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徐州城外
“将军……您这么做有点儿太不合适了。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
“非常时期，徐州城里的所有人都要出力，更要团结一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徐州城不失守。你们离开徐州城面临的也将是一条十死无生的路，最终只会饿死在荒郊野外。相信大家都知道死在逃亡路上的百姓有多少。而在徐州城中，虽然会面临战事，但至少城内的存粮能坚持一个月。或许我们都会被困死在城内，但至少能有一个月好活。如果运气好，等来了朝廷的增援，我们就能挺过去。”
“朝廷……朝廷靠得住吗？连知府都已经跑了。”
“就算靠不住那也要靠自己！你们若想好好活着，就不要在来给军方添麻烦。”
几句话之后，百姓中有人低声叫身边的人回去。
有一个人产生动摇，越来越多的人也会跟着动摇。
主要还是因为军方所说的都是事实，百姓终于清醒了些。
风大了，雨滴开始落下，雨水中还夹杂着碎冰，气温骤然变冷。
雨越下越大，百姓们被雨水惊得乱了，各自都纷纷往自家的路跑。
这些让士兵们十分难办的百姓居然被少将军三两句话就劝了回去，周围的士兵无不对这位少将军另眼相看。
江海龙掌管兵权不过半个月时间，除了徐州一带将领之外，一般的小兵根本不知道江海龙这个人。
这个没有职位的外人前来掌管兵权，一开始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阻碍。
但随着几场小规模的接触战之后，江海龙的能力开始体现，也逐渐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能将水军残余数千人保存到徐州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江海龙居然做到了。
“少将军，您可真了不起。”身边的士兵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
江海龙没有回答，若是看着天，心里嘀咕：“还真是多亏了这一场雨。”
正想着，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好了，有海寇乘夜色突入北侧城墙，北墙的守军伤亡严重，请求增援。”
江海龙脸色大变：“什么？突入城墙是何意？”
“敌军来人不多，似乎是用特质的钩锁快速攀爬上了城墙，而且都是精锐。他们都穿着夜行衣，发现之时已经晚了。”
“混账！”江海龙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骑马往北城方向去了。
……
古城近在咫尺，遥遥的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城楼上火光摇曳，闪闪烁烁像是藏在风雨中的点点星光，为这个世界添了许多色彩。
突入奇来雨雪湿透了所有人，但队伍的速度没有丝毫减弱。
李辛的队伍自西往东来，正好是海寇驻军留下来的一面没有被包围的城门，所以一路过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当队伍距离城门不过几百米的时候，夏商注意到了北城城楼的火光明显更乱，便提醒李辛看看：“太子殿下，北城似乎有情况。”
李辛看了看，但因为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
稍作犹豫，李辛下令道：“分作两队，一队先进城，一队随我去北门。”
队伍立刻作出变动，夏商则被分在了进城的队伍之中。
对这样的决定夏商有些意见：“我也要去看看。”
李辛回头冷笑：“你此次扮演的角色是参军，可不是让你冲在第一线，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进城。”
周围都是李辛的人，李辛的命令自是没人反驳。
“浮生。”李辛又喊道，“现在已经进入了战事地区，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只有一个，确保夏大人的安全。”
说完，李辛带着一只队伍朝着北门飞奔去了。
浮生则无奈地到了夏商身侧。
对于浮生现在的心态，夏商是没有看懂的。
或许在浮生心中还有大部分的恨是因为夏商杀害了陆寻而残留，另外一部分对夏商的排斥则更多是因为太子李辛或者别人的诱导，使他站在了夏商的对立面。
而夏商对浮生则没有那么多心理变化，虽然以前是朋友，但现在至多算是个陌路人吧。
夏商知道浮生是最不希望来保护
自己的，看着浮生愁眉不展的样子，夏商忍不住调侃一句：
“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数年之后，你又成了我的保镖。看来也注定了我才是都察院首座，而你暗影司二号的位置也十分合适。”
浮生没有回答，而是拍了夏商的马一下，夏商的马儿一下子加速朝着前面窜了出去。
夏商准备不足，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
徐州城内戒备森严，任何人想要进去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别说现在北门还有战斗爆发。
到了西门口，出视了相关证物之后，守城的士兵依旧不敢开门。
夏商带着几百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城门才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人数是夏商身边队伍的几倍。
对方一出现就将夏商的队伍团团围住。
前方一个骑着黑马的将领出来，十几个打着火把的士兵到了夏商身边，没有丝毫怠慢。
夏商在这里等了许久，有些不悦，对着骑黑马的将领低声道：“已经出示了太子兵符，还要如何确认身份？”
骑着黑马的将领不紧不慢，上下打量了夏商一遍：“最近情况特殊，要确认身份不是靠着一两件信物就能肯定的。多一点儿心思总好过放松警惕，相信太子殿下能够理解。”
“难道华人和倭人你也分不清楚？我们都是从京城快马赶往徐州增援的。”
“这次的海寇之中可不只倭人，同样有着不少生活在大华的蛀虫浑水摸鱼。你们还得在这里等着，一切要等少将军来了才能放你们进城。”
这时候，将军身后出来一人，低声道：“墨将军，他们的确是京城来的人。”
夏商看着说话的人，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秦远。
秦远看着夏商屈膝行：“小将参见夏大人。”
墨将军看着秦远，面露疑惑：“秦远，你真的认识他们？”
“墨将军有所不知，这位可是都察院首座夏商夏大人，末将去京城请救兵之时，正是这位夏大人鼎力相助才从的京城带回来了一支部队。”
第1223章第一次军议
秦远在军中虽然职位不高，但声望却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因为秦远独自一人前往京城搬来了数千人的增援，就这一点便在徐州各军之中传遍，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感谢。
虽然徐州现在依旧出现了极大的困难，但不得不承认秦远作出的贡献，至少是因为他搬来的救兵，是的徐州危机延缓了数月之久。
而秦远自然是整个徐州军都非常信任的人，他站出来说话比任何信物都要管用。
秦远刚才提到的职位更是让骑在马上的官员一惊。
都察院首座！
这可是个非常特殊的职位，就算军队和朝堂之间的关联不大，但关于都察院的传说却是听说过一些的。
这位墨将军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小将墨白参见夏大人。”
周围的小兵都看呆了，他们倒是没听过都察院，可都知道这位墨将军是个极其高冷的人物，在军中可没把谁放在眼中，怎么一听到都察院首座这几个字吓得跟鳖孙似的？
这都察院首座到底什么来头？
夏商没有下马，看了看给自己行礼的将军：“墨白？名字倒是挺文雅，还以为是个士族子弟。”
墨将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现在这样子，应该是相信我们的身份了？那现在我的人可以进城了吗？”
“可以可以，既然确定了大人的身份，自然就是我们徐州军的贵宾。”
说完，墨将军起身，传令所有人护送夏商的队伍进城。
京城来的队伍很快传到了百姓耳中，这下子城中百姓变得振奋了。
之前还在讨论朝廷是否靠得住，现在就有朝廷的增援来了。
虽然就眼下的队伍而言算不上太多，但有了第一只队伍的加入肯定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至少百姓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百姓们都出来欢迎，很多人都来看热闹，虽然徐州城中已经走了一批人，但此刻夏商看到的景象还是比较令人放心。
只是头顶的风雨愈
演愈烈吹得人睁不开眼，又冷得人直打哆嗦。
在墨将军的带领下，夏商的队伍直接往城内军营的议事厅去。
半路上，夏商开始询问现在的情况。
“北门似乎发生了什么？”
墨将军有些不好回答，不知道应不应该把现在的情况报告给这位夏大人。
没等对方回答，夏商又说：“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一批人过去北门查看了。”
“什么？！”
墨将军震惊得差点儿咬了舌头：“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这可是真没有想到，他们一行人看到了夏商，知道了夏商的身份之后，还以为是夏商代表太子来徐州增援，却没有过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
此行来到徐州，在消息的传递上出现了的很多问题。
李辛并没有直接通知徐州军方，而是通过书信先给徐州知府通信，认为最近徐州频繁出事，军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李辛准备先不通知军方，想要看看徐州军最真实的一面，看看到底是海寇太凶悍，还是徐州军队懈怠的问题。
谁曾想徐州知府直接跑路了，此前传递的消息根本没人知道，所以也没人知道太子会前来徐州。
现在北门正出现了事故，有一支百十人的精锐小队偷袭，此刻正在北门发生战斗。
那里的海寇似乎都是倭人，而且是倭寇之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战斗力极强，听说北门那边的守军已经伤亡惨重。
这时候听到太子也去了北门，墨将军岂能不惊慌。
太子那样的千金之躯如何能亲临现场？
况且又是敌人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万一有个损伤，如何交代？
墨将军脸都白了，立刻将要往北门去。
夏商一把抓住了他：“墨将军，你不用紧张，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太子总能应付过来。”
李辛毕竟是宗师，就算现在双腿不便，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战事爆发，任何情况都是能应付的。
墨将军有些为难，但听夏商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先等等，接着老老实实将
北城的事情告诉了夏商。
听了墨将军的话，夏商看着浮生：“要不你去看看？毕竟是一批精锐部队，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浮生却无动于衷：“我任务是保护大人。而且太子身边的高手还很多，根本不用我们插手。”
浮生都这么说了，那证明是真的不会有大问题了。
很快，夏商的队伍到了军营。
进入议事厅之后，却发现太子殿下已经坐到了主位上，也换上了干净衣裳，此刻正淡淡地看着夏商。
夏商有些吃惊：“太子殿下，你比我们还要快？”
一听是太子殿下，跟随进来的墨白和秦远纷纷下跪行礼。
李辛摆摆手，对夏商道：“一群小丑，收拾起来很简单。过来，现在需要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了。”
虽然已是深夜，又刚刚解决了一次敌袭，但没有人准备休息的意思。
太子刚到军营，讨论就开始了。
先是相互认识。
议事厅中除了少将军江海龙之外，还有墨白、秦远，以及七八位曾有着军衔的将军。
不过他们原先的队伍已经被打散，全部归入了徐州守军的编制中。
这些人之中，夏商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这位少将军江海龙。
本来是一个没有任何朝廷职位的人，为了替父亲报仇竟然自告奋勇来夺权，更神奇的是他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赢得了军方认同。
如此的人物也算是奇才一个了。
夏商很欣赏他，李辛也同样。
没有追责的江海龙的不妥行为，反而代表朝廷正式任命，明日就会写一封举荐信回京城，让他接替父亲的职位。
没想到太子的决定却遭到了江海龙的反对。
“感谢太子殿下厚爱，但江某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并不想掺和朝廷职位。此次平定海寇之乱以后，江某便会撤职离开。”
李辛皱眉：“没想到是个如此洒脱之人，罢了，现在也没工夫讨论这些，既然你有你的坚持，那就暂代你父亲职位，至于三州总督的职位以后再议。”
第1224章小事一桩
“你父亲是本太子的亲信，本太子更是甚至你父亲的能耐和本事。对于你父亲的死，本太子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是惋惜和愤怒。同时也有相当多不解。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以你父亲的实力，就算不敌海寇，想要逃离显然是很轻易的事情。”
江震是青州、徐州、凉州三大州郡的第一指挥官，同时也是三州境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三十年前就有了宗师实力，可算是军方掌握的一个大杀器。怎么会死在了这一次的海寇战乱之中？这绝对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提到父亲的死，江海龙表情愈发凝重：“实不相瞒，关于父亲之死，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父亲的死讯，后来经过调查，知道父亲死在江临县一战之中。那一战是此次海寇登陆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是父亲得知徐州水军彻底溃败之后临时决定。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末将并不知道。只是知道那一战以我们的溃败而结束，并且参战的三万军士全军覆没，而父亲似乎是死在了撤退的路上。”
“三万人……全军覆没……”李辛眉头渗出了细汗，在听到江震死在撤离路上的消息更是青筋跳动。
现在的情况再一次说明了形势的严峻，而且是前所未有地严峻。
三万人的队伍都被灭了，剩下徐州的几千人算个什么？
而且宗师都不能逃命，可见海寇之中所隐藏的高手有多么恐怖，更也说明了此行连太子李辛自己都有生命危险。
李辛敢来前线，估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仗着自己有宗师实力，认为就算贼寇众多，自己想要离开也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来看，事态严峻，且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个消息显然对所有人的信心打击很大，议事厅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说说现在徐州城外的情况吧。”
“徐州城已经被三面包夹，大约有三万人的军队在徐州城外驻扎，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不知道是要强攻还是持续性地合围。”
“这三
万人是海寇的全部力量？”
“显然不是，因为从海寇攻破沿海海湾开始，登陆的海寇越来越多，之前上报朝廷的海寇总数有五万，现在绝对超过了这个数字。因为除了眼下围城的人之外，还有更多的海寇在攻打下来的县城里修养。估计下一步还会有大动作，不仅仅只针对徐州，甚至会对凉州出手。”
“看来这一次的海寇是有备而来，并且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难道那些倭人还想扎根在大华的土地上？”
太子眉头紧锁，紧握着拳头可见心中有着多大的愤恨。
“太子殿下，不知道此次您的支援部队什么时候能到？徐州城能撑住的时间应该不长了。”
增援部队？
李辛压根儿没有想过增援的事情。
但李辛还不能透露自己的打算。
恐怕现在李辛的为难之处也没有人会了解。
李辛点点头：“具体的本太子自由安排，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利用眼下的资源给敌人一点教训。既然本殿下已经来了徐州，就必须改变眼下的状况。就今夜，一股小小的百人部队都敢上来挑衅的事情绝不对再次发生。”
“百人的小股部队在骚扰并没有任何意义，但对方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他们理由。”夏商忽然插嘴。
李辛对夏商的意见是非常看重的，忙问：“什么理由？”
“如果我是对方，这样的行动应该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人更轻易的潜入徐州城内部。”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觉得夏商的分析很有道理。
这一次的海寇行动每一步都有计划，不可能跟以往一样胡乱搞事，今夜的袭击有些突然但没有目的。
最好的解释也是夏商所说的这种可能。
有可能是安插此刻进入城中刺杀城中官员，也有可能是散播谣言扰乱民心，总之，必然是有人乘着今夜的动乱进入了徐州城。
“如果现在已经有贼人潜入徐州，我们该如何将贼人找出来？”
“不用刻意去找，只需要将消息散步出去，告诉全城百姓城中潜入了海寇，让大家小心，遇到陌生人及时上报。并且城内加强防守。”
“这不是也告诉贼人我们在找他？”
“就是要让贼人知道我们在找他。那样贼人就不会轻举妄动。我们大可加强戒备十几天，然后假装放松警惕的，到时候再设局将贼人引出来抓住就行了。”
夏商说得很简单，但具体行动却比较模糊，听得众人不是很有把握。
夏商继续说：“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这件事就由我来办。”
李辛是相信夏商的，认为这种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好了，既然夏大人承诺，那就交给夏大人了。不过，夏大人，本太子也要提醒你，这里是军帐议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认真，可不是开玩笑的。出了问题就得军法从事。”
夏商点头，表示理解，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他充满了信心。
在夏商看来，此刻在军中议事和他在都察院内安排下属没有任何区别，一副高傲的姿态也不给他人反驳的机会。
夏商马上转移了话题：“小事上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说说具体的情况吧，外面的三万贼寇到底怎么处置？”
夏商的语气有些大，那些不了解夏商的将军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已经有所不满，听他说城内有此刻的事情居然是小事，便有人不服气地反问：“既然大人认为什么事情都是小事，那眼下的三万贼军也不该是什么难事吧？”
“不知具体情况便不好下判断，这三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要先了解了解才有把握。”
“喝，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人这口气着实不小呀！那末将倒要请教请教大人，您到底想要了解些什么，末将都能跟您说个清清楚楚。”
眼看着下面的将军跟夏商有些争锋相对，江海龙俏俏到了太子身边，询问是否要中断一下这样的对话。
李辛笑了，连连摆手，小声说了一句：“对他而言，的确都是小事。”
第1225章震惊的发明
对他而言，的确都是小事……
这句话的从太子口中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江海龙早就听父亲说过一些关于太子的事情，知道这个太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对属下十分严格，而且十分务实，任何夸大和作假都会受到他的严惩，本该是十分排斥夏大人现在的表达方式的。
没想到太子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十分轻松，似乎是完全信任这位夏大人的表述。
虽然这位夏大人在京城的职位非常特殊，但现在跟随太子前来名义上是属于参军，论职位甚至不如下面的一些将军。
江海龙也有些兴趣了，倒要看看这个二十二三的小年轻能说出什么来，又是为什么能得到太子如此的赏识？
此刻夏商已经走到了议事厅中间，对刚才说话的将军问：“我要知道徐州城一带的地貌、山势、道路等等情况，并且三方贼军的确切地点，以及周边环境。”
那将军一听皱眉了：“大人，您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末将虽然对徐州一带了如指掌，但要说什么山势地貌，大人不亲眼去看看又如何能说得清楚？大人这么问，该不会是故意刁难末将吧？”
这时，军中有一人插嘴：“拿出徐州地图来，一看便知了。”
“地图也不够准确，两军交战，自然是越清楚地形势越好。”
“连地图都不行？那能如何？”
夏商耸耸肩：“我没当过参军，又是初来乍到，各位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既然我想知道讯息你们给不了，那就等明日再议，到了明日，相信大家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要等到明天？”众人皱眉，“大人，您就别故弄玄虚了。”
李辛打断：“既然夏大人说明天，那就明天再议。今夜已经太晚，各位都退下休息吧，养好精神才能处理眼下的情况。”
太子都亲口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告退离开。
就在刚才跟夏商抬杠的将军要离开的时候，夏商叫住了他：“这位将军，你先等一下。”
对方有
些奇怪：“大人，您还有什么事？”
“刚才将军说对徐州一带的地貌了如指掌？此话当真？”
对方一脸傲气：“天下没有比末将更了解徐州地貌之人。”
“哦？这是为何？”
“因为徐州地图便是末将祖上所画，末将在任职期间，每五年便会重新校对徐州地图，对地图上的一些偏差进行修改。整个徐州境，任何地方任何山势任何景致都在末将心中活着，只是末将少了些文墨，要末将口述出来却难以办到。”
“那就太好了。”夏商赞了一句，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既然如此，那今夜恐怕要劳烦将军陪在下一宿了。”
看着夏商眉清目秀的笑脸，将军一怔，往后退了几步：“干嘛？”
心说该不会是这俊秀的大人喜欢男色？
“在下需要将军的帮助，制作一个沙盘模型。”
“沙盘模型？”
“额……”夏商顿了顿，感觉并不好解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大人只需要听我吩咐就可以了。如果这事儿能办成，大人必然会为整个徐州战局立下汗马功劳。”
一听可以立功，对方就有点儿经受不住诱惑的意思吗，装作不愿意地说：“那……那既然是大人下令，末将照做便是。”
“你们在说什么？”李辛到了夏商身边，好奇问道。
夏商并没有说明，只说一切到了明天就会揭晓。
李辛拍了拍夏商的肩膀，赞许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
夜里的风雨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辰时依旧风雨飘摇。
根据夏商的吩咐，徐州城内已经贴满了告示，说城中潜入刺客，让全城百姓都注意身边的陌生人。
第二天的议事也即将开始。
江海龙有着其父的军旅传统，起床特别早，也是第一个到达议事厅的人。
进入议事厅，就听到两个人沉重的鼾声，看到夏商在议事厅中睡着就皱了皱眉头，在看到另一个自己手下的将军也在里面呼呼大睡，
几乎就暴怒出口：“醒醒！”
喊了一声，地上的两个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江海龙怒骂：“简直无法无天！”
他回头准备拿个凳子将这两个人砸起来，回头却看到了议事厅的中间多了一张巨大的方桌，而方桌用的长条木块围起来一片空间。
里面用似乎是有规矩的填满了沙子，形成了高低起伏的奇怪地貌。
以沙子为基础，上面还有一些石头堆成的山坡的形状，有一些在军营内的松树上摘下来的小枝丫插在上满，也不知道是为何意。
不过桌子的中心部位摆着一个用泥土简单制作的城市模样，上面插着一面小旗，写着徐州城字样。
看到“徐州城”三个字，江海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这个东西的用意，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直冲心头。
他赶紧趴在了桌前，细细地看着“徐州城”外的每一寸土地，上面的每一条道路，还有更远的每一个山坡。
“像……太像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徐州！”
里面每一粒沙子都是根据徐州城外的真实地貌来布置，完美还愿了真实的徐州情景，也在徐州的东南北三个方向上用旗子表示出了三支敌军位置，以及三支敌军所在的位置附近地貌也一目了然，看着这个图，仿佛徐州附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远远比看一张空洞的地图来得有用多了。
再一想昨晚夏商说的不够具体，看来对方并不是故弄玄虚和刻意刁难，要了解战局，在这个桌子面前，一切孔洞的描述都不够具体。
“这个人到底怎么的想出来的？”江海龙回头看了看打鼾中的小年轻，他可不相信这样的主意出自自己的手下。
而这样的东西则给江海龙打开了一扇更大的门。
因为这样的方式不仅仅适用于眼下，以后所有的战事都会用到这么一个活地图，只需要用沙子根据真实的地貌环境按比例进行仿造。
以后的战斗便可以有更清晰的视野，布置更合理的战术。
这是一项令人震惊的发明！
第1226章再揽任务
夏商一觉醒来，发现面前已经围满了人。
所有人都围在连夜赶制的沙盘模型的四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夏大人醒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周围目光尽数转到。
见众多目光聚焦自己，夏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那个……昨夜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李辛推着轮椅走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沙盘：“这东西是你做的？”
夏商点点头。
“叫什么？”
“沙盘。”
“沙盘？”李辛喃喃自语，“好一个沙盘，真是贴切。没想到你小子背地里还藏着如此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这不过是我所知道的一种最基本的用于战前分析的设备，其实很简单，也并不稀奇。昨夜我也是看到议事厅中居然没有这样的沙盘，才想着要做一个。”
李辛十分振奋：“有了此物，徐州一带战况便尽在掌握。此次若能解除徐州之患，你当是头功一件。”
“我的功劳其实没什么，如果没有楼将军帮助，这个沙盘也是无法完成的。沙盘也有局限性，必须要有对当地地形十分了解的人才能完成，不然就会有很多漏洞。”
“楼将军自然是功不可没，但如果没有你的点子，军方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启发。从此以后，任何战争开始之前，都可以做一个这样的沙盘，只需要根据当地地形地貌稍作改进就可以。”
夏商点点头：“沙盘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这时候，江海龙也到了夏商身边，对着夏商深深一鞠躬：“夏大人年少有为，是末将失态，再此之前对大人多有看轻。却没想到大人居然藏着如此的退敌的良策。”
这个沙盘实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东西了，可这么一件小小的东西就被这么多人如此追捧，搞得夏商真有些的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这只是一个小物件，不是什么良策，至于如何退敌，我压根儿都还没想
到呢。”
“夏大人请随末将来看。”江海龙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带着一丝好奇，夏商到了人群之中。
江海龙指着沙盘上：“根据夏大人的这个沙盘，我们已经标注出了城外三支贼寇部队的准确位置。其中北门外的一支部队出于一个低谷之中。而在这低谷背后有一条溪流，最近的地方和贼寇驻扎的地方只有两里地。”
说着，江海龙指着议事厅外的风雨：“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夜，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如果末将所料不错，此刻山谷背后的小溪已经有遇水囤积。根据沙盘的地貌环境来看，以人力从小溪边上开一条道，将溪水引入贼寇驻扎的山谷之中，咱们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将贼寇都淹死。”
夏商看着沙盘，想着江海龙的话，感觉要开凿一条水道引流两三里地，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山坡，似乎难度很大。
不过细细的看沙盘的格局，倒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溪流所经过的地方正巧有一处是两个小山坡之间低矮之处，如果从此处开凿，工程量会变小很多。
“如果一切顺利，这必然是一个绝妙的计策。”李辛插嘴，“但是开凿水道不是一个小动作，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人力，万一被敌军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号召百姓吧！”夏商出言道，“这个机会虽然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但一旦事成，我们获得回报也是非常大的。所以就算是冒险也要试试，至少要先过去看看实地情况。”
“号召百姓？”江海龙皱起了眉头，“恐怕徐州城的百姓不是那么好说动的。”
昨天的江海龙刚刚经历了百姓的闹事，对于徐州百姓可没有那么多信心。
“城中驻军本来就不够，现在肯定没有更多的兵力拆分去进行开凿水道的任务。百姓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夏商说着，又沉吟了一会儿，“说实在的，上阵杀敌的事情我并不在行，开凿水道这种不需要
上战场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
来了徐州，夏商倒是积极，主动抗下了好多任务。
之所以表现得积极，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干点儿事实，另一方面也是有些心虚，毕竟没有参与过战争，而太子又是那么看重自己，如果没有太大的作用，夏商自己都不会满意自己的表现。
所有人都看着太子，李辛来了自然就是李辛把持主权。
李辛想了想：“好，既然夏大人再一次自告奋勇，那本太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此事仅靠百姓和夏大人是不行的，夏大人还需要些什么人？”
“楼将军和秦远将军。”
“好，开凿水道的事情就交给三位去办，我会从军中抽调一百人的精锐全程负责你们和百姓的安全。”
“百人太多，只要十人就够了。这一路要到山谷背后的小溪必然是要绕过敌人的驻地，人多了扎眼，反而容易被发现。”
一边的楼将军听到自己被选中，心里还正高兴，可现在又听这位夏大人居然只要十个随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才意识到自己此次任务是多么危险。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夏大人不仅有着许多古怪点子，连胆子也如此的大。
“十个人？没有问题吗？”李辛皱了皱眉头。
夏商看着站在门前的浮生：“太子给我安排的保镖，至少能顶一百个人吧？”
浮生在门口看着雨幕，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辛没有再多说，点点头，一切就交给你了。
夏商也不墨迹，对楼将军和秦远招呼了一声：“两位将军这就随我去处理正事吧。”
这位楼将军就是和夏商一起完成沙盘的中年将军，叫楼满天，徐州本土人士，祖上因绘制了徐州地貌图而被徐州当地重用，后来家族子弟世代驻守徐州，兼任修订地图的工作，所以对徐州的地貌十分了解。
夏商带着他十分必要。
第1227章百味鲜
夏商离开了议事厅，带着楼将军和秦远一起上了徐州城内街道。
浮生远远地跟在后面，也不撑伞，像个木头人，遇水把他的巨剑和光头都洗得锃亮。
楼将军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后面的浮生，小声问夏商：“夏大人，后面的小生究竟是什么人物？”
“保镖而已，不用管他。”
楼将军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既然是要借助百姓的力量，那自然是要进城去看看，了解了解民情，以便找到可以用的人。”
说起这个，楼将军和秦远都皱起了眉头。
夏商看二人表情，好奇问道：“怎么了？看两位的表情，似乎此事办起来很难？”
秦远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日刚发生了一些事情。恐怕百姓不愿意给予过多帮助。”
说完，楼将军给夏商讲述了他来之前发生在徐州的事情。
为了平息城中闹市，江海龙近乎是以威胁的方式把所有人都留在了城内。
虽然百姓是留下来了，但百姓心中多少是有怨言的，这时候军方再出面想要百姓去帮忙，恐怕会变得很有难度。
夏商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如此事情，到也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不过嘛，百姓的心思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昨天发生的动乱只能说是代表了大部分百姓的意愿，应该还有一小部分百姓是愿意支持朝廷，支持徐州驻军的。
而且夏商所需要的人也不多，百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就够了。
本着这样的心思，夏商带着两位将军先后去拜访了十几户人家。
结果比夏商想象中要严峻得多，大多数人家在听说他们三人是代表军方请他们帮忙之后，还没说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直接就要撵人。
有人表示说，如果军方是请求他们帮忙就免谈了，如果是不合作就抓起来，那他们没办法也会答应。
说这话明显是透着股讥讽的味道，三个人忙活了一早上，碰了一身灰，结果却没有丝毫进展。
楼将军何曾
在百姓面前这么气弱过？从一户人家里面出来之后就打骂：“狗日的，真实敬酒不支持罚酒，干脆带兵来抓一批人得了。省得这么麻烦！”
夏商摇摇头：“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先不说这样的行为会是的官民之间的关系更紧张，就是抓到了足够的人，在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状况下又如何一起俏俏绕过敌军的阵营？万一在路上因为百姓偷偷逃走而被敌军发现，我们不仅功亏一篑，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可怎么办？”
夏商抬头看了看天，乌云依旧未散，依旧是大雨滂沱。
他们这一行人就算打着伞，在雨中走了这么久，也是浑身湿透。
“什么时辰了？”
“应该午时过了吧？”
夏商揉了揉肚子：“先吃东西，现在徐州城里还有酒家饭店营业吗？”
楼将军摇头：“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营业？徐州城三面被围，百姓根本不知道城中粮食能坚持多久。现在城中最贵的东西都是吃的……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会卖。”
“看来我们只有回军营了吃东西了。”
“等等……”秦远忽然打断，“大人，我知道城里还有一家。”
“嗯？”楼将军轻咦一声，“你是说百味鲜？”
“什么百味鲜？”夏商问。
“百味鲜乃徐州第一大酒楼，百味鲜背后的萧家又是徐州第一富商，涉及多个产业，在临海三州算是第一大家族了。据说他们家的粮仓顶得上半个徐州谷仓，家族中人几辈子都吃不完。 现在徐州城陷入危机，所有人都在担心粮食不够，只有萧家不必担心，家族之下的百味鲜酒楼依旧营业，且价钱没有丝毫变动。”
夏商当即决定：“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百味鲜吃顿便饭，下午继续试探百姓的态度。”
“吃顿便饭……”楼将军嘴角抽抽，苦笑道，“大人，百味鲜里吃饭可不随便，虽说是没有涨价，但里面的饭菜可不是随便人家吃得起的。末将是有心请大人吃一顿，但就末将这点点工钱，干一
个月抵不上里面吃一顿的。”
夏商倒是大方：“我请。”
……
百味鲜位于徐州城最中心地带，也是徐州最高楼，足有五层。
在这个时代，一般的高楼也就只有三层，因为现在的建筑技术达到的三层就会影响到建筑的稳定性。想要更高的楼层就必须在地基、选材、结构等方面下大功夫，耗费极大。
五层阁楼坐落在徐州首府的中心位置，成为了徐州的一个地标，想想就觉得气派。
到了百味鲜门口，看到这座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沉闷的气派阁楼，夏商忽然动了个心思。
现在自己也算是个有钱人了，什么时候在扬州或者苏州也搞一个这么气派的地标性建筑，那一定很有牌面。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大华处处都是隐患，在表面光鲜下忍受痛苦的百姓这么多，有心思花这些个闲钱，不如多做点儿善事。
百味鲜的门敞开着，但里面空荡荡的，连个灯都没点，倒是有两个店小二在门口昏昏欲睡，不时打着哈欠。
秦远到了楼前：“做生意不？”
店小二没想到忽然来了客人，抹了一把哈喇子，愣了两秒，第一时间的反应还很不爽，正要说点儿抱怨的话，却看到面前的青年便装男人有着一股子英气。
店小二知道来的不是一般人，也就认真起来，赶紧点头：“做生意的，不知道客人几位？”
“四位。”秦远想着还有个浮生。
夏商也已经走了上来：“三位。”
“好的，各位里面请。”
店小二热情地将三位迎了进去，带着三位到了大厅中靠窗的位置，示意他们在这里坐下。
夏商指了指上面：“在五楼给个景最好的桌子。”
听声音，店小二知道夏商是外地人，当下有些奇怪，怎么外地人在这时候来了徐州？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吗？
“这位爷，您是头一次来我们百味鲜吧，咱们百味鲜的楼上是有规矩的。官在二楼，商在三楼，才在四楼，友可上五楼。”
第1228章萧家小姐
“你等等……刚才你说什么？”楼将军皱着眉头打断了店小二道。
店小二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百味鲜有自己的规矩，除了这楼下大厅之外，楼上的位子便是要有对应的身份才能上去。官在二楼、商在三楼、才在四楼、友在五楼。想要到楼上可以，且表明自己的身份方可。”
“官在二楼，商在三楼？”楼将军眉头紧皱，气势汹汹地走到了店小二的面前，“狗日的，区区商人居然也排在官员之上，你们百味鲜是不想混了？”
楼将军常年在军队之中，身上带着一股凶煞之气，店小二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吓得直哆嗦，吞吞吐吐说道：“这些都是东家的规定，我们只是按吩咐办事。”
“你他娘的还敢嘴硬！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楼将军火冒三丈，抓着店小二就要打人。
夏商拦住了他：“不要胡来。”
“大人，这店小二实在是太无礼了，这个百味鲜也太狂妄了！也不看看今日来的人是谁，居然敢在大人面前摆谱。”
秦远走到了楼将军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大人都说了，不要再激发官民之间的矛盾，将军此法怕是不妥。”
经秦远提醒，楼满天的怒气有所收敛，一把将店小二甩开，撞翻了店里的几张桌子。
听到这里的动静，百味鲜来了不少伙计，似乎还有自家养起来的打手。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百味鲜闹事？”
这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位年轻姑娘，这位姑娘长得极美，看着不过十八岁的样子，一身服饰相当讲究，打扮也属于十分标准的大家小姐。不过这姑娘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羞涩，反而是步伐带风，气势逼人，面对秦远和楼满天两个军营中的汉子也丝毫不惧，而是昂首挺胸毫不退让地站在了自家店小二之前。
“小丫头片子，你是谁？”楼将军问道。
“萧蔻儿。”
“萧蔻儿？”秦远皱眉看着楼将军。
楼将军脸色微变，低声道：“原来就是萧家小姐。”
“我已经自曝了家门，那你们有是谁？”
“徐州水军左营偏将楼满天。”
萧蔻儿眼神微眯，闪动的眸子居然闪出了一丝不屑：“原来是被一群海寇杀得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还是区区偏将……”
“大胆刁民！你敢侮辱朝廷将领？！”
“本姑娘可从来没有侮辱谁，本姑娘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难道你们没有被海寇杀得丢盔弃甲，难道你不是败军之将？”
楼满天气得都快上去了，夏商却站到了他的前方，让这个楼将军没有发作。
这个萧蔻儿还真是够大胆的，盯着楼满天不露惧色，反而越说越起劲：“不要以为是朝廷的官员就能在百味鲜闹事，咱们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在京城在地方也都有着关系，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偏将，就算是的徐州知府来了这儿也得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办事。”
“徐州知府算个屁！”楼满天大怒道，“你这不长眼的小丫头，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大人是谁？！”
“就这个绣花枕头？”萧蔻儿指着夏商，眼中不屑更甚，“本姑娘可不稀罕知道他的来路。”
楼满天还想说什么，被夏商打断了。
夏商到了前面，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萧蔻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既然要讲规矩，那咱们就来讲一讲规矩吧。之前之所以发生冲突，主要是因为听说百味鲜把商人的地位排在了官员之上，对于这样的安排，萧家小姐可认为合理？”
萧蔻儿对夏商的眼神感觉有些不适，草草地回答道：“自然是合理的。”
“为何？”
“现在徐州城岌岌可危，你们这些当官的都干了些什么？当兵的打不过做贼的，当官的丢下百姓独自跑了，反而是我们这些经商的留下来，还要硬着头皮开店。你倒是说说，你们当官的怎么比得上我们经商的？”
听这口气是抓着知府跑路来说事儿了。
夏商一笑：“知府跑了是跑了，但知府跑了也只是代表了他一个人而已。但现在徐州城中依旧有着数万将士坚守徐州城，为了保护一城百姓而坚守至今。要知道，这些守军之中有大部分都的不是徐州本地人士，他们干了什么，为了什么，萧家小姐可知道？”
“……”萧蔻儿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至于你所说的商人也是一样，你只用自己萧家做对比，殊不知城中大多数人商人已经弃城而走，早已经不顾他人死活。这些商人和驻守这里的官兵比起来，到谁又更好呢？”
“……”
“至于说萧家为什么的至今还在徐州城内不走，恐怕这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是萧家的大量产业都集中在徐州城中。不是萧家不肯离开，而是舍不得离开吧？”
“你胡说八道！”萧蔻儿一听脸色立即就变了。
“我们来这儿本来只是想简简单单吃点儿东西，选择楼上也是因为初到徐州，想在高出看看徐州风景。这位楼将军性子虽然是急了一些，但终归是个忠义之人，现在还驻守徐州的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就冲着这一点，萧小姐是否应该开个特例？让我们到楼上吃饭呢？”
“……”萧蔻儿沉默了好久，一咬牙，“好，这次算你说得有理！念在你们为了徐州城的份儿上，百味鲜就破例让你们上五楼。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必须要搞清楚，我们萧家才不是舍不得那点儿家业才选择留下来的！”
萧家小姐似乎很气愤，把话说完，一甩手就走了。
自家小姐都发话了，也就没人在阻拦什么，在另外一个店小二的带领下，三人一起到了百味鲜的顶楼。
古代楼层越高，空间自然也就越小。
到了这五层阁楼的顶上也就只有两间屋子。
两间屋子中间只用一个木帘遮蔽，只要推开木帘，两个房间便能相通。
夏商三人落座后，楼将军就急不可耐地想要点菜，感觉能坐在百味鲜的顶层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第1229章小姐示好
“店小二人呢？也不来报个菜，也没个帖子之类？”楼将军大声喊着。
外面的店小二进来了，低声回应：“我家小姐吩咐了，今天当是我家小姐请各位的，菜品已经安排妥当了，稍后便到。”
楼将军听了便是眼前一亮：“嚯，感情这萧家小姐这么大气，真不愧是萧家的掌舵人呢。”
“掌舵人？”夏商一听，微微皱眉，“就这么个小丫头？也能成为的徐州城第一富豪？”
“大人有所不知，这萧家发达已经有三代人的了。都说富不过三代，到了萧家小姐这一代就出了怪事，听说萧家老爷得了怪病，虽是娶了几房夫人，却只生下了萧家两个小姐。前几年萧家老爷死了，家里没有一个主事的男人，无奈之下只能由萧家大小姐萧蔻儿来掌管。这期间萧家出了好些个变故，本来以为萧家要完了，可没想到这年轻的萧家大小姐却有着经商天赋，硬生生让萧家度过了危机，并且还拿到了权力，把整个萧家给控制住了。就今天这魄力来看，这个大小姐的确有着不俗的本事。”
夏商若有所思，透过房间的大开窗看着外面的雨幕，整个徐州城都笼罩在潮湿和阴暗当中，街上几乎看不到人。
要说景致，这样的雨天真没有什么景致可以给人欣赏的。
但楼将军依旧保持着刚来时候的兴奋，小声跟身边的秦远说：“小秦，你不是徐州本地人，你是不知道这百味鲜在徐州的名气有多大。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都没想过来这里吃饭，跟本都没听说过这里还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但只是听人说呀，能上楼来的人都是徐州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就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要上了百味鲜的楼上，不管是几层，只要传出来，必然能成为徐州城的风云人物。至于那些能上百味鲜顶楼的，那更是凤毛麟角，就算是徐州知府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唯一听说有一次是丞相大人来了，是萧家老爷请丞相到了这儿。你说说，咱们这样的小兵，能
坐在这样的地方是多不容易，回去了定要跟别人吹上好几天。”
楼将军兴致勃勃地说着，忽然表情暗淡下来，嘀嘀咕咕道：“哎，这种事儿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况且现在的格局跟以前没得比了，要是我们守不住徐州城，也不知道百味鲜能不能保得住，要是这样的地方给倭人毁了，也不知道是何等的可惜。”
夏商看了看楼将军，发现这个有些粗鲁的中年汉子，在此刻所流露出来的哀叹没有丝毫作假。
那种忧愁的表情似乎与他的粗狂外表不符，但也正是因为这点点不搭调，更让人能理会到此刻楼将军的内心。
身为徐州城的人，看到徐州城的面临这样的危机，也只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才有着独特的感受吧？
说话间，外面进来了几人，各自端上来了今天的酒菜，每一样都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感受了一天的寒冷，遇到美食的香味就像是听到了美人儿的声音，在场的三人都忍不住流出来了口水。
“菜还多着，三位不必着急。”萧家小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此时的萧蔻儿已经换上了精致的男装，带着几分潇洒站在了夏商所在的桌子对面。
夏商不由得一愣，看到萧蔻儿男装的样子感觉丝毫不显突兀，和之前的女装比起来，反倒觉得男装更适合她。
夏商多少是明白一点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跟萧蔻儿平日里要经常外出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有关。毕竟是个年轻姑娘，穿着纱裙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妥，这样的男装倒是能让她更自然一些。肯定是习惯了女扮男装，所以现在穿着男人的衣裳出现在夏商面前显得更为动人。
“这位大人，不介意小女子坐下吧？”萧蔻儿笑着指了指凳子。
夏商点点头：“无妨。”
萧蔻儿坐下，开始认真地为夏商介绍这里的每一道菜。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很讲究，萧蔻儿唯恐几位知晓不得，但楼满天
和秦远早就等不及了。
好不容易等到萧蔻儿把每一道菜都讲解完毕，楼将军正要动筷子，忽然肚子一声长鸣，所有人都他听见了。
楼将军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小声抱怨：“都怪萧家小姐事儿多，老子一个粗人，只知道这道菜是鱼，那道菜是肉，管他那么多门门道道干什么？快吃快吃，老子谁都不等了。”
萧蔻儿倒是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亲自给楼将军倒了一杯酒：“将军请。”
楼将军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萧蔻儿这模样跟看自己闺女一样，但自家闺女比人家可差远了。
“那个……那个……萧小姐，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刚才我还对你大吼大叫的，这我可不好意思……”
“单凭将军先前那几句担忧徐州的话，便受得起小女子这一杯酒。”
楼将军脸又红了：“那个……刚才那些胡言乱语，没想到被萧小姐听了去，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么看来萧小姐是心系徐州城？”
萧蔻儿眉头一挑，似乎不喜欢夏商，低声道：“萧家在徐州生活了几十年，徐州安危便是萧家安慰，徐州就是我们萧家祖祖辈辈的根……不似某些不了解徐州的人，嘴上说得好听，也不过是来走走过场的。”
秦远听出萧蔻儿是在因夏大人先前说过的一些话对他很不满，便放下了筷子，小声解释：“萧小姐，您这就大错特错了。夏大人可是为徐州做了不少事情的，身为徐州百姓，都应该感激夏大人。”
萧蔻儿一听，有些好奇：“此话何解？”
“数月之前，徐州便已经遭受海寇袭击，当时徐州水军大败，军方和地方都瞒着朝廷不敢上报战事，只能由我亲自前往京城暗中调兵。整个朝廷没有一个官员愿意管徐州，只有这位夏大人为徐州招募了数千士兵，若非这数千增援，徐州之难早在数月之前就爆发了。夏大人此次前来徐州，便是为了平定战乱而来。”
第1230章整队出发
萧蔻儿打量了夏商几眼，表情有些复杂，看了看秦远：“你说的都是真的？”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若萧小姐不信，尽可以去打听打听。关于此事，只要是军队的人都知道，绝不可能有半点儿虚假。”
萧蔻儿颇为触动，沉默了小片刻，低头给夏商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送到夏商面前：“方才是小女子出言冒犯，大人请见谅。”
在这么一个假装成熟的小姑娘面前，夏商也不好说什么，接过酒喝了，又客气了几句。
场面的气氛变得融洽了很多。
三人早上处处碰壁，没想到在百味鲜遇到了一个好脸色的姑娘，而且这位姑娘还是徐州第一富豪的主人。
这下是有了机会了。
楼将军碰了碰夏商的肩膀，低声道：“大人，我看这回有戏了，萧家小姐肯定支持咱们。”
小阁楼就这么大，楼将军的话被萧蔻儿听了去，好奇问道：“支持什么？”
夏商本不想这么快就透露自己的目的，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夏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笑道：“不过是有一项任务，但是军中没有足够的人手，需要在徐州城内招募一批百姓。结果在城中打听之后，发现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我们的行动。”
“什么行动？”
夏商摇摇头：“此事涉及机密，在达到目的地之前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任务是为了徐州城的存亡，并且参与的人不会进行战斗。”
萧蔻儿犹豫了一会儿：“需要多少人？”
“一百足以。”
“我萧家的家丁足有百人。”
听这口气，萧蔻儿是愿意鼎力支持了。
夏商眼睛一亮，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豁然开朗，便强忍着兴奋装作镇定道：“虽然萧小姐愿意支持我们，但不代表每一个家丁都愿意支持。毕竟此次任务还是有危险的。”
“这个大人请放心，人手的事情交给小女子去办。”
“好！”夏商赞了一声，“若萧小姐真有这魄力组织来一百人，那在下日后必然奏明朝廷给萧家和
萧小姐记上一件大功，若徐州平乱，他日比让萧家世代富贵。”
萧蔻儿潇洒一句：“本姑娘不图这个。”
“那萧小姐何时能凑足人手？”
“待我返回家中，只要两个时辰就能凑足人手。”
“如果两个时辰能凑足人手，我们便今夜动身。”
萧蔻儿一愣，似乎没料到夏商会这么着急，但也从夏商的话音中得知事情的紧迫性。
当下不再说话，先一步告辞回去准备。
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但事情进展得太快，楼将军都有些不相信：“大人，您看这事儿能成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一个小姑娘不怎么靠谱呢？”
“我相信她。”夏商感觉这个姑娘虽然年轻，但骨子里的劲儿和之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看着萧蔻儿走了，夏商也没心思吃饭了，嘴边夹了几筷子，丢下一桌美酒佳肴匆匆返回军营。
军营很忙，就算目前只有一些简单的巡逻任务，但因为人手不足，要保证徐州城的绝对安全也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连李辛都不例外，甚至夏商连通报一声自己的计划也没有找到人。
一直到了黄昏，夏商带着自己挑选出来的十个随从一起简装到了萧家门口。
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到了，萧家门口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看人数，果然是有一百人。
“这个萧小姐果然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把人都召集齐了！”
夏商也是一脸喜色，感觉肆虐的大雨都不那么冷了，正要过去给人打招呼，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边的街角传来。
“你们等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米黄色碎花袄子的俏丽小姑娘跑了过来，撑着一把大黑伞，把整张脸都挡了去。
不过听声音应该才十五六岁。
没等夏商反应过来，这妮子直接冲过来抓住了夏商的手，然后用命令的口气对那些随从到：“你们都先藏起来！”
夏商有些茫然：“你谁呀？”
“我是萧家二小姐，是我姐姐叫我来
的。”
原来是萧家二小姐，夏商忙对身后的人打了个颜色，让他们先避开。
夏商则被这个小姑娘拉着去了另一边的树下。
“你就是京城来的大官儿吧？”
夏商点点头。
“姐姐说咱家要运送一批家族宝贝离开徐州城，让家里所有的家丁一起护送，你别说露馅儿了。你们现在是我姐姐花钱请来护送咱们的官兵。知道了不？”
夏商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夏商转身就走。
“哎！”小姑娘又抓住了夏商的手，“你都没说谢谢。”
“谢谢小姑娘。”
“人家不是小姑娘，我叫萧豆豆。”
“知道了，萧豆豆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
小姑娘气哼哼地狡辩着，但夏商已经走远。
夏商回到队伍，把小姑娘的话传给了所有人，然后才带着队伍到了萧家院门。
队伍刚到，萧蔻儿就急忙地迎了上来。
夏商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妹已经把话带到了。
萧家门口的队伍中间，果然是有一辆板车，上面拖着不多不少的货物，估计就是萧豆豆口中的萧家宝贝吧。
夏商他们成了萧家花钱请来的护送队伍，自然萧家小姐成了此次行动的主事人。
这一点儿转变让夏商有些担心，害怕会出现什么乱子，同时也没想过萧蔻儿会亲自参与此事。
这时候，萧蔻儿已经在队伍中发话：“所有人先休息，等到天黑，我们就出发。”
萧家的家丁们也还是惴惴不安，但这样总比直接告诉他们是参与军方发布的任务更容易。
只是整件事中存在着欺骗，多少有些不妥，毕竟是有着相当大危险的事情，这些家丁却还完全蒙在鼓里。
“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萧家小姐这魄力真是没得说。”楼将军看着在雨中走上走下的萧蔻儿，忍不住在夏商身边感慨。
夏商还没回话，萧蔻儿已经到了夏商面前。
第1231章半路马贼
“夏大人，怎么样？小女子没有让您失望吧？”
夏商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样的情况你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恐怕接下来会留有什么隐患。”
“没什么问题，这些人都是我们萧家充分信任的人，多年以来都对我们萧家忠心耿耿。只要有我在，便是之后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夏商本来想说此次任务有些危险，想想还是别说了。
虽然带着欺骗的性质，但眼前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半点儿犹豫，对比这里的百余人，城中的数万人才更重要。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一直等到黄昏过去，天都黑尽了队伍才开始出发。
这一行人没有带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在晚上都不能带火把。
而且各自带的口粮也不多，为了加速赶路，只有三天的粮食储备。
从这里出发，绕过敌军的营地需要最少三个时辰，如果不在夜里全速前进，很有可能当天亮的时候，队伍正好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之中。
出发的时候，夏商才把目的地告诉了萧蔻儿，让她指挥队伍前进。
这时候有家丁提出了疑问：“大小姐，咱们的目的地不是豫州吗？为什么从北门出，而且方向也不对。”
“刚得到的消息，北门贼人少，而起官道不能走了，已经有好多从官道走的商队遭遇贼寇袭击，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走山路。你们不用多问，路线我已经跟护送咱们的将军商量好了，不会有问题。”
萧家小姐在萧家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没有任何人质疑，队伍很快从北门出城。
因为队伍中有了一辆板车，速度慢了很多。
离开之后没过半个时辰，一直下着的雨小了很多，队伍中有人在欣喜，说是天公作美，路不那么难走了。
知道情况的夏商可不那么认为，雨水变少可不是一件好事。
目的地的雨水囤积越多，计划成功的概率越大，而且随着水位的上升，所有人的工程量也会减少。
所以，这场雨最好是越大越好。
虽然是
在夜里，但一路不可能风平浪静。
一个时辰之后，视野之外的马蹄声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每个人都知道此刻的徐州城外有多么危险，只要遇到了倭人，便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深夜里出现马蹄声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黑暗中一支飞箭射出，穿过几人，一箭扎在了板车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胆小的险些惊呼出声，夏商跟进一声低喝：“安静！不许出声！”
夏商代表着军队，他的警告还是有些作用，骚动的队伍立刻安静了很多。
但在这一支箭之后，马蹄的声音带着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密密麻麻，人数自然不少。
“东西留下，人赶紧滚！”
一支马队出现在了视野里，视野之内只能看到十余人，能感觉到在黑暗中还有人在靠近。
对方首领一出现，纵身一跃就到了板车之上，扫了一眼板车上的货，有些不屑：“这么多人就这么一点儿东西？想来里面的应该是宝贝吧？”
对方说的是标准的汉语，不是倭人。
秦远走了上去：“各位好汉，我们是徐州军，还请各位让一条道。”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理会：“什么玩意儿？老子不想说第二遍，东西留下人走，不然东西和人都要留下。”
这时候，又有十几个人出现，每个人都骑着马，气势汹汹。
虽然人数没有队伍的多，但夏商的队伍里百人都是普通百姓，根本没什么战斗力，气势上自然是弱了些，也是对方有恃无恐的根本原因。
萧蔻儿俏俏到了夏商身边，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是马贼，乘着徐州动乱过来乘火打劫的。”
夏商一皱眉：“真是群败类！”
低语一声，袖中暗弩发射，嗖的一声直接射穿了对方头顶的眉心。
一眨眼的功夫，马贼头领直接倒在了板车上，叫都没叫一声。
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一个黑影闪入马贼人群，一瞬间鲜血喷溅，头颅横飞，黑暗中只有
一柄更为黑暗的大刀在人群中翻动，不仅是人，连马都被生生砍得四分五裂。
这些马贼仅仅只是马贼，遇到了浮生根本没有惨叫的机会。
片刻功夫，十几个人七八匹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剩下的马贼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事情之后，地上的血腥味开始弥漫，那些还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丁们，回过神来之后居然没有被吓到，而是十分振奋地低声欢呼。
只有萧蔻儿被这么多尸体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扑到了夏商怀中瑟瑟发抖，一双小手揪着夏商后背的衣裳，狠狠地掐着他的肉，痛得夏商呲牙咧嘴。
过了好一会儿，队伍的气氛才回归正常。
经历了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家丁们心中的担忧反而少了，想着浮生那恐怖的身手，心说就算是遇到了倭人也能瞬间把所有倭人给干掉，那还正好出了一口恶气。
队伍的最前方，夏商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背，感觉火辣辣地疼，肯定是被这妮子抓破了皮。
看着夏商难受的样子，萧蔻儿红着脸不敢说话。
好在现在天黑，也没人注意她的狼狈模样，加上又是穿的男装，而且身上早就被雨水淋透了，本就十分糟糕的形象也不在乎刚才那失态了。
萧蔻儿只能这么默默安慰自己。
“大人，对不起，刚才……”
“没什么。”夏商笑着摆摆手。
萧蔻儿咬着唇：“我真没用，居然被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小姐已经很好了，就能力方面，萧小姐已算得在下所见的姑娘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了。”
这话是夏商发自肺腑的，没有丝毫夸张。
如果要说萧小姐差点儿，估计就是不会武功了。
萧蔻儿默默地跟着夏商走了一会儿，忽然追到了夏商身边：“大人，你杀过很多人吗？”
“……”夏商愣住了，想了想，“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刚才看你用什么东西杀了那个马贼，你连眼皮子都没跳一跳，那……那种感觉，让人有些害怕。”
第1232章最后的动员
夏商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如果是本能反应，夏商肯定会说当看到的死亡多了之后，内心自然就会麻木，自然也不会对眼前的景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了。
可这样的想法让人有些后怕，夏商感觉到自己从穿越之后到现在的改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转念一想，所谓的改变不过都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变化，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看着前方的夜幕，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到既定的地点。
从出城开始的平原地貌到现在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地势起伏，周围的林木也逐渐多了起来，想必这时候已经非常接近海寇的驻扎地点了。
“停！”浮生忽然喊了一声，队伍中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夏商看着他，浮生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要绕一下。”
浮生没有多说，但队伍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说明前方有敌人的巡逻。
夏商的感知力也不差，但因为先前的思绪飘忽而没发现，现在被提醒，他也很快感觉在百米外的地方有人活动。
为了安全起见，也不管那些人的身份了，总是先要避开的。
队伍里的向导是楼将军，改变路线之后先要跟他确定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路线上。
楼将军点点头，保证的不会迷路。
夏商稍稍放心，让萧蔻儿改下令。
可能这附近真的是有敌人的队伍在巡逻，之后的路上，队伍三次改变路线，每次都有惊无险，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这也是多亏了楼将军，要不是他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换作任何人来指路都不会保持原有路线。
一夜之后，雨停了，但队伍也在太阳出来之前绕过了敌人的驻地，反倒了山丘另一头。
站在山丘的高出，甚至可以看到数百米外的营地，能够清楚地看到营地中有大批敌人在活动，数量之多，肉眼无法估量。
好在这个地方并没有被海寇所重视，估计没人认为徐州驻军会从这个地方动手脚。
山丘的另一头，已经能
听到滚滚水声，同样是在几百米远地方，沙盘上标注出来的小溪已经变成了一条汹涌的大河。
随行的家丁看到前方的大河就懵了：“大小姐，前面的路都被涨上来的水给堵住了，走这边根本没有路。”
萧蔻儿没解释，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夏商的打算，故而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处是海寇的控制范围，站在这里很容易被发现，我们先到了河边再说。”
萧蔻儿这么说多少有些奇怪，但这些家丁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个时辰，队伍终于安全抵达了河边。
到了河边夏商才发现，这里之所有会有雨水囤积，主要是因为此地位于多个小山丘之间，各个小山丘的低谷地在这里形成了一条天然的水渠，据说但凡下雨这里就会变成一条大河，但过不了的几天水位就会降下去。
“好了，就在这休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萧蔻儿的话让队伍重新安静下来。
到了这里，家丁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如果真是要护送萧家的宝贝去豫州，显然不会走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可家丁们也猜不出大小姐究竟是要干嘛。
萧蔻儿到了板车边上，指着板车上面的货柜：“来人把柜子都打开吧。”
一个萧家家丁打开了一个的货柜，看到里面的东西便是一愣。
萧蔻儿不管他，将货柜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居然是一把锄头。
“大小姐，这是干什么？”
“每个人一把锄头，然后听从夏大人的吩咐，我们要开始干正事了。”
“干正事，干什么正事？不是要护送宝贝去豫州吗？”
“就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家丁们纷纷开始议论。
“好了，事情还由我来说明吧。”
这时候，夏商终于站出来了，对着一众家丁缓缓开口：“此次任务并非是要护送什么宝贝去豫州。而是朝廷需要各位的帮助，完成一项十分重大的任务。”
“朝廷……任务…
…”
虽然还不知是要干什么，但众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浓浓的不安。
扫一眼家丁的表情，夏商也感觉到无奈。
这个年头，百姓最怕的就是跟朝廷打交道，所以一听到给朝廷办事，所有人都很紧张。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危机关头的，傻子都能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
“各位不用这么担心，朝廷不会让各位有任何危险，更不会强硬号召大家去和的海寇战斗。各位现在都已经看到了，在我们身边是一条大河，在山丘的另一头则是海寇的一个驻地。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从此处开凿一条水道，用这条河的水去冲散海寇的驻地。”
“开凿水渠……”
所有人一听都懵了，心说这也算是简单的任务？
先不说这个工作会有多辛苦，单单是这么一个想法便是无法估量地危险。
现在距离海寇驻地比较远还好，想要打通这里和海寇驻地的连接，后面一段必定距离海寇驻地非常近，万一被发现了，这里的这些人还能有活路？
“这事儿干不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一下子所有人都开始出声，纷纷表示不愿意敢这样的事情。
夏商皱了皱眉：“朝廷不会亏待大家，事成之后，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气氛再一次出现了变化。
不管在哪个年代，钱永远是最好使的东西。
两百两银子足够一户普通百姓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些家丁现在在萧家虽然日子还过得去，但这些人到了三十岁大部分都要离开萧家，也就会失去萧家的依靠，他们也很在乎钱，两百两银子足够他们离开萧家之后娶一个漂亮媳妇儿，安安稳稳一辈子了。
“你不会是骗人的吧？两百两银子可是不少。”
“罢了罢了，我这就给你们银票，先给钱后干活怎样？”
没想到夏商还真的早有准备，从衣服里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用油纸裹了无数层，才没有被雨水湿透。
第1233章半夜跟踪
“喂，银票，真的是银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如果真是两百两票子你干不干？”
“当然干了，你当我傻啊！为了这么多钱，拼了命也值。”
“就是，两百两银子别说取个媳妇儿，就是再找个小妾也绰有余，咱们在萧家干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看夏商手中的银票，连夏商身边的萧蔻儿和楼将军都被惊到了。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没人知道夏商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他背后的身家多少。
估计京城来的大官钱不少，但也不至于能把几万两银票如此挥霍了，就算是身为徐州第一富豪的萧蔻儿也不敢这么来。
夏商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百个人，两万两银子，倒也对夏商造不成太大影响。
虽然现在夏商很缺钱，又是资助名剑山庄，又是出巨资来救助灾民，但才两万两银子，夏商倒是觉着不痛不痒。
夏商没有过多解释，已经走到了家丁们的队伍之中，没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全部都是大华响当当的银号盖章，货真价实。
没过多久，夏商带来的银票全部分发了下去，再对众人问道：“现在各位该没有疑问了吧？”
家丁们兴奋得不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大喊：“这事儿我干，就算没了命也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子也干了！”
很快，所有人都主动上来那锄头，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夏商笑着到了萧蔻儿面前：“你看，他们对萧家的忠诚还不如的对银子忠诚。不用解释那么多，我听小马说过，东家安排的工作下面人不愿做，无非就两个原因，一个是心里委屈，一个是钱没给够。只要是钱够了，不管多难的任务，总会有人做的。”
“小马是谁？”
“你不认识，跟你一样是商人，但
比你更会忽悠，所以他比你更有钱。”
萧蔻儿皱眉，不知道这个人在嘀咕什么，但觉得他说的话挺有道理，给足了钱确实是好办事。
看着家丁们斗志昂扬，萧蔻儿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不清楚对方哪儿来的这么多银票，给出去了难道一点儿都不心痛？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拿起了锄头，等待夏商的进一步吩咐。
夏商看着众人：“有些事咱们还是要说清楚。既然大家都已经收了银子，也就代表着完全服从朝廷的安排。倘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谁出尔反尔，或者想着偷偷离开，那可就不要责怪朝廷手段太狠。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徐州城的存亡，朝廷绝不会让此次行动的消息传出去一丝半点，我们也没有时间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任何违背朝廷安排的人都没有活命的机会，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此次派来保护大家的人中有多厉害的角色，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夏商说得平淡，但绝不是在开玩笑。
此事的重要性可不是一两个百姓的生死能比拟的。
百姓有百姓的可怜之处，百姓也有百姓的可恨之处。
不能排除这些人之中就有那么几个想着拿了银票再偷偷溜走的。
他们溜走了不要紧，就怕溜走了之后被敌人抓了，知道了此次计划，那样后果可不堪设想。
所以，夏商必须把事情的严重性讲清楚，任何人不服从管理，或者是犯了错误，不可能有下一次机会，直接处死，绝不姑息。
听了夏商的警告，家丁们表亲变得严肃起来，激动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知道了高回报之后的高风险。
队伍沉默了很久，夏商给了其他人足够时间来消化自己所说的话。
在这之后，夏商让几位官兵到别的地方探查地理环境，要找一条最短，又最隐秘的路线，确保水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工。
楼将军带着几个人去查探更详细的地形，众人现在还不必立刻行动，夏商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
此次任务显然不能在一两天内完成，粗略估计应该需要个四五天，为了做到绝对隐蔽，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帐篷，甚至不能烧锅做饭，只能吃带来的干粮。如果干粮不够，最后可能吃生鱼，吃生菜。
这些潜在的困难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准备，但夏商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淋了一夜的雨，所有人都非常狼狈，尤其是队伍中唯一的姑娘萧蔻儿。
在城里的时候她还是萧家小姐，到了这里已经成了个从泥巴里跑出来的流浪汉。
让夏商惊奇地是，萧蔻儿没有一般姑娘的娇作，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形象和身上脏污，只是去河边洗了洗脸，便又坐在了夏商身边。
“夏大人，我感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夏商没有回音，只是看着河中水流。
“夏大人，你在想什么。”
夏商猛地回神：“我在想……算了，其实也没什么。”
萧蔻儿眉头紧皱：“大人分明是在想着什么……此次我可是带着萧家上百人追随大人而来的，若是有什么事情，大人可不能有隐瞒。”
萧蔻儿这么一说，夏商感觉对方占理，便道：“这里的水流这么急，且都是来自周围小山丘上囤积而来的雨水，照这么下去，不知道等我们打通水渠的时候还有没有足够的强的水流了。”
萧蔻儿很聪明，夏商简单一说她便明白了夏商的意思，同样也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有了一丝担忧。
过了一会儿，萧蔻儿安慰说：“不管怎么说，既然都已经来了这里，肯定是要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如果现在就能打通水渠，这里的水冲到下面的低估，肯定能让那些海寇好受。由此也证明大人想的计策是可行的。就算当水渠完成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水了，只要等到下次大雨，这个水渠就会发挥作用。”
这个道理夏商自然明白，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暴雨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
徐州没有太多时间，等不起一两个月。
第1234章占星
什么时候再次暴雨？
这就涉及到了问天了。
向天地求教便是测算占卜，这是夏商所擅长的事情，所以并不难。
不过有句话叫算人容易算天难。
测算自有天道操控，窥伺天机也是在消磨人的运势。
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夏商对所有的事情都进行测算，虽然预知了一些危险，但也为他以后的生活埋下了伏笔。
夏商一直都认为自己现在之所以和自己的理想生活背道而驰，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当初窥探天道过多，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设置了不少阻拦。
如果是在上一世，夏商绝不会有这样的猜疑。
但在这个世界，周易之说一次次被证实，所以让夏商不得不去相信一些看似玄乎又捉摸不透的定论。
在这之后，夏商便没有在利用周易进行占卜。
今天，夏商又动了心思，想要测一测下一场大雨是在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这一次测算还会给夏商的未来造成一定影响，但事关重大，如果只是让自己的未来多一些坎坷，能换来徐州局势的缓解，夏商自然是不在乎任何代价的。
但是夏商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心，就算是算出了此地下一场大雨的时间，可如果是在一两个月之后怎么办？
夏商有能力窥探天意，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天意。
如果最终结果是下雨期在很久之后，夏商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看着夏商愁眉不展，萧蔻儿笑着安慰了一句：“没事的，我在徐州生活了这么久，知道徐州的天气状况，这样的雨雪天气在每年入冬后不久就会爆发，而且很频繁的。”
“真的？”夏商认真地问了一句，在他看来，能得到徐州本地人的判断让他信心加大了不少。
只要是在半个月之内能再有一场大雨来，那他的计划就能成功。
这时候，外出打探的人已经回来了，并且已经规划好了动工的地点和路线，问夏商是否马上行动。
夏商没有
回答，抬头看了看天上越发耀眼的太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赶路一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动工吧。”
楼将军有些奇怪，心说本来就是件十分赶时间的事情，为什么的现在还要的等？
可他看到夏商似乎怀有心事，也就没有追问，老老实实把夏商的话传下去，这才让所有人都各自活动开来。
夏商之所以要等，还是想先测一测雨期，为了提高准确率，夏商要等到晚上看得到星辰的时候，并且要到周围的最高处。
夏商没有说自己的打算，但萧蔻儿看出了夏商的心思，她知道对方肯定更是想偷偷干点儿什么事情。
萧蔻儿倒不是因为特别关注夏商，只是她带着一百多号家丁出来，也算是自己萧家的人，她要保证这些家丁的安全，不能让他们成了朝廷牺牲品，所以对于夏商的一举一动，萧蔻儿都十分留心。
今天大家都是太累了，黄昏刚过，所有人都睡了过去，只有几个官兵交替着守夜。
三更时分，夏商起来，跟过来的官兵交流了几句吗，一个人到山丘之上。
萧蔻儿根本没睡，见到夏商忽然起来，所有的神经都紧张起来了，乘着几个官兵不注意，她也俏俏起身，然后跟着夏商去的方向摸到山丘之上。
萧蔻儿不放心，但又想不出夏商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到山丘上面干什么。
她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想看看夏商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还没看到夏商的影子，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夏商。
跟踪别人却被别人抓了个现行，这场面可不怎么好看。
萧蔻儿很是尴尬，又有点儿惊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夜三更，跟踪我干什么？”夏商语气比较轻，倒是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这让萧蔻儿放松了许多，小声反问：“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只要在夏商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要发现百米之外
的动静都轻而易举，一个小姑娘跟踪自己怎么可能？
但夏商没有任何解释，淡淡的盯着萧蔻儿，仿佛是在重复问刚才的话。
萧蔻儿被他看得心虚，这才弱弱地说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着什么心思，我得对我带来的人负责。还有，父亲曾经说过，跟朝廷的人打交道，必须要万分小心。我只是想了解你今天一直魂不守舍的是在想什么。”
“我要算一算下一场雨在什么时候。”夏商简单的回答了一句，然后转身向山丘开阔的地方去了。
今天的月光很亮，估计是因为雨过天晴的原因，在山丘上看着夜空很美，漫天星辰似乎有了生命，毫不吝啬地散发出光辉，让整个夜空都流光溢彩起来。
这样的星图预示着明天也是个好天气，估计接下来的几天都会是晴天。
寻常来讲，这样的天气肯定是好的，但对于现在的夏商而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夏商在星光下坐着自己的事情，一面看着星辰，一面看着山势，心中自有盘算。
这模样落在萧蔻儿眼中自然是不懂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从先前的话中已经得知了夏商的目的，心中更是奇怪，暗自嘀咕，难道这个人还动测算之术？
但是以测算之术来判断雨期，是不是有点儿太儿戏了？
还有就是朝廷的大官能干这样的事情？算命的不都是江湖术士一类？
萧蔻儿在一边默默看着，越来心里越是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夏大人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物。
他为什么会关系徐州？
这么年轻又是怎么当得上大官的？
怎么感觉他和别的朝廷官员不一样？
发出去几万银票连眼皮子都不乍一下，到底是多有钱？
现在还夜观星象，搞得玄乎其玄，难道还有别的本事？
萧蔻儿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她自信能很轻易地看穿一个男人的本性，以便在商场中占有优势。
可现在看到这个男人，却是一头雾水，仿佛带着无数的迷。
第1235章天不在时
萧蔻儿在一边看了好久好久，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发现夏商由仰天的姿势变成了低头沉思，且眉头皱得更紧了。
萧蔻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到了夏商身边，小声问：“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夏商没有反应，但眉头皱得更紧。
萧蔻儿有些着急：“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说啊！本姑娘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选择了相信你，但你不能有事情瞒着我。”
看了看萧蔻儿，夏商深吸了一口气：“解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再有那样的大雨了，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打通水道，这里囤积的雨水就会流失干净。那时候，就算是打通了水道依旧没有用，这次计划肯定失败了。”
夏商不想说这样的话，但他不能无视卦象和星象。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排在第一位，天公不作美，人力也无法改变。
夏商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推算，因为已经有很多次事实证明，他的周易理论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确的。
可萧蔻儿不懂什么测算，她只知道自己见过一些江湖术士，很多人都是骗子，算的东西根本不准，依靠夏商的方式来得出结论肯定不合理。
萧蔻儿恼怒地反驳：“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以徐州城本地人的经验担保，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充足的雨水，就算过几天是晴天，晴天之后必然会有暴雨。”
“过一个月呢？徐州城能不能撑那么久？”夏商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以为你是神仙？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人是你叫来的，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开工，你就在这里说那些丧气话，到底算不算男人！”
萧蔻儿的话有些重，但她却分毫不让，一身狼狈配上一脸倔强的表情，有着一种男子都不具备坚定。
说实在话，夏商看到现在的萧蔻儿
有一种佩服的感觉，小小年纪就有了成年人不具备的坚定和果断。
但是夏商心中的苦没法去解释，因为他没法去劝说他人来相信本就虚无缥缈的测算一说。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以前夏商一直举得自己会这么一项技能是好事，可现在看来提前知道结果也并非什么好事，本来拥有的激情都在知道结果之后被彻底浇灭了。
夏商没有说话，看着萧蔻儿。
萧蔻儿同样盯着夏商，坚定的眼中俏俏地滚落下来亮晶晶的眼泪。
“你以为本姑娘愿意来这里？你以为本姑娘就没有害怕过？你以为本姑娘就从来不担心？我那么相信你不是因为你代表了朝廷，而是相信你这双干净的眼睛，我知道你是真心向着徐州城的百姓好！所以我才带着家里的人，冒着生命危险跟你到了这里来。每一个徐州城的人都希望杀了那些海寇，我也一样！但之前没有任何希望，现在你却给了我一点希望。我根本都不知道你的计划能不能成，但我愿意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最后没有成功，哪怕我和我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总也要试一试！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却跟我说计划不可能成功，你算什么意思？”
萧蔻儿含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在黑夜下嘶喊，吵醒了周围所有人。
渐渐的，下方熟睡的人开始朝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就算远隔一百多米也能看到有人影开始朝着这边过来。
夏商有所触动，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热血和忠诚。
此前他说萧家之所以没有撤离徐州是因为家里的产业太多而舍不得，现在来看的确是夏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就算是一位姑娘也有着在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而不顾一切无所畏惧。
夏商脑中有了一个十分坚定的想法，若日后大华太平，自己要和萧家在生意上多多合作，至少这我萧家大小姐是一位真正意义的女强人。
可惜，战争靠的不是
热血，天底下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靠着热血就能闯过去。
比如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队伍至少要花费的五天时间才能打通水渠，但现在河里的水根本保持不了五天时间。
五天之后，想要这里的水再次囤积起来的，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而一个月之后，徐州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夏商没法跟任何人解释摆在眼前的事实，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测算出错，或者老天开眼，提前来一场大雨。
这些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有人找来这个地方，夏商到萧蔻儿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让队伍的人失望，天一亮，该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我和你都相信老天是站在正义的一边，说不定有奇迹发生，说不定我的测算根本不灵。”
听了这话，萧蔻儿脸色有些好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老天下不下雨还能提前给你打招呼？”
夏商没有回答，反而毫无根据地说了一句：“天亮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细雨，但不会持续很久，姑娘家来这荒郊野外也不容易，不要着凉了。”
说完，夏商一个人朝营地的方向走了。
萧蔻儿呆呆地愣在那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夏商的意思，脸蛋儿红红的，还以为是对方关心自己。
不过没多久，萧蔻儿就明白了，对方主要的用意不是关心自己，而是那一句“天亮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细雨，但不会持续很久”。
“他是在验证自己说的话？他是想证明……”
萧蔻儿眉头紧皱，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
月光还是那么亮，星星还是那么闪，无边无际的星海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画。
看了一会儿，萧蔻儿眉头舒展了，轻轻地皱了皱鼻子，满是不屑：“胡说八道，明明是个大晴天，怎么会下雨？”
第1236章无解的困境
小山丘下没有林木，所有人都睡在湿漉漉的山地上，都过得不怎么舒服。
萧蔻儿昨天前半夜没有睡好，后半夜困得不行，在这么不好的环境下却睡得很沉。
一丝冰凉打在了她的脸上，丝丝凉意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萧蔻儿似乎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猛地直起身，一眼流看到了家丁们和官兵们忙碌的身影。
开凿水渠的工程已经开始了。
眼前的所有人都干劲儿十足，也不知道开工多久，十几米外的一批人已经挖开了一条宽五六米，深足有三四米的渠道。
看到这样一番景象，萧蔻儿内心安稳了许多。
她伸了个懒腰，并不介意一夜之后身上留下的脏污和露水，竟然想着去找一把锄头自己也上去帮着大家一起干活。
忽然间，萧蔻儿注意到了在远处发呆的夏商。
看到整个人，萧蔻儿的心里就有气，心说自己一个姑娘家都知道跟大家一起干活，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一边无所事事，还真当自己是大官了？
正想着，萧蔻儿眼睛里飘进去一丝雨滴，本能地揉了揉。
揉眼的动作持续了几秒，萧蔻儿就僵在了那里，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雨……下雨了……”
一瞬间，萧蔻儿就想起了夏商说的话：“天亮之后应该会有一场细雨，但不会持续很久……”
“真的下雨了？可昨晚明明是一片十分晴朗的夜空，怎么会突然下起了小雨？”
萧蔻儿有些的不敢相信，看着夏商的背影，心中嘀咕：“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神，一定是巧合！说不定这场雨会一直下去，而且会越来越大，说不定不用我们挖渠道这里就会形成一场山洪……”
萧蔻儿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但在看到这一场雨之后，萧蔻儿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蔻儿和夏商一样显得魂不守舍。
到了午后，雨停了，天上又是一片放晴。
看到这一幕，萧
蔻儿感觉从脚底板到头顶都凉透了。
如果猜中了早上有小雨是巧合，但同时猜中了小雨不会持续太久就是巧合了。
只用了半天时间，夏商就向萧蔻儿证明了自己的话。
“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大雨？”
“如果真是那样，可怎么办？”
萧蔻儿坐不住了，再次主动找到了夏商。
“你快想想办法！”
一见面，萧蔻儿便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夏商愣了好久：“什么想办法？”
“你说的都应验了，如果真的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有大雨，总要想个应对的办法。不然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夏商想要反问，心说你昨晚上不是挺热血，挺有信心的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慌乱了？
但夏商知道不能在打击这个小姑娘了，努力挤出一丝没有诚意的笑容：“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我们还有时间，你只需要期待我能在水道完工之前想到引发大水的办法就可以了。毕竟以现在的情形，能利用天灾来打击敌人是最好的途径，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尽力去想。”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能求雨？我听人家说，厉害的方士不仅能预知未来，还能够呼风唤雨的！”
一听这话，夏商气得差点儿咬了舌头：“小姑娘，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
“什么小说？”
夏商啐了一口：“懒得解释。”
“我……”
“你别来打扰我，我正在想办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萧蔻儿这下是真的不敢去打扰夏商了，担心自己影响了夏商的思路，一个人默默地去了别处。
夏商一个人站在河边，经过一夜时间，水位明显下降了几厘米，以这种下降速度，不出五日，这条河就会变回到一条小溪。
到底如何改变眼前的困局，夏商已经想了整整一夜，凡是他能想到的办法都过了一遍，得出来的结
论却只有一个。
除非天生异象，突降暴雨，不管什么措施都无济于事。
这个结论让夏商十分绝望，穿越至今，夏商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不管遇到任何为题，自己都能想出解决办法，面对任何危险都能从容不迫。
甚至在面对宗师的时候都有无数的应对策略。
这一次却不同，夏商想得几乎是脑仁儿发胀，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夏商，不要着急，你比其他人多了几千年的历史沉淀，肯定能解决眼前的难题……你只是需要时间，而且你也有充足的时间，不要钻进死胡同，多想想别的可能性。”
夏商深吸了一口气，脑中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让他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些。
“没错，水道完成至少需要六七天，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对策，犯不着么急。”
这时候，秦远似乎注意到了夏商的不妥，到了夏商身边问：“大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商摆摆手：“没什么。”
“末将见大人一夜未眠，还请大人保重身体。”
说完，秦远准备离开。
夏商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我正好有事情让你去做。”
“大人有何吩咐？”
夏商指着河水：“水流太快，你带人找个开口较小的位置，把水道填起来，就算不能把水封死，至少也要减缓水流速度，让这里的水尽可能保存多一些时间。”
秦远一皱眉：“大人，这能行吗？”
“试试看，尽力而为。”
把现有的水给屯起来是一种解决办法，但这个工程量的强度和开凿水渠不相上下。
就眼前的人力物力根本不足以完成横断小河的任务，只能说是尽可能缩小河岸间距，减缓水流速度。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也就顶多能延缓一两天，等到水道打通，这里就算还有水，那也肯定不足以冲击整个山谷。
夏商选择这样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有所缓解总好过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