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表忠,我表意
第7章你表忠,我表意
怀柔,怀柔
本该满怀柔情,可偏生把她逼成了个满身带刺的人儿。
她这一哭,哭得是肝肠寸断,仿佛把天都要哭塌了。
“哎!”
夏商拧着眉头轻轻揉了揉眼角,退开一些距离让面前的女人尽情发泄。
任谁都能感觉到这女人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见她哭无人敢打扰,只有瓢泼而下的雨与之为伴。
雨小了,哭声也渐渐小了。
夏商重新上前,拍了拍秦怀柔的肩膀:“我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秦怀柔闭着眼睛想拿开这讨人厌的手掌,却是没有成功。
“我的话不甚好听,说了不知你听不听得进去?”
秦怀柔没有回答。
“首先,父女情分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斩断的。生为父母,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不管你认与不认那都是事实,你刚才那断绝父女情分之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夏商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女人眉头有些凝重,继续说着。
“再者,先前你说忠孝不能两全时,尽忠不尽孝,我也不敢苟同。父母是一生的羁绊,你没得选。夫妻却是临时的组合,一个不好可以换第二个。你失去一个相公,日后可以再找一个,若你失去了父母,日后哪里去找第二个?
你真以为舍身娶义、大义灭亲、舍家为国之人是英雄?人生在世,都是独立的个体,当以个人为先,后以家为先,再以国为先。先无愧自己,后无愧家人,两者都能做到,你这一生便无憾事了。似你这般处处委屈自己,只能换来别人的同情,永远换不来自己的快乐。”
“胡话连篇,只有你这等自私自利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秦怀柔不信,但之前的感伤却少了许多。
“你信不信无所谓,但现在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何事?”
“跟你父亲回家。”
“你你还要赶我走?”
“我只是不愿见你一时冲动斩断了一生的情分。”
“我并非一时冲动。”
“你必须回去!”
“不!”
“你之前说处处当以相公为先,现在就不算数了?还是说你没把我当做相公?”
“”秦怀柔语塞,这年头要找个能跟夏商斗嘴的还真不容易。
夏商不给秦怀柔反驳的机会,转身朝秦峰抱拳:“今日之事皆因小婿而起,就由小婿来做个了结吧。夫人先前所言皆为气话,岳丈大人不必挂心。我已和夫人说好,让夫人先行回秦府,改日小婿定将其风风光光地接回家中。”
说话间,夏商姿态优雅,虽在雨中浑身湿透,却不显半分狼狈,淡笑着,儒家之风浑然天成,谈吐之间似乎比在场的各位古人更像个古人。
但秦峰不吃这一套,他对夏商的恨已经无法形容了。
父女闹得如此,全赖此人,现在还想来当和事老?
门儿都没有!
“你这废物凭什么来此指指点点?你瞧瞧你这副模样,我秦家女儿也是你配得上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还以一口一个夫人地叫着。我告诉你,这次只要你劝我女儿跟我回府,我便领你这份情。日后不要再妄想秦家跟夏家还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来接走怀柔?看清楚现实,你现在是一无所有!说不定某日你走投无路时,我秦家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秦怀柔抿着唇看了眼夏商,发现对方并未露出不满。
夏商笑了笑,依旧很自持地拱了拱手:“您是岳丈大人,您骂我辱我都可以,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说小婿凭什么来接夫人?那小婿自然是凭这胸中韬略,脑中智慧。今日夏家虽一无所有,来日我夏家必然风光无限。哪一天您走投无路时,我夏家必为您留一道门,养您后半生无忧。”
“呵!好大的口气!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能有什么本事?”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复还来!”
“千金散去复还来”秦峰微微一惊,“这也是他能说出的话?”
“岳丈大人,可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
“昔日您用一万金把女嫁给我,今日我们就以一万金为赌注。我让夫人先随你回去,三日内,我必赚来一万金,届时你便将夫人风风光光地还给我。”
“三日内?一万金?”
“没错!”
“好!”秦峰大喊一声,“若你三日内赚不来一万金,自写一封休书shang men,从此你我两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夏商刚要开口,秦怀柔急道:“你恨不得我走是吗?”
秦怀柔在雨中站着,眼巴巴地望着夏商,单薄的身子像随风的浮萍,可怜至极。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脸颊,雨水不停地滑落着。
夏商上前,轻轻的柔柔的理了理她耳旁的发丝,抚了抚她冰凉的脸蛋儿,柔声细语:“我夏商这辈子没对一个女人动过情,今日却被你这丫头扰了清心。你这傻子不惜断绝父女情分向我表忠,我不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家何以像你表我心之意?相信我,三日内,我定以八抬大轿请你回家。”
“可是,三日时间赚万两黄金”
“相信我!”夏商郑重地又说了一遍。
男人坚定的话和肯定的眼神快把小姑娘的心窝子击穿了,秦怀柔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被这简简单单的话吓得变成了兔子,连看都不敢再看夏商一眼,淋在身上雨也不那么凉了,感觉耳朵根子都烧了起来。
“恩。”
轻轻应了一声,有些忸怩地看向一边。
“我便信你一回,若若你负我,我便死给你看!”
雨停了,人静了,该走的都走了。
李忠在屋檐下支起了火堆,朝夏商挥手:“少爷,快来烤烤火。”
夏商和雅芝都到了火堆前。
先前所有人都被雨淋了个通透,站在火堆边一烤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柴火被烧得劈啪作响,三人都还想着之前的事,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都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李忠忍不住叹息道:“少爷呀!为何把少夫人送走,夏家不能没有少夫人呐!”
夏商没在意:“暂时而已。”
“少爷,您不会真想三日内赚万两黄金吧?这就算去偷去抢也没那么多金子呀!”
雅芝眼睛一动:“昨日少爷说今日会有人送钱来,难道少爷早有打算?”
话音刚落,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一位妇人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李忠一惊:“不是少夫人,又是谁呢?”
第8章 晦气的人儿
第8章晦气的人儿
那身着黄衫,发髻高盘的年轻女人就是自己的同胞姐姐?
夏商细细地打量着,倒是有几分相似。
夏商本就是个俊得让女人嫉妒的小白脸,同胞姐姐自然也是个一等一的大mei nu。听说相公是个在扬州城颇具名气的举人,出嫁时可谓风光无限。
可现今夏辛夷的日子并不好过,出嫁后不到一年相公就去了京城参加春闱,谁知春闱失利,丈夫决议留在京城求学,这一待就是一年多,丈夫除了每月催盘缠的信之外音讯全无,今年的春闱刚过,也不知考没考中。
夏辛夷本不打算这时候跟娘家再扯上什么关系,可想到娘家有关系在京城,只有从娘家那儿能听到一些京城的消息。现在娘家只剩了夏商一人,夏辛夷唯恐最后的兄弟也死了,便紧赶着来打探口风。
虽是兄妹,夏辛夷跟夏商可不对付,这是个虚荣心极强的女人,用娘家带去的嫁妆养自己的男人,眼里却看不起娘家人经商,认为自己找了个有才学的相公就该跟娘家撇清关系,不能染了一身铜臭。以至于自己父母离世都没来看过一眼。
知晓其中恩怨的李忠最是看不上这大xiao 激e,今日见对方来忍不住挖苦两句。
“哟,这不是大xiao 激e嘛!跟着有文化的相公是不是也变得有才学了呢?今日来是要吟两首诗给老奴听?”
夏辛夷白了一眼:“区区一马夫,羞得与你说。”
说完直接绕过了李忠走到屋檐下的火堆旁。
“二弟,姐今儿来问你个事儿。”
夏商倒是和气,微笑着点了点头:“何事?”
“娘家不是跟京城的酒商有合作嘛?想来你这儿能探到一些京城的消息不是?”
夏商当然不清楚,看向李忠。
李忠点头:“是有一些京城的关系。”
夏辛夷喜上眉梢:“那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
“姐,实不相瞒,弟弟大病初愈,记忆全无,京城的事儿怕是只有问忠伯了。”
“你真失忆了?”
“真的。”
夏辛夷眯了眯眼睛,随即换了副姿态笑眯眯地朝李忠问:“忠伯,您是我娘家的老奴了。家里有什么事儿肯定逃不过你的耳朵,还望你能透露些我夫君的消息来。”
“老奴区区一马夫,哪儿敢跟大xiao 激e说话?”
夏辛夷身边的小丫鬟一听不乐意了:“嘿!你这没长眼的老货,我家夫人问你话是你的荣幸,知道些什么赶紧招来,兴许我家夫人给你些赏钱呢。”
李忠撇了撇嘴,也不跟她置气:“少爷,老奴还有些活儿干,您陪大xiao 激e聊聊家常吧。”
说着李忠就想走,这回夏辛夷急了:“忠伯!忠伯!您别生气呀!弟弟,你看看,你看看这忠伯怎就你你你你帮我说说话呀!”
夏商没心思勾心斗角,摆摆手:“忠伯,若你真知道些什么就说了吧。”
“少爷,老奴不知道。”
“嘿!你主子都亲口问你话了,你怎还说不知道?你你是要造反呀?”
夏辛夷急得要命,李忠却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朝夏商一摊手:“少爷,您想想,以前老爷在时,家中生意都忙不过来,谁还去打探一些不关紧要的人的消息呢?如今老爷不在了,夏家又遭受大难,以往那些合伙人对咱们夏家是避之不及,更不会跟我们说什么京城的消息了。”
想想也对,一个老奴能知道什么?
可若谁都不知道,难道继续在家里干等?今天就算白跑一趟了?
夏辛夷心里憋屈,这些日子的委屈闷在心头无处发泄,火气上来,泼妇的性子便管不住了,愤愤地一甩手:“咱们走!真真是晦气,早知道就不该来这破地方!你说你们这家人还有何用?连一点京城的消息都打探不到,活该家破人亡,亏得我嫁得早,不然也被你们给拖累死了!你们混到如今田地就是活该!该的!一辈子别想翻身!”
女人的气头上来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说完之后夏商都没觉得生气,她倒像是还不够解气,在院中愤愤地一跺脚,却不料踩到了烂泥坑,溅了一身污泥不说,布鞋陷在泥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哎呀!夫人您溅得小惠一身泥呢!怎么办呀?!”
“废物东西,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把鞋子拔出来!”
一主一仆在泥坑里慌乱地搞了半天也没把鞋子搞出来,夏商看得是忍俊不禁,好意问道:“唉,要不要我来帮帮忙?”
“少假惺惺的!我我”
光顾着说话,夏辛夷没注意脚下,重心一偏,整个人立马扑进了泥里。
今儿个可谓是晦气到家了。
夏辛夷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过,摔进泥潭吃了一嘴的泥,还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草屋里洗澡,如今又在一群落魄的商人跟前烤火。
“啊欠!”
夏辛夷打了个喷嚏,身上裹着临时买来的粗布衣裳,头晕乎乎的,显然是伤风寒了。
“我跟你们说啊!别以为你们给我烧水洗澡,又给我买衣裳,本夫人就会借你们钱。从我出嫁的一天起,我跟夏家就没关系了。你们现在遭罪是你们的事,别指望着我。我再烤一烤就走,从此别再往来了。”
“先前还殷勤着求少爷来着,转眼就别往来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柳月楼的妈妈都不是对手呢!”
雅芝都看不过去了,在旁小声的嘀咕着,“少爷说有人送钱来,该不会是她吧?能从这种女人身上榨出钱,估计比要了她的命还困难。”
话传到夏商耳中,只让他轻轻一笑,随即朝夏辛夷说:“姐,没想到你这么急。本来还可以跟你讨论讨论姐夫的事情呢。”
“恩?”夏辛夷精神一震,“你知道我夫君的消息?”
“我虽不知道,但我能算出来。”
“算出来?”
“没错。上次昏迷时,恍惚间有位神仙指点我占卜测算之术,或许能测到关于姐夫的消息。”
“真的?!”
“夫人!”夏辛夷的身边的丫鬟实在是忍不住了,“您别听他胡扯。夏家少爷是什么人,扬州城谁不知道?”
自己的弟弟夏辛夷怎会不了解?
按理说她是不会信的,可现在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自家男人的去向了。就算明知是假的,那也先听听夏商怎么说。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算?”
“姐姐想怎么算?”
“测字?”
“可以。”
“测什么字呢?”夏辛夷思考了一阵,忽见院外大树,便用干柴在地上写了一个“树”字。
“就测树字,你算算我夫君何时能回来?”
第9章 一万金并不难
第9章一万金并不难
夏辛夷写完字之后多少还有些担忧,不想天空突然放晴,阴云跟泡沫一样被风吹得没了踪影,正午温暖的阳光直射院中,落在夏辛夷的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嗯?”夏辛夷轻咦一声,“天空放晴,莫非是吉兆?”
一想,心里就更期待了,眼巴巴地望着夏商,不知道他能说些什么。
夏商也注意到了天气变化,忽的摇了摇头:“你相公回不来了。”
“”夏辛夷呆了呆,“你说什么?”
“我说你相公回不来了。”
“你胡说!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既然不信,你又何苦要问?既然问了,为何又不让我说?”
“那你继续说!要是说不出个门道来,我我定不让你好过!”
夏商自信地抖了抖衣袖:“真要我说?”
“你说!”
“那好。”夏商捡起一根枯柴,指了指天,“时至正午,又是阴雨之后放晴,证明此刻为阴阳交替之际,这说法你可认同?”
夏辛夷点点头。
“阴阳交替也是阴阳颠倒,此刻测字便是要把字颠倒过来看。树,左边一个木,右边一个对。将左右颠倒便是如此。”
说着,夏商用枯柴在地上先写上一个对,在其右补了一个木字。
“观其形,寸字像不像一个人背靠大树?”
周围的几人都被夏商吸引了,一个个都探头看着地面。
“确实有几分相似。”
夏商接道:“常言大树底下好乘凉,寸靠木便是有人找到了靠山之意。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相公五行属木对吧?”
夏辛夷忽感一丝不安,点点头。
“那木就代表了你的相公。有人把你相公当做了靠山!而你跟你相公长期分隔,靠在树下乘凉之人定然不是你。”
夏辛夷大急:“不是我还能是谁?”
雅芝白了一眼:“这还不明白,证明你相公在京城找到相好了。别人把你相公当乘凉的大树,你相公给别的女人遮风挡雨呢!”
“你闭嘴!胆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夏辛夷大怒,却又不敢多说,赶紧把目光落在夏商身上。
夏商半眯着眼,不再说话。夏辛夷更急了。
“怎么没了?你倒是说啊!”
“该说的雅芝都已说了。”
“她说的是真的?”
夏商点点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只说了寸字,那这个又字又作何解释呢?”
“哎!”夏商轻叹一声,“若寸是一个人,那这个又字便是人的肚子。你相公的相好已经怀孕,所以我断言你相公回不来了。”
“啊?!”
夏辛夷脸色大变,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墙上,哪里还有半点儿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的魂儿都被勾走似的,眼光涣散,表情呆滞。
主子的表情把丫鬟吓到了,忙上前安慰:“夫人,您可别听他”
夏辛夷一抬手,阻止了丫鬟说话。
是真是假,夏辛夷心里有数,若非真被夏商说到了心坎儿上,她也不会如此慌乱。
其实夏辛夷早有怀疑,因为跟相公往来的书信中已发现了破绽,她早就感觉到相公在京城有了别的女人,只是天高地远无从考证,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但时间越久,相公在外有女人的信息就越明显,如今已然到了不能再视而不见的地步了。
正是这层关系,夏辛夷才会胡乱投医,想听听夏商的解释。
先前她压根儿没打算去相信夏商,还以为夏商会借此机会故意讨好自己,说点儿好听的,这样也能舒缓舒缓心中的压抑。可谁能想到这位不学无术的弟弟真把一切都说准了,已经到了自己不得不信的地步!
“怀孕了!那狐狸精竟然怀孕了!”
夏辛夷越想越怕,嘴皮都在哆嗦,脸色更是由白专青,由靑转乌,几乎快和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见夏辛夷如此,李忠和雅芝纷纷惊骇,不用想,肯定是自家少爷一语中的!
少爷真的会算命?
“弟弟,你你可一定要帮帮姐姐!既然你什么都算得出来,那一定知道怎么化解。你快跟姐姐说说,姐姐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夏辛夷回过神来,激动得抓住了夏商的胳膊,那期盼的眼神恨不得直接看穿夏商的心思。
事情发展到这儿,雅芝早已明白了。
“原来少爷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人求他,这也太神了吧?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目光重新回到夏商身上,雅芝都快把他当成神仙了!
“我家少爷可不是白给人算命的。总得给点酬劳不是?”
雅芝一说,夏辛夷没有丝毫犹豫,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得给钱。弟弟,你说多少就多少,姐姐都给你。”
雅芝终归是个年仅十六的姑娘,先前见夏辛夷蛮横便有不爽,这正是反客为主的好时候,自己又站出来,一手插着小蛮腰,一手竖起一根指头在夏辛夷面前晃了晃。
“十两?十两就十两!”
“你也太小看我家少爷了吧?十两就想帮你抢回一个男人?”
“一百两?”
雅芝摇摇头。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哎,看来你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呢!罢了罢了,拿着你的钱走吧。”
“好!一千两!”
“不对!”
“什么?不会是一万两吧?”
雅芝压低了语气,凑到夏辛夷面前:“是一万两黄!金!”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这是乘火打劫,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出一万两黄金的!”
雅芝耸耸肩:“反正这是少爷的意思,拿不出来就回去呗。”
“夏商!我我是你姐姐呀!我是你的同胞姐姐,你都忘了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一起笑,一起闹。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忠伯,忠伯你快说说,我们小时候是不是最好最好的姐弟?还有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拿得出一万两黄金?”
夏辛夷没有办法,红着眼抓住了李忠。
李忠轻蔑的瞥了一眼,冷声道:“若老奴没记错,当年你出嫁时从夏家带走了价值四十多万两银子的嫁妆。之后还觉得不够,又硬生生要了夏家三家酒庄的地契,总价至少也有五十万两银子。如今您才出嫁不到两年,一万两黄金对您来说应该不算难吧?”
第10章 毕竟是姐弟
第10章毕竟是姐弟
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夏辛夷哀嚎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弟弟,姐姐我真拿不出钱了!以前是从家里带了不少嫁妆,可这两年给相公进京花得都剩不下些许了!你这时候要姐姐一万两黄金那是要了姐姐的命呀!姐姐知道,以前是姐姐不好,姐姐说话难听,不念情分,弟弟就别跟姐姐计较了吧。只要你帮姐姐这一次,姐姐这一辈子都记你的恩情。”
“少爷,别信她!”李忠忽然打断,也不知这夏辛夷究竟做了什么,竟让李忠如此反感。
夏商打了个哈欠:“哎,你们都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有些事情呢是不能改变的,你取名辛夷,本是一味草药,属木,可姓氏为夏,天生带火。世人皆知火克木,你姓氏和名字相克。再者辛字意味辛苦你却身在富裕之家,前十几年便以将你人生的富贵享尽,后几十年自然只有苦了。夷字加个女便是姨太太的姨,本该是次房之命,如今却为正妻,你被其他女人夺爱也是命中注定的。”
“这这么说来我这辈子这辈子不是完了?那我活着活着还有”
“不过”夏商话音一转。
“不过什么?”
“我相信人定胜天。若你今后克己立行,修身养性,多为善,少为恶,命中劫难自会少一些。”
“那你是愿意帮我?”
“帮谈不上,只是能给你些点拨,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雅芝在一边慌得不行:“少爷,她还没给钱呢!她这种女人就同情不得。”
夏商轻笑摇摇头:“测算不比其他行当,这是在同老天谋财,一定要取之有道。给十两银子足以,多了于己不利。”
“弟弟还是你通情理!以前姐姐错怪你了。以后姐姐一定记着你的好,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
夏辛夷唯恐夏商后悔,连忙塞给夏商一锭银子。
夏商也没推辞,把银子收进衣袖:“若要挽回你相公的心似乎有些困难,至少短时间内是不成的。我倒是有一计,可让你相公回来。”
“能想让相公回来也是好的,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这月起你便断了你相公的银钱,不再给他寄钱去,不出三月,你相公自然会回来。之后你再”
得了指点,夏辛夷很快走了。只是雅芝和李忠始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少爷,你先前说测算要取之有道,这话是真的吗?老奴却见有的算命先生动则上百两银子,有人却收几文,也不见得开价高着遭报应呀?”
夏商弄灭了火堆,抖了抖身上的热气,摸出袖里的银锭子轻轻地掂量着:“那话自然是我胡编的。毕竟是同胞姐妹,我总不能坑自家人吧?好了,先不说这个,我们去吃顿好的。”
说着,夏商一人往院外走去。
李忠和雅芝相互看了眼,都显得有些诧异,两人虽然不对付,但这点上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
“少爷,老奴该说点什么好呢?以前你谁都不曾同情,现今却帮一些本不该同情之人。那夏辛夷定拿得出一万两黄金,您又是何必哎!”
“就是!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少爷您忘了要在三日内赚足一万两黄金吗?”
夏商看上去毫无压力,负手走在前面一步一摇晃,作足了派头,真有几分文士的洒脱。对身后二人的不满视而不见,径直去了街口的小食摊。
榆林县的面摊、食摊很多,都是一个简陋的木棚,棚下摆上七八张桌子,门口支一根木桩,木桩上掉一张招牌,再在棚后砌三两土灶,如此便可开门做生意了。
这种小食摊相当于现代的大排档,吃食不讲究,价钱实惠,寻常百姓都吃得起一口。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客人们的交谈声。
夏商是没在这样的地方待过的。
现在的夏商就喜欢这种地方,以前他也喜欢大排档的感觉,热闹、接地气,关键是实惠又好吃。
可李忠觉得不妥当:“少爷,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我什么身份?不就是个只有十两银子的穷酸吗?这时候还持什么身份?都坐下一起吃吧。”
说话间,谄笑着的小二哥拿着抹布上来擦桌子,一边擦一边问:“几位,都要吃点儿什么?咱们这儿的卤牛肉可是榆林县的一绝。”
“那感情好,先来一斤卤牛肉。”
这是在古代第一顿像样的饭菜,夏商非常期待,不知古代的原生态食物究竟是何种口感,暗暗咽了口口水,递给雅芝筷子。
雅芝用小手绢在油腻腻的桌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到把手绢擦破了也不敢的把手放在桌上,亮汪汪的眼睛里满是嫌弃,鼻子皱得能夹住一只毛笔。李忠则站在一旁,坚持不能跟少爷同坐。
夏商劝导了很久,毫无用处。
没办法,只有先委屈忠伯了。
现正值中午,小食摊客人很多,大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偶尔会有一两个江湖打扮的人出现。
“我跟你们讲,这两天扬州城内出了大事儿。”
“啥大事儿?”
“你们这两天去过扬州城没有?”
“没没没没有。”
不远处几个人聚在一桌讨论得很激烈,对话内容清楚地传到了夏商的耳中。
“扬州城卖酒的夏老爷家你们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半个月前我还去他们店买酒喝呢!”
“这回你在夏家可买不到酒咯。”
“怎的?”
“夏家因逃避税款被抄家了。”
“抄家?!”
“可不是!短短三天时间,夏家的所有财产、地皮、商铺、酒窖全都被朝廷端了,封的封,收的收,卖的卖,现在的夏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会吧!夏家可是扬州城有名的大户,怎么说没就没?”
“这还能有假?如今整个扬州城都在议论,听说全是夏家的小少爷给害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跟庸王殿下抢女人,这不是找死吗?”
“夏家公子跟庸王抢女人的事我知道,这是真的。难道庸王殿下这么快就报复了?”
“那当然,庸王殿下可是三皇子!得罪三皇子就是得罪皇上!知府大人得知消息立马采取行动,听说夏家少爷被夏老爷活活打死了,夏老爷和夏夫人也都被气死了。整个夏家都完了。”
第11章 美靠衣装
第11章美靠衣装
日上竿头,榆林县的街头巷尾都活络起来,酒肉飘香,吸引着走过路过的食客。
夏商所在的小店里,举刀的师傅熟练地切着厚重案板上的牛肉,手起刀落间,尽显沉稳和妥帖,一看便知有着几十年的刀工底蕴。店里是挥散不去浓香骨汤的烟气和谈天说地的各行食客,桌上摆着的是发红犹有少许微白的卤牛肉和榆林县百姓独有的家长里短。
小小的角落藏着小小的风景,却给人带来了一股小小的诗意,或许这才是最地道,最真实的古代生活。
一碗薄如纸、宽如掌的牛肉上桌,那藏都藏不住的美味和you huo不仅征服了夏商,让雅芝也跟着咽起了口水。虽说味道有些淡,但纯正的牛肉味和实实在在的分量透着的是古代人满满的实诚。
吃着牛肉,听周围的人闲聊,夏商发现这是个很好的了解这个社会的方法。无论是小食摊还是小茶摊,聚在一起的客人总少不了聊聊周围发生的新鲜事儿。
而夏商正巧需要收集讯息,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吃了午饭后,夏商让李忠和雅芝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到别的地方去听听,希望能听到些有用的讯息。
利用下午的时间,夏商去了好几家小茶摊,又在榆林县的小巷大院里转悠了几圈,倒是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比如李家xiao 激e跟姓张家书生私奔,罗家的媳妇跟隔壁老王通奸之类的。
但说得最多的自然是夏家被抄的事情。
这些都是看似不起眼的消息,其中却透露出了很多问题。
夏商最擅长的就是资料整合,以前他的日常工作就是将几本甚至几十本书的核心内容提炼出来,找到它们的共性,并转化成新的内容。
整合小道消息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天后,夏商已然感觉到夏家的事情有些蹊跷。
首先是当朝面临的情况
华朝建国六十年,华殇帝在位十七年,华胜帝继位已有四十三年,如今已是七十高龄。
三年前,蜀地夷人叛乱,半年时间占领成都、陵阳、成中三洲四十六县,举国震动。华胜帝亲甩三十万大军西伐夷人,不料在两军交战时被人射中了左腹,虽是保住了性命,之后身体却每况愈下,现在已是卧床不起。听闻已有两月未临朝听政了。
华胜帝病危,储君之争浮出水面。众皇子之中呼声最高的当属大皇子李辛和二皇子李向阳。两人为争太子之位明争暗斗,连千里之外的扬州城都有了传言,可想如今京城的局势有多复杂。
这是夏商收集到的大背景资料,如果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三皇子,也就是庸王李寿来扬州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当今皇帝有十三子,其中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在年龄上比较适合储君之位。可如今太子之位未定,而三皇子早早被封为庸王,也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王爷,可见三皇子在京城的地位并不高,被皇帝册封庸王其主要目的应该是让他知难而退,也是皇帝保护儿子的一种方式。
三皇子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扬州,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花楼,更是不顾身份跟一个富家公子抢女人
这定是三皇子在作样子给京城的两位哥哥看,不知是真向两位哥哥表态还是故意示弱。
以上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三皇子都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对夏家出手。
而且三皇子现在只是个闲散的王爷,无权无势,明眼人也都知道跟着他不会有太多发展,试问他又有什么能力让庞大的夏家转眼消失呢?
在夏家的事情上肯定有蹊跷,现在的消息还不够充分,夏商决定明日去扬州城打探打探。
夏商关注夏家被抄的事,李忠和雅芝则更关心那一万两黄金。
眼看一天时间就这么过了,少爷却一点儿行动都没有。
雅芝还好,李忠心头却显得有些急了。
第二天清晨,李忠正准备问一问夏商的打算,忽听夏商说要去一趟扬州城。李忠心头大喜,还道是少爷要去城里寻找商机。
于是一家三人很快上了马车,一路不停地到了扬州城。
李忠没有进城,在城外守着马车。
两日相处下来,雅芝发现少爷失忆过后性子变得随和了,言语、举止稳重干练,不像个年轻气盛的少爷,倒像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富家大老爷。相比之下,雅芝反倒更害怕忠伯一些。
现在忠伯不在身边,雅芝也没那么拘谨了,进城不久就问夏商:“少爷,一万两黄金你是不是已有了打算?”
不知是不是没听到雅芝的话,夏商忽然回头问:“你可知扬州城中何处有布庄或是成衣坊?”
雅芝没太明白:“找布庄和成衣坊作甚?”
“当然是置办一身妥帖的衣裳。”
一看两人的装束,确实是不够体面。
夏商身上的锦衫已穿了好几天,皱巴巴地透着股酸腐气。而雅芝则一身民妇素衣,不甚好看,把好好的美人胚子显得失色不少。
照说置办一身衣裳没啥不妥,可夏商现在的经济情况却不怎么好。
一万两黄金还没着落,如今又花费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雅芝有些担忧。
担忧归担忧,雅芝还是带夏商找到了一家布庄。
“江南布衣”是名镇江南的大布庄,不仅售有各种品质的布匹,成品衣物也是应有尽有,低至三五十文的粗布麻衣,高至三五千两的稀世锦缎,都一一陈列在店中。
选衣服是女性的最爱,看到琳琅满目的华贵服饰雅芝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尤其是门店正中高挂着的由“李锦”制作的长批广袖儒衫,不仅制作精良,设计中正,还用金蚕丝在里层绣了上百条金鲤。
雅芝看得两眼放光,连连解释:“少爷,这李锦是李家独门秘制,以染丝成色,色泽浑然天成,但制作繁复,传言工艺最好的秀女一生都只能制作一匹李锦,所以极其珍贵,就是皇上要定制李锦织造的衣裳都得提前三年通告。这件衣裳要是穿在少爷身上,不晓得多气派呢!”
衣裳虽好,可价格却贵的离谱。
足足五万两白银!
“谁人会买这般奢侈的衣物?”
这个价连夏商都觉着不值,还以为只能被当做展示品一直挂在哪儿,谁想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店家,那件李锦儒衫我要了。”
“张老爷,您别急呀,这件儒衫是我童某人先看上的。店家,给我包上。”
“童老爷,今儿个这件衣裳我是要定了。店家,我出五万五千两。”
“嚯!”
这下场面热闹了,不知道是哪两家的大老爷,竟为一件衣裳争执起来。
短短一刻钟,原价五万两的衣裳就被推到了八万两。
店里的争执把两人拉回了现实,现在的家当连那衣裳的一根丝线都买不起。
在布庄里耽误了小半个时辰,夏商给自己给雅芝各换了一身行头,花了足足五两银子。
如今的夏商一身崭新的直裰,简单的淡蓝色,配上一根墨绿色腰带,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了许多,再来一根束发丝带,轻飘在风中,文人的骚气展现得淋漓尽致。离开布庄往街上一站,只一个眼神就把路过的姑娘看得脸都红了。
“少爷为何给雅芝给雅芝这般衣裳。”
身后,雅芝的声音微若蚊虫,迈着小碎步跟在夏商身后不敢抬头,脸臊得通红。
“怎么?不合身吗?”夏商好奇回头一看,眼前一亮,“很合身嘛!何必扭扭捏捏的?记住,你现在是男儿身,谁家男儿是你这般走路的?”
雅芝一身雪白的书童装,穿得规规矩矩,发饰也如男子一般被丝带束着。这哪里是曾名动一时的清倌人?分明是个文文弱弱还有些呆萌的小书童。
雅芝头一遭办男人,打扮虽没什么破绽,可仪态、谈吐想要改变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少爷,我们这是去干嘛?”
“听说西湖畔边怡春院跟你所在的柳月楼齐名,今日我们就去开开眼。”
夏商回答地心不在焉,可雅芝却惊呆了。
“少爷!您打算去青楼?!”
夏商没有再说,还想着布庄里发生的一切。
第12章 名满天下烟花地
第12章名满天下烟花地
长街尽头便是西湖河畔。岸上的垂柳在清风中如对岸花楼里的姑娘一样舞动手绢,枝丫摆动,柔美如姑娘们的柳腰,透着无限风情。
有诗曰:江南好风月,多情在扬州。夜夜媚骨戏,声声藏西湖。
说的就是江南的风花雪月聚于扬州城内,只听城内夜夜都有魅惑的戏曲,全都藏在西湖之中。
扬州城的花街柳巷虽多,但最出名的还得是西湖畔。
正如雅芝所在的京杭渡口边,柳月楼当属扬州城内京杭运河一带的翘楚,周围三十三家花楼无一家可出其左右,雅芝作为柳月楼的新晋花旦,名胜一时。
尽管如此,也不及西湖畔边的名楼中的名倌。
西湖是整个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处处透着诗情画意,有别致的雅居,有风雅的茶筑,有飘香的酒家,也有怡人的秀亭。但更多的则是装点得花枝招展的花楼,大小不一,布局各异,唯有那一个个热情奔放的花场女子都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穿着露骨鲜艳的纱裙,不顾风雨,不顾寒暑,永远都在各家门口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这里闻名天下,三百年不变,就连当今圣上都曾在此沉醉温柔乡中不肯离去。有人说西湖花街成就了扬州,而扬州成就了江南,让这里成为了两河流域的经济中心。但也有人说这里是误国误天下的病根,因为没有哪一位皇帝能抵挡西湖的莺燕细语,也不晓让多少英雄豪杰醉死在了温柔乡中。
夏商还没到西湖边,就已经闻到风中柳絮带着各式各样的女人香,心头不禁满怀期待。
“好个名满天下地,断了英雄回梦中!”
“少爷你你真要去”
夏商只想着看看这世间最有名的风月之所,却没注意到雅芝一路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听她说话才看到这妮子脸色惨白,满脸的细汗,这可不是扮男子而不适应,却是担忧害怕到了极点的表现。
“你怎的?生病了?”夏商伸手摸了摸雅芝的额头,发现并无大碍。
雅芝往后退了两步:“少爷,您为何要去花楼呀?是不是”
“这个不就是看看新鲜嘛!”
夏商这话明显是言不由衷,雅芝一听更担心了,若非在街上,此刻怕已跪在了夏商跟前。
雅芝沉默了几息,终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咬着香唇颤抖着说道:“少爷是不是准备用雅芝换那一万两黄金?!”
夏商先是一愣,后便笑了:“原来你一直都担心这个?!”
“”
“放心吧!我只是想去打探打探消息。”
雅芝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那为何要去花楼探听消息?”
“花楼不是人多口杂嘛,各种消息也最是灵通。”
“真的只是这样?”
夏商脸一沉,嗫嚅着:“好吧,探听消息的同时也能顺便看看mei nu。”
这样一解释就好了。
雅芝的俏脸儿上瞬间多了一抹红晕,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两步走到了夏商前面,淡定自若地给夏商介绍起来:
“少爷,扬州城花场众多,传言有一百零八家,单单这西湖两畔三里水道就占了五十几家。为区别花楼品级,分天地人三等,天字号花楼最好,名气最大,只有四家,地字号次之,共三十六家,其余皆为人字号。雅芝所在柳月楼乃三十六地字号中名列前茅的花楼,却也不及这西湖畔的四家春。
分别是怡春院、丽春院、悦春院,春香院,家家都是百年历史的老店,里面培养名倌红遍大江南北,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地天之骄女。那才是真正的当代大家,雅芝都听过好些个花魁的传说。里面还有雅芝的偶像呢!”
雅芝说得欢喜,夏商也听得好奇。
“哦?这年代还有明星?都成你的偶像了?”
“那当然!雅芝最崇拜的就是一位叫夏茹的姐姐,据说当年迷倒了无数才子,就连皇上都为之倾倒,不仅貌若天仙,曲艺更是天下无双,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都要向她请教。据说一位大老爷用数十箱黄金为其赎身,估计是上千万两黄金。”
“千万黄金?”
夏商也不免咋舌,看来古代的奢靡之风必现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风月场所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挥金如土的地方,如今夏商身上只剩区区三两银子
“少爷,咱们身上没几个钱,还是去人字号的小花场去吧,不然连入场费都不够。”
“还要入场费?”这个是夏商没想到的,“那有没有一些不要入场费的?比如写一首诗,对一个对子就能进去的那种?”
“有是有,不过得碰碰运气,这种情况得是有楼子举办大huo dong才行。”
雅芝的话音刚落,身边人群便躁动起来,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在喊:“怡春院的仙儿姑娘选幕宾啦!凡文士可入院观礼。走,快去看看热闹。”
不知谁喊的,但四周所有的行人都骚动起来,不管是衣冠楚楚的少年,还是锦衣玉带的老爷,又或是文质彬彬的书生,都在这一声之后改变了方向。前方街口像是有一个黑洞,将整条街的人都往那个方向吸引。
“走走走!快去看看!”
夏商也来了劲头,正准备随人流而去,却被雅芝拉了一把。
“少爷,别去了。”
“为何?”
“没听那人说吗?要文士方可入院观礼,若非文士,少说也要百两银子。”
“小妮子,你这意思是说本公子不算文士?”
夏商不服,负手抖了抖衣摆,仰头四十五度,半眯眼睛尽显文士雅客之风骨。
派头是有的,可是否有真才实学呢?
从雅芝对夏商的了解看,过去也只有丢人的份儿。
可夏商很自信,心说自己身怀中华五千年的文化传承,若连个青楼的大门都进不去成何体统?不等雅芝多说就拉着她的小手混入了人流中。
本是信心满满地来,可一到怡春院的门前就傻眼儿了!
一条由文人墨客组成的一字长龙绵延不知尽头,一眼望去正看到一个苦情的书生被拥挤的人群挤得掉进了湖里。
“乖乖,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
第13章 冬生夏姓名春秋
第13章冬生夏姓名春秋
躁动的人群中,夏商的衣角被一直白嫩嫩的小手抓着,可雅芝的人却看不到。
人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那仙儿姑娘是何方神圣,能引得如此多人围观。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文人墨客,此刻跟发现了食物的乌鸦一样从四面八方拢来。
前方传来消息,进院测验不限题,只要能证明自己有实学就成。
或者给两百两入场费。
证明自己才学对夏商毫无难度,神态自若地排着队伍。
没多久,身后有了阵阵骚动。
“让让让让”
“哪来的混球!想插队不是?”
“去去去,少废话。”
一只肥手出现,拿着一锭银子塞给了夏商身后抱怨的书生。接着,一个小胖子钻了过来,年纪也就十六七,穿得是富丽堂皇,大褂上的金元宝图案闪着光,土豪之气不消细说,尤其是胸口那一块足两三斤的黄金猪牌,真是闪瞎了夏商的钛合金狗眼。
“兄弟,插个队。”
胖子窜到夏商跟前,直接站到了夏商的前面,然后又给了夏商一锭银子。
二十两!
夏商没意见,默默地把银子揣进怀里,反正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人。
更前面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小胖子,也很乐意让他插队,正准备拿钱呢,却不想小胖子不再往前走了。
这回前面的人可就不乐意了,说着酸溜溜的话。
“一身铜臭,羞于为伍!”
“就是!既舍得银钱,何不以两百银直接进入?”
“怕是想在我等文人之中沾染些丹墨,就方才投机取巧之形也休想有所成就。”
“这等人也是配见仙儿姑娘的?”
“不如乘早回去割了几斤肥肉。”
小胖子心态还行,根本不理会那些人,只是东张西望地瞅着前面。
排队的人虽多,但考核的速度很快。夏商没多久就到了怡春院的门口。
这怡春院不愧是扬州第一楼,楼高五层,楼内另有乾坤,每一层的窗口都有绝美的姑娘娇笑着朝楼下挥动手绢,在满楼红绸花线的承托下,勾得楼下客人魂牵梦绕,恨不得穿墙而入。
“我从城东来,相会在楼中,只为仙儿顾,两袖一清风。”
前方的传来某人的诗作,考核的姑娘摇摇头:“不过。”
“哎!我怎么就不过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诗”
“你都两袖清风还想要姑娘?怡春院可不会做赔本买卖!快滚吧!”先前的小胖子乘机挖苦,逗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死胖子,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能耐。”
小胖子抖了抖身上的猪牌:“你听好了!”
走到考核的姑娘跟前,清了清嗓子,小胖子开口道:
“我是猪家小金斗,年仅十六钱很多。家有良田三万顷,百万黄金当炕头。”
“噗!”
也不知多少人嗤笑出声,先前被取笑的书生笑得更是欢快。
“这是何等玩意?如此也能称之为诗?真是笑煞我等!”
“咳咳!”考核的姑娘轻咳了两声,“这位公子里边请。”
“里里里边请?”书生一脸懵逼,“喂!你们有没有搞错?!他这样也能进?为何我不能?”
姑娘面无表情朝书生道:“无需解释。”
转过来又对那小胖子,面色如春,嘴角带俏:“公子,请在名牌上提名。”
每个入内的文人都会有一个名牌,需要自己题字,以便在楼中安排位子,又能方便仙儿姑娘认识。
小胖子拍了拍肚子,在名牌上歪歪扭扭地写上“朱金斗”三字,回头朝那书生竖起中指:“你能作诗又怎样?但是你没钱。你能写字又怎样?但是你没钱。你能叫嚣又怎样?但是你没钱!穷酸,就在这儿干瞪眼吧,本公子要去会会仙儿姑娘咯!”
这话气得书生脸都绿了,想要反驳发现人都已经进了楼中。
夏商一阵好笑,觉着这胖子倒是真有些诗才,也有装b达人的潜质。
说话间,已经轮到了自己。
雅芝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期待地看着夏商,生怕少爷捅娄子,恨不得自己写一首。
夏商没说话,借着之前小胖子丢下的毛笔,提笔纸上,意走龙蛇,瞬间便写下了诗句。
这一手人笔合一的泼墨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纸上字迹如龙,浑然天成。关键是夏商看似不经意的挥洒,看不清起笔,也看不清落款。
这肯定是一位有相当经验的书法家才能做到的。
既然是书法家,那肯定是有实学的。
考核的姑娘还在发呆,夏商却潇洒地敲了敲桌子:“姑娘,名牌给我。”
姑娘有些发懵,还没看清夏商写的什么,已经把名牌递给了夏商,夏商又是一阵舞墨,最后丢下毛笔带着雅芝径直入楼,途中没一人阻拦。
夏商那气势可把众人给震慑住了,他一走,立马有人围上来看。
“此子究竟是何人?”
一看名牌“夏春秋”。
好气魄的名字!绝非寻常人,不知提笔疾书所写何句?
“额”
一看桌上的字,众人有些尴尬,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形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关键最后还有题字不明觉厉。
“少爷,你先前所写何句,雅芝都不曾看清呢!”
“你真想知道?”
“恩。”
“嘘,我偷偷告诉你,我写的是考核姐姐你真美。”
“噗少爷你胡说,肯定不是。”
说话间没走几步,楼里就有一位绿衣姑娘迎了上来:“夏春秋,夏公子是吧?”
夏商拱了拱手:“正是。”
“这边请,已为您备了美酒佳肴。奴家斗胆多问一句,您的名字好生别致,不知取何意?”
“冬生夏姓名春秋,取意四季任我游。”
“公子大儒!奴家有礼了。”
绿衣姑娘穿得雅致,谈吐得体,进退得当,一看就不是一个寻常的风尘女子。在她的带领下,夏商到一张桌前落座,雅芝则站在其身后。
说来也巧,夏商左侧便是先一步进来的小胖子,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堆鸡骨头,吃得满嘴流油。
看到夏商,小胖子也很意外,啃着鸡头含糊不清地朝夏商挥手:“嘿!你也进来了?看来你有点儿本事呢。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说话间,小胖子人已经到了夏商面前。
夏商觉着小胖子有趣,便好奇问:“如何交易?”
小胖子胡乱地抹了抹嘴,背着肥手左右打量着夏商:“我看你这人长得也就那样,要想仙儿姑娘看上你啧怕是不太可能。本少爷虽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只可惜少了些文墨功夫。待会儿要是有什么诗文比斗,我给你钱,你给我作诗如何?”
第14章 非技绝,乃质佳
第14章非技绝,乃质佳
“好个泼皮小子,我家少爷不比你俊?”雅芝在一边听了不悦,强装男声质问了一句。
那声音虽是故作低沉,但也少不了女子的柔美悦耳,仿佛是那空山新雨后的清泉,清凉凉地流进小胖子的心里,激得他浑身一颤。
“那个我我我”
小胖子也是个雏儿,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一时乱了方寸。
夏商轻笑着阻止了雅芝继续说,今日来此的目的不是看什么仙儿姑娘,有个小胖子当掩护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兄台所言极是,夏某自当全力配合兄台,愿能助兄台博得美人青睐。”
小胖子闻言大喜,连连招呼夏商:“还是兄弟有见地,来来来,我两一起坐。”
夏商顺势坐下,对桌上的美酒佳肴并不感兴趣,目光扫向四周。
今日的怡春院装饰得格外隆重,大厅中三十几张大圆桌全都铺着火红色的绣花绸子,桌上不仅有美酒佳肴,还有笔墨纸砚。桌子排列呈扇形,左边坐着的是文士,右边是花费金银进来的富商,这会儿楼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场地正中是一个精致的小舞台,摆着一张桌子,仅够三人并排站立,显然不会是用来欣赏歌舞的。
小舞台的正上方是怡春院的二楼走廊,走廊扶手间还隔着一层精致的珠帘,珠帘之后便是一间房门紧闭的女子闺阁。
不用想,那便是今日主角儿仙儿姑娘的房间。
房间内,并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俏佳人在梳妆台前做着最后的装扮,却是一个面若寒霜的红衣女子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文墨纸卷。
那女子粉面丹唇,眉目如画,本该是个娇俏妖媚的女妖精,此刻却给人冰山一样的冷,仿佛三尺之内尽是寒霜,就算房间内满是红妆彩绘也不能驱散她骨子里散发出的冷傲。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夏春秋?”
看到夏商进院时的诗句,女子轻轻地一皱眉,随即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时,屋外传来老鸨的声音:“我的小宝贝儿,准备好没有?楼下的公子哥儿们可等不急咯。”
话音刚落,屋内女子表情瞬间一变,柔美和娇媚悄悄地爬上脸来,仿佛一朵被冰封的玫瑰重新恢复艳丽,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火红的纱裙随着光脚丫的移动飘起火焰一样的波纹,正如她火辣辣的红唇一样充斥着you huo和妖异。
纱裙单薄,挡不住光洁如玉的肌肤,朦朦胧胧的感觉从脚丫子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别说男人,就是进门来的老鸨也看得痴了。
“我的闺女呀!真真是天生的妖精,妈妈若是男人也要为您魂牵梦绕的。”
“妈妈,着什么急嘛?让他们等着。”
娇滴滴的声音也如身上的火红一样,只简单地听一听都要把人的心给烧起来。
“哎呀,我的宝贝儿,不能再等了,快快跟下面的贵人们说句话吧。”
此刻,怡春院内气氛已有些燥了,大厅已座无虚席,周围甚至都站了不少人,可仙儿姑娘迟迟不露面。
“到底什么意思?仙儿姑娘怎么还不现身?”
“就是!不会逗我们大伙儿吧?”
“再不现身我可就要砸场子了!”
这种情况谁都控制不了,怡春院里的其他姑娘可谓怨声载道,用尽各种手段来安抚客人,却毫无用处。无奈只能一边陪笑脸一边哀叹命运不公。
同样是女人,为何别人就能受万人追捧,自己确是别人掌中玩物?
青楼女子都是这般,名扬之时便是那天空之皓月,名落之际却是那世间之尘埃。多少女子一时名扬天下,后来却凄惨半生呢?
夏商默默关注着周围,他所在的位置比较特殊,正好是在文人和商人交界处,右手边便是一桌不那么文雅的人士。
邻桌有四人,聒噪得厉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满口荤话。
落在跟夏商一桌的几位文人耳中让他们十分不爽。很快便有人起身道:“此乃文雅闲趣之地,尔等如此聒噪,不怕辱没了斯文?”
说话之人字正腔圆,讲得是趾高气昂,还以为话语能让对方羞愧得无地自容。
谁知对方四人齐齐目光一瞪,纷纷起身:“腐儒,去你娘的!”
说罢,一杯酒水直接泼在了对方脸上,样子不消多狼狈。
在场文人众多,此刻出丑真真气人!
“尔等莽夫,我我跟你们”
“臭小子,你找死?!”
眼看冲突在即,夏商对面坐着的一人插到了两拨人之间:“各位,还请给我欧阳长浩几分薄面。”
这是白衣飘飘的公子哥,手摇折扇看似风度翩翩,一副皮囊长得甚是好看,其小白脸的程度和夏商是不相上下。
夏商不关心欧阳长浩是谁,他作为一个看客眉头却是紧皱着。
邻桌的四人说话粗鄙,说话作风也没有富贵之家的修养,确实跟那书生说的一样是几个莽夫。而且就在即将发生冲突的刹那,四人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虽然腰间没有任何东西,但还是暴露了自己。虽只有一瞬间,此细节也没有逃过夏商的眼睛。
而且,夏商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人手上有老茧,定是个惯用长刀之人!
使刀,便是会武功,看他们模样又非江湖中人。这扬州城中经常用刀的习武之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职业。
那便是捕快。
捕快逛青楼不是新鲜事,可今天出现在青楼中却非常新鲜。
今日怡春院huo dong,非文人进入需两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小捕快能承受的。
那么钱从何来?
想到这儿,夏商笑了。
席间冲突渐渐平息,楼上呼传老鸨声来。
“各位爷都静静,仙儿姑娘出来了。”
“哗!”
人群一阵躁动,但很快就被徐徐而来的琴音平息。
那铮铮之声魄人清骨,自楼上传来,场间众人无不阵阵激灵。起手间,琴弦撩动,数个音符的组合如何能让人心神俱颤?这哪里是一个女子能演艺的仙音妙曲,这绝非琴技卓绝,必当是古琴材质非凡。
有道是七弦妙制饶仙品,三尺良材称道情。
对!一定是琴的材质非凡!
第15章 妙音醉满城
第15章妙音醉满城
“虽意琴瑟,开口谁听?且陶陶,音戚戚,乐尽情谊,即是归去?不是良人,掌一盏琴,滴两滴泪,叹三声息”
幽幽意意的词曲随铮铮之音飘扬直下,声声交融间,迷得人无法言喻。
场间鸦雀无声
这是哪里来的仙音妙语如九天之泉从天而降?沁得人心思凉意。
又是哪来的寓意长情如百年陈酿坛碎香来?醉得人意乱情迷。
世人皆知妙音拨醉,却不想今日听仙音入耳竟真有了三分醉意,此声可比桌上美酒要浓郁百倍,从耳入,却唇齿留香。
“当日仙儿姑娘一幅百秀图便被奉若天人,其画工之精湛堪比当代大家。今日闻其音乐,不想琴技卓绝,声美如酿,这江南才女千万,怕也找不出一位能跟仙儿姑娘媲美了吧?”
“仙儿姑娘神乎其技,不知那帘后模样生得如何,可惜只看得一丝轮廓,看不清身形面貌,真叫我等急坏了心肝呀!”
“吵什么吵?吵得老子听不见仙儿姑娘的声音了,再说话,小爷我撕烂你的嘴!”
议论声中,夏商也不禁好奇,这琴音之美真真是少有,实难相信一妙龄姑娘能有如此功力。
就夏商对音乐的认识,能把音乐表达得如此传神,如此震慑人心的,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苦修是办不到的。但先前听周围人讲,仙儿姑娘年不过十七,如何能有如此精彩绝伦的琴技和歌喉?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诶?”
夏商轻咦一声,回身看向雅芝:“听闻你的琴技也堪称卓绝,你的技艺跟这位仙儿姑娘比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
雅芝俏脸一红,眼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此间音乐比自己要强上不少。
能让雅芝自愧不如,让夏商更是惊讶了。
正想问点儿什么,琴声戛然而止!
大厅中依旧寂静无声,仿佛还沉醉在先前的美妙中久久不能自拔。
“哒哒哒”
一个姑娘从楼上踏着步子到了大厅中,抱着一张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中央的小舞台上,轻轻将琴放下。
“诸位,这便是仙儿姑娘方才演奏所用古琴,名曰雅十三,其声之美相信诸位心知肚明,奴家也不在此过多介绍,今在此拍卖,起价三千两银子,价高者得。”
“啊?”
大厅中嘈杂开来。
“喂!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来看仙儿姑娘的,可不是来搞什么拍卖的。”
台上女子不慌不忙,轻笑着解释:“诸位莫急。奴家还没说完呢!仙儿姑娘说过了,谁人能拍得此琴,便可请他到楼上先看一看姑娘的模样。想必大家是知道的,仙儿姑娘至今都未见过任何一男子,谁想第一个目睹仙儿姑娘的真容,可别舍不得些许银子。
同时,若在场的公子能作出诗词表述仙儿姑娘的琴音,仙儿姑娘也一并邀请上楼,当然名额只有一个,需是诗词冠绝全场者。话已至此,先行拍卖开始!”
有了先前的曲子铺垫,一听能先看看仙儿姑娘的真容,现场哪有不火爆之理?
而且,这时候正是扬名的机会,不管是出钱还是作诗,只要能脱颖而出便可轻易博得名气。
果不其然!
女子的话音刚落,三千两的起价就被推到了五千两白银,而且丝毫不减停下的趋势。
文人跟富商斗银子显然是斗不过的,这时候都在苦思诗词。
夏商不动声色,看了看身侧的小胖子,心说照他的土豪之气,这张琴铁定是要抢一抢的。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胖子没有任何动静,孜孜不倦地吃着桌上的东西。
“兄台,此间要不要夏某作诗一首?”夏商试探着问了一句。
小胖子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四周,擦擦嘴:“多少银子?”
“二十两。”
“不要,不划算。”
没想到小胖子毫不犹豫就回绝了,闹得夏商还有些尴尬。知道小胖子把手里的猪蹄啃干净后,才跟夏商解释:“不过上去见个面,有啥意思?又不是说这一轮赢了就能成为仙儿姑娘的幕宾,别说三千两,就是三十两也不划算。你一首诗二十两,也不知能不能赢,所以还是等会儿再看。”
“嗬,这小胖子脑子还挺灵光。”
夏商重回位子,身后的雅芝轻轻拍了拍夏商的后背:“少爷,我这儿有一首,不知可否?”
“嗯?”
“仙音落九天,拨醉催人眠,细闻不知处,一丈一珠帘。”
“小妮子,这是你即兴之作?”夏商颇为惊诧,回头看向雅芝。
雅芝却被一声“小妮子”惊了一呆,扑红着小脸儿嗔怪道:“少爷,人家现为男儿身。”
夏商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正要开口。
不了刚才的话被小胖子听到了,立马凑了过来:“哎哎哎刚才你们说什么?”
“没说什么。”
“不是!刚才那首诗再念一遍给我听听?二十两就二十两!”
说着,小胖子又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夏商:“快,念一遍听听。”
虽不知小胖子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但钱已到手,其他的还用在乎什么?
“仙音落九天,拨醉催人眠,细闻不知处,一丈一珠帘。”
夏商念了一遍,小胖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好诗好诗!就凭这几句定能赢得头彩!”
此时,场间争夺已经接近尾声。
古琴最终以一万一千两的价格成交,听说是一位外地来的富商。
而各路文人也都纷纷亮出了自己的作品,由于夏商的注意力不在场间,故而没听得太清楚。只是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欧阳公子”。
一看,同桌的那位欧阳长浩正站在场间接受各家文士的赞美,拱手间故作斯文的骚包模样叫人看了就想打。
“少爷,这欧阳公子在扬州小有名气,欧阳家更是华朝有名的世家,据说其父曾在皇宫修撰古籍,其祖父更是民满天下的大儒。还有”
“还有什么?”
“雅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讲的?”
“这欧阳长浩一直中意于您夫人秦怀柔。”
第16章 诗好人恶
第16章诗好人恶
“中意秦怀柔?”
对夏商而言这并不奇怪,秦怀柔的身材相貌皆无可挑剔,况且还一副侠骨柔情,没人喜欢才不正常呢。
夏商没说话,但目光却在一丈之隔的欧阳长浩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此时关注欧阳长浩的人很多,同时还有无数的赞誉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欧阳公子不愧是名门之后,学识不输其父啊!”
“欧阳公子,您为何不参加科举?凭您的本事何愁不能有功名呀?”
“欧阳公子,您刚才那句十指藏有千般乐,七弦堪奏妙语声实在是妙极,将仙儿姑娘的琴乐之声描绘得淋漓尽致,我等拜服!”
“欧阳公子”
“欧阳公子”
奉承之声不绝于耳,欧阳长浩似是经常受到这般吹捧,在众人间依旧从容淡定,露着自信的微笑一一还礼。
这时,不知谁人喊道:“诗作比试想来也有目共睹了吧?还不宣读结果?”
这一轮由欧阳公子胜出可谓众望所归,正当台上姑娘准备开口时,小胖子冲了上去,晃了晃胸前的纯金猪牌,抬起小肥手,低声道:“诸位稍等,我朱金斗还有一首诗呢!”
“朱金斗?”
“朱金斗是何许人?”
看着天上的胖子,台下的文人们一脸懵逼。可周围的商人却有人将其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城西老朱家的公子吗?他怎么跑到那群酸腐中间去了?”
“老朱家?”
“你们不知道?他爹就是江南一带最大的佃户,扬州,su zhou,徐洲皆有产业,良田万顷,家畜无数,其家业之大胜过无数江南富商。你看到那块猪牌了吗?琉璃金打造,足有三斤六两,换作金锭价值千锭。”
“嚯!这么有钱?那小子跑到文人堆里作甚?还要作诗不成?”
“却是有些奇怪,我跟朱家也算有些交情,只听此子天生抠门儿,却未听过还有诗词学识。估计是哗众取宠罢了。”
不说身份,光看小胖子的装束也不像是个能作诗之人。
“快下去吧,就你这一身铜臭之气也想作出比欧阳公子更好的诗词?我看不如多花些银子把那盏古琴买下来才是。”
小胖子反驳:“叫嚷什么?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的诗作不行?”
“好!我等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都听好了!咳咳”小胖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仙音落九天,拨醉催人眠,细闻不知处,一丈一珠帘。”
“仙音落九天,拨醉催人眠,细闻不知处,一丈一珠帘”
诗句罢了,下方诸人不禁轻吟着重复了一遍,细品之下竟叫人说不出话来。
此诗还真有几分韵味,跟欧阳公子的诗作比起来确实是难分高下,或许此诗还更甚一分。
大家都是明眼人,诗的好坏容易比较,可这样的诗出自台上的小胖子就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了。
“嘿!怎么样?我作的诗究竟怎么样?你们还有何话说?”
无人应答。
小胖子看向台上姑娘,姑娘轻轻一笑。
“这位朱公子的诗作却也称得上佳,到底是朱公子的诗作更好还是欧阳公子的诗作更加还得让仙儿姑娘亲自评判。诸位稍安勿躁,待奴家去听听仙儿姑娘的意思。”
说罢,姑娘正要下台,不想欧阳长浩收起折扇走了过去,声音低沉着:“且慢!”
这下好看了!
姑娘也略显诧异:“欧阳公子这是?”
“我有几句话想问这位朱公子。”
毕竟诗作不是出自他手,朱金斗还有些心虚:“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会是输不起吧?”
“非也非也,就是几个很简单的问题想问朱公子,不知朱公子可否赏脸回答?”
“那那你问。”
“此诗作真是出自你手?”
“当当然,不然还能是谁?”
“哦?既如此,想必公子的诗词功底应该相当之深厚吧?”
“那还用说?”
“请问,公子先前所作谓之何种诗体?”
“诗体这个”小胖子就认识几个字,诗体什么的听也没听过如何知晓,被对方一问,顿时急出了一头汗。
“公子,为何这般吞吐不定?该不会是诗词最基本的诗体都不知道吧?”
“我我我我当然知道。可我凭什么跟你说?”
到了这一步,欧阳长浩心头已定,暗叹心中所想果然没错,眼神忽然一凛,展开折扇呵斥道:“小胖子,你好大的胆子!我等文人在此斯文场合岂容你借他人之作来显威风!连最基本的五言绝句都不知道,还谈何作诗?你以为在座的文人都是瞎子吗?”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别胡说啊?”
“你还嘴硬!你敢说方才诗作是你自己做的?那好,有本事你再作一首,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作得出来,我欧阳长浩给你磕头赔罪,若作不出来”
“哎哎哎!好了好了,我承认就是咯!”小胖子经不住逼问了,耷拉着脑袋指了指夏商,“刚才的诗作是夏春秋作的,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
不远处,雅芝小声惊呼:“糟了!他怎么把少爷供出来了?!”
把诗作当买卖,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在场的文人可都有些恼了。
“诗为好诗,人却非善人!”
“把诗词当作买卖,真是有辱斯文!”
“这夏春秋名字倒是别致,怎生得如此市侩?”
谈论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商身上。
在场人数众多,难免有认识夏商的,当看到夏商的面容之后好多人都觉得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可那“夏春秋”的名讳却从未听说。
“夏春秋?”楼上珠帘后的女子轻咦出身,靠得走廊近了几分,轻轻撩起珠帘看了看,“这便是那事了拂衣去的夏春秋?长得倒是俊俏。”
别人还有些拿不准夏商的身份,但欧阳长浩把目光锁定在夏商身上后脸色瞬间一变!
“夏商!”
一声惊呼,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果然是夏商!”
“真的是夏商!”
“夏商原来没有死!”
这下大厅里炸锅了。
“妈妈,下方众人所议之夏商便是那十万金买下柳月楼名倌却害得家破人亡的纨绔吗?”珠帘后的眸子更显好奇了,想着之前的诗句,又想着扬州的传言,不禁嘴角上翘,“待会儿定要叫他过来好生瞧瞧。”
第17章 诗出何人
第17章诗出何人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是人间造化工。
三月桃花,粉面红脂,扬州城中桃园少有,却有些许人家院内有三两枝杈探出头来。那粉白相间的花瓣像极了微戴红妆的少女,娇俏生媚,好看得紧。
秦府后院灼灼劲风吹散了院内桃花,星星点点的花瓣雨带着阵阵芬芳在剑风中摇曳着。
一袭白衣的女子在剑光流转间不断变换着高挑地身姿,与其说在练剑不如说是起舞,灵动间犹如银蛇绕枝,起手收势阴阳相合,剑锋隐匿,杀机无形。
银装藏锋破千钧,三千飞花噬万魂。
阴阳相克亦相容,幻化无相蛇行中。
一曲银蛇舞,不知让多少男儿望而生畏。
“xiao 激exiao 激e”
小月突然冲进了院子,迎面而来的剑意,吓得小丫头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秦怀柔收了剑,吐了口浊气,额头丝丝香汗在阳光下闪动着,轻蹙地柳眉瞥向小月:“说过多少次了,叫夫人!”
“哦”小月撅着小嘴很是不满,“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练剑呀?那纨姑爷还不知在干嘛,三天赚一万两黄金,这怎么可能嘛!夫人到底是希望他带着金子来还是不”
“别说了!我相信他会履行承诺!”
“可是夫人”
“出去,我要练剑。”
小月走了,秦怀柔重新起势,这一套冰心剑诀她已练了十年,每招每式早烂熟于心。
不知为何,这次举剑第一招便有了偏差。
习武如对弈,一招错,招招错,和先前同样的招式,却全然没了之前的意境,这冰心剑诀靠得就是“心坚如冰”,心思稍有波动便会反映在剑招之上。
有些事已不是自己装作不想就真不想的了。
“哐当!”
宝剑掉在了地上,秦怀柔呆呆地望着墙角探头的桃枝,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也不知那薄情之人究竟是何心思?
三日之期明日便到,连个口信儿都没有,如何教人放得下心?
再者说,三日之间筹足一万黄金谈何容易?
发愣了许久,秦怀柔似是作了什么决定,纵身一跃去了墙头,她的方向正是秦家祖祠!
有人为他湿了眼,他却还在花楼中被众人议论着。
他,究竟是夏商,还是夏春秋?
“在下夏春秋,京城人士,听闻扬州好山水,游玩至此,非尔等所言夏商。”
夏商在众人的议论中起身,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因为夏商的身份太刺耳,此行的目的又是为了探听消息,所以还是隐匿身份的好。
好在夏商之名虽盛,真正见过夏商的人却寥寥无几。
当然,欧阳长浩是特例。
这家伙追求秦怀柔五年之久,曾几何时,他还是秦家的常客,而且秦怀柔对他也比较中意。
那时候,欧阳长浩都把秦怀柔当自己的女人看待了,谁想半路杀出个夏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qing ren给抢走了!
就因这事,欧阳长浩差点儿跟夏商拼命,试问他对夏商的相貌声音能不熟悉吗?
明明是夏商,却要自称什么夏春秋!
“夏商!你少在此装神弄鬼!”
夏商的气场哪儿是个小喽啰能影响的?
看着欧阳长浩,装出一副惊诧的表情,拱手施礼:“兄台,你我怕是有些误会。”
“误会?!好好!那你说说,先前的诗作是你作出来的?”
在欧阳长浩眼中,夏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一无是处,别说一首诗,就是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诗作确实不是夏某人所作。”
没想到夏商这么轻易地承认了,倒让欧阳长浩一阵意外:“承认就好!”
面对质疑,夏商很规整地朝四方文人示意:“先前诗作不过我身后书童随口一说,不当真不当真。”
“什么玩意儿?!”
“书童作的?”
“还随口一说!”
卧槽!
要是一个京城来的书童随口说一句都能在众文人之间博得头彩,那扬州城的文人老脸往哪儿搁?!
管你夏商也好,夏春秋也罢!
说此话就是赤果果地挑衅!
“你你你你修得口出狂言,一书童的诗作也能跟我等比肩?定是用他人之作蒙骗我等!”
“就是!怡春院还有没有人了?快将此小人轰出去!”
没想到场面会闹成这般,台上的姑娘也很是苦恼,犹豫了许久开口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你们所说皆为凭空猜测,若这位夏公子真是欺名盗世之辈,不如让他现在再作诗一首,这样如何?”
“好!就这么办!”
“但是得有条件,他说一书童便可作出如此佳作,他本人岂非有惊天憾世之才?估计盏茶功夫便可作出一首吧?”
盏茶之功便要作诗一首?这对在场众人而言已是极难之事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接受这般苛刻的条件的。
当夏商听到此要求,脑中不仅浮现出曹植七步成诗的故事来。心想这个世界估计没有曹植什么事,要不要效仿先贤装个b呢?
想想还是算了,他这年纪实在不适合干这些无聊的事情。
耸耸肩,摊开手:“抱歉,夏某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哈!果不其然!”
“欺世盗名之辈。”
“沽名钓誉之徒。”
一听夏商说不行,在场众人那叫个畅快,跟在女人肚皮上滚了一圈般的舒爽。可还没等他们笑出声,夏商接道:
“我虽不能作诗,却能点一点先前仙儿姑娘琴曲之不足。”
众人一愣,还道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指出仙儿姑娘的不足?”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仙儿姑娘的琴曲有目共睹,方才众人如痴如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果这还有不足,简直是天理难容!
“那边闲着的几个老茶壶傻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把这狂徒给拖出去!莫要搅了仙儿姑娘的兴致!”
几个龟公在门口忙里偷闲,忽闻叫声,赶紧藏好手里的蜜饯,气势汹汹走过来。
场间众人对夏商恨得牙痒,他在这人满口胡言莫要紧,别把仙儿姑娘气走就行。
谁知仙儿姑娘不但不生气,反倒有悦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停下!让他讲,仙儿洗耳恭听。”
第18章 粉身碎骨又何妨?
第18章粉身碎骨又何妨?
“少爷,您真能说出刚才琴曲之不足?”
雅芝有些担心,因为她也是此道行家,就刚才琴曲而论,无论是词曲、声线、琴技、情感都找不出问题。
其他人跟雅芝的想法一样,能在这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鉴赏力,是好是坏是蒙不过去的。
仙儿姑娘让他说,肯定是心有不悦,待其说完定会好好羞辱一番。
至此,众人便安静下来,倒要听听这个京城来的“夏春秋”有何种见地。
气氛已足,夏商从位子上离开,走到台前,对着台上的古琴:“且问可以试琴否?”
试琴?
难道他要弹奏一曲?
难道他认为自己会比仙儿姑娘弹得更好?
这狗胆也太大了吧!
身侧的姑娘也愣了愣,看了看楼上,然后点点头:“公子自便。”
夏商走到琴前,理了理穿着的直裰,微眯双眼,显得很严肃,然后伏耳贴于琴面,双指拨弦,随意而动,几个毫无关联的音符轻轻传出。因琴质地极佳,故而琴音依旧好听。
“果真良材道音!琴之激 pin!可惜遇人不疏,失了本真!”
“哼!故弄玄虚,也不知所言何意。”
“诸位,此琴以梓木为底,梧桐木为面,取的是激 pin底材,配的是大师工艺,故琴声兼具轻、松、脆、滑等特点,优美非凡,如泉水叮咚,声声入耳。各位说对否?”
“嗨!这谁人不知?你倒是说说仙儿姑娘所奏有何不足。”
“仙儿姑娘所奏虽好,用此琴确实对琴最大的侮辱。”
竟然说仙儿姑娘的弹奏侮辱了琴!
欧阳长浩心头一乐,追问:“此话怎讲?”
“梧桐木所制琴瑟,其声清脆且干净,坦坦荡荡,毫不拖泥带水,乃琴之君子,当大起大落,收放迅捷。而仙儿姑娘所奏琴曲,凄美婉转,声声相连,正与梧桐琴之声背道而驰。诸位之所以听得陶醉,实则是仙儿姑娘硬生生将君子之声赋予靡靡之态,看似婉转动人,实则曲不达意。
弹奏要选对琴,正如吃饭要选对碗,点将要选对人,钓鱼要选对饵,一点儿马虎不得。一木一弦一弹一声,看似是个百搭的组合,实则包含着琴的灵魂。想要去除中间繁复的工序,选一款满足所有曲子的琴来,那是不懂音律,不懂琴音之人才有的言论。
对的琴和对的人是一生的伴侣,相互组合,无论何时何地,随性而发,不怕音涩,不怕意走,一拨弦,一出声,一曲仙音便是浑然天成。”
言罢,场间针落闻声。
“你你你这不过一家之辞,仙儿姑娘没有选对琴,天下千万歌者,皆以梧桐琴唱笙歌,那天下人皆是选错琴乎?”
夏商抚了抚琴,说时真有几分心痛:“这便是琴之悲处。本该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淸泉之声,却被世人演绎成艳词滥调,好比君子着浓妆,真是奇耻大辱!此琴当真应了那句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
哗!
一席话毕诸人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叫才学?
谈笑间经纶满腹,措辞时引经据典!
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儒雅和学识比那些为一题目耳苦思冥想者强了太多太多。
先前作诗以赞琴声,或四句,或八句,或十数句也无一人能形容琴声十之一二。
如今谈笑间一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将梧桐琴声形容得淋漓尽致,只消这半首诗便以将在座所有的文人甩了不知十万八千里?
更别说结尾时一句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的无奈叹息,一语中的直指琴之悲出,天下皆知梧桐琴,却无一人真正懂它!“相识满天下,知交无一人”,何其悲壮!是经历何等人生才有如此精准又绝妙的感悟?
虽也只有两句,却将面前古琴的悲情和无奈传递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先前拍得古琴的富商,此时激动地走到了夏商面前,紧紧地攥住夏商的手,颤声问:“先生!此琴可悲,我得此琴也痛心疾首,不知如何处置?”
夏商想也没想:“砸了!”
“砸了?!”
“既无人识珍,又何必留于世间受人羞辱?”
“这可是价值一万两白银啊”
“琴之君子,万金亦不屈膝,粉身碎骨又何妨!”
富商浑身一震,豪气上头:“粉身碎骨又何妨!”
说罢,举起古琴狠狠摔在桌角,古琴瞬间粉碎。
夏商所言,能让一商人如此,可见其震撼。
结果已然明了,没有比琴碎无声更具质地的da an了。
一席话,让先前的琴声变得索然无味,众人反倒觉得有些碍耳,因为是他们听了琴声才使一把好琴消失于世。
楼上,之前还对夏商有所好奇的女人此刻已攥紧了拳头,森然杀机如利剑一样钉在夏商身上。
“胡说八道的混子!该死的夏春秋!”
低喝一声,女子上前一步就要冲出珠帘,忽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住手!大局为重。”
楼下,因为夏商的话让气氛变得沉闷了许多,不知为何,看着粉碎的琴在场的文人们都感觉看到了自己。
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就如这古琴一般,本该是身具傲骨,仰视于天的骄子,如今却为了讨个女人的欢心而绞尽脑汁。
一古琴尚且能为君子之声而粉身碎骨,而身为一活生生的人却在这些莺燕细语中不知进退,好似已经忘了自己因何求学。
带着一份羞愧,陆续有人离场。面对如此局面,怡春院也是始料未及。
老鸨有些急了,想趁着还有人在赶紧给仙儿开出个价来。
“诸位别急着走呀,仙儿姑娘今天招幕宾,价高者得!”
之前还说要比文采,现在见形势不对,直接挂牌叫价,实在是有些可笑。
可当老鸨的声音落下,场间立刻有人站起:“我出十万两黄金换仙儿姑娘一日时间!”
十万两黄金换仙儿姑娘一日时间!
这这这
这究竟是谁?
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看着厅中站立的中年,面貌普通,无人认识,似乎不是扬州人士。
夏商正在离开,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思考着。
这时,小胖子追了过来,有些腼腆地搓了搓手:“那个那个”
“有话就说。”
“那个关于诗作的事,你也是看到的,我买你的诗,但是被人认出来了,是不是该把二十两银子还给我?”
“还你银子?天下还有这等事?”
夏商笑了,这胖子一身土豪气,怎么还对二十两银子念念不忘?
小胖子也是底气不足,他也知道现在叫退钱也不好说,可又不想吃这个哑巴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表达。
夏商一想,忽然开口:“把钱给你也行,但你得帮我打听一件事。”
第19章 群商献宝
第19章群商献宝
又是一轮日升月落,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日落之际便是最后期限了!
秦怀柔一夜不眠,见窗口晨光初现便急不可耐地起床,把小月也叫了起来。
小月正睡得迷糊,郁闷得要死,一边揉眼一边被自家夫人拉着到了屋外。
清晨的风冷得刺骨,惊得小月阵阵哆嗦,正想问问夫人这么早起来干嘛。秦怀柔便递过来一个锦盒。
“嘘,别说话!马上赶到榆林县,将此物交给那人,让他用此物去典当一万两黄金来。”
“什么?这锦盒里的东西能值一万两黄金?”
这下可把小月的瞌睡惊没了,下意识就要打开盒子去看。秦怀柔一把将小手按住,瞪着眼睛厉声道:“不准看!必须原原本本地教给那人。若途中出了岔子,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小月从未见夫人对自己这般严肃,心中一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再有半点儿马虎,立即将锦盒揣进了衣服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府。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散日出,天空放晴,今日的阳光特别暖,照亮了街,照金了水,照翠了柳,照得扬州城的百姓透出了喜气。新一天的生活就在这暖融融中开始了。
今日上街的人不只普通百姓,一架架富贵逼人的骄子不约而同往城北梅园而去。
梅园本是个闲置多年的大宅院,光梅树就占地两三亩,更别说里面的亭台楼阁,可谓扬州城内最奢华的府邸之一。这个宅子是前朝一位贪官修的,因为面积太大,里面的装饰太多,无人买得起,也无人愿意去买。被朝廷收监之后一直闲置至今。
但今日却有崭新的门牌挂在了上头“庸王府”。
三月前,皇帝册封三皇子为庸王,配往扬州,便将梅园赐给三皇子作为府邸。经过三个月的整理,如今终于可以正式入住了。
说起庸王,这个封号实则不太光彩。
单是这个“庸”字就能感受到皇帝对三儿子的看法,因为平庸,所以要早早离开京都,以免在以后的权利争夺中成为别人的棋子,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这三皇子李寿倒也有自知之明,提前赶来了扬州,在扬州清闲了好一阵子。
在京城三皇子或许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在扬州那绝对是个重量级角色,毕竟是皇室血脉,毕竟拥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毕竟是个王。
在广大的扬州富商眼中,能跟三皇子攀上关系,那绝对是一个大大的靠山。
所以,听闻庸王殿下今日正式入住扬州城,得到消息的富商们老早地准备好了礼品,此时已经把庸王府的大门给堵上了。
还有消息传出,庸王今日不仅要广结扬州名流,似乎还有从中招揽幕僚的意思。
如今朝堂动荡,处在风波中心的皇子谁人没几个幕僚在身后出谋划策,不见得每个人都有争夺皇位的心思,至少得在这场皇位之争中保住性命吧?
今日在梅园势必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庸王府中梅园内,一百多桌宴席已经摆上,上百位家丁丫鬟为宴会已忙活的整整一宿,各色菜式已经陈列桌前。肉香萦绕园内,混着深入土地的梅花清香,就像是食欲和情趣的完美结合,在座的富商们无不垂涎三尺。
但现在还不能吃,梅园正对的三层楼阁大厅之中,还有不少的访客进入。
为表尊重,李寿亲自接待每一位客人,亲自接受每一件礼物。
短短一个上午,进献的礼品已经将二楼和三楼堆满,其价值可比整个夏家几十年的积累。
“香食天下童老板到,奉上李锦华裳一件。”
家臣一边通报一边麻溜地记下访客及礼品名单。
很快,以为盛装出行的中年人躬着身子进了楼里,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草草草草民香食天下的老板童大仁参见庸王殿下。”
厅中,高坐主位的变装男子年纪不大,三十出头,不知是青涩还是随性,仪态并不显威仪,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轻浮的笑容,此刻正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看得津津有味。
童姓老板说话之后未得回应,不禁有些尴尬,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庸王殿下,草民”
这时,李寿回过头来,没看厅中之人,却被随人而来的锦衣吸引住了。
“李锦所制?快快呈上来,让本王好生瞧瞧。”
场面实在尴尬,正当童老板不知如何下台时,连接二楼的梯口传来一个庄重而又柔顺的女声:“多谢童老板,请童老板厅外就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厅外,等待接见的人还排着长队。大家都是来献宝的,难免会起了攀比之心,都会看看别人准备的是何宝物。
队伍之中倒有一人特别显眼。
此人身着红裳,头戴面纱,身姿卓绝,美不胜收。就算不看面貌,单凭那身段儿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绝色佳丽,流转的眼神好似无形的针线,被看一眼就会被刺穿心窝。
不消说,这铁定是送给庸王殿下的。
如此绝色,整个扬州也屈指可数,细细想来也只有怡春院的仙儿姑娘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昨日的神秘人以十万金高价换仙儿姑娘一日时间,原来就是用来讨好庸王殿下的!
众人只看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姿,却未能看见面纱下那冷若冰霜的脸。在她身侧,一位富商打扮的外地人时刻低着头,不时会看看身侧女子,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师妹,此行事关重大,不论如何都要讨得庸王欢心,不可以冰霜示人。”
“不消你说!我知道。真不知师父想的什么,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有什么好攀附的?”
“师父的心思你就别猜了,只要不乱了计划便是。”
“放心吧,只要是个男人,没有我洛仙应付不了的。”
“师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心高气傲,师父要我盯着你就是怕你因此出了岔子。想昨日面对那叫夏春秋的少年郎,若非有人阻拦,师妹的身份怕已经暴露了。”
“夏春秋!”
不知为何,洛仙一听到这三个字便心烦意乱,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这么义正言辞地说过自己不是,关键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那小子,我下次见他一定把他杀了!”
话音刚落,中年低声道:“嘘!你看你前面。”
洛仙转眼一看,自己身前之人不正是那该死的夏春秋吗?
之前一直没注意,他怎么也来庸王府了?
第20章 两记耳光
第20章两记耳光
日上竿头,正午已过。
宴会的进程比想象中要慢很多,来访的宾客也多了许多。再等下去怕是满桌饭菜都要凉了,庸王府的管家宣布众人可以用餐。
说是这么说,但真正动筷子的人却很少,毕竟来这儿不是吃饭的。大家关注的是谁能博得庸王殿下的青睐?
夏商独自一人在献礼的队伍中,一身衣裳普通却很干净,配上他与身俱来的文气倒也不显得多么不堪,却也不能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等到他到了门口自报家门时,众人的目光才落在了他的身上。
“哪儿来的少年郎?看着怎有些眼熟?”
“是呀,确实在哪儿见过。”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夏商也不拖泥带水,提气大声道:“夏家酒庄少爷夏商携礼来访。”
夏家酒庄,夏商!
“这不是那个跟庸王殿下抢女人的夏商吗?”
“传言他不是死了吗?原来没死啊?”
“死不死都无所谓,关键是他怎么还敢到庸王府来?不知道就是庸王殿下害得他夏家家破人亡的吗?”
夏商的身份一出,梅园内瞬间引起了骚动。
关于夏商和庸王殿下的恩怨早已不必细说,如今已不是为女人争风吃醋了,却是关系到整个家族存亡的血海深仇,他为何还要来此?
为何还敢来此?
难道是找庸王殿下拼命的?
傻子都知道夏商此刻出现非常可以,府内家丁立刻冲了过来,手拿棍棒挡在门口。
如此局面夏商早有预料,依然面不改色,反问王府管家:“我诚心来此,这便是庸王殿下的待客之道吗?”
庸王殿下的管家也不是凡俗之人,微眯着眼睛气势逼人,冷冰冰地问:“夏公子,你若诚意前来,庸王殿下自然热情招待,若你有任何不轨之心,我保证你会死得非常难看。”
夏商笑了笑,伸手解下包袱:“不过是带了两件小礼物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说完,夏商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个锦盒。
秦府的偏僻小院中,秦怀柔正焦急地踱着步子,小手合在一起抱在胸前,微低的脸颊布满了细汗。
“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东西送没送到!这这叫人如何是好?”
焦急时刻,院内忽然来了一人,白衣长衫,手执折扇,正是那欧阳长浩。
欧阳长浩先前得知夏商死了,心中大喜,秦怀柔必是待字家中,本想天天与之相会,又想到来日方长,准备过一段时间再找佳人叙旧情。
可昨日在怡春院见到夏商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别人都说他是“夏春秋”,可欧阳长浩知道他就是夏商,那家伙竟然没死!
既然夏商没死,那秦怀柔很可能又会回到夏商身边,被逼无奈只得先一步下手。
一番打听倒是让欧阳长浩心安不少,因为夏商和秦父有赌约,三天赚来一万金,不然就得休了秦怀柔。
见此不速客,秦怀柔立即藏起自己的心思,微微侧身,将脸扭向一边:“欧阳公子,你来此何干?”
“怀柔”许久不见魂牵梦绕的qing ren,欧阳长浩有些激动,直愣愣地往秦怀柔的身边凑。
秦怀柔莲步轻移,巧妙地躲到了另一边:“欧阳公子,请你自重,请称我夏夫人。”
“夏夫人”三字真是如鲠在喉,听得欧阳长浩躁得慌,这本该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却成了夏夫人!
“怀柔,你还惦记那一无是处的纨绔?”
“欧阳公子,没事的话你还是走吧,我身份不同往日,你我独处有些不妥。”
秦怀柔越是冰冷地回应就越发勾起欧阳长浩以往的回忆。
“怀柔,你以前”
“我已说过了!请叫我夏夫人!”
秦怀柔本就心烦,正愁无处发泄,一声呵斥带着内力,直接把欧阳长浩震得退后了十几步。
欧阳长浩大怒:“你醒醒吧!还真以为那纨绔会为你赚一万两黄金吗?我告诉你,昨天我还看着他在怡春园里花天酒地,玩得不亦乐乎!”
“你胡说!”
“我胡说?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如今的夏商可是扬州红人,昨日在怡春院内指责名声正盛的仙儿姑娘,赢得了满堂喝彩呢!还自称什么夏春秋,京城人士。”
“你不要说了,我不会相信的!”
“怀柔,你该清醒了。那个纨绔根本不懂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我也不在乎你的曾经。那个人根本没想过为你赚一万两黄金,他早把你忘了。”
“闭嘴!”秦怀柔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我可以作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回头一看,秦怀柔呆了:“爹”
秦峰手臂还缠着纱布,精神有些憔悴,但眼中的愤怒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秦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着:“前两日我派人暗中跟着夏商,他的一言一行我都了如指掌。昨日他的确去了怡春院,而且他从未有一刻想过怎么赚那一万两黄金。柔儿,他的话都是骗你的。”
话音落,秦怀柔如遭雷击,俏脸一白,血色顿失:“我我不相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他不会骗我的,我能感觉到,当时他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
“混账!”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秦怀柔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听的人心疼,娇俏的脸蛋儿哪儿受得起?瞬间就是个火红的五指印。
秦峰捂着胸口,气得连喘粗气,指着女儿的鼻子,颤声不止:“孽障!你你还不给给我跪下!”
秦怀柔也被激起了火来,反问:“我凭什么跪?”
“凭什么?”
秦峰冷笑一声,一个锦盒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为了给那纨绔凑钱,竟敢倒去祖祠供奉的菩提血玉!那是我秦家世代供奉的至宝,你你赶偷!”
秦峰的掌中,一枚殷桃大小的血红剔透之物安静地躺着。
看着此物,秦怀柔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这时,小月哭着出现在院里,跪在秦峰面前:“对不起,少夫人。小月没走多远就被抓住了。”
“孽障,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秦怀柔脸色一正:“无话可说。”
“你可知偷盗家族至宝的后果?”
“照族规,当诛!你动手吧,我无悔。”
“啪!”
第二记耳光落下。
“混账东西!你纵有万般罪过,老子这当爹的也会替你扛!”
第21章 夏商献宝
第21章夏商献宝
“报!夏家酒庄的少公子夏商求见殿下。”
一家将进入厅中通报。
李寿还在试穿先前童老板送来的李锦长衫,在铜镜前不断变化了身形,漫不经心地问:“夏商?哪个夏商?”
“就是十日前跟殿下在柳月楼抢雅芝姑娘的夏商。”
“是他?!他怎么来了?”李寿大怒,当日就是这小子害得自己颜面尽失,若非夏家已亡,他可不会善罢甘休,“对了,传言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别废话,把他轰出去,本王不想见到此人。”
“是!”
家将正要离开,楼上再度传来声音。
“慢着。”
随着声音,一身华丽贵服的妇人从二楼款款而下,步子不大,体态端庄,每一步都显得雍容华贵。
此妇人也不过二十出头,但眉眼间一颦一笑都显得沉稳有度。
见到此妇人,连李寿都收敛了玩笑之色,快步迎了上去,笑着掺着她的手:“夫人,您有何吩咐。”
“让那夏商进来。”
“这这不太好吧?他与我素有恩怨,本王不想见他。况且,他家族皆因我而亡,此次前来还不知有何目的。”
妇人拧眉看了眼李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你身为王爷,连个商贾子弟都怕吗?”
“夫人,我不是怕”
“你闭嘴!那夏商明知家族因你而亡,今日却还敢来此,绝不是报复那么简单。他既然敢来,事情必有蹊跷,倒不如请他进来听听他有何话说。”
“那那就依夫人的意思。”
楼外,夏商已站了许久,被一群家丁包围着,稍有异动定会招来一顿棍棒伺候。身后的议论不曾停歇,无非就是等着看好戏的。
不管夏商有什么心思,这时候出现在庸王府,摆明了是往枪口上撞,被人轰出府算好的,怕就怕庸王殿下起了杀心,那时候可就惨了。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家将出来通报招夏商进楼。
夏商从容进楼,丝毫不理身后议论。
如此从容淡定的态度反倒激起了周围人的不爽。
“瞅瞅那小子,如今还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夏家少爷?”
“当真是没有点儿自知之明,难不成还想通过送礼来化解夏家和庸王殿下之间的恩怨?”
“都是到庸王殿下爱好珍玩,他夏家已经被连根拔起,他能拿出什么宝贝来?”
“他这一进去还不知出来出不来?我们便等着看好戏吧。”
楼内
“草民夏商,见过庸王殿下。”
站在大厅正中,夏商微微拱手,虽说一直保持从容淡定,看到厅中还有一妇人也略微有些诧异。
考虑到夏商有潜在危险,有几名家丁跟了进来,时刻盯着夏商的举动,让厅中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李寿在一边把玩着不知谁人送来的物件儿,没有搭理夏商。
倒是他身旁妇人一步步朝夏商走来,姿态婀娜,一步一顿,浑圆的香臀划着优美的s线,华丽的长袖百褶裙如流云一样滚动,配着嘴角的淡笑仿佛是徐徐而来的仙子。
“妾身庸王之妻李氏,这厢有礼了。”
“有礼。”夏商有些茫然,这倒是没想过的情况,怎么庸王不说话,反倒是一个妇人来接待自己呢?
难不成是庸王觉得自己不配跟他说话?
这也解释不通,真是那样庸王就不该出现在厅中。
还有这李氏,美得慑人,和之前见过的女子相比,此女明显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味道,虽是媚态频出,却好似欲拒还迎,言语柔媚却又密不透风,像一个谜团引人深入,却不能看透。
这种女人是极度危险的!
“传言夏家公子曾是出了名的纨绔,今日一见却与外界传言不尽相同呀?如此气度,当得俊杰二字,必是胸怀韬略,胆识过人之人。说吧,为何敢一人至此?别是忘了你我两家的恩怨吧?”
“李夫人谬赞了。夏某一介凡人,无甚过人之处,只知庸王殿下非有意要为难我夏家,不过是受奸人利用。说白了,庸王殿下和我夏家都是受害之人。既然都是受害之人,那夏某自然要来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连一旁无心搭理的李寿也放下了手中之物,诧异地看着夏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夏家灭门一事,李寿是有苦说不出。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闲散王爷,脑子抽了才会对当地的大户出手!不过是有人打着给李寿出气的旗帜把夏家的家产夺为己有而已。现在自己一点儿好处没捞到,反而让扬州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因争风吃醋而把一个大富之家顷刻覆灭。
此事传开,李寿的名声铁定是好不了的,可他的黑锅又不能丢给谁,主要就是无权无势,这个锅不敢丢,也不能丢,所以只能吃哑巴亏。
李寿是当事人,他自然之道其中的缘由。可夏商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不知内情的普通人,如何能看出其中门道?
李寿快步上前,看夏商的眼神已经变了,大有遇到知音的味道,显得很激动:“你”
才说一个字,李氏便打断:“真真假假,谁说的清呢?既然夏公子能放下恩怨,庸王府自然也很乐意翻过这一篇。礼物就不用了,请公子院内入座吧。”
“两位,你们确定不看看夏某精心准备的礼物吗?”
见夏商说得如此神秘,李寿来了兴致:“哦?难不成是什么稀世珍宝?快给本王瞧瞧。”
夏商重新打开包裹,将两个锦盒递了上去,表情严肃,低声道:
“这两件物品非同小可,殿下打开之前切不可让外人看见。第一个锦盒内的物品殿下可先用五年,第二个锦盒内的物品,殿下可用上五十年。但这不是我送给殿下的,殿下可先看,若是喜欢,可以用东西换。”
“嚯!好大的口气,本王倒要好生瞧瞧!”
李寿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将锦盒放在桌上将要打开,身侧家丁忙上前:“小心有诈!万一此人在锦盒中暗藏机关”
“放心,他不会。”李氏开口道。
夏商笑了笑:“既然夫人放心,最好还是将厅中之人全部遣出,这东西实不益被外人见到。”
“就依你言,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李寿有些急不可耐了,厅中下人都走后,立马打开了锦盒。
一看!
李寿呆了一瞬,随即喝到:“这什么玩意儿?你蒙我呢?!”
不知看到了什么,李寿正要发作,身旁的李氏脸色却变了。
从一开始就从容淡定的女人在见到锦盒打开的那一刻起,脸立马变得惨白,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物件,厉声高呼:“来人,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