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姻缘
夜里先是撞见了元春的生魂,那是她来与贾母道别的;后来又梦见了王熙凤来和她道别,鸳鸯一时间就迷糊起来,浑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身后又要去何方。 正她望着漫天的大雪发怔的时候,院子里扫雪的婆子见了她忙就过来相问:“姑娘起来了?老太太可起来了么,要不要给老太太先摆上早饭来?” 鸳鸯知道这几个婆子与众不同,是黛玉从南边儿家里带来到京城的,是瞧着黛玉出生长大的,因此忙就问好,笑道:“各位妈妈,老太太还未起来呢,今早上老太太还没天亮就醒了,如今却又睡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了……” 几个婆子听了便笑道:“不急,不急,那就等老太太起来再说。老人家最要紧要歇好了才行……” 这里正说着话呢,猛然就听外头院子里有人瞧门。 几人听了都诧异道:“难道是少爷和小姐们回来了不成?怎么就这么早的?” 说着话早就有人出去应门,谁知不一阵功夫那出去的婆子又回来了,只见她皱眉说道:“不是少爷和小姐们,却是荣国府来人了,是那个叫什么袭人的,真真厌恶得紧,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过来做什么……” 众人听了是荣国府的人来了,一时都不知该不该放她进来,却都抬头去瞧鸳鸯。 鸳鸯一听说是袭人来了,当下也是犹豫了一会子才问几人道:“妈妈,如今少爷和小姐们都不在,我也不知该不该叫她进来。只是我和这个袭人一贯是相熟的,就叫她进来说几句话也是成的。” 几个婆子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有人去把袭人领了进来。鸳鸯也急忙出去相迎,一眼便见袭人勾肩缩背,只穿了一件家常的旧袄便进来了,脸色也是腊黄黄的不甚好看。 鸳鸯一眼见了忙就一把搂住了问道:“我的娘,你这是着的什么急,这大冷的天怎么穿得这么利索就出来了,也不怕冻坏了?” 袭人听问,当下欲言又止,到最后不过是苦笑了一声儿便低头不语了。 鸳鸯察言观色,见袭人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睛了转来转去,眼见就要掉下来,当下也不敢再问,反倒是把头别在一旁,假装没有瞧见。 一时二人进了屋子里,鸳鸯请袭人坐了,忙又倒了一盏热茶递过来,这才小声儿问道:“这么个大冷的天儿,你怎么就过来了?” 袭人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当下垂头半晌才抱怨道:“我本是不愿意来的,可太太从前两日就成天逼我,一天倒问我三四次,我这不是不得已才来了。” 鸳鸯听了便抬头细细瞧了袭人一眼,只见她此刻脸色很是不好看,且又瘦得厉害。 她看了一阵不觉便伸手摸了摸袭人脸颊,着手处只觉又冷又硬,简直是皮包骨一般。 鸳鸯不觉便失声惊呼道:“我的老天爷,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得这样厉害?” 袭人闻言苦笑连连,低声抱怨道:“如今府里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宝玉如今又是那个样子,我……我……” 袭人越说越是伤心,到最后更是哽咽难言。 鸳鸯见了忙就安慰她道:“你快休要如此了,咱们两个也是从小的交情。如今我就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那贾府就再如何又和咱们有什么干系,大不了就如同宁国府一样,即便是被抄了家,咱们再被卖了还不一样是给人做奴才么,要我说,你也太痴心了些!” 听了鸳鸯这番肺腑之言,袭人当下更是满心的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满脸。她一时忘情,伸手拉了鸳鸯的手便哭道:“好人,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奈何我这人就是个死心眼儿,自从伺候上宝玉以后,我一心只巴望着能与他能长长久久过一辈子呢,谁知今日就能如此?” 鸳鸯听了袭人的话,加之她也风闻过袭人与宝玉的闲言碎语,知道这二人恐怕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日后若是当真不能与宝玉在一起,那袭人恐怕前景就更加艰难了。且谁知宝玉如今又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对谁都是待理不理的。还好如今宝钗就要过门儿了,那宝钗又是个通情达理,能容人的,或许她往后也不至于就太差。 想到这里,鸳鸯便小声儿询问道:“袭人,不是说宝玉和宝钗的好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么,那宝玉可知道么,他如今又是怎么说?” 袭人听了更是叹气道:“可别再提了,他还是那副死人相,整日家就知道捧了本佛经在念,恨得我牙根儿直痒痒,真想把天下的寺庙都烧了!我就想不通了,那宝姑娘多好的一个人,不管是谁能娶了她都是祖宗八辈积德了,可我们那个二爷……他……他……真真是不想说了,可不是要气死个人?!” 鸳鸯听了袭人的话忙就问道:“怎么,难道宝二爷还不乐意么?” 袭人听问更是生气,当下气鼓鼓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乐意不乐意,总是太太和他说后日就是他大好的日子,叫他这几天不许熬夜念书,好好歇歇等着娶宝姑娘,谁知他听了就和没听见一样的,每日里还是捧着本经书瞧,也没见他笑一下的,每天夜里还是点灯熬油地看书,要催多少遍才肯睡觉,你说不是要气死人么?” 鸳鸯自然也是知道宝玉的心思:他原本心里爱的是黛玉,一心只想着能和黛玉白头偕老。如今换成了宝钗,他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做主,况且太太不知什么缘故就是瞧不上黛玉,这又能怎么办呢?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活得随心所欲呢? 鸳鸯越想越是灰心,一时间只觉人活着就是百般痛苦,这世间虽好却是不值得活一回。 当下她低头叹气,袭人更是满脸的愁苦,瞧着怎么也不像是家里要办喜事,倒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的模样。 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各自叹息了良久,鸳鸯这才问她道:“袭人,你这次又是为什么来的,是要接三姑娘回去,还是来请众人去观礼的?” 袭人听她这么一问当下更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当下更是叹气连连:“我是奉命来接老太太回去的……”
第八百七十章 不知心怨谁
一听袭人说起要接老太太回去,鸳鸯当下就犯了愁,不由得皱眉回道:“好袭人,这事儿可是难呢,如今他们都不在家,我可做不得主,不然你就等他们回来再说?” 袭人听了更是愁道:“我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那琮少爷和黛玉姑娘要强留老太太住下,谁又敢说什么呢?我也是不愿意来的,可太太天天的就知道逼我,我这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过来转转。他们这大雪天的又去哪里了?” 鸳鸯听袭人这么一问,忙就把众人安葬王熙凤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一提起王熙凤,鸳鸯不由得便恨声说道:“袭人,我也知道太太待你很是好,可若是说起二奶奶这事情来,太太未免也做得太绝情了些个,二奶奶就再有万般不好,可好歹也还是她嫡亲的侄女儿,怎么就能裹了席子扔乱葬岗去,也不怕人寒心?” 袭人一听到鸳鸯说起,当下也是连连摇头:“我可不是也劝了。可太太不肯听,只说是二奶奶早就不认她这个姑姑了,且二奶奶又有正经婆婆在呢,她也犯不上多事儿,这才……” 鸳鸯听了当下只是冷笑道:“诸多推辞!心狠就是心狠,没人心就是没人心,偏偏就能找出这么些个说辞来!我倒要看看她日后是什么结果呢。袭人,我也是拿你当亲近的人才说这话,就你也别想着太太能对你多好!如今你是有用呢,她这才肯对你好些,若是日后……嘿嘿……我只怕她也能这样对你!依我说你往后还是离她远着些好!” 袭人听鸳鸯话里话外似乎也有怪罪她的意思,竟然是把她与王夫人连在了一起抱怨,当下便涨得满脸通红,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又实在无话可说,当下也只能低头不语了。 鸳鸯在一旁依旧是气鼓鼓数落了半日,直到后来见袭人脸如红布,眼泪直往下掉,她这才住口不再多说,只是冷笑不已。 一时间两人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恰这时候突然就听外头吵吵嚷嚷地闹了起来,倒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袭人方才来的时候就见贾琮宅子外头密密麻麻围的都是侍卫,如今再猛然听见闹,她更是心惊不已,忙起身就往外看。 鸳鸯这时却早就起身跑去开门探头往外瞧。 此刻雪倒是小了一些,天地间更是一片纯素,她一推开门便见院子里站了几个不认识的婆子,个个穿红带绿的瞧着很是喜庆。 鸳鸯见来的不过是几个婆子,这才放心下来。她将要关门,却又听见外头的婆子哈哈笑着说什么请贾琮过去喝酒,又说什么生了一对龙凤胎,什么母子平安…… 她一听之下满心都是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如此有福气,竟然能这么大的福气?! 因此她当下又探头听了几句,这才知道来的是忠顺王府的下人来报喜来了。再听了两耳朵,这才更知道原来那位好福气的女子竟然就是晴雯…… 鸳鸯一面听一面忍不住就赞叹了半晌,等她关了门一回头却见袭人满脸都是尴尬,目光之中隐然可见嫉恨的神色…… 鸳鸯登时便想起袭人与晴雯自古以来就是不对付的,就晴雯当然离可贾府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可谁又能想到晴雯正是这一离开贾府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倒是袭人,她虽说是逼走了晴雯,自己却在贾府熬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事儿可叫人怎么说才好? 如今再仔细想想,袭人倒是个功臣了! 眼见她神色不对,鸳鸯忙就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当下反手关上了房门,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 袭人在一旁倒是越发的没意思起来,如坐针毡一般扭了半日,这才起身道:“既然他们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能回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好些个活计没人做呢……” 鸳鸯见状也只得起身想送,待看见穿了一袭旧衣的袭人孤苦伶仃上了马车,她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再回想起当初袭人一脸娇嫩、意气风发的好时光,恍惚就是在昨日一般。可如今短短一瞬间,她怎么就成了这般霜打风吹的模样? 鸳鸯就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该怨谁,该怪谁。 怪宝玉么? 怪王夫人么? 还是该怪袭人自己? 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晶莹剔透的雪花,鸳鸯心里一片迷茫。 她呆站了也不知多久,直到院子外头又响起敲门声,这才把她惊醒。 这一次却是贾琮等人回来了。 鸳鸯一见众人皆是满脸的悲意,那小小的巧姐儿更是瘦了整整一圈儿,小小的年纪竟然满脸都是化不开的千愁万苦,瞧得人更是心里难受。 众人见是鸳鸯来开的门,当下都是奇怪道:“姐姐你怎么在院子里头冻着,老太太呢?” 鸳鸯听问忙就回道:“老太太今日起早了,如今正睡回笼觉呢,我嫌屋子里闷得慌,就出来透透气……” 说罢,她又忙问诸人:“二奶奶的事情罢了?” 众人听她问起二奶奶来,当下都是点头不语,个个面漏不忍之色。 此时几个婆子小丫鬟见众人回来了,忙就端汤送水地伺候众人梳洗。贾琮特意又吩咐道:“这几日好生关照着些巧姐儿,饮食上宁可清淡些。她年纪还小又偏偏碰上这种事儿,只怕她想不开呢……” 众人忙都点头答应了,一时众人梳洗完毕,那边饭菜早就摆好了。 只是众人一来累得狠了,二来也是因为对王熙凤可怜可叹,因此谁也无心饮食,不过随意喝了几口汤便都各自去安歇了。那巧姐儿更是一口水都不曾喝,早早就洗漱过昏昏沉沉睡下了。 鸳鸯见众人如此疲惫也就没有说起袭人过来要接老太太回去的事情。恰巧众人刚歇下,贾母那里却是睡醒了,她便一心去忙碌着伺候贾母她老人家去了。 这一日众人都是睡着没有什么动静儿,鸳鸯自行哄着贾母说笑了一整日。眼见天不知不觉又暗沉下来,贾母早就又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老人家不过随意吃了几口子饭便沉沉睡去。 鸳鸯熬了这一日,此刻只觉浑身酸困得厉害,当下也躺在贾母身旁沉沉睡去……
第八百七十一章 人美如斯
这一夜雪一刻也未曾停过。 轻飘飘的雪花在风中飘舞,洋洋洒洒飘落得到处都是,不一刻就把人世间遮盖得严严实实。 夜寂静,只能听见雪花沙沙堆叠的声音。 风越发小了,无力吹起墙头的雪花。 雪越发飘舞得恣意。 这吓着绵绵雪花的寂静冬夜,贾琮宅子一片安详。 炭盆中的木炭烧得通红,香炉里的熏香渺渺,橘黄色的烛火跳动得更是温柔,生怕惊醒熟睡中的人。 王熙凤短短的一生终于是匆匆完结了。 众人忙碌了数日,总算是把她的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除了在睡梦中依旧挂着泪珠儿的巧姐儿,众人都不忍、也不敢再回想她这短暂一生。 盖棺定论,她既然已经去了,何必再惊扰呢? 无论她是好也罢,歹也罢,那都是过往。 人活着,终究还是要往前走的。 因此雪下了一夜,似乎把王熙凤这个人,把和她有关的一切事儿都掩盖得丝毫不剩,众人也都不愿再去回想了。 第二日却是个好天气,旭日东升,瑞蔼千条。 红通通的日头照在晶莹的白雪上,泛起点点金光,美得如同梦幻一般。 贾琮到底是男子,又年轻,这几日虽说疲累,一夜的好觉过后又是生龙活虎。 碧萝一面伺候他洗漱一面便笑道:“你瞧瞧外头,今日可是个好天气,很适合出去走亲访友去!” 贾琮一听便诧异道:“好端端地,我去哪里走亲访友去?” 碧萝听了便是一笑:“晴雯大奶奶昨日诞下一男一女龙凤双胎,人家忠顺王府昨日又特地过来请了,难不成你不去么?” 贾琮一听便是大喜,忙就笑问道:“果真?那可是一定要去庆贺一番的!” 碧萝听了便是一笑,随即又笑问道:“昨日袭人又奉命来接老太太回去了,你许不许?” 贾琮听了便皱眉道:“可是为了宝玉的婚事么?等到了正经大婚那一日,我亲自带着老太太过去就是,这两日仍旧是待在咱们家就好。” 碧萝听了便点头笑道:“我一猜就是如此。只是如今人家要成亲了,你就不送礼么?” 贾琮听了便笑道:“人家恐怕不见得稀罕我的东西。等我一会子好好挑一些给宝姐姐送去就好。” 碧萝听了更是笑吟吟说道:“好,我知道了。那晴雯姐姐那里又要送些个什么才好?” 贾琮闻言便抬头皱眉道:“这些事情都别问我,我最是不耐烦送礼的。统共就那么些个东西,今天你送我,明天我送你,后天我送他的,转来转去,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家的呢。再说那些个繁文缛节我也头疼得很,一会子你就去找林姐姐去,问她就是了。” 碧萝听了便笑嘻嘻道:“好,少爷,我知道了,待一会子我就去寻林姑娘去。只是你那脸洗干净了没有,这都换了好几盆水了,再洗把脸皮都搓破了呢!” 贾琮闻言这才忙拿起帕子擦脸,一面擦一面笑道:“这两日成天烟熏火燎的,每天回来就深夜了,从来也没好好洗过。今日事情都完了,还不好好洗洗,也算去去晦气!” 碧萝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只是笑笑,忙就伸手端了水出去,接着又摆上饭来。此时太阳高照,暖融融的阳光透进屋子里,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贾琮伸展开腿脚,懒洋洋靠在椅子上,还未起身动碗筷呢,那边儿就听门响,却是黛玉笑眯眯走了进来。 贾琮见了忙就笑道:“姐姐,今日好容易事儿都完了,你怎么也不好好歇歇,这么早起来做甚么?” 黛玉闻言便笑道:“昨天夜里歇下得早,今日早早就醒了,倒也不觉得累,还赖在床上做甚么?” 听她这么一说,贾琮当下眯着眼细细瞧了瞧黛玉,却见她脸色极是好看,白里透红的,却也不见一丝倦容,这才放心。 黛玉便笑问他道:“如今宝姐姐要大婚了,晴雯又喜得贵子千金,咱们该送些个什么才好?” 贾琮一听便笑道:“又来问我,我最是不耐烦这些事情,又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姐姐看着送就好,左右那库房的钥匙不是就在姐姐身上呢?” 林黛玉一听便笑道:“好啊,原来当初你死活不肯收那库房钥匙就是为了躲懒不是?我倒是上了你的当,要操这许多闲心!” 贾琮见黛玉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皆是笑意,美艳不可方物,瞧得他一阵目痴神迷,当下开口便笑答:“人家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姐姐是女主人,这些个礼尚往来的事情自然是该姐姐多上心……” 他话已出口这才猛然觉察出自己有些词不达意,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太过亲密,似乎是已经把黛玉当做了自己媳妇儿的意思。 林黛玉听了更是满脸娇羞,当下抬眼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几分薄怒几份嗔怪,更多的却是欢喜与羞涩。 此刻的黛玉艳光四射,其光彩竟然比照入房中的阳光还要明媚,瞧得贾琮更是一阵发傻。 黛玉瞧见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当下更是好气又好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儿,随即“啐”了他一口,笑骂道:“呸,我和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尽是这样傻乎乎瞧着我做什么……” 一语才出口,她倒立即后悔起来,当下便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了。 贾琮为黛玉美若天仙的容貌与神态深深震撼,只觉她一颦一笑,甚至于就翻白眼儿也是人间至美,再想到如此美人竟然与自己如此亲密无间,甚至极有可能是他日后的媳妇儿,这小子当下更是心里美得很,恨不得当下就歇斯底里地大笑大叫一番才能抒发他心中的欢喜。 黛玉那里自顾自害羞了半日才悄悄抬起头来,却见到贾琮那一副欣喜若狂的傻样子,心里更是好笑,当下免不了又是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是来和你商量正经事儿呢,你若是只顾这样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儿,我可就走了啊……” 说着,黛玉果真站起身就要走。 贾琮见黛玉要急了,这才忙苦苦压制住满心的狂喜,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儿来,诚诚恳恳问道:“好姐姐,你别恼啊,你有什么正经事儿,快告诉我就是!” ,
第八百七十二章 追求
瞧见林黛玉羞得急了,贾琮忙摆出一副正经面孔,扯住她袖子央求道:“好姐姐你别急啊,你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快说,快说!” 黛玉这才转回身又坐下,开口前又狠狠白了贾琮一眼,这才藏了满心的欢喜,笑吟吟说道:“我今日来是为了莺儿的事儿。如今眼见宝姐姐的好日子展眼就要到了,那丫头是再也坐不住了,只想着快回去帮着忙活呢……” 贾琮一听便说道:“若是依着我的意思,不如等宝姐姐嫁去了贾府她再过去。若是如今回薛家去,只怕那个夏金桂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黛玉听了也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可那丫头就是不肯,只说再过两日就是她家小姐的好日子,且这种事儿一个女人一生恐怕也就这么一次,她实在不能错过了。这丫头从昨日夜里就开始央求我,今儿一睁眼还是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贾琮听了越发皱眉道:“莺儿姐姐说得也对,可就怕夏金桂那个泼妇不肯罢休,她若是再对莺儿下毒手可怎么办?” 黛玉听了也是皱眉:“我也是满心担忧这个,可那丫头就是不肯听,只说是一回去就跟着宝姐姐,也不和薛家嫂子碰面,想来也不能出什么事儿……” 贾琮听了还要说话,却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等他起身去开了房门却见正是莺儿过来了。 只见这丫头满脸的焦急,一对儿毛茸茸的大眼急得眼泪汪汪。也不待贾琮开口劝呢,她便先就央求道:“好琮少爷,我知道你们是一心为我担忧呢,可你们尽管放心,我这一回去自然是只跟着我家姑娘忙呢,就见也见不到那姓夏的泼妇。况且也就是一两日的功夫我们就去贾府了,想来她也做不出什么事儿来,你们只管放心就是!” 说罢,莺儿又是千央求万央求,弄得贾琮与林黛玉倒不好说什么了,当下贾琮便忙吩咐人备好马车送莺儿回去。黛玉也忙着打点了许多东西,嘱咐莺儿回去了亲手交给宝钗,只当是贺礼了。 当下众人听说莺儿要回薛家去,又忙都跟着送了出来。莺儿与众人依依惜别,众人直见她坐的马车远去得不见踪迹,这才都翻身回来,史湘云便叹气道:“这一回还盼着薛家那个泼妇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众人听了也都是担忧不已,贾琮忙就劝众人道:“咱们也别太过担心了,毕竟是宝姐姐大喜的日子,且也就这么一天半天的功夫,能出什么事儿,你们都放心就是!” 众人听了也只得自己安慰自己,只说恐怕是自己想多了,世上哪有这么狠毒的人呢,一见面就要害人不成?再则又是亲小姑子的丫鬟,又恰逢亲小姑子的大喜日子,若是当真这时候寻事儿,那也太不是人了…… 大家且都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这才都又回去用饭。贾母见今日人多更是欢喜,一时和众人说说笑笑,只闹了大半日才把早饭吃罢。 这时候日头早就升得老高,贾琮也忙就吩咐小厮们备车,黛玉也早就把贺礼准备妥当,众人又送贾琮出门去忠顺王府为晴雯庆贺。 这时候众人都知道晴雯大喜,因此各自备了贺礼,或是金魁星,又或是小金锁,乃至一对银镯子不一而足。 黛玉知道湘云此时一穷二白,着实拿不出什么贺礼来,当下也为她备好了贺礼。谁知贾琮将将上车要走,却见礼部尚书府的公子又派人过来送了东西过来,众人打开一瞧却是一对打造得极为精美的小金项圈,上头又镌刻了不少吉祥话,末尾却刻了一个小小的“云”字。 众人一见便笑道:“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人家特地为史大姑娘准备下的贺礼,也真真算得上有心人了……” 说着,大家不免又调笑了史湘云一通,倒羞得她满脸通红,当下便对卫家来人说道:“林姑娘已经帮我备好了,这个却是不需要的,倒是要多些你家公子一片好意了……” 谁知她话未说完,早被贾琮劈手夺过去笑道:“咱们过日子该省则省,如今既然有人替姐姐操心,我们的东西倒是省下了……” 众人听了更是大笑,史湘云红着脸还要再说,贾琮却早就上车走了。 黛玉在一旁忙就笑着劝道:“傻丫头,这又不是咱们和他要的,是他倾慕姐姐自愿给的。再则那也不值个什么,若是姐姐果真不乐意,咱们随后再找一对儿还给他就是了。再则那上头还刻着姐姐的名讳,若是再落到别处去反倒不好了。” 史湘云本就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从来也没把那些个世俗东西放在心上。如今虽说史家败落了,可她的气度却依旧如此,当下也就不当成一回子事情了。 众人此刻却又都纷纷议论起卫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更是对史湘云一片痴心,实在是难得。 湘云听了不置可否,心里却想起当日他去探监的那一幕,更是难忘他承诺救她的事情,一时之间却也不由得有些意迟神迷起来。 诸人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却又都害怕湘云羞恼,因此都是偷笑罢了。 且说贾琮去了忠顺王府不过是和一众当朝权贵相互吹捧,再又喝了几杯好酒、吃了几口好菜,又与众人一起恭贺了忠顺王爷一番。 忠顺王府虽说也是张灯结彩,打扮得极其俗气热闹,奢华不堪。院子里又请了当朝最出名的戏班唱了几天热闹的戏文,仅此而已。 贾琮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因此众多权贵对他更是刻意结交,甚至于对他的赞美之辞远胜于忠顺王爷。 贾琮见众人阿谀奉承之辞层出不穷,生怕忠顺王爷为此不喜,当下不过是略略喝了几杯酒假意醉了,随即便被人搀扶着去静室歇息醒酒。 忠顺王对贾琮自然也是加倍讨好,特意遣派府中最美的丫鬟过来伺候。只是他看惯了黛玉等一干绝世美人,再瞧旁人未免觉得都是些个庸脂俗粉,相貌平庸了。 他在静室中歇个一会子功夫,又多喝了几杯茶醒酒,当下又觉得尿急起来,又不好意思问那丫头该去哪里方便,只得一个人悄悄溜出来,在王府里四处乱转。
第八百七十三章 浓墨重彩为遮羞
忠顺王乃是当今皇上最宠信的兄弟,且二人数十年的兄弟情谊,这一路又都是风风雨雨走过来,如今皇上终能执掌天下,自然是不肯亏待了他这位好兄弟。 因此,这一座忠顺王府真真是极大的,处处都是亭台楼阁,满眼皆是假山流水。 贾琮虽说不是路痴,可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宅子里乱转,不多一时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四处望去皆是气派非凡的高楼大厦,可也不知盖这许多房子要给谁住去。 恰巧这一日忠顺王府又是大排宴宴,不知来了多少高官显贵,府里的一众下人都忙碌着去伺候贵宾,这大宅子里更觉空荡荡不见一人,着眼处除了房子就是山石花草,没一个是能说话的。即便是偶尔从树丛中、山石后钻出些个活物来,也不过是锦鸡、仙鹤,乃至小鹿、小兔之类的禽兽,都是不懂得人言的玩意儿。 贾琮胡乱走了半日,反倒是越发迷了路,浑然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他望着眼前处处美景不由得就有些个心慌,生怕自己不小心闯入了内宅,再闯进了忠顺王爷的姬妾院里可就更糟糕了。 即便是王爷嘴里不说什么,可这事儿传出去须不好听。 他当下忙便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了一番,倒是能听见委婉的唱腔隐约传来,这可也幸亏王爷这一日请来的戏班儿是全京城最有名的,不光是长相好,那嗓子更是极好,若非如此贾琮可也不一定就能听得到。 当下他便一路走走停停,寻着咿咿呀呀、忽高忽低的唱戏声找了过去。 这个法子倒真是管用。贾琮绕房穿廊,又穿过不知多少假山花架,耳中唱戏的声音倒是越发清晰起来。他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将站定说要歇一歇,不知怎么脑子里便想起琪官儿来。 那个被东宫毁了容貌、原本极受忠顺王爷宠爱的戏子。 他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还唱戏不唱了。今天是王爷的好日子,也不知他会不会过来…… 贾琮呆想了一阵子,心里不由自主慨叹了一番,这才抬脚又走。走了不几步,耳朵里的唱腔越发清晰起来,连一众贺客的叫好声也愈发清晰可闻。 贾琮更加松了一口气,抬脚正要走呢,猛然就听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再瞧眼前却是好大一片假山,想是有人从假山的另一头正往过走呢。 此刻听见人声,贾琮更是放心,忙加快了脚步就绕过山石。 谁想他才将将转过去,猛然就见一张大花脸蓦然出现在眼前,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贾琮身不由己往后退了一步,再抬头细瞧却见原来是一个唱丑角的正搀扶着一人往山石后头走来。 那丑角儿蓦然见了贾琮当下也是吓了一跳,忙就连声道歉不迭:“这位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倒吓着您了,不要紧吧?” 贾琮闻言忙就笑道:“不打紧,我哪里就那么小的胆子。不过也幸亏这是白天,若是晚上撞见了定然也是要唬一大跳呢。” 那丑角儿见贾琮生得清俊无比,气度又极是高雅,当下就瞧出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当下更是十分谦恭,不住口地只是道歉。 谁知他这里正说着话,他身旁的人却不干了,嘟嘟囔囔叫道:“我说琪……琪……琪……你和他一直说些个什么……还不快……快扶我过去……过去……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吐了……” 贾琮一听这说话声当下更是又惊又喜,原来说话的这位爷不是旁人,倒像是薛蟠。 薛蟠,呆霸王薛蟠,这小子怎么也混进忠顺王府来了? 贾琮当下更是欣喜,一步跨过去就笑问道:“薛大哥,你是喝多了还是怎地,难道你不认识我了不成?” 薛蟠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忙就抬起头来,只见这位薛大爷此刻醉眼朦胧,瞪着贾琮瞧了半日这才大喜道:“琮……琮……琮兄弟……怎么是你……噢……你和忠顺王爷是……是……是……莫逆……莫逆之交……今日自然是要……要来的……我……我怎么就……就……没……没……想到……” 贾琮见这小子醉成这样儿,又见他说话间几次欲吐,忙皱眉闪身在一旁,指着山石后的偏僻处说道:“快些个去吧,别叫人瞧见了……” 那丑角儿见贾琮与薛蟠相熟这才放下心来,忙冲着他点点头便急忙扶着薛蟠躲到山石后头去了。 二人将将躲到山石后,贾琮立即便听见薛蟠“嗷嗷”狂吐的声音想起,恶心得他忙又走远了一些。 薛蟠躲在山石后吐了半晌,这才趔趔趄趄又被那丑角扶着走了出来。 贾琮一见他那副酒鬼的德行,当下更是满脸的嫌弃,忙就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生怕他把什么脏东西蹭在自己身上。 谁知那薛蟠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踉跄着就走了过来,一伸手就扯住他的袖子傻笑道:“好……好兄弟!今日能在这里遇见……遇见你可是好……也……也省得我专门去府上寻你了……” 贾琮听了便诧异道:“怎么,薛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薛蟠听他这一问当下更是诧异:“怎么……兄弟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妹妹……妹妹要大婚了么……我这不是特意去请你去么……” 贾琮听他说话到三不着两的,又是喝多了酒,当下也不愿和他多说,忙就点头道:“我早就知道了,等令妹大婚的时候我一定过去。” 说罢,贾琮闪身就想要走。谁知那薛蟠依旧是死死扯着他不许走,一面回头又吩咐那丑角儿道:“好……好兄弟……好……琪官……你先……先走吧……我和我兄弟好好说一会子话……” 贾琮见薛蟠纠缠着自己不肯松手,又是一阵阵酒臭气,不由得暗暗叫苦。 可一听见薛蟠叫旁边的人为琪官,登时大吃一惊,连忙扭头望去。只见那画着大花脸儿的丑角脸上虽然尽是油彩,把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可仔细再瞧他的身形依旧是如以往一般的风流,依稀正是往日的模样。 想来这位琪官被毁了容貌,无法再唱青衣,可迫于生计,他也只能改唱丑角儿,用厚厚的油彩盖住满脸的伤痕,继续在这富贵红尘中讨生活罢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不满
眼前这位涂了大花脸儿的男子居然是琪官儿,贾琮震惊不小,再细细瞧了瞧他风韵犹存的风流身段,心里忍不住为他觉得难过。 那琪官儿瞧出了贾琮眼中的震惊,知道那一张大花脸儿是白画了,登时眼神中满是慌乱,嘴里支吾了两句,慌慌张张抽身离去了。 眼瞧着他略显踉跄的步伐,贾琮也说不上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这里正发怔呢,另一边薛蟠却伸手扯着他就走,一行走一行嘟囔道:“好……好兄弟……咱们去找个清静处……处说话……去……王爷府……府里今日弄得……弄得不好……太吵……太俗了……” 薛蟠居然嫌弃忠顺王府今日太过吵闹俗气?! 贾琮登时苦笑不得,这位仁兄平日最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热闹喧天的世俗之地么,今日怎么倒嫌起来了? “兄弟……我……我和你……你说……今日这……这些个戏子没……没一个……好看的……太丑……” 原来如此。 薛蟠薛大爷看人第一要的就是好看,只要容貌俊俏身段风流,薛大爷是男女不拒的。 贾琮当下被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薛蟠一路拉着东拐西拐,转眼间就进了一处凉亭之中。脚下是清冽的流水淙淙,也不知是从哪里引来的活水,这大冷的天居然也没结冰。耳畔传来唱戏声依旧悠扬婉转。 这个所在甚好,既清幽又不觉荒僻。 当下薛蟠拉着贾琮坐在他身旁,瞪着一双醉意朦胧的大眼,满脸潮红,一张嘴就喷出一股股酒气。 贾琮暗自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瞥了薛蟠一眼,强笑问:“薛大哥,你找我来这里可有事儿么,我还急着要去看戏呢……” 说这话的时候贾琮满心戒备,他知道这小子的毛病,男女不忌的。若是他敢和自己动手动脚,说不得也只能先打一顿再说。想来宝钗不会为此怪罪他的。 他这里胡思乱想,薛蟠在一旁傻愣愣瞧了贾琮一阵子,突然就哀声长叹起来。且听他叹息声中愁苦万状,还真不像是假装的。 这薛霸王什么时候就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贾琮说不出的惊讶,不觉就开口问道:“薛大哥,好端端地,你这是怎么了,又叹气做什么?” 谁知那薛蟠听问当下又是痴痴瞧了他几眼,这才又叹息道:“好兄弟……好兄弟……哥哥好生……羡慕……羡慕你……” 薛蟠这话说得倒当真是情真意切,决计不是假装。贾琮听了更是惊讶,忙就忍笑问道:“大哥,薛大哥,好好的,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你羡慕我什么?” 谁知薛大傻子听他这么一问当下更是大为动情,眼眶瞬间便红了,紧接着便伤心落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只见他边哭边述说道:“好……好兄弟……哥……哥哥……心里……心里苦啊……” 贾琮就打死也不敢相信薛蟠还能来这么一出,当下把他惊得如同见鬼了一般,不由自主就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喝问薛蟠:“薛大哥,好好的您可不许吓唬人,您活得滋润得紧呢,怎么就苦了?您是不是手头缺银子花?多了我也没有,几百两我还是能拿得出的……” 他一面说一面就伸手往怀里掏银票。薛蟠这一出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真心有点子慌。 谁知薛蟠更是一把拉住贾琮便哭道:“兄弟……兄弟……哥哥和你说句真心话……哥哥如今过得苦啊……哥哥好后悔……当初真不该贪恋美色……娶了个母老虎回家……哥哥如今当真是生不如死……” 贾琮一听他居然是为了这个哭泣,一时忍不住便想起薛蟠那个既风骚泼辣、又心狠手毒的老婆来,一想到就呆霸王薛蟠居然也被这婆娘整治得如此凄惨,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惊讶。 薛蟠这里却只顾拉着他悲戚不已,不住口地抱怨他家里的媳妇如何泼辣蛮横,如何搅得家宅不宁,又如何整治得他生不如死。 贾琮先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听得便有些个不耐烦起来,再到后来见薛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着实是瞧得凄惨,一时间又忍不住可怜起他来。 那薛蟠絮叨了许久,哭了半晌,直把心中的郁闷也发泄得差不多了,竟然又苦劝贾琮千万莫和女人成亲,只说是一旦男人有了媳妇儿那就再也没有了自由,更是每日都要被女人拾掇整治,苦不堪言。 他说罢了男人又说起女人来,只说无论多温柔的女子,只要一成亲就都变成了泼妇,蛮不讲理,更会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叫你有家不能回……云云。 贾琮这时候倒惊讶起来,着实想不到薛蟠成了亲居然变得有脑子起来,竟然也能总结出这许多精彩的道理来。 他倒是想告诉薛蟠,这世上除了他媳妇,当真能做出这些个事情来的女子还当真不多。可见到他那满脸的激愤,贾琮只能闭嘴不语,不愿意和一个醉酒之人抬杠了。 薛蟠这里说得吐沫星子四处乱飞,又见贾琮只是低头不语,一把拉着他又抱怨道:“好兄弟,我如今心里憋屈得很呢,你可知道我妹妹就要嫁给贾宝玉那混帐东西了么?” 贾琮见薛蟠一提起贾宝玉来的时候更是愤愤不平,大有不屑一顾之意,当下又奇怪道:“是,我知道啊,宝姐姐不是后日就要嫁入贾府当少奶奶去了么,这又有什么不妥?如今贾府虽不太富贵了,可那日子也是颇能过得去。那贾宝玉也算是知道疼人的人了,薛大哥你还不满意么?” 薛蟠听他这么一说当下更是立起眼睛叫道:“满意?我怎么会满意,莫说是我,就连我妹妹也是不满意得很!要不是我娘不依,我妹妹才不会嫁给他那种窝囊废……” 也说不上是什么缘故,或许是骨子里天生就妒忌厌恶宝玉?贾琮听薛大傻都这么骂宝玉,心里头舒畅得紧,当下更是添油加醋:“好薛大哥,我瞧着那宝玉也算是好的了,况且他家又富了那么些年,底子肯定是丰厚的,宝姐姐就当真嫁过去也不会吃什么苦,大哥你放心就是!”
第八百七十五章 求娶
一听贾琮故意夸起贾府和宝玉来,薛蟠当下更是情绪激动。 只见这位爷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扯着脖子就大声叫唤起来:“贾府有钱?若是说它以前还算不上穷,勉强算是有钱人家。可现在他家早就穷得不像样儿了!别的不说,就为了盖那一座破园子,他们家早就把钱花尽了,还到处亏空了一屁股的债呢。贾府如今穷得什么似的,满京城随便挑出一家来都比他贾家有钱!” 贾琮听了当下也只是一笑:这薛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贾府官中的钱虽说是花得一文不剩了,可人家王夫人还有嫁妆呢,还有私房钱呢,日后还怕那些个银钱不是宝玉的么? 再则还有老太太呢,虽说如今老太太糊涂了,她老人家积攒了一辈子的钱财恐怕自己也作不得主了,可无论怎么说王夫人也能分一部分去,那将来不也都是贾宝玉的? 不过若是邢夫人厉害能独霸了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谁知他才想到这里,那薛大爷又扯着脖子喊叫道:“兄弟,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你一定是要说王夫人手里还有钱呢,是不是?” 贾琮还真没料到薛蟠算计钱财倒是聪明,当下便点点头道:“是,那王夫人手里恐怕还有不少钱呢,也尽够令妹和宝玉富足一生了……” 薛蟠也不等他说完便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可别和我提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她是我亲姨呢,这么些年了的亲戚了,我还不知道个她?她老人家为人最是吝啬不过的,眼睛里除了宝玉还能有谁?她手里那钱给宝玉那小王八蛋花还行,能舍得给我妹妹花?到时候我妹妹还不是为了钱憋屈受罪?再则你瞧她对她自己亲侄女儿都是那样无情,何况是我妹妹呢,那不也是一样一样的?难道还能指望她日后对我妹妹好些个?” 贾琮没想到薛蟠平日里看着呆傻,看人竟然能看得如此通透,不由得对他倒是刮目相看。 只听那薛大哥又叫道:“再说贾宝玉那个小王八蛋,他不是个窝囊废又是什么?成天就知道跟一帮子丫鬟女人鬼混在一起,一点子正事儿也没有,最多就是写些个淫词艳赋出来沾沾自喜,那个能当吃还是能当喝的?更可气的是我听说他这些日子又看上佛经了,没日没夜地就是念经。既然如此那怎么又不出家当和尚去,那不是一了百了么,何苦非要坑了我妹妹才肯罢休?这小王八蛋,断子绝孙的狗东西……” 恐怕薛蟠对贾宝玉积怨已深,这一旦开口就停不下来了,足足骂了一盏茶的功夫还兀自瞪着眼睛破口大骂呢。 贾琮这时候倒是越瞧他越顺眼,一面也随声附和着损了宝玉几句,末了这才劝道:“好大哥,你果真是知道心疼妹妹的好大哥。既然如此,你白在这里骂有什么用,倒不如赶紧回家去劝劝姨妈去,干脆就退了这场婚事算了!” 薛蟠被他这一劝更是来气,当下更是满口抱怨道:“我怎么没有劝,我劝了母亲少说也有一千遍了,奈何她老人家就是认死理,就是不肯听我的,还骂我糊涂,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再则这事儿全怪我那个死鬼舅舅……” 薛蟠口中的“死鬼”舅舅却是王子腾,很是风光显赫了些年,独揽王家大权,王家一众人对他更是言听计从的。可惜后来也是被当今皇上给砍了脑袋,当真是个“死鬼舅舅”了。 一听这位薛大爷又骂起他亲舅舅来,贾琮当下很是奇怪,忙就问道:“宝姐姐要嫁贾宝玉,贾宝玉要娶宝姐姐,这又与令舅有什么干系?” 薛大傻听他这么一问更是气愤,当下又破口大骂道:“还不是那死鬼,许多年前为了能把贾家和薛家也全都握在手心儿里,任由他一个人掌控,他这不是才出了这个馊主意,叫我妹妹嫁给贾宝玉?这老王八一心就是为了自己,也不瞧瞧我妹妹是什么人,那贾宝玉又算什么东西,他怎么能配得上我妹妹?玛德,老王八蛋,自己早早死了还要害人……!” 贾琮听他这么一说这才终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那所谓的“金玉良缘”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宝玉口中的玉,还是宝钗脖子上的金,还是这所谓的金玉良缘,都是王子腾一个人在背后操控,其目的不过是想把王家、贾家、薛家都牢牢掌控在他手掌心而已。 若是他计谋得逞,三大家族都效力于他,他下一步又想要做什么呢? 是不是把史家也控制了? 再然后呢? 是不是把天下也掌控于手心? 这人也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早早就被砍了头! 贾琮想通了这一切,不由得就可怜起贾宝玉与薛宝钗来。可怜这两个人为了家族利益,一个所嫁非人,一个所娶非人,当真是白白都被坑了。 可这又能怎样,他们两个即便心里明白也无法反抗,只能把这一生都葬送了…… 他这里正低头感慨,薛蟠却一边扯住了他的袖子,使劲儿摇晃起来: “对了,好兄弟,我知道你和我妹妹甚是感情好,不如……不如……不如你娶了我妹妹如何……” “什么?你说什么?你喝多了吧你……” 贾琮好悬不曾被薛蟠活活吓死,忙就摇头摆手道:“薛大哥,你是不是真喝糊涂了,怎么就说起胡话来?” 薛蟠却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哪儿有喝多了。即便是喝得有些过量,就方才那一阵吐也早清醒过来了。我和兄弟你说的真是掏心窝子的话呢!若是我妹妹当真要嫁人,这世上也就你能配的起她了……” 贾琮一听当下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这这么可以,薛大哥你别唬我好不好?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谁知薛蟠见他推脱,更是一把搂住,近乎于央求道:“好兄弟,我统共就这一个妹妹,我可不想看着她一生都被贾宝玉那个小王八蛋给毁了!他贾宝玉算是什么东西,他怎么能配得起我妹妹?好兄弟,就当做哥哥的求你了,你就娶了我妹妹吧,我求你了,好不好?”
第八百七十六章 莺儿殒命
薛蟠居然一心一意劝贾琮娶了他妹妹薛宝钗,这可真是叫人匪夷所思,把他唬得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私底下偶然想起宝钗他也心里有些痒痒,恨不得能与她更亲密些,可如今要叫自己娶她为妻,贾琮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了。 第一,他心里装的是林黛玉呢,更何况如今他们两个已经住在同一屋檐下,嘴里是以姐弟相称个,可实则都拿彼此当了一辈子的夫妻对待。 第二,那薛宝钗马上就要嫁入贾府当少奶奶了,他贾琮怎么敢在这当口夺人所爱?那不是要遭众人唾弃么?就算是他不怕,那薛宝钗又怎么肯? 再则,他与宝钗虽也很是亲密,可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候,他心里却从来没没起过别的念头,一心只是可怜她罢了。 就连二人抱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猿意马,可见他当真是拿宝钗当亲姐姐了。 因此,无论薛蟠怎么央求,贾琮只是摇头:“好薛大哥,你快别在这里胡说了,小心旁人听见了……” 薛蟠苦劝了半晌也不见贾琮松动,当下更是满心的沮丧,悲悲戚戚道:“好兄弟,我这里当真是一片真心呢。你既然不愿意那也只得罢了,我总不能强逼着你娶了我妹妹不是……如今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命苦了……这一辈子活活就是要被贾宝玉这小王八蛋坑惨了的……” 世人都说薛宝钗与贾宝玉是金玉良缘,就连她/他二人的亲生母亲都觉这两人乃是天作之合,偏偏薛蟠这个大老粗、呆霸王就能看出自己妹妹跟着宝玉日后决计没好儿…… 其洞察力何其敏锐! 这还是那个每日只知道贪花好色、每日只知闯祸的薛蟠薛霸王么? 贾琮对他何止是刮目相看,简直是由衷地钦佩了。 且这位呆霸王除了喝酒闯祸,心里居然还能惦记妹妹的终身大事,真不愧是一位好兄长了。 见到他此刻郁郁寡欢,很是为自己妹妹犯愁担心,贾琮忙就劝道:“好大哥,你也别愁,宝玉也没那么不堪。再则即便是宝姐姐日后有个什么不顺心,有什么磨难,不是还有你我么?她这一辈子有你这个好哥哥,再加上有我这个当兄弟的帮衬着,她还能差到哪里去不成?再则说,宝姐姐可不比你我都强许多?即便是宝玉再不成器,宝姐姐也能过得好好的,你放心就是!” 薛蟠被他这么一劝,再想想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当下总是稍稍宽了些心,却依旧唉声叹气道:“好兄弟,如今我还能怎么样呢,但愿都如同你说的一样才好……” 贾琮见他好些了,生怕他再说出些个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就一把拉了他就走,口中便笑道:“好哥哥,咱们这就走去听戏吧,老是在这里胡乱瞎想什么,本来好好的事儿倒想坏了……” 薛蟠虽然看不上那些个戏子相貌不够美,可被贾琮还是硬拽着出去听了一日的戏文,直闹到深夜时分才各自乘车离去。 贾琮这时候半靠在暖融融的马车里,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忍,就连头也被吵的疼痛无比。 谁知这一夜京城戒备比往日严了何止十倍。每每马车走出去还没多远就被查夜的官兵拦住了盘查。 幸好如今天下皆知贾琮倍受皇恩,因此也没人当真敢盘问,一听说是贾府贾琮公子的座驾,那些个官兵都是纷纷放行,生怕惹恼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如此,贾琮到了家也是将近午夜时分。 他生怕惊扰了众人,当下只是悄悄进了院子。谁知他一到了后院儿才见众人房里皆都亮着灯呢。 贾琮登时心里好是不忍,恐怕众人都是为了等他才都不肯入睡。 谁知他才一进门就见众人都是神色悲戚坐于灯下不语,倒把他吓了一大跳,忙就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妥?” 众人一见是贾琮回来忙都起身围了过来,黛玉先就含泪说道:“琮儿……莺儿……莺儿……没了……” 贾琮一听这消息登时心里忽悠一下子就荡到了谷底,失声叫道:“莺儿……莺儿……她好端端地怎么没了……她不是今日一大早才回去……才回去的么?” 众人被他这一声说得更是个个泪眼朦胧,黛玉当下更是泣不成声,一把拉住贾琮袖子便哭道:“谁……谁成想到就能如此……回去这才几个时辰……好好一个人……就没了……” 贾琮闻言更是心如刀扎一般,眼前不觉浮现出那小丫头尤显稚嫩的面孔,眼眶登时也就红了。 史湘云在一旁便恨声说道:“世上怎么就有如此狠心肠的人,就这么容不下她么?那莺儿究竟是吃她一粒米了还是喝她一口水了,就这样活活把个人给逼死了……” 贾琮听湘云这么一说登时满心的悲戚都化作怒火,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黛玉忙就一把扯住他问道:“琮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贾琮一回头见黛玉哭得两个眼睛红肿,当下更是怒火往上直冲,当下忙强压了怒气道:“我这就去薛家问问那个泼妇去,瞧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那莺儿好歹不是她的丫头,原本是宝姐姐已经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丫头,她无端逼死了我的人,我不去找她算账还等什么?” 黛玉听了忙就死命拉住他劝道:“好琮儿,你快先坐下咱们商量商量再说,你这么只凭一腔怒火跑去了又能怎么样?她就再毒辣没人心可也是个妇道人家,你又能拿她怎样呢?” 贾琮听了更是怒道:“我管她是男人女人,既然她敢对我的人下毒手,我就能叫她血债血偿!” 眼见贾琮这次是当真怒了,众人忙也都跟着劝起来。平儿第一个便流着泪劝道:“好琮少爷,你听我说,即便是莺儿被她逼死了,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你这过去就闹也不占理……” 贾琮听了更是怒道:“我怎么就不占理了,难道人不是被她逼死的么?” 平儿听了更是哭道:“不错,莺儿的确是被那个泼妇逼死的,可那又能如何?你别忘了莺儿毕竟就是个丫鬟罢了,和猫猫狗狗有什么不一样?死了也就白死了,谁能在意呢?”
第八百七十七章 相拥
贾琮被平儿和黛玉这么一劝当下心中更觉窝囊憋屈得厉害。可她二人说得并不错,莺儿就再死得冤枉又能如今? 她不过就是个低三下四的丫鬟,就如同主人养的猫猫狗狗一般罢了,死了也就死了,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谁能在意? 众人听了平儿这番话都是含悲落泪,也都忙劝道:“这话听着叫人心寒,可事情真是如此,那莺儿毕竟是个丫鬟,你就过去闹起来,大不了那泼妇大不了再赔你一个丫鬟就是了,难道她还能给莺儿偿命是怎地?再则,这两日就是宝姐姐的好日子了,你若是过去心再闹起来,可又要宝姐姐怎么办呢?” 贾琮听众人说得有理,当下也只得恨恨跺了跺脚,一屁股做在椅子上叹气难过罢了。 旁边紫娟、待书、司棋、翠缕等人更是兔死狐悲,想到自己就一腔热血对待主子,若那主子如同自家姑娘还罢了,若是当真碰上那没人心的却也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一时间这几人也是兔死狐悲,个个只是低头流眼泪。 贾琮这里气得又重重捶了几下桌子,只震得桌上的杯盏乱跳,恨声低吼道:“若依着你们说,难道这事儿就这样过去,莺儿就白死了不成?” 众人听了都叹气道:“咱们除了可怜她,为她掉几滴眼泪还能做什么?最多也就能好好安葬了她就是……” 说着说着,众人又想起就几个时辰前莺儿还活生生站在眼前,吵闹着要回去瞧自己小姐、陪着小姐一起出嫁去,谁想不过一天的功夫就阴阳永隔了。 想到这些众人更是心如到扎,一时忍不住又哀哀痛哭起来。 贾琮这里强把怒火压了又压,当下待看众人哭得伤心只得又劝道:“你们也别太过伤心了,想来恐怕这就是莺儿的命吧,我明日一大早就去薛家走一趟,好歹帮着把她好生安葬了就是……” 众人眼见此时夜色已深,又都怕贾琮难过,当下也只得收起了悲伤,各自去安歇了。 这里黛玉见众人都散去,忙就一把拉住贾琮小声儿问道:“今日咱们宅子外头似乎又多了不少人守着,如今京城可是要有什么大变么?” 贾琮见黛玉此刻含悲带忧,一时心疼得厉害,不觉就一把拉住她搂在怀中安慰道:“放心,一时恐怕也没什么事儿,谁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莫怕,一切都有我呢……” 黛玉冷不防就被贾琮揽入怀中,登时又是心慌又是惊喜,一时心中有如小鹿乱撞,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不挣脱却又实在是羞人难耐。且被他这么一抱只觉浑身没了一丝力气,当下也只能乖乖伏在贾琮怀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贾琮软玉在怀,鼻端满是黛玉身上摄魂夺魄的香气,他登时也是如身在云端,心里许多安慰的话一句却也说不出了。 此刻屋中红烛摇曳,香烟渺渺,温馨一片。 二人就这么紧紧拥抱在一起,都觉此刻早已不需言语。只要二人能这么相拥在一起,哪怕窗外再多的刀光剑影也能处之坦然。 …… 时光渺渺,刹那堪比永恒。 他们二人也不知究竟抱了多久,还是黛玉先就惊醒过来,她含羞推开贾琮,一抬眼目光中满是嗔怪惊喜,浓浓的情意化也化不开。 贾琮满心都是甜蜜,将想要开口说话却见黛玉早就出了屋子,空留一屋子的甜香…… 方才那一抱如同梦幻一般美好,美好得叫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贾琮一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闭着眼还在回想,却听外头似乎是紫娟和黛玉低低的说笑声。 他忙就侧耳倾听,却只能听见黛玉似娇羞似嗔怪的笑语渺渺,二人早就远去了。 他又静静细听良久,屋外却只空留一片暗夜沉静,想来她两个早就安歇下了。 贾琮这才缓缓站起身,嘴角皆是笑容。方才的怒火与冲动早已烟消云散,此刻心中只剩下一派宁静。 只一瞬间,于贾琮而言却恍若两世。 拥抱佳人前他还是个懵懂少年,鲁莽、冲动、热血满怀。 拥抱佳人后,他忽然间就成熟稳重起来。他知道,第一次确切知道,黛玉已经把这一生都托付给他了。 从此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面对什么样的艰难,他都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后永远有一个黛玉。 贾琮越想越觉甜蜜,越想心里越觉平稳,往后无论面对多少大风大浪,只要身后有黛玉,他都能从容面对。 烛光摇曳,今夜的烛光在他的眼中却全然不似往日那般飘忽不定,却是稳稳地燃烧着,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温馨,几乎能照亮他一生要走的旅途。 他曾经少不经事,他曾经年少轻狂,但就在一个拥抱过后,他不知不觉就从一个少年郎变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夜色越发深沉,越发漆黑,贾琮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无数星辰如钻石般熠熠生辉,那一轮明月从未如今日这般明亮,这般安详。 笑容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嘴角,贾琮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转头便回了自己的屋中。 这一夜寂寂无声,可无论天气有多寒冷,贾琮的心却始终温热,这一夜美好得连梦都是彩色的。 匆匆一夜,无声滑过。 第二日才是鸡啼时分,贾琮却已经翻身坐起,披上衣服就下了地。睡在外间的碧萝才将将睁开眼睛,一见贾琮已经披着衣裳走出来,碧萝慌忙也胡乱套上衣裳就跳了下来。 她一行挽头发一行奇怪问道:“少爷,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贾琮闻言笑吟吟便回答道:“今日不是要去趟宝姐姐家?” 碧萝闻言便点点头,可再瞧贾琮脸色甚好,甚至于笑意吟吟,全然不是如同昨日一般阴沉着脸怪吓人的。她心中更是奇怪,想要再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才好,索性也就闭嘴不语了。 贾琮瞥了这小丫头一眼便猜中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心略略往下一沉,满腔的欣喜不觉就少了几分。 碧萝在一旁一行梳头一行偷看贾琮的脸色,待见到他俊颜一顿,上翘的嘴角微沉,那小丫头慌忙扭头就去厨房里打水去了。
第八百七十八章 倾心
眼瞧着碧萝匆匆掩门而去,贾琮火热的心缓缓冷却。昨夜因于佳人心心相印带来的狂喜也不觉多了几分阴郁。 这是个什么世道呵! 人命贱如草芥! 虽然贾琮不是悲天悯人的大慈善家,可他毕竟是人,有人的热度,有人的温情,有人的心。 眼瞅着另一条鲜活美丽的生命戛然而止,他自然会为之惋惜,为之愤怒。 若是放在往日,他定然是当即就要闯去薛家,揪住夏金桂那个恶婆娘好生拷问她一番。 可今日起他却再也不会如此草率了。因为他从此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他不会再为了旁人就舍出一腔热血。 昨夜,虽然只是出自情深的相拥,他却已经全然明白了黛玉的一片心,她已经把这一生都托付给他了。 所以,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做事不能再无所顾忌。 并不是黛玉桎梏了他,是他心中有了牵绊,行事自然会先顾及到黛玉。 世间所有成年男子莫不如是,这就是成熟,无谓好坏,只是个人情愿。 贾琮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推开碧萝将将带上的房门。 一股子极凛冽的寒气扑面而入,贾琮登时为之一振。 眼前天空依旧是一片墨黑,星月璀璨。 对面的屋子里烛光闪动,却见有人影在晃动。瞧那倩影正仿佛是黛玉坐在镜前梳头。 黛玉,她昨夜睡得晚,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贾琮皱眉就出了屋子,想着是要去嘱咐她再多睡一会子。可才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心里只觉此举颇有些个不妥。 这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当院儿,头顶是漫天星河,迎面却是佳人倩影。 贾琮痴痴望着黛玉,满心又都是欢喜,一时忘却了冬日寒冷。 时光飞舞,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琮还沉浸在这一片美好之中,猛然就听耳畔似乎传来一阵惊呼,这才把他惊醒。 原来又是碧萝那小丫头将端了热水出来,一瞧见贾琮站在寒风中发呆忍不住就叫起来:“少爷,恁冷的天,您这是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不冷么?” 贾琮总怕被人看破心事,当下忙就傻傻一笑,尴尬道:“我在这儿清醒清醒……” 谁知他话音未落早就吵到了屋中的黛玉等人。只听吱呀一声轻响,紫娟那里已经开了房门,一股暖香缓缓从房中倾泻而出,黛玉却站在一团暖光中笑吟吟问道:“琮儿,你做什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眼前的黛玉柔美无限,笑意浅浅,看得贾琮又是一呆,恨不得就走上前抱抱乖乖伊人才好。 听得黛玉问话,他目光一时黏在伊人身上舍不得离开,口中却笑问:“姐姐怎么也起这么大早?昨夜歇得晚,今日怎么不多睡一会子?” 黛玉见贾琮痴痴望着自己,又似乎觉得身旁紫娟、碧萝二人目光异样,一时心里又是羞涩又是欢喜,一双美目瞧也不敢瞧贾琮,脸颊微红,声音微颤,只听她低声儿回道:“今日不是说好了要去瞧宝姐姐么,这才早起了些个……”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紫娟在一旁却瞧出了端倪,当下忙就笑道:“这大早起的,寒风冷得很,少爷要不要进来说话?” 贾琮一听之下两条腿不由自主就要往屋子里走,身旁碧萝却笑道:“罢了,罢了,少爷您还是先回去洗漱了再过来说话吧,您瞧这水都要冷了。紫娟姐姐,厨房里头将烧好的热水,你不去打水么?” 紫娟听了忙含笑答应了,才要说话却见雪雁拿着盆不知就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行跑一行叫道:“我去,我去,你们都歇着……” 几人见她如此伶俐忍不住就笑了,贾琮这才忙转过头往自己屋子里走,却还不忘回头嘱咐:“姐姐快关好门,看再冻着了,这一大早的寒气太重!” 那一边紫娟忙就点头关上房门,贾琮却又趁着房门将闭未闭之时偷偷去看黛玉。 却见黛玉也正满眼含情望着他发痴,贾琮当下更是心中欢喜得如同要炸开了一般。 他一时也无处宣泄满心的欢喜,只得抬头瞧瞧漫天星河,笑眼中只觉繁星灿烂如钻,洒满了他日后一生旅程。 他越想越是喜之不尽,不由得就手舞足蹈起来。碧萝就再憨些可也瞧出了一丝端倪。 原来她们这一干人早就巴不得黛玉和贾琮快些能成就好事,白首偕老一生,也好叫大家都放心。 她这一大早就见二人情意缠绵,眼见是比往常更加如胶似漆,这小丫头也是说不出的欢喜,再见了贾琮为之似疯似傻,她也不好说破,只是忙开口提醒:“好少爷,慢着些,看摔了……” 一时等贾琮洗漱罢了,碧萝这里早就摆上早饭来。贾琮用罢了,又漱罢口,又饮了一口热茶,这才忙就扭头问碧萝道:“林姐姐那里可怎样了,吃过了么?” 碧萝听了忙就笑道:“恐怕是也吃过了。莫说是林姑娘,就咱们家几位小姐也都收拾妥当、用过饭了,如今只等少爷呢……” 贾琮一听忙就起身道:“当真?她们都起得这样早么,我怎么就不知道?” 碧萝听了便抿嘴笑道:“少爷一心里只想着林姑娘了,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一听这小丫头语气中大有调笑的意思,贾琮不由脸颊一红,想要辩驳几句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当下只得尴尬一笑,笑着训斥道:“你这丫头胡说,敢拿少爷我开玩笑?!” 碧萝听了更是好笑,忙就笑着摆手道:“好,好,是我错了,原来少爷心里不止有林姑娘,还有旁人呢,是我错了……” 贾琮听这丫头如此一说,他竟然无法反驳,当下也只得摆手笑道:“我还要忙去呢,不和你胡说了……” 说罢,他忙起身就走。 身后碧萝却连声叫道:“少爷,您倒是等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呢……” 说笑中,这主仆两人早就出了屋子,匆匆就往黛玉屋子赶了过去。 等二人一进屋却见眼前早就坐了十数个美人,众人美态不一,叫人直瞧得眼也花了。 众人一见贾琮进来了,忙都问道:“好兄弟,可都收拾好了么,咱们什么时辰动身?”
第八百七十九章 尘埃落定
贾琮众人忙乱着要到薛家瞧宝钗来,谁知宝钗这时候却正坐在屋子里垂泪,身旁是她母亲薛姨妈正苦苦相劝。 二人身旁却摆着一件大红的嫁衣,红得耀眼,红得惊心动魄。 嫁衣做工极精美,就那耀眼的红色都不知是染了多少遍,又放了多少不外传的配料才能染就。 鲜红的嫁衣上用金色丝线绣了满副的牡丹凤凰,绣工更见精美,没有数十年的功夫决计绣不出如此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花样儿来。 单单这一件嫁衣就是价值不菲,若是再连上嫁衣旁边整套的头面,薛宝钗这一套嫁衣更彰显富贵。 自然,以贾薛二府如今的光景是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来的。这一整套的行头还是两家富贵时,叫人一点点准备出来的,花了不知几年的时光。 如此贵重的一套嫁衣,不知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如今却被胡乱扔在一旁,薛宝钗连看都懒怠看一眼,只是低头悲泣。 薛姨妈在一旁跟着也是一行抹泪一行苦劝,一时又忍不住低声咒骂:“畜牲,这个母畜牲,就这么狠的心,怎么就容不下个丫头?那么好个孩子,才多大的年纪,说没就没了,畜牲,畜牲,她怎么就不死了呢?!” 宝钗此刻正为了莺儿亡故痛彻心扉,见母亲也是为此心疼,当下也顾不得自己难过,忙就劝道:“母亲……母亲……您……您莫为了那种……那种……畜牲……生气……若是气坏了不是更不值么?” 薛姨妈听了忙就点头,擦了一把流了满脸的泪水,又回手抱住女儿,哽咽着也劝道:“好女儿,明儿可就是你这一辈子最当紧的日子了,你可也不许再难过了,看哭肿了眼可怎么办?” 她口中劝着,一抬头却瞧见女儿的眼睛早就红肿了,一时又心疼的呜呜痛哭。 宝钗被母亲这一哭更是搅得她心中难受至极,当下忙就劝母亲道:“母亲,您也别劝我了,我什么都明白。如今我难受得紧,您叫我先一个人躺一会子……” 薛姨妈听了忙就起身往外走,一行走一行又忙回头嘱咐女儿:“好孩子,那你就先躺着歇歇,可要不要吃点子什么?” 眼瞧着女儿脸色苍白,姨妈心里更是难受,一挪眼却见到扔在一旁、红得刺眼的那一身嫁衣,薛姨妈心里更是难受得发慌。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盼了多少年,好容易盼到了女儿即将出阁的日子,却竟然能变成眼前这副光景! 谁又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子事情,难道说是她造了什么孽,如今就报在女儿身上么? 薛姨妈越想越是心疼,再见宝钗已经歪倒在炕上,闭着眼睛默默流泪,她更是锥心刺骨般疼痛。 可她就再心疼又能说些个什么,只能泪眼婆娑出了屋子,把女儿独自留在屋中难过。 宝钗这里见母亲出了屋子,一把扯过鲜红的嫁衣就想要把它撕成碎片。只是她用了半天的力气,直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见那件叫人厌恶的大红衣裳有什么异样。 她不信邪,又用牙去撕扯,可惜用了半天的力气也是白费,那衣裳依旧是好端端摊在眼前,红得却更加耀眼,红得叫她头昏恶心。 无奈,宝钗只得把它扔在一边,自己却扑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起来。 压抑的哭泣声瞬间就填满了不大的房间,呜咽声四处盘旋,染得到处都是悲伤。 她在哭莺儿,也是在哭自己。每个女孩儿从懂事起无不都盼望着能穿上嫁衣,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 可她怎么就成了这样? 嫁非所人! 她不愿意,不喜欢嫁给贾宝玉,为什么母亲偏偏就要逼她嫁给宝玉? 偏偏她又不能、也不忍反抗。她害怕瞧见母亲满脸的愁容和眼泪。 所以,她只能拿自己这一辈子来安慰母亲。 为什么? 她薛宝钗的人生为什么就要如此暗淡? 先是父亲离世,后来又是选秀失利,再到后来又是哥哥娶了如今那样歹毒的嫂子回来,把她最珍爱的丫头一个一个都逼死了,如今更是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喜欢自己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都要由她一个人承担? 难道她注定这一辈子就要面对无数煎熬么? 薛宝钗心里委屈得很,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那眼泪就如同涨潮时的海水一般汹涌澎湃而来。 她放声大哭,只想把命运的不公和多年的委屈一气都能释放出来。 只可惜即便是哭泣,她也不敢随心所欲,只能把自己深深埋进枕头中,把哭声都隐藏起来。 她始终还是怕母亲听了难过,她心里始终还是惦念母亲过于自己。 宝钗也不知呜咽了多久,泪水流尽后,疲惫又如同潮水汹涌袭来。 不知不觉,她竟然就睡着了,只是连梦都是苦涩的, 如此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宝钗于梦中就觉得似乎是有人在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朦朦胧胧中,她些微睁开了眼,却见眼前似乎是黛玉正笑微微瞧着她呢。 “原来是林妹妹,妹妹你怎么来了……” 宝钗张口问道,声音异常嘶哑,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就是倒了嗓子? 连宝钗都被自己的吓了一大跳。 惊慌失措间却见黛玉靠得更近,目光中皆是关怀于痛惜。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嗓子都哑了?” 黛玉话才出口,宝钗那里早就忍不住一腔悲愤,伸手揽住她便哭道:“好妹妹,好妹妹,我……我……我的莺儿……我……我……” 纵然心中有万千委屈,可一时哪里又能说得出口? 唯有泪流千条罢了。 众人此时见钗黛二人相拥而泣,再瞧瞧滴满了泪痕,皱皱巴巴扔在一旁的红嫁衣,谁都猜得出此时是怎样一番情景。 可即便众人再是心中雪亮又能如何? 宝钗明日就要嫁入贾府做少奶奶,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即便宝钗再不乐意,再悲伤难过,她也要嫁给宝玉了。 除了贾琮,此时满屋子站的都是年轻女孩儿,都对未来郎君满是幻想,因此于宝钗的伤痛更加能感同身受。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第八百八十章 各自情
宝钗心中有万千委屈,她搂着黛玉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众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忙都纷纷劝道:“好姐姐……我们知道你舍不得莺儿……舍不得离开家……可咱们女儿家都是会有这一日……谁又能逃得脱呢?” 宝钗这里满怀的伤痛随着竭力一哭倒发泄了许多,她心思渐渐清明,当下也就缓缓止住悲伤,只是低头微微抽泣。 众人见她好些了,一时谁也不敢再提莺儿,也不敢再提嫁人,也不敢再提起宝玉这两个字,只能默默坐在她身旁低头不语。 黛玉更是紧紧贴在宝钗身旁小心为她擦泪。 见到宝钗此时瘦得下巴越发尖尖,两只大眼倒是哭得红肿一片,黛玉心疼得就一把抱了她低声安慰道:“好姐姐……你平日是怎么劝我来……你怎么也……” 言语间,黛玉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 贾琮自打进了屋便黑着脸一声不吭,待见到黛玉搂着宝钗二人哭得梨花带雨,他心疼得再也忍不住,当下便发作道:“好姐姐们,你们也莫再伤心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我这就去扭送夏金桂那个泼妇去见官去!” 说罢,贾琮扭头就走。 宝钗见了忙起身一把拉住他便哭道:“好兄弟……好兄弟……你……你等等……” 贾琮被他一拽,回头只见宝钗两个眼睛红肿得如同桃子一般,当下更是心疼异常。他再也忍耐不住,也顾不得众人都在身旁瞧着呢,一把就紧紧抱了宝钗流泪道:“好姐姐……你做什么要受这么大的委屈……叫人疼也疼死了……好姐姐你别怕……一切都有我们呢……我这就先去把那泼妇收拾了……姐姐你若是不想嫁人就和我们走……总是有我呢……你就和我们一起住着……大家一起快快活活的……” 宝钗听贾琮这么一说当下更是哽咽难言,死死揪着他的衣襟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众人一见这情景更是伤心落泪,黛玉更是也流着眼泪哭道:“好姐姐,就是如此,你若是当真不愿意嫁去贾府就和我们一起就是……” 宝钗这里听她二人这么一说,更是痛彻心扉,哭了一阵,这才又苦笑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尽是说……说些个孩子话……我总是要嫁人的……管它嫁给谁呢……总是一样的……” 众人听宝钗如此一说,忍不住都是心中一动,当下都觉她说得极是有理。 身为女儿有朝一日总是要嫁人的,可要嫁于和人却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湘云头一个便想起了卫子兰,又想起昨天夜里他还派人给自己送来了给宝钗的贺礼…… 一想到这些日子卫子兰对她的确是体贴入微,叫她少了多少窘迫。 湘云越想越是心中感动,一时忍不住又想起卫子兰的相貌风度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若是自己当真能嫁于此人,那也算得上幸运至极了。 她越想起卫子兰的好越是心动,一时间竟然意乱情迷起来,当下脸颊微红,低着头只顾胡思乱想起来。 迎春那里却是只顾着为宝钗伤心,她倒是没有多想。可身旁的探春却猛然间想起自己要和亲的事情来。 她那不叫嫁人,只能叫和亲,是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她从来都不曾听说过的男人…… 一想到这些,探春更是疼得肝肠寸断。可还不待惨痛涌上心头,她便咬牙强把它压入心底。 她不过是个庶女,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能远离这自打一出生就叫她无比耻辱的故地,这不是她一心期盼的么? 至于什么嫁人,嫁如意郎君这种事情更是与她无干的。 探春越想越觉通身冰凉,一颗心也越发僵硬起来。 她不是女儿,不配有这许多的多愁善感! 她甚至于连人都算不上,又哪里来的那许多欢喜悲伤? 探春越想越是心冷,越想越是坚强倔强起来。 屋子里,身边虽然有许多人环绕,她却觉得这四周一片寂寥,除了她,除了她的丫鬟待书,这世上竟然无一人能和她同行…… 众人此时各想各的心事,都是一声不作,唯有眼泪悄然落下。 宝钗这里哭了半晌,这才惊觉。自己又被贾琮揽在怀中,且还是在众人面前。一时间宝钗又是害羞又是难过,知道从今日往后恐怕再不会如此了。 从今日后,她就是宝玉的妻子,只有宝玉能和她如此亲昵,除了宝玉,世上任何男子都不能再如今日这般拥着她低声呢喃…… 可是她当真舍不得,当真舍不得抽身而出,她多想能被贾琮就这么抱一辈子。 然而,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身旁,黛玉低着头在抹眼泪,却不时抬头看二人一眼…… 这丫头! 宝钗心中苦涩,这样好的男子,终究还是叫这个丫头给占下了。 宝钗不由得心中涌起无限的羡慕,可转念见她便把这羡慕强行压入心底。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或许她宝钗天生命苦,主定是不配有这么好的郎君…… 即便再留恋,再舍不得,宝钗也只能轻轻把贾琮推在一旁,苦笑着说道:“你们两个真真说的是孩子话,我……我又怎么能不嫁人呢……且能嫁……嫁给……嫁给……宝玉……也算是我……我命好了……” 众人明知她说得都是违心之语,可谁又忍心质疑呢? 一时间众人都是悲戚不已,反倒是宝钗先劝起众人来:“你们这好端端地怎么就伤心起来,明日就是我的好日子了,大家都应该高高兴兴的……”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伤心直往上涌,说不得也只能强忍下去,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可众人见了她脸上的那一抹笑却更加心酸疼惜。 黛玉这里边忙擦去了眼泪,哽咽道:“姐姐说的是,明日就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了,咱们的确是该……该高兴才是……” 一语未必,黛玉早就又是泪眼婆娑。 贾琮忙就也强笑道:“宝姐姐说得对,明日是宝姐姐出阁的大日子了,咱们该为她高兴才是……” 宝钗听了贾琮这一番话,心里登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抬眼看着贾琮,心里默默想道:如果我明日嫁的是他该有多好……
第八百八十一章 我待春风
宝钗眼瞅着就要嫁给宝玉,做荣国府的少奶奶了,她却满心都是悲怆。 她心里一点子也瞧不上宝玉。在她心里,宝玉不过就是个亲戚罢了,从来也没有动过儿女私情。 虽说多年以前她就知道母亲的心思,可她总想着以自己的容貌、风度、修养,入选进宫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不济,就进不了宫,到不了皇上跟前,最起码也能选入某位太子、公主、王爷身边儿去。 每每她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时候,这份自信就越发清晰强大。况且她也见过多少贵族豪富之家的女孩儿,皆是差她差得远呢。 因此,当母亲与姨母二人忙忙叨叨弄出什么金玉良缘的话儿来,她不过是为之一笑罢了。 特别是到了京城待选,又和宝玉熟识了以后,她对所谓的金玉之说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与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即便是贾家尚且富贵,她依旧没把宝玉放在心上。 扪心自问,她觉得宝玉根本就配不起她薛宝钗。 她要的是能助她重振薛家的乘龙快婿,是叫她仰为观止的雄伟男人。 宝玉最多不过是温室中的一朵小花儿罢了,即便再娇艳名贵也经不起风雨,要他来做甚? 可谁知她竟然能落选? 她薛宝钗居然就那么落选了?! 莫说是去皇上眼前伺候了,就连所有王爷太子世子公主……身畔,她都没能入选! 这一波打击好悬没要了她的命。好容易她将将才挺过来,母亲却又张罗着让她嫁给宝玉…… 多可笑,原本她死活看不上的人却成了上上之选。 可她竟然连抗拒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这一回是一力主张,就拼了命也要叫她去荣国府当大少奶奶去,好像那是多荣耀的一件事儿似的。 更叫她无可奈何的却是哥哥太不争气了,偏偏又娶回来一个败家的泼妇,这夫妻两个联手把本就凋零的薛家更是搅得千疮百孔,连带着她的身价也是一落千丈。 原本还是名门淑女的她,如今也成了寒门孤女,稍稍有些个气候的人家恐怕也都瞧不上她的出身了。 可她又能如何,一个是自己的亲娘生母,一个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哥哥,她最多也只能在背地里悄悄抱怨罢了。 如今就连嫁入贾府,嫁给宝玉,在旁人眼里都觉得她是高攀了,她是贪图了人家的富贵才肯嫁进来的。 自问她宝钗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平日里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于性情喜好都是依足了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 可为什么她最后却落得了这个下场?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她薛宝钗天生就是命该如此么? 她不服气,一千一万个不服气! 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 连一片轻飘飘的柳絮都知道随风而起,即便是被践踏过无数次,只要能借得一丝风力,它都会奋力翻身。 更何况是人呢? 难道说她薛宝钗就平白负了这一身的学识与胆量么? 不,决计不会! 即便是落入沟渠,即便是叫人践踏,她依旧不会放弃等待春风的勇气。 如今还不算是太糟糕,最起码贾家还在,还没有倒,她还有翻身的时机。 薛宝钗如此一想,心中的沮丧与伤悲全部化为了勇气与希冀。 她日后一定能直上青云。 如此想着,她当下也顾不得再伤悲,拉着黛玉的手便笑道:“好妹妹,你们却是该着欢喜才是,快都别哭了。莺儿……莺儿那丫头……她……命苦罢了……” 一提起莺儿,一想到和她十数年姐妹情分的女孩,那个为了陪她出嫁才哭喊着要回来的女孩儿,如今却命丧黄泉,她就再刚强可也忍不住满心的伤悲,眼泪不由得又落了满腮。 众人一听她提起莺儿来,当下也都忍不住落泪难过起来。 贾琮更是恨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骂道:“这个狠毒的泼妇,我非叫她知道知道少爷我是谁不可!我这就去找她赔命去!” 谁知他将将一转身却被宝钗一把给扯住了。贾琮一回头便见她满脸珠泪滚滚,哭着央求道:“好兄弟,好兄弟,我知道你是要为我出气呢。可害死莺儿的是我亲大嫂,这又该怎么办呢?若是当真叫她为莺儿赔命,我哥哥又该怎么办?再则我薛家本来名声就不好听,再叫旁人知道了这事情,我们更加是不用活了……” 宝钗拉着贾琮一行苦一行央求,把众人也都疼得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她说得的确在理,毕竟犯下这等恶行的是她薛家奶奶,这事儿也只能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了,若是声张开来对薛家决计没有一点儿的好处。 这道理谁都明白,因此个个都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怜又可叹莺儿罢了。 薛宝钗更是哭道:“是我没有用,是我对不住莺儿,我欠她一条命,下辈子我当牛做马给她赔罪,我的莺儿啊……” 宝钗这时一提起莺儿更是疼得她肝肠寸断,一时只哭得几乎不曾昏死过去。 众人见了忙又劝了许久这才稍好些。 末了还是宝钗擦净了眼泪,强笑道:“你们瞧我,只顾着自己哭了,你们都是客人,却连一盏茶都没奉上……” 一面说,她一面忙强撑着起来要给众人热水沏茶。 众人来了这薛府半日,直到如今也内见进来个小丫头子端茶倒水,就连院子里都是静悄悄不见一人。 且明日就是薛宝钗出阁大婚的日子了,这薛府里不过是东边儿随意挂了几条红布,西边儿胡乱贴了几个大红的喜字,哪里有半分喜气的景象,瞧着倒更觉恓慌可怜。 由此可见如今的薛家已经落败到何种地步! 众人心知肚明,可谁又敢挑明? 当下众人一见宝钗要亲自给众人烧水沏茶,紫娟、雪雁、待书、司棋并碧萝等几个丫鬟忙就把她按在床上,众人便笑吟吟劝道:“好姑娘,你只乖乖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是了。规矩这新娘子是什么也不能动的,若是你太勤快了,那嫁入贾府可就要忙碌操劳了,你快好生生坐着,只等我们伺候你便是!” 众人一面说一面忙就下地张罗起来。 宝钗当下也只能坐在炕上瞧着众人忙碌,心里的悲凉怎么压也压之不住。
第一章:硬不起来的男主角
2008年,奥地利卡芬堡。
8月的奥地利,正是炎热的季节,球场的草皮上,球员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闲聊着。
这群年轻人刚刚经历了体能训练,教练让他们休息一段时间。
单永卓也是其中之一。
汗水早已经湿透了衣衫,全身到处都是汗渍,单永卓呼呼的缠着粗气,双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像是累的,又不像是。
“嗨,单。”球队好友克鲁普夫嬉笑着跑过来,“你猜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消息?”
单永卓面无表现的抬起头。
克鲁普夫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你总是这样,对什么都这么漠不关心。不过,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是偷偷听到拉斯说的,下午有一场十分重要的训练赛。”
重要的训练赛?
单永卓眼中依然没有任何闪动,“只是训练赛,能有什么重要的?”
克鲁普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现在还不确定,下午你就知道了。”说着就走开了。
单永卓无奈的摇摇头,直接坐在了草皮上,双眼没有一丝生机,脑中混乱无比,想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无比的扯淡。
穿越到这个18岁的年轻人身上,花了一周的时间,他都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硬要讲道理的话,这次穿越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这个名叫单永卓的少年刚刚18岁,有着185CM的身高,修长完美的身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绝对的男神级别。
更何况,这位少年还是奥地利卡芬堡俱乐部B队的一名球员,无论怎么看,这都是逆袭了。
穿越前的自己不过是个30岁的工地男,长期体验着007的工作强度,标准的三无人员,无房无车无女友。
现在却成为了一名球员,而且脑子里还有一个系统,无论怎么说,看起来都应该是赚了。
然而看着脑子里的系统面板,感受着两腿之间的软弱,单永卓却只想说一句:mmp!
宿主:单永卓
年龄:18
力量:51(技能已获得)
耐力:55(70点可获得技能)
速度:53(90点可获得技能)
盘带:49(50点可获得技能)
防守:15(30点可获得技能)
射门:98(技能已获得)
魅力:85(90点可获得二技能)
持久:0(70点、80点可分别获得技能)
语言:德语(精通)
技能:黄金右脚、金钟罩铁布衫、大力金刚腿、致命诱惑
未分配点数:0(每场正式比赛打进一球获得0.2点)
这便是单永卓的数据。
除了射门点意外的很BUG之外,其他的数值都很平庸,但是不挑食、没梦想的话,也足以吃足球这碗饭了。
而且还有三个强大的技能。
黄金右脚,这是昨天这个前身得到系统之后,系统自带的技能,效果是让宿主右脚射门效果提高30%。
金钟罩铁布衫,这是力量达到50之后获得的技能,是一个被动技能,由内而外的提升宿主的身体,让宿主几乎不会受到任何伤病的侵袭。而且,这个技能还给单永卓带来了顶级的格斗能力。
大力金刚腿,这是射门属性90之后获得的更BUG的技能,当在正式比赛中,宿主保持闭眼不动的状态超过一分钟,并且在心中默念一句:回来了,都回来了!然后就可以获得一次《少林足球》中周星星的大力金刚腿弱化版效果,虽然每场比赛只能使用一次,但是足够了,一次几乎就代表了一个进球。
三个技能都很强大,而且射门属性也很强大,怎么看也有机会成为一名不错的前锋,甚至是球星。
按道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让前身郁闷到喝酒把自己给喝死吧。
但是单永卓却能够理解为什么,这是洗牌之后的点数。
原本的单永卓射门只有52点,力量只有41点,耐力也只有45点,魅力更只有65点,在得到系统之后,前身获得了一次洗牌的机会。
他将86点的持久全部加在了射门、力量、耐力和语言上,然后,就悲剧了。
前身对于持久这个词绝对是理解有误,洗牌之后,他的小兄弟虽然还在,但是却从此只能作为上厕所的工具,再也硬不起来了,变成了实际上的太监。
郁闷无比的他独自买醉,然后稀里糊涂的没了,被穿越过来的单永卓继承了这具身体。
知晓了这一切,单永卓一周以来一直很郁闷,虽然能够通过正式比赛进球获得点数把持久加回来。
但是根据系统的提示,一个进球只能获得0.2的点数,一百个进球也只能带来20个点数,想要让持久回到原来的86点,需要430个进球。
这个数字让单永卓感到了一丝丝的绝望。
“这就是足球版的欲练此功挥刀自宫?难道我要用整个职业生涯来找回小兄弟?”
更绝望的是,即便用尽了整个职业生涯,或许都还做不到……
要知道,职业生涯能打进430个以上进球的,那都是历史上一双手就数的明星球员。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来了,单永卓毕竟是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的人,心智比起前身那个小青年来说还是要坚强不少的。
至于那个致命诱惑的技能,这是一个魅力80以上获得的被动技能,让单永卓对异性拥有着非常高的吸引力。
依靠20点持久换来的技能,这也让单永卓不断吐槽前身浪费点数。
放在以前,这是一个绝对BUG的技能,无论哪个男人都会想要拥有。
但是对于现在的单永卓,这就像是一个屠龙技能,虽然强大,但是单永卓却没有了施展这门屠龙术必须拥有的武器屠龙刀。
可以说,这个技能暂时是一个废物。
……
上午的训练结束,单永卓去俱乐部餐厅吃营养午餐,休息了一会,等回到球场,就看到很多人聚集在场边,他们一起热情的讨论着,脸上的兴奋表现掩饰不住。
克鲁普夫和施耐德站在一起,克鲁普夫是卡芬堡B队的天才球员,在卡芬堡地区也颇有名气,被认为能够进入一线队踢奥甲。
至于施耐德,他对于足球的兴趣好像要小一些,对谈恋爱兴趣更大。
单永卓走了过去,拍着克鲁普夫的肩膀打了个招呼,“克里斯托夫,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马丁又失恋了?”
“闭嘴,单,是普夫卢格先生。”施耐德脸一黑,立刻转换话题,“一会要进行训练赛,普夫卢格先生会带着一线队来和我们踢一场训练赛!”
“是吗?那还不错。”单永卓表现的很平淡。
其他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普夫卢格是卡芬堡一线队的主教练,他带着一线队的球员来和B队踢一场友谊赛,这意味着恐怕是要提拔B队的年轻球员进入一线队。
这让全队上下都很兴奋。
卡芬堡可是奥甲球队,虽然是升班马,但是也是奥地利最高级别联赛的球队,对于这些B队的大部分奥地利青年来说,能够踢上奥甲联赛就已经是他们的终极足球梦想了。
“一线队吗?”
听到这里,单永卓也明白了,不由得心里也闪过一丝向往。
如果能够进入一线队,踢上奥地利甲级联赛,然后不断地取得进球,那该多好啊!
虽然奥甲联赛在欧洲只能算是不入流的联赛,但是对单永卓来说倒是无所谓,能够取得正式比赛进球的联赛就是好联赛!
想到这里,他不禁也对下午的训练赛向往起来。
第二章:训练赛
这一场训练赛是卡芬堡主教练普夫卢格的决定。
卡芬堡是奥甲的升班马,本赛季奥甲联赛也已经进行了六轮,卡芬堡取得了两平四负的糟糕战绩,只拿到了可怜的两个积分。
普夫卢格对成绩感到想当担忧,而且球队遭遇了一定程度的伤病,因此,当国际比赛日结束,球队重新集结之后,他把目光放在了B队上,想要看看有什么好苗子。
而此时的卡芬堡B队训练场。
全体队员集合在了一起,主教练库特.拉斯站在最中央,也说起了训练赛,“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们要和一线队来一场训练赛。”
“这是我和普夫卢格先生一起商议的决定,这场训练赛很正式,主角是你们所有人,你们必须以正确的态度去踢这场比赛!”
拉斯耐心的说着,“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大概你们中所有人都想进入一线队,踢职业联赛,你们要抓住机会,普夫卢格先生会注意所有人的表现。”
表现好,就能够进入一线队!
拉斯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每个球员都知道他的意思。
每一个B队的球员,尤其是奥地利球员,都梦想着能提上奥甲联赛,然后表现优异,或许能够进入德甲这样的顶级联赛。
“和一线队比赛啊!”
“普夫卢格先生亲自来,只要表现好就有机会。”
“也许我会被选中。”
“如果能踢上奥甲,我的家人一定会感到骄傲。”
“……”
单永卓和克鲁普夫、施耐德站在一起,听着施耐德唠唠叨叨的纠结,“和一线队比赛啊。我觉得我一定能表现好,但是我才18岁,踢职业联赛是不是早了点?”
单永卓撇了撇嘴,“十八岁还早?很多天才16岁就踢上职业联赛,扬名立万了。”
“你也说了,那是天才,我们可不是那样的天才。”施耐德没好气道:“也只有克里斯托夫这家伙勉强能算是次一级的天才吧。”
“什么叫次一级……”克鲁普夫立刻表达了不满,“我也是真正的天才好不好,将来或许我能去踢德甲。”
奥地利也是德语国家,五大联赛之中,相比于其他大联赛,奥地利球员会天然比较倾向于德甲。
单永卓却撇撇嘴道:“德甲有什么好的,如果能够去顶级联赛,我一定会去英超。”
“为什么?”
“因为比赛多,而且赚钱也多啊。”单永卓笑了笑。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完,比赛多就意味着进球的机会更多,如今的单永卓只想在正式比赛打进更多的进球,以此来换取自己屠龙宝刀的回归。
“不过很可惜,单,我们都有可能进入一线队,但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施耐德立刻打断了单永卓的憧憬。
单永卓脸一黑。
不过他也明白原因,主教练拉斯。
B队的主教练拉斯很讨厌单永卓,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拉斯的女儿尤妮亚在来球队见到过单永卓之后,从此对他念念不忘。
原本拉斯觉得单永卓还不错,这个年轻人是夏天加入球队的,虽然各方面都很一般,但是一直很谦逊、努力,拉斯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但是单永卓居然严词拒绝了自己的女儿,没有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让17岁的尤妮亚很伤心。
更可气的是,尤妮亚居然还对这个混蛋死缠烂打,声称总有一天会用自己的真爱感动单永卓,这让拉斯觉得无比丢人。
他决定公报私仇。
从此之后,B队的比赛,单永卓再也没有获得过一分钟的出场时间。
单永卓对此也很无奈,都怪这该死的技能致命诱惑。
尤妮亚其实挺漂亮的,相貌出众,活泼可爱,算的上是小女神级别了。
但是,再漂亮的女神都和他单永卓无关啊!
这要是答应了尤妮亚的表白,被尤妮亚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可就完了。
他可不想被叫做阳痿男。
……
事实证明,施耐德说的完全正确。
青年队全体球员都一起去到了一线队的训练场,到达之后做了简单的热身,就和一线队进行训练赛。
拉斯排出了首发名单,果不其然,没有单永卓的名字,所以他也只能坐在场边看着队友们进行比赛。
单永卓也不是非要进入一线队,如果在这里混不出去,大不了回国,找点关系去踢中超,甚至是中甲。
以现在的数据和技能,回国内刷进球应该是轻松加愉快吧。
不过,想到拉斯,他还是觉得很不爽。
“我不就是拒绝了你的女儿吗?就这样公报私仇吗?”
同时,普夫卢格正在和拉斯交谈,他注意到了单永卓,“库特,那个亚洲小子,为什么不让他试试?他的身高不错啊,应该可以作为战术中锋。”
拉斯立刻摇头,“你说单?他完全不行,各方面都很平庸,根本没办法比赛。”
普夫卢格奇道:“可是他通过了试训啊。”
“那是因为他各项能力都很平均,刚好达到了要求。”拉斯解释道。
普夫卢格点点头,觉得这个说法好像没毛病,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而场上,B队则是全面陷入了被动。
一线队有太多的优势了,球员能力出色太多,而且技战术打法更加熟练默契,进攻、防守的针对性也更加强。
卡芬堡B队完全不是对手,场面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B队大部分时间都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半场进行防守。
普夫卢格和拉斯站在一起,都在认真看着场上的比赛。
两个人都有些发愁。
拉斯是发愁B队太被动了,连中场都没办法通过。
普夫卢格则是更加愁,他在愁球队的进攻。
之前的六轮联赛,卡芬堡仅仅取得了3个进球,锋线乏力是卡芬堡的最大问题。
现在只是和B队的比赛,取得场面上的压制是肯定的,但是久久不得分,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过去的三十分钟时间里,一线队一共取得了9次射门,6次在门框范围内,有两次还是单刀球,但是得分依然是0。
这个效率让普夫卢格也感觉到无比丢脸。
“一定要进个球啊,不然也太丢人!”
普夫卢格苦涩的想着,似乎有些遗忘了这一次训练赛的主要目的。
而就在这时,拉斯却是提醒了一句:“金妮特来了!”
“那个女表子……”
普夫卢格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转过头去,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看过去,眼中充满了八卦的色彩。
来人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丰满中年女人。
金妮科是俱乐部主席富克斯的女儿,目前已经进入了球队管理层,协助总经理霍夫曼。
只是,这个女人的风评不太好,已经快四十岁了,依然过着十分风流的单身生活。
虽然风流的生活对于男人们来说普遍都是比较向往的,但是对于风流的女人,男人们骨子里可没什么好感。
金妮科走过来想要和普夫卢格交谈几句,不过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她站在了单永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