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冯双礼的用兵之道（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汉中因为地形的原因其实并不是那么好攻打的。这一点其实冯双礼心知肚明。
不管是当年追随八大王张献忠辗转多地时还是后来入川占山为王，汉中一直都是最难啃的那块骨头。
冯双礼十分清楚要想拿下汉中最重要的不是最后攻城的那一战，而是尽可能的把环绕在汉中城附近的戍堡全部拔除。
只有如此汉中城才会像被砍掉手脚的人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凭借着多年的领兵经验，冯双礼派出斥候进行侦查。
他麾下的士兵在四川、云南待了多年早就适应了这种山地环境，侦查起来可谓是游刃有余。
冯双礼虽然立誓要拿下汉中，但并没有表现的很着急，而是一步接着一步稳扎稳打。这一点和当年的张献忠很是相似。
张献忠看似勇猛，实则不打无准备的仗。
凡是当年西军打的大战稍稍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西军都是占据了不少优势的。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得其二者西军才会出战。
换句话说张献忠想打的时候他才会打，只要他不想打那这仗肯定就打不起来。
官军们看似能够把张献忠包围，且占据了人数优势。但真的打起来却发现哪儿哪儿都不得劲，真的是太尴尬了。
崇祯皇帝也是一头包。
比起直来直去的闯王，张献忠这种狡兔三窟的打法更是令人头疼不已。
换句话说崇祯是被拖死的。
冯双礼在张献忠身边耳濡目染了多年，自然也学到了其中精髓。
只是如今他攻打的对象从大明官军换成了鞑子。
而他代表的却是大明官军，是正道。
打仗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很容易陷入到为战而战的怪圈中，各方面都会显得很难堪。
冯双礼命令大军驻扎在一处山谷外。
这里有着一条小河，水源不是问题。地形也相对开阔，不存在被伏击的可能。
冯双礼十分注重这些细节的东西，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做好细节，大战便已经赢了三分。
“王爷，喝点水吧。”
亲兵将从河里打的水装进牛皮水囊恭敬的送到冯双礼的面前。
之前他们带的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好在这里有一条河可以及时得到补充。
冯双礼点了点头，接过水壶轻轻点了点头。
他呷了一口，继而将水壶又递给了亲兵。
“下令埋锅造饭吧。”
这个驻扎的地方不错，冯双礼决定在这里过夜了。
“遵命！”
亲兵抱拳领命传令而去。
冯双礼盘腿坐了下来。
多年的军旅行伍生涯使得他养成了盘腿坐的习惯。
哪怕是被封王，待在王府时也是如此。
冯双礼觉得这么坐很舒服，也就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
不得不说这次主动出击进攻汉中让冯双礼又找回了当年跟随八大王南征北战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或者说自从归顺明军后就没有过了。
明军讲究的是规矩，是令行禁止。
一步一步循规蹈矩，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
冯双礼觉得这是没有灵气的。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若是事事都要请示，很难把握住机会。
偏偏当今天子是一个喜欢总揽全局的人。
以前冯双礼还不觉得。最近两年这种感觉是越来越明显。
一直以来冯双礼对朱家天子都是不屑的。
在他看来这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天潢贵胄除了血统高贵以为实在没有什么别的优点，至于能力就更不用提了。
也就是大西军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抗清，不然晋王怕是也不会支持当今天子的吧？
偏偏当今天子还喜欢搞什么御驾亲征，偏偏还能一直赢，实在是太尴尬了。
冯双礼没有办法去管这些，只能尽可能的做好自己。
他要用行动证明离开了皇帝，西军余部也能够在战场之上发挥出色。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八大王已经死去十几年了。
冯双礼清晰的记得当年八大王被鞑子射死前的遗命，那就是抗虏到底。
这天下不管是谁做皇帝，一定不能是鞑子。
若是要在鞑子和朱皇帝中间选一个，张献忠宁肯选住皇帝。
冯双礼也会这么选。
所以虽然他对永历很不屑，却还是会为之而战。
“启禀王爷，抓到一个奸细！”
冯双礼正在愣神，亲兵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抱拳禀报道。
冯双礼咳嗽了一声道：“把他带过来吧，本王要亲自审问。”
很快一个被捆绑着双手的健壮男子便被押送过来。
冯双礼仔细打量着这个男子，此人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十分精壮。年纪嘛应该是在二十上下。
但最先引起冯双礼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光秃秃的头顶和脑袋上那一撮丑陋的金钱鼠尾。
“说，你是不是来刺探情报的。”
冯双礼开门见山的质问道。
那汉子连忙挣扎着解释道：“将军误会了，我不是奸细啊。”
冯双礼冷冷道：“还说你不是奸细，你手上结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弓的。再看你的身形，不是当兵的又是什么。”
那汉子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我真的不是奸细啊。不过将军有一点是说对了。我是这山里的猎户，靠打猎为生。我射的一手好箭，便是野狍子野鹿都跑不过我夺命三箭。”
猎户？
冯双礼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厮，发现倒是真的有些符合这个身份。
看他十分谨慎的追问道：“既然是猎户，那你这头上的辫子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十分无奈的叹息道：“将军不会以为猎户就可以不用留辫子了吧？鞑子入关以后下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除了僧人和道士都必须剃头，猎户也不能例外啊。某虽然住在山里，但若是被抓到也是要砍头的。何况某也要进县城卖兽皮，不剃发留这辫子不是找死吗？”
冯双礼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个猎户虽然住在深山之中，却也不可能跟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不然生计是个大问题。
这么看他说的应该不假。
…
…
第五百零一章 有如神助（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
冯双礼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这猎户所说的话。
他不着一丝感情的问道：“你说你是猎户，那你肯定是住在山里了。带我们去看一看你的住处。”
若这厮真的是个奸细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出来蒙骗冯双礼，冯双礼只要去看一看他的住处就能够识破。
奸细是不可能突然从深山里变出一个家来的。
要说这厮是有备而来提前盖好了一间屋子，那也太夸张了。
“没问题，某这就带将军去。不过...您看看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绳索解开？”
他顿了顿道：“你们这么多人，我跑不了的。对了，我叫赵三虎。”
冯双礼被他搞得哭笑不得。
这个赵三虎倒是真的有点意思。
“好吧，给他解开捆绑。”
这人便是会飞檐走壁，也不可能在冯双礼的眼皮子底下。
不然这上万大军就可以集体自刎了。
亲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遵命照做。
他们这么多人，这人便是要行刺王爷也不会有机会。
赵三虎被解开捆绑，活动活动胳膊，咧着嘴笑道：“这几个弟兄捆的挺结实的，把某都捆出血印子了。某捆野兽的时候也是这么捆的。”
赵三虎刚说完就被亲兵瞪了一眼，只得咽了一口接道：“某在前面引路，将军你们跟着就行。某的住处里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到。”
冯双礼微微颔首。
为了防止这赵三虎使诈逃走，冯双礼刻意命几名亲兵走在他前面。
这让赵三虎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将军这还是不怎么信任他啊。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
毕竟他现在还没办法真的证明自己的身份。
口说无凭，总归是要见到屋子才能信的。
“将军，你们是从四川来的吧？”
赵三虎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听你们口音似乎是四川人。”
其实冯双礼等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只是因为当年张献忠入川，在四川待了好几年，故而带了一些四川口音。
“你问这些做什么，好好带路。”
冯双礼却无意跟赵三虎闲聊，直接打断道。
赵三虎自讨没趣，便不再问闷闷不乐的继续在前面带路。
不得不说这片环境十分好。
虽然已经入秋，但树木青葱完全看不出一丝秋意。
行过一片树林，一支小溪赫然映入眼帘。
那赵三虎喜道：“将军且看，我那屋子便在这边。”
冯双礼顺着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间茅草屋。
难道这人真的是一个猎户？不急，先过去瞧瞧再说。
冯双礼便催促道：“带我们去瞧瞧。”
赵三虎心道这个将军还真的是谨慎啊，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相信他。
罢了罢了，已经走到这里了还差那最后一哆嗦吗？
既然他要看，那就给他看好了。
他一个大男人独自住在这山里头，还怕给别人看吗？
冯双礼不是一个喜欢跟人闲谈的人，尤其是在行军之中。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赵三虎确实很会聊天。
这让他仿佛有了回到十几年前的感觉。
因为八大王张献忠也很会聊天。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了一瞬。
冯双礼在心中苦笑，这个猎户怎么可能和八大王比呢。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比不了的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赵三虎的屋子前。
这是一座典型的茅草屋。
夯土的墙面，茅草搭建的屋顶。
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遮风挡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得不说这个赵三虎很会选地方。
他搭建的这个茅草屋选址很讲究，将将卡在了一处高坡处，距离树林颇有一段距离。寻常野兽根本不会靠近。
他一个人住在山里，是要小心一些。不然要是夜里遇到了猛虎等野兽，怕是在睡梦中就要葬身腹中。
“带我们进去瞧瞧。”
冯双礼沉声道。
看的出来这个茅草屋并不大，刚刚进去三个人就显得很是拥挤了。
赵三虎搓着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您看我这里简陋的很，也没啥招待您的。”
冯双礼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看的出来这应该就是赵三虎的住处了。
“我且问你，这里距离汉中还有多远？”
既然赵三虎不是奸细，冯双礼便放下了警惕，进而询问他有关汉中的情况。
“汉中？将军要去汉中？”
赵三虎连连摇头道：“怕是还有百十里呢。沿着您刚刚走的那条路一直走，走个两天应该能到。最慢三天也到了。”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某劝将军不要走这条路。这条路上有很多戍堡，很容易折损兵力。”
赵三虎吞了口吐沫道：“想必将军是要去打鞑子的。咱们都是汉人，就有啥说啥了。鞑子对汉中很重视，汉中城里囤积了不少兵。关键是这些戍堡把汉中城牢牢的围在中间。某寻常打猎的时候都会避开这些戍堡。里面的鞑子很是警惕，某生怕被他们抓住当成奸细。却不曾想今日撞见了将军。不过这也算是有缘了。”
冯双礼皱着眉头，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赵三虎也太能说了吧。
他不过是才问了一句，这厮就答了三句。
不过这厮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
如果走正常的路线，难免要遇到不少戍堡中的鞑子。
一一战斗拿下是没问题的，可要损失不少兵力。
冯双礼这次带来的兵力不多，总共也只有万把人。他自然得考虑到战损的问题，至少在攻打汉中城前不能折损太多的兵力。
“你的意思是有别的路走？”
冯双礼追问道。
“当然！”
赵三虎拍着胸脯十分得意的说道：“将军您也不看看某是做什么的。像我们这种猎户，别的方面不敢说，但要论这趟路探路的本事，我若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冯双礼摆了摆手道：“别光说这没用的，你说的这条路能同时走多少人？”
冯双礼要考虑的问题可不止是能走，还要考虑通行速度。
如果赵三虎说的这条路只是一条羊肠小道，那他这万余大军得排队走多久？
...
第五百零二章 汉中变故（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将军放心，虽然比不了官道，但是同时走四五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赵三虎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双礼闻言却是一喜。
同时可以走四五个人可以了。
这意味着大军的通行速度可以得到基本的保障。
一万人也不少了，集合起来声势浩大。
若是道路实在太狭窄只能派出一支偏师。
但现在看来却是值得大军一试。
不过冯双礼还是很谨慎的。
他沉声道：“你说这条小路只有你们这些猎户知道，当真不会遇到鞑子吗？”
“肯定不会!”
赵三虎朗声道：“鞑子根本就不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即便是斥候应该也不会。”
“那好，先带我们去看看。”
冯双礼当即决定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不亲眼看看冯双礼总觉得不踏实。
“没问题，我这便带将军去。”
冯双礼虽然已经相信了赵三虎的身份，不过还是保有一定戒备心的。
他双手向下压了压道：“且慢，先派出斥候去探探。”
赵三虎心中一凉。
这将军也太谨慎了吧，刚刚还跟他说一起去，现在就变成让斥候去探探。这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权力在别人手里呢。
不过赵三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探就探呗。
只要斥候去看了一轮就知道他说的不假。
赵三虎虽然剃发留了辫子，但是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汉人。
剃发留辫是为了生计，虽然剃了发他还是流着汉家儿郎的血。
所以他得知明军攻来的时候心里十分高兴。
若是能够帮助到明军拿下汉中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要明军拿下汉中，他立刻就把辫子剪了，重新蓄发留发髻!
只要日子过得去谁想留那丑陋的辫子!
日子好起来了啊，真的好起来了!
…
…
明军的跟进让李国英如坐针毡，虽然眼下明军还没有攻到汉中城下但李国英已经提前做起了准备。
毕竟成都郊外的那一战给李国英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说是阴影也不为过。
若不打起精神备战，万一输了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这里可不是成都，这是他的大本营汉中啊。
若是输了就没有任何容错可言，甚至有可能被明军一路追赶，滚雪球似的滚到底。
所以便是咬紧牙关也不能松这口气。
李国英十分注重情报的搜集，他散出去的斥候足足有数百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发现明军的踪迹。
结果却是两三天都没有发现明军主力。
李国英不禁开始怀疑之前传来的消息是不是有假。
这要是白折腾一轮可太尴尬了。
光是全城戒严，征集青壮守城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要是明军没有来，李国英不仅面子上挂不住，恐怕都无法收场了。
“传令下去，命汉中附近戍堡中的士兵加强巡逻，若有情况立即来报。”
如果真的有情况，即便斥候探听不到消息，这些戍堡中的士兵应该也会有察觉。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
这种感觉让李国英觉得十分难受。
“启禀总督大人。齐家、何家几家带头闹事，抗拒征兵，还把咱们派去的衙役打伤了。”
便在这时李国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瞬间就炸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本督平日里给他们几分薄面，他们倒真的开起染坊了。真以为本督人善可欺吗？”
李国英气的直跳脚，当即将一盏茶盏投掷而出，斥骂道：“来人啊，调集军队把闹事的这几家给本督围了，把人都抓起来！”
“总督大人请三思啊，这几家都是汉中的望族。若是得罪了他们?将来总督大人可是不利于控制汉中局势啊。”
幕僚陈子邺极力劝阻道。
“狗屁的望族?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暴怒之下李国英竟然爆了粗口?他攥紧拳头恨声道：“本督就让他们看看在汉中，在陕地是谁说了算！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本督的刀子硬。”
陈子邺见劝不住，叹声道：“总督大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在牢狱中关一段时间打一顿教训一番，还是...”
陈子邺还没说完，李国英便打断道：“本督要见血！”
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阴冷无比。
便是陈子邺都打了个寒颤。
他从没有见过东翁这般模样，这得是气成什么样子才会放出这般狠话。
陈子邺十分清楚李国英的性格，此人是言出必行的。
既然已经放出了狠话，就绝对不会善了。
恐怕汉中城中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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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何家刚刚得意没多久?就变得灰头土脸。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国英敢真的调动军队。
这是撕破脸了啊。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是特权阶级，谁曾想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条咸鱼，任人拿捏。
现在就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几百家丁怎么敌的过成千上万的军队，齐家、何家的家主看到军队的那刻就叫人放弃了抵抗?乖乖的束手就擒。
几百人被下到牢狱中?一时间牢中人满为患。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豪绅不得不挤在脏乱的牢房之中，与老鼠、跳蚤为伍。
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最可怕的是狱卒们不给他们饭吃，不给他们水喝。
好汉难敌三餐饥，何况这些肥头大耳满肚子肥肉油水的富家佬。
“给我们点吃的，要饿死了！”
“随便点什么吃的也行啊。你们到底要怎样。”
“给点水喝也行啊。”
面对着这些豪绅的请求，狱卒们完全不作理会。
上边已经吩咐，先饿上这些人一顿。
等到饿的差不多了再拉出来打一顿。
最后再随便抽取几个杀头立威。
杀鸡儆猴之下，相信其他人都会瞬间服软认怂。
总督大人若是再不发威，这些豪绅都要骑在他的头上了。
大敌当前，若是不能把汉中城中军民拧成一股绳，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看来，总督大人这次的杀人立威真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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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汉中对决（第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经由赵三虎引领，冯双礼等人最终踏上了那条小道。
这条路其实并不算窄，竟然真的能够容纳四五个人同时通行。
只是因为坑洼不平，运送起粮草辎重来十分艰难。
冯双礼皱着眉头思考该如何做。
若是走这条小道，可以完美绕过清军的戍堡群，但必须要舍弃一些粮草。
这要冒相当大的风险，如果打不赢后果十分严重。
粮草便是容错，只要有粮食心里边不慌，便是打输了一仗后果也不严重。
完全可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这次冯双礼带了三个月的粮食，便是考虑到这点。
如果要让士兵们随身背着粮食，最多够带十五天的。
十五天内如果拿不下汉中就必须撤退。
冯双礼当时一怒之下率部出征，但经过这些日子热血已经冷下来不少。
真的要冒着断粮的风险去强攻汉中吗？
可走都走到这里了，若是再让冯双礼回去他也确实心有不甘。
一想到回到成都之后白文选嘲笑的表情，他便感到出奇的愤怒。
不行，绝对不能让白文选看笑话。
他这次一定要拿下汉中，狠狠的打白文选的脸。
在这一刻冯双礼彻底摒弃了打道回府的想法。
“传令下去留下十五日的粮食，其余粮食就地掩埋起来。之后沿着这条小道急行军，不得有误，违者按照军法论处！”
当断不乱，必受其乱。
冯双礼下达决定下达的很坚决，亲兵们虽然有些担忧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只是这么多的粮食要就地掩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刨坑就得刨很久。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么多粮食舍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有埋起来才比较靠谱。
万一有了意外没有打赢，至少还有个念头。
若是粮食不埋起来即便不被人夺了去，也很可能被野兽吃掉。亦或者是腐烂变质不能再食用。
明军们挖了很多个坑，然后很不舍的把粮食埋了进去，之后用土封好又做了记号。
这记号只有他们能够认出来，即便是有人经过也没有关系。
见将士们将粮食埋好，冯双礼的心情很是复杂。
古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冯双礼虽然没有这么做，但性质也算是差不多了。
大战之前士气是很重要的，有了决心战斗力可以得到极大的加成。
这种情况下拿下汉中城不说十拿九稳，但胜算可以增加不少。
汉中，我来了！
冯双礼攥紧拳头暗暗发誓道。
这一战，我一定要拿下汉中。
...
...
将汉中城的豪绅抓起来后李国英便大发淫威，直接杀了其中两个挑头的人。
首级便悬挂在汉中城头示众，那可是血淋淋的脑袋啊，所有人都笼罩在恐惧之中，再也不敢闹事。
李国英的手段如此狠厉，专治各种不服。
敢于挑战李国英下场便是身首异处。
李国英手段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并没有把所有豪绅杀死。在杀人立威之后大部分被抓的人都得到了释放。
当然不是白放的，而是用钱赎走。
这些豪绅家里有的是钱，为了保住亲人的性命，少则千两多则万两。
一家一户或许看起来还不算太多，但加到一起也是几十万两的巨额数目。
除了银子还有粮食。
清军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
事实证明地主家还是有余粮的。
从这些豪商家里“勒索”到足够的粮食，李国英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至少短时间内李国英不用担心断粮的问题。
而明军远道而来肯定不会带太多的粮食。
若是拼消耗，李国英肯定能笑到最后。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明军到来。
不管明军耍什么花枪最终都是要打汉中的，无非是早打晚打的区别。
明贼既然要让老子死，那就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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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小道确实很是方便，在急行军下明军只用了两天两夜便来到了汉中城下。
不但绕过了清军的戍堡群?还节省了大量的效率。
冯双礼有些庆幸当初的选择。
如果他没有丢掉大量粮食?军队是不可能这么快抵达汉中城外的。
他抢来的可都是宝贵的时间啊。
冯双礼下令士兵们赶制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随后便开始攻城。
因为人数有限，冯双礼主攻的只有南门和西门。
至于东门和北门则只是佯攻，意思意思。
李国英看到明军的围城军队后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明军神出鬼没的斥候一直打听不到消息，李国英还以为明军来了多少人。
现在这么看上去，似乎连两万人都没有。
就这么点人也想拿下汉中？
也太不把他当人了吧？
“打了一场胜仗?就以为自己无敌了?真是可笑至极。”
李国英冷笑一声道：“命令全军准备应战。”
在李国英看来清军的准备工作很充分。
别说是一两万人了?便是一口气来了五万人，他也完全能够应付的来。
这一战便是他李国英洗刷屈辱的一战。
若是能够重创明军斩首数千，李国英一定要再写一封捷报送到京师去。
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能否成为后洪承畴时代清军的头号人物?就看这一战了。
“传令下去，斩首贼兵一人赏银三十两，此战之后立即兑现。”
刚刚从豪绅那里捞了一笔，李国英许起诺言来丝毫也不心疼。
反正也不是他的钱?若能换得朝廷的信任也算是值了。
清兵们听到这句话直是双眼放光。
以往朝廷也不是不给封赏?只不过得等到兵部核准首级之后统一下发。时间一般拖得很久?最少也得半年时间。
而李国英承诺的是此战之后立即兑现，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意味着他们立即就能拿到赏银！
金钱的刺激还是很强大的，他们仿佛觉得自己和明军的战斗力之间并没有太明显的差距，之前只是大意了。
如今有坚城据守他们人数还占据了优势，凭什么会输？
他们不仅要赢还要大获全胜，赢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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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见招拆招（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冯双礼没有急着下令蚁附攻城，而是选择了先破坏汉中城外的梅花桩。
这玩意是清军提前布置好的，目的是延缓阻滞明军的攻势。
很显然李国英早有准备。
梅花桩虽然不会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会很恶心人。
明军攻起城来会感觉处处掣肘很不舒服。
而且攻城效率和速度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诸如冲车、撞木这种大型攻城器械会受到很大影响。
冯双礼不想给自己埋坑，故而选择在第一时间解决处理掉这些梅花桩。
而且利用这个时间冯双礼还可以命人挖掘地道准备棺材炸城。
跟着皇帝陛下打了这么多仗，冯双礼便是看也看会了。
只是他不确定李国英有没有听说棺材炸城这种战术，会不会提前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如果没有，那冯双礼应该能够轻而易举的炸开城门。
虽然明军的粮食并不多，但冯双礼显然并不太着急。
“王爷，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挖掘地道了。”
冯双礼闻言点了点头，下令道：“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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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的李国英见明军不疾不徐的开始挖掘地道，心中直是冷笑。
你他娘的也太不把老子当然了吧。这个战术用过很多遍，虽然李国英没有亲自经历过，但总归是听过的。
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个战术用上几次可以，次次用？他在想屁吃？
针对棺材炸城战术，其实清军已经总结出一整套的应对之策。
具体的有用水淹倒灌封住地道。亦或者用火炮轰打明军挖出的土丘封住地道入口等。
李国英觉得后者更符合现在的情况，也更对他的胃口。
相对于前者后者更为主动，能够把危机在萌芽阶段就解决掉。
汉中作为一名重镇城中火炮自然是少不了的。
李国英心道你这厮不知死活挑战本督，本督就把你轰的屁滚尿流，后悔来汉中！
“来人啊，放炮，瞄着明贼挖出来的土丘给本督狠狠的轰。本督倒要看看这冯贼会作何应对。”
清兵们现在斗志昂扬，都想着击溃明军追杀之，砍了首级领赏银。
李国英一声令下，清兵们便开始放炮。
但听火炮轰鸣中，明军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土丘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
最可怕的是洞口瞬间被倾倒而下的沙土掩埋。
那些进入地道的明军士兵直接被活埋！
冯双礼见状一口气憋在胸口十分难受。
其实他也预料到了清军可能用炮轰，只是想要赌上一赌。
现在证明他赌输了。
在进攻其他城池的时候，明军也面临了类似的情况。
只不过那个时候明军可以用火炮进行反攻，压制城头清军的火力。
如此一来双方互相炮轰，谁也别想真正制裁对方。
时间耗着耗着明军的地道就挖好了，棺材一放引线一点就能把城墙炸开，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冯双礼手中没有火炮啊。
成都城中倒是有不少，但那都是不易搬用的重炮，像皇帝陛下手中那种可以用于野战的轻炮连一架都没有。
冯双礼又走得急，根本不可能去搬运这种重炮。
而且就算他搬了，在走那条山路的时候估计也得舍弃。
毕竟他连大部分粮食都下令就地掩埋了，更不用说重炮了。抛开这些不谈，单单看双方的作战准备就不在一个层级。
冯双礼只命人赶制了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连冲车上用的撞木都是刚刚砍伐下来的，上面还带着青绿色的叶子。
而清军则是准备充分，甚至连梅花桩子都提前打好了，显然是等着明军来攻。
这种心态对比下明军显然是劣势的一方。
只是冯双礼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陷入到急于求战的陷阱之中。
这是清军最希望看到的。
冯双礼见棺材炸城的战术多半是无法实现了，便下令开始全面攻城。
这时候梅花桩已经拔除的差不多了?明军冲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之前火炮轰射多多少少影响明军将士的心态。
在冲锋的时候决心显得不那么足了。
这在战场上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越是犹豫越是容易出问题?清军的炮火依然犀利，炮弹砸在人群中?瞬间死伤几十人。
清军的火炮属于大力出奇迹那种?完全靠的是体量优势和冲击力。
但在明军不顾一切的野蛮冲锋下清军的这种轰射显得很是好用。
连李国英都没想到炮轰效果会这么好，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得意极了。
现在看来成都之战他实在大意了。
只要他稍稍谨慎一些?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清军虽然是守城的一方?但却占据了主动。
明军继续这样冲锋下去?即便冲到了城墙下损失也会很惨重。李国英当然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继续放炮不要停，跟本督狠狠的轰。”
这些大炮整日放在城墙上吃灰，现如今总算有了价值。
李国英是得势不饶人的性格?此刻更是要把优势扩大化。
冯双礼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明军这发起的简直就是一波死亡冲锋啊。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拿下汉中城难度相当之大。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冯双礼下令撤退，那士气很可能会直接崩掉。
无论如何冯双礼不能下这个令。
这口气必须咬住。
这支明军皆是西营老兵?自然对冯双礼唯命是从。
冯双礼不下令撤兵?他们是不会后退一步的。
虽然不时有士兵被炸死?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朝城墙下冲去。
一人不算什么?但十人百人千人连在一起?就给人一种悲壮决绝的感觉了。
他们中的一些人注定无法再看到明日的太阳，但军令如山，身为军人就必须要执行命令。
“杀虏报国！”
“冲进城中，诛杀老贼李国英！”
明军士兵们高声呐喊着给自己壮胆，可在清军的炮火面前这些嘶吼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断肢残臂被炸的散落一地，地上到处都是殷红色的血水。
...
第五百零五章 明与清，义与财（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在攻城守城战中，攻守双方的战损控制十分微妙。
一旦一方的战损出现急剧下降，心态的变化便会令将士们直接炸裂，很可能兵败如山倒。
冯双礼领兵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现在下令撤军后果同样很是严重。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很可能一泻千里，丝毫不比溃败来的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冯双礼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问题。
这第一波冲锋是最痛苦的，只要熬过了这一波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只是当明军冲到护城壕前却发现情况却并不简单。
漫天箭雨下要想填平护城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部分士兵根本站不稳，只能举起盾牌仓皇应对。
盾牌虽然可以挡住大部分的箭矢，但还是会有流矢射中他们。
这种距离的射击虽然未必致命，也会让明军士兵伤了元气。
吃痛之下动作就会变形，结果就是恶性循环。
不过相较于死亡冲锋的一波，这一波的伤亡情况已经让明军能够接受了。
“快，快把护城壕填平！”
护城壕里虽然布有很多尖利的木桩，但在沙袋的填充下也显得没有那么的扎眼。
明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在局部填平了一部分壕沟。
随后明军便推着冲车冲过了护城壕。
虽然知道不一定能够撞开城门，但该有的尝试还是要有的。
冲车的目的是吸引守军的注意力，为攻城的其他袍泽分担压力。
当然，如果能够直接撞开城门自然是最好的。
明军的攻势呈波浪式，一波连着一波。
哪怕有一波断了接下来的也能够补位，不会出现断层的情况。
清军感受到了明显的冲击力，虽然他们目前是优势的一方，但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若是被明军抓住一波机会捅穿也不是不可能。
“都给老子紧着点，千万别出篓子。到底是砍别人脑袋还是被砍脑袋就看这一遭了。”
“杀明贼，赚赏银！”
“杀啊！”
喊杀震天，清兵个个十分亢奋，弯弓搭箭速率极快。
但明军士兵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箭雨中闪转腾挪，出现的伤亡比例很低。
等到了城墙根下，箭矢对他们的威胁就很小了。
云梯已经搭好，明军士兵们顺着梯子向上爬去。
清兵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擂石砸了下去。
明军士兵可以躲过流矢，却躲不过这种滚木擂石。
老兵们被砸的血肉模糊，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生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像是没有掀起一丝涟漪一样。
喊杀声，急促的喘息声，箭矢穿透罩甲发出的闷响，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死亡笼罩下的人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为了活下去双方都拼尽了全力，一刻也不敢松懈。
“杀虏啊！”
一名敢死队的先锋官怒声吼道：“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他们这些老兵最看重的就是义气。
他们与鞑子厮杀的这十几年双方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仇恨绝不是轻易能解开的。
丢掉云南后他们心里更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让鞑子加倍奉还。
成都之战他们大胜。但这还不够，他们要再接再厉拿下汉中！
“先登上城头者当立首功！”
“让鞑子血债血偿！”
鞑子越是折腾的欢实，明军老兵们便越来劲。
“今日老子便跟你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汉家儿郎没有怂包软蛋，跟他们拼了！”
不时有明军士兵从云梯上跌落下来?但是很快就有同袍及时补位。
他们死伤这么惨重?绝对不能让袍泽的血白流！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他们会接替袍泽活下去，用鞑子的鲜血祭奠袍泽亡魂！
城头之上李国英直是有些慌神。
他原本以为很稳，但没想到明军的韧性这么强。
虽然他们的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发起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完全没有弱势的感觉。
不能让明军起势啊！
至今李国英都对成都之战心有余悸，若是明军杀疯了，怕是真的会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加派人手，加派人手把明贼的势头压下去！”
李国英厉声命令道。
只要他舍得投人，绝对可以取得战场的主动。
清军的人数是明军的几倍?完全没有理由劣势的啊。
明军现在靠的不过就是一口气，只要把这口气扼死，他们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传令兵连忙前去传令。
清军人数本就有数万?按照李国英的意思连抓来的壮丁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民壮都被吓破了胆?但在清兵的驱驰威胁下也得被迫开始忙碌的搬运各种守城器械。
“动作麻利点！别墨迹！”
“再敢偷懒老子一刀捅了你！”
清兵们欺负起民壮来丝毫不犹豫。
能让他们不干活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民壮就是最低级的苦力?像搬运滚木擂石这种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他们。
清兵们需要做的就是弯弓搭箭，操作夜叉拍等大型守城器械。
民壮们唯唯诺诺?生怕做错一事引得清兵动刀子。
“杀明贼，赚赏银！”
“大伙儿都加把劲?击溃明贼吃香喝辣！”
清兵们此刻跟山贼马匪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们眼中?明军就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用明军士兵的人头来赚取银子是再合适不过了。
明军与清军一个为义一个为财，皆是毫无保留使出了浑身解数。
相较之下明军的战斗欲望更加强烈一些。
毕竟他们是为了报仇和洗刷屈辱。
流矢滚油浑不怕，要留正道在人间！
若不是明军的人数只有万把人实在是太少，恐怕真的要被唬住了。
但是现在片刻的惊诧之后他们更多得是显露出不屑的情绪。
气势如虹又如何，打仗打到最后比的还是即战力和生力军。
人多的一方拥有着极高的容错，哪怕偶有失误也不至于葬送全局。
但人少的一方就不一样了。
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失误也可能直接导致覆灭。
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
...
第五百零六章 以身作饵（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对明军和清军来说这一战都不容有失。
清军如果失了汉中，陕西的南大门便等于拱手送人。
整个陕地将会暴露在明军的凌厉攻势之下。
这种情况下关中是注定守不住的。
所以汉中根本不容有失。
汉中就是李国英的禁忌和红线。
而对于明军来说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冯双礼为了绕过外围的戍堡奇袭汉中选择了破釜沉舟，把大部分的粮食就地掩埋，只带了十五日的口粮。
如果不能直接拿下汉中，明军的处境将十分被动。
即便能全身而退，也会面临断粮的尴尬境地。
以他们目前的粮食储备是无法支持他们安全返回保宁的。
即便侥幸能够原路返回再挖出当初埋的那些粮食，士气低迷下若被清军追击，情况也会很不乐观。
所以冯双礼这一次也没有做任何保守的布置，此战不是速胜就是溃败，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形势还十分的扑朔迷离，冯双礼掌心已经攥出了汗。
咬住，一定要咬住啊。
这口气绝不能泄。
...
...
对赵三虎而言，这同样是一场煎熬。
作为明军的引路人，若是明军败了他的处境将会十分艰难。
虽然凭借着对这一代的熟悉他最终可以逃进深山里，但若是清军强行搜山，最终还是会被揪出来。
到了那时赵三虎少不了会被凌迟，受尽折磨而死。
即便清军没有追究，赵三虎的下半辈子也会继续活在苦难和悔恨之中。
他可不想继续留这个丑陋的辫子一辈子！
“将军，我知道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打开局面。”
冯双礼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如今局面陷入到了僵持之中。这对明军是十分不利的。
如果继续拖下去，清军完全可以靠粮食优势耗死他们。
这个时候如果有办法打开局面，哪怕是一步险棋他也愿意去走。
“说说看。”
虽然冯双礼十分注重克制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我们佯装溃败，吸引鞑子追出城来。只要鞑子追出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赵三虎提出的这个法子其实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攻城办法，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迟迟拿不下汉中，明军将士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为妙的变化。
清军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如果这个时候明军溃兵，清军说不定真的会想要出城追击扩大战果。
毕竟对李国英来说急需要一场大胜来向清廷证明自己的能力。
冯双礼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个办法。
只不过如此一来就是在赌李国英会追击。
如果李国英就是死活不出来，那冯双礼也没有什么办法。
罢了，便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了。
“来人啊，传本将军的将令，全军撤军！”
...
...
当汉中城头的李国英看到明军主动撤离，仓惶不已的向远处逃去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贼这就逃了？
就这？
他还以为这一仗要持续很久，事实证明是他高估了明军的战斗力。
冯双礼的三板斧砍罢也显得十分无力，这再一次证明成都之战就是一场意外。
这其实并不稀奇。
武圣关公尚且都能大意失荆州，他李国英有点失误怎么了？
只要能够重整旗鼓搬回局面，就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配得上甘陕总督的位置。
这个时候要不要乘胜追击？
李国英微微眯着眼睛，仔细考虑着这个问题。
就明军目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不需要过于畏惧。
追击意味着能够扩大战果，斩下的首级也可以向朝廷邀功。
李国英仔细一想，觉得这是利大于弊的，便最终下定了决心。
“传本督命令，出城追击明贼。”
只不过李国英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只派出了两万人追击，剩下两万余清兵则留在了汉中城中。
这样万一冯双礼是引蛇出洞声东击西，汉中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冯双礼?你这个狗贼?本督报仇的时候到了。
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李国英心中得意道。
...
...
当看到清军追出城的那一刻，冯双礼长松了一口气。
他这赌的有点大，万一李国英真的不上钩这次北伐便宣告了彻底的失败。
虽然这并不是朝廷真正意义上的北伐?而是他冯双礼私人的决定。
但还是会影响到明军将士的心气的。
输一场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连胜心气断了。
一旦断了，再想续上就有些难了。
但是李国英追出来了?情况便有了转机。
在城外野战，冯双礼有信心狠狠的教训李国英一次。
按照冯双礼的命令明军一路溃逃，直到一处灌木林前才停下了脚步。
冯双礼让明军士兵藏身树林里，等着清兵追来伏击。
清军追击的速度却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慢一些?等了很久才姗姗来迟。
不过好在是来了。
“准备放箭！”
冯双礼单手举起狠狠的一挥?明军老兵们已经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待清兵们进入了射程，他们纷纷发力。
箭矢破空而出，但听一声声嗖嗖的声响织成一张密集的渔网朝远处的清兵撒去。
这些清兵一路吭哧吭哧的追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见漫天箭雨撒向他们。
根本是避之不及，瞬间死伤惨重。
一声声惨叫传来?清兵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小心，有埋伏！”
明贼果然是阴险狡诈，竟然佯装溃败引诱他们出城野战！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竭力备战。
清军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已经结好阵型。
他们的人数并不比明军少，即便是野战也完全不虚。
吃到一波优势后难题又甩给了冯双礼。
现在明军是冲出树林跟清兵对决，还是等着清军冲进来？
若是从纯利益的角度看，前者有些莽撞，但冯双礼的暴脾气忍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声令下，麾下将士便从树林里呼啸杀出，气吞万里山河。
...
第五百零七章 临阵应变（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双方士兵对冲在一起，如同决斗场中的角斗士一样两两相战捉对厮杀。
短兵相接，双方都运足了气力。
冯双礼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要狠狠从清军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亲自领兵冲锋，明军的士气一时无两。
清兵们为了自保，也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在战场之上不想被杀就必须杀人。
“杀虏报仇！”
冯双礼怒声吼道。
只是他喊的是报仇不是报国，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些老兵们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是因为想要亲手报仇，而不是为了什么大明为了什么朱皇帝。
朱明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象征，仅此而已。
士气一旦被调动了起来再想压下去就很难了。
清兵们尽管竭力抵抗，但他们能够明显感受出来自明军的那股怒气值。
面对着愤怒如同野兽的明军，他们确实显得很无力。
他们不光是在气势上输了一筹，在单兵搏杀上同样也不是对手。
这就有些尴尬了。
清军的人数虽然有优势，但优势还没有大到可以无视一切碾压明军的地步。
在冯双礼的带领下明军士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清兵们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一开始信心满满出城追击的清兵此刻心里懊丧不已。
他们为什么失了心智？
不对，是总督大人为何失了心智。
叫他们出城追击的是总督大人，下令的是总督大人啊！
但现在后悔肯定是没有用了，不想被明军士兵割了脑袋只能拼死抵抗。
他们面前的敌人也是血肉之躯。
只要身上被捅出了血窟窿，就不信还能活。
“弟兄们跟明贼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被逼到绝境下的清军也纷纷杀红了眼睛，他们战损虽然比明军要高，但确实也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冯双礼却并不紧张。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击溃清军拿下汉中那就值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一切顺利明军只需要付出一两千的伤亡，就能够吃掉这支足足两万人的清军。
冯双礼的领兵经验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明军虽然人数劣势，但利用切割分割战场不断消耗着清军。
在局部上明军甚至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让清军一头包。
被分割开的清军只能各自为战，完全丧失了联动。
就在冯双礼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冯双礼皱起眉头，心里暗叫不妙。
该不会是李国英派兵增援了吧？
当声音渐进，证明了冯双礼的预判。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国英真的派兵增援了。
事实上，是李国英亲自领兵增援！
在派兵出城追击冯双礼后不久李国英就后悔了。
敌军溃逃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真的一败涂地，仓惶逃命。
一种是佯装溃败，伺机反扑。
如果是前者，他派出的两万军队不足以吃掉对手。
若是后者，反倒是他派出的两万军队有可能被明军一口吞掉。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好在李国英知错就改，完全不好面子。
作出决定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就将率领城中剩余兵力追了出去。
轮起打自己的脸来，李国英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李国英下定决心一口吃掉冯双礼，四万打一万要是还打不赢真的可以自己挖个坑跳进去了。
对明军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他们可以靠着意志力和作战技巧击溃两倍于他们的清军，但要想轻松击败四倍于他们的清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
更可怕的是这两万生力军还是突然杀出来的，明军上上下下完全没有准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是冯双礼的职责。
他既然把这支军队带到了汉中来，就必须带他们打胜仗，再把他们安安全全的带回四川去。
这一仗他要赢！
对明军而言，现在只剩下唯一的机会。
那就是趁李国英的援军赶到之前彻底把这支追击的清军先锋击溃，然后驱赶着溃兵去冲击清军援军的阵型。
这一招在历史上有过数次使用，也有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就叫倒卷珠帘。
李国英不是想要依靠人数优势吞掉明军吗，冯双礼便来个将计就计，用清兵打清兵！
冯双礼下令后传令兵立即命人吹响了号角。
三短一长是为变阵。
明军此前已经对各种指令烂熟于心，此刻明白自家将军是要他们变阵合力驱赶清军了。
明军的阵型变换速度很快，清兵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本已经分散开的明军再次聚拢起来，狠狠的朝他们扫去。
如果说分兵是用来分割战场的，那合兵就是为了清兵们站不住脚甚至是溃散。
事实证明冯双礼的判断十分准确。
清兵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明军的意图，第一时间并没有结阵。
从明军接触到第一层清兵的那一刻，清军的阵型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被挤压变形的豆腐那样从中间凹陷了下去。
就是现在！
能否形成倒卷珠帘的局面就看这关键时刻了。
在冯双礼的怒吼声中，明军众志成城从这凹陷一点迅速发力压迫清军全阵。
要完成这个举动需要很好的协调性和配合，不是一起战斗过十几年的袍泽弟兄根本做不出来。
偏偏这支明军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经验和默契。
清军得阵型瞬间垮了。
与之一同垮掉的还有士气。
几乎所有的清兵第一反应都是逃命。
是啊，面对如此强势的敌人，继续死磕不是等死吗？
增援而来的李国英渐渐发觉局面有些不对。
怎么自己人反倒是掉头朝他的方向冲来了？这是闹哪样？
不安的情绪逐渐出现在李国英的心头，他命人打出旗语并吹响号角示意清军先锋不要盲目逃窜。
但这显然没有太多的作用，清兵先锋们就像是被狼群驱赶着的羊群一样拼命的逃窜。
眼瞅着就要被自己人冲散阵型，李国英气得险些要背过气去。
...
第五百零八章 冯双礼撤兵（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现在对李国英来说，必须立即做出一个决定。
到底是跑还是战。
若是要跑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要战也是同理，必须令军法队上前，对溃逃的清兵当即斩杀，决不能有姑息之情。
一旦溃势扩大化，便是神仙也控制不住了。
压力全部都压到了李国英的肩膀上，而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做出决定。
若是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国英的心里复杂极了。
若是跑吧他有些不甘心，若是不跑吧他又担心局面失控兵力折损在这里。
最终保守的心态还是占据了上风，李国英下令撤退。
至少这样不会被自己人冲的人仰马翻。
可以说李国英是在正确的时间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跑的话至少他还可以退到汉中城中继续据守。
局面大不了回到了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而对冯双礼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若是不能在此一口吃掉清军主力，就意味着他还是很难拿下汉中。
不能拿下汉中，即便他杀了再多鞑子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是赌气才带兵北伐的。
如果最终灰溜溜的回去，肯定会被白文选那厮耻笑。
这是冯双礼如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大丈夫立于世就是为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他也要把这口气争到。
“下令追击，不要放跑一个鞑子！”
这一仗冯双礼不仅要胜还要完胜！
他要借着这口气拿下汉中证明给白文选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
...
追击敌军溃兵不是一件难事。因为敌军已经把后背亮给了你。
尤其是对骑兵而言，有速度加成的情况下明军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挥刀收割性命。
溃逃的清兵确实没有任何抵抗的欲望，他们拼命的迈开双腿就想跑的快一些。
没必要跑的比明军快，只要跑的比同伴快就行。
这样明军的横刀就会砍到他们同伴的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明军已经不知道砍了多少清兵了，他们砍得甚至刀都卷了刃，不得不追求更高效的方式。
他们选择在清兵后背上开出一道血口子而不是立即杀死对方。
继而他们会去砍其他的清兵。
他们开出的这道血口子足够清兵们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可谓是追求效率的体现。
清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明军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冯双礼的率领下继续追赶者。
他们已经不记得追赶了多久，直到隐隐约约看到了汉中城。
见李国英率部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冯双礼面如死灰。
这么远的距离他便是率部冲过去也来不及了。
李国英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的将主力带回城中，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城门关上。
这些溃兵对李国英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不要也罢。
如此一来压力就抛到了冯双礼这边。
他便是把这些溃兵斩杀干净又能如何？不还是拿汉中这座坚城没有任何的办法？
与其挫败归去，还不如趁着粮草没有耗尽主动撤离。
真要是断了粮，那可就是天崩地裂的局面啊。
到了那时，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虽然这个决定很艰难，但冯双礼还是得下。
留在汉中就是慢性死亡。这个时候撤离还有机会退回四川。
“撤军！”
冯双礼攥紧拳头，满是不甘的说道。
...
...
李国英逃回汉中城后，一屁股瘫倒在总督衙门的椅子上。
这他娘的也太险了吧？差一点他就被追上了。
四倍于明军的兵力却打成这个鬼样子换做是谁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最为关键的是这一战后清军的兵力损失的很严重。
虽然守城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对于李国英的布局有很大的影响。
要想割据，兵力是最关键的。
粮食没有可以去抢，兵没有就真的有些麻烦了。
征兵倒是个法子，但要把一支新军练成杀人不眨眼的老兵，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李国英就像是被片下来几块肉一样，感到十分痛苦。
天杀的冯双礼，你这个狗贼给本督记住！本督有朝一日一定让你加倍奉还！
...
...
在做过最后的尝试后，冯双礼还是选择了撤军。
虽然心中十分不甘也没有办法。
而比冯双礼更难受的就要属赵三虎了。
作为明军的引路人，明军战败就意味着他必须跟着明军一起走。
留下来肯定会被清军报复。
冯双礼也明白这一点。
赵三虎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明军没能拿下汉中并不是赵三虎的错。
冯双礼要对赵三虎负责，就不能把他丢下。
好在赵三虎孑身一人，也没有什么牵挂。
走了便走了。
按照赵三虎的建议，明军最好原路返回。
一来这条路清军并不知道，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可以绕过汉中外围的清军直接撤回四川。
二来，明军在原路上埋了不少粮食，并且做了标记。
沿着原路返回还可以把这些粮食挖出来。
若是全部舍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冯双礼也觉得赵三虎的建议有道理，便欣然采纳。
粮食不过被埋了十天应该还没有变质，将其挖出来晒一晒肯定可以继续吃。
现在冯双礼也看开了，当务之急是把这支军队安全的带回四川去。
至于会不会遭到白文选的嘲笑不是他眼下需要考虑的问题。
能合得来就一起处，合不来的话冯双礼也不想要勉强自己。
大不了他写一封奏疏呈递给天子，请求天子把他调往别处。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请求都是合理的。
大将不宜在一处驻守时间太长，算来冯双礼待在四川的时间也不短了，换个地方也合情合理。
也许现在北伐的时机还没到。但通过这一次尝试至少冯双礼证明了一点，那就是清军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难缠。
只要陛下拿出东征时候的劲头，相信北伐是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只是这次冯双礼北伐受挫后，下一次朝廷主力北伐他冯双礼注定不会再是主力了。
...
第五百零九章 钦使传旨（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当传旨的太监庞元好不容易抵达成都之后，还没顾得上休息就得到了一个犹如五雷轰顶的消息。
庆阳王冯双礼不顾众人反对，毅然提兵北上攻打汉中。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陛下已经降下圣旨但还是慢了一步。
庞元心道这个庆阳王真的是一根筋啊。
打鞑子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你控制在四川范围内就行了，提兵北上做什么。以四川明军目前的实力是无法做到北伐的啊。
何况领兵出征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天子的首肯多少感觉有些奇怪。
也难怪黔国公写了一封奏报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南京去。
这个庆阳王确实太不让人省心了。
庞元急得团团转，作为传旨太监，连当事人都不在这个旨他传给谁？
没把这差事办好，他怎么给皇帝陛下交待？
小太监好不容易才捞到一次出远门的机会，本想着好好表现一番，谁曾想直接撞上了墙，别提多难受了。
好在黔国公沐天波十分识趣，主动安慰庞元，说庆阳王身经百战经验十分丰富。
即便此战不能顺利拿下汉中，应该也可以全身而退，不至于有什么风险。
庞元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
比起沐天波，巩昌王白文选的态度就要显得有些冷淡了。
作为原西营将领，他对于朝廷宦官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人就是皇帝的爪牙，完全代表了皇权。
不过冷淡归冷淡，基本的礼节白文选还是尽到了的。
毕竟他也不想闹得太僵，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封圣旨是下给冯双礼的，他表现成这个样子算是差不多了。
眼下庞元除了待在成都城中苦苦等待消息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毕竟战场不是他该去的。
而且即便他现在赶去汉中也不一定能够遇到冯双礼，还很可能遇到鞑子。
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成都等消息吧。
不管冯双礼是打了胜仗还是战败，很快他就能得到结果。
果不其然，就在庞元抵达成都的三日之后，冯双礼率部返回了成都城。
老师说冯双礼这次攻打汉中并不能算失败，至少不能算是惨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冯双礼甚至打的李国英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只是没有拿下汉中而已。
但从军队的状态来看，乍一看确实很是疲惫。
经此大战，所有将士都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若不是他们马背上悬挂着的一众清兵首级，怕庞元真的以为他们打了败仗。
但有这些首级至少证明场面并不难看。
这就好这就好啊。
庞元在心中兀自感慨道。
他好不容易来传一次旨可不希望闹得太尴尬。
冯双礼也是入城后有才得知钦使抵达成都的消息的。
现在想来他率部北上确实显得有些莽撞了。
虽然侥幸并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但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如果那场伏击战他没有取胜，亦或是他没有遇到赵三虎这个引路人，或许整场战斗都会有不同的走向。
如果李国英大获全胜，他狼狈撤军对于明军士气的打击将会是毁灭性的。
天子应该也是看到了这点，才会降下圣旨命太监星月兼程的赶来成都传旨。
一开始冯双礼对皇帝的态度是有些不屑的。
他觉得朱由榔不过是因为血统高贵才能在这乱世登基为帝。
而他们这些人靠的则是实力。
如果没有实力他们早就在这乱世被其他人吞并了。
但通过这两年的想处，冯双礼意识到天子还是有东西的。
虽然未必像晋王那样文武双全，但在朱家子孙中也可以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
当然，冯双礼打心底的傲气还是让他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没有完全的依附于朝廷。
这也是为何他这次会毅然率部北上讨伐李国英的原因。
朝廷没有做出姿态那就他冯双礼自己来做。
虽然事后证明他有些冲动，但至少冯双礼选择过了不会后悔。
就像是小孩子做了错事要被双亲责打一样，冯双礼十分清楚天子派钦使来成都意味着什么。
不过冯双礼并不感到恐惧。
天子应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治重罪。
他可以亲自去南京向天子陈情。
回到成都后冯双礼甚至没有换掉一身戎装就亲自前往守备府领旨。
庞元早已经命人备好香案，见冯双礼来了便抑扬顿挫的开始传旨。
冯双礼听的很认真，见天子只是将他调往南京听堪，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不过天子拟旨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出征了吧？
不管怎样，至少他有机会亲自面见天子说明情况，这便足够了。
“臣冯双礼领旨！”
这种时候不需要过多的辩解，辩解的越多便越说明心虚。
冯双礼十分恭敬的接下圣旨，庞元苦笑道：“陛下还不知道庆阳王已经率部出征，王爷还是最好收拾一下随咱家前往南京亲自向陛下陈情。”
冯双礼点了点头道：“本王也正有此意。”
白文选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看笑话，但此刻钦使就在身边也不好过于刻薄，只拍着胸脯道：“庆阳王放心去吧，这里有本王在绝不会让鞑子有半点可乘之机。”
事已至此，冯双礼也不想和白文选多说什么。
“如此，便仰仗巩昌王了。”
稍顿了顿，冯双礼又转向庞元道：“有一句话本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庞元连忙道：“王爷但说无妨。”
冯双礼叹声道：“这支军队本王能否带走？”
庞元一听着实面色一变。
这个庆阳王还真敢说啊。
陛下在圣旨中只叫庆阳王接旨后速速到南京听堪，可没有说冯双礼的手下要一并进京。
作为藩王又手握重兵，这种时候提兵进京是想要做什么？
庞元咽了一口吐沫道：“庆阳王，这样恐怕不好吧？”
冯双礼就知道庞元会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这些都是本王亲自带出来的兵，交给他人统率本王不放心。不过钦使可以放心，本王只会把这支军队带到安庆府，不会带到金陵的。”
…
…
第五百一十章 启程赴京（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庞元还是显得有些为难，他们这些做奴婢的都是奉旨行事。
天子在圣旨中可没有说允许庆阳王带兵进京啊。
虽说庆阳王说了会把军队留在安庆府，庞元也不认为这万把人会对应天府构成什么威胁，但这种行为毕竟是容易惹人指摘的。
庆阳王才刚刚捅了一个篓子，这是完全不避嫌啊。
庞元甚至能够想象到京师中的那些御史言官会怎样弹劾冯双礼。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天子会怎么想。
只要天子觉得无所谓甚至是力挺庆阳王，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反之如果天子觉得庆阳王这个举动十分无礼甚至有违人臣之节，那后果确实很严重。
天子心里究竟怎么想，不是庞元能够轻易忖度的，所以他也不好直接答应冯双礼的要求。
“怎么，钦使在担心什么？”
冯双礼面上带笑似乎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这个咱家也没用权力决定啊。”
庞元哭丧着一张脸道：“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咱家可承受不起啊。”
“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本王一并承担。”
在这个时候，冯双礼还是站了出来承担了责任。
“这...”
庞元见冯双礼态度这么坚决，实在是不好拒绝。
他总不能把冯双礼绑去南京吧？
陛下可只是叫冯双礼听堪，没有叫治他的罪啊。
“好吧，那王爷便整理一下，即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吧。”
“这么早？钦使远道而来，就不多休息几日吗？”
沐天波在一旁劝道。
“有皇命在身，咱家怎么敢休息啊。若是耽搁了大事，咱家可承担不起。”
庞元苦笑道：“早些回到南京咱家也好早些复命。这差事也算是了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劝钦使了。还请钦使待我向陛下请安。”
庞元连忙道：“一定一定。”
...
...
却说各自散去后，冯双礼独自返回屋中沐浴。
脱下满是血腥味道的甲胄，冯双礼跳入热汤之中。
在热水的作用下毛孔完全张开，好舒服啊。
一连出征十几天，整个人都疲了。
现在能够放松下来，实在很是来之不易。
冯双礼十分珍惜，因为他很清楚这次入京后他很可能没有这种自由了。
虽然天子不会治他的重罪，但也不会轻描淡写的揭过。
毕竟是在没有圣命的情况下擅自做主北上攻打汉中。
如果不处置，若是以后边将个个争相效仿，那还不乱了套了。
不能治重罪，也不能不治罪。
最好的办法就是圈禁起来，限制人身自由。
冯双礼能够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陛下对他降职处分，给他一个闲职。
差一些的就是软禁了吧。
不管天子如何处置他冯双礼都会选择接受。
这件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到了南京之后冯双礼除了面见天子，还想好好问一问晋王，为什么要把白文选留在成都跟他对着干。
虽然最终旨意是天子下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晋王的主意。
即便李定国看不惯他也没必要这样吧。
罢了，事已至此便随他去吧。
...
...
翌日一早冯双礼便启程随庞元前往南京。
路途遥远，早走些早些到。
何况近万人的大军一路上消耗也大。加快速度能省一些是一些。
冯双礼并不担心自己，即便被软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担心他的部众。
这些都是多年来追随他走南闯北的老兄弟。冯双礼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再统率这支军队了，但冯双礼希望至少军队不要被打散。
这样这些老弟兄们还能在一起唠唠嗑。
遇到些难事多少还能有些照拂帮衬，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当然，冯双礼知道这需要争取。
他也会尽自己所能争取。
如果一切需要交换的话，那就用他的利益交换好了。
“王爷，咱家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庞元便和冯双礼聊了起来。
“钦使请讲。”
“王爷把鞑子赶出了四川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追击呢？就凭您这万把人，恐怕也打不下来汉中吧？”
冯双礼心中只觉得好笑，不过他和声道：“有些事情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呢。本王承认当时本王有些上头，但鞑子实在是欺人太甚。钦使是没有见到当时保宁府的惨状。鞑子不仅抢光了粮食，还一把火把保宁剩下的良田烧了个精光。用赤地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啊，当时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他说话直来直去?可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话他能对任何人说?唯独不能对太监说。
毕竟太监不是男人啊。
“呃?本王失言了。”
“哈哈王爷不必愧疚，咱家虽然不是男人，却也觉得鞑子可恶。不过这总归要通盘考虑的啊。”
稍顿了顿，庞元接道：“眼下陛下把注意力放在了南边?等到南边彻底安定了才会北伐。王爷还是着急了。”
气愤归气愤?真正考虑问题还是要全面一些。
陛下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局部战场?而是整个棋盘。
局部得失固然重要?但绝对不能影响到大局。
庞元虽然是个阉人?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本王明白，所以这次不论陛下如何处置，本王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只要王爷对陛下如实说?相信陛下是能够理解王爷的苦心的。”
庞元和声道。
这几日和冯双礼短暂相处下来，庞元觉得冯双礼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
之所以率部北伐恐怕还是一时没忍住吧。
陛下英明神武?又宽厚待人想必是能够理解的吧。
庞元不能统兵打仗，自然把希望寄托在了冯双礼这样的大将身上。
天下汉人是一家?只要能够做到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大明是一定能够中兴的。
至于这个过程中有一些波折反复都是正常的。
重要的是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这样汉家儿郎才能无所畏惧前赴后继的为了大明而奋战。
...
第五百一十一章 推广珍妮机与重建市舶司（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朱由榔这些日子来一直致力于珍妮机的推广。
自打研制出第一台珍妮机以来已经进行了大量的实验，发现织布的效率确实增加了不少。
其实大明的织造业一直很发达。
不管是织造丝绸还是织布都在当时是一等一的。
只是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珍妮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格局。
机器的织造效率远比手工要高，极大的提高了生产力。
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大规模集成生产下，也有利于布帛的购买。
毕竟只有量上去了，成本才能够降下来。
虽然大明土布的价格并不算高，但也不是所有百姓能够承受的起的。
而如果是珍妮机织出来的布，朱由榔相信所有百姓一定都能够承受的起。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这看似简单，但要做到这点很是不易。
事实上在古代，能够实现这两点的可以算是盛世中的盛世了。
朱由榔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人，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他现在首先要做的。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只有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了，朱由榔的统治才能稳固。
这也是他吸取了崇祯的教训后顿悟的，崇祯就是对普通百姓太狠，对豪商巨贾以及官员世家太好导致大明朝廷收入畸形失衡，最终在一波又一波的反抗中覆灭的。
朱由榔当然要做出针对性的改变。即便要动刀子也得对那些富商豪绅动，而不是老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老百姓还是不能逼得太紧。
不然出上一两个狠人，喊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换谁也扛不住啊。
崇祯就是这么玩完的，朱由榔要是再不引以为戒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朱由榔推广珍妮机除了让老百姓能够穿的起衣服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赚取利润。
珍妮机织出来的布、绸不仅要内销还得销往海外。
大明的丝绸布帛声名远扬，尤其是欧洲的贵族十分喜爱。
朱由榔已经对珍妮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不仅可以织布也可以织造丝绸。
当然机织的和手工织造的丝绸还是没法比。
当然机织绸用来糊弄应付欧洲贵族可谓是足够了。
丝绸这玩意之前织造出来基本自己就能够消耗掉了，即便能够出售也没多少份额。
可一旦推广机织后一切就不一样了，朱由榔有信心靠着一批丝绸赚走大量的外汇。
其实明末白银就大量流入。但随着日本禁止将白银输入后，大明的白银储备量急剧下降。
要想争取更多的资源并且北伐，钱和粮食一样都不能缺。
粮食呢朱由榔暂时不用担心。
毕竟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加上引入土豆、番薯、玉米等高产作物后粮食每年都可以有大量的剩余。即便遇到了灾年也没什么问题。
但银子就不同了，一开始朱由榔可以靠抄家维持。但不可能一直都靠抄家吧？
还是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靠出售丝绸赚取白银外汇是最直接简便的办法。
要想把丝绸卖到欧洲去，便需要找到一个中间人。
如今是大航海时代，海上丝绸之路远比陆上丝绸之路要重要。
朱由榔想到一个不错的代理人，那就是西班牙人。
一来是因为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在这个时期是独一档存在，西班牙商人买来丝绸安全可以得到保证，不用担心在海上遭遇到海盗。
二来西班牙如今在东南亚有殖民地，其盘踞的马尼拉又盛产白银。
朱由榔将丝绸卖给西班牙人，西班牙能够立即将白银输送到大明，双方都很舒服。
对东南亚的银矿朱由榔是很眼馋的。但是眼下他必须把精力集中在对抗清军统一华夏上。
等到一统天下后再把精力放到海上争霸和大航海上才是正途。
大明现在的水师相较于欧洲舰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要想实现海上霸权任重而道远。
但是这确实在朱由榔的计划之中。
发展水师追求大航海，成为海上霸主；收复河西走廊，进军西域争霸中亚。
这些看似遥不可及的事情其实都在朱由榔的脑中。
一旦时机成熟，都可以推进。
一步步来吧。
朱由榔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些。
如果他这辈人完成不了，他的儿子、孙子也可以接着完成。
大秦不也是奋六世之余烈才实现的天下一统吗？
朱由榔对此很有信心。
当然要和西班牙人进行谈判就需要一个官方机构。
朱由榔总不能指望着郑成功靠着私人关系去谈吧？
怎么看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是以朱由榔准备重建市舶司。
市舶司在大明历史上几经废除，最后一次行使职能还是在隆万年间。
几十年过去了，朝廷从上到下对这个机构都有些陌生。
朱由榔对此却很有信心。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要想让海贸事宜得到好的处理，就必须设立这样一个专业的机构。
单纯为了节省人力物力搞什么大杂烩绝不是好事。
“陛下佛朗机人派来的信使抵达南京了，他们请求陛见。”
便在朱由榔深思之时，韩淼十分恭敬的在朱由榔一旁说道。
“佛朗机人？从哪里来的佛浪机人？是壕境还是马尼拉？”
在明代人们把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统称为佛朗机人。
在明人看来这个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洋人长得都差不多，分也分不清楚便都叫佛朗机人好了。
就像明人管所有欧罗巴人都叫泰西人一样。
“启禀陛下，是从壕境来的。”
韩淼十分恭敬的说道。
朱由榔点了点头，轻哦了一声。
他就说嘛，西班牙人远在马尼拉即便来也不会这么快。
壕境就在广东，来南京肯定方便一些。
只是朱由榔有些好奇这些葡萄牙人一直在尚家治下讨饭吃，怎么突然之间绕过尚家来求见他了？
莫不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朱由榔颇是有些好奇。
…
…
第五百一十二章 佛郎机人觐见（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朱由榔下旨召见后，一名红头发蓝眼睛的葡萄牙人便跟着内侍进入了乾清宫中。
这名葡萄牙人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宏伟的建筑，着实被天家的气势震慑到了。
万历皇帝曾经写过一首诗。
其中有一句叫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虽然有狂傲自吹的成分，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南京紫禁城相较于北京紫禁城更加雄壮。
这葡萄牙人被震撼到也就不奇怪了。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番人华金·费尔南德斯·桑托斯·雷特前来拜见。”
他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在欧洲常见的礼节。
朱由榔并没有怪罪他，若是换做那些死心眼一根筋的皇帝怕是一定要让他双膝下跪不可。
朱由榔笑着道：“你汉话说的不错嘛，不过你这个名字实在太长了，朕念着拗口的很。朕便叫你华金吧。”
华金吃了一惊道：“陛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华金？”
朱由榔淡淡道：“在你们泰西，姓氏和名字的顺序和我们大明是正好相反的。在大明是姓氏在前名字在后。而在泰西是名字在前，姓氏在后。你方才念得时候华金在最前面，故而朕就明白这是你的名字了。”
华金听了后大为吃惊。
他从来没用想过在遥远的东方会有人那么了解他们欧罗巴人的习俗。
竟然连名字和姓氏的顺序都了如指掌。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人还是大明的皇帝。
在华金的印象中在欧罗巴，各国的国王都是一群不问政事混吃等死的混子。
像大明皇帝这样博学多识的却是十分罕见。
“陛下真是博学多识。”
华金由衷的赞叹道。
“这不算什么，朕还知道你们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是邻居，都在伊比利亚半岛上。”
朱由榔笑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第一次在大明听到这个名字？”
这下华金的两只眼睛瞪得犹如牛铃一般。
因为朱由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用汉语，而是地地道道的葡萄牙语！
“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乡音不改鬓毛衰。朕的这句葡萄牙语可还标准？”
朱由榔又说回了汉话，语调和缓如同春风一样。
“标准，实在是太标准了。陛下的语言天赋真是令人吃惊。”
虽然来之前华金得知大明天子是个基督徒时兴奋的一夜没有睡着觉，可他也不认为大明皇帝会说葡萄牙语啊。
换做是谁也不可能这么想啊。
这也不怪华金，原先的朱由榔肯定是不会说葡萄牙语的。
但是现在的朱由榔灵魂来自于后世。当时朱由榔前往欧洲留学，虽然主要时间待在了意大利，但也去过半年伊比利亚半岛，对于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都有所涉猎。
虽然不能达到意大利语的程度，但应付日常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朱由榔用葡萄牙语和华金交谈就是在拉进关系。
毕竟藩国使节和一国之君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朱由榔不这么做，怕是华金一直都会笼罩在恐惧之中。
而一句华金的母语却可以轻松的化解这种紧张的感觉。
“朕知道你们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合合分分，类似于我们南北朝。”
其实朱由榔知道两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只是要找一个类比的话，南北朝是他能够想象出的最直接的例子了。
“你来求见朕是为何事？”
距离也拉近了，接下来自然该说正事了。
“启禀陛下，我来求见您是为了摆脱尚家对我们的控制。”
华金毫不犹豫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你们和尚家处的不好？”
其实朱由榔觉得这应该是很合理的事情。
因为尚可喜的性子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类型。
莫说这些葡萄牙人了，便是教皇或者红衣主教亲自来到大明，尚可喜也不会正眼瞧他们。
“陛下，尚可喜待我们如同奴仆一般，责令我们没日没夜的赶制火器，而且他们还禁止我们修建教堂。”
说到这里华金十分激动道：“传教是我们的自由，我们来东方就是为了传教。他有什么权力干涉我们的自由？”
如果说别的事情华金都能忍，但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这也是壕境葡萄牙人和尚家的最大矛盾。
思来想去华金等人觉得也只有明军能够帮助他们了。
只要大明皇帝能够发兵攻打尚家夺回广东，这个信奉基督教的皇帝一定会帮助佛郎机人传教。
至少也不会阻拦。
朱由榔听到这里已经基本明白了。
说到底尚可喜还是不懂洋人啊。
这些传教士不远万里来到东方，就是为了传教。
不让他们传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尚可喜这种军阀一味的信奉蛮力，觉得拳头大就是道理。
不但不让华金等人传教，还极力压榨葡萄牙人，命他们没日没夜的赶制火器。
这也激起了葡萄牙人的强烈反抗。
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几千葡萄牙人怎么是数万清军的对手。
这个差距便是火器也弥补不了的。
所以华金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朱由榔身上，希望大明皇帝能够助他们搬倒尚可喜。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明军近一两年的好势头。
如果不是明军这么快的拿下江南富饶之地，华金等人也不会心动。
事情就是这么的现实。
“朕可以出兵去打尚可喜，但不是现在。”
朱由榔话说的密不透风，找不出一丝错来。
“不过朕也需要和你们展开合作。”
朱由榔将自己的要求一一提了出来。
华金听了觉得能够接受。
至少不会像是尚可喜那么苛刻无礼。
“那我们就等着皇帝陛下的好消息。”
华金又冲朱由榔施了一礼恭敬道。
对朱由榔来说，华金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是好事情。
有竞争才有议价权。如果朱由榔把宝全部压在西班牙人身上，难免会被压价。
而如果有葡萄牙人加入进来，主动的一方就变成了朱由榔。
虽然葡萄牙人未必有西班牙人有钱，但他们有工匠可以制作火器啊。
这个也可以抵钱了。
…
…
第五百一十三章 李氏朝鲜，使臣来朝（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正所谓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葡萄牙人的到来着实让朱由榔心中一喜。
跟葡萄牙人展开合作是没有任何疑问的，这可以让大明的火器制造技术得到极大的提升。
跟西班牙人贸易也是不矛盾的。
虽说是脚踩两只船，但大明和朱由榔有这个实力。
唯一让朱由榔担心的是尚可喜在得知壕境的葡萄牙人主动派出信使前往南京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虽然尚之信在朱由榔的手中，尚可喜不敢公然对大明翻脸，但他可以惩治葡萄牙人啊。
这些葡萄牙人就在他的地盘里，还不是随意拿捏。
不过这些也不是朱由榔想想就能处理好的，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到时接下来的一个消息让朱由榔有些震惊，淮安、徐州的清军主动撤回山东，明军在确认无诈后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两地。
一开始朱由榔百思不得其解，清军便是怂也不至于怂成这个样子吧？
可后来锦衣卫方面的一封密奏让朱由榔恍然大悟。
原来山东起义又起，镇守山东的大将济席哈又中风而死。
清廷担心山东有失才会把徐州和淮安的兵力调去山东镇压。
这可以说是丢车保帅，淮安和徐州虽说重要但和山东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而且这两地几乎已经被明军包围，不出意外丢掉是迟早的事。
与其等到明军打来再跑还不如早些撤离，全力保证山东的控制力。
对明军来说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虽说如今淮安、徐州方面的清军不太可能对南京方面构成威胁。
但毕竟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解决掉这块飞地之后朱由榔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沉下来了。
有道是好事成双，就在明军收复淮安、徐州后，从朝鲜方面走海路而来的使者抵达了南京城！
如今朝鲜的统治者乃是孝宗的儿子刚刚继位不久的显宗李棩。
李棩是永历十三年也就是顺治十六年继位的。
有意思的是，朝鲜虽然在明面公文上使用的是清朝纪念，但一直都在暗暗使用明朝纪念。
但他们使用的明朝年号一直都是崇祯，而不是永历。
这多少让朱由榔感到有些尴尬。
不过他相信，李棩派出使臣不远数千里来到南京就是为了交好大明。
经此事后朝鲜改用永历年号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朱由榔照例在乾清宫接见朝鲜使臣。
这名朝鲜使臣名叫宋时烈，乃是李棩的近臣。
从朝鲜走海路抵达南京，这个路程实在过于遥远。
以至于宋时烈看到南京城的时候激动的嚎啕大哭。
此举也被锦衣卫暗暗记录下来，报给了朱由榔。
朱由榔心道从此举不难看出这个宋时烈也是个性情中人。
其实客观的讲朝鲜对大明的认同感确实很强烈。
哪怕是被满清残酷镇压的时期也保留了崇祯的年号。
虽然朝鲜很穷，但如果能够牵制满清，对于大明的北伐也是一大利好了。
让朱由榔感到震惊的是，这个宋时烈不仅会说汉话，而且汉话说的相当之好。
一上来宋时烈先是代表李棩表达了对大明天子的仰慕之情，然后又命人呈上了礼物。
作为大明的藩属国，朝鲜国王其实只是郡王爵。
在天子面前，这确实不算什么。
不过人家态度如此谦卑，朱由榔也不好过于摆架子。
他清了清嗓子命人把礼物收下，然后又赐给了使臣回礼。
一应程序走足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议事阶段了。
李棩作为刚刚登基不久的朝鲜新君，对于前路很是迷茫。
但在得知明军拿下南京，甚至是整个江南之后立即就决定派人前往南京向大明皇帝表明心意，宣誓效忠。
朝鲜与大明的这种依附关系真的就像是儿子与老子，根本不可能分开。
即便是暂时分开了，那也是藕断丝连的状态。
李棩在亲笔信中表示依附于满清只是暂时的虚与委蛇，朝鲜无论如何都是大明最忠诚的鹰犬。
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朱由榔大体还是相信的。
不然朝鲜也不会把崇祯的年号一用就是几百年。
从这点看也能看出其心向大明。
眼下的大明虽然不是鼎盛时期的大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鲜等藩属国的心目中其形象依然是高大伟岸的。
朱由榔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若是永乐时期的大明，万邦来朝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朱由榔不禁有些向往。
便是为了体验这种感觉，他也得把大明重新带回本就属于他的位置。
狮子打盹了那也是狮子，一旦睡醒那狮鸣一定可以震慑众人。
“尊敬的大明天子，我家大王表示只要大明北伐，朝鲜方面一定会配合进攻辽东。”
宋时烈一而再的表忠心，就差把心掏出来给朱由榔看了。
朱由榔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声道：“很好，朝鲜能有如此态度朕很满意。只是事关重大，切不可轻举妄动。”
他稍顿了顿，继而接道：“明面上朝鲜还得对东虏恭顺一些，切不可打草惊蛇。”
“藩臣记下了，一定转告我家大王。”
宋时烈恭敬道。
“用不了多久朕就会重建东江镇，到时朝鲜可以配合东江镇袭扰辽东，断了东虏的后路。”
朱由榔初步的打算是两路进攻，齐头并进。
北伐大军当然是主力，但是东江镇和朝鲜的兵力也得用起来。
现在满清在关外辽东的兵力很少，虽然朝鲜很弱但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加上朱由榔将来派去东江镇的一部分明军，打一个出其不意。
只要拿下了辽东，断了清军的退路，一切就好办了。
不然若是放虎归山，又会回到天启崇祯时期的状态。
辽东可是苦寒之地，别说大明了历史上隋唐几次征讨辽东就没有大获全胜，赢得干脆利落的。
要么是惨胜，要么就是溃败。
这当然和天气有关系。
一旦熬到冬天就很难打下来了，只能撤军。
朱由榔可不想打这种消耗战，所以关门打狗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而这需要李氏朝鲜方面的通力配合。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孝庄的抉择（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对孝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来说，最近的日子可谓很难熬。
孙子康熙虽然登基为帝，可年纪毕竟摆在那里是不可能亲政的。
孝庄便只能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
虽然历朝历代都有过类似的例子，可孝庄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再加上顺治临终前指定的三名顾命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仗着资历深厚，皇帝年幼争权夺利，丝毫没有把他这个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别说是太祖太宗在时，便是顺治活着时他们也不敢这般跋扈啊。
主少国疑，孝庄虽然心里十分气恼，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她一介女流之身，还得仰仗这三人，至少面上的工夫得做足。
南面的事情孝庄暂时不想去考虑了，可山东又出了篓子。
山东叛乱再起，偏偏在这个时候济席哈中风而死。
这个狗奴才，真是够能添乱的。
好在山东还有宁完我这个巡抚在，不至于一下子没人张罗。
对宁完我，孝庄还是很信任的。
此人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若论计谋整个大清估计要找不出几个比他强的。
若论忠心，宁完我甚至比一些旗人还要忠诚，孝庄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派一个满人重臣去山东配合宁完我镇压叛乱。
南面怎么样孝庄不会去管，但北边是一定不能乱的。
若是山东乱了，河南、北直隶等与之接壤的地方都可能跟着乱。
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得趁着这个苗头还没有冒起来就赶紧压下去。
只是该派谁去呢？
若是派个一般的旗人压不住场子，与其如此不如狠下心来一步到位。
孝庄仔细想了想，决定从三名顾命大臣中挑选一位。
索尼是年岁、资历都最老的。
加上他是满洲正黄旗人，孝庄一直都很器重他。
这样的一个定海神针的人物，若是派去山东，留下遏必隆、苏克萨哈两个互相谁也不服谁的奴才，这乾清宫的大殿还不得被他们掀了？
无论如何索尼不能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孝庄还指望着索尼震慑群臣呢。
至于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嘛...
一时倒是真的有些难以决定。
苏克萨哈是满洲正白旗人，但是顺治七年多尔衮一死，苏克萨哈当即就跳出来状告多尔衮图谋不轨，多尔衮也因此被罢黜王爵。
此人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孝庄对他颇是有些忌惮。
但苏克萨哈领兵经验很是丰富。
顺治七年后，苏克萨哈便领兵镇守湖南，与明军在武昌、常德、岳州等地频繁交战。
至于遏必隆恐怕是和爱新觉罗家最近的一个外戚大臣了。
遏必隆是太祖努尔哈赤的外孙，也算是履立战功。
崇德六年、崇德七年进攻蓟州、山东的大战中都有遏必隆的身影。
但要说遏必隆的成名战，还要数顺治二年其追随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在武昌之战中斩杀李自成之侄一只虎李过。
此战遏必隆身先士卒极为勇猛，也算是一战成名。
只是自此之后的十几年内遏必隆就再也没有任何统兵经验，相较于苏克萨哈可谓是少了一些领兵的手感。
派苏克萨哈还是遏必隆去山东？
孝庄显得很是为难。
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会问策于范文程，正巧范文程如今正在宫里给康熙皇帝讲课，孝庄便命人把范文程叫来。
却说范文程吭哧吭哧的跑来慈宁宫，冲孝庄行了礼小心翼翼的坐在赐座上。
相比较于顺治皇帝，他总觉得孝庄太皇太后更加深不可测，给人的压迫感也更强烈。
那种强悍的气势让人不禁把这个女人和历史上有名的女皇武则天联系到一起。
太皇太后有没有可能学武则天做女皇？
范文程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不管怎样孝庄太皇太后是现在清廷不可或缺的人物。
出自科尔沁草原的孝庄代表了科尔沁蒙古的利益，只要孝庄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范先生，山东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哀家觉得应该派一名旗人前去协助宁巡抚镇压叛乱。”
孝庄依然是那副不着一丝感情的声调，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范文程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太后的话，臣以为此人必须资历够高，且有统兵的经验，苏克萨合和遏必隆二人可以作为候选。”
孝庄闻言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范文程莫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真是巧了，哀家想的也正是这二人。”
她淡淡道：“苏克萨哈、遏必隆二人都满足范先生刚刚所说的那些条件。那么范先生觉得到底哀家应该派谁去山东领兵呢？”
范文程心道太皇太后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啊。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太皇太后更亲近谁。
通常而言更亲近的人是想留在身边的。
而那些不太亲近的恐怕才会打发到山东。
那么太皇太后更加亲近谁呢？
苏克萨哈和遏必隆一个是正白旗人，一个是镶黄旗人。
加上遏必隆是努尔哈赤的外孙，范文程赌孝庄更加亲近遏必隆。
血统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往往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加上这两年两白旗被打压的很惨烈，苏克萨哈虽然担任了顾命大臣，但朝中不服他的人比比皆是。
把苏克萨哈打发去山东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但是如此一来苏克萨哈手中攥了兵权，太皇太后会不会有所忌惮呢？
唉，还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啊。
范文程左思右想，最终沉声道：“启禀太皇太后，臣以为应当派苏克萨哈去山东。”
“哦？为何？”
孝庄淡淡问道。
“苏克萨哈的领兵经验比遏必隆更为丰富，更能适应当下的情况。”
范文程当然不能直说，便拐弯抹角的提了一点。
孝庄闻言颇是有些失望。
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可她要听得不是这个。
这些汉人臣子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喜欢拐弯抹角，一点也不直截了当。范文程自然也有这个毛病。
孝庄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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