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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第一狠人全文阅读

作者:一袖乾坤     南明第一狠人txt下载     南明第一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郑成功来信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明军终于抵达奉节。

    皇太子朱慈煊率领督师文安之等文武官员出城迎驾。

    这场面和朱由榔想象的大体差不多,他亲切的慰问了在前线的文武官员,然后率领亲卫入城。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有一小部分军队会进城驻扎,而大部分军队会驻扎在城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奉节实在太小了,容纳不了几万人同时进城。

    文安之早已准备好了行宫,原先的宫室是太子朱慈煊住的,现在让给了朱由榔。太子则是搬去了偏殿。

    自始至终文安之都伴驾左右。

    朱由榔便得以细细打量着这个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臣。

    国字脸,星眉剑目让他儒雅的气质外又显出一抹英气。

    虽然已经古稀之年,但他在文安之身上感受不到一丝萎靡的感觉。

    这个老家伙实在保养的太好了!

    都说古人养生有术,现在朱由榔算是信了。

    王皇后已经急不可耐的去看太子了,如今宫室内只有朱由榔和文安之两个人。

    “咳咳...”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冲文安之微微笑道:“督师坐吧。在朕面前不必拘泥。”

    “谢陛下恩典。”

    文安之很和气的拱了拱手,便撩袍坐下。

    不得不说,文安之毫无矫揉造作之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他对待朱由榔也没有过于的谦卑,倒像是老先生对学生一般。

    “陛下怎么会想到来奉节?”

    让朱由榔略微感到惊讶的是,竟然是文安之先发问。

    “这个...朕觉得重庆是必取的,与晋王、黔国公等人商议后便开拔行军了。”

    在文安之面前朱由榔自然没什么好掩饰的,有什么说什么。

    “如今昆明虽然保住了,东虏也退回了贵州,可大明的形势仍然十分凶险。如果拿不下重庆,则夔东十三家与四川始终处于隔绝的状态。届时东虏完全可以调遣兵力各个击破。”

    文安之点了点头。

    “陛下所言不错,重庆是必须打下来的。只可惜老臣辜负了圣恩,功亏一篑。”

    朱由榔知道他说的是不久前重庆惨败的事,遂安慰道:“这件事不怪督师也不怪将士们,都是潭贼叛乱所致。只是如今重庆即便加上二潭的兵力也不过是两三万人,朕这次就带来了三万精锐,加上川东所部和夔东十三家也能有小十万人马了吧,合围之下不信东虏扛得住。”

    “洪贼那边不会来援吗?”

    “这个督师尽管放心,朕已施妙计,短时间内洪贼根本不会知道我军的动向,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朱由榔又把他如何制服狄三喜,又以狄三喜的名义给洪承畴写信“通风报信”向文安之讲了一遍。

    文安之听了频频点头,直呼天子圣明。

    君臣二人聊得很开心,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东南的张煌言和郑成功身上。

    “延平郡王前些时日派人送来了书信。”

    文安之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朱由榔的神色。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折叠的满是折痕的书信恭敬的递送到朱由榔手中。

    “请陛下过目。”

    朱由榔接过信来展开看,只看了几行便放了下来。

    “延平郡王是想发动长江之役啊。”

    在原本历史中,1659年也就是永历十三年四月,郑成功、张煌言等率领大军北上进入长江。

    这支兵力是十分雄厚的,有大小船只三千余艘,兵十万众。

    面对如此一支犀利大军的突然袭击,清军守军接连溃败,到六月末的时候明军已经占领了瓜州、镇江。

    这个时候南京已经是唾手可得,郑成功理当率兵猛攻南京。

    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搞什么祭奠太祖皇帝的典礼。

    这已经是七月十二日的事情。也就是说足足半个月,郑成功所部在拿下镇江后什么都没有做。

    如此一来,战机贻误,七月中旬清军援军陆续抵达,最终化解了南京之围。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郑成功有足够的时间拿下南京,但他却中了郎廷佐、管效忠等人的缓兵之计,兼有宋襄公之仁,最终错失好局。

    如果南京能拿下来的话,南明的形势将完全不同。如果筹谋得当的话,甚至可以做到和满清划江而治。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失败就是失败了。

    “延平郡王是怎么把信送来的?”

    面对朱由榔的疑惑,文安之笑着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那送信之人剃了光头,扮作和尚一路穿过东虏控制区域这才艰难抵达奉节。臣已经查验过信上的印信,是延平郡王的小印无误。”

    朱由榔点了点头。

    满清入关之后推行十分严格的剃发令,但有几类人是不需要剃发的,和尚、道士便在其列。

    “这位送信的勇士还没有走吧?”

    “如今他尚在奉节。”

    “朕有些话想对他说。”

    细细算来应该没有多久郑成功就要挥师北上发动长江之役了。朱由榔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但凡事总归要试上一试。

    郑成功在长江之战中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其一是贻误战机没有速战速决。其二就是携带了士兵的亲眷。

    这样一来将士们心里挂念着亲属,势必在战斗中畏手畏脚,发挥不出全部的战斗力。

    许多史料中没有提到,或者对此一带而过。但朱由榔却认为这是郑成功大军落败的最重要原因。

    如果可能的话,朱由榔希望郑成功能够不带士兵家属,并且最快速度的拿下南京。

    至于拿下南京后能否守得住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那臣去安排。”

    文安之见天子如此关心军务,心情自然大好。

    这几日他饭量见长,容光焕发,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虽然他对延平郡王多少有些成见,但大伙儿都是为了大明好。

    延平郡王也好,晋王也罢。

    只要能够襄助天子匡扶大明,便是有功之臣。

    至于张煌言,文安之一直是很欣赏的。

    或许将来,可以推荐他入阁?

    虽然张煌言曾经拥戴过鲁王朱以海任监国,但毕竟没有上帝号。

    在这点上是和绍武帝有本质区别的。

    所以陛下应该不会记恨张煌言的这一过往吧?

    ......

第四十九章 水师与战壕

    朱由榔抵达奉节后第一时间听取了文安之对于重庆方面搜集到的情报。

    如今重庆方面清军最高指挥是巡抚高民瞻。

    此人乃是总督李国英的心腹,李国英升职后便推荐高民瞻接任巡抚。

    清廷方面本着稳定的想法便接受了李国英的推荐,授予高民瞻巡抚之职。

    实际上,清军对于四川的控制极为有限,基本集中在重庆一代。

    高民瞻这个四川巡抚,说是重庆巡抚还差不多。

    但就是这么一座重庆城,高民瞻都守不好,要不是李国英力挺,他的巡抚官职早就被清廷剥夺了。

    永历十二年,文安之联络夔东十三家进攻重庆。

    高民瞻得知消息后吓得差点弃城逃跑,最终还是总兵王明德一再劝说他才勉强答应坚守。

    要不是谭弘、谭诣叛变杀害谭文,重庆城头如今已经挂了明旗了。

    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也能做到清廷巡抚,足以见得清廷方面也没有太多的人才。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罢了。

    按照文安之的说法,如今重庆城中大概有三万人,其中两万人是高民瞻麾下的绿营兵。

    剩下一万人是二潭带来的原川东明军。

    也就是说重庆方面的守军总共只有三万人,分为重夔镇总兵程廷俊、建昌镇总兵王明德以及二潭统辖。

    这比朱由榔想象中的还要少。原本他以为清军在整合了二潭的兵力之后怎么也得有五万人。

    这么看来进攻重庆的计划胜算又增长了几分。

    重庆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为嘉陵江、长江交汇之地。

    要攻打重庆,自然得有水师。不然即便拿下重庆,不能截断航道,清军也能及时乘船顺江撤走。

    这是朱由榔不能接受的。

    夔东十三家好说,他们都驻扎在长江沿线手中有不少竹筏以及小舟。

    可别小看这些小舟和竹筏。

    在海上福船、广船那样的大船或许很犀利,但在内陆江河上这种小舟往往能够发挥出奇效。

    便是把郑成功的无敌水师调到重庆来,也未必有十三家的小舟、竹筏好用。

    可惜如今奉节方面的船只都被二潭带走,当做送给新主子的见面礼。虽然文安之已经命人加紧赶制,但即便是制造竹筏也是需要时间的。

    利用这段时间朱由榔正好可以跟文安之研究一下进攻重庆的具体策略。

    毫无疑问攻城必须得依靠火炮这样的大杀器。

    文安之他们上次久攻重庆不下就是吃了手中没有火炮的亏。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当时南明已经穷的裤裆掏钱了,君臣上下急的干瞪眼,哪里还能变戏法的整出些火炮给文安之用?

    即便有,就红夷大炮的重量,靠水运都难以运到重庆城下!

    不过自打朱由榔来到大明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他手中有不少普鲁士火炮,其中不少乃是轻型野战炮,运输极为方面。

    这次行军朱由榔便命人带来了几十门。

    这些火炮或许无法直接轰倒城墙,但瞄着城门、垛口、城楼等软肋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朱由榔手中的火炮基本都是前装滑膛炮,以六磅炮居多,还有一部分十二磅炮。

    六磅炮和十二磅炮的外形极为接近,因为较为轻便能够灵活在战场上运用,其在拿破仑战争、普法战争期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朱由榔手中的六磅炮、十二磅炮既有实心弹也有榴弹,配比可谓十分完美。

    唯一的问题是昆明守卫战后这些火炮的弹药只剩下了一小半,满打满算也就是够拿下重庆的。

    打完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补给的。

    反倒是燧发枪和针击枪因为在昆明守卫战中使用较少,还有较为充足的弹药。

    朱由榔这次行军也带上了刚刚招募的新军。

    其目的自然是要让这些新兵见见血尽快的成长。

    他的枪炮基本都配备在了新军之中,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新兵门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枪炮的使用。

    总体来说火器的使用要比冷兵器简单的多。

    训练一个出色的弓箭手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

    而训练一个火铳手,几个月的时间足以。

    相较于火绳枪繁琐的使用步骤,燧发枪、针击枪在使用方式上已经大大简化,学习起来更没有什么难度。

    至于前装线膛炮就更简单了,简直是新兵的福音。

    当然重庆作为清军在四川的重要据点,城中应该也是有火炮的。

    这些火炮虽然不如朱由榔带来的野战炮灵活,但威力十分巨大,用来守城十分犀利。

    据文安之说,明军上次围攻重庆时不少将士就被飞来的炮弹炸死,让他十分心痛。

    朱由榔觉得应该有必要给他普及普及战壕的作用。

    “督师且看,朕管这东西叫做战壕。其可以给将士们充作掩体,防止从正面过来的子弹和炮弹造成伤害。”

    朱由榔画了一张简易的示意图,朗声解释道。

    “战壕?”

    文安之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经由天子一番讲解,他确实感觉出了这东西的作用。

    “这和地道岂不是差不多?”

    “不需要挖那么深,将士们也不用彻底钻到地底下,只是充作一个掩体。”

    朱由榔和声道:“挖掘战壕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但带来的益处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了战壕,将士们面对东虏的炮火就能减少很多伤亡。”

    当然,这只是针对清军火炮轰击而言的。

    真想要彻底拿下重庆,还是要冲锋的。那时的伤亡不可避免,朱由榔只能尽可能的把伤亡降到最低。

    “要不要臣命人去试一试?”

    文安之显然还未完全相信这个在天子口中神乎其神的战壕,诚恳的提出了建议。

    从谏如流的朱由榔欣然应允。

    对于这种新鲜事物,要想让文安之等人接受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亲眼看到效果。

    这个时代的火炮基本都是实心炮,靠的是炮弹巨大的动能带来的碾压感或者跳弹攻击。

    遇到战壕,这种炮弹就完全没了威力。

    对战壕,朱由榔非常有信心!

    ...

第五十章 硕鼠

    挖掘战壕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很快将士们便在朱由榔的指示下挖出了一条简易战壕。

    炮弹本就有限,朱由榔当然不会用火炮真的去轰。

    好在他仅仅就着战壕讲了一遍原理,文安之就恍然大悟。

    和其他不问战事的文臣不同,文安之对于行军打仗十分关心。

    也许这是和南明危若累卵的形势有关吧。

    将士们脸上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战场之上火炮的威力。

    往往一炮下去死伤几十上百人。

    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承受这种伤害!

    但有了战壕就不同了,将士们可以躲在战壕里躲过东虏的炮击,再利用放炮的间歇向前推进。

    毕竟红夷大炮每放一炮,都需要用冷水对炮管进行降温,等到温度降下来才能继续放炮。

    而且东虏的实心炮弹面对战壕毫无办法,完全无法造成杀伤。

    而明军的前装滑膛炮则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放炮间隔也较短。

    且榴弹炮炸裂的碎片有可能伤到战壕里的将士。

    可惜东虏没有这么犀利的大杀器啊。

    朱由榔本以为他要大费唇舌的解释一番,不曾想文安之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这么强。

    都说古人刻板死板,不能变通。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扯淡。

    毕竟谁也没跟古人真的相处对话过,都是从史料典籍的只言片语中进行推断。

    这样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准确。

    朱由榔感到十分兴奋。

    既然文安之和将士们可以接受战壕,那棱堡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作为一名常住欧洲的私人博物馆馆长,朱由榔对西式棱堡自然并不陌生。

    棱堡的实战作用十分巨大,在关键地带修筑一些棱堡,能够有效阻止敌军的推进,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当然这得等明军拿下重庆之后再做筹划。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重庆。

    朱由榔当即回到宫中命内侍韩淼草拟了一封圣旨,令人誊抄数份分别送往夔东十三家。

    圣旨中明确了各家的职责以及合兵的具体时间。

    最理想的状态是朱由榔亲率大军和十三家部众一起抵达重庆城下。

    朱由榔并不喜欢搞什么分兵的计划,能够一举克敌便倾尽全力,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

    ...

    重庆城,巡抚衙门。

    清廷四川巡抚高民瞻召集诸将一起议事。

    花厅之中再无平日里的欢声笑语,高民瞻和一干将领皆是神情严肃。

    “本抚今日召诸位来,是为了明贼之事。”

    高民瞻扫了一眼诸将,沉声道:“本抚刚刚得到消息,伪明国主朱由榔已经抵达奉节,正在筹划进攻重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议论开来。

    “抚尊,伪明国主带来了多少人马?”

    说话的乃是总兵王明德。

    作为高民瞻的心腹,王明德自然是急高民瞻之急。

    上一次文安之纠集夔东十三家进攻重庆时,高巡抚就差点吓得弃城逃跑,得亏他死命劝说这才作罢。

    王明德生怕高巡抚这次沉不住气,又动了跑路的心思。

    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也得看是什么情况啊。

    重庆乃是重镇,又是清军在四川的唯一据点,要是重庆有失,而且是不战而失那高民瞻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得被清廷砍了。

    别说是高民瞻的后台李国英,便是五省经略洪承畴也保不住他。

    而作为高民瞻的心腹,王明德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为了自己的前程计,他也得劝住高民瞻。

    “这本抚怎么可能知道确切的数字。不过几万人肯定是有的。”

    高民瞻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样的话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王明德给高民瞻壮胆道:“我们可以守住一次就能守住第二次,明贼无外乎是三板斧罢了。”

    “可是这次有李定国统兵。”

    高民瞻叹声道。

    “嘶!”

    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定国这个名号可实在是太响亮了。

    两撅名王不说,昆明之战还把吴三桂打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若不是吴三桂跑得快,恐怕就交代了。

    这样一位很能打的将领竟然也来奉节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连伪明皇帝都来了,身为伪晋王的李定国岂有不来之理?

    李定国来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毕竟这个人名号太响了,士兵们听到李定国的名号便两腿打颤,这仗还没打就先怂了,那还打个屁?

    王明德可不认为凭他一番忽悠,就能让士兵们悍不畏死。

    除了他麾下的亲兵和家丁,其余士兵大多是只能打顺风仗的。

    面对李定国的精锐,让他们摇旗呐喊还行。

    指望他们冲锋陷阵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抚尊,这件事需不需要告知总督大人?”

    一直沉默的谭弘发声了。

    作为降将他本该少说多做,但现在事关自己的生死,谭弘实在忍不住了。

    “总督大人离得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高民瞻叹了一声道:“再说总督大人手中也没有太多兵。即便他想援助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国英是高民瞻的恩主,高民瞻怎会没想到李国英?

    只是因为他太过清楚李国英的实力,才不把希望放在李国英的身上。

    “或许可以向洪经略求援。”

    这下发声的乃是王明德。

    既然左右都要求援,倒不如早一些。

    洪承畴手中攥着一支大军。

    如今这些大军都在贵州驻扎实在是太浪费了,赶来驰援重庆是再合适不过了。

    “洪经略?”

    高民瞻闻言蹙眉。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抚与洪经略素来并无交情啊。”

    王明德心中直骂高民瞻糊涂。

    “抚尊,都这种时候了,私谊根本就不重要,只要洪经略和抚尊没有深仇大恨,就一定会来驰援。”

    高民瞻点了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这样吧,本抚亲自写一封书信向洪经略说明情况请求援助。”

    听到这里王明德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洪承畴的大军及时赶到则重庆安矣。

    ...

第五十一章 明抢

    求援是要求援的,备战也是要备战的。

    两者可以同时进行,没有必要为了一件事而把另一件事耽搁了。

    高民瞻总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洪承畴身上。

    毕竟他和洪承畴不熟,洪承畴是个怎样的脾气秉性他也不清楚。

    若是洪承畴接到求援后并不出兵高民瞻岂不是傻眼了?

    小孩子尚且知道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高民瞻好歹也是一方巡抚,如何不懂?

    重庆守军如今也有几万人,若能激励士气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至于怎么激励士气嘛...懂得人都懂。

    无外乎靠银钱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何绿营兵在降清后战斗力激增?还不是因为清廷允许绿营兵劫掠?

    战争中劫掠来的银子都是自己的,他们自然越打越带劲了。

    当然这钱高民瞻自然是不会自己出的,守城是大家的事,又不是他四川巡抚一个人的事。

    要出也该由大家一起出。

    仔细想想这其中商人要出大头。

    因为平头百姓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榨,而豪商巨贾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一拧都滴油。

    当然高民瞻也不能明抢,毕竟他还是要颜面的。

    他以私人的名义命亲随把这些商贾请到府中并设宴款待。

    这些商贾自然不知道巡抚大人突然对他们如此示好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高民瞻见状直是在心里骂娘。

    待酒菜上的差不多了,高民瞻举起酒杯眯眼笑道:“本抚今日叫诸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

    见高民瞻打着官腔拿捏着,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高巡抚的下文。

    “诸位有所不知,明贼又将来犯重庆!”

    高民瞻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是让众人吃了一惊。

    “什么,明贼又要来打重庆?”

    “几个月前不是刚刚打过吗?”

    “为何又来?这还有完没完?”

    “唉,生意又难做了。”

    高民瞻冷眼旁观,待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肃静,本抚也来说两句。”

    “明贼来势汹汹,肯定是奔着破城来的。若是城破本抚自当以死谢国,诸位也不能独善其身吧?”

    高民瞻一上来就把话说的极重,就是为了引起众商贾的重视。

    免得他们以为明军是在虚张声势,不肯出钱出力。

    “那可怎么办!”

    “抚尊大人可是有办法了?”

    “可一定要守住重庆啊!”

    这些豪商巨贾大多有本地的官面背景,这关系是花了大钱才走通的,他们自然不希望重庆城改旗易帜,不然他们的钱岂不是白花了。

    “本抚当然会竭尽全力,不过仅仅靠本抚一人力有不逮啊!诸位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众人闻言心中已是明了。

    这是要明抢了啊!

    高明瞻就是要明抢!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本抚也不要你们出血太多,一个人一万两总可以吧?”

    赴宴的一共有二十几人,便是一人一万两也能凑二十万两了。

    高明瞻只用动动嘴皮子便能捞到这么多钱,自然是件极爽的事。

    不过放在诸商贾这里就全然不同了。

    这是要大出血啊!

    看来这宴席真不是白吃的,一场吃掉了一万两啊!

    如今他们被架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是太难受了!

    “抚尊大人,重庆有难我们出钱自然是应该的。不过一万两一人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发声的乃是何佑昇,重庆最大的粮商。他一身肥肉,浑圆的如同一个圆球,嘴巴一动下颌的肥肉也跟着乱颤。

    高民瞻面露不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钱又不是给本抚的,是给将士们的奖赏钱。将士们在城头卖命守城,难道不应该得一些奖赏吗?”

    他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众商贾却是听得直欲作呕。

    给将士们赏钱可以,你倒是自己出啊。叫我们出钱是怎么个意思?

    再者说了,给将士们赏钱需要二十万两?哄鬼呢吧?

    这摆明着是高民瞻想要借着机会捞上一笔。

    这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姿态真是太恶心了。

    但人家是堂堂巡抚,就是明着这么恶心你,你有什么办法?

    此时此刻众商贾皆是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一场鸿门宴啊!

    进了这个门要想一点血都不出就走出去那是不可能了,关键是如何讨价还价把损失降到最低。

    “抚尊,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一个人出五千两。”

    何佑昇双眼眯成一条缝,皮笑肉不笑道。

    其实高民瞻一开始也没想到弄那么多钱。

    他之所以把价格标高就是给商人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见对方真的上了勾,高民瞻正好就坡下驴:“既如此,便先一人五千两吧。”

    何佑昇闻言心中立时咯噔一声。

    巡抚大人怎么答应的如此干净利索?

    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莫不是他们被耍了?

    何佑昇越想越觉得不对,心中已是懊悔不已。

    但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理由再收回去,何佑昇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多谢巡抚大人。”

    “还有一事本抚需要诸位注意。”

    高民瞻顿了顿道:“备战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诸位也不例外。”

    众人皆是叫苦不迭。

    打仗就是这点不好,连生意都不能做了。

    最可怕的是这时间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要是一直持续几个月,他们还不得亏的吐血?

    这损失只能他们自己承受,官府是不会管的。

    唉,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憋屈的!

    但要想赚钱,就得跟官府搞好关系。

    要不然是没法做到顶层的。

    “来,本抚与诸位共饮此杯。重庆若能守住,诸位都是有功之臣。届时本抚会亲自上报朝廷为诸位请功。”

    众人心中直是冷笑。

    他们又不做官,得到朝廷嘉奖有什么用?

    高民瞻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也太苟了吧。

    “多谢抚尊。”

    虽然心中已经将高民瞻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但他们面上还得表现出恭敬之意。

    “满饮,满饮,今日不醉不归!”

    ...

第五十二章 暗桩

    酒宴结束之后,何佑昇闷闷不乐的离开了巡抚衙门。

    就这么被光明正大的敲竹杠,换做谁都不会舒服。

    高民瞻仿佛吃定了他们一般,逼着他们主动出血。

    “何老,等等我!”

    何佑昇扭头去瞧,见是王贺年,挑了挑眉道:“王家小子,唤老夫作甚?”

    王贺年是王家的嫡长子,他爹王有财患有腿疾不便外出,一直是王贺年在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故而何佑昇称呼一句王家小子没有任何的问题。

    “何老,借一步说话。”

    王贺年冲何佑昇使了个眼色,十分恭敬的说道。

    “嗯。”

    何佑昇背着双手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

    却说二人来到王家马车上,何佑昇清了清嗓子道:“王家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贺年叹声道:“何老您刚刚应该也看到了,高抚尊是把我们当砧板上的肥肉啊。”

    何佑昇皱眉道:“这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官我们是民,自古就是官压民啊。我们便是再强硬,胳膊也拗不过大腿。王家小子,我劝你还是认了吧。”

    虽然何佑昇也非常不爽,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公然违抗巡抚大人的命令。

    “这官府又不是只有一家...”

    熟料王贺年语出惊人,着实让何佑昇吃了一惊。

    “王家小子,你胡说些什么。”

    “何老,家父常说您最有眼光,眼下的形势还看不出吗?明军攻城在即,高巡抚阵脚大乱才会逼我们捐银子振军。可我觉得,我们即便捐了银子,高巡抚也守不住重庆!”

    王贺年早已想好了说辞,自然不会轻易的停下来,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其一,这次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明军士气如虹,远不是上次攻打重庆可比。其二,名将李定国为统兵大将,就凭重庆城中的这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挡得住李定国的兵锋?”

    “话是这个话,可是...”

    何佑昇却是老狐狸了,摇了摇头道:“即便明军拿下重庆又如何?你觉得重庆能在其手中多久?”

    他顿了一顿接道:“以明清如今的实力对比,便是给明军十个李定国怕是也翻不了盘。”

    “何老此言差矣!”

    王贺年朗声道:“依我看,清军不过是吹出来的。真要是那么能打,为啥昆明之战落得个如此惨败?最可笑的是,清廷方面对此遮遮掩掩,严禁百姓提起。也许入关前的八旗军很强,但入关后他们早就腐化的不成样子了。现在清廷是靠绿营这些汉人在打,但还是那句话,凭什么就只能给一个朝廷卖命?”

    不得不说,王贺年说的有些道理。

    但改换门庭这玩意风险极大,而且怎么保证明廷就认这个人情?

    见何佑昇面露犹豫之色,王贺年趁热打铁道:“何老无需担心,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钱我们照捐不误,但暗中我们可以接洽明军。如果清军赢了,我们自然是有功劳的。如果明军赢了,我们的功劳便更大了。”

    何佑昇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

    两边下注,这倒是个好法子。

    在乱世就要想的远一些,看的远一些。

    只把希望寄托在一方,很可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清廷现在虽然地盘远远大于明廷。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这势头或许真有可能易转?

    “只是我们要如何联系明军呢?”

    终于何佑昇心动了。他决定赌上一赌。赌赢了老何家就是前程似锦!

    “这个何老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王贺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

    “陛下,有急报!”

    内侍韩淼将一封急信双手举过头顶,送到朱由榔面前。

    朱由榔接过信来展开来看,只看了一百余字面上便露出欣喜之色。

    “这个王贺年是何许人也?”

    韩淼苦笑道:“或许皇爷可以问问文督师。”

    朱由榔心道也是,便宣文安之觐见。

    很快,文安之便应宣前来,朱由榔和声道:“快给文督师赐座。”

    文安之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别把老人家累坏了。

    “臣谢过陛下。”

    文安之拱了拱手,继而坐在了朱由榔赐下的锦墩之上。

    “文督师,朕收到一封信,你也来看看吧。”

    韩淼遂将信送给文安之看。

    文安之接过信便看,看罢之后面上丝毫没有震惊的表情。

    “陛下,这王贺年是老臣安插在重庆的暗桩。”

    文安之解释道:“上一次老臣率部攻打重庆时他便居中运作,可惜二潭反叛功亏一篑。这次他得知陛下御驾亲征,定然会有所行动。”

    朱由榔恍然大悟。

    看来这个时代在敌军阵营安插细作是一个常用的手段。明军在清军那里有细作,说不定清军在明军这里也有细作。

    只是有一点朱由榔想不明白,既然这王贺年是文安之的人,这封信怎么会先送到他这里来?

    “文督师,这信为何会送到朕这里来?”

    “实不相瞒,听闻陛下要御驾亲征来到奉节,臣心中十分高兴。只是临时修建一座行宫肯定是来不及了,故而朕便把督师府腾让了出来。那送信之人大概只认识督师府,还以为老夫就在里面,这才把信送来。”

    经由文安之一番解释,朱由榔却是把一切都理顺了。

    “原来如此,文督师真是有心了。”

    朱由榔心中一暖。

    文安之为了川东可谓是操碎了心啊。

    不但要负责联合各部,把相互之间有些拧巴的旧川军、夔东十三家、以及一部分西军余部联合在一起,还要安插细作监视重庆方面的一举一动。

    很难想象这一切是一个已经古稀之年的老者做出的。真是难为他了。

    一定是有一个念想在支撑着文安之,不然便是铁人也得垮了。

    这个念想便是大明中兴,神州光复吧?

    “陛下,这些都是老臣应该做的。”

    文安之有些激动的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和晋王商议攻城的时机。王贺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洞悉东虏的动向,时机若是错过了,便可惜了。”

    ...

第五十三章 大军出征

    不得不说,奉节方面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

    攻打重庆所需的竹筏小舟仅仅用了十天便全部赶制完毕。

    李定国统率所部没有太多水战经验,文安之毫无保留的给他们讲解一些必须的知识,剩下的一言半语无法讲清楚,随机应变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开拔在即。

    文安之本来希望天子坐镇奉节,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可是朱由榔坚持随军出征,文安之一番劝说无果后只得作罢。

    夔东十三家已经通知到位,最理想的情况是天子所率大军和夔东十三家同时抵达重庆城下。

    站在江畔,文安之回望了一眼奉节。

    这一次不知道能否得胜啊。

    ...

    ...

    “高抚尊,各家捐献的银子都已经送到府衙了,请您过目。”

    总兵王明德一脸媚笑的冲高民瞻拱手道。

    “嗯。”

    高民瞻十分满意的捋了捋下颌短髯,颇为受用的说道:“这些家伙倒是很识趣嘛。有了这些钱,本抚也好奖赏将士们了。”

    高民瞻自然不会把这些银钱都奖赏给将士们,实际上他能拿出一小半给将士们就算不错了。

    但话是要说的漂亮一些的,不然岂不是有损自己的颜面?

    “抚尊,有一事末将有些担心。”

    王明德犹豫了片刻还是沉声道。

    “说来听听。”

    “二谭投诚以来,所部没有打散而是继续由其统领。这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高民瞻还以为王明德担心的是什么,闻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二人做出这等事你还担心他们复投明军吗?”

    “这可说不定啊。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明军势头又起,万一...”

    “不必再说了,本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高民瞻一副一心忧国忧民的架势,和声道:“二谭有功于朝廷,本抚无凭无据怎可削其兵权?何况是大敌将临的紧要关头。这么做不是自乱阵脚吗?明德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些太过谨慎了。”

    王明德叹了口气道:“希望是末将想多了吧。”

    “明德啊,且随本抚出去走走,本抚要亲自检阅抚标营。”

    “末将遵命!”

    ...

    ...

    “小老虎,可总算又看到你了!”

    靖国公袁宗第见到临国公李来亨后十分兴奋的上前来了个熊抱。

    上一次他去奉节拜见太子殿下,刚好和李来亨错开了。

    他前脚刚走,李来亨后脚就到。

    叔侄俩细细算来已经是大半年没见过了。

    “袁叔叔,别来无恙啊。”

    李来亨心情也是大好。

    这回天子亲率大军攻打重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李来亨也觉得他们这次机会很大,光是兵力对比他们就稳稳压过了重庆城中的清军。更不用说兵员水平素质了,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嘿小老虎,听说太子殿下很喜欢你呢。你小子有福气了。”

    因为李来亨年纪较轻的缘故,少年太子对他颇有好感,甚至想要把李来亨留在身边。

    还是文安之好说歹说这才劝的太子放弃,让李来亨得以回到夔东主持大局。

    “这个,嘿嘿...”

    李来亨不善言辞,但也觉得得到太子青睐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若是得到陛下嘉许,便是死了也值了。”

    袁宗第感慨道:“说来羞愧这么久了为叔还没有一睹天颜。”

    这倒也不能全怪袁宗第。

    毕竟他们投明后和云南的永历朝廷属于隔断状态。

    这种情况下袁宗第等是不可能面见天子的。

    但是天子到奉节就完全不同了。

    要不是天子已经下旨命大军出征,袁宗第真想再去一次奉节陛见。

    不过如果顺利的话,袁宗第是能够在重庆城外见到天子的。所以也无所谓了。

    “小老虎这次你出动了多少人马?”

    顿了片刻,袁宗第追问道。

    “两万人,除了老幼我都带来了。”

    李来亨毫不犹豫的说道。

    上一次攻打重庆,主要是袁宗第部损失惨重,李来亨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是以经过一番整编李来亨还是能够拿出一支大军了。

    袁宗第就有些惨了。

    他实力本来就远不如李来亨。即便全盛时期也就能拿出一万多兵。

    经过上次重创,袁宗第元气大伤,这次便是挑来挑去也只凑出五千人。

    “唉这次恐怕十三家勉强能够凑出十万人。”

    连实力最雄厚的李来亨都只能拿出两万人,十三家凑到一起能有十万人就很不错了。

    “怕什么袁叔叔,东虏比我们的兵更少。何况不是还有陛下呢吗?”

    对大明天子,李来亨最近好感倍增。

    听说天子事必亲为,许多大事的决策都是天子亲自完成的。

    朝臣们只是提供建议,最终拍板都是天子一人。

    事实证明天子的决策十分正确,大明已经从悬崖边缘抽身出来,现在形势已经越来越好了。

    “是啊还有陛下在。晋王也是个狠角色。”

    对于同为农民军出身的李定国,不论是李来亨还是袁宗第都很有好感。

    原本大西军和大顺军的关系就很不错,虽然如今张献忠和李自成都不在了,但各自阵营的主要将领之间还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这关系甚至比他们和老川军的关系好的多。

    “文督师这次也会来吗?”

    “那是自然,听说文督师赶制了大量的竹筏,按时间来说应该已经出发了。”

    说起文安之,李来亨和袁宗第都很佩服。

    能够七十多岁高龄仍然奔走在前线,这可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

    只能说文安之是真的为大明江山社稷计。

    这样的忠良之臣他们自然佩服。

    “太好了,这次便要和文督师煮酒论英雄,拿下重庆毕其功于一役!”

    没有人比袁宗第、李来亨等人更希望重庆重新归于明军之手了。

    如此一来他们将不会再腹背受敌,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对湖广的进攻之中。

    那可是天下粮仓湖广啊!

    便是夺下一座城,得来的粮食也足够大军吃许久的了。

    虽然夔东十三家都自己屯田,但谁也不会嫌弃粮食太多不是?

    ...

第五十四章 万县

    从奉节乘船沿大江(注1)一路西行,便至万县。

    万县虽然属于夔州府管辖,但因为距离重庆府很近,也可以算作是重庆门户。

    如今整个重庆府尚在清军治下,万县这个要冲之地也跟着摇摆不定。

    前一阵子还姓清,过一阵子便改姓明。

    城头变幻大王旗,这在乱世再正常不过。

    这不,明军大军还没抵达万县,城中豪族便准备了吃食酒水,迎接王师的到来。

    朱由榔知道,这是朝廷威信丧失的缘故。

    要是在万历朝,哪怕是崇祯初年,这些当地豪族也不敢如此挑战朝廷的权威。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现跪在最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拔步走至近前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陛下,草民乃是何家族长何醇,得见陛下天颜三生有幸。”

    这个何醇抬头瞧了一眼朱由榔便迅速把头埋了下去,如同鸵鸟一般。

    “如今城中是你管事?”

    朱由榔追问道。

    “草民不敢,草民惶恐...”

    何醇连声道。

    “陛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近侍韩淼有些气恨的说道。

    这些土包子也太没有规矩了,连在御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弄不清楚。

    “啊,草民晓得,草民晓得。”

    何醇吓得冷汗直流,连连叩头请罪。

    朱由榔见他如此姿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厌恶之感。

    可眼前之人貌似是如今城中的话事人,朱由榔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朕且问你,这万县如今有多少兵,多少民?”

    “啊,回陛下的话,城中除了五百名团练兵外再没有兵了,至于百姓嘛一共有三千余人。”

    何醇如数家珍般的说道。

    “只有三千人吗?”

    在朱由榔的印象中,万县是一等一的大县,竟然只有三千人?

    “陛下,近年来万县战事不断,不少人都举家迁走了。留下来的要么是家中产业太大舍不得搬走,要么就是老弱妇孺走不动路的。能有三千人已经不错了。”

    朱由榔听得直皱眉。

    好好的一座大县被搞成了今日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的锅。

    “陛下,草民已经备好了吃食,如果陛下不嫌弃,不妨进用一些。奥,行宫也已经收拾妥当,陛下您看...”

    何醇见朱由榔一行行色匆匆,定是急于行军便顺势说道。

    还别说,朱由榔真的有些饿了。

    如今天色渐暗,正好可以在万县落脚,明日一早再启程行军。

    “传朕旨意在万县驻扎一日。”

    “陛下英明。”

    何醇大喜,连忙送上一记马屁。

    朱由榔却对他的恭维不太在意,一甩袍袖径自朝城中走去。

    文安之、李定国等人紧随其后。

    却说朱由榔进入城中时,惊讶的发现城门皆已有不同程度的损毁。这样一座城池要想守住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难怪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卒愿意驻扎在此。

    毕竟即便在此驻防,敌军若是来犯大概率还是守不住的。

    与其把兵力浪费于此,还不如夺取一些外围戍堡来的实在。

    万县并不大,只有横竖两条主街道。这两条街道共同构成一条十字。

    所谓行宫不过是何醇临时腾出来的私宅。

    虽然远无法和真正的行宫相比,但三进的宅子多少还是可以撑一撑场面的。

    朱由榔也不想过于苛求条件,毕竟行军打仗在外,没有住帐篷已经很不错了。

    却说一干锦衣卫亲军将何家宅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确认其中没有藏有刺客,这才敢向朱由榔禀报。

    朱由榔也有些乏了,命人打了热水准备泡个桶浴解解乏。

    很快热水便打好,朱由榔屏退左右宽衣解带,试了试水温便跳进桶里。

    “嘶!”

    这水真烫啊。

    朱由榔被烫的直咧嘴,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温度。

    他闭上双眼仰躺在木桶上,难得的享受一回。

    由于朱由榔常年养尊处优,身子骨十分娇贵,急行军下来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

    泡一泡热水澡有助于缓解疲劳,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只可惜朱由榔还没享受多久,便听到韩淼在屋外禀报道:“陛下,晋王求见。”

    朱由榔直想翻白眼,这晋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真是太尴尬了。

    “咳咳,叫晋王等等,朕这便更衣。”

    尽管拥有了朱由榔的全部记忆,他还是不太习惯让别人替自己洗澡穿衣服。

    哪怕这些服侍他的人都是宫女、内侍。

    朱由榔跳出木桶来,熟练的擦干净了身子,然后换上一套崭新的中衣。

    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万恶的封建主义啊。

    一想到一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要一辈子在宫中伺候一个陌生男人,朱由榔就在心痛啊。

    关键这些姑娘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君王的宠幸,投入和回报完全就不成正比!

    很快朱由榔便换了一身便袍,推门走了出来。

    “陛下,晋王已经在外等候。”

    “嗯。”

    朱由榔应了一声,调整了一番仪态便吩咐道:“宣晋王觐见吧。”

    韩淼连忙连忙一路小跑到月门处,笑声道:“晋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呢。”

    李定国冲韩淼抱了抱拳道:“多谢韩公公。”

    他迈开方步走入院内,见天子就在槐树旁,遂快步走到跟前行礼道:“臣李定国参见陛下。”

    他只瞥了一眼,就发现天子的发髻上甚至还带着水珠,这显然是刚刚沐浴过的啊。

    他是不是来的有些不巧?

    不过事关重大,他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

    相信陛下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晋王深夜陛见,所为何事啊?”

    朱由榔十分和气的问道。

    “启禀陛下,是那贼人何醇,他明面上恭迎陛下入城,暗地里却派人给重庆方面送信。如今信使已经被臣截获!”

    李定国带来的这个消息可谓是劲爆,朱由榔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何醇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曾想却是个两面三刀之辈。

    若不是李定国警觉,还真让他给混过去了。

    ...

    ...

    注1:就是这个名字,不是我编的。

第五十五章 诛杀九族

    朱由榔的面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能接受百姓们审时度势,不是不能接受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做出一些痛苦的决定。

    但得有底线。

    比如不能做汉奸,不能卖国求荣。

    违背了这一条,那是朱由榔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何醇的所作所为就更过分了。

    他本就是万县豪族的族长,理当有一份担当。但他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无所不用其极。

    用毫无礼义廉耻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或许在他的眼中,朱由榔根本就不是君父而是一袋行走的金银,是唾手可得的富贵前程吧?

    其实朱由榔有时总在想,南明的形势并不差,至少应该落得一个和南宋一样的划江而治吧?为何却被满清赶到西南一隅,做困兽之斗?

    真的只是朝廷的原因吗?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是像何醇这样的汉奸太多了啊!

    这些人心中根本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满脑子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别人的利益都能损害,唯独他自己的不能有一丁点的损失。

    有这种人争着做带路党,南明怎么可能不亡?

    “这何醇现在何处?”

    朱由榔阴着脸问道。

    “启禀陛下,此獠已经被臣拿下了,和其族人一起关押。”

    李定国连忙答道。

    “带他来见朕。”

    李定国愣了一愣。

    “陛下?”

    “带他来见朕。”

    朱由榔重复道。

    “遵旨!”

    虽然不明白天子为何会想要见何醇,李定国还是选择遵照命令执行。

    ...

    ...

    很快,何醇便被带到了御前。

    朱由榔看着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的何醇时,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朝其踢去。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何醇被踢得滚了三圈,这才挣扎着翻起身来,冲着朱由榔连连叩头。

    “草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这才做下如此错事,还望陛下宽恕。”

    朱由榔却是被逗乐了。

    这厮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说是叛国也不为过,竟然还想着能够脱罪活命。

    “宽恕?朕若是宽恕了你,那置大明国法于何地?朕若是宽恕了你,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吗?朕若是宽恕了你,怕是还会有后来人争相效仿,毕竟即便犯了重罪,朕也会宽恕。是也不是?”

    何醇被朱由榔一番连珠炮似的质问吓住了,一时一言不能发。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陛下,草民也是被逼无奈啊。清军,啊不...是东虏他们掳掠走了草民的儿子做人质,逼草民这么做的。”

    朱由榔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根本就不是理由。且不论你说的真假,便是真的,私情便在家国天下之上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决定很可能让朝廷的大计功亏一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朱由榔如今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连一旁的李定国都感觉今日的天子有些陌生。

    “陛下,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还望陛下念在草民初犯的情况下饶草民一命。”

    何醇叩头如捣蒜,连额头都磕破了。

    朱由榔彻底无语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厮到现在还想着能够活命?谁给他的勇气?

    “朕原本只是想杀你一人,但为了警示后人,朕决定诛你九族。”

    朱由榔说的斩钉截铁,完全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何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良久方是嚎啕大哭道:“陛下,草民不过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至于家人族人更是无辜,还请陛下怜悯。陛下要做仁君,便不能杀草民。不然陛下岂不是污了名节,百年以后史书上又该如何书写?”

    做仁君?

    在治世盛世或许还算可行,但在这明末乱世,做仁君简直是傻子才会有的想法。

    退一步讲,即便是做仁君也是对那些心念大明的百姓仁,而不是对何醇这样的带路党仁。

    对何醇仁,就是对自己不仁,对天下百姓不仁。

    至于百年后史书如何书写...朱由榔就更不担心了。

    因为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朱由榔赢了胜了,他就会是汉光武帝刘秀一样的中兴之主。

    如果他输了,他肯定会像历史上的永历一样被满清黑成炭。

    所以,他不要做仁君,而是要做一个狠人。

    做仁君救不了大明,做狠人才行!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朕杀定你了!”

    朱由榔冷笑一声道:“传朕旨意,何醇通敌叛国罪无可赦。其九族亲眷尽数斩首,何醇本人凌迟处死以警后人。”

    听闻自己要被凌迟,何醇直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朱由榔厌恶的摆了摆手,示意把何醇拖下去。

    待内侍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把何醇拖走后,李定国上前谏言道:“陛下,诛杀何醇九族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晋王觉得朕是嗜杀之人吗?”

    朱由榔的面色十分不善,李定国连忙拱手道:“臣不敢。”

    “朕只是觉得不能有宋襄公之仁。”

    朱由榔叹了一声道:“朕也想做仁君,可晋王也看到了,这何醇是怎样对待朝廷,对待朕的。普天之下,像何醇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如果朕对待何醇仁了,天下人一定会认为卖国叛国没什么,大不了最后认个错就行。这样的话,这仗还怎么打?怕是这仗还没打,将士们的心先寒了吧?晋王统兵打仗这么久,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不明白吗?将士们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凶残可怕的敌人,是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啊。他们辛辛苦苦的在前线卖命,却有人在背后捅他们刀子,谁还有心思打仗?”

    李定国被朱由榔一番话说得羞愧不堪,连连道:“是臣妇人之仁了。陛下是要杀一儆百,警示后来人啊。”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叛国乃是重罪中的重罪,朕这么做不在于杀何醇一家,而是要做给那些骑墙之辈看,背叛大明背叛朕的下场是什么!”

    至于说背负骂名什么的朱由榔根本不在乎,背黑锅朕来!

    ...

第五十六章 明正典刑

    翌日一早何醇全族近百口被绑缚至十字街处死。

    诛九族这种惩罚可以说是最严苛的了,只适用于谋逆、叛国等极重的罪行。

    偏偏何醇就是犯了叛国罪。

    如此罪大恶极之徒就不要怪国法无情了。

    万县的百姓有不少都赶来围观,有的对何醇破口大骂,甚至是吐唾沫。

    足以见得何醇平日里为富不仁不得人心。

    包括何醇在内的何家一家都身穿囚服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神情沮丧如行尸走肉一般。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监斩官正是晋王李定国。

    清楚天子真实想法的他恨不得立刻结果了何醇一族。

    刽子手都是明军将士们兼任,他们更是对何家人深恶痛绝。

    李定国下令后他们就把跪在第一排的何家人拖拽出一些,举起手中钢刀奋力挥下。

    但听噗噗的一声声闷响,一颗颗脑袋便滚落在地。鲜血如柱喷涌而出,无头尸体砰的倾倒在地。

    后排的何家人直是被吓傻了,个个吓得面色惨白牙齿打颤。

    有些甚至吓得大小便失禁。

    明军将士们厌恶的看了一眼黄白之物,像拖死狗一样把第二排何家人拖出。

    照样是手起刀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行刑的效率是很高的,没过多久何家近百口人就被全部处死。

    而何醇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天子特地下旨,命将何醇最后处死。

    便是要让这个叛国贼亲眼看看背叛大明的下场。

    对围观的百姓来说,之前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正菜终于来了。

    何醇现在已经是后悔不已,自己一个决定害得全族陪葬。何家也落得个亡族灭种的下场。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何醇已经放弃了抵抗,任由明军将士把他拖着绑到一根柱子上。

    行刑的将士虽然知道凌迟是杀千刀的意思,但并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从何处下刀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他拿着刀在何醇面前比划了半天最终在其胸口一划,算是开了头。

    本已经浑浑噩噩的何醇吃痛之下痛呼出声,真疼啊!

    他却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等待他的还有数百上千刀…

    围观的百姓也被这场面刺激的纷纷高呼,让行刑人割的慢一些。

    “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了。”

    第二刀,第三刀下去何醇已经快要崩溃,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狗贼还想死的痛快,呸!”

    行刑的士卒呸了一声,随即挥刀又割了一刀。

    “狗贼,这就是叛国的下场。”

    …

    …

    也许是行刑之人经验不够丰富,手法不够纯熟,只用了三百余刀何醇便一命呜呼。

    行刑者只得将何醇的首级割下,和何家其他人的首级一起悬挂在万县城墙上示众。

    至于何家自然被抄家,家产全部充作军费。

    “陛下,何家族人已经尽数被处死!”

    李定国随即前往朱由榔处复命。

    朱由榔闻言点了点头:“希望可以警示后来之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从万县再向南去便是重庆府的地界了。

    朱由榔决定和李定国商议一番行进路线。

    却说君臣二人来到一张简易的地图前,朱由榔率先道:“要去重庆府城必过忠县。晋王觉得东虏会在忠县布防重兵吗?”

    李定国思忖片刻道:“启禀陛下,以臣对东虏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守忠县。”

    李定国说的很自信。

    “东虏是很务实的。他们只拿那些他们拿的到的。拿不到的他们不会去够。”

    “晋王的意思是东虏根本不会去守忠县了?”

    朱由榔颇为惊讶的问道。

    “不出意外应该是如此。”

    李定国顿了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派出一支斥候队侦查一二,以防东虏使诈。”

    朱由榔点了点头。

    “这个却是自然。”

    “重庆方面的虏兵不会太多,这种情况下分兵的概率不高,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定国侃侃而谈道:“如果一切顺利,这些沿途州县基本都不会抵抗,我们可以直接抵达重庆附近。当然,铜锣峡东虏是一定会守得。”

    铜锣峡可谓是重庆门户,清军便是放弃任何关隘也不会放弃这里。

    若是放在以前,要想攻下铜锣峡无异于痴人说梦。

    文安之都是把船停在江畔,命大军步行前往重庆城下攻城。

    这样做有一个致命的隐患,那就是明军水师随时暴露在铜锣峡清军的视野下。

    如果明军成功拿下重庆还好。如果攻打重庆失败明军想要撤退时,就会面临铜锣峡中清军的猛攻。

    几个月前文安之所部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二谭临阵反水,杀的袁宗第部大乱。

    溃败之下明军只能选择撤退,但这时铜锣峡中的清军突然杀出,将不少明军战船击沉。

    突遭变故,本就是溃败之军的明军阵脚大乱,士兵们都争抢着希望能够上船。

    但船只的数量是有限的,又损毁许多,最终不少明军将士没能上船,被清军追兵赶上惨死在江畔,连江水都被染红。

    更为可怕的是,因为地势的原因,铜锣峡中的清军可以看到明军,明军却看不到清军。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下是一举拿下铜锣峡。

    这样不仅可以水路进攻也可以陆路进攻。

    即便攻城不利选择撤退,明军也可以站在一个主动的位置,不至于过于狼狈。

    当然,攻打铜锣峡势必是一场恶战。

    个中利弊还是应该要权衡一二。

    “陛下,文督师对进攻重庆经验丰富,这次还要多多倚重他老人家啊。”

    虽然和文安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李定国深深的被这个老头子折服了。

    倔脾气、认死理,但是做事认真负责,丝毫不拖沓不甩锅。这和他印象中的明廷官员完全不同啊。

    若是大明的官员都像文安之一般,或许当初天下都不会大乱吧?

    “这个嘛…便是朕不说,文督师也要追着来啊。”

    朱由榔笑道:“有晋王与文督师一文一武在,此战必胜矣。”

    …

    …

第五十七章 夹江相遇

    如朱由榔所料,清军在忠县并没有布防重兵。

    高民瞻显然采取了龟缩防守的策略,除了重庆城和附近的一些戍堡其他州县都是可以暂时抛弃的。

    这就像树干和枝叶之间的关系。

    树干才是根本,只要不是被连根拔起,便是损失再多的枝叶也能重新长出来。

    而如果树干被连根拔起了一切就都完了。

    这点道理高民瞻当然明白。

    但对朱由榔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如果高民瞻分兵,他可以各个击破。

    但如果高民瞻聚兵一处死守铁桶阵,那明军将免不了一场鏖战。虽然明军手中有诸如六磅炮、十二磅炮等大杀器,但进行这种大战总归是要流血死人的。

    朱由榔自然希望将士们死的越少越好,但有时事情却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至于眼下朱由榔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忠县,并留下小股人马驻扎,大军则继续朝重庆府城开拔。

    沿江而行,两岸青翠葱葱。

    朱由榔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绝美景色。

    这一路行来明军并没有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切都是顺风顺水。

    这固然很好,但朱由榔无法评估双方战力对比,心中难免有一些忐忑。

    都说重庆清军不足为惧,但没有真的打过一切都是未知的。

    “陛下,该用膳了。”

    经由韩淼一声提醒,朱由榔这才抽神出来,轻点了点头。

    御膳是在船舱中用,朱由榔扫了一眼,四菜一汤。

    嗯,很丰盛嘛。

    这在行军途中江面之上已经殊为难得了。

    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好的。

    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谋划嘛。

    可他才刚动了一口,便听到一阵鼓声,忙不迭的放下碗筷探身走出船舱。

    远远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支船队水师行来。

    看规模似乎还不小。

    怪不得将士们警惕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遇到大股船队,应该是清军吧?

    朱由榔酝酿了一番情绪,刚准备说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鼓舞士气准备应战,谁料对面竟然打出了大明的龙旗。

    原来是自己人!

    真是虚惊一场!

    此时此刻遇到自己人,那对方的身份是不言自明了。

    除了李来亨、袁宗第等人朱由榔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原来夔东十三家已经抵达,这可比朱由榔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朱由榔又找来李定国确认,李定国点了点头,表示看打出的旗帜和船只类型应该就是袁宗第、李来亨一行。

    毕竟清军的战船要大许多。像这种小舟竹筏,大抵应该是夔东十三家的手笔。

    简易实用,朴实无华。

    这就是夔东十三家的作风。

    当然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的。

    经过一番身份核对,双方才算是真的接上了头。

    得闻御驾在此,李来亨、袁宗第等人纷纷乘小舟靠近一睹天颜。

    对此朱由榔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他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夔东十三家见面的场面,却不曾想会是在江面之上。

    待夔东诸勋抵靠上船跪倒行礼后,朱由榔得以细细打量这些青史上留名的传奇人物。

    袁宗第留着一副修剪的很整齐的胡子,看起来十分儒雅。

    郝摇旗倒是真真的张飞李逵的模样。

    刘体纯身材精瘦高挑,李来亨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诸卿都平身吧。”

    朱由榔抬了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军中礼节从简,何况是在江面战船之上。

    “陛下,臣等接到陛下旨意当即清点人马赶往重庆。想不到还是赶在了陛下后面,还请陛下治罪。”

    说话的是李来亨。

    他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让朱由榔很是欣赏。

    “临国公言重了,夔东诸镇本就比奉节到重庆远。你们能这个时候赶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朱由榔说的很客观,这还是奉节明军等着水师战船赶制的缘故,不然无论如何夔东十三家是要远远落在朱由榔后面的。

    “不知这次临国公一众带来了多少人马?”

    朱由榔本以为李来亨要想上一想,谁料他脱口道:“回禀陛下,十三镇此番总共带来十万儿郎!”

    十万…不错,不错。

    这和朱由榔的预想有些出入。

    原本他以为夔东十三家能够凑出七八万人就不错了,没曾想经过上次重创他们还能凑出十万人,真是不容易啊。

    “朕看这水师规模不像是有十万人啊。”

    朱由榔扫了一眼发觉人数不太能对的上。

    “启禀陛下,这只是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原来李来亨等人为了赶早迎驾乘快舟先行。而粮草淄重则和主力军队在稍后的位置。

    袁宗第等人好不容易见到天子,纷纷开始介绍自家子侄,希望可以在天子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可如此一来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咳咳…”

    朱由榔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皆是青年才俊,此战便是报效国家朝廷的大好机会,朕看好你们。”

    如此一番表态算是朱由榔认可了他们,袁宗第等人自然没有理由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了。

    反正天子已经认可了自家子侄,大战在即还少的了表现的机会吗?

    “文督师别来无恙啊!”

    面圣之后,夔东诸勋的注意力自然落在了文安之身上。

    袁宗第率先开口道。

    作为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他们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文安之见袁宗第主动打招呼,遂捋着胡子笑道:“靖国公气色是越来越好了,不像老夫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能活一天是一天。”

    “唉,文督师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老人家定能长命百岁。”

    “那老夫便借靖国公吉言了。”

    不得不说文安之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朱由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老头子很不一般,自带号召力。

    难怪他能够把各自为战的夔东十三家、川东明军拉扯到一起。

    至于二谭反叛只是单纯的意外。

    毕竟败类哪里都会有,即便没有二谭也会有别人。

    文安之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了。

    …

    …

第五十八章 铜锣峡

    三日后明军水师抵达铜锣峡!

    对铜锣峡这个名字朱由榔自然不陌生,其位于铁山坪山脊南端,是长江切割铜锣山而形成的峡谷。

    其在重庆府城东二十里,两岸峭壁如削,是朔江而上进入重庆府的水路门户,素有东陲屏障之称。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历史上在铜锣峡爆发的有名大战实在是太多了。

    嘉熙三年,南宋大将赵暹便在铜锣峡大败蒙古军。

    大明洪武四年,太祖皇帝朱元璋平蜀,派廖永忠率兵伐大夏,明升抵抗不住便在此受降。

    但要说如今明军阵中对铜锣峡最熟悉的,莫过于李定国了。

    崇祯十七年春,张献忠率部众号称三十余万,从湖广荆州入川。二月攻下夔门,五月夺取涪陵,六月初抵铜锣峡口,一副势不可挡的姿态。

    当时的四川巡抚知道明军势弱,遂决定在铜锣峡积极防守。

    他在铜锣峡备下火炮、滚木、擂石,并设置铁索封锁峡口江面。

    张献忠见状做出一副要猛攻铜锣峡的姿态,暗中调遣千人由李定国统辖走陆路攻占江津,占领浮图关。

    一下子明军变成了腹背受敌,形势急转直下。

    铜锣峡有一点和潼关、山海关等雄关很像,那就是从外面往里打很难,打从里面往外打不要太简单。

    很快明军防线就告破,张献忠顺利拿下铜锣峡。

    李定国是这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自然记忆尤新。

    只是这毕竟是他在大西军阵营时创下的,说出来朝廷面上无光。

    故而李定国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朱由榔点名问到李定国。

    朱由榔见清军在铜锣峡悬崖上凿崖壁,牵铁索,擂石置炮,引绳为飞桥,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定国。

    “晋王觉得如今该如何破局?”

    面对天子的点名询问,李定国自然不好再装聋作哑。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道:“陛下是想要正面强攻还是用奇计取胜?”

    朱由榔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用奇计取胜,此战损失越小越好。”

    李定国点了点头道:“要想正面突破飞桥防线很难。不过臣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命士兵们抬着竹筏小舟从南岸白盐山顶伐木开道。这样可以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东虏后方,上下游同时夹击,铜锣峡可破矣。”

    朱由榔心道李定国果然使出了看家本领,还好大明有李定国啊!

    其余诸将如刘体纯、袁宗第皆是哈哈大笑道:“晋王真性情也,此计甚妙。”

    文安之也捋着胡须道:“此真良计矣。”

    朱由榔见没有人反对,遂下旨道:“既然如此,这次便由晋王领奇兵出击吧。”

    “臣领旨!”

    李定国对铜锣峡太熟悉了,回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此战可谓是十拿九稳,得天子信任自然是欣然领命。

    “朕便坐镇大军之中,吸引东虏的注意。”

    朱由榔决定把自己当做诱饵,诱惑清军严守飞桥防线。

    只要朱由榔在,清军的注意力势必不会分散。

    ...

    ...

    “程将军,您快看,这明军数量怕是有十万之众啊。”

    副将赵节一脸忧愁的说道。

    程廷俊面容冷峻,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看了一会江面,沉声道:“怕什么,铜锣峡易守难攻。我们又设铁索搭飞桥,即便明军皆是小舟也穿不过这道防线。”

    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清军上次守住重庆了,但是守住的很险,差一点全部家当就都丢了。

    而且上一次明军虽然兴师动众,但是各部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各自为战的多,清军也好各个击破。

    但看今日的架势,明军却是有备而来,组织性纪律性都极佳,完全就是铁板一块。

    不过高巡抚派他来守铜锣峡,足以见得巡抚大人多他的信任。

    这种情况下程廷俊自然不能皱一下眉头,便是拼死也要守住此关,给自己长脸。

    “那两门大炮运来了吗?”

    从府城出发前程廷俊特地从高民瞻那里讨要了两门大炮。

    虽说铜锣峡易守难攻,但程廷俊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搞两个大炮压阵。

    居高临下,又有火炮加持,程廷俊简直不知道怎么输!

    “启禀程将军,大炮还在路上...”

    副将赵节一脸懊丧的说道。

    “怎么那么慢?”

    程廷俊闻言皱眉道。

    他们是一起从府城出发的,如今程廷俊的军队都已经抵达铜锣峡三日了,运输火炮的小队便是再慢也该来了吧?

    “应该是降了大雨,路上泥泞大炮陷进去了吧。”

    赵节猜测道。

    清军的火炮极重,一般都是用来守城的很少运送。

    这次程廷俊讨要火炮来守铜锣峡,只能用马车来拉。

    若是一般时候倒也罢了。

    但恰好赶上了大雨,倾盆雨水浇灌而下,道路就会变得泥泞不堪,这样大炮很容易陷进泥地里。

    “他娘的,真他娘的倒霉。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下,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吗?”

    少了大炮,程廷俊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等已经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其实程廷俊一直不满高巡抚放弃忠县等外围县城,只守府城的策略。

    如此一来看似集中了优势兵力,却是一点缓冲和屏障都没了。

    如果铜锣峡守住了还好,可以慢慢等援军赶来。

    若是铜锣峡守不住呢?

    程廷俊简直不敢去想!

    都是王明德那厮蛊惑的抚尊!

    他自己怕死,便在高巡抚面前妖言惑上。

    唉,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守了。

    程廷俊只希望高巡抚派去贵州的信使能够早些到,洪经略收到消息后能立即派援兵来助。

    只要洪经略的援兵到了,那么别管是几万还是十几万明军就都不足为惧了。

    毕竟洪经略手中的军队乃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比重庆绿营兵的战斗力高出了不知道几倍。

    就凭明军那些东拼西凑的虾兵蟹将、乌合之众,完全不是洪经略大军的对手。

    如今他只需要拖,拖到洪经略来援便是得胜之时。

    ...

第五十九章 民生之多艰

    按照计划,李定国亲率一千猛卒扛着竹筏小舟来到了江畔的白盐山。

    这一千人都是李定国的心腹,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极强。

    说是个个以一当十也不为过。

    之所以李定国只带了一千人,不是因为担心明军正面兵力不够,而是因为他这次领兵要的是出奇制胜的效果。

    如果带的人太多了容易暴露,要是被清军发现了对方有了警觉,很容易功亏一篑。

    事实上崇祯十七年李定国带兵奇袭铜锣峡时也就带了千把人。而当时他所率兵卒的战斗力远不如现在的精锐,故而李定国还是很有信心的。

    要想到达铜锣峡清军的背后,他们需要翻过整座白盐山。

    虽然白盐山不高,但抬着竹筏行军还是有些费力的。

    一开始还好,越向山顶走灌木丛越密集。

    李定国不得不下令将士们砍掉那些碍事的灌木。

    不然竹筏小舟会被卡住,到时还得再折腾。

    由于这是一条几乎无人知晓的小路,李定国一路行来并没有看到清军的哨兵。

    不过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命麾下士卒衔枚前行。这样可以避免士兵们发出声音被敌军注意。

    老实讲由于身份地位的变化,李定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自率领奇兵打先锋了。

    一般他都是作为统帅统领全局,指挥调度战场兵力。

    这次之所以亲自披挂上阵,一来是天子的信赖,二来是李定国十分清楚铜锣峡的重要性。

    明军当然也能绕行攻打重庆城,但那样就必须舍弃水路改走陆路。

    与水路相比,陆路行军的问题在于粮草、辎重的运输效率实在过低。

    行军速度不但会受到影响,还很容易造成军队被敌军袭扰、切断,首尾不得相顾的情况。

    再加上这次明军乃是十余万人攻打重庆,且分属于不同的派系,调令起来十分困难。

    走水路打旗语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无论如何,铜锣峡必须拿下!

    铜锣峡一旦拿下,明军便有了据点,可以稳步向重庆推进!

    想到此,李定国的眼神又坚毅了几分,迈开的步子更有力了。

    ...

    ...

    “爹爹,我想吃米。”

    小虎妞吮吸着一根手指,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家爹爹。

    杨正其愣了一愣,旋即叹到:“吃什么米,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唔,早上给你的饼子吃完了没?”

    谁料小虎妞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妞妞不要吃饼子,饼子硬,硌得牙疼。”

    杨正其心如刀割一般,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安慰道:“爹爹给你上街买米去,妞妞乖在家里等着,千万不要出去。”

    如今世道乱的很,杨正其实在担心女儿乱跑,若是被黑心人抢了去,再想找回来几乎就不可能了。

    他的妻子去世的早,杨正其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小虎妞拉扯大,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小虎妞长大成人,嫁个好人家。别的什么都不期望。

    乱世人命贱如草芥,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杨正其把女儿放在床上,从床底下摸出一些仅剩的碎银子,一咬牙拔步朝外走去。

    如今的重庆城中一副萧瑟的景象,杨正其走了近百步也没看到一个人。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一想到女儿那可怜的样子,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买到米!

    他时常买粮食的店铺叫陈记粮铺,离他家就隔着一个坊区。

    很快杨正其就来到了陈记粮铺前。

    见陈记粮铺没有关门,杨正其长出了一口气。

    沿途行来,他见不少沿街的铺面都关了,担心陈记粮铺也是这种情况。

    现在总算是没有白来。

    他刚一进门,老伙计赵良民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老哥哥你咋来了啊,官府下令全城戒严,我们正准备关门呢。”

    杨正其吃了一惊道:“什么,官府要戒严?什么时候的事?”

    赵良民翻了翻白眼道:“老哥哥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这告示都贴了一天了,各个城门,坊门口都有!”

    杨正其被他说的老脸一红。

    他是个读书人不假,可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秀才。虽然说出去有个秀才相公的身份挺好听,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卵用。

    这身份在乱世既换不了粮食吃,也换不了银子花,反而会惹人讥诮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是想来买一斗米,你看这些钱够不?”

    杨正其摸出些碎银子,小心翼翼的送到赵良民的面前。

    赵良民只瞥了一眼就冷笑道:“我的老哥哥,你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吧。现在的米价你又不知道,一斗米三两二钱,你的这些钱啊不够买一斗的!”

    杨正其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斗米三两二钱?抢钱呢吧?万历年间的时候白银一两就能买大米两石。便是崇祯年间闹饥荒时,米价最多也就涨到了二两二钱。这一斗米三两二钱真是闻所未闻!现在又不是大灾年,凭啥一斗米这么贵?”

    赵良民嘿嘿笑道:“老哥哥,你也知道你说的是万历年、崇祯年的时候啊。现在可是顺治年,是大清!你还提前朝作甚?今年确实不是灾年,可没有天灾有人祸啊。明贼又来重庆府打秋风了知道不?巡抚大人已经下令全城戒严,城中粮食基本都被官府买走充作军粮了。我这里还能剩下些,也是和官府的关系硬。别说一斗米三两二钱了,你出了这个门便是出一斗米五两银子也买不到一粒米!”

    稍顿了顿,赵良民的语气和缓了一些。

    “老哥哥,我劝你还是买下些米备用。天知道明贼要在重庆府待多久,别到时候没米下锅了再去找,那就晚了!”

    杨正其却是被气得不轻,他连连摇头道:“这米我便是买得起也不会买,罢了罢了...”

    说完便扭头往外走。

    赵良民摘下瓜皮小帽,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一串极细的金钱鼠尾,呸道:“穷秀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倒要看看你饿的前心贴后背的时候还这么硬气不?”

    ...

第六十章 奇袭!奇袭!

    “总兵叫我来巡山呐,巡了北山巡南山,巡了南山再把北山巡...”

    方无忌一边哼着山歌小调,一边七拐八扭的往山上走去。

    他刚刚喝了不少劣酒,只觉得头晕脑胀,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他要是现在这个时间回去,总兵大人非得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不可。

    其实在方无忌看来,这他娘的有啥可巡的?

    整个铜锣峡都在清军手中,明贼还能涨了翅膀飞过来不成?

    总兵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了。

    要是给他当总兵,现在不得抱着美娇娘好好快活快活?操心这些没影的事情作甚?

    唉,可惜说到底他就是个没啥背景的大头兵,除了听令于人还有啥子办法?

    不过方无忌可不打算真的费尽气力的巡山,一会找块大石头往上一躺睡上一大觉岂不美哉?

    等睡醒了来到溪边洗把脸,再摸几条鱼烤了吃。

    见天色差不多要黑了,回到军中复命就是。

    小兵有小兵的活法,说句不好听的,天塌下来有那些当官的顶着,也不该他们这些活在最底层的人操心。

    正自寻思着,方无忌听到树林里一阵窸窣的响声。

    嗯?是野兔?还是狍子?

    这片山头方无忌不知道寻过多少次了,里面有不少的小野物。有一次他甚至还遇到了一只狐狸。

    可惜他射艺不精没能射中那只狐狸,不然把狐狸皮剥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这动静似乎有些大?

    看样子是个大家伙。

    不会他这次又遇到狐狸了吧?

    方无忌本能的去摸背囊上的箭,只是他还没来及抽出箭矢,膝盖就先中了一箭!

    方无忌痛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

    “真他娘的倒霉,哪个杀千刀的敢射老子!”

    方无忌知道这山头有几家猎户。一定是哪家不长眼的东西射野物,射到他身上了!

    方无忌一边咒骂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他膝盖就是直打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懊丧无比的方无忌索性仰脖靠在了一颗大树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片刻之后他就觉得脖子上闪过一抹凉意,睁开眼瞧却是一名全身披甲的士兵。

    看这模样似乎还是一名明军士兵...

    方无忌咽了一口吐沫,强自使自己镇静下来。

    这他娘的还真让他遇到了,简直是见了鬼!

    “你是铜锣峡守军?”

    对方毫无感情的问道。

    方无忌哪里敢扯谎,连连点头。

    “跟我走吧。”

    “这位军爷,我这膝盖中了箭走不了了。”

    方无忌苦笑一声道。

    谁知对方丝毫不理会,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像拖死狗一样拖起方无忌就往前走。

    方无忌惊呼出声,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任凭对方粗鲁的拖拽自己。

    好在这一恐怖的举动没有持续多久,在方无忌被拖出几十步后对方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抓到一名东虏探子。”

    嗯?殿下?

    这他么的还遇到一位明朝王爷?

    方无忌暗呼倒霉,心里飞速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把头抬起来。”

    说话的自然是李定国了,他们翻过山头正打算往山下走,就听到了动静。

    在这种时候抓获一名清军探子益处自然是极大的,李定国打算细细盘问一番。

    方无忌只得把头抬起,眼珠子来回乱转。

    李定国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冷冷道:“本王劝你老实一点,若是敢说半句谎话立刻把你剁碎了丢到山里喂狼。”

    方无忌不曾想这厮如此凶残,吓得面色惨白,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小人不敢。”

    许是被李定国的气势震住,方无忌面对李定国的询问是知无不言。

    方无忌瞥见明军扛着的竹筏小舟,此刻心中已经了悟。

    明军这是想翻过山包,从上游奇袭啊!

    总兵大人在上游布防很薄弱,若是被明军抓住空子还真可能闹出大乱子。

    可惜他现在小命攥在明军手中,也无法向总兵大人示警报信,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这厮有没有可能说谎?”

    李定国沉思了片刻淡淡道:“无妨,带他一同去便是。若是他说谎,就地割了脑袋。”

    方无忌吓得连连磕头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李定国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种首鼠两端的软骨头利用完了也得杀了,不能留有后患。

    ...

    ...

    “总兵大人,有明军来袭!”

    副将赵节急忙奔进总兵府,冲程廷俊禀报道。

    程廷俊正在对着舆图圈圈画画,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明军发动总攻了?”

    之前一段时间明军一直对铜锣峡的飞桥防线发动攻势,但都只是试探性的,并没有大规模进攻。

    是以程廷俊才从前线抽身出来,回到总兵府稍事休息。

    谁曾想明军这么快就发动总攻了。

    “不是总攻,是奇袭...”

    赵节有些尴尬的说道:“明军不知怎的摸出一条小路,翻过山包从上游攻来,如今天妃口已经被夺下来了。

    天妃口是上游距离铜锣峡最近的一个据点。

    天妃口失守,清军将无险可守,面临腹背受敌的窘迫局面!

    程廷俊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会这样,巡查的哨兵都是吃干饭的吗?难不成明军都是从天而降?为何不做示警?”

    面对程廷俊连珠炮似的发问,赵节直是无言以对。

    哨兵是肯定做了巡查的,至于为何没有发现明军的动向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巡查的人数不够,也许是明军过于狡猾,正好避开了清军的巡查。

    总而言之,明军现在已经成功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形势已经十分危急!

    “总兵大人,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赶紧备战应敌啊。”

    “还备战应敌个屁,面对明军前后夹击你觉得老子有几分胜算?”

    程廷俊气得直跺脚。

    “趁着明军还没有合围直接撤退吧,退回重庆城还有一战之力,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很快程廷俊就做出了最现实的决定。

    ...

第六十一章 夺取雄关

    程廷俊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弃关跑路!

    如果他要坚守的话不是说不能守,只是存在较大的风险。

    而他现在则是做了一个不会有任何风险的决定。

    当然代价是把铜锣关拱手让出。

    至于回到重庆城中怎么跟抚尊大人解释他也早已经想好。

    无非是他据关坚守,无奈明贼诡计多端两路合围,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云云。

    总之在程廷俊看来铜锣关是不值得让他陪葬的,甚至重庆城也不值得。

    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舍弃高巡抚。当然他不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

    …

    得知程廷俊弃关经小路逃跑之后李定国第一时间派人追杀,但由于兵力实在过少,敌军跑得太散,他并没有活捉到程廷俊。

    不过与一座雄关相比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李定国第一时间打开关门,迎接天子进入。

    朱由榔见关门大开一时有些惊讶。

    一开始他还认为是清军使诈,在看到城头飘荡的大明龙旗后才感慨道,李定国不愧是满清克星。怕是这些满清将领提及李定国的名字都会脊背发凉吧?

    当然要想进入水关,还得把清军布下的铁索和飞桥阵破除。

    不过在没有敌军炮火和箭矢的干扰下,做到这点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明军就破除了全部封锁成功进入铜锣关。

    朱由榔见到浑身是血的李定国后感慨万千,亲自替他卸下沉重的甲胄。

    “晋王辛苦了!朕得卿助何愁天下不安?”

    李定国自然感动的涕泪横流。

    “陛下如此待臣,臣何以报之。”

    君臣二人一番慨叹后便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铜锣关拿下后重庆城就像一个娇羞的小媳妇,随时等着明军到来。

    无非是什么时候打怎么打的问题。

    铜锣关距离重庆城只有二十余里,走水路瞬时可至。

    在李定国看来,没有必要那么急着攻打重庆,休息一夜翌日一早再开拔,也给将士们些时间休整。

    朱由榔觉得很对,横竖也不差这么一天,没理由把大军搞得那么疲惫。

    他当即下旨大军在铜锣关休整一夜,士卒们个个欢欣鼓舞大呼天子圣明。

    …

    …

    却说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明军大军便出发朝重庆城开拔。

    当然朱由榔留下了五千人守关,以做退路。

    若是不幸战败,走水陆撤退的话铜锣关是必须在手上的。

    从铜锣关至重庆城的江面渐趋平缓,很少看到湍急的水流。

    明军水师一字排开,颇有些遮蔽江河的气势。

    朱由榔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几分。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

    如今明军气势正盛,没有理由会输。

    不知道文安之在重庆城中的暗桩知道明军夺取铜锣关的消息了否。

    现在也该是时候动手了吧?

    比起强攻朱由榔更倾向于用计智取。

    一来他的枪炮弹药有限,能省一些是一些。

    二来这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能够最小损失的夺取重庆自然最好。

    朱由榔觉得此刻他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适应了皇帝的角色。

    身份越重要,责任便越大。

    朱由榔觉得自己正走在悬崖边上,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一步也不能踏错!

    …

    …

    重庆城,王贺年得知明军夺下铜锣关后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他忍辱负重在重庆这么多年,终于要发挥作用了吗?

    这丑陋的辫子让他每天起床后梳洗照镜子时都痛苦不堪。但一想到这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他又只能咬牙坚持。

    现如今他终于等来了机会…

    通过观察他发现重庆城中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一斗的地步。这已经是太过疯狂了。

    民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点一把火…

    “到了我为大明出力的时候了。”

    王贺年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心道。

    …

    …

    王家粮铺。

    王贺年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说道:“市面上有多少粮食都尽管收来,不要管价格是多少。”

    王家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财富,即便现在粮价已经贵到离谱,也还是能收到一些的。

    只是老掌柜不能理解大公子为何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收粮。

    前一个月时大公子收粮还能赚到不少,现在粮价已经这么高了再收没什么利润空间了啊。

    难道说大公子有内幕消息,粮价还会继续涨?

    “大公子,老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这是抚尊的意思吗?”

    老王家和高巡抚之间的关系很不错,是以老掌柜猜测这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谁知王贺年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这是我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这下老掌柜便百思不得其解了。

    没有官府的意思,大少爷这是闹哪般啊。

    即便是赌这赌注也太大了些吧?

    这么高价吃进这么多的粮食,万一卖不出去那可就全砸在手里了。

    这…这不是败家子嘛…

    但细细一想,大公子败家也是败的他老王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而已,该说的话说到了也就到位了。

    跟东家的意思拗着没有任何意义和必要。

    “老朽不敢。”

    “这就好,若是父亲怪罪有我一人承担。”

    王贺年信誓旦旦道。

    …

    …

    “滚出去,给本抚滚出去。”

    高民瞻见到程廷俊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铜锣关天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明军一路势如破竹。重庆城拿什么来守?

    “抚尊息怒。实非下官无能,而是明贼过于狡猾。”

    程廷俊见高民瞻大发雷霆直是冒了一头的冷汗,连连辩解道:“明军两路夹攻,末将虽然拼死抵抗仍然双拳难敌四手。继续打下去的话很可能全军覆没。末将觉得还能为抚尊做些贡献,便率部拼死突围,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啊!”

    程廷俊说的声泪俱下,本来明明是主动跑路却被他说成了忠义无双,简直是让高民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哼,真像你说的这般为何你麾下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高民瞻斥责道:“本抚看你分明就是在狡辩!”

    …

    …

第六十二章 合围攻城

    翌日天子亲率大军沿江抵达重庆城外,实行合围之势。

    文安之、李定国、袁宗第、李来亨、塔天宝、党守素、贺珍、马腾云…

    可谓名将云集文武备至。

    在经过一番精细的筹划后,朱由榔制订了大的作战策略。

    重庆城依江而建,与内陆城池有很大不同,光是城门就有十七个。

    如果俯瞰的话,它的形状更像是一个乌龟或者螃蟹,而不是典型的四方城。

    其中朝天门位于长江与嘉陵江交汇之处,为十七座城门中最大的。因为南宋时期钦差经常沿江而来到此传旨遂得名。

    从朝天门沿顺时针绕过来就是翠微门。

    翠微门始建于明代,经常是关闭的。

    从翠微门再沿顺时针前行就是东水门。

    东水门也是始建于明代,其中有一个四方古井,正对着真武山,有鲤鱼跳龙门的说法。其是重庆城的东大门,一进城就是湖广会馆,可谓极为繁华。

    过东水门再沿顺时针前行便是太平门,其修建时间最早,城门上有拥卫蜀东四个醒目大字。

    之后分别是仁和门、储奇门。

    储奇门外有码头,卸下的基本都是从四川来的山货药材。城门内商号林立。

    金紫门位于重庆城的正南方,紧挨着储奇门,正对着江面。

    之后依次是凤凰门、南纪门、金汤门、通远门、定远门、临江门、洪崖门、千厮门。

    最后便是与东水门相对的西水门了。其在千厮门与朝天门之间,为重庆著名的溜马之地。

    十七座城门多为水门,唇齿相依。

    一方被攻其他城门可以及时增援,

    故而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刻也很少见重庆投降的情况。

    经过一番思忖,朱由榔最终下达了指令。

    以李定国部为首攻朝天门,以袁宗第、贺珍为首攻临江门、千厮门,以李来亨、党守素、马腾云部猛攻南纪门、储奇门、金子门。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朝天门是重庆城最重要的城门,只有李定国亲自率部统辖朱由榔才比较放心。

    至于其余几门也是重庆十七门中较为重要的。

    明军要想迅速控制重庆城,必须第一时间拿下这些城门。

    由于明军是沿水路而来攻打这些城门较为方便。

    朱由榔直接下旨命明军用十二磅炮和六磅炮对着城头猛轰。清军在迅猛的炮火压制下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此时,城中坐镇的巡抚高民瞻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么也想不到程廷俊这么没用,竟然就这么把铜锣关给丢了。

    如今重庆城没了凭恃还他娘的怎么守?

    要不是念在大战在即,高民瞻真想按照军法把程廷俊给斩了!

    这帮明贼也是,竟然带来了火炮。

    一通乱轰下来,连垛口都给炸碎了。

    士卒们个个趴倒在地上,哪里还有心思守城,又有谁敢守城?

    好在水门一关一时半会明军攻不进来,明军要是靠近水门就不能再放炮,届时高民瞻便可以下令反击。

    所以,现在只能忍…

    做缩头乌龟,总比立马就死要好。

    这下明军有些犯难了。

    一般的城池放炮轰过后就可以命士兵们冲锋蚁附攻城了,可是重庆城不同。

    到处都是水门,即便将士们划着小舟、竹筏来到城门外,这梯子也搭不起来啊。

    进攻水城的难点就在于此,你可以取得优势,但如何把优势转换为胜势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朱由榔见状也和文安之讨论了起来。

    “文督师,以往大军攻打重庆,都是怎么个打法?”

    文安之淡淡答道:“别无他法,只有靠磨。”

    稍顿了顿,文安之解释道:“像重庆这种坚城要想一举攻克如果敌军不犯错不内讧是不可能的。其实双方比的就是粮草储备,是攻城方粮食先吃完还是守城方先断粮。若是前者,攻城方自然会撤军。若是后者,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情。”

    朱由榔闻言不由得对这个时代攻城有了新的理解。

    哪怕他手中有着六磅炮、十二磅炮这样的利器也无法立刻打开这个乌龟壳。

    “所以文督师才决定用计?”

    “正是。”

    文安之点了点头道:“臣在重庆城安插的暗桩就是为了今日。”

    这下朱由榔更加佩服文安之了。

    要想做到未雨绸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对局面有一个综合判断,还不能判断有误。

    这有点像下棋。你不能只考虑眼下这两三步,还需要考虑十步、二十步甚至三十步以后的情况。

    当然任何计谋都只是辅助,没有绝对的实力,一切都是虚的。

    暗桩要想发挥出作用,首先还得明军在正面给清军足够的压力。

    所以必须在气势上压倒清军。

    “继续放炮,不要停!”

    朱由榔沉声命令道。

    …

    …

    “少东家,市面上能够买到的粮食咱们都买来了。”

    老掌柜虽然不解,还是遵照王贺年的命令采买粮食。

    在老掌柜看来这么做的风险是极大的。

    粮价何时到顶谁也说不准,如此高价买来如果卖不出去就全折在手里了。

    但少东家执意如此,他也不能不遵照执行。

    “嗯,你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王贺年心中已是狂喜。

    如今他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市面上没有余粮,他的计划便可以施行。

    接下来便需要放一些风声出去,制造一些影响。

    所谓无风不起浪,流言也要配合实际情况才有最大的杀伤。

    这件事王贺年当然不会亲自去做,而是准备假手于人通过贴告示的方式进行。

    趁着夜色在城中要津贴满告示,一夜之间街坊巷里就都知道了。

    这些人再口耳相传,事态很快就会失控。到了那时即便高民瞻反应过来想要弹压也来不及了。

    外有明军猛攻,内有百姓们的涛涛怒火,便是借高民瞻一个吕布,怕是重庆也守不住了。

    “陛下,臣尽忠的时候到了。”

    从成为暗桩的那一刻王贺年就没想着活着出去,他只求能够为朝廷的中兴大计略尽绵薄之力。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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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第一狠人介绍:
永历十二年末,明军多线溃败。万里江山尽失,四海豪杰皆殒。山河破碎风飘絮,遗民泪尽胡尘里...值此汉家天下存亡之际,一个私人博物馆馆长穿越而来附身在大明末代皇帝朱由榔身上。面对近乎死局,是跑路逃命苟延残喘还是执天子剑做奋力一击?朱由榔给出了答案:日月所照皆明土,举世皆降朕不降!伐清,朕要伐清!老坤书友群:309429159南明第一狠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明第一狠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明第一狠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