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开荒地
出得皇宫，皇家的车骄一路将夏商送到了那所谓的“新都察院”的府邸。
那是一片十分宽敞的空地，距离皇宫很近。
但空地之上的房子却不多，在外面能看到内外两间院子，是标准的普通式衙门造型，外面用于官员办公，里面用于官员居住，看上去除了是崭新的之外，样式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色。
这样的建造倒是完全出乎夏商的预料，看到进门口崭新的牌匾上刻着的斗大的“新都察院”四个大字，夏商莫名地感觉有些滑稽。
这种风格跟以往的都察院截然不同，似乎都察院在每一个了解都察院的人心中都应该是隐秘又隐晦的，哪能像现在这这样挂起一块巨大的招牌，用一种土鳖的鎏金大字写上“新都察院”四个大字……
好像这一切都显得不庄重，还有眼前的宅子直接把都察院原本的档次拉低了很多，就跟京城中无数大大小小的朝廷办公点一样，乍一看知道是朝廷的地方，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却很少有人知道。
还有，在宅子的后面还有很大的空地，就连衙门对面都是没有人的地方，一座宅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能遥望远处的皇宫，就像是城市里的一座村镇。
“这是给我一座房子，剩下的要我自己开荒？”
夏商站在门口，看着面前只有牌匾还算气派的宅子，显得有些尴尬。
觉得此刻应该一阵萧瑟的风，再配上几片干枯的叶子，头顶飞过两支乌鸦才算应景。
“嘎吱……”
门自己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让人觉得十分阴沉的中年……应该是中老年男人。
夏商有点儿分辨不出他的年纪，看上去有些苍老，但步伐有力，显然是十分健壮的，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如果闭上眼睛，绝对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是个高手！
夏商立刻有了判断，然后想到了皇上的话，就问：“你就是皇上说的两人之中的另一位了吧？”
“卑职聂十三参见大人。”
对方声音低沉着跪在了地上。
夏商眉头微皱，有些不习惯这么大的礼节：“起来吧，以后不必这么拘谨，礼节什么的我不在乎。”
“但规矩不能乱，尊卑不能乱，都察院从来如此。”
夏商指了指头上的牌匾：“看到了吗？新都察院，是破旧立新的时候。”
聂十三没有再答话，起身站在了一边。
夏商看了看他，问：“你是哪一司？几号？”
“卑职早已不再都察院之中，只是以前在都察院暗影司任职二号。”
“虎面二号？”夏商暗暗一惊。
暗影司是都察院中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系，用于统筹管理十二司，所以夏商这个虎面一号才是十二司之首，当然作为龙图腾的天谕司除外。
能任职暗影司二号，想来一定是有着非同小可的本领。
而且他又是很早以前在都察院中任职。
早年间都察院还算完整的时候，每一位暗影司成员都是很有含金量的，不是随便谁都能加入，一到十号更是选拔的重中之重。
论战力，出天谕司之外，暗影司的人武功最强，暗影司二号历来都是需要宗师级别才有资格胜任。
不过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不知道这个聂十三到底有多强。
“等一切准备好了，我会给你恢复原职。”夏商随口说了一句。
“多谢大人美意，不过卑职现在只是奉皇上之命负责保护大人，任务并未提及要重回都察院。”
夏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既然如此，还是进去看看，顺便把你了解到的给我解释解释。”
聂十三退到一旁，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夏商大踏步走了进去，都忘了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公主殿下。
李小欣并不吭声，默默地走在夏商身后，也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是奉皇命监视夏商的。
这点夏商十分清楚。
不过夏商也明白，所谓皇命不可违，他们二人或许也是出于无奈，且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
于公于私，夏商都不会用一种排斥的态度去对待他们，因为这样只会给夏商自己制造更多障碍。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会对一个人无条件地忠心，说不定以后他们真的会成为自己的人也不定。
所以夏商努力控制内心的不爽对他们都算客气。
对聂十三还好，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关键就是身后的李小欣，因为她将要成为自己的妻子，因为她是皇帝的妹妹，因为她有着和年纪截然相反的容貌，还有一种古怪的冷淡性子。
种种怪异让夏商不好处置和这个看似年轻的女人的关系。
得知她是皇帝的孪生妹妹之后，夏商不会再将她当做一个小丫头来看。
或许在她年轻的外表下也装着和自己一样多了几十年经历的灵魂，那样就太危险了。
夏商看着李小欣，想要跟她说点儿什么，但对方一点儿不关心的样子又让夏商没有说出任何话。
最后，夏商还是讲目光转到了聂十三身上：“这里为什么是这样？”
“大人的意思是？”
“都察院……就这么简陋的？”
“皇上这是希望大人能完全掌控都察院的一切，甚至包括都察院的构造，这周围一切都是可以按照大人自己的想法去设计扩建。”
“那钱呢？”
“这个……估计得大人自己想办法。”
“靠！”夏商骂了一句，“真是老奸巨猾，肯定是知道我的家底，逼着我用自己的钱给朝廷盖房子。”
夏商想了想，不能这么软弱，什么都被皇帝压着不是个事儿。
“十三，这事你得跟皇帝商量一下，用我的钱可以，但朝廷不能拦着我发财的路子。她知道我在江南一带的家业，现在我要在京城做生意，需要朝廷配合的时候，皇帝得帮我点个头。”
聂十三抱拳：“大人所说一定转达。”
说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内院门口，聂十三停住了脚：“这内院乃是大人私人之所，卑职就不同前往了。”
第833章 门庭若市
内院无甚风景，正如夏商所想，这里一切都是最简陋的，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夏商自己去安排。好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不需要什么收拾。
简单看了看，不过就三座楼几间房，一眼就能看光。
这在上一世倒算得上豪宅，但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坐在房间里，看着屋外百废待兴的一切，夏商忽然觉得有些无事可做。
那位公主殿下倒是没有公主的架子，像个丫鬟似地站在一边，也不打量屋子，也不打量夏商，像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对她的问题，夏商都没正式去思考，甚至连对她的称呼都没有想清楚。
对这个女人，除了知道她是皇帝的妹妹和她一副跟外貌不符的年纪之外，夏商知道的消息就四个字——“逃离皇宫”。
这是皇帝说的，似乎这个女人厌倦了在皇宫内的生活。
但夏商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年纪。
看她这模样，估计不等夏商说话她是不会开口的。
所以夏商还是先开口问道：“我们之间是否应该私下里聊一聊？”
李小欣这才回头看向夏商：“聊什么？”
“比如你的年纪……”
夏商说这话本没有想过能得到她的回答，却没想到对方毫不隐瞒地告诉了夏商事情。
“我跟陛下的确是孪生兄妹，但是我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为了给我治病，皇上一直在寻找医治之法，而我的身体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最后，皇上请了一位高人将我封入冰中，只有在让我试药的时候才会将我从冰中唤醒。在冰中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生长的痕迹，所以过了几十年我还是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夏商听得咋舌：“那你现在……”
“很幸运，我的病在前不久治好了，所以我不必再呆在那冰窟之中。而你不必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正常的二十岁的女人，一样会慢慢老去，一样会生病，一样会受伤，也可以给你生正常的孩子，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我……我不是这意思。实在是你跟皇上之间，太匪夷所思了……”
李小欣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既然是这样，我心中的疑问也就少了很多。但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用现在这样的表情……”
李小欣微微皱眉，让人惊艳的笑容渐渐消失，剩下的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愁苦：“人在冰中生活了几十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这样的生活之后还能如正常人一样吗？”
夏商一愣，忽然对李小欣的内心多了一点点了解。
在那样的环境中过了几十年，心智、**、精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暂停了一样，这种感受一定生不如死。
想着，夏商对李小欣多了一丝同情，从面前端来一张凳子，示意她坐下说。
“那种经历我是没有体会过，但能想象一定非常难熬。但不管如何，你现在不是已经向正常人一样吗？风雨之后便是彩虹，你应该开心才是。而且应该主动积极地去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皇上说过，你是个好色之徒，一定会喜欢我。现在的关心是出于对我的喜欢？就不怕我是个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妖怪？”
“好色之徒……”夏商有些尴尬，揉了揉鼻子，“这就是他人的片面之语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人见了漂亮的姑娘不心生喜欢？如果仅如此就被归于好色之徒，那天下的男人岂不都是好色之徒了？我对姑娘……”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夏商的话被打断，“你喜不喜欢我？”
说着，李小欣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想让夏商看得更仔细些。
“喜欢是喜欢……不过……”
“喜欢就行了，没有什么不过。”
夏商的话似乎让她心情有所转变，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也不再跟夏商说话，自顾自地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开始发呆。
在屋中，夏商开始给家里写信，让家里人把夏光送来京城，又要努力地做出一副没有任何危险的样子。这要瞒过聪明的秦怀柔不容易，所以这封信夏商写了好久。
第二天清晨，皇上任命的圣旨就到了家门口。
这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这是第一次将任命都察院首座用圣旨的方式公开，以往都是私底下进行的。
这样的方式无疑帮夏商给其他都察院的人下了战书，要么归顺，要么就将迎来毁灭……
还有就是当圣旨之后，这座无人问津的新都察院逐渐来了客人。
早上是一批又一批的大臣，没一个是夏商认识的，但都送来了贺礼。
就半天时间，夏商收的礼就堆满了两间屋子。
只稍微拆开了几个盒子看看，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事情发展地太快，夏商都有些发懵，心说自己是不是算是进入官场了？
夏商没想过当官，但现在来看似乎还不错。
光是把今天收的礼都卖掉，就能把这座都察院扩建不少，还足够自己挥霍好一阵子。
中午之后，夏商就把事情交给了聂十三，要他把今天送的礼都换成银子，并且请一些工人来开始给周围的空地规划一下。
到了下午，二皇子、三皇子都亲自登门拜访，同样送来了不少的礼物，只是各自说话都各有深意，那二皇子不知是在拉拢夏商还是在警告夏商，而三皇子则开始对夏商多了一分不信任。
总之，今时今日，夏商再回到京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甚至连大皇子也亲自派人送来了的贺礼，留下话说是要等他禁闭之期过后，再亲自登门拜访。
这一天，小小的都察院的门都快被人挤爆了，夏商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程度的门庭若市。
他应付这些人是累的够呛，但前来拜访的大臣们看到都察院的这么热闹无一不是羡慕不已。
据说因为夏商的到来，整条街许多闲置的宅子都被卖了出去，好些个富商都要搬过来靠着这位新出现的大红人儿。
直到黄昏，夏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个带着斗笠的乞丐。
第834章 丞相登门
一对家将打扮的下人护送着两辆马车进入了显得有些荒凉的新都察院所在的街上。
后来夏商才知道，这里之所以这么荒凉，是因为半年前轰动京城的命案。
正是的铁臂司老首座离开皇宫之后在此地遭遇截杀，而导致这里一片的民居全部被毁。
经过了半年时间的整顿，这里才没有了当时打斗的痕迹。同时也让这里失去了所有以往的痕迹。
百姓都搬走了，这里却成了一片几乎没有人烟的地方。
坐在马车上，付芊芊探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这里的荒凉很快就让她皱起了眉头。
等队伍到了府门口，付芊芊从车上跳下来，望了望门前的牌匾，然后对前方马车上下来的父亲问：“居然是这种地方？爹爹不是说都察院首座是个大官儿吗？怎么是这模样？”
付余和付芊芊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他看着门口的牌匾，心中却是隐隐地不安。
都察院被摆在了明面上，这是从未有过的，但也直观反映出皇上的态度。
他是觉得现在京城的局面太混乱，把都察院亮出来，并且在朝堂上通知所有的官员，无异于是要提醒所有人，现在皇帝想要控权，那些手里掌握着太多权利的人都要注意一点，一旦都察院上门，和以前一样，就绝对不会有好事。
而在朝堂上拥有最大权利的人，当然是丞相付余。
付余心里很清楚，都察院一旦重组完毕，自己一定是最先受到威胁的那个。
所以他需要一个单独的时间见一见这位新首座。
虽然付余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夏商的故事，还知道半年前夏商在京城的许多，甚至连自己女儿和这个年轻首座的瓜葛都了解了一些。
也正是如此，付余才愿意带着女儿一起来拜访。
当然，这深层的意思付芊芊是感受不到的。
她只是觉得很开心，一来是可以见到故友，二来也难得父亲肯花时间在自己的身上。
站在门前，付芊芊只是看了看，一人快步往前去。
但还没到门口，却见到那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乞丐，一个阴森森给人诡异感觉的乞丐。
全身上下都在一间脏得发黑发亮的袍子里，带着一顶斗笠，像个木桩一样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付芊芊一愣，止住了脚步，身后付余快步上前拉了女儿一把。
付余可不会单纯地一位这是个乞丐，在朝廷混了半辈子，如果连一个人都看不透那就白混的。
付余知道眼前的乞丐不简单，现在站在这儿很显然是这家院子里的某个重要角色。
就在这时候，都察院的门打开了。
夏商和李小欣一起到了门前。
付芊芊一见夏商，兴奋地也不管不远处的乞丐了，挥挥手就走了上去：“夏商！”
等到了夏商面前，付芊芊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被李小欣非同一般的容貌给微微震慑，秀眉轻蹙间有些敌意地看着她：“这是……”
“这个……”夏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李小欣。
拿到真的要把她当妻子当夫人？但婚礼都没有，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且看皇帝的架势，似乎也没打算正事赐婚什么。
但如果不是妻子，难道说是丫鬟？还是说她只是皇帝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监视的人？
李小欣看了看夏商，见他犹豫，就开口道：“妻子。”
“妻子？”付芊芊秀眉一蹙，“什么时候的妻子？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与夫君也是刚刚结识。”
“刚刚结识，就成了夫妻？”付芊芊瞪着眼睛。
“皇上赐婚，逼不得已。”
“皇上赐婚？”付芊芊更加惊骇了，也不知为什么，就这一瞬间，付芊芊就极不喜欢眼前的女人，感觉这女人似乎在跟自己炫耀。
“皇帝赐婚有什么了不起？还逼不得已……哼！”
付芊芊正要说什么，随后而来的付余看到眼前的女人就是一皱眉，然后将付芊芊拉到了身后。
付芊芊还想抱怨，却见自己父亲先对那女人抱拳行礼，然后才对夏商抱拳。
付芊芊还是了解自己父亲的，这可不是她父亲的一贯风格。
难道这女人还有什么不得了的来头？
这么想着，付芊芊老实着没有再说话，但回头却发现之前的那个乞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恭喜大人终于得以正名，又抱得美人归，真是双喜临门啊。”
“丞相大人里面请。”
夏商知道付余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谈，所以也不废话，直接将付余请入府中。
到了府中客厅，什么都没有，夏商有些尴尬：“初来乍到，一切都没有准备，今天可就没东西招待丞相大人了。”
“无需多礼，今日来也没给大人准备什么。只是我这女儿听是你当了大官，非要吵吵着过来看你。”
“就是！”付芊芊哼了一声，“也不想想当初的交情，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真乃重色轻友！”
“今天丞相大人来必然是有要事，至于跟芊芊姑娘叙旧，他日也不迟。”
“你！”
“好了好了！”付余打断，“父亲的确跟夏大人有事情商量，芊芊你先跟夏夫人在别屋聊聊。”
“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芊芊姑娘，请吧。”李小欣还会那种淡漠的表情，看着有一点儿撵人走的意思。
付芊芊满心不爽，愤愤地一甩手出了屋子。
看到付芊芊走了，房间里只留下夏商和付余两人，付余才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初救了我女儿的人是首座大人。其实首座大人本不必隐瞒身份，付某也会竭力保护大人的。”
夏商并不接受付余这种套近乎的方式，指了指身边：“坐吧，丞相大人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开口。”
“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给大人带来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付余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金灿灿的胸牌，拳头大小，纯金的，看着很沉，铸成了猪头模样，一看就是暴发户的贴身之物。
如果付余要送礼，这东西虽然贵重，但未免也太土鳖了些。
夏商不懂他的意思。
“此物乃京城第一富商的东西，我想对大人应该有用。您可以请人铸开此物看看里面的乾坤。那时候大人一定会领我这份情。”
第835章 斗笠下的铜头
这纯金打造的猪牌夏商似乎在哪儿见过，细细端详之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小胖子的轮廓。
不过这块猪牌明显比夏商见过的那一块要大得多。
“这东西里面会是什么呢？”夏商把玩着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是丞相大人故弄玄虚要我收下这块腰牌，然后好抓住我中饱私囊的证据吧？”
付余一愣，欲言又止。
夏商笑笑：“玩笑而已，现在大家都是吃皇粮的。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之上，官员之间也难免有所往来，如果人人拒礼，岂非有点儿不近人情。”
“大人小小年纪能悟出这样的道理的，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将来？丞相大人说说我还有将来吗？你我心里都应该明白，现在大皇子李辛最想除掉的人是谁。你说七日之后，我还能活着吗？”
付余没有回答，表情有些僵硬，起身拱手，然后出门。
丞相来此就是为了给夏商一块腰牌，并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话，带着女儿就走了。
付芊芊有些不愿意，只能在临别是不断提醒夏商说等到七日之后再来找他。
夏商没在意，所有的兴趣都被手中的猪牌吸引了。
这猪牌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会让付余如此小心，居然要亲自交到夏商之手？
看到李小欣进入房间，夏商赶紧将猪牌揣进怀里。
这种东西夏商还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更不希望此事会传入皇帝的耳中。
夏商表情放松，问了一句：“刚才和丞相的女儿聊得如何？”
李小欣摇摇头，递给了夏商一张纸，但没有第一时间说这张纸要做什么，反而问：“说是来了个乞丐，为何是丞相的人？”
夏商这才想起，自己开门是为了见一见门口看似很奇怪的乞丐，没想到开门正好遇见了丞相父女。
现在丞相走了，那个乞丐却没有再出现。
现在夜渐深沉，外面的光越来越暗，这间小小的都察院难得安静了。
夏商心里还琢磨着事情，却见李小欣已经点燃了灯，然后指着桌上的纸道：“这家里需要置办什么可写在纸上，然后我再去买回来。”
“现在？”夏商有些的疑惑，看着外面的夜空。
“现在。”
李小欣的回答很肯定。
这个不爱说话的女人选择在这时候说这些肯定是有别的意思，多看了她两眼，夏商忽然明白了。
于是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交给了李小欣。
然后李小欣就提着灯笼出了门。
很巧的是，聂十三也不在，夏商重新去开门。
刚把门打开，就听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比阴暗更让人感觉阴沉的声音。
“大人……”
这声音就像两块干树皮在摩擦，带着一股火辣又沙哑的味道，听得人极其难受。
顺着声音，夏商看向了黑暗的角落里，却没有看到人。
等了片刻，黑暗中的人走了过来，在月下漏出了半个斗笠和半边铜头铁皮……
夏商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他是张奎。
也是看到了斗笠边角没有遮住的地方的铁面具夏商才想到了张奎。
不然就眼前此人的感觉夏商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阴沉得让人有些发毛的人是那个十分蛮横的张奎。
一年多不见，张奎完全变了，仿佛将他以往的戾气全都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在他的声音中似乎能感受到他所受到过的折磨……
便是夏商也不能理解和想象是怎样的感受让那个张奎变成了现在的张奎。
“你是张奎？”
夏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说话，突然丢下了两个东西，像是皮球一样滚到了夏商面前。
夏商低头去看，赫然发现那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夏商虽是心惊，但也定住了心神。
但再一细看就定不住了，面露惊骇之色，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因为这两个人头没有脸皮，似乎被人给剥下来了。
“这是什么？”
“两个从皇宫方向来的人，说是要来这里打杂，被我顺手解决了。”
张奎的声音还是低沉得可怕，没等夏商回应，继续说：“皇帝的人不能用。”
“你杀了他们又如何？”
“明天会有我的人来，他们会跟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会引人怀疑。另外里面的那个女人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换掉，但另外的那个男的就要麻烦一些了。”
夏商眉头轻皱：“我身边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的类似的事情要经过我的意见。”
“好的，大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座小小的京城要寻找一个人太容易了。”
“这么说来，你在京城里似乎做了不少事情？”
“一件最小的事情都完不成，做再多的事又有什么用？”
“你还在找那个害你的女人？”
“没事的时候只有做这个，现在大人来了，自然是把大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夏商正要说话，张奎压低了声音：“那个人回来了。”
张奎口中的人无疑是聂十三。
“你能带我避开他的视线换一个地方说话吗？”
张奎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来，虚空放着。
夏商看着没有明白，忽然想到张奎的眼睛瞎了，这才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了他的手上。
接触到张奎的瞬间，就感觉张奎的手掌用力，一下捏着自己的手臂就发出了一股巨力。
一瞬间腾空而起，在黑暗中飞速穿梭，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夏商吓了一跳，心说张奎的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以前的张奎连自己都打不过，现在他居然能做到这样？带着人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不留下。
夏商知道这是天书残卷经文的功劳。
这是继春娇之后，第二个夏商亲身经历因天书而改变的人。
相比于春娇，看到现在的张奎后，夏商没有和当时同样的欣喜，反而是一种畏惧。
一来，畏惧张奎的内心，不知现在的他作何想？
二来，畏惧天书之力，能让凡人蜕变成神，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
夏商还在惊愕之中，脚下已经重新出现了实地的感觉。
这是一家富商宅院背后的后街，除了几盏灯笼，感觉不到任何人。
张奎脱下了斗笠，漏出了他的那张铜头马面，在昏暗的灯光下鬼气森森令人胆寒。
第836章 废弃民居里的袭击
跟这样一个人相处还需要适应。
夏商没有急着跟张奎说话，而是被张奎带到了他经常往来的地方。
姑且当做夏商在京城的秘密基地。
或许是跟废弃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也或许是要跟以往的生活彻底划清界限。
在京城的秘密基地是在京城北面的一片废弃民居。
因为长年无人，本是聚集了许多乞丐。
但因为张奎的进入，这里的混乱在半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而混乱之后，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变得跟别人不同。
至少在附近的百姓眼中是这样的。
目的地是众多废弃民宅中央位置最大的一间，从最外围进入，夏商就注意到躲在阴暗里总有那么些闪烁着诡异眼神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夏商知道这是一些监视周围情况的人，但总也给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和跟张奎待在一起如出一辙，直到夏商的眼前出现一个熟人。
那是一个壮汉，起初夏商还没有认出来。
但是看到他面前烧着火的熔炉，夏商就知道了。
他是李壮，没想到他也来了京城。
“大人，您终于出现了。”李壮没有那么多拘谨，扛着铁锤快步地走了过来，不过身上的汗味儿和铁浆味道不是那么好闻。
看到李壮，夏商正好有事需要他帮忙。
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后，夏商拿出了那块猪牌。
“溶掉它，取出里面的东西。”
李壮接过手，接着熔炉发出的光掂量了一下，肯定道：“不是实心的，里面确实装着东西。”
“需要多久？”
李壮仔细地看了看：“应该要七天。”
“七天？这么久？”
时间和夏商的预期有出入。
李壮解释：“这东西看似很小，但因为金的，如果用外力强行破开，这个东西的形状会发生变化，里面必定会受到挤压，可能会导致开面的东西被损坏。只有用火一层一层地烧，然后一层一层地刮，才能保证里面的东西完整。这是个精细活。”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由你自己判断了。”
想着七天就七天吧，反正自己正好还有七天的准备机会。
“七天……”夏商忽然心头一紧。
这两个字不是夏商第一次听到了，就在近日，夏商老是想到七天这个词。
第一是因为七天之后就是大皇子禁闭之期满
第二付芊芊说是要七天之后来找自己玩。
第三，现在要取出这块猪牌里面的东西也是需要七天。
这是巧合吗？
夏商不是个太相信小概率事件的人。
总结得这一切是安排好的。
单是丞相上门来送自己这块猪牌就很是蹊跷。
从他的表现来看，显然他是知道这块猪牌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既然他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不事先将东西取出来，再交给自己？
这不是多此一举？
显然付余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做多余的事的的，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付余还不希望夏商立刻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付余知道要取出里面的东西得七天，那他是希望等大皇子禁闭之期满了过后再让夏商得到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商还是想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处境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叫喊声，因为隔着太远，所以并不知道在喊什么。
张奎的脸躲在铁皮下，不知道什么表情，但他给人的感觉变得更阴沉了。
“大人，且回避一下，似乎有一些蟑螂老鼠需要清理。”
说完，张奎沉着脸走了出去，随之而动的还有这一片破烂民房中隐匿着地诸多乞丐。
夏商第一反应是聂十三找来了，但很快的就发现不对。
似乎往这边靠近的人不少的，四面八方都有动静。
李壮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紧了紧手中的铁锤，压着什么声音对夏商道：“看来现在不是暂避的的问题，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正说完，就听见左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嗖”的一下，似乎又什么东西擦着夏商的耳边飞了过去。
那是一支箭，其速度之快远超普通的箭枝。
夏商一回头，就看见连李壮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臂上就被一支箭给刺中了。
这一箭只是一个信号，随后而来的事更多的箭枝飞来，关键连敌人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
不远处传来了惨叫声，身边几个乞丐已经中箭倒地，瞬间没了声息。
突入奇来的变故再次让夏商的神经紧绷，他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箭，这跟一般的箭枝不同，反而像是自己为复合弓设计的独特的箭枝。
下一秒夏商就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设计的东西。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等夏商想明白，李壮就拉着夏商快步跑到了一边的房中墙后。
“大人小心，看来这一次是来者不善。一切小心为妙。”
夏商看了看他的手臂：“要不要紧？”
李壮看了看手上的箭，不屑地直接拔出，丢在了一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到李壮手中的血是红色的，夏商也就放心多了。
“这里经常出现类似的事情？”
李壮摇头：“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我也是来京城不久。不过听说这里是十分隐秘的，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更没人知道张大人的身份。”
“那现在看来，这里似乎已经暴露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发动袭击？”
“我想张大人自己……”
话没说完，门口忽然飞进来一个乞丐。
胸口插着剑，落地之后艰难地想爬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直接就冲了进来。
李壮大喝一声，手中的千金铁锤直接砸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在半空中一个骤停，多开了李壮一锤，单脚落在铁锤上轻轻一点，身形轻盈地跃起，反身一脚踢在了李壮的脸上。
但李壮体格极其强壮，纹丝不动，抬手去抓她的脚。
“嗯！”对方惊疑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李壮是如此反应，顺势倒退，落在先前自己杀掉的奇怪身上，顺手拔出了自己的剑。
李壮虽然没有伤到她，但她的惊疑声已经暴露了自己女人的身份。
第837章 聂十三到
本就是夜里，又是在没有灯光的房间内，视线十分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月光，根本见不到那穿着夜行衣的女人。
李壮将夏商挡在身后，将铁锤横在胸前，没有擅自出手。
显然他是担心夏商的安全。
对面的女人在一次交手之后意识到了李壮的厉害，左右走着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似乎在等待对手露出破绽的机会。
“大人不可放松，外面还有不少人。”
李壮好言提醒，夏商却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对面女子身上，略显疑惑。
从看到对方所有箭枝，夏商就开始猜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复合弓是夏商设计的，所用的箭枝也是十分独特，其威力之大远超同时代的任何弓箭，但因目标明显不宜随身携带故而被夏商长时间封藏起来。
夏商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复合弓了，回忆之前，只有红花会的人仿制过复合弓。
这么说来，难道这些人是红花会的人？
想到红花会，夏商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上官婵。
那个和自己有过一夜情缘，又在生死之际在众多武林高手的见证下拜下天地的女人。
对上官婵，夏商有种特别的情愫。
正如秦怀柔代表着顺从和忠诚。
上官婵更多的是一种不可控，这会使得男人越发想要去驯服。
夏商一直在等，等着上官婵愿意抛下一切跟着自己的时候。
这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红花会的女人，这很自然地让夏商想到了上官婵。
夏商也清楚，天底下不会出现那么凑巧的事情，但也不知为何，眼前的女人总给人一种眼熟的感觉。
“小婵？”夏商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轻，但夏商很确定对方是能够听见的。
夏商相信，如果对方真的是上官婵一定会给予回应，虽然她使用的武器并不是阴阳刀，但夏商更相信自己此刻的感觉。
很可惜，对方听到疑问的回应是发动了攻击。
这个女人十分狡猾，在黑暗中先抛出一块石头吸引李壮的注意，然后从反方向发动攻击，手中的剑带着轻鸣在黑暗中画出了一道银白的弧线。
她瞄准的是李壮的后背！
李壮的注意力不集中的，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就算李壮的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不可能挡住刀剑。
这时候，李壮往前冲了两步，意图让对反的剑落在空处。
夏商在李壮后面，对方如果把矛头只想夏商，夏商也是有危险的。
好在夏商的注意力很集中，同时往后退了两步，也是避开了对方这一剑。
如此一来，那女子就落在了夏商和李壮中间。
这一刹那的停顿在夏商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似乎这个女人的目标不是李壮而是自己！
看到敌人的位置，李壮心头一紧，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让大人处在了危险之中。
李壮赶紧回身，没有丝毫停顿，铁锤横扫。
但李壮刚一出手，屋外又是一柄飞剑冲入，一剑砸在铁锤上，硬生生又将李壮给逼退了一步。
又一人出现，并且没有丝毫停留，一击之后又是一击。
此人功夫的不弱，李壮只能奋力应对。
如此一来，夏商面前的女人反倒没有了阻碍。
夏商意识到情况不妙，那女人果然一剑刺了过来。
夏商险险避开，但对方没有放过夏商的意思，又追了上来。
一边的李壮十分着急，大喊着：“大人小心。”
他这么分心，手上已经中了一剑。
夏商一边闪躲，一边喊着：“你别怪我，我自己能应付。”
“哼！”追击的女人冷哼一声，似乎对夏商的话十分不屑，接着又是一剑直冲。
夏商又是火起，现在正是机会。
一支弩箭射出，在敌人直冲的时候是最容易命中的。
但对方似乎早预料到了一样，轻松一档，弩箭被剑挡住，速度丝毫不减。
夏商还没遇到过这种突发情况，因为夏商发动攻击的时候都十分小心，力求每一次偷袭都要有所收获，不是将对方逼退，就是要对方刺中，几乎没有出现过自己的暗弩被人轻松挡住的情况。而且这女人的武功似乎还没有达到那种能轻易地挡住自己弩箭的地步。
夏商没时间多想，对方的剑已经横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一剑擦着夏商的耳朵，扫断了他的头发，夏商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紧接着，心口一痛，夏商被一脚踹得翻出去了几米，摔到了屋子门口。
这小屋里活动空间小，夏商不好闪躲。
现在已经吃亏，身上的暗器对这个女人不起作用，长此下去肯定会送了命。
于是夏商直接往外面冲去。
往外面跑出去几步夏商就后悔了，因为这屋外已经围满了你蒙面人，就在十米之内便有不下七人。
如此短的时间，这里居然彻底沦陷了？
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夏商，都带着诡异的冷笑。
这种情形，就算夏商涨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还不如躲在屋子里寻求机会。
夏商出现，周围几人立即靠拢过来，不断收缩着夏商逃脱的范围。
也就在此时，屋中女人冲出，又是一脚飞踢。
这一次对方用上了全力，滚烫的真气在夏商的胸口像是被浇了一层沸腾的油，几乎让夏商背过气去，整个人被直接踢飞出去了十几米。
好在这一次夏商运气好，对方这么重的一击没有让夏商失去意识，只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还没有吐血。
夏商强撑着，发现对方这一脚居然将自己踢出了包围圈！
这可是天赐良机，夏商想也没想，撒腿就跑，心说这次一定要跟张奎算账。
老子第一次来你的地盘，居然遭到这样的袭击！
但这一切还要等夏商能顺利逃脱再说。
眼前，几道身影追来，速度之快不是夏商能甩开的。
可同时，夏商身后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大人勿惊，聂十三在此！”
随着声音，夏商就感觉头顶一道惊雷落下，人影如同闪电般扎在夏商面前，银白的真气如雷电一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在了夏商和蒙面人的跟前。
第838章 聂十三的话
雷电散去，全场无声。
到现在夏商也觉脚底发麻，似乎全身都有电流窜动。
那不知深浅的一招，没有落到实处，但余波之力便足够让人震撼。
无法想象人的真气可以拟形化电，虽是由真气模拟而成，威力不可与真正的雷电相提并论，但能做到现在这般已经绝无仅有，至少在夏商所见过的宗师之中没有一个具有此等绝技。
宗师！
这个聂十三无疑又是一个宗师！
显然对面的七八个蒙面人也意识到这一点，面露畏惧后退了几步。
“大人，我们走吧。”聂十三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些蒙面人好似不在其眼中，淡然之中透露出的霸气和高傲是要有多高深的实力才能做到如此？
聂十三没有和张奎一样抓着夏商腾空而起，而是默默地跟在夏商身后，紧随着夏商的脚步。
难道就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夏商心中疑虑一闪，但很快就迈出了步子。
这时候，夏商发觉身边跟着这样的一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说他是监视自己的，但遇到这种情况，如此强力的保镖倒也让人充满了底气。
黑夜里，陷入重重包围的人本是必死之局，此刻却想大摇大摆地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里，这些蒙面人的数量远远超出夏商的预期，不过这时候再多的人也不要紧了，所有人都只能远远看着。
有一人终是心有不甘，大喝一声冲了过来，但只在他踏出一步，聂十三腰间的刀划出一道闪电，仅仅是一次拔刀，银白的电光闪过，那人却在瞬息间拦腰而断。
“嘶……”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此人出招之快肉眼竟然捕捉不到！
如此，在无人敢妄动半分。
又是一次有惊无险，聂十三就这么陪着夏商，一路散步回到了都察院。
院中，李小欣已经按照夏商的要求置办了一些日常的家用物品，此事正在屋中点着灯候着。
见到夏商和聂十三共同回来，李小欣没有任何表情，上前取下夏商的披风，淡淡道：“东西都齐备了，不过有些东西需要明日一早送来。”
聂十三和李小欣的表现差不多，毫不在意夏商的私自离开，也没打算追问夏商去做过什么。
听李小欣说完之后，聂十三补充：“今日收的礼品一共典当约是七万六千两银子。”
“这么多？”夏商吓了一跳。
聂十三倒是有些冷傲：“送都察院的东西整个朝廷谁敢怠慢？”
夏商点了点头，没有答话。心里还想着之前的事情，不知道张奎怎么样了，还有那些蒙面人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突然如此？
看着夏商沉思，李小欣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只是听到聂十三忽然开口：“皇上并非要知道大人的一切。”
“嗯？”夏商轻咦一声，觉得聂十三还有话要说。
“有些事，大人不必瞒着属下和夫人。属下和夫人都是聪明人，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皇上。皇上也不是闲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了解大人做了些什么。皇上操心的事情比你我想的都要多。之所以让属下陪着大人，并不是要用一把锁将大人锁起来。
皇上所担心的不过是那四个字，所以只担心大人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要大人所作所为对皇上对大华江山没有威胁，不管是做任何事，不管是为善还是行恶，皇上都不关心。
至于属下自己，能负责大人的安全也是缘分。毕竟属下也曾是都察院的人，辅佐过三位首座大人，大人您是第四个。”
“啊？”这话真是出乎夏商的预料。
聂十三难道漏出一丝表情，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惆怅，像是追忆，又像是惋惜。
“陆寻是我的弟子。”
夏商没有出声，但眼神已然表露内心之惊讶。
“所以能保护陆寻看中的人是我的机缘，也是我恕罪的机会，保护首座是我的职责。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追寻杀死陆寻的人，到现在才发现或许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任务或许重要一些。”
莫名的，夏商听到聂十三口中“追寻杀死陆寻的人”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丝慌乱。
不管是谁，这时候都不会不去想“万一他知道了真想该怎么办？”
“大人，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聂十三摇摇头：“出于私，我跟大人也算有些渊源，故不会让大人陷入险境。出于公，都察院这些年越来越不像样，直到大人出现有所好转。而我又是典型的旧派，希望看到都察院变得好起来。都察院从来没有大人这么年轻的首座，或许大人这能让都察院有一番新景象，故而属下更会尽心竭力为大人办事。不过，属下的任务仅限于保护大人安全，若是要杀人，只有靠大人自己。您应该听过在京城的传说。”
夏商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宗师不得进京，入京则死。”
夏商恍然，京城有着太多神秘的势力，这潭水有多浑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
“属下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希望大人日后不必忌讳属下。今日之事说来也是有些危险，若是再迟疑片刻，大人就会有生命危险。还要那个从苏州来的自称百里司首座的铁面陛下早已知晓，或者说，所有跟大人有关的人或事，皇上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聂十三没有再说，离开了房间。
聂十三所言让人颇为意外，但是否真假夏商还不确定，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不可能轻易去相信一个人。
聂十三说了这么多，有一点夏商是肯定的。
如果聂十三再晚来片刻，自己恐怕就真的凶险了，尤其是在自己贸然从破屋中冲出来的时候。
那一瞬间，自己所有的逃跑路线都被封死，要不是那个蒙面女人的一脚把自己踢了出去，就算聂十三来了也不好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救走。
回忆起那个蒙面女人，夏商越想越觉得奇怪。
先前她和李壮交手的时候身手相当敏捷，出招也诡异凶狠。
照她的身手要擒住自己应该是很轻松，自己绝对撑不过三招。
但自己偏偏就躲开了她的攻击，然后还能跑到屋外……
难道是她故意放水？
她究竟是谁？
第839章 前来投诚的人
半年的时间，京城在不知不知觉中洗牌。
之前唯大皇子李辛独大的局面已经没有人再提，虽说李辛的太子身份没有被皇帝收回，但这半年时间皇帝对李辛的冷漠已经让人觉得他的太子之位已经名不副实。
相反，二皇子和三皇子在这半年之间变化颇大，倒也得到了不少的拥护。
三位皇子之间势力格局每天都在变，使得整个京城的局面都到了史无前例的复杂当中。
更何况现在夏商的加入，都察院被推到了明面上，这场游戏变得看不清谁才是玩家了。
很显然，京城的各方势力中大部分都是的不喜欢都察院，甚至恨不得都察院永远消失的。
从一纸圣旨任命，夏商就成了众矢之的。
就如今夜的袭击，可以说京城的每个势力都有动机，不管是针对都察院还是针对夏商，任何人作为此次袭击的主谋都不为过。
到底谁才使幕后之人让夏商十分费解。
那些蒙面人是否这的跟红花会有关也值得考证。
到底那个女人是不是夏商认为的她？夏商更是不敢去多想。
到了第二天清晨，又一批人的到来让小小的都察院变得热闹了。
一行二十余人，皆是头戴牛头面具，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门口，沉默如同雕像，给人古怪之感。
两边街道好不容易有几个行人，在看到这一群装扮古怪的人之后，全都匆匆地散去了。
夏商已经到了门口，看到面前这一批直属铁臂司的人十分惊讶，未曾想都察院的招牌才挂出去两天，就有人来投诚。
而且这个铁臂司，夏商跟他们还是颇有渊源。
想当初要不是铁臂司的老首座，夏商怕是早就没命了。
看到铁臂司，夏商首先想到的就是老首座，但他扫了一眼人群，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并没有老首座的身影，让夏商颇有几分失望。
事先没有对话，为首的牛面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铁臂司人众参见首座大人。”
说罢，身后二十余人齐声下跪：“参见首座大人！”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英，代表着都察院以往的景象，低沉而宏亮的声音伴随着整齐的动作，给人十分的震撼。
看着这样一群人跪在自己面前，夏商头一次感觉自己的确是站在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为首的牛面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只在夏商和聂十三眼前晃了一眼，然后便起身，缓缓地取下了面具，漏出一张带着巨大刀疤让人有些心悸的脸。
“大人，可还认得属下？”
夏商记得他，他叫方成，现仍铁臂司首座。
是他派人将付芊芊掳走，让自己跟付芊芊在地牢中呆了七八天。
“自然是记得，在人工湖下面的地牢，见过面。”
“当时属下还不能确认大人的身份，所以以往是多有得罪。”
“你为什么现在来？”
“自然是因为皇上的圣旨，既然朝廷已经正式任命大人为都察院首座，那身份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我们本就十二司之一，而我又是大人的直属，岂有不来听候差遣的理由？”
夏商皱眉：“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回来都察院？据我所知，铁臂司是的最早脱离都察院的一批，你……似乎主张独派。”
“二十年前，属下尚未掌管铁臂司。铁臂司一切行为由老首座做主，所以主张独派也是老首座的意思。但属下不同，从属下加入都察院的那一刻起便一心一意为了朝廷，从未有过半点儿忤逆之心。现在既然由属下掌管铁臂司，当然愿意听从朝廷的差遣。而属下身后的这批人，也带着同样的心愿，还望大人不计前嫌。”
“自然是欢迎各位回到都察院重组十二司的。”
夏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觉得在都察院的人真的会有对朝廷如此忠心的？
回头看看聂十三，似乎自己的疑惑有些不靠谱。
当即也不去想那么多，反正能有人主动投靠自然是好事。
“老首座呢？”夏商随口问了一句。
方成眉头一拧：“老首座在半年前死在了护送圣旨的路上。”
“啊？！”夏商大吃一惊，当时京城事发之事，夏商被老太监困在皇宫，离开皇宫之后的又匆匆离开了京城，所以并不知道当天京城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死了？”
这个消息有些意外，老首座好歹是宗师，怎么说死就死了？
“京城的高手很多，都隐藏在暗处。还有就是那个藏在京城的神话，听说是他杀死了老首座。”
宗师不可进京，入京则死。
夏商脑海中浮现出聂十三昨晚的话音。
想到这里，夏商开始相信老首座死了。
在护送圣旨的路上一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阻碍，导致老首座不得不施展全力，然后被藏在京城的高手发现……
之前一直认为老太监就是那个藏在京城的高手，结果根本不是。
这是夏商的失误，本以为老太监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牵连到老首座，没想到老首座因为自己而送命。
想着，夏商的内心多了一丝愧疚。
不过，这段回忆也让夏商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见到老首座的时候，老首座对夏商是颇为尊敬的，显然是出自都察院下属的一种本心。
和老首座的接触之中，夏商并没有感觉出老首座对朝廷对都察院有什么敌意，不然他也不会帮助夏商一起入宫。
可先前方成说是老首座主张独派。
这其中是否有更深的缘由？还是说方成想要掩盖什么？
就在夏商思索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灵秀司百灵参见首座大人。”
随着声音，前方的几人主动让开了一条道，几位白衣白裙，仙气十足的姑娘出现在夏商眼前。
除为首之人看似三十有余，身后七八人各个都是妙龄少女，身材相当，衣着一样，加之都带着玉兔面具，几乎看不出她们有任何区别。
但不可否认，这些灵秀司的姑娘无一例外皆是大美女，就算不看容貌也能断定，这一个个雪白的肌肤配雪白的长裙，加上这飘然如风的细碎步子，任何一人不管在哪个花楼都应该是名噪一时的花魁才对。
第840章 不同的人
灵秀司，十二司之中司职比较特殊的一个。
扮演的是传播精神信仰的工作，类似于白衣教。
只不过灵秀司是受到朝廷认可的，在百姓眼中，灵秀司的仙女们都是传播福祉的圣女。
但灵秀司成立至今，真正做出来的成就却少之有少，并没有在百姓心中留下什么精神信仰。
反倒是一些民间组织在大华的局部地区有着很高的精神忠诚度。
或许这个工作本来就不容易，也可能是灵秀司的姑娘们比较懈怠，总之在十二司之中，灵秀司一系是鸡肋，估计能留存至今主要还是因为里面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天姿国色，从来都是都察院众人仰慕的对象。
夏商从没想过在皇帝的圣旨之后会有人主动投诚，更没有想到居然是灵秀司在众人之前。
看面面前身材婀娜，款款如仙的白衣姑娘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取下面具，和之前的方成一样单膝跪地，呈上自己的腰牌。
夏商扫了一眼，灵秀司三号。
“百灵参见首座大人。”
此女声音清脆，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如百灵鸟般动人，听得夏商难掩愉悦之情。
夏商点点头，示意她起身说话，好奇而问：“你们两家不约而同前来，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
“我等终于朝廷之心至死不便，身为十二司之一，理当遵从首座大人的命令，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别看我等一介女流，便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玩笑而已，你们能表明自己的立场是好事。我相信皇上知道了也会十分高兴。但照你们来看，十二司之中还有谁会主动前来？”
方成细思片刻，道：“其他人说不准，但有一人必到。”
“谁？”夏商问。
正说着，又一苍老的声音自外围传来。
“方成大人所说莫非是老夫？”
循声看去，居然是国教司首座凤起。
这恐怕是十二司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了吧？
夏商对凤起算是比较了解，也接触比较多的一个。
正如方成所说，他一定是那个必来的人。
十二司之中，铁臂司、灵秀司、国教司都有人前来，加上夏商所属暗影司，春娇掌管春坊司，张奎新组百里司，以及周见仁原属的妙手司。夏商已经跟十二司中的七个有了联系，不知不觉中，夏商跟都察院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了。
虽然夏商还只算是接触到了都察院的皮毛，但也算跟自己的目标越来越靠近。
今天来的人夏商没有想到，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只是让他们继续原本的生活，有了任务之后再另行通知。
没有多久，小小的都察院又恢复了平静，但随之而来的是张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
张奎昨夜说了，他会叫两个人来代替皇上派遣的人，应该这两个就是。
夏商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张奎无疑，他有好多事情想要确认。
因为昨夜聂十三的话，夏商尝试着不去避讳太多，没有再让张奎费尽心机地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就在都察院的客厅之中，不过没有让聂十三守在身边。
张奎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好似昨夜没有发生任何事。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群跳梁小丑，若非是在京城之内，也不会让人逃掉。”
“如此说来，你是么有抓住哪怕一人？”
张奎沉默了，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大意，但也如他所说，如果不是在京城，昨夜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因为那个宗师的传说使得在京城的所有高手都必须小心谨慎，如果展现出过高的武艺，很可能会引来那个人的追杀。
张奎也是十分忌惮的。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甚至威胁到夏商的性命，如果不是皇帝派来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夏商并不想依靠皇帝的势力，这样只会让他觉得如果离开了皇帝自己将什么都不是。对于一个希望掌控自己命运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十分憋屈的。
和张奎的对话并不愉快。
尽管现在的张奎和以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他骨子里那种以自己为中心的心气还是没有消失。
夏商所疑惑的、想要知道的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的，就连夏商希望张奎接下来要做的，他都不怎么搭理。
半个时辰后，张奎悻悻地离开了。
夏商在厅中看着张奎的背影有些不安，这个人似乎天生反骨，这本性和以前一样，这不是个愿意屈居于人下的家伙。
又过了半个时辰，聂十三回来，也带来了夏商想要见的人。
对方是文绉绉的书生，但带着一股精明的嘴脸。
到了都察院的客厅中还好奇地东张西望。
夏商后面进屋，看到屋中张望的人就低声喊道：“司马衡。”
书生一回头，看到夏商就露出了喜色：“真的是大人，之前我还不相信呢！”
“我记得是让你带着书信加入百里司，但我在百里司并没有看到你，你究竟在干什么？”
“京城的花红柳绿我还没有尝试过，就在京城的游玩之地逗留了许久。”
夏商眉头一皱：“嗯？”
司马衡打了个哈哈：“哈，其实是对那个百里司首座不顺眼，也就不想跟他做事。所以就在京城等咯，等到大人来时候。”
“为什么这么说？都察院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个……我给了大人的书信，但那个铁面怪物不搭理我，给了我个闲活儿，居然要我跟着一群乞丐上街要饭，我什么身份？这当然不行，后来他居然叫我去养花！”
夏商眉头皱得更紧：“难道你没告诉他我的要求？他居然不听？”
“那个人明显是不想大人插手百里司的事情，把我当做大人的眼线，怎么可能让我跟在他身边？”
夏商想了想，把李小欣叫了进来。
看到李小欣，司马衡眼睛一亮：“这位是……”
李小欣看也没看他，到了夏商身边，欠身道了一句：“相公。”
“哇，大人好福气。”
夏商低声道：“不要皮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样东西吗？我现在就给你。”
说着，夏商对李小欣示意。
李小欣从袖里掏出东西，交到了司马衡手中。
司马衡一看，居然是都察院的腰牌！
百里司二号？
第841章 云享楼
“这腰牌……”
司马衡本欲欣喜，接过腰牌之后却面露疑惑。
“怎么？觉得它是假的吗？”
“十二司腰牌乃都察院最重要的信物，凡都察院之人便可轻易辨别腰牌真假。上次大人就给了我一块假的腰牌，现在又给我一块……”
“上次可还记得我给你的是什么腰牌？”
“妙手司一号，不过那腰牌只能糊弄寻常人，并不能让都察院的人信服。”
夏商一笑：“你自诩聪明过人，却连我如此简单的暗示都不懂？你口口声声要当十二司之一首座的，我并非不答应，只是我把机会给了你，你却当做无关紧要的东西扔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司马衡少有疑惑，但这次真的是把他搞蒙了。
夏商没有再说，似乎是让司马衡自己去想。
过了片刻，司马衡眼睛一亮：“这新都察院是破旧立新，废除旧治，改用新规。如果大人说那腰牌是真的就应该是真的……既然是大人给的，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看来你还不是无药可救……”
司马衡赶紧将腰牌收起，眼中难免后悔。
早在巴蜀时候，夏商让司马衡去引诱玉面狐狸现身时就给过司马衡一块腰牌。
那块腰牌就是妙手司一号。
这一举动即是在测试司马衡的忠诚，也是在测试司马衡的能力。
很可惜，司马衡只完成了夏商给的任务，却没有看透这块腰牌更深的含义，居然当做一块假腰牌给扔了。
司马衡一心一意想独揽一司之职，没想到一开始就有机会摆在面前，可惜他没有抓住。
除失望之外，对眼前看似与自己年龄相当的男子又多了几分佩服，能以此让自己心甘情愿屈于人下倒是不简单。
到了现在，没能当上首座也怨不得别人了。
司马衡拧眉，单膝跪地：“大人，现在有何吩咐？”
“你的任务和之前一样，留在百里司首座身边，不单要为他出谋划策，还要时刻监视其举动。此人不好掌控，又行为古怪，你要处处多留心。”
“是。”
“那你先退下吧。”
很快，司马衡走了。
看到司马衡离开，聂十三饶有兴致地到了夏商跟前：“原来你不仅不信任皇上的人，连你自己的人也不完全信任。恕属下多嘴，举棋不定可不是赢得胜利的条件。”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不是棋子，这场游戏也不是棋局，世间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所以，对待任何人都要小心谨慎。”
“人不是棋子……”聂十三喃喃地念了一遍，眼中颇有几分惊讶，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既然这样，那铁臂司和灵秀司的人，大人应该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这是自然。但这并非不是好事，至少能有一些可利用的价值。”
……
三日后是轰动京城的大事，来自江南的名倌若初见进京之后第一次见客。
同时还带来了京城第一批正式开售的五粮液。
五粮液的大名和若初见一样响亮，如今已是大华公认的第一酒。
以往在京城只有极少人有机缘能品尝到，许多大户人家拿着金子去都买不到。
早听说五谷精粹迟早会在京城开业，可等了一年多时间都没有具体的消息，现在终于看到第一家五谷精粹在京城开张，正和初见姑娘欲出面的云享楼挨门挨户。
所以乘着这个机会在云享楼中品尝京城的第一口五粮液等待当下花场中最富盛名的初见姑娘，此为当下青年不可多得的一件幸事。
辰时刚落，西郊星湖畔已经候了许多人，花枝招展的秀楼都没有开门，外面的公子哥们都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楼上，夏商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身后是二十几个姿态各异却又站得整整齐齐的姑娘们。
看得出，其中不少姑娘都显得比较紧张，低着头，不敢稍动，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会偷偷抬眼看看面前那个长得俊秀有年轻地过分的幕后东家。
“这……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真的是我们东家？”
“虽然看着不像，但妈妈说的是，那自然就是了。”
“可是这样的东家，在京城……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懂规矩。”
“就是，在京城干这个，没点儿背景怎么行？居然还能请到若初见，他保护得了咱们吗？”
“嘘，别说了，小心被妈妈听见。”
几人议论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夏商左边的若初见，又看看站在她右边的那位妈妈。
正巧，夏商也看着她：“苏州大名鼎鼎的活菩萨，到了京城居然变作了青楼的老鸨。虞姬，你真是够让人意外了。”
所谓的妈妈正是苏州宝芝林的虞姬。
听了夏商的话，虞姬苦笑着摇摇头：“如今已非局外人，既然已经归顺大人，自然要以大局为重。百里司首座虽然实力突飞猛进，但其人阴冷至极，下手过于狠辣，且根本不听他人劝阻。久而久之恐会生变，若让他在京城为大人内应，实在令人不放心。
而这花场之事本就是春坊司往年之职，属下回来不过是重操旧业。还有大人若要成事，少不了身后这些女人的帮助。”
夏商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吗？”
夏商本不想做女人生意，但这个云享楼没有经过夏商的意愿，虞姬连同秦怀柔和柳如烟一同决定的。
夏商很惊奇为什么秦怀柔和柳如烟赞同在京城开一家青楼，但不得不承认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时少不了女人的帮助。
京城之中无论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甚至一些朝廷大员，背后都会有依靠他们而活的花楼。
虞姬是十分精细的女人，知道夏商心中所想，也就不再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大人，此乃春坊司内部之事，早已经请教过春娇大人，春娇大人也是极力赞成。而这些姑娘都是我经过精挑细选的，有的来自江南，有的则是京城本地人。别看她们现在还不成气候，不用多少时日就能为大人或许许多重要情报。”
“既然这里不那么单纯，那初见姑娘在今日之后还是与此地划清干系比较好。”
身边盛装打扮如同天仙的姑娘还神游在外，眸子闪动着望着夏商：“公子，许久不见怎就消瘦如斯？”
第842章 愿
看这如柔云细水的姑娘含情脉脉地样子，在场的姑娘们谁人不懂？
女人之间，处处都是明争暗斗，尤其是在花楼之内，谁人不想拔头筹争魁首。
这一家新楼开张，照理当是众姑娘平地而争，偏偏这个若初见似高人一等。
姑娘们是心有不满，但念及名气又无敢过问。
这若初见毕竟少有露面，只有盛名在外，不见尊荣学识。
今日见了容貌，确实是天姿国色，远胜他人。
但若说才学如何倒是令人怀疑，且看她柔柔弱弱少言少语，也没有大家之风，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花瓶。
现在一看，众人明了，原来是跟背后的东家有一腿，难怪与众人如此不同。
夏商见了若初见心不在焉，不禁有些犯愁，只问：“今日可是大事，为何感觉你魂不守舍。”
“……”若初见语塞，眼神换向他处。
一边虞姬看了，嗤笑一声：“自然是久违了夏公子，这满腔的欢喜之情憋闷心中，只恨是没有个无人之地束发一心的言语，自然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了。”
若初见俏脸泛红，娇羞得快滴出水来了，只得小小嗫嚅一句：“虞姐姐……你……你休要胡说了。”
夏商倒是看出了若初见的欢喜，没有多说，提醒道：“既然来了京城，自然多有时间私下闲聊。但一切当在今日的正事之后。京城不比苏杭，京城的达官显贵极多，今日来的人中定也不乏身份显赫之人，要让云享楼在京城立稳脚跟，今日就不可出错。
依我看来，初见你名声虽盛，但争议颇多。你容貌乃天下少有，不必担心。只是你身负《红楼梦》的光环，这一点还是许多人持有质疑。相信今日来的人之中有争睹你容资者，也有希望你出丑者。估计待会儿少不了一番口舌之战，若是你表现得文采稍逊，名声受损事小，质疑了《红楼梦》的出处后怕是要引来许多麻烦。”
若初见正色回应：“公子放心，初见定小心谨慎，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初见早是今非昔比，单论才情，足以轰动京城。大人，就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哦？”
夏商微微惊讶，未曾此话会从虞姬口中说出。
在夏商的记忆之中，若初见虽有容貌，但才气稍显平庸，还不算是出彩之女。
看虞姬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心说难道若初见真有大的变化？
夏商好奇地看着初见，初见微微羞涩地低下头：“不敢辜负公子栽培，日夜苦读，还算有所见长。”
“连自己都如此说，想来真是有所不同吧？不如我出题考考你。”
若初见也来了兴致：“请公子赐教。”
“题目一个‘愿’字。”
夏商声音不小，身后的姑娘们也听得清楚，好似也在对她们发问。
很快，下方姑娘们开始悉悉索索地议论，或许皆有所感所想，但无人敢大胆开口。
片刻后，若初见开口：“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愿岁月能停，愿山海不移；愿友情不断，愿恋人不离，愿……”
话到最后，初见忽得停住了。
众人倒是沉寂其中，觉得初见这不似诗又不似词的回答颇有几分韵味，韵律之间有新奇也有回味，虽然简单，但给人一种大道其中。
可为何好端端地停下了？
所有人都还等着结尾呢！
“怎么了？没想好？”夏商也颇为好奇。
若初见脸红扑扑的，有些忸怩，最后却小声一叹：“是没想好。”
“无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样的回答也是不错。我倒是惊讶于你的视野，没有那么多的小女儿情怀，博大是好的，配得上你的身份。”
听了夏商的评价，若初见反倒有些不高兴，小声地嘀咕：“什么博大？怎么没有女儿情怀？那结尾一句你都没听呢……”
若初见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叨：“愿友情不断，愿恋人不离，愿朗情能懂妾意……”
夏商是没能听见姑娘家小声的嗫嚅了。
眼看时间不早，云享楼也到了该开门迎客的时候。
夏商遂别姑娘们，从后门出去到了隔壁的酒铺。
夏商最初的构想就是当个家缠万贯的商人，赚钱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所以把五粮液推广到全国各地一直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
但从扬州开始，五粮液的推广看似顺风顺水，实则也经历了不少波折。
时隔两三年，终于看到五粮液进入了大华最繁华的城市，从心里，夏商也是很高兴的。
遗憾的是柳如烟没有来京城，是忠伯带着几个酒厂的师父和一个熟手掌柜一同来京城开起了这家店。
夏商在酒铺中和忠伯聊了许多关于家里的情况，大部分都是关于两个孩子的。
据忠伯说，两个孩子性格截然不同，男的乖巧听话，女的却无法无天。
想着家里的状况，夏商也只有傻笑着憧憬。
铺子里满是酒香，就算在外面大街上都能闻到。
和隔壁的公子哥们不同，这里等着的都是一些老酒鬼，就等着开门营业的那一刻。
隔壁云享楼开门，客人鱼贯而入，里里外外都热闹非凡。
夏商在酒铺的后堂，正准备提醒忠伯开门营业。
却从后门进来了几个人，一看装扮，居然是皇宫里的公公。
他们似乎也是来买酒的，因为是皇宫里的人，所以伙计们不敢怠慢，先让其从后门进来了。
掌柜的姓丁，十分精明，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不多一会儿就回到铺子里搬酒坛。
夏商看了好奇：“什么情况？”
“说是皇上要三坛酒。”
“三坛？皇帝他喝得了这么多吗？而且我也注意了一下，没见你收银子啊。”
“公子，这我哪儿知道？但那可是皇上亲口要的，咱们初来乍到，岂能不给，还能收银子不成？”
“什么？不收银子？老子这三坛酒少说也能卖三万两银子，这次运来的总共也就七坛！”夏商眼睛都瞪圆了。
“话虽如此，但皇上要的东西。”
“有圣旨吗？”
“皇上讨口酒喝还得要圣旨？”
夏商觉得不对：“你等等，我亲自去问问。”
第843章 偶遇皇子
“哎，婆婆妈妈，没个眼力劲儿，皇上要的东西你们还不赶快。”
隔着老远，夏商就听到有人在后院里悉悉索索地抱怨着。
那是一行六人的，确实是宫中太监的打扮，门口还能看到几个候着的车夫，估计是准备拖酒的。
夏商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看到了夏商。
见到夏商身边的掌柜，其中一个似头领的太监就迎面跑了过来，指着丁掌柜就问：“酒呢？”
丁掌柜笑了笑：“这位是我们东家，听说是宫里的贵人到了，就亲自过来了。”
太监这才把目光落在夏商身上，不过倒是没把夏商放在眼里：“咱家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赶紧把酒准备好，咱家还瞪着回去复命呢。”
夏商扫了一眼这几人，倒是没再皇宫见过。
太监见夏商杵着不动，便提高了嗓子喝问：“嘿！怎么还跟木头桩子似的？赶紧的呀！”
“不知公公贵姓，在下在宫里怎么不曾见过？”
夏商没有动作，反口问道。
太监一听，愣住了，回神之后语气的也是大变：“哟！原来这的东家还是能出入皇宫的大人呢！不过……瞧大人的这模样，奴才怎么就没见过呢？不知道大人先官居何职？”
“都察院任职。”
“都察院？倒是没听过。”太监又恢复了先前的姿态，“好了吧，就别套近乎了。皇上还等着呢。”
夏商淡淡一笑：“酒自然是准备好了的，但咱这儿也是小本买卖，公公看银子什么时候给呢？”
“银子？”公公又是一愣，“皇上要的东西，你居然还想要银子？”
“据我所知，皇上明正，可从来不会亏待百姓。既然命公公前来置办美酒，自然是少不了酒钱的。而起在下在皇宫里听人提及，就是有些宫里人手脚不干净，每每皇宫中要求外出采办的东西给的钱都被宫里人给没下了，到了外面压榨百姓，也不知道这事儿真假。”
“你胡说八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如果是皇上的意思，那圣旨何在？仅凭公公这张嘴，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还有，咱这五粮液虽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吃得上的。皇上想喝酒，一坛便足以，就算分给后宫妃嫔等等也绰绰有余，公公开口就是三坛，皇上一个人他吃得下吗？还是说皇上也准备请公公们喝一口？”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以为我等假传圣意。”
“公公，咱们也就不废话了。如果真是皇上的意思，拿就是要我上贡，若是上贡就是御酒，御酒皇宫里要多少都是要圣旨，上面要写得明明白白。既然没有圣旨，那证明就是一场买卖。是买卖就得按照规矩来，就算是皇上，想不出钱把酒拿走，那也是不可能的。”
“好……好你个……你叫什么名字？”
“夏商，都察院首座。”
“好你个夏商，好你个都察院首座，咱家今天是记住你了。说吧，三坛酒多少钱。”
“市价，三万两银子。”
“噗！”公公一听，差点儿咬了舌头，“你再说一遍，多少？”
“一万两银子一坛，若是分瓶装，能卖出一万两千两银子，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已经打了个折。”
“你这厮，你这厮黑店！天下怎会有这么贵的酒？”
夏商指了指外面：“做买卖本就如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觉得贵了可以不买。您看看那外面，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贵吧。”
“好……好你个奸商，咱们走着瞧。”
公公愤恨一声，转身而去。
夏商在后面挥手：“公公，这是怎么了？买不到酒，您如何跟皇上复命？”
那几个公公再没有回答。
见人已经走了，夏商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回头看着丁掌柜：“看到了吗？这就是京城和江南的不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咱们开门做生意，不能被人拜拜占了便宜。”
丁掌柜皱眉：“毕竟是宫里的人，而且这些能出宫的公公，应该地位都不低，东家把他们都得罪了，怕是不好。”
“皇宫里的人，能得罪就得罪，不然皇宫里面坐着的还以为老子好欺负。”夏商自己嘀咕了一句，不再去搭理。
很快，酒庄开门。
外面等候许久的买家进入，看到五粮液比隔壁的公子哥们看到美女还要兴奋。
店子里面的人太多太乱，夏商乘了个机会出了店门。
刚一出来，迎面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夏大人，真是巧呀。”
夏商寻声一看，居然是二皇子李向阳。
今日李向阳穿着便装，身后跟着几个随从，看上去十分轻松。
不过，夏商对李向阳的印象不怎么好，遇到他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
李向阳笑问：“怎么？夏大人似乎不愿意见到本王是吗？”
夏商挤出一点笑容：“有些突然，有些突然。”
“数日之前在都察院中于大人简单见过之后，本王就一直希望有个时间能跟夏大人一起闲暇游玩。没想到今日正巧撞见，何不一同去看看这家云享楼。”
夏商没有拒绝，他本也想作为客人看看今日云享楼发生的一切。
时事变迁，如今的李向阳对夏商也没有了以往的阴冷，倒是很热情，一把搂着夏商的肩膀，指着这楼上的招牌。
“别人不知道，但本王是清楚的。无论是五谷精粹还是这云享楼都出自夏大人的手笔。眼看夏大人不仅在江南做大，如今在京城也是成了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当真是可喜可贺。”
“跟皇子殿下比起来……”
“错了，现在不是皇子殿下，而是正阳王。半年之前，也已被封王。”
“那跟王爷在京城的势力比起来，岂不是凤毛麟角？”
“夏大人是聪明人，我们就不要再玩这种文字游戏了。今日本王遇见大人，没有别的多余的心思，就是想跟大人闲聊而已。就比如这云享楼的招牌……”
“两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夏商回头一看，居然是三皇子李辛，他身后除侍卫之外还有男装的王妃。
第844章 不愉快的谈话
今日倒不像是巧合。
“未曾想两位皇子同时出现，看来两位都早早地盯上了我这云享楼。既然如此，在下岂有不请两位进去坐坐的道理？”
夏商简单一句，便指引几人往云享楼而去。
片刻之后，数人在云享楼的三楼隔间安定，两位皇子和夏商落座。
圆桌之上摆上了好酒好菜，五粮液从酒壶倒入酒杯，酒香也逐渐扩散开来。
光是这味道就足以醉人，闻了闻，两位皇子带着的随行都咽了口水。
桌前不远是彩色珠帘，隔着珠帘可以将整个楼子的风景尽收眼底。
下面是人满为患，许多人宁愿站着也要在此地等候若初见的出现。
这般场景倒是让李庸感慨：“新晋的风月之地在开张之日便有如此热闹场景，实在是不多见，相传这若初见假借曹雪芹之名著有的《红楼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自我从江南回京之前，此女倒是盛名在外，本王多次求缘却不得一见。当初本王就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居然如此孤高，这背后到底有谁人撑腰能让她如此大胆？没曾想这位给她撑腰的人居然是夏大人，那就不奇怪了。”
夏商没有立即答话，沉默了一会儿问：“两位王爷，今日你们确定只赏风月不谈政事？”
和两位王爷的轻松相比，夏商至始至终都绷着张脸，似乎不太待见这两位。
李辛和李向阳相互看了一眼，表情也逐渐冷静。
李向阳笑了笑：“既然夏大人如此直接，那本王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来确实是有事商量，不过是想换一个更适合谈事的地方。”
“这里没有什么不方便，既然是有话那就直说吧。想来两位王爷在来这里之前应该已经提前交流过什么，应该也是达成了某些共识对不对？”
“夏大人还是这般聪明。”李庸深吸一口气，“我和二哥多年没有想这样安静同坐过，关系难得有了缓和，自然是将以前的恩怨先放下了。”
李向阳看了一眼周围，周围人知趣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王妃。
周围无人，王妃不动声色地坐下，看了夏商一眼。
“还有三日。”李向阳开口，“还有三日就是李辛禁闭期满，难道夏大人就不该准备点儿什么？”
“准备？”夏商略感疑惑。
“看来夏大人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我们的大哥可不是什么善茬，此次他受父皇责罚，全因夏大人而起，那位太子殿下对大人有多大的仇恨……相信不需要你我多说。”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夏商回答。
“但夏大人所不知道的是，在太子殿下的背后还隐藏着多少势力？而这次被罚使得京城局势变得不再受太子控制，这其中的利益冲突有多大，太子殿下又岂能轻易放过夏大人呢？
而太子殿下行为做事的方式，相信夏大人在经历的那天夜里的突袭之后就应该会有所体会。如今他还没有离开东宫就已经按耐不住要除掉大人，可想在三日之后，大人会面对多大的压力您可想而知。”
一边南宫楚心插嘴：“不要危言耸听，现在你们几个面临的局面都一样。你们将李辛掌控的京城瓜分成了现在的模样，一旦李辛重获自由，必然会对你们三人进行报复。我虽是一介女流，但观察京城局势多年，心里多少有些把握。
就算如今李辛已经失去了往日势力，但就你们三人任何一人要独自面对李辛的怒火也无异于自取灭亡。夏商，凭你我的关系，这一点我是不会骗你的。”
看到南宫楚心，夏商难免会想到曾经的几次风花雪月，但这个女人显然是不能轻易相信。
可她分析的话毋庸置疑，不过是说给夏商听而已。
李庸道：“我跟二哥已经商量好了，暂时放下以前的恩怨，联合对抗李辛。你是皇上任命的都察院首座，正是风光正盛的时候，如果你也能加入，我们就不必怕李辛了。”
夏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庸王殿下，下官早已经跟您表明了心悸，你我之间不是早已经有了约定？为何还要再来询问？”
此话一出，李向阳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了，冷眼看向李庸。
李庸和南宫楚心皆是眉头紧皱，他们都不明白夏商为何会这么说，认为凭夏商的聪明如何会自曝隐情？
很显然，夏商这是故意的！
李庸和南宫楚心都没有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夏商见了就笑了：“看来大家还是没有做到谈成嘛！我希望的合作就应该是没有隐瞒。但是我相信两位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当然，我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好，有些出卖他人的感觉。但是，我这么说只是要表达一个观点，就是老子现在非常不爽！”
说话间，夏商眉宇闪出一丝杀机，指节敲打桌面啪啪作响：“原因很清楚，就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袭击！你们也不要着急把锅甩给大皇子。”
“甩锅？甩什么锅？”南宫楚心下意识地插了一句。
夏商这才注意到同桌三人一脸懵逼，这反而让他心中的火起消了，觉得有些好笑，解释道：“就是把罪责推给大皇子！我只相信自己的调查。在这件事的真相没有查明之前，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
李庸和李向阳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失望。
“看来夏大人心意已决，我等就不再多嘴了。只是夏大人最好自己小心，这个李辛远不是大人想象中那么简单，其狠辣程度只有见识过的人才知道。”
李向阳说完起身，拍了拍衣裳自顾离开。
很显然，这一次谈话让人并不开心。
看着李向阳走了，李庸忽然一拍桌子：“夏大人，你干什么？为何要说那样的话？难道还怀疑那天夜里的袭击本王也参了一脚？”
“也参了一脚？”夏商眉头一皱，瞬间抓住了李庸的口误，“什么叫也参了一脚？难道王爷真的知道些什么？”
“姓夏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王可不是跟你玩文字游戏。”
“住口！”南宫楚心低喝一声，居然镇住了李庸。
李庸张口似要说点儿什么，但南宫楚心又是冷眼喝了一句：“滚出去！”
第845章 发难之人
堂堂王爷，在一女子的呵斥之下居然显出惧色。
李庸涨红了老脸，几欲开口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最后只能悻悻而去。
夏商虽早有听闻李庸无能，能有今日全奈王妃背后扶持。
以往经历更是明白王妃才是独揽之人，但以往也没见过王妃敢如此言语。
看看李庸的模样，看来这几年之后，李庸是越发被南宫楚心所无视了。
但王爷无用归无用，那毕竟是王爷，是皇室血脉，身份尊贵是天生的。
这个女人又是如何能将他踩在脚下？
看着李庸离去，南宫楚心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夏商身侧，淡淡一笑：“夏先生，你不要见怪。李庸这半年间身份地位日趋升高，显然是忘了自己和先生之间的关系。不过在楚心眼中，先生永远是那个跟我跟王爷平起平坐的人，先生之所以帮我们是出于情谊，并非是上下级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懂夏商的心思，夏商听完李庸的话的确是不爽，原因正是对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手下。南宫楚心那一声低喝虽不合时宜，但恰到好处地抹去了夏商内心的不悦。
现在，夏商是越发看不清眼前的女人了。
“王妃心思如此细腻，天下女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能有这细腻心思的人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在下一直很奇怪，王妃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楚心一笑：“以往不是跟夏大人说过？楚心不过是一个命苦的女人，自小失去了家人，所行凭得一点小心思才有了今日一切。”
“是吗？我怎么觉得王妃所言避重就轻，答非所问呢？”
南宫楚心表情不变，依然笑道：“那先生又是什么人呢？”
夏商皱眉，忽而一愣。
南宫楚心悠悠自语：“似先生这般才情、智谋、心性俱佳之人这世间才是真正地找不出第二个，想来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商家遗孤，那先生又何曾解释过自己是什么人呢？”
要夏商解释自己身上的一切显然是不可能的，对于南宫楚心的问题，夏商也只能选择沉默。
“如此看来，天下人心中总有一些不可说的秘密，先生既然是聪明人，就应该明白无需多问。而且就算公子不知其中缘由，也应该看得出楚心对先生算得上是是真诚相待了。”
南宫楚心说得没错，夏商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
也正是这份真诚让夏商疑惑，不知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
南宫楚心接着说：“楚心心里明白，先生是为了不久夜里的袭击而感到愤怒，无论是我还是李庸都在先生怀疑的人选之中。所以今日楚心不想做任何解释，相信凭借先生的能力，自然是会很快查明真相的。只要真相大白的，先生对我的成见自然也就化解了。”
“那现在你……”
“现在不论政事，难得能跟先生单独相处，又是在这风花雪月的地方，自然是希望能跟先生一起看看这风花雪月的事，这岂不比之前的谈话轻松愉快得多？”
夏商是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只见她已经起身到了珠帘前，俯身在围栏上，探出头去看着花楼里的一切。
虽是身着男装，但这一举一动也尽显女人风韵，尤其是在她身后看着背影，看着男装之下的丰腴，似乎又唤醒了当初在王府花园的小亭之中……
但如此聪明的女人要装个男人还能装得不像？很显然，她是故意给夏商看的。
夏商也明白这一点。
夏商拧眉，同样起身走了过去：“王妃，您今日到底有何事？”
南宫楚心轻飘飘地的看了夏商一眼：“难道你我之间一定要有事情才能相见？”
“这倒不是……只是……”
要对付女人，夏商实在是不在行，不知说什么。
正此时，南宫楚心忽然眼前一亮：“你看，你的宝贝姑娘出来了哩。”
南宫楚心像个想个小姑娘欢喜地指着前方，就在同一层楼的，对面走廊的珠帘被人撩开，盛装打扮的若初见就淡淡地坐在那里，身前放着一盏琴，旁边点着一壶熏香，淡淡的青烟之下更显素雅淡然。
这一出现，整个楼子都炸了锅，喊声、尖叫声、口哨声响成一片，比花灯节的大街上还要热闹。
若初见的容貌毋庸置疑，自是能引得全场轰动，便是南宫楚心看了也微微心惊，回头看了眼夏商：“这么漂亮的姑娘该已是你的人了吧？”
突兀的一问让夏商呛了一口：“怎么会？”
“不是？”南宫楚心疑惑，“我不信，照你的性子，这么好看的女人哪儿舍得拿出来给别人？”
“王妃，你是要赏风月，还是对我的私事刨根问底？”
“那……”南宫楚心腼腆一笑，“那你觉得我和她比起来谁更好看？”
“当然是王妃更好看。”
“噗。”南宫楚心噗嗤一笑，“虽然知道是言不由衷，但听得到让人愉悦。”
“如果王妃真的要跟下官闲聊，不如换一个安静地方，也不至于此地喧闹。”
“换一个地方？你说真的？难道就不怕今日的云享楼不太平。要知道，今日要来这里捣乱的应该不少。”
南宫楚心的话音刚落，就听楼下有人发难。
说是听闻初见姑娘才华出众，更是写下了如《红楼梦》的惊世名作。但今日见初见姑娘似乎不像是能著有《红楼梦》之人。因为曹雪芹先生到底是谁还不知道，任何人都可以跳出来说自己就是曹雪芹。
敢问初见姑娘如何证明自己是曹雪芹呢？
见下方有人为难，南宫楚心就努了努嘴：“喏，你看，果然是有人上门找茬吧？”
夏商表情淡然：“今日无需我插手，若初见既然敢坐在那儿，就证明她有绝对的信心。”
“这么自信？岂非那姑娘真有本事？那我得好好看看。”
下方已经鸦雀无声，相信这个质疑是所有人对若初见最大的疑问，倒也想知道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听到问题，若初见缓缓起身，看了看楼下，清脆地问道：“敢问公子是何身份？”
“礼部史杰之子史常在。”
“嚯，原来是礼部侍郎之子，来头不小呢。”
所有人看着楼上，等待若初见回应。
若初见即刻又问：“如何证明？”
第846章 又一个曹雪芹
“证明？证明什么？”
“自然是证明公子的身份？不然小女子如何知晓是否是公子说的是真是假？”
“这还需要证明什么？我乃礼部侍郎之子史常在，京城谁不知道？这还要证明？真是笑话！”
“既然公子如此说，那为何还要小女子证明是不是曹雪芹？这天下同样有许多人相信小女子就是曹雪芹，又何必去证明呢？”
“这……但这天下间同样有不少人表示怀疑。”
“天下间任何事情都是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为人处世如何能做到让所有人相信？只要做到无愧于心便可，至于那些不相信的人就让他们不相信罢了。”
“……”史常在语塞。
下方听了有人赞叹：“这位初见姑娘虽出生青楼，却没想到是一个豁达潇洒之人，于女子之间当属少见，果然是个非同寻常的姑娘。”
“我说史常在，你这问题未免也太无趣了吧？这本生就是个无可理会的问题，你却拿来刁难初见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史常在大怒，对身侧之人喝问。
这楼中也有不少站在若初见一边的人，便就又有一人帮腔：“史常在，想你也是久恋风月之地的老手了，自然是懂得风化雪月，讨好女人的，怎么今日对初见姑娘不怀好意？以你的性子不该是见了女人就奉承的吗？”
听这话，周围几人笑道：“哈哈哈……这我兄台所言极是，史公子也是京城花场的常客了，那张嘴可是吃了蜜一样甜，什么姑娘不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今儿个一来就对初见姑娘发难，看来是早有预谋，来者不善呀！”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过就是对《红楼梦》觉得怀疑，问出心中的疑惑有什么不妥？难道这里除了我一人就没有其他人对初见姑娘有怀疑吗？”
“有怀疑没问题，但你问的时候多少过一过脑子，你怎么不去证明一下你是不是你娘生的？”
“你……”
“《红楼梦》出自初见姑娘之手早已是世所公知，你却偏偏要初见姑娘去证明？俗话说脱了裤子放屁就是你了吧？”
“你再说一遍试试？”
“怎么？史公子是要拿出父亲来压人了吗？”
眼看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后面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如果单口不能证明《红楼梦》的出处，那若有第二个曹雪芹出现呢？”
众人一听，纷纷看去，却见是一个长得俊秀却无人认识的公子哥。
顿时议论声再起。
“此人是谁？”
“京城各地倒是没见过此人。”
“听其口音似也不像京城人士，我倒是有些苏杭口音。”
议论之后，都不认识。
但他所说的话却叫人不解。
什么叫第二个曹雪芹？
周围几人同时询问：“公子所言何意？”
谁知对方语出惊人：“在下便是曹雪芹，《红楼梦》乃本人所作，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向各位拆穿此人晃眼。”
“什么？”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下面顿时热闹起来。
此人一现，南宫楚心也是微微心惊，回头看了看夏商：“看来今日的麻烦事只能不少，倒要看看你的这位宝贝姑娘如何收场？还有，你确定不去帮帮她？”
“真金不怕火炼……”
夏商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楚心打断：“得了吧，不要告诉我那红楼梦真的是那个女子所写。这天下能写出红楼梦的，除了夏先生之外还有谁？”
夏商想否认，但看到对方笃定的样子到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了沉默。
下方简单交流，下面却是唇枪舌战热闹非凡。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说自己是曹雪芹？”
“你一个无名之辈想出名是不是想疯了。”
“你们也不要如此攻击，此人既然敢在此处撂下这种话，想必也是有所依仗的，倒不如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就是，我等都是文人，岂能以貌取人？”
“好，既然如此，我等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那自称曹雪芹之人上前两步，朝着上方的若初见道：“既然这位姑娘自称是曹雪芹，那对于《红楼梦》应该是极为熟悉才是，那在下就想请教，《红楼梦》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第五段是为什么内容？若初见姑娘能做到只字不差，那在下就相信姑娘是曹雪芹。”
“只字不差……”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这《红楼梦》被许多人熟读，尤其是其中的诗词，倒背如流者不在少数。
可若是要将《红楼梦》中整段整段地记下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有人担心初见姑娘答不上来，就反问：“听你这口气，好似能只字不差记下来似的。”
对方自信一笑：“这有何难？且听来……不一时，只见从那边两骑马压地飞来，离凤姐车不远，一齐蹿下来，扶车回说：“这里有下处，奶奶请歇更衣。”凤姐急命请邢夫人王夫人的示下……”
此人说话自信满满，毫无停留。
有人拿着随身带来的红楼梦一一比对，见果然是只字不差。
“这不算，此人早有准备，当我们出段落来考。”
“我说过我才是曹雪芹，诸位若是不信，可以随意考教。”
“那你说说第三十四回最后一段。”
“这里薛姨妈气的乱战，一面又劝宝钗道：‘你素日知那孽障说话没道理，明儿我叫他给你陪不是。’宝钗满心委屈气忿，待要怎样……”
“第五十六回。”
对方依旧对答如流，一一比对果然是只字不差。
随后众人接连发问，那自称曹雪芹之人却是毫无停留。
他这一番表演是越来越让人心惊，若非作者，要把全书熟记到如此程度，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若非作者，能如此快地回答且不出丝毫差错也几乎不可能。
难道他真的是……
所有人都看着上面的若初见，对她也有了一丝怀疑。
下方的曹雪芹拱手问：“到了现在，姑娘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能熟记全书的倒也是废了些功夫，但要自称曹雪芹……却是让人觉着狂妄了一些。众所周知，《红楼梦》尚未完结，如今世面上只有七十九回。如果你真是曹雪芹，就请给大伙儿讲一讲第八十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