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苏克萨哈挂帅出征(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孝庄其实本来也倾向于任命苏克萨哈为大将代替济席哈镇守山东。
这当然是权宜之计,苏克萨哈也不可能常驻此地。但孝庄确实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苏克萨哈不论是资历、地位还是领兵经验都堪称完美。
至于其正白旗的是身份倒是有些刺眼。
不过眼不见心不烦嘛。
孝庄不认为苏克萨哈会领兵反叛。若是他要反,当年多尔衮死后就不会跳出来控告了。
苏克萨哈最多是想要做个权臣,那就让他去做吧。
只要不动皇家的利益就无所谓。
大清立国数十年来还没有出现过大规模反叛的事情。
这种窝里斗汉人最喜欢,满清不和归不和,至少不会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
何况还有个宁完我在旁边监督,孝庄大体是可以放心的。
“也好,哀家这便命人拟旨,命苏克萨哈为征讨大将军,即刻领八旗兵入山东平叛。”
...
...
“什么,皇上命我领兵去山东?”
苏克萨哈皱着眉头,心里很是别扭。
皇上如今年幼,是太皇太后在主政,皇上的意思自然就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在这个节骨眼上,太皇太后命他领兵出征可谓是用意颇多啊。
苏克萨哈如今在朝中和遏必隆争的火热,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去山东,那可节奏全都断了。
但是皇上的圣旨又不能不遵。
别看他苏克萨哈挂着一个顾命大臣的名头,在人前显赫不已,但说到底就是个奴才。
违抗主子的旨意,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苏克萨哈没有这个胆子。
可惜,真是可惜啊。
虽然可惜,但他必须得这么做。
“命人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山东吧。”
苏克萨哈对管家沉声吩咐道。
说起来苏克萨哈也有十年没有领过兵了,现在乍一下领兵出征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苏克萨哈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来达到自己最好的状态。
打仗这玩意说白了就是看状态,而状态是累积出来的,不能断。
真要比计谋方略,谁又比谁强多少?
对苏克萨哈来说,再次领兵的感觉很奇怪,但确实有些新鲜感。
仔细想想这也不能算是坏事,至少可以让苏克萨哈刷一些威望。
若论威望老索尼的威望肯定是最高的。
但是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根本没有几年好活了,苏克萨哈根本没有把索尼当作竞争对手。
等到把索尼熬死了,届时苏克萨哈的资历便是数一数二,唯一能与之竞争的就是遏必隆了。
资历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军功了,这也是八旗惯例,军功高者受人尊重。
若是苏克萨哈能够把这个机会抓住,将来必定可以稳稳压过遏必隆一头。
对山东,苏克萨哈是不陌生的。
当年他也曾经随大军进攻过济宁。
这些不长眼的蟊贼竟然敢在山东的地界上兴风作浪,简直是不想活了。
以为集结了一批乌合之众就能成事,真是痴心妄想。
他苏克萨哈便要告诉他们谁才是百战将军领兵之王。
...
...
山东,济南府。
宁完我看着一份加急送来的兵部邸报,长叹了一声。
朝廷终于派人来山东了,只不过这个人却是宁完我不太想看到的。
倒不是他和苏克萨哈有嫌隙,而是此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不好相处。
当年还在辽东时,苏克萨哈不过是一个牛录章京,就敢对麾下甲士呼来喝去。
宁完我都能够想象此刻苏克萨哈的排场。
罢了,事已至此便是宁完我反对也没有用。
他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尽量配合着跟苏克萨哈相处。
宁完我如今上了年纪,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争强斗狠的心了,在他看来在有限的时间内多为大清做几件实事才是最关键的。
山东的这些叛贼并不可怕,关键是如何构筑一道坚固的防线,防止明贼将来的北伐。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在战力一项上清军是不如明军的。
战力不如对手,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放低姿态,采取守势。
可以肯定的是单纯的点式防守不足以应付明军。
因为明军的攻城效率很高,基本上没有城池能够在明军的攻势下守住半个月。
要想守住,只能靠链式防守。
几座城池甚至是十几座城池连在一起,那样不仅有纵身还有防御坦度。
若是明军进攻其中一城,其余各城都能给予支援。
唇亡齿寒,互成犄角的情况下才能真的守住这条生命线。
对大清来说山东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山东在则河南、北直隶在。
否则明军很可能长驱直入直捣京师。
到了那是大清怕是连关内都待不下去了。
宁完我现在对天下形势已经有了新的理解。
在他看来大清能够划江而治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虽然失去了江南的富饶膏腴之地,但至少是关内啊。
北边再冷也比关外暖和,留在关内对于大清就可以接受。
就当时间回到了刚刚入关的时候,也就没什么了。
宁完我觉得自此之后大清的策略得做一些调整,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激进了。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了!”
便在这时宁完我的心腹廖杰冲了进来大喊道:“济南城里不知道涌入了多少乱贼,他们朝总督衙门杀过来了。”
宁完我骇了一跳。
“什么!这些乱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这些乱贼和最近的叛乱有关系,那可太可怕了。
“速速调派人手啊,连这个也要本督来教吗?”
宁完我气得直跳脚,大喝一声道:“速速叫人来,快!”
也难怪宁完我这么急。
济南府的军队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驻扎在城外的。
城内的军队乃是总督标营,不过五千人。
他不知道混入城中的叛贼有多少人,故而心里没底。
真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要是等到叛贼把总督衙门给围了再想调兵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
宁完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掉了脑袋,赶紧调兵保命才是。
…
…
第五百一十六章 济南激战(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也难怪宁完我动怒,济南府里都混入这么多叛贼了,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下,万一叛贼趁乱摸进总督府恐怕也没人知道。
照理说这个路数是当年于七玩剩下的,清军们理当有所心理准备才是。
可现在看来,清军是记吃不记打,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
在宁完我看来这简直就是耻辱。
好在宁完我把总督标营的营房安在了城中,调集起来十分便捷。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总督标营便集结完毕,与冲杀而来的起义军对峙在衙门前。
宁完我扫了一眼,发现叛军的人数并不多,大概也只有几千人。
至此他心里已经定了大半,同等人数下打起来他还是有信心取胜的。
要是堂堂总督标营连一群泥腿子都打不过,那真的可以解散回家种地去了。
“列阵备战!”
宁完我强自打起精神,厉声喊道。
“杀杀杀!”
总督标营的清兵杀声震天,气势无双。
与一般的绿营兵相比,总督标营的亲兵们待遇有很大不同,不光是军饷比绿营兵高的多,甲胄、兵器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可以说总督标营的士兵是总督从各处吃拿卡要截流赋税养的私兵。如果他们都不卖力,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双方本就近在咫尺,片刻之息后便拼杀在了一起。
混入城中的起义军本就是济南附近的绿林好汉,丝毫不缺作战经验。
他们身手矫健,动作狠厉刀子就往心窝里捅。
当然总督标营的清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个个悍不畏死。
相较之下总督标营的清兵更加训练有素,团队协调能力更强。
但这种巷战之中其实阵型的优势发挥不太出来,都是各凭本事。
单兵作战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更为重要。
“杀贼!”
“杀虏!”
喊杀声充斥在一起,刀剑入肉的噗噗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急促的喘息声,濒死的哭喊声...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直是让人觉得犹如身在修罗地狱。
“弟兄们杀啊,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杀了宁老狗,拿下济南城。”
“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先期潜入济南城中的只是一批精锐先锋,他们必须要打开局面,最次也得立住脚。
不然后面的弟兄们就很难涌入城中。
到时又得变成蚁附攻城这种惨烈无比的攻城模式。
要想以最小代价拿下济南,他们就不能畏惧和总督标营的清兵缠斗,而且是缠斗的越久越好。
宁完我皱着眉头,觉得情况并不简单。
一开始他觉得战况是一边倒,可现在看来叛军的战斗力远比他想象中要高。
正所谓夜长梦多,如果拖得时间久了,很可能会出岔子。
万一叛贼趁乱打开城门引乱军进城,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快,把叛贼冲散!”
宁完我急得直跳脚。
混战之中,宁完我甚至不能分清敌我,许是急火攻心,一阵天旋地转下直接跌倒。
“总督大人昏倒了,快把总督大人抬进衙门!”
宁完我这一昏不要紧,让本就慌乱不已的清军更加手忙脚乱。
亲兵们七手八脚的抬起宁完我,随后快速把他抬到了衙门里。
大战当前,总督昏倒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原本处于劣势的起义军一时间士气大振,将失掉的阵地又夺了回来。
“虎子坚持住,鞑子撑不了多久了。”
“哈哈二柱子哥你放心好了,便是谁撑不住也不可能是我。”
“那咱们比比看,谁杀鞑子杀的多!”
毫无疑问登莱的于七起义给了山东大地上的抗清人士很多信心。
再加上天子收复了江南,各地起义此起彼伏。
作为山东最富庶的济南府,绿林们自然不甘示弱,便合伙策划了这次起义。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山头太多,集合起来不知道听谁的。但现在看来却是他们想多了。
弟兄们虽然是不同山头的,但都有一颗报国心。
在抗清振明这件事上,他们出奇的一致。
“伪督宁完我已经昏过去了,大伙儿加把劲彻底击溃他们!”
“杀杀杀!”
义军的攻势一波连着一波,清兵们渐渐觉得有些力有不逮。
真是该死,若是普通绿营兵也在城中就好了,他们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
现在压力就全压在了他们肩上,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城破了,不好了城破了!”
人群之中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进而引起了轩然大波。
清兵们皆是骇了一跳。
不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都挺让人惊慌的。
若是真的,证明济南城城门已破,局面很快就会失控。
即便是假的,也证明有人存心散步谣言,扰乱军心。
这种谣言很容易被人相信,一人信十人信没什么,但是百人呢?
三人成虎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乱我军心者死!”
一名清将抽刀出鞘狠声道。
军法队的士兵也都做好了准备,若是有谁落荒而逃,他们的大刀就会毫不犹豫的落在他们的脖子上。
“这是贼人散步的谣言,莫要相信。”
清军将领们竭力强调着,可士兵们的眼神中还是出现了惊慌。
虽然他们不至于溃散,但这片刻的犹豫还是十分致命的。
就是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被义军抓住,一波冲锋将清兵们彻底分开。
如此一来清兵们的阵型优势荡然无存,彻底陷入到了缠斗之中。
主动求战和被动应战的区别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清兵们节节败退,直是一路退到了衙门口。
眼见退无可退,清兵们反倒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被一群贼人围起来打像什么话,传出去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给老子杀出去!”
“咱们吃总督大人的粮,不能给总督大人丢人!”
清军的突然起势让义军完全没有料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合力顶住了这最凶猛的一波反攻。
“弟兄们撑住,贼虏在做困兽之斗。他们已经黔驴技穷,顶住这一波我们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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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苏克萨哈暴怒(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虽然面对起义军猛烈的攻势完全招架不得,但从城外涌入的绿营兵最终起到了决定性的效果。
生力军的加入迅速改变了战场上的形式。
而原本约定好入城相助的其他义军并没有及时出现。
战场瞬间变成了一边倒,数倍于起义军的清军对其完成了绞杀。
至此清将们也算是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总督大人在战斗过程中突然晕倒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
如果援军再晚到一步恐怕局面真的难以预料。
事后宁完我虽然被救醒却留下了后遗症。
其症状和中风很相似,不仅嘴巴是歪着的,哈喇子也顺着流了下来。
城中最好的郎中都被清兵们请了来,但就是治不好宁完我的病症。
一开始他们听到苏克萨哈即将到山东领兵坐镇的时候都感到很不舒服,但此刻他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苏克萨哈赶快来。
宁完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起不到任何坐镇的作用了,如果再没有一个主心骨撑起来局面,山东真可能崩掉。
此刻利益之争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活下去才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终于在济南之战爆发后的五日,苏克萨哈率领八旗军抵达济南城外。
留守济南的清军将领纷纷出城迎接。
要说苏克萨哈的排场着实不小,所有人对他都行跪礼。
这可是当年同为大将军的既席哈没有享受到的。
毕竟济席哈的身份地位都远远不如苏克萨哈。
让苏克萨哈感到有些不满的是,总督宁完我没有出城迎接。
不过在了解一番后苏克萨哈得知宁完我在济南大战中下昏了过去,此刻仍然卧倒在病榻之上,故而就没用再追究。
相反他还是要主动前往总督衙门表现一番的。
虽然文武有别,宁完我又是个汉人,但毕竟挂着总督的名头。
苏克萨哈是来抢功劳的,可不希望一到山东就给人一种文武不和的印象。
毕竟这些绿营兵将来是他驱驰的主力,相较之下八旗兵最多只是起到督战的效果。
抛开这些不谈,苏克萨哈和宁完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也算是有些情分的。
不过在苏克萨哈的印象中,宁完我这个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但是身体十分硬朗,不像是那种会突然倒下的人。
但现在看来,宁完我确实是中风了。
不仅嘴巴是歪的,口水都流了一地。
苏克萨哈见了十分不忍。
宁完我替大清操了一辈子的心,没有功劳尚有苦劳。
就这么废了实在太可惜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中风虽说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但要想彻底治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传令下去,把城中最好的郎中都请来给宁总督治病,不要怕花钱。”
清将们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他们心道这话还用你说。能救好总督大人他们早就请人去救了,现在看来多半要保持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苏克萨哈看望了中风的宁完我之后立即决定前去城中巡查。
作为刚刚抵达济南两眼一抹黑的新官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掌握城中的情况。
不然下属报什么就认为是什么,很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苏克萨哈的统兵经验远不是宁完我这样的文官可比的。
他知道这种起义有第一波就会有第二波,如果不能及时消除隐患,将会无休无止无穷无尽,后患无穷。
苏克萨哈决定先去城头巡视,一众清将陪同,众星捧月似的把苏克萨哈簇拥在中心的位置。
城中如今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哪怕清兵们用水桶一桶桶的不停冲刷,这种味道仍然存在,且很是刺鼻。
这倒也罢了,清兵们光是把尸体搬运到城外然后挖掘万人坑掩埋就花了很久的时间。
清兵们也不想耗费这么多的体力。
但没有办法,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凉。尸体暴露在空气之中很快就会腐败。
如果因此而爆发瘟疫,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苏克萨哈在城头看到清兵们挖的万人坑后很是满意。
至少在这点上绿营兵们没有让他失望。
城头的守城器械很是充足,苏克萨哈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继而选择去粮仓视察。
两室对于一座城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放在以前,苏克萨哈完全不用担心济南的粮食问题。
在他的印象中济南十分繁华。这当然是因为运河的关系。
事实上,整个山东的粮食基本都是靠从江南输入。
但自打明军控制江南后京杭大运河被切断,山东的粮食问题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其实整个北方都有粮食问题,只不过山东的问题更明显一些。
毕竟山东人口很多,要比的话恐怕只有河南能与之一比了。
如果断粮,起义军只会越来越多。
那时候清兵们只能疲于应付狼狈不堪。
而且断了粮,军队的反应也会很激烈。
抱怨都是轻的,营啸哗变也不是不可能。
别看他苏克萨哈现在风光无限,但如果断了粮,这些表面恭顺的清兵很可能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他苏克萨哈凭什么?
所以粮食一定不能出问题。
只是苏克萨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克萨哈一到粮仓后发现粮仓已经见了底。
据初步估算,这些粮食最多只够大军吃一个月的。
一个月后如果没有补充,就会断粮!
苏克萨哈不禁勃然大怒,他当即叫来了督粮官痛斥了一番。
督粮官本就理亏,被苏克萨哈责骂端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苏克萨哈下令要把督粮官拖出去斩首的时候,那督粮官才猛然磕头道:“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奴才已经想尽办法,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粮食问题真不是奴才能解决的。”
苏克萨哈冷冷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两名亲兵不由分说的上前把督粮官拖走。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惨叫求饶声戛然而止。
很快亲兵们便把血淋淋的人头拎到了苏克萨哈的面前。
…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淮安府的新生(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苏克萨哈斩杀督粮官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苏克萨哈是主子,督粮官是奴才。
主子杀奴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也是天经地义的。
何况这督粮官本就有错。
粮食已经这么少了竟然不第一时间禀报,也从侧面反应出宁完我对粮食储备不关注。
这当然是失职渎职。
事实上,苏克萨哈一直觉得宁完我处理内政的能力很差,更多起到的是一个谋士的作用。
也就是清廷现在没人用了,不然怎么也不会让宁完我来挑大梁啊。
苏克萨哈很庆幸康熙皇帝让他来了,他若是不来山东真的要出大问题。
丢掉江南后整个北方各省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是还是有的稍好一些的。
譬如北直隶的粮食储备就很充足。
这当然和京师位于此有很大关系。
京畿重地不多储备些粮食怎么能行?
苏克萨哈知道山东的粮食危机已经到了即将爆炸的地步,所以第一时间写了一份折子命人火速送往京师。
他将粮食短缺的情况又添油加醋了一番,相信主子爷看到后会第一时间拨粮的。
只有粮食问题得到解决了,苏克萨哈才能沉下心来处理叛军的事情。
作为经历过辽东时期的老旗人,苏克萨哈十分清楚对汉人既不能逼得太紧,也不能太过宽松。
逼得太紧,他们则可能像山东各地那样轮番起义,弄得朝廷一头包。
若是政策宽松,这些汉人又可能蹬鼻子上脸,继续索取更多的利益。
努尔哈赤统治时期,对辽东汉人进行大清洗,杀的辽东汉人十存其一。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入关之后,在经历了最初的跑马圈地和逃人法之后,清廷的政策趋于宽松,以至于有些人忘了尊卑贵贱,觉得朝廷人善可欺。
苏克萨哈觉得是时候恢复顺治初期的政策了,绝不能由着这些汉人为所欲为。
倒是从淮安和徐州来的溃兵让苏克萨哈觉得有些头疼。
这两地的士兵加在一起足足有五万人,不是个小数目。
五万人就是五万张嘴,山东如今又粮食紧张,苏克萨哈就想着能不能把这包袱丢到别的地方去。
最近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河南。
当然,这毕竟是一支大军,不是苏克萨哈动动嘴唇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打算将这件事单独写一份奏报,命人送去京师呈给太皇太后看。
相信太皇太后和朝廷能够明白他的苦衷,有所权衡的。
山东这个烂摊子已经够折腾人了,若是还把这支溃军留下就像是一排炮仗,随时可能爆炸。
兵不在多在精。
经过苏克萨哈的初步了解,不算那五万南面来的溃军,如今山东的绿营兵都有十万人。加上五千总督标营,五千巡抚标营,和他带来的四万满蒙八旗各两万人,现如今山东已经有十五大军。
有这么多兵苏克萨哈心里却不踏实。
他要对军队进行整训,最大程度的提升清军的战斗力。
只有如此才能应付各地频繁的起义,只有如此才能在明军大举进攻的情况下稳稳守住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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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直隶,淮安府。
于七、王二麻子领导的山东义军最终被大明皇帝朱由榔安置在了这里。
这也是朱由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首先,山东军民肯定不能安置在应天府。
应天府地狭人稠,人口众多。加上涌入了不少灾民,承载力已经近乎到了极限。
再把几十万山东军民安置在这里非得涨破了不行。
但几十万人乔迁也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的事情。
最好的做法就是就近安置。
登莱沿海,许多百姓都是渔民。
故而朱由榔想从沿海各府中挑选出一地来。
南直隶的话沿海无外乎扬州、淮安、苏松几地。
扬州、苏松的话也是极富豪奢之地,情况只能说比南京稍好一些,资源也是相当的紧张。
至于淮安就完全不同了。
此番清军撤军把大量淮安本地的军民都掳掠走了。
一时间出现了许多无主荒地。
虽说因为沿海的原因,有不少盐碱地,但良田也有。
综合来看,淮安是最适合的选择。
除此之外,淮安距离山东最近,风俗习惯也最接近山东。
把于七等人安置在这里,他们适应起来不会有任何的难度。
仇恨就是一颗种子,只要埋下去就会不断生长生根发芽。
于七等人登莱溃败后经由海上辗转出逃,最终逃出升天。
可他们心中没有丝毫的窃喜,相反觉得很是屈辱。
这种屈辱感时刻支配着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必须要复仇。
故而抵达淮安的第一刻起于七便命手下将士们在开垦荒地的同时也不能忘记训练。
所谓知耻而后勇,所有山东义军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何时能够复仇,但一定要做好准备,这样机会出现的时候他们就能抓住。
“大哥,最后一批屋子已经搭好了,这样大伙儿就再也不用忍受风吹雨淋了。”
清军从淮安撤退的时候一把火把淮安各地烧了个精光。
故而于七他们不光需要开垦荒地,还得第一时间搭建房屋。
好在原材料充分,人多力量大,很快屋子便被搭好。
于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有了屋子便有了家啊。这样人心就能安定下来了。”
稍顿了顿,他继而接道:“耕牛都分发下去了吧?朝廷给了我们这么多的支持,我们可不能浪费。”
不得不说朝廷这次给山东义军的支持十分厚道了。
一年免除赋税意味着明年生产的所有粮食都归山东义军自行支配。
加上提供种子和耕牛,于七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那一刻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对皇帝陛下效死力。
他就是一块砖,皇帝陛下需要他出现在哪里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要我说明年一开春朝廷就会北伐。”
王二麻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届时我一定要追随大哥好好表现一番。咱弟兄也好久没有活动手脚了,也该练吧练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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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奢靡之风不可有(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作为戚继光的外孙,于七对于军队的训练很是执着。
他一直以戚家军的标准要求登莱义军,希望登莱义军有朝一日可以独当一面,成为抗清的中流砥柱。
登莱的耻辱不会再有了,下一次相遇,于七会像秋风扫落叶那样对付清军。
就在于七为登莱义军在淮安的生活忙前忙后时,突然得到一个消息,圣天子已经抵达淮安!
这可着实让于七吃了一惊。
天子乃万圣至尊,不在南京城里垂拱而治,突然跑到淮安来做什么?
他当然也听说过当今天子垂拱而治的事迹,但他以为这多半是臣下们吹捧的结果,至少也有吹捧的成分。
却不料今上真的是一个闲不住的,这才在南京待了多久,就忍不住来淮安视察了。
当然这肯定也和于七他们刚刚在淮安立脚有关。
若是换做别人,圣天子肯定不会这么积极。
毕竟于七他们等于是第一批从北方主动撤到南方的义军。除了义军甚至还有百姓。
这是一个积极的新号,朝廷如果利用此事大加宣传甚至可以成为北方抗清势力全面起义的引子。
这么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迎接圣驾这种事情丝毫马虎不得。
稍有差池就会落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于七此前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只得摸着石头过河。
香案、红绸缎这种东西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其他的东西就尽量来,不苛求。
只是淮安刚刚被清军放了一把火,哪怕是府衙都损毁严重,于七实在找不到一个完美的接驾地点,只能勉强在府衙来了,希望天子不要嫌弃。
事实上朱由榔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当年在昆明的时候,宫殿还不如一个富商的宅子大,那种苦日子都过来了,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当然在紫禁城的时候朱由榔还是很注重威严的,毕竟这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皇家。
出门在外嘛,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要求了,一切从简吧。
不过虽然一切从简,仪仗还是少不了的。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护卫左右,众星捧月似的把朱由榔拱卫在正中,气势确实非凡。
于七等人是在城外迎接圣驾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朱由榔没想到于七会命人把城外所有的树上都挂上了红色的丝带,甚至直接拿红绸子铺出一条足足百米的长毯。
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又不是登基大典这种隆重的场合,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对此事朱由榔还是有些不满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不加控制,任由私欲膨胀,那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事。
于七还是农民起义军出身,怎么思想上腐化的这么快呢。
“臣淮安总兵于七参见吾皇,吾皇圣安。”
于七跪倒在地冲朱由榔行了大礼。
一众官员也纷纷叩首行礼。
朱由榔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这种事还是关起门来跟于七单独说比较合适。
朱由榔若是劈头盖脸的把于七骂上一顿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此一来于七尊严尽失,以后在下属面前也会抬不起头,还谈什么号令军队?
这些虽然都是细节,但朱由榔不能不仔细考虑到。
却说朱由榔在众人簇拥中进了城移驾府衙。
虽然已经进行过一轮修复,可府衙各处仍然能寻到被烧的焦黑的迹象。
朱由榔暗暗皱眉,这些清兵真的不是东西,自己临走也不忘放一把火。
多少好东西都被付之一炬,真是作孽啊。
一路被引至二堂,于七在这里准备了香案。
朱由榔毫不犹豫的走到上首坐定,沉声道:“其他人都退下吧,淮安总兵于七留下。”
于七心里咯噔一声,心道天子单独留下他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
于七的父亲乃至祖辈都是名将,于七是将门之后自然是有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的。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自然不愿意错过。
于七的心情十分激动,只是下一刻他的心情就跌至了谷底。
“于七,你可知罪!”
朱由榔不怒自威,声调十分压人。
于七只觉得头顶掉下了一块巨石,狠狠的将他砸趴下。
“臣不知...”
于七一脸委屈,他实在不知道天子为何会突然动怒。
莫非是天子觉得他接驾事宜没有准备好?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误会?
“朕又不是隋炀帝那样好大喜功的暴君,你搞出这些丝带、红毯做什么?让别人以为朕是商纣王那样的昏君吗?”
于七只觉得脑子嗡的一炸,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子是至尊,是圣人。
如此尊贵的天下第一人,迎接仪式搞成这个样子他觉得已经有些寒酸了,怎么天子还觉得豪奢了呢?
至于什么商纣王,隋炀帝更是跟当今圣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当今天子御驾亲征力挽狂澜,将大明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当今天子,大明怕是现在已经亡国了,还谈什么收复江南,还谈什么光复天下?
这样的一位圣人,百姓们拥戴爱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责怪的想法呢。
“臣惶恐...”
“你确实应该惶恐。”
朱由榔冷冷道:“才刚刚当上总兵,就有了摆架子的想法。简直就是离谱。”
朱由榔顿了顿道:“你也是将门之后,你的外公戚继光可是一代名将,你可不要让他丢脸啊。”
其实朱由榔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因为戚继光在溜须拍马这件事上也算是行家了。
他当初拜入张居正门下,可是没少给张太岳送礼。不然张居正也不会这么重用提拔他。
但是人家戚继光的能力强啊,不但靠着一己之力剿灭倭寇,还提兵蓟州,打的鞑子望风而逃。
所谓一美遮百丑,就凭这一点戚继光的那些溜须拍马就不算什么了。
但是于七不行。
他的能力还达不到。
达不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而且大明现在的形势也不是隆万那个鼎盛时期了。
如今的大明就这么点家底,折腾不起了。
…
…
第五百二十章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于七面上登时一红。
天子说的句句在理,他丝毫反驳不得。
虽说他是将门之后,但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时间久了,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山贼的习气。
这番被朝廷委任为总兵,于七便想着要撑排场、装门面。
得知天子要驾临淮安,他立即命人准备了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为的就是讨好天子,成为一个简在帝心的近臣。
谁曾想天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直接劈头盖脸的将他骂了一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天子将他的外公戚继光点了出来,这直是让于七羞愧的无地自容。
放眼大明,戚继光也是绝对排的上名号的名将。
于七是戚继光的外孙,这让他十分自豪。
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给自己的外公抹黑?
换句话说,就凭他做的这些,仔细想想根本就不配做戚继光的外孙啊。
“臣知罪了...”
朱由榔一直都在仔细观察于七,见他面色通红垂下头去,知道这厮是真的悔过了。
吃错能改善莫大焉。
于七犯的错也是许多朝臣都容易犯的过错。
过苦日子的时候大伙儿都是紧巴巴的,故而也不会担心这些花里胡哨的奢靡之风。
可日子好起来了,便会有人觉得要摆谱显身份了。
这当然不是好事情。
且不说大明的财力能否支撑他们这样奢靡,就说能够支持,这样攀比下去朝堂的风气也会坏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百姓们还会把罪名扣在朱由榔的头上,说朝廷这是上行下效。
大臣们争先恐后的铺张浪费是因为有个君王好这口。
那朱由榔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楚王好细腰这个故事基本世人都知道。
可问题是朱由榔一直奉行的是节俭的原则。
这顶帽子他可实在是戴不起。
“知错就好。但你既然犯了错,总该是惩治的。朕便罚你半年的俸禄。你可有异议?”
于七本以为这次难逃降职处分,谁曾想天子只是将其罚俸半年,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臣并无异议,臣领旨谢恩。”
于七冲朱由榔磕了两个头,朱由榔笑声道:“知错就好,起来吧。”
他之所以只是对于七罚俸,也是考虑到于七刚刚转换身份有个适应的过程。
若是换成一个明军嫡系将领来这一出,那朱由榔一定会狠狠的罚。
至于对于七嘛,点到为止就好了。
不然会寒了那些想要来投效朝廷的仁人义士的心。
“陛下,臣听说陛下想等到来年春天再北伐?”
于七对于这件事还是很关注的。
主要是因为上次登莱之战他输的太不甘心了。
仅仅靠自己是无法夺回登莱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天子身上。
若是皇帝陛下决心北伐,于七便会争取做这先锋将领,替大明打头阵。
“朕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一切都还没有定。”
朱由榔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留了个活口道:“怎么,于总兵这么迫切的想要北伐?”
“回禀陛下,山东大地的百姓如今正忍受着鞑虏残酷的统治、剥削。臣虽无能,但也不忍见此。若能早一日北伐,就能早一日救黎民苍生于水火。陛下仁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于七先是吹捧了朱由榔一番,给朱由榔戴了一个高帽子。
这样一来,朱由榔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
这点小心机朱由榔还是看的出来的。
当然,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朱由榔微微颔首道:“然也。不过北伐乃是重中之重,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一切布置妥当,计划周全之前是不宜发兵北伐的。”
于七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还是想要促进这个进程。
“陛下,鞑子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他们兵力看似多,但都是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绿营兵。这些兵只能打顺风仗。如果不是济席哈这个贼人领了八旗兵攻打登莱,臣也不会率部南撤。”
他顿了顿接道;“臣麾下的兵力不足以和八旗抗衡,但陛下的虎贲军绝对有实力将其一举击溃。陛下需要在世人面前展现虎贲军的实力。如此一来八旗的名声也会彻底败坏,天下抗虏义士们也会更加有信心。”
于七这话说的倒也确实有些道理。
江西之战,明军大胜。
洪承畴被生擒活捉,这无疑是很关键的。
但此战中,并没有太多的八旗兵。
所以天下人应该还是认为明军虽强,但和八旗比起来还有差距。
这是多年以来积累的固有印象,要想一时半会就改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由榔要想改变天下人的这个印象,就必须用实打实的一场大胜来证明。
这场大胜必须是明军和清军八旗之间的。
只有彻底的击溃八旗,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这样才能让天下人真正看清双方实力的差距。
只不过却是明军远胜清军八旗。
“如今东虏在山东布有重兵,八旗兵应该也没少派。这点朕心中有数。”
朱由榔沉声道:“于总兵,将来若是北伐必定是水陆并进。山东方面很重要,你对登莱的情况熟悉,这水战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于七闻言心中直是狂喜。
他原先只是希望让天子提早北伐,不曾想天子直接把水路进攻山东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是天子对他充分的信任啊。
“臣谢陛下恩典。臣一定仔细操持水师,将来直捣登莱,破虏根基。”
朱由榔笑道:“朕从锦衣卫方面得到奏报,山东如今又爆发了几次起义。恐怕现在东虏现在是一头包,他们自顾不暇肯定是无暇进攻淮安了。于总兵就放心操练水师好了。”
朱由榔说这番话其实就是在刻意拉拢于七。
毕竟于七手下的这支水师可谓是明军中仅次于郑成功水师的存在。
朱由榔将来要建立自己的水师班底,以于七的这支水师为基础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虽然他很信任郑成功,但该有的制衡还是得有的。
不然就算郑成功没想法,难保他的儿子郑经也没想法啊。
作为皇帝,亮亮拳头秀秀肌肉还是很有必要的。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冯双礼抵南京(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冯双礼一行人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在进入南直隶地界后途经安庆府、太平府,终于抵达了应天府。
当来到南京城城门前时,冯双礼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也不知道晋王会不会替他发声。
毕竟现在不是大西军只手遮天的时候了。
他和李定国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有仇,但也不怎么好,至少不是嫡系心腹的那种。
李定国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得罪当今天子。
冯双礼叹了一声,默默的随着太监进了城。
从他决定随钦使来到南京请罪的那一刻,就放弃任何抵抗了。
他就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生死完全捏在皇帝手中。
皇帝想让他生他就能生,皇帝让他死他也必死无疑。
进入城中后钦使并没有直接带他入宫,而是把他带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像他这种犯了明显罪责的重臣一般都是直接关押在锦衣卫衙署的。
因为锦衣卫直接对天子负责,天子让他三更死,锦衣卫就绝不会拖到五更。
冯双礼也表现得很顺从,因为他知道反抗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会牵连到无辜的家人。
至少他表现的恭顺一些,天子应该不会为难他的家人吧?
锦衣卫指挥使王贺年是冯双礼的老相识了,只是冯双礼没想到王贺年会升迁的如此之快。
他们二人刚刚相见时,王贺年还是因为在重庆之战中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为锦衣卫暗卫,这才两年的工夫竟然直接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用扶摇直上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能说王贺年很会抓机遇,天子给了他机会他抓住了。
王贺年并没有直接把冯双礼下到大狱中,因为天子没有降职。
像冯双礼这样的郡王,锦衣卫没有天子旨意是不能下狱动刑的。
故而王贺年将冯双礼暂时安置在了一间官署内,只是窗户全部被钉死,门也锁了起来由重兵把守。
冯双礼是绝无可能逃走的。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做法,冯双礼并不惊讶。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王贺年竟然选择亲自来见他。
而且是在天子传唤他之前。
当二人面对面的坐着的时候,冯双礼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王指挥使是想问些什么吗?”
他微微笑道:“本王知无不言。”
“庆阳王误会了。本官此次前来只是单纯的向庆阳王表达敬意。”
“表达敬意?对本王?”
这下冯双礼更是愕然。
这个王贺年不会是在拿他寻开心吧?
“当然本官只是代表个人,不代表锦衣卫。”
王贺年怕冯双礼误会,遂补充道:“李国英入寇四川的事情本官也听说了。巩昌王和黔国公反对追击,认为见好就收就可以。这当然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让本官来选,多半也会像庆阳王那样率兵追到汉中去。”
王贺年说的很认真,这让冯双礼确信他不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怕是王指挥使也要在圣人面前失宠了。”
“本官只是说如果换我在庆阳王的位置上会那么做,这当然只是如果。”
王贺年笑了笑道:“本官钦佩王爷的胆气和义举。但未得天子旨意就贸然率兵北伐,当然是大错。”
听到这里冯双礼已经明白王贺年的意思了。
他微微颔首道:“多谢王指挥使这番话。怕是接下来就要对本王动刑了吧?”
王贺年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庆阳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今天子仁德,即便要治王爷的罪,直接降旨治罪就是,根本没必要再用刑折磨王爷啊。王爷的所作所为陛下了如指掌,还需要动刑吗?”
如果说王贺年的前一句话让冯双礼很是感动的话,那下一句就让他感到心悸不已了。
天子对他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这当然是锦衣卫的功劳。
看来世人对锦衣卫的描述果然没有问题,这果然是天子爪牙啊。
“况且以本官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应该不会伤及王爷性命。最多是幽禁而已。”
王贺年顿了顿道:“这些日子王爷也一路辛苦了,就好好在锦衣卫衙署里休息休息。陛下是一定会召见你的。”
冯双礼听得一愣。
天子会召见他?
真的吗?
他还以为来到南京后就是下大狱然后刑部定罪,随后在闹市开刀问斩呢。
他竟然还能得到天子召见?
王贺年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
而且王贺年也没有理由去骗他。
“有些话本王也确实想当面对陛下说。”
冯双礼颇是感动的说道。
“王爷是个汉子,这件事做了想必也知道后果。但陛下也不得不拿这件事做个典型处理。要不然以后人人效仿,皇权岂不是没了任何威严可言?”
冯双礼被关在锦衣卫衙署中,王贺年也不担心他出去乱说,所以说的都是实诚话。
冯双礼点了点头道:“此话有理。一人过错一人担,还希望王指挥使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不要怪罪我的下属。他们都是听命行事。”
王贺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话锋一转道:“庆阳王攻打汉中的时候,能感觉出汉中虏兵的数量吗?”
冯双礼沉默片刻,随后和声道:“最少也有五万人。李国英应该也在城中。不过这些都是绿营,没有八旗兵。”
他很认真的补充道:“从本王和李贼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战斗力是肯定不如我军的,如果将来陛下北伐,应该可以稳稳拿下。”
其实王贺年要听的就是这句话。
天子将来是一定会北伐的。
而北伐最难啃的骨头就是汉中了。
因为此处地形艰险,非中原之地可比。
好在冯双礼给陛下提前趟了个道,证明了李国英不过是个黔之驴,会的招式都亮了出来,确实不足为惧。
吸取了这次冯双礼的经验,明军只要数量足够是肯定能够拿下汉中的。
倒是河南、山东等地不仅有绿营还有八旗兵,北伐的时候需要明军给足重视。
“不过粮食问题很棘手。汉中地形地势很艰险,粮食运输很困难,本王也是在此处吃了大亏。”
...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子问责(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对冯双礼来说,和王贺年的这次谈话很有意义。
这让他从抵达南京后最初的迷茫之中跳了出来。
虽然等待的过程很是煎熬,但至少有了个盼头。
冯双礼也很想知道天子会如何处置他,他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就看天子如何权衡了。
但天子显然想要晾着他,直到冯双礼在锦衣卫衙署被关押十日之后,天子才召集他入宫。
不过这个举动确实在冯双礼的预料之外。
在他看来天子即便要见他也会在锦衣卫衙署,怎么也不会在宫中。
毕竟他现在是个罪臣,大明可没有召见罪臣入宫的先例。
即便是那些时候被证明有罪的臣子,至少在被皇帝召见的时候还不是戴罪之身。
这是不是代表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天子并不觉得他的罪行大到不可饶恕?
不然天子在锦衣卫见他就是,何必要召他入宫呢?
当然一切都得入宫之后才能见分晓。
冯双礼被关押在锦衣卫后虽然没有穿囚服,但原先的衣裳自然是没有再穿了。
此次入宫他穿了一身布衣。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冯双礼表示自己是个罪臣,跟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的区别,任凭皇帝陛下发落。
这至少是把态度表露了出来,至于天子会如何决断那就是天子的事情了。
冯双礼现在的心态倒是放得很平和,他至少可以肯定天子不会杀他。不然也不会绕这么大一圈。
老实说,这是冯双礼第一次来到南京。
当年大西军并没有攻克南京城,后来鞑子入主中原,西军也退守到了四川、云南。
第一次来到南京见到雄壮的紫禁城,冯双礼直是被震撼到了。
这紫禁城比四川、云南的行宫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光是一座紫禁城就能抵得上昆明城了吧?
冯双礼没有进行具体的估算,但他觉得肯定差不多!
从进宫的第一刻起,他就跟在内侍的身后,生怕走错了位置。
他现在毕竟是罪臣,如果再因为犯了宫中的忌讳,冲撞了贵人那可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起初来南京时冯双礼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倒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可。
可现在得知有活下去的希望,冯双礼自然谨小慎微,每一步都苛求走对。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乎人呢。
这紫禁城实在是太大了,冯双礼只觉得双脚都走到酸痛无比,内侍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实在忍不住了,便催步上前问道:“敢问公公,还要多久啊。”
“庆阳王莫急,就快到了。”
那内侍显然知道天子的意思,对冯双礼的态度还算是不错。
“再绕过前面的那座大殿就是乾清宫了。”
冯双礼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他现在只想早些见到天子,在御前亲自承认错误,恳求天子的原谅。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冯双礼被带到了乾清宫前。
望着巍峨的宫殿,冯双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庆阳王且稍候片刻,咱家先去通禀一声。”
冯双礼连称不敢。
内侍前去通禀的时候,冯双礼仔细打量着这乾清宫。
西营的将领不像闯营的将领那样有福气,没有亲眼见过北京的紫禁城。
所以当冯双礼看到南京紫禁城时完全是一种新奇的心态。
换做是刘体纯等人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冯双礼并没有等太久,很快那内侍便去而复返。
“庆阳王,陛下宣你觐见。”
内侍的声音很是温和,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多谢公公。”
冯双礼抱拳谢过,便跟着内侍拔阶而上。
等到上了乾清宫的台基,看到那一面面朱漆大门时,冯双礼整理了一番袍服。
虽然他现在穿的只是布衣,还是尽量要将仪容整理的妥帖一些。
毕竟这是面圣,且会决定冯双礼接下来的命运,丝毫马虎不得。
天子决定在乾清宫暖阁召见冯双礼,故而内侍直接将他引领至东暖阁。
绕过一面面屏风,冯双礼终于被引到了朱由榔的所在。
看到皇帝的那一刻,冯双礼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行礼道:“罪臣冯双礼叩见陛下。”
朱由榔淡淡道:“平身吧。”
朱由榔之所以没有选择立即召见冯双礼,就是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他。
冯双礼所作所为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冯双礼也没有跟其他人商量啊。
白文选、沐天波这两人身份资历都不在冯双礼之下。
冯双礼却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一意孤行率部北上攻打汉中。
这若是打下来还好说,朱由榔至少有个台阶下。
但汉中没有打下来,那朱由榔就必须治冯双礼的罪了。
如果他不治罪冯双礼,即便言官不说什么,也会给今后埋下隐患。
大将们个个拥兵自重无所顾忌,岂不是又回到了崇祯末年的情况?
好不容易朱由榔才把局势搬回来一些,自然不希望前功尽弃。
冯双礼自然是不能杀的。
这固然是因为冯双礼罪不至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朱由榔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毕竟冯双礼的身份是原西营将领,若是朱由榔处死了冯双礼肯定会引起一阵连锁反应。
但又不能处罚的太轻,不然起不到震慑作用。
朱由榔很难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廷杖最合适了。
“庆阳王,你可知罪?”
朱由榔也没有想着跟冯双礼绕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罪臣知罪,罪臣不该擅自领兵攻打汉中。”
“知道就好。”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出了这种事情,朕即便不想责罚你也不行了。朕如果不罚你,不足以堵住百官之口,不足以堵住天下人之口。”
“罪臣恳请陛下严惩。”
“朕意已决,命锦衣卫将你廷杖五十,罚俸一年。去庆阳王封号,改为安国公。你可有异议?”
冯双礼其实已经做好了发配充军的准备。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充军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了。
却不曾想陛下还是在保他,只是对他降职处分。
一时间冯双礼竟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
第五百二十三章 廷杖冯双礼(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臣谨遵圣命。”
冯双礼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反对。
皇帝陛下能够这么处理他,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嗯,那就这样吧。朕也乏了,你便先退下吧。”
“罪臣告退!”
冯双礼见状连忙行礼闪人,生怕皇帝陛下返回收回成命。
虽说君无戏言,可就怕万一啊。
万一皇帝陛下临时改了主意,他找谁说理去?
冯双礼离开乾清宫便径直出宫回到锦衣卫衙门。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按照一般的流程而言,皇帝会下架帖,锦衣卫按照架帖拿人廷杖。
对廷杖冯双礼也算是有所耳闻。
说白了廷杖就是打板子,打的呢就是臀腿。
冯双礼虽然没有挨过板子,但是挨过不少次军棍。
张献忠治军很严,后来的孙可望也差不多。冯双礼就因为领兵不了利挨过好几次板子。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意思,无外乎一些皮外伤,休养些时日就没事情了。
可王贺年却提醒他一定不能大意。
五十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能算少了。
像冯双礼这样的习武领兵之人,身子骨自然要比寻常人好,但那也是廷杖啊。
文官竟然会被廷杖杖死,即便不死被杖残的也比比皆是。
冯双礼虽然不可能被打死,但万一留下些后遗症,被打瘸了或者阴天下雨腿脚酸痛还是有可能的。
冯双礼不听还好,一听着实是吓了一跳。
这廷杖竟然这么唬人?比军棍还狠?
王贺年见他真的不知道,便仔细给他讲解了起来。
所谓廷杖最早是明太祖朱元璋发明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廷杖还不是很完善,更多的是老朱心血来潮下的产物。
反正太祖皇帝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说要杖责谁立马锦衣卫便将其打下痛打一顿。
因为没有详细的规定,往往会出现直接将人杖死的情况。
后来廷杖的机制渐渐完备起来,杖责用的木棍也有了标准。
相较于一般衙门刑讯的水火棍,廷杖的板子更粗更长更重。
这显然是为了起到更好的震慑效果。
毕竟能够被廷杖的都不是一般人,要么是直言犯谏的言官,要么是位高权重的重臣。
天子为了维护皇权,往往就会命锦衣卫将那些犯颜的官员拿下杖责一顿。
为了防止再出现洪武朝廷杖打死人的情况,后来的皇帝对廷杖进行了很多规定和改良。
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官员身体的保护。
廷杖之前会在官员的身上包裹厚厚的毛毡,这样廷杖起来会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
虽然打起来还是很疼,但不会有太重的内伤。
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如果皇帝就是要一个人死,那行刑的时候锦衣卫们完全可以用一些巧劲。
再不济的直接往脊椎上敲,也能砸个半死。
这些行刑的锦衣卫们都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能够保证行刑的效果符合天子的预期。
他们平日里都拿一张纸包裹着一块豆腐来练习,能够保证一杖下去纸张完好无损,但豆腐已经烂透了。
另外锦衣卫行刑的时候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如果监刑的太监喊打,那就是意思意思,敷衍一下走个过场。皇帝只是要对其略施薄惩而已。这算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太监喊着实打,一般会把双脚呈外八字张开,那意思就是狠狠的打,但不可伤及性命。
如果是双脚并拢,喊用心打。那就完蛋了,这意味着要把人直接打死。
锦衣卫们也会心领神会在行刑时加力用力,一般被杖责的臣子们很难活命。
而且自打正德朝时大太监刘瑾撺掇着皇帝把裹在大臣们身上的毛毡房间了撤了扒掉裤子行刑,打死人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的。正德、嘉靖、万历朝的大规模廷杖中,都有杖死人的记录。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
冯双礼听完直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没想到廷杖会有这么多的门道,这和一般的打板子打军棍还真是有很大的不同啊。
当然,王贺年也安慰他,皇帝陛下既然同时给出他降爵夺俸的处罚,就意味着不可能把他打死打残。不然还需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吗?
冯双礼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心里确实是忐忑极了。
“请问王指挥使,届时是哪位公公监刑?”
“这个可不好说,事先我们也不知道的。不过本指挥使会提前命人找好郎中,等到廷杖结束便给您治伤。”
冯双礼叹了一声,报了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就在二人聊完不久,架帖便送到了锦衣卫衙署。
冯双礼不由得苦笑,这效率还真的是高。
与架帖同来的还有监刑太监。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韩淼。
这可着实令王贺年吃了一惊。
一般监刑太监最多让司礼监秉笔太监来出任就好。由掌印太监来出任,确实是头一遭。
更让王贺年感到惊讶的是,韩淼带来了圣人口谕,廷杖就在锦衣卫衙门里进行就可以,不用特地带去午门。
这当然是为了给冯双礼存了体面,毕竟若是在午门行刑,出入宫上下朝的官员们都能看到,冯双礼也会颜面无存。但在锦衣卫衙门里就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行刑的锦衣卫和监刑的太监,就再没人看的到了。
至于冯双礼则感动不已,他跪倒在地冲北边磕了三个头以表达对天子的感激之情。
“差不多便开始吧,早些结束咱家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韩淼既然发了声,一众锦衣卫校尉便上前开始准备工作。
冯双礼也十分配合的来到行刑区域趴了下去。
王贺年走到他的身侧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虽然说在锦衣卫衙门里行刑,可并没有其他的吩咐,故而这衣裤还是得褪去的。您且忍一忍。”
冯双礼闻言耳根子登时一红,咬牙道:“请开始吧。”
一名锦衣卫校尉便上前将冯双礼的袍子下摆撩起,一把将中裤扯下,高声喊道:“搁棍!”
冯双礼只觉得下身一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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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宁完我苏醒(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五十杖打的很是漫长,冯双礼咬紧牙关尽量没有发出声来。
但是这谈何容易。
他多少还是哼唧了几下。
不过冯双礼能够感受到锦衣卫在行刑的时候明显留了力了。这应该是天子特意关照过得,对此冯双礼很是感激。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陛下能够对他如此仁慈,他实在没有想到。
身为一个行伍人,这一顿廷杖着实不算什么。
冯双礼能够肯定自己没有受到内伤,筋骨也没有问题。
最多是一些皮外伤。
休养个把月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但毕竟样子还要做的,冯双礼被打的破了皮臀腿上满是血污,最后是被抬走的。
虽然被夺了郡王爵位,但毕竟他还是国公。
锦衣卫对他都很客气。
用刑是用刑,那是圣旨。
行刑完毕就得一切如常。
尊卑有别,该尽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韩淼在行刑完毕之后第一时间回到宫中复命。
对朱由榔来说廷杖冯双礼也是迫不得已。
但这个样子还是得做的。
不然堵不住群臣悠悠之口。
打过这一顿板子这件事就算了了。
等把冯双礼冷藏个一年半载过了风头又可以把他起复了。
现在朱由榔更关心的是火器的生产速度。
虽然现在火器的生产速度有所加快,但要实现列装全军肯定是不够的。
朱由榔希望在明年北伐的时候火器至少能够覆盖到一半。
这个任务是火器局直接负责,朱由榔也会尽量多抽时间关心此事。
对明军来说,北伐是势在必行的,越早北伐对于士气的提振越明显。
朱由榔明显的感觉到失去的那些东西都回来了。
...
...
山东济南府。
苏克萨哈抵达济南虽然只有不到十日,却开始了极为严厉的清剿政策。
凡是一切形迹可疑的人都会被抓起来当做乱党处理。
一时间监狱里人满为患。
苏克萨哈下令对这些犯人可以不加审讯就地处决。
这显然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苏克萨哈是个狠角色,宁完我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宁完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去做。
反正他不怕背骂名。
他苏克萨哈杀过的人还少吗?背的骂名还少吗?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背骂名不可怕,可怕的是让朝里的贵人不满意,让主子不满意。
苏克萨哈十分清楚自己就是主子养的一条狗。主子叫他去咬谁他就去咬谁。
“大将军,宁总督醒了!”
便在苏克萨哈用午饭时亲兵突然前来禀报。
苏克萨哈吃了一惊。
宁完我之前昏倒后便跟中风了一样,像个木头人一样。
现在亲兵这么说,应该是宁完我已经有了意识。
不管是出于什么,苏克萨哈也应该前去探望一番。
“嗯,备马准备前去总督府。”
苏克萨哈抵达济南之后并没有选择住在总督衙门,大概是觉得和宁完我这样一个中风了的糟老头子住在一起晦气的很。
如今的济南城头十分冷清,哪怕是白天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苏克萨哈打马扬鞭纵骑疾驰,没多久就来到了总督衙门前。
他十分利落的翻身下马,自有奴才上前替他牵马。
苏克萨哈阔步走进衙门里,一路穿庭过院来到后宅。
行到宁完我的卧房前,苏克萨哈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踱步走入。
宁完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都是靠一些粥强行灌进去吊着一条命。
故而面容憔悴,身子枯槁的犹如一根柴火一样。
见到苏克萨哈,宁完我苦笑道:“这段日子大将军辛苦了,本督都听说了,皇上英明,太皇太后英明啊。有大将军在,本督也可以安心养病了。”
苏克萨哈笑道:“宁总督安心养病就是,有本将军在绝不会让一个叛贼有机会作乱。”
“哎,若是放在两年前本督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清会有今日的尴尬境地。”
若说大清势弱谁最伤心,那一定是宁完我了。
作为努尔哈赤时期就跟随的忠心奴才,宁完我随着大清入关而一飞冲天,达到了人生巅峰。
可以说宁完我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靠着出谋划策得来的。
如果大清弱势乃至颓势,宁完我得到的这些就会萎缩,乃至彻底失去。
这当然是宁完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拼尽全力也要维系大清的统治。
只有让天下人和他一起做奴才,他才能从主子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如今宁完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依靠苏克萨哈这尊大佛。
“有大将军这句话,本督就放心了。”
“对了本将军一直有句话想要问宁总督,只是没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了。”
“大将军请讲。”
宁完我十分客气的说道。
“那些从淮安徐州撤回的绿营一直都是整编的对吧。”
苏克萨哈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不错,这些绿营兵有数万人,他们抵达山东后本督将他们就地安置。主要是朝廷没有降下明确的旨意,本督也不好擅自做主。”
宁完我十分清楚他的身份地位,他虽然是名义上的总督,但只是朝廷的一个爪牙而已。
朝廷赋予他的权力也仅限于山东地界。
对淮安、徐州的绿营他没有节制的权力。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道:“本将军想要把他们打散再行整编。”
听到这话宁完我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他十分清楚苏克萨哈是什么意思。
苏克萨哈是对这数万绿营兵心动了啊,想要一口吞掉。
整编的绿营兵即便他吞掉了也不好指挥,只有打散了再重组苏克萨哈才好发挥他的影响力。
不过这厮的胃口真是不小啊。
一直以来宁完我都觉得苏克萨哈是个忠心的奴才,就像是忠犬那样。
不曾想苏克萨哈也是个有野心的。
“这件事大将军有想过朝廷会怎么想吗?”
身为山东总督,宁完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宁总督放心,这件事本将军自由计较。”
苏克萨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宁完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自找没趣了,便点了点头道:“那大将军请便吧。”
…
…
第五百二十五章 苏克萨哈的鸿门宴(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苏克萨哈突然发出邀约,邀请淮安总兵贺章与徐州总兵姚川前往省城赴宴,这让二人十分惊慌。
苏克萨哈不是宁完我那样的汉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旗人。
他的思考方式肯定和宁完我这样的汉人不一样。
宁完我做事讲究柔和。尤其是对清军内部的将领态度十分温和,很顾及他们的感受。
苏克萨哈就不一样了,身为顾命大臣的他视汉人如猪狗,这些绿营将领自然也不例外。
抛开这些不谈就说苏克萨哈邀请他们赴宴的举动就十分的古怪。
苏克萨哈一项桀骜不驯,眼高于顶。
平日里他能够正眼瞧一次这些绿营将领就算是不错的了,今日竟然主动邀请他们赴宴。
这简直是不寻常啊。
事出非常必有妖,不管是贺章还是姚川都觉得苏克萨哈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抱怨归抱怨,鄙视归鄙视。到头来这宴席还是得赴的啊。
苏克萨哈如今和总督平级,甚至隐隐还高了宁完我一头。
贺章和姚川是败军之将,寄人篱下日子很是难熬。
这种时候如果拒绝苏克萨哈的邀请,山东地界肯定是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故而虽然明知苏克萨哈没安好心,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前去赴宴。
二人大军驻扎的地方距离省城济南并不远,故而很快便抵达了。
他们是前去赴宴,自然不能带太多的兵。二人各自带了些亲兵便前去赴宴。
说来也巧,二人前后脚抵达,打了个照面贺章苦笑道:“老哥哥你也来了。”
“可不是,苏克萨哈大将军下的命令,谁敢不从。”
姚川自嘲道。
“那便走吧。可别让苏克萨哈大将军等的太久。”
二人结伴而行很快就来到了大将军府门前。
苏克萨哈的亲兵要求二人把手下都留在府外,经过搜身之后才能入府。
贺章和姚川虽然觉得有些屈辱,但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遵命照做。
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夹起尾巴做人。稍有差池就会被人抓住不放,这是二人万万不想看到的。
进府之后二人经由引领来到花园之中。
苏克萨哈早已再次布置了宴席,见二人来了也不打招呼,自顾自的饮着酒。
贺章和姚川对视了一眼,遂快步走向前去冲苏克萨哈跪倒磕头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照理说下属参见上级是不需要跪倒行礼的。
可二人为了拍苏克萨哈的马屁毫不犹豫的做了。
苏克萨哈淡淡道:“都起来吧。本将军今日叫你们来是为开宴。既然如此都放轻松一些。”
二人连声称是。
“奏乐吧。”
苏克萨哈本来是不喜欢听这种丝竹之声的,但因为入宫的时候跟着主子听的多了也渐渐习惯了。
若在宴会之上没有几声雅乐他反倒是会觉得很不习惯。
二人皆是落座,看着面前一盘盘的珍馐却是没人敢动。
大将军都没动筷子,他们若是抢先一步岂不是对大将军不敬?
直到苏克萨哈夹了一块炙鹿肉,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动了筷子。
“如果本将军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二人一个是淮安总兵,一个是徐州总兵。对吧?”
苏克萨哈突然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着实把贺章和姚川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接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只不过如今还得仰仗大将军关照。”
寄人篱下嘛,面子什么的自然不重要了。
二人一脸媚笑,以跪舔苏克萨哈为荣。
“前不久济南城里发生了一场叛乱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
“回禀大将军,某略有耳闻。不过宁总督英武,已经将叛乱平定了。”
贺章虽然很想拍苏克萨哈的马屁,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抵达山东呢,便是硬拍也拍不上。
故而他只能选择吹捧一下宁完我。
其实宁完我在这场叛乱的平定中表现的并不能算是优秀,甚至有些拉跨。
军中传闻宁完我因为这场叛乱被吓得中了风,贺章虽然不能断定真假,但觉得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姚川在一盘接道:“大将军抵达山东后肯定不会有叛贼再敢作乱了。大将军英武无双,叛贼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苏克萨哈微微咀嚼着并没有接话。
贺章和姚川对视了一眼,心里十分忐忑。
这大将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叛乱。一开始本将军也以为这只是一场流民、山贼纠结到一起的乌合之众。直到本将军派人追查,结果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二位想不想听听?”
苏克萨哈放下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愿闻其详。”
二人连忙说道。
“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场内乱。”
苏克萨哈冷冷说道:“本将军发现这些叛贼手中不仅有我清军的制式横刀,甚至还有弓弩。”
苏克萨哈攥紧拳头道:“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贺章和姚川也是吃了一惊。
如果说横刀还能解释的话弓弩就真的解释不过去了。
若非清军中人,怎么也不可能拿到弓弩的。
“敢问大将军是谁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打济南城的主意。莫不是和明贼暗通款曲,想要献城?”
姚川脑子转的很快,当即顺着苏克萨哈的话头说道。
“恐怕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吧。”
苏克萨哈冷笑一声道:“本将军一开始还叹息线索断了,直到宁总督跟本将军说牢房之中还关押着一个叛贼。本以为他受了重伤活不了了,但这厮命硬竟然活了下来。”
稍顿了顿,苏克萨哈沉声道:“本将军便决定亲自对他们审讯。这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你们猜怎么着,这幕后主使不是旁人,正是两位手握重兵的绿营总兵。”
二人听的一惊,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吃着大清的皇粮,暗中勾搭着明贼。
这简直就是摔了筷子骂娘啊。他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敢问大将军,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和明贼勾结,在济南城中兴风作浪?”
…
…
第五百二十六章 苏克萨哈的野望(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这话一出口,姚川就后悔了。
苏克萨哈直勾勾的看着他,让姚川觉得苏克萨哈说的就是自己。
贺章也觉得瘆得慌,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说的是他们二人吧?
苏克萨哈冷冷扫了二人一眼,用冷若寒冰的声音道:“本将军说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下二人的心态彻底炸了。
苏克萨哈随即下令道:“来人啊给本将军把他们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立时便有几名虎背熊腰的亲兵冲了过来将二人按到在地。
贺章和姚川直到被按倒在地啃了一嘴泥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将军,冤枉啊,我们冤枉!”
姚川呼喊声震天,他料到这次宴席不是什么好事,但就算是鸿门宴也不该这么狠啊。
苏克萨哈看重他二人的不过是手中的兵权。
抛除兵权,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要兵权杯酒释兵权就好,何必动粗呢。
贺章也连忙道:“大将军请明察啊。我们实在是冤枉。”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本将军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好,本将军便拿证据给你们看!”
说罢苏克萨哈从亲兵手里拿出两份供词。
“这两份供词都是你们副将写的。你们看看吧。”
他把供词直接丢给了二人。
二人被死死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苏克萨哈的亲兵便展开供词给他们看。
二人看了之后直是又惊又怒。
他们待这两个副将不薄,这两个人怎么会咬他们一口的。
简直是禽兽啊。
“诬陷,这都是诬陷啊!请大将军明鉴!”
虽然知道苏克萨哈宽恕他们的机会很小,但二人还是极力尝试。
毕竟这关乎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还在狡辩!”
苏克萨哈冷笑一声道:“本将军且问你们,如果你们真的是清白的,为何要一仗不打就逃到山东来?”
苏克萨哈这一问直接把二人问到了。
这简直就是他们的死穴啊。
苏克萨哈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一仗没打就弃城跑路。
理由嘛也很简单,被明军吓得啊。
明军实在是太强势了,一路势如破竹拿下扬州、苏松。
徐州、淮安虽然背靠山东但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山东清军的支持。
以他们自己的实力是绝对不足以抵抗强大的明军的。
不跑等死吗?
若是放在两年前他们肯定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跑路,但现在大清颓势尽显不比往昔。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如果再擅杀大臣肯定会尽失人心。
他们也是赌这一点,这才会跑路到山东。
结果朝廷果然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只是苏克萨哈却动手了。
苏克萨哈为的不是大清而是自己的利益!
他是要吞并这两支军队啊。
只是他们知道的太晚了。
苏克萨哈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可能听他们辩解。
事实上苏克萨哈只是找一个借口罢了。
从他们进入将军府的那一刻就死定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贺章、姚川暗通东虏罪无可恕。来人啊把他们就地正法!”
苏克萨哈也不忌讳在自己府邸杀人不祥,当即下令道。
贺章、姚川知道必死无疑也不再求饶。
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把二人拖到稍远一些的位置挥刀便砍,瞬间二人的脑袋便被砍了下来。
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无头的尸体瞬间倒在了地上。
亲兵们把血淋淋的首级提了起来走到苏克萨哈的面前复命。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道:“二贼已经伏诛,把他们的首级带到军中,将其麾下士兵全部收编。”
“大将军,二贼的亲兵怎么处理?”
苏克萨哈冷笑一声道:“这还用本将军来教你们吗?”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沉声道:“格杀勿论。”
苏克萨哈能留下那些普通士兵,但绝不可能留下二人的亲兵。
这些亲兵和贺章、姚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不可能接受投降。
他们一定会死战到底。
苏克萨哈必须要把他们斩尽杀绝才能平稳的接收这支军队。
虽说这些军队是淮安、徐州方面的,但只要入了苏克萨哈的营就是苏克萨哈的兵。
苏克萨哈有十足的信心,用不了半个月这些兵就会有十足的归属感。
那些亲兵们还不知道已经大难临头。
直到苏克萨哈的心腹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才知道大事不妙。
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即便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但不论是人数还是战力他们都不是八旗兵的对手。
一番拼杀下他们死伤惨重。
那些失去战斗力还没有死透的亲兵则被八旗兵捆了起来准备排队砍头。
几十上百人一排排的跪在那里,八旗兵们也不犹豫抡圆了胳膊便向脖子砍去。
一颗颗脑袋就像西瓜一样骨碌下来,滚落一地。
八旗兵把斩下的首级提走,尸体则堆在一起。
这次行动对他们来说十分完美。
这些亲兵是绿营兵的骨干。
只要把他们铲除,绿营兵应该就不会再有人会反抗。
苏克萨哈这一步既是杀人立威也是扩充实力。
毕竟将来他免不了要和明军作战。
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苏克萨哈一直觉得明军的战斗力是被吹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认为明军不可抵挡。
他苏克萨哈就不认这个邪。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苏克萨哈觉得这都是将领无能的原因。
若是早些把他苏克萨哈派去南边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
当然现在也不算晚。
苏克萨哈很享受这种做拯救者的感觉。
若是他能够在明军夺取江南大部的情况下力挽狂澜,将明军击溃生擒永历皇帝,他在朝廷和主子心目中的地位应该会高大许多吧?
苏克萨哈一直有个野心那就是超越索尼成为顾命大臣之首。
这需要大量的军功。
那么就让明贼的首级成为他上位的垫脚石吧。
苏克萨哈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道:他要让所有明人感受到被他苏克萨哈支配的恐惧!
...
第五百二十七章 孝庄的困境(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苏克萨哈通过一场宴席斩杀了淮安、徐州两大总兵,一举收编了五万绿营兵。
消息传到京师,孝庄感到很是震惊。
连她都不敢做的事情,苏克萨哈却做了。
孝庄当然也对贺章、姚川这样的不战而降感到很愤怒,但是考虑到斩杀二人会给其他绿营将领一个很不好的观感,让他们打心底更加抵触与明军对抗,孝庄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让。
这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很不爽,但孝庄不得不这么做。
而苏克萨哈却没有任何顾忌,快刀斩乱麻一样的把二人处死。
此刻孝庄才真正的感到庆幸,自己真的挑对了人。
苏克萨哈在孝庄面前恭顺的就像是一条忠犬一样,但对那些绿营将领苏克萨哈确实十分强硬。
这是一个狠人啊。
现在大清风雨飘摇,爱新觉罗家的统治地位摇摇欲坠,孝庄急需要苏克萨哈这样的狠人替她冲锋陷阵。
孝庄毕竟是一介女流,许多事情不太方便。
若是多几个苏克萨哈,也许局面就能撑住了。
当然现在孝庄最关心的事情显然是科尔沁蒙古的问题。
就在不久前来到京师的科尔沁蒙古的一位贵族和索尼的儿子索尔图起了争执打了起来。
年轻人的打架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械斗,最后局面彻底失控。
双方都死伤了很多人,不仅见了血而且横了尸。
双方都感到很是不爽,把事情闹到了朝堂上。
孝庄为此头疼不已。
这件事她实在太难处理了。
天下人都知道她孝庄是出自科尔沁蒙古。科尔沁人就是她的娘家人。
而索尔图又是根正苗红的满洲旗人,双方起了矛盾孝庄夹在中间十分难做。
如果偏向科尔沁,那些满清贵族们肯定会说她胳膊肘往外拐。
如果偏向满清,科尔沁人又会说她不念旧情没良心。
难,真的难啊。
孝庄姑且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但她也知道一直拖着不是办法,迟早还是得面对的。
故而孝庄选择把范文程召见进宫问策。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这些汉人官员肚子里的弯弯绕就是比他们旗人多。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对孝庄来说这就是一件棘手无比的家务事。
在听了孝庄解释了整个过程后范文程也感到一头包。
思考了良久,范文程沉声道:“启禀太皇太后,以臣愚见太皇太后不应该偏袒任何一方,不然另一方肯定不会满意。”
孝庄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偏袒任何一方,这怎么可能做到?”
一碗水端平这种事情也就是说说,要想真正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启禀太皇太后臣觉得各打五十大板即可。”
范文程顿了顿道:“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械斗这种事情双方肯定都有责任,太皇太后理应对他们都进行处罚,而不是想着偏袒任意一方。”
“怎么处罚呢?罚俸吗?”
孝庄显然很是迷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范文程显然比他清醒的多。
“罚俸实在太轻了,不痛不痒的。”
范文程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现在的满清贵族都被惯坏了,往往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虽然说贵族后代可以享受一部分的特权,但也不是说可以无所顾忌。
照这个架势下去,过不了多久大清就会变成一个坏桃子那样彻底烂掉了。
在范文程看来现在可能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好好的敲打一番这些贵族,让他们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违背大清律法。
蒙古贵族也是一样的,既然在大清的治下就要遵守大清的律法,绝对不能肆意妄为。
“臣建议太皇太后对他们降爵处理。”
范文程的这个建议令孝庄倒抽了一口凉气。
降爵处理?
这也太狠了吧?
虽说大清除了那些****,基本上爵位都是代降的,但那也是一代之后才降低的。
像这种当代降爵的虽说不像夺爵那么冷漠却也差不多了。
“这样会不会有些太狠厉了?”
孝庄皱着眉头道。
“太皇太后,对这些勋贵就要狠下心来啊,不然他们就会被惯坏的。”
范文程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太皇太后您一定不能犹豫啊。”
“让哀家想一想。”
孝庄闭上眼睛揉着头显得十分痛苦。
过了良久她方是叹了一声道:“罢了,哀家也觉得范先生说的在理。现今的这些小辈含着金汤匙出生,整日泡在蜜罐里确实被惯坏了,这次便当是给他们个教训。”
“来人啊,拟旨。”
孝庄一声吩咐立刻就有太监摆好笔墨准备记下旨意。
“索额图、帖木儿滋事械斗,目无法纪。今各降爵一等,夺俸一年以示惩戒。”
这个处罚孝庄觉得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加力,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虽说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但说到底是和满蒙贵族共治天下。
若是得罪了这些满蒙贵族,爱新觉罗家的统治地位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孝庄必须全面的考虑这些问题。这个家现在千疮百孔,漏风漏雨,必须修修补补才能继续住下去。
孝庄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裱糊匠,东补补西修修,一刻也不得闲。
若是她闲下来怕是大清便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
哎,她这辈子的命怎么这么苦。
先是相助丈夫守住太祖基业。再是帮助儿子入关站稳脚跟。
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要替孙子出谋划策。
这是一连经历了三代人啊啊。
有的时候孝庄感到很是疲惫,是那种从内心深处能够感受到的疲惫。
她很想停下来歇一歇,可她知道不可以。
这副担子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就再难卸下来,必须扛着大清继续向前走。
“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够明白哀家的苦心,不要再窝里斗了。”
孝庄叹了一声,显得很是无奈。
若是前几年,这些年轻人不讲规矩她可能会一笑置之。
但现在不行,大清已经是风雨飘摇,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只有上下一心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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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朱由榔布局北伐(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朱由榔站在乾清宫的平台上望着远处的紫金山出神。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两年了,他竭尽全力改变着一切细节希望可以把大明从覆灭的边缘拯救回来。
现在来看效果似乎还不错,但是距离中兴大明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距离来年开春只有不到半年了,一切都在按照北伐的计划稳步推行。
粮草、辎重、火铳、火炮...
朱由榔欣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那就是如果明军大举北伐,现在看似中立的尚可喜、耿继茂会不会突然从背后插上一刀。
朱由榔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首先,这二人在历史上就不是什么好鸟,都属于那种见利忘义的类型。
尚可喜还好控制一些,毕竟他的儿子尚之信面前还在朱由榔的手中,如果有什么不良举动,朱由榔完全可以把他的儿子脑袋砍下来。
至于耿继茂嘛,就没有朱由榔能够拿捏的住的东西了。
历史上这种正面战场上高歌猛进,却被小人背刺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数不胜数。
朱由榔觉得他确实有必要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如果因为尚可喜和耿继茂阴沟里翻船,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当然北伐的大计划肯定是不会变得,朱由榔觉得他可以先故意放出风声要进行北伐,然后再象征性的把部分军队往北边调动,引诱尚可喜和耿继茂上钩。
如果二人真的心存歹念,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派出军队来攻城略地。
这样朱由榔就可以调转身子来打尚可喜和耿继茂。
毕竟二人现在是保持中立,朱由榔需要一个对他们出兵的理由,仅此而已。
事实上朱由榔很想要把广东、福建攥在手里。
广东、福建都有很好的出海口,也是极为富庶之地。
控制此二处不仅可以增加大明水师的力量,还可以提升大明的财力。
朱由榔一直认为军队规模战斗力是和朝廷财力直接挂钩的。
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持,便是招募再多的士兵也没用,因为你养不起啊。
当兵吃皇粮天经地义,没有军饷谁给你干?
靠皇帝那张老脸吗?
朱由榔可不认为自己这张脸这么值钱。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尚可喜和耿继茂在听到风声之后按兵不动。这就有些麻烦了,毕竟若是朱由榔先动手,多少有些不讲道理。
不过朱由榔还是觉得二人动手的可能性很大,至少耿继茂应该会动手。不然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朱由榔是一个求稳的性格,在他看来不管外界旁人怎么样,只有自己站稳脚跟一步步的推进,才能最终取得胜利。
如果自己都乱了方寸,好大喜功想要一步登天一蹴而就,很可能战斗会直接拉跨。
明军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除了靠着一口气,靠着坚定的信念外,靠的不就是稳扎稳打吗?
若是舍弃了这个优势,其实明军对清军也没有什么多大的胜算。
战场之上任何细微末节的差异都会引起很大的变化。
散步消息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锦衣卫去做。
王贺年如今真的成长起来了,朱由榔对他很放心。
处理完这件事后朱由榔就决定去东宫看一看。
算一算太子禁足的时间也到了,在处理太子和晋王世子矛盾的这件事上朱由榔多少是有些偏向太子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朱慈煊是他的骨血,是大明下一任的圣天子。
朱由榔并没有换太子的意思,虽然几位后妃如今有了身孕说不准能够诞下皇嗣,但跟朱由榔的年龄差将近四十岁。
等到这些皇子长大成人,朱由榔已经是垂暮之年。
皇权交接可能会出现问题。
再说废长立幼自古就没有什么好结果,朱由榔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却说朱慈煊此刻正在殿里读书,朱由榔进了钟粹宫示意太监宫女们不要作声,慢步轻声的朝主殿走去。
朱慈煊读书很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朱由榔已经进来了。
等到朱由榔绕过屏风出现在朱慈煊面前时,朱慈煊猛然一抬头惊呼出了声。
“父皇?”
他本能的跳起身来冲朱由榔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前来,儿臣有失远迎,还请父皇赎罪。”
朱由榔摆了摆手道:“无妨,是朕不让他们发声的。”
朱由榔坐了下来也示意朱慈煊坐下。
太子战战兢兢的坐下来,身子微微向前弓着,朱由榔看了很是心疼。
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么怕他吗?
“禁足的这些日子,太子都在做些什么?”
“回父皇的话,儿臣每日都在读书。有师父们教儿臣督的圣贤书,还有父皇命儿臣读的治国书。”
朱由榔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太子这段时间的表现。
钟粹宫的人天天都会向他禀报太子的情况,和朱慈煊说的大差不差。
这些日子朱慈煊确实很老实,完全没有出钟粹宫的大门。
“朕这么罚你,你不怨恨朕吧?”
朱慈煊连忙道:“儿臣不敢。父皇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懂的。”
“你明白就好,晋王是柱国重臣,那晋王世子虽然打伤了你,但也已经受到了处罚。其中也有你的不是,朕将你禁足半月也是为了做给臣子们看。毕竟你身为储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看,一个细微的过失都会被无限放大,你明白吗?”
朱慈煊面上羞的一红,尴尬道:“儿臣让父皇失望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资质并不差,只要能够塌下心来是肯定能有长进的。”
朱由榔觉得对储君的培养既不能太严苛也不能太宽松。
要给到太子一个合适的压力,这样才能督促他进步。
要不然真的会出一个明武宗第二。
现在的大明没有家底给他折腾啦,或者说没有什么容错空间,一步走错很可能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细细算来你的年纪也到了该选妃的时候了,朕近日便帮你物色几个太子妃的人选。”
...
第五百二十九章 进击吧,永历十五年(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斗转星移,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中年关将至。随着第一片雪花落在空旷的紫禁城中,永历十五年也随之而来。
瑞雪兆丰年,对于农耕时代来说天气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个好的天气能够保证农作物的收成,收成好了朝廷的粮食储备才不会出现问题。
故而这算是一个令朱由榔很欣喜的信号。
皇太子选妃的事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礼部呈递了不少人选朱由榔都不是很满意。
按照大明祖训,太子妃一般都是从小家小户中挑选,做多其父辈不过是一些帝国的低级官员。
这当然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乱权,毕竟历朝历代外戚乱政的例子比比皆是,触目惊心。
朱元璋立下这个祖训也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够引以为戒,把权柄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老朱家也可以千秋万代永远传承下去。
朱由榔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但也很佩服朱元璋的这条祖训。
可以说这在某种程度上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而内阁的存在保证了即便皇帝的个人能力不强,帝国也能够正常运转。
当然崇祯皇帝这种刚愎自用,能力不咋样偏要事必躬亲,一盘好棋下的稀烂加速帝国土崩瓦解的不算。
正常来说只要皇帝不折腾,内阁有能臣,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明代对于宦官的控制又极为严格,看似出了不少风光无限的大太监,但其实都是皇帝的代言人。
皇帝想要弄死他们就是勾勾手指,写个纸条的事情。
最大的危险就是来自于外戚,只要守住这条红线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永历朝的情况尤其复杂。若是太平盛世,外戚即便强势一点也不敢乱做什么。
但现在属于乱世,各个军头手中不仅有权力,还有军队。
就拿李定国、郑成功、李来亨等人来说,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大将?他们手中的军队实力丝毫不弱于朱由榔麾下的嫡系虎贲军,如果给太子找了一个军阀的女儿做妃子,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虽然说目前郑成功、李定国、李来亨等人确实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但难保他们的后人同样没有想法啊。
如果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为了防止出现这种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不能选权贵女儿做太子妃,可朱由榔也不想太委屈儿子。
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堂堂大明皇储,太子妃怎么也得是气质超然端庄稳重的。
而礼部呈上来的这些画像,要么是长得过于寒碜,要么是身材比例有问题,反正不在朱由榔的审美上。
朱由榔便打回去叫他们重新遴选,这初选都不过关,指望着他朱由榔矬子里面拔将军吗?
朱由榔可不会做亏待亲生儿子的事。
抛开给太子选妃这件事不谈,眼下朱由榔最看重的自然就是北伐的准备事宜了。
目前来看户部和兵部配合的还算不错,粮草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士兵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整也恢复了不少活力,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
不过朱由榔却并没有心急。
一来是肯定要等到春耕播种之后才会发兵。
二来他也要等一等尚可喜、耿继茂的反应。
消息锦衣卫是已经散步出去了,就看尚可喜、耿继茂会不会上钩了。
若是二人真的心怀不轨,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阴上朱由榔一次,朱由榔也会毫不犹豫的直接调兵南下荡平闽粤。
总得来说打闽粤还是要比北伐的难度低的。
但拿下二地的收益却丝毫不比北伐的收益低。
朱由榔现在只需要一个理由就能发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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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平南王府,尚可喜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望着池塘里的锦鲤出神。
自打就藩广东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穿过太厚的衣裳,哪怕是冬日里一件轻便的袍衫便也足矣。
不像当年在辽东的时候,得裹着一件厚厚的毡衣,生怕寒气钻进骨髓。
南国的阳光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当然尚可喜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情睡觉,他一心只想把尚之信救出来。
自打尚之信被明军俘虏,永历皇帝便以此为要挟命令尚可喜出钱出粮甚至出火器、出匠人买儿子平安。
尚可喜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但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也只能遵命照做。
只是如此一来,永历皇帝的胃口越来越大,尚可喜渐渐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毕竟他也有十万大军要养活,一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便在这时他得到了明军即将北伐的消息。
消息是他派去南京城中作细作的心腹直接传回来的,应该是准确无误。
尚可喜不禁有些心动了。
照理说明军若是北伐肯定不会把尚之信带在身边。
因为尚之信对清军没有任何的价值,起不到要挟的作用。
如果尚可喜这个时候率部北上,是很可能把儿子救出来的。
只是这就需要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必须等到明军主力已经出城的那一刻。
就在尚可喜犹豫不决的时候,耿继茂派人给他送来了信,怂恿他一起趁着明军北伐的空当率部北上捞上一笔。
尚可喜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慨,原来耿继茂这厮也是打着南京的主意。
自打江西之战二人分道扬镳以来一直没有什么交集。
这还是耿继茂第一次主动写信给尚可喜。
二人其实也算是老相识了,只是这些年来的关系一直很淡。
但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说不上。
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要耿继茂能够助他成事,便是之前有些小的不愉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尚可喜确实心动了。
对他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他年纪也大了,必须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尚之信总不能一辈子被关押在南京城做质子吧?
要想救出尚之信就必须赌上一赌,搏上一把!
爱子心切的尚可喜最终还是决定给耿继茂写了回信,约定了等到明军北伐便合兵出击,狠狠捅大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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