸟破空,直穿马车......
马车动了。
身穿黑甲的少年自马车破出,但出现的那一刹那,五十名血滴子瞬间袭来。
另一边。
大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舒服完,拽上裤子。
最近有了粮草,饿怕了,就吃的有点多,结果闹了肚子。
拉了好几次,这才松快。
他不敢耽误,准备回营。
只是,脚踏到离营地百米之内,就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这血腥之气太过浓烈。
混着这山风,都特别刺鼻。
他神色大震,疾步走向前。
山风呼啸,一地裹尸。
马车被巨石砸扁,场中,一片死寂。
他腿脚发颤,直接尿了一裤子。
这场面太过于震撼,让他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他用手爬了几步,走到马车边,看到一身将甲的尸体,少了一个头!
他直觉的头脑嗡鸣。
大退几步。
“救命......”他无声启口:“来人,救命......”
......
大魏,京城。
武神庙,人潮涌至。
山巅云梯挤满了百姓。
沈怀舟踏在云梯之上,身侧,是沈家老祖母。
老祖母鹤发,但是精神却异常健朗,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个儿瞧你,怎么气色不大好?”
沈怀舟一身云鹤天白的长袍,儒雅俊逸,只是眼下却是乌青一片,气色惨白。
“劳祖母担心,怀舟无碍。”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绪,一片杂乱。
他抬头,看着这云巅山庙,今日来此,到底想图个安心。
琉玉边关征战,他日日操心。
特别是昨夜,彻夜难眠,只觉得心沉闷难忍,今早眼皮也是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
“二婶子,今日也过来拜呢?”
走在云梯之上的百姓妇人,看着小山的大婶,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你不也是每日都来,到底想图个安心,咱们皇上在外头吃苦,也不能做啥。”
“我抄了千字经文,今日给武神送上,保佑皇上早日凯旋而归。”
大婶笑着点点头。
“快去吧,我先走了。”
“哎,明日再见。”
沈怀舟看着周遭百姓,眼神笑意渐深。
琉玉当政,民心所向,大魏,会熬过去的。
只是,下一刻,一道沉闷的钟鸣响彻京城。
沈怀舟脸色大变。
那钟声浑厚,深远,让整个京城百姓,仿佛凝固一般。
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敲了十五下。
沈怀舟眼睛一黑。
丧钟响,帝王薨。
第四百六十二章 玉哥儿好痛
沈怀舟做了一个梦。
一样漆黑深不见底的甬道。
尽头,血淋淋的蹲着一个人。
黑甲红袍,亦如当日御驾亲征。
沈怀舟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琉玉......”
他身形踉跄,几乎狼狈的奔跑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他脚步慌乱,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琉玉,你抬头,看看为师,琉玉......”
这声音,仿佛真的有效果,让蹲在地下的人微微抬头。
“师父,玉哥儿好痛。”
埋在膝盖的头抬了起来,却是黑洞洞的一片。
沈怀舟只觉得一道惊雷击的他耳目嗡鸣。
“师父,都死了,二十万大军,都死了。”
“玉哥儿好痛,师父救我。”
“师父......师父.......”
沈怀舟猛的惊醒,大汗淋漓,面目惨白。
“醒了,哥儿醒了。”
沈老祖母面容憔悴,浑浊的眼中,还挂满了泪。
院子里,全是药味。
沈怀舟目光涣散,他僵硬的抬头,眼落之处,是老祖母鬓角的素镐白花。
“祖母,家中何人故去,为何......”
老祖母坐在床上,哽咽的逝泪,未发一言。
他又看向小院的小厮。
全是素镐麻衣。
入目一片白。
他踉跄的下了床,走到沈府门口。
他神态狼狈,老祖母吓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沈府丫鬟小厮哭着拦着他,跪了一地。
今日,全京城高挂素镐,身披麻衣。
“少爷节哀,小心伤坏了身子。”
“过几日皇上灵柩入城,少爷还得去送送。”
“少爷,求您快回去吧。”
好吵。
耳边全是哭声。
好吵。
沈怀舟倚在门框上,俊逸之容惨白,就是不肯走。
他顺着主街,遥遥看着正午大门。
他当日,就是在这里,目送琉玉御驾亲征。
就临走时,两人还约定,要在家中,等她凯旋而归。
一帮子丫鬟小厮看到他灰败的神色,哭着求情,想把他送回去。
“琉玉说过,她会凯旋而归,我等她回来。”
“她性子多依赖我,若是我不在,她又要闹了。”
“大了一岁,脾气倒是长了不少,也不好哄了,还是别惹她了。”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轻柔的笑了笑,又恢复他儒雅俊逸的样子。
“都回去吧,我在这等着。”
四周的哭声更大了,那群下人红着眼,也不敢再求。
从十岁养在身侧细心教导,从幼年的稚子到执政的帝王,从师徒到君臣,五年日日夜夜。
怎么放得下?
如何放得下?
还是世安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劝了一句:
“少爷,进宫程序繁琐,还是先回院子换身衣服吧,不然皇上要等急了。”
沈怀舟眼神清明不少,看向他,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琉玉......回来了......”
“回来了,在宫里批折子呢,这几日,少爷不在,皇上又不爱惜自个儿了。”
沈怀舟点点头。
“是了,琉玉勤政,若我不劝着,又要糟践自己了,快,换身衣服,把宫牌找出来。”
他走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口血一下子呕了出来。
顺启三年九月末,沈怀舟大病一场。
醒来后,把自己幽静在小院,只留一个人照顾,不见外人。
沈家小院,无声哀恸。
晨起。
大魏皇宫。
陈韶柔坐在承明大殿的床榻上,揉了揉酸痛的眼。
她手里,是一件明黄的寝衣,上面绣着一半的祥云滚龙,这种贴身衣物,日来都是她亲手缝制,不方便交给旁人。
一针一针,熬了一夜,这几日,日日难眠的时候,就是用繁重的工作,麻木自己。
承明大殿的殿门开了一角,一个小太监进来,跪下请了个安。
“太后病已大好,早起吃了粥,又喝了一碗药,被长公主伺候着睡下了。”
陈韶柔点点头,站了起来。
“陪我去一趟太医院,太后的药渣,也要细细审验,不能出丝毫纰漏。”
“姑姑,还是奴才去吧。”
小太监看着她脸色,劝了一句。
陈韶柔摇摇头。
“家里现在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心,不能怠慢。”
皇上说过的,把家里教给她,她放心。
她会好好把家撑起来。
等她回来。
她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却发现宫里一片躁动。
“外头怎么了?”
那小太监一脸难色。
“沈大人辞了官,在家赋闲养老了,政三省老臣都退了,朝廷这几日闹着立储君呢。”
陈韶柔脸色一变。
“大胆!皇上都没有回来,谁敢如此放肆。”
“外头传言,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
陈韶柔听到这句话,笑了。
往日楚楚动人的脸,一派严肃和刚毅。
“我陈韶柔,此人不奉二主,想进宫,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整个后宫,在她带领之下,紧而有序,未见混乱。
但前朝,却不是。
政三省老臣请辞回乡了。
太傅也病了。
整个朝廷,都乱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要立新君。
虽没有明面上说,但背地里确实提了好几次,直到传的沸沸扬扬,从正二品一路到正六品,一路往下,传到了黄鹏飞和林斐的耳朵里。
今日,这群人,没有像当年年少时一样,跪在刑部大牢之前闹事。
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走到正午门大门外。
两百多名同窗,三年前,是各个州府要员,这几日,在迅速稳定各个州府的百姓,也是紧而不乱。
他们坚信,自家皇上没有死。
直到,听到传闻,册立新君。
林斐穿着一身官服,他身后,跟着一帮子新臣。
风渐渐大了起来。
带着秋气的凉意,吹着官袍衣摆。
“林斐,你要干嘛!”
几名朝臣看他们虎虎而来,忍不住大喝一声。
林斐没看任何人,只是褪下自己的官袍。
所有同窗二百名学子,齐齐褪袍,露出里面的麻衣素镐。
林斐指了指正午大门,英气的眉眼,带着狠戾。
“臣,林斐,今日在此,褪袍立誓,如若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两百名朝臣,齐声高喝:
“国立新君,我等必自戕午门城下,祭我大魏新皇。”
以死谏言,不奉二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关心则乱
夜深,林斐家。
今日,这群新臣午门谏言,被挨了三大板,一群人哼哼唧唧揉着屁股又凑到一起。
“各州府稳定下来没有?”
“都差不多稳定了,有个别人煽风点火,激发恐慌,都震住了。”
余良看着林斐,又道:
“还有,这几天册立新君的那个朝臣,我也查到了。”
众人一惊。
“是谁!”
“原刑部侍郎,被撤了职之后随咱们一起调派了三年,皇上没杀他,他又回来搞事。”
林斐冷笑一声。
“等皇上回来,迟早弄死他。”
这话一出,黄鹏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斐,你为何那么赌定,皇上没有......”
林斐扫了一眼众人,他本就领导力极强,苏琉玉把朝廷交给他们,他林斐自然要守住了。
“太后和太傅,是关心则乱。”他道:
“报信的人,是元军,我问过他,元军归降并没上报,而是驻守营地,装装样子,皇上派遣二十万元军支援戎城,这本身就很可疑。”
“你们想想,若真是御驾亲征,云崖儿在哪里?莫副统领又在哪里?”
他冷静道:
“皇上心思细密且谨慎,若是支援戎城,我敢保证,不可能让新归降的元军去救援,这其中变数太大,若真支援,何不调派自己亲兵?”
他又看向地图。
“皇上不会去戎城,因为去戎城,即便是飞虎军出马,也难以抵抗大元大越轮番联手,若是我猜想......”
他点点洛州。
“御驾亲征,就是个幌子,皇上在洛州,准备和大魏五军会和。”
三年同窗,是为知己,是为知交。
所有人都觉得苏琉玉死了,他就敢拉着这群人担保说没有。
那大忽悠,元帝死了她都不会死。
她心思黑着,懂她的人不多,太傅懂,但关心则乱,林斐不同,他的关心则乱,早在两年前,御书房外那顿板子下给打没了。
当年,他抗旨不尊,大魏新帝夜访家中。
她坐在他身侧,一脸失望。
“世家在我眼里,形同虚设,我要的不是拉帮结派,而是为了百姓的父母官,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懂我?”
为什么不懂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林斐记到现在。
他一双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地图。
这次,他懂。
......
十日前,临江之城。
三十里外,狼烟四起,那里是前线军营,是大魏五军中枢,防守严密。
月色下,一席黑衣的少年,悄然入内,直闯主帐大营。
“什么人?”
骁武军六位主将瞬间拔刀而起。
“是朕。”
天子褪下帷帽,精致的眉眼露了出来,不是顺帝,又是谁!
“皇上!”
众人神色大震,一脸惊恐,但下一秒,瞬间大喜,全部围了过来。
“皇上,大魏如今怎么样?北荒脱困没有?”
“皇上怎么一个人,难道......”
“你们能不能让皇上喘口气!”
元戈怒喝一声,所有人立马闭嘴了。
苏琉玉心里一暖,看向元戈。
“大魏守住了,各位叔叔不必担心,朕来此,有军令调派。”
守住了。
这三个字,让众人心神一松,随后全部跪了一地。
“但凭皇上调遣。”
苏琉玉赶紧把众人扶了起来。
她微微喘气,也顾不得休息,直言道:
“朕来此,对外宣称是去支援戎城,如今大军估计到了州境,我们时间不多。”
她说的话又急又快。
“元戈叔,洛州你守的好,有大金兄弟帮衬,此处,虽不凶险,但要退敌,却很难。”
元戈将军叹了口气。
“皇上所言甚是,大魏五军五十余万,加上大金兄弟,勉强抵抗,却不能久耗,这里,粮草不足。”
大金将士,上战场是不要命的。
两边人数相当,但毕竟没有配合,这是其一。
其二,是粮草,大金很穷,耗到现在,军中粮草已经不够了,今日这群人在此,就是为了粮草一事发愁。
大元耗得起,他们大魏,根本耗不起。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
“不用抵抗,各位叔叔,这大金,我们必须弃了,让给大元。”
孟衡一急,劝了一句。
“皇上,兄弟们抵抗这么久,如何能弃了,要是让大金兄弟知道,就算是死,也不会弃国。”
“必须弃,弃的越快越好。”
苏琉玉正色道:
“今晚就弃,把船开过来,咱们赶紧撤,然后,去南疆。”
什么!
众人脑中一片混沌,元戈却笑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
苏琉玉对上他的双眼:
“元戈叔果然懂朕。”她脸上还带着风沙,却不掩气魄:“咱们开船渡河,去南疆,杀进京城。”
大魏顺帝护短,熹帝是她的软肋,如今被人拿捏,算准她不会放手。
所有人,都以为顺帝真的御驾亲征,去支援戎城。
但事实上,她瞒着所有人,准备从南疆攻打京城,直捣中枢,偷家。
要解三国危机,从根源抓起。
如今元军全部在前线,南疆这步棋,是关键,她大魏是空防,但他大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戎城的方向。
大哥,你在前面扛着,等小弟偷了家,这场仗,就结束了。
围魏救赵,等把前线的人都吸引到大元......
然后,关起放狗,一举歼灭。
顺帝这计划,是大胆,是不错。
但她算漏了一点。
虽知道御驾亲征这招声东击西会拉仇恨,却不想端华长公主直接带着血滴子出马。
直接损失了二十万大军。
更没想到,这二十万大军有个没死的,直接把消息传到了大魏京城,让大魏直接乱了。
如今,她压根不知道,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偷家。
大魏军营,今夜,全部整装就位,弃国北上,入南疆。
十七艘青龙宝船缓缓驶来,停在临江之城,准备渡河。
“速度快点,一批只能运五万人,要在天亮前渡河,还要好几趟呢。”
“大家东西带少点,不该带的别带,都别墨迹了。”
“皇上说了,粮食只带三天的,咱们争取把皇宫给搬了。”
偷家大队悄咪咪的趁着月色溜到了对岸,准备和玄甲军会和。
大元,将乱。
第四百六十四章 去南疆(为浮生故歌万赏加更)
【,稍后替换。】
【,稍后替换。】
【,稍后替换。】
【,稍后替换。】
夜深,林斐家。
今日,这群新臣午门谏言,被挨了三大板,一群人哼哼唧唧揉着屁股又凑到一起。
“各州府稳定下来没有?”
“都差不多稳定了,有个别人煽风点火,激发恐慌,都震住了。”
余良看着林斐,又道:
“还有,这几天册立新君的那个朝臣,我也查到了。”
众人一惊。
“是谁!”
“原刑部侍郎,被撤了职之后随咱们一起调派了三年,皇上没杀他,他又回来搞事。”
林斐冷笑一声。
“等皇上回来,迟早弄死他。”
这话一出,黄鹏飞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斐,你为何那么赌定,皇上没有......”
林斐扫了一眼众人,他本就领导力极强,苏琉玉把朝廷交给他们,他林斐自然要守住了。
“太后和太傅,是关心则乱。”他道:
“报信的人,是元军,我问过他,元军归降并没上报,而是驻守营地,装装样子,皇上派遣二十万元军支援戎城,这本身就很可疑。”
“你们想想,若真是御驾亲征,云崖儿在哪里?莫副统领又在哪里?”
他冷静道:
“皇上心思细密且谨慎,若是支援戎城,我敢保证,不可能让新归降的元军去救援,这其中变数太大,若真支援,何不调派自己亲兵?”
他又看向地图。
“皇上不会去戎城,因为去戎城,即便是飞虎军出马,也难以抵抗大元大越轮番联手,若是我猜想......”
他点点洛州。
“御驾亲征,就是个幌子,皇上在洛州,准备和大魏五军会和。”
三年同窗,是为知己,是为知交。
所有人都觉得苏琉玉死了,他就敢拉着这群人担保说没有。
那大忽悠,元帝死了她都不会死。
她心思黑着,懂她的人不多,太傅懂,但关心则乱,林斐不同,他的关心则乱,早在两年前,御书房外那顿板子下给打没了。
当年,他抗旨不尊,大魏新帝夜访家中。
她坐在他身侧,一脸失望。
“世家在我眼里,形同虚设,我要的不是拉帮结派,而是为了百姓的父母官,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懂我?”
为什么不懂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让林斐记到现在。
他一双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地图。
这次,他懂。
......
十日前,临江之城。
三十里外,狼烟四起,那里是前线军营,是大魏五军中枢,防守严密。
月色下,一席黑衣的少年,悄然入内,直闯主帐大营。
“什么人?”
骁武军六位主将瞬间拔刀而起。
“是朕。”
天子褪下帷帽,精致的眉眼露了出来,不是顺帝,又是谁!
“皇上!”
众人神色大震,一脸惊恐,但下一秒,瞬间大喜,全部围了过来。
“皇上,大魏如今怎么样?北荒脱困没有?”
“皇上怎么一个人,难道......”
“你们能不能让皇上喘口气!”
元戈怒喝一声,所有人立马闭嘴了。
苏琉玉心里一暖,看向元戈。
“大魏守住了,各位叔叔不必担心,朕来此,有军令调派。”
守住了。
这三个字,让众人心神一松,随后全部跪了一地。
“但凭皇上调遣。”
苏琉玉赶紧把众人扶了起来。
她微微喘气,也顾不得休息,直言道:
“朕来此,对外宣称是去支援戎城,如今大军估计到了州境,我们时间不多。”
她说的话又急又快。
“元戈叔,洛州你守的好,有大金兄弟帮衬,此处,虽不凶险,但要退敌,却很难。”
元戈将军叹了口气。
“皇上所言甚是,大魏五军五十余万,加上大金兄弟,勉强抵抗,却不能久耗,这里,粮草不足。”
大金将士,上战场是不要命的。
两边人数相当,但毕竟没有配合,这是其一。
其二,是粮草,大金很穷,耗到现在,军中粮草已经不够了,今日这群人在此,就是为了粮草一事发愁。
大元耗得起,他们大魏,根本耗不起。
苏琉玉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
“不用抵抗,各位叔叔,这大金,我们必须弃了,让给大元。”
孟衡一急,劝了一句。
“皇上,兄弟们抵抗这么久,如何能弃了,要是让大金兄弟知道,就算是死,也不会弃国。”
“必须弃,弃的越快越好。”
苏琉玉正色道:
“今晚就弃,把船开过来,咱们赶紧撤,然后,去南疆。”
什么!
众人脑中一片混沌,元戈却笑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
苏琉玉对上他的双眼:
“元戈叔果然懂朕。”她脸上还带着风沙,却不掩气魄:“咱们开船渡河,去南疆,杀进京城。”
大魏顺帝护短,熹帝是她的软肋,如今被人拿捏,算准她不会放手。
所有人,都以为顺帝真的御驾亲征,去支援戎城。
但事实上,她瞒着所有人,准备从南疆攻打京城,直捣中枢,偷家。
要解三国危机,从根源抓起。
如今元军全部在前线,南疆这步棋,是关键,她大魏是空防,但他大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了眼戎城的方向。
大哥,你在前面扛着,等小弟偷了家,这场仗,就结束了。
围魏救赵,等把前线的人都吸引到大元......
然后,关起放狗,一举歼灭。
顺帝这计划,是大胆,是不错。
但她算漏了一点。
虽知道御驾亲征这招声东击西会拉仇恨,却不想端华长公主直接带着血滴子出马。
直接损失了二十万大军。
更没想到,这二十万大军有个没死的,直接把消息传到了大魏京城,让大魏直接乱了。
如今,她压根不知道,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偷家。
大魏军营,今夜,全部整装就位,弃国北上,入南疆。
十七艘青龙宝船缓缓驶来,停在临江之城,准备渡河。
“速度快点,一批只能运五万人,要在天亮前渡河,还要好几趟呢。”
“大家东西带少点,不该带的别带,都别墨迹了。”
“皇上说了,粮食只带三天的,咱们争取把皇宫给搬了。”
偷家大队悄咪咪的趁着月色溜到了对岸,准备和玄甲军会和。
大元,将乱。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二哥,造反吧
南疆,土尘气重。
混着江风,尘沙漫漫。
苏琉玉带着众人下了船,刚刚站定,就被一个轻盈的身子撞了个满怀。
好在她当年习武,被胡清扬逼得扎了两年马步,下盘稳,不至于摔倒。
宜欢看到她就兴奋,脚尖踮起,去搂她的脖子。
“小弟,嫂嫂好想你。”
“小弟,你怎么瘦了!”
“小弟,你有没有想嫂嫂。”
这急躁的样子,哪里是第一次温婉端庄的太子妃?
苏琉玉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
“嫂嫂放手,小弟要被你勒死了。”
救命。
宜欢瞬间反应过来,又看了看周围的将士,赶紧又恢复她端庄威仪的样子,轻柔对她一笑。
“小弟一路此行辛苦,快随嫂嫂回府一聚。”
苏琉玉瞪大双眼。
嫂嫂你变脸变的好看。
装。
你继续装。
宜欢冲她眨眨眼。
小弟,快点,嫂嫂绷不住了。
两人眼神相碰,苏琉玉咳了咳,也正色道:
“将士们先休息,待朕去南疆王府小息一刻,便整装出发。”
“是。”
听到回话,两人会意一笑,赶紧手拉手溜了。
南疆王府前,毓贞站在巷口,来回踱步观望。
待看到两人,眼神一喜,只是凑到跟前时本能的离苏琉玉远了点,没以前亲密。
被打怕了。
二十多年还没挨过揍,结果被小弟一通爆锤,本能的有点怂。
不过,他表面倒是稳如老狗,笑的一派优雅。
“听下人说你乘船过来的?如今,大哥怎么样?战况如何?我和你嫂嫂都很担心你。”
“相公,小弟水都没喝上一口,一见面就谈公事,是否欠妥。”
她心思细腻,自当万事以小弟为重。
毓贞点点头。
“快进屋说。”
一帮子人进了屋,府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都好奇的驻足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忽悠帝。
不似女儿家的娇气。
相反,一身戎甲红袍趁着她威风赫赫。
眉宇样貌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一举一动皆是龙威天成,尊贵不凡。
小丫鬟羞红了脸,嬷嬷却是一脸心疼。
看给孩子瘦的。
苏琉玉模样,就特别能博得老一辈的好感,让人想亲近。
不过府里主子谈事,下人也不方便进去,只好在外头守着,等吩咐。
一进内,苏琉玉灌了一口茶,也没客气,直接讲重点。
“朕来此,不宜久留,二哥,随朕一起上京城吧。”她看向他:“有人拿着刀架在你小弟脖子上,到你替小弟出头撑腰了。”
“他们是逼着朕,让朕去反了这天下,朕今日,便如他们所愿。”
“二哥,反了吧。”
她声音不大,语气也可以说的上轻柔。
但毓贞知道。
她是认真的。
这气势太逼人,逼人到毓贞看着她的眼,一句都反驳不出来。
年少想过登基,仁政爱民。
但自蔺王学**王之道后,这份心,已经沉寂了。
直到,京城一战......
若没有能力,如何拥护妻儿,拥护兄弟。
他苍白的手骨松了握,握了松,随后郑重点头。
“小弟,二哥以后,真的很有钱。”
苏琉玉一脸肃穆。
“国库钥匙记得给朕。”
“好。”
夜深。
南疆,四处都在筹备马匹,准备一战。
苏琉玉今日歇在主院的偏房,宜欢在屋里,把她东西打点好,便拉着她,准备替她裁衣。
“入了秋,这天气便凉了,这外衫也要做几套,上次找好了绣样,都没来得及绣。”
苏琉玉凑到她跟前,夸了一句。
“嫂嫂的手太巧了,待哪日,朕闲下来,也替嫂嫂做件衣裳。”
这话一出,宜欢立马瞪了她一眼,教育道:
“为帝当政,岂能学这些琐事,下次可不能再提了。”
苏琉玉一脸尴尬。
“那朕不如,提笔一副墨宝,给嫂嫂赏玩。”
“这还差不多。”
宜欢看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嫂嫂不能陪你,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若是伤个一点半点,可如何是好。”
她眼神落在苏琉玉袖子上。
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捆束的绷带。
“小弟,答应嫂嫂,这次御驾亲征,一定保护好自己。”
她一脸心疼。
“嫂嫂不求我家玉儿立下丰功伟绩,只求我家玉儿可以平平安安。”
苏琉玉心口一震,记忆里,这句话也曾似曾相识。
那是一年前,去京郊送二哥回北蛮,伤好之后,师父拿伪造的路引,准备带她私逃。
“师父只希望,我家玉儿一生,平安顺遂,健康常乐。”
“不求她勤政爱民,不求她仁厚礼贤。”
她心中一暖,看着宜欢发间的金瑶珠钗。
“朕觉得,还是凤钗配嫂嫂,端庄大气,当配国母。”她又道:“金册凤宝,朕替嫂嫂,夺回来,嫂嫂信我。”
宜欢认真的看向她。
“宫库钥匙,嫂嫂替小弟,好好保管,小弟信我。”
“好兄弟。”
“好姐妹。”
两人聊了一会子话,宜欢也不敢耽搁她明日出行,可怜巴巴拿着衣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琉玉看着夜色,心下却难安。
是一点都睡不着。
天下兴亡四字在背上压着,这几日,是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她走到院子里,端了一个凳子,混这江风,吹散心里的憋闷。
只是一道疾步之声走了过来。
元戈将军走进院子,直接抱拳跪了下来。
“皇上,端华长公主带着兵马把去戎城的二十万大军全部围剿,一个不留。”
全数围剿,一个不留!
元戈报完,担心的看了眼苏琉玉。
但是,没有。
大魏天子,表现的特别的平静。
她只是坐在板凳上,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一颗枯树,淡淡开口。
“朕知道了。”
她说。
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
仿佛料定如此。
“皇上似乎不意外。”
苏琉玉把目光从那颗枯木上移开,看向元戈将军,笑了笑。
“起来吧,别跪着了,坐下来,正好朕有事要吩咐。”
元戈领了命,也搬个了凳子坐了下来。
月色下,两个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苏琉玉缓缓启口,有些怅然。
“其实,朕一早知道此行有难。”
第四百六十六章 朕有愧,但朕不悔
枯枝上,落下一只夜鸟。
苏琉玉目光复杂,叹了口气。
“朕现下,只有庆幸。”她语气苦涩:“朕在庆幸,好在不是我大魏百姓。”
“朕是大魏天子,享大魏百姓税赋,受大魏百姓爱戴,时刻牢记于心,不敢相忘。”
“对他们,朕有愧,但朕不悔。”
她看向元戈。
“元戈叔,你说朕,是否太不近人情了些?”
“皇上懂得取舍。”
苏琉玉又盯着那颗枯树,准确说,是看向那枯树上,冒着绿头,挣扎求生的小芽。
“就出发当日,他们问朕,此去,是否能立军功。”她语气复杂:“朕说,可以。”
“御驾马车,朕不在内,诓骗众人,用计害命,实属小人之举。”
她都知道的。
御驾亲征,必有人陷害伏击,用计之时,她就想到这点。
她甚至想,希望他们可以活久一点,容她布局灭元。
为帝当政,第一次,手上染血,还是弃敌投明的兄弟手足,她到底,心中梗痛。
但她不悔,无法回头。
前有百万大军虎视眈眈,后有家国百姓亡国之难。
她选无可选。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
元戈看向身旁的大魏天子。
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
当时,皇上才十岁,中了县案首,密谋隐居,被抓了回来。
被打了后,一声不吭,也无悔意。
他当时想,若是殿下不愿意,就把她带回北荒一生无忧。
但是,没有。
年仅十岁的殿下,看到他们一路风尘的样子,眼中,也如现在这般不忍。
她说。
她会让大魏铁骑,震慑朝野,威慑四国。
如今,她真的做到了。
从十岁幼子,长成了执政生死的帝王。
只是这一路,太苦太累。
他张了张嘴,想劝一句。
但他为武将,上阵杀敌排兵布阵可以一说,这劝人,却倒嘴笨。
“皇上,臣也庆幸。”
半响,他吐了一个字。
“臣庆幸,御驾亲征的不是皇上,只有皇上活着,大魏百姓才能永享安泰。”
不至于成为俘虏,不至于亡国无家。
“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笑道:“反过来让元戈叔安慰朕。”
她只是心中憋闷,却不是那种原地感怀悲秋的人。
“朕想天下一统,众国和睦,百姓无战,元戈叔,你可愿帮我。”
元戈心中一暖。
一如当年两人初见。
“臣,元戈,领命。”
大魏顺启三年,十月初一。
大元十万军玄甲军开道。
身后。
大魏四十万黑甲铁骑整装待发。
全军肃立,犹如一条准备厮杀的猛虎。
贺亦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对身侧三位叔叔激动的使了个眼色。
这三人压根没看他。
只互相用默契传递消息。
“这回加入群聊了吧。”
“可算加入群聊了吧。”
“老子刀要饥渴难耐了。”
傻大个世子被无视有点委屈,但下一秒,待看到苏琉玉的时候,立马兴奋了。
赶紧摇了摇手。
“姐夫,姐夫我在这里。”
这声音老大了。
贺逵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皇上马上要训诫,你小子给我老实一点。”
贺亦瞬间闭嘴了。
凑到他老爹跟前,小声开口。
“爹,我可是南疆副掌门,你以后给我点面子。”
他爹白了他一眼。
想抽死他。
苏琉玉打马而来,一身戎甲红袍,威风赫赫。
少年天子束着发,神色肃穆,位列万军之前,高喝一声。
“众位将士,此去行军征战,切勿伤及百姓,切勿毁人民宅,违令者,军法处置,都听明白没有!”
万军大喝。
“末将领命!”
苏琉玉勒住马绳,骑在骏马之上,睥睨众人,威严肃立。
“此战,咱们杀敌灭国,一踏京城,平乱天下,各位,有没有信心!”
所有人持刀高举,声音响彻如雷震天。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杀敌灭国,一踏京城!”
神兵沉影似乎受到召唤,也在隐隐嗡鸣。
苏琉玉拔刀出鞘,目光坚定,高声下令。
“出征——”
此去,挟天子以令诸侯!
歼灭国患,义不容辞!
南疆百姓激动的看着这些将士,顺便指了指大魏军队。
“看到没有,那是咱们小川。”
“锦秋那小子也在呢,这穿上铁甲就是威风。”
“要我说,还是咱们皇上最威风。”
众人赶紧用力点头。
他们百姓被南疆派的弟子给同化了。
以前总是忽悠帝忽悠帝的叫,现在也咱们皇上咱们皇上的叫了。
南疆有个南疆王,听令大魏,他们自然也是大魏百姓。
“走走走,咱们一起去武神庙拜拜去。”
“那也带我一个,保佑南疆王可以凯旋而归。”
“呸,是保佑咱们南疆王可以顺利登基。”
他们南疆,不受大元重视,如今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他们看向军队为首的大魏天子。
目光带着期盼。
皇上,把国库银子也分给咱们点,您看看小川那穷样就知道了,咱们特别穷。
大元,京城。
元帝表示,从没有比这几天更让人痛快的日子了。
有个亲家就是不一样。
这好处马上就出来了。
不仅灭了心头之患,那周围三国,全都将成为他的领土。
怎能不高兴?
怎能不痛快。
这几日,他还老当益壮的临幸了不少宫妃,精神不减当年。
他还能再活几年。
多生几个优秀的皇儿,和别国联姻,最好天下一统。
他执笔端坐在龙案之上,眼神锐利,为帝之尊,龙威天成。
他看向案台上的墨迹。
这几日,日日反复看。
特别是顺帝薨这三个字,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敢对他太子无礼,这种女人,必千刀万剐。
如今尸首分离,真是太便宜她了。
他想了想,那蛮夷破烂小国也不能放过,听说前线那帮人已经快撑不住了,这正好,一辈子奴役他们,生生世世永享贱民。
帝王寡情,如今即将拥有天大的权力,让他野心高涨。
他点了点朱墨,准备让向大越借点兵马赶紧把三国灭了。
只是这墨刚刚点上,门外就传来一声惊慌的急报。
朱墨如血,染在龙案之上。
“皇上,不好了,魏狗杀过来了。”
元帝龙威大怒,霍然站起。
“你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群猪队友
兵部尚书五十余岁,对龙威吓的心在颤。
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魏狗南渡湘江,汇合玄甲军,一路北上,闯五道州府,马上杀来京城了!”
怎么可能!
“他们被我大元兵马打的抱头鼠窜如何有余力还击!”他震怒:“这种大事,为何无人汇报!”
“皇上,魏狗已然放弃大金了,而且,非是州府不报,那魏狗奸诈,路过一地便留下兵马堵城,皇上,赶紧让血滴子护送,赶紧逃吧。”
逃个屁!
元帝从刚刚惬意执掌天下的心绪中陡然回神。
他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惊慌。
血滴子现在......
一半正护送太子回京。
另一半正被端华长公主带去了戎城!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快,带着御林军,还有锦衣卫,护送朕去大越!”
对。
先避一避。
和熹帝一样,等人来救。
现在的委曲求全没什么,他有大越联姻,他们强强联手,等大越知道大元有难,或者等大元铁骑回国,他就把这群蹦跶的魏狗给灭了。
兵部尚书赶紧点点头。
准备带着令牌,赶紧调军了。
但他刚刚出了皇城,准备上衙门,却发现京中北门一片躁动。
“哒哒......哒哒......”
是铁骑之声!
是铁蹄钉响彻青石板路上,冷硬的碰撞声。
那是大魏铁骑!
当初祭天之坛,带着杀伐之气的大魏雄师!
“哒哒......”
“哒哒......”
“哒哒......”
近了。
近了。
他的脚步发颤,老迈的身体因为害怕根本不能动弹。
“皇长子造反了!”
“皇长子带着兵马杀进来了!”
“快逃,快逃啊!”
百姓们张惶失措,这是安逸之下的人对战乱本能的畏惧。
菜贩子舍了摊子。
掌柜们立马关门。
闲逛的世家少爷脚底抹油,生怕殃及自己。
家家闭户,窗户乱颤。
这是大元京城!
权力中枢!
这些百姓竟然跑的比皇上都快!
怎么可以!
你们不是应该拿着棍棒驱赶这些魏狗吗?
让他们知道他们大元不容欺辱!
你们跑什么!
兵部尚书没有动。
他是众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他年老的身子带着一分傲骨,就站在这主街中央。
要杀皇上,先从老臣身上踏过去!
这些狗贼,一个不得好死!
突然,这震动的街道出现一抹红影。
如骄阳似火,那是他们大元金鹰武装强队!
竟敢谋反!
所有玄甲军位列街道两侧开道,严肃纪律,一丝不苟。
兵部尚书震惊了。
玄甲军又不是官兵!如何当开道这差事。
只是下一刻,他又震惊了。
烈阳之辉下,一道霞光刺目而来。
年少天子神色肃穆,位列众军之首。
束发飘扬,黑甲红袍,骑在骏马之上疾驰而来,犹如天神降临,无人敢亵渎。
这光太过于炫目,炫目到让他忽视了那人身后如黑云之雷般滚滚而来的压境之军。
似乎是没想到这街上竟然有人,马上之人瞬间勒马。
高昂的骏马因为大力瞬间嘶鸣一声,扬起铁骑,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人踩死。
但是,没有。
天子的骑射向来无与伦比,一个轻巧的翻身下马,身后的黑云之军,瞬间驻足停下。
“老人家,没事吧。”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是朕不好,本不想纵马闹市,却不想这群小子急的跟兔子似的。”
她声音轻柔,眼神真挚,还托手把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扶了扶。
兵部尚书微微回神。
“你是......”顺帝!
“来人,带老人家去看看,把人送回去。”
“属下领命。”
莫逆带着笑上前,分外的乖巧,搀扶这兵部尚书,赶紧把他拽走。
“老头不要命了,惊了皇上的马,你赔得起吗。”
“!!!”
兵部尚书大惊。
你小子特么怎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变脸也太特么快了吧。
莫逆懒的看他,把人拽到巷角又换了一副样子抓紧跟上大部队了。
兵部尚书惊魂未定。
一颗心砰砰乱颤。
不是说顺帝长的三头六臂,面带獠牙,犹如鬼煞吗。
不是说顺帝一巴掌把人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脾气暴躁吗。
不是说顺帝特么的人首分离,直接挂了吗!
怎么会这样!
还......
还挺和蔼?
呸!
老谢你放肆!那可是魏狗!
说话还挺礼貌......
呸!
老谢你叛国,那可是敌军!
不对!
他现在应该去调军!把魏狗斩在刀下!为我皇牺牲!
等等!
糟糕!
他这会耽误,哪里有时间去调军!若是皇上怪罪,那岂不是全家抄斩!
皇上!臣有罪!
臣......臣想投敌!
兵部尚书溜了。
准备回府卷铺盖跑路了。
大军进京,全家闭户,皇城之下,四十万黑甲铁骑,把大元中枢围的水泄不通,连个狗洞都不放过。
甚至什么地牢,都被久居深宫的毓贞全部围剿,插翅难飞。
苏琉玉翻身下马,一声戎甲在这烈日之下散发这寒光。
沉影双刀嗡鸣,似乎感受到主子的兴奋,让它激动难耐。
大元,皇城,所有御林军,锦衣卫,护国之军涌出。
三关城门大闭,那是入宫的三道防守宫门,无懈可击。
想闯宫!
休想!
两军对垒之下,苏琉玉从容走上前。
自怀里掏了掏。
掏出一把钥匙。
众将:“......”
皇上,你特么作弊,老子过来要拿人头的!
御林军:“......”
卧槽,你特么犯规,这怎么打!
“不对啊。”
苏琉玉心下疑惑。
这皇宫今日太安静了一点。
这,和赶来时,准备大战一场的情况差的有点太大了。
那百多名血滴子呢?
她最近觉得武功又精进不少,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呢?
怎么现在都不出来?
难道是早就带着皇上跑了?
她拔出刀,心口一沉。
“弃兵不杀,否则一个不留,给朕上!”
“是——”
四十万大军声音雷震,瞬间攻向宫门!
苏琉玉哪里知道,元帝身边有两个猪队友,还是两夫妻。
小儿子任性,带着血滴子磨磨唧唧在大齐不回来。
儿媳妇大义,带着血滴子正在戎城和她大哥厮杀。
这......
这皇宫直接空防。
大战都没有。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成王败寇
金漆巍峨的宫门缓缓开启。
第一道,是午门。
正宫主位大门,直通大元中枢,议政大殿。
门内,万军戒备,蓄势待发。
只是,前排的御林军,在看到苏琉的时候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京城南门一战,刻骨铭心,不敢相忘。
那把锁魂之刀,恐怖如斯,杀人割命。
众人似乎觉得身上隐隐作痛,那是顺帝爆发时,风刃隔断皮肉,瞬间遍体鳞伤的撕裂感。
所有人目光本能带着防备。
苏琉玉没有动,她甚至侧开一步,把中央大道让了出来。
这位调派四十万兵马的帝王回头,礼貌的看了一眼毓贞。
“二哥,小弟等你号令。”
众将:“......”
喂喂喂,现在是讲礼貌的时候吗?
这中央大门虽然非元帝不能进,但你们现在是造反。
毓贞心里一暖。
心知她时刻顾忌他面子。
他骑马踏进皇城,冷声下令。
“弃兵不杀,否则一个不留。”
“是——”
众将声音如雷震,跟随南疆王脚步,踏进皇城。
黑云压境。
铁甲之声,拔刀之声,冲破长空,血溅三尺!
守城兵马五万。
大魏铁骑四十万。
自入午门开始,大元兵马溃不成军。
破午门,入议政门,闯承明门,三关宫门,层层击破。
皇宫里三层,外三层瞬间围堵。
后宫嫔妃吓的奔跑,珠钗乱颤,全是往日的贵气。
这帮刚刚还在御花园赏花品茶的贵女,如今拎着着裙子,惊慌失措,大喊饶命。
“各位将士饶命,我有银子。。”
“求将士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就是伺候主子的。”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那些爱妃,宫女,太监跪下大声求饶,生怕魏狗取了他们的命,血洗皇宫。
但压根没有。
那些宫女太监惊呆了,这群大魏将士只是礼貌询问皇上在哪里,态度还挺随和。
他们看了看将士手中锃亮的刀,瞬间指了指。
“皇上在地宫,将士饶命。”
总管大太监第一个投敌了,尿了一裤子,又骚又臭。
什么家国大义,什么为主忠心,此刻看到来势汹汹的万军铁骑,瞬间吓破了胆子。
苏琉玉站在金銮殿石阶顶上。
她的脚下,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祥龙,雕刻白玉石幕,龙王长啸,一飞冲天。
她站在那里,看着一身龙袍的元帝,被拖了过来。
“放肆,你这个逆子,竟然敢造反,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杀了你!”
什么帝王之威,什么在位数年,在此刻,仪态通通不在。
帝冠上的宝珠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睛血红,愤怒的盯着苏琉玉身后的南疆王。
“你这卖国贼,和奸人小儿串通,要朕的江山,忠孝败类,连你弟弟一半不如,还想坐稳江山!”
卖国贼,忠孝败类!
几个字,让毓贞全身血色褪去,手脚冰凉。
绕是他自傲的一身风骨,也踉跄一步,隐隐不稳。
眼前,是他一直敬重的父皇。
在很小的时候也会问问他学业,告诉他为政之道。
他当时觉得,父皇严肃,或许是对他的期许,便对学业万般不敢怠慢。
他想着,为帝之尊,自然不像寻常父亲,可以慈眉善目。
但,自从有了弟弟,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一个执政几十年的帝王,对待弟弟,也会笑,也会逗弄,也会心疼。
同样是亲子,同样是嫡出。
却完全截然相反。
他记得,胞弟有一年,知道自己不能享受太子规制,不能学**王之道,便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那时,他就在殿内。
晨昏定省,照例请安。
他看到问他课业的父皇眼里的心疼,还骂了一句。
小崽子,又不让朕省心。
父皇从没有这样骂过他,即便是称呼,也是喊太子。
但对胞弟,却是蔺哥儿,小兔崽子,小三儿这样的爱称。
胞弟跪了一天一夜,大总管来报,说胞弟跪晕了过去。
他当时随母妃一起进去看他,发现父皇竟然抱着他喂药。
羡慕,嫉妒,渴望,这些感情,瞬间侵入肌骨,痛不欲生。
这父爱,他从落地之起就没有享受到,但胞弟,却可以享受。
他一直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不讨父皇喜欢。
他也试着任性过一次,傻傻的淋雨,生病,和胞弟一样不吃药。
到底把父皇闹过来了,父皇当时一脸冷意,告诉他。
你是太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要说失望,这些年其实都习惯了。
甚至当时奉出金宝,送去皇陵,他都无所谓。
习惯了。
只是这一刻,忠孝败类四个字压下来,还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明明,明明真的努力恭顺谦让,为什么还这样责骂他。
他眼神复杂,一脸灰败。
而这时,一个身影隔开两人视线。
清瘦的肩膀,背脊挺得笔直,站在他身前,声音带着往常不容拒绝的威严。
“父母不慈,兄弟不悌,你有什么资格辱骂朕二哥,谈何忠孝?笑话!不过是江山易主,成王败寇。”
苏琉玉脸色被气的铁青,不欲多开口。
“来人,把元帝压入宫牢,朕二哥留他一条命,也尽尽孝道,别给朕弄死了。”
她看向莫逆。
“你亲自去。”
莫逆脸色一下子垮了。
“属下怕血腥,还是算了吧。”
飞虎军将士大惊。
副统领,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平时亲自执掌军棍让他们半个月下不了床的手段呢!
还怕血腥!
你装,你特么就会在皇上面前装兔子,迟早装死你。
“还不快去,想挨揍?”
莫逆瞬间闭嘴了,他可不想被主子揍,打还打不过,那多丢人。
“把人带下去!”
他挥挥手。
元帝瞪大双眼,一脸惶恐。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朕,朕有百万大军,朕有越国联姻,朕大元,泱泱大国,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说到百万大军,苏琉玉笑了。
她一步一步走下白玉石阶。
来到元帝面前。
“朕会让元帝的百万大军来救你,放心吧,在宫牢里面等着。”
她来此,就是让众国退军,然后关起门来一起宰了。
“对了。”苏琉玉看向他:“你国库钥匙呢,等人来救估计还要几天,不如让朕观赏观赏咱们两国差距。”
“朕保证就看看。”
众人大惊。
呸!
皇上,你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