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夏商的要求
起身,送客。
夏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意思。
如此果断的行为让廖百参有些始料未及。
见着夏商已经起身,廖百参也跟着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
廖百参活了七八十年,无论是官场还是生意场,打交道的人多不胜数,类似的商谈也不在少数。但在他所见过的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夏商这样的奇葩。
双方谈判,一开始各自抬高自己的价码,然后你一步我一步地退让,最后在双方都能接受的心理价位上完成交易。
从古至今,谈判的规则皆是如此。
夏商这般一开始就喊出个天文数字,并且不答应就不谈,如此作法简直是不可理喻,甚至有些可笑。
可夏商毫无回旋余地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廖百参构想中的所有可能都没有如此状况。
“廖老,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您还想留在这风月场中玩玩?我倒是很乐意让下面的姑娘来陪陪你,但你这年纪,你这身体结构,好像也不怎么需要女人吧?”
“大人,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廖百参阴沉着脸,一字一顿。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需要你的情报和你的产业,少一样都不行!”
“哼!”廖百参冷哼一声,“要我的情报和产业?这可是老朽经营几十年的根,大人这一句话是要我廖百参的命呢!就算老朽跟庸王一直这么斗下去,顶多也是两败俱伤,大人觉得老朽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夏商倒是很冷静,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就这样请你离开,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答应了,咱们再继续坐下来谈。”
廖百参眉头皱得更紧,先前的和善早已消失,死死地盯着夏商的眼睛。
这老家伙混迹多年,眼神中爆发出的狠劲和杀机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换做别人怕是早已被如此目光看得后背发凉了。
夏商还是那个表情。
廖百参思绪飞转,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个小夏大人不该是如此不讲理又激进蛮横的人,今日谈判他不该如此莽撞,难道是自己开出的价码太低?
“大人,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说来,但凡我廖百参能答应的,一定会答应。”
廖百参的语气十分低沉,显然他已经是在强压自己的怒火。
根据他的判断,夏商这样的行为是要他快点儿交出自己的底牌。
廖百参这话一出口,便是彻底失去了主动权,此次谈判一定会是跟着夏商的节奏,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廖百参都只能被动接受。
“年纪虽小,商谈之事居然如此老道,居然用这蛮不讲理的办法。”廖百参默默想着,觉得这回夏商应该会提出一些靠谱的要求了。
未曾想,夏商只冷哼一声,对门外喊道:“聂十三,送客!”
话音刚落,房门立即被打开,聂十三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聂十三可不管什么谈判不谈判,他只管听从命令。
看到聂十三出现,廖百参脸色再一次变了。
“小儿!你究竟什么意思?!”
夏商没有说话,但聂十三已经抓住了廖百参的手臂。
“姓聂的!放开老夫!老夫在织造司担任首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跟人提鞋呢!”
聂十三面无表情,只是强硬地拉着廖百参往外面拽。
这时候,老狐狸的面具是藏不住了,只见他体内隐隐有真气躁动,居然以七十多岁的年纪能站住不让聂十三拉走。
夏商看了,微微一笑:“看来廖老并非简单的商人呀,想来年轻时候也该属于一大高手。”
“小儿,你这番是要跟老朽不死不休是吗?好!老朽经营这几十年,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不要命的后生了!老夫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不要以为有着腰牌就能在京城横行!更不要以为身边有几位宗师高手就能有恃无恐,老夫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躲躲藏藏!老夫的手段不是你这种小儿所能想象的!”
聂十三看了看夏商,夏商不以为意,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将他拖走。
这下,聂十三也加重了力道。
在聂十三面前,廖百参这点儿能耐还不够看。
很快,廖百参被拖出了房间,十分狼狈地被推在了一边。
廖百参脸上阴晴不定,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姓夏的,今日算你有种,既然你不要老夫给你的好处,那三月之后可不要后悔,没有玉奴的身子,你体内的蛊毒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玉奴,咱们走!”
玉奴站在门口,听到廖百参的话却不为所动。
廖百参眼神一凛,低喝:“玉奴,你干什么?听不到我的话吗?”
玉奴依旧默默地站在一边,低着头。
从她的表情看似乎有些畏惧,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却没有跟这廖百参离开的意思。
“玉奴……你是不是想被收拾?听不到我的话吗?!”
廖百参的语气变得更重了,一步步向着玉奴逼急。
见廖百参走来,玉奴单薄的身子开始发抖,头埋得更低,不敢看着对方。
廖百参到了玉奴跟前,低声道:“看着我!”
玉奴没有照做,往后退了一步。
廖百参眼睛一瞪,大怒:“今天真是反了你!”
说罢,抬手就是一巴掌。
但廖百参的手没有落在玉奴脸上,房门忽然打开,夏商抓住了廖百参干枯的手掌。
“姓夏的,你要干什么?”
夏商出门,挡在了玉奴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廖百参:“廖老,你还不明白吗?”
“你这小儿莫不是要留下这女人?”
“不是我要留下她,是她自己要留下的。”
“放屁!不管她愿不愿意,我们之间没有谈妥,这个女人我就必须带走!”
夏商嘴角上扬,看着玉奴:“玉奴,你为何不跟他走?”
玉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玉奴已经给了大人,没有大人的命令,玉奴不能跟着别人离开。”
“听到了吗?现在她是我的人,她也愿意跟着我。如果我一个都察院的首座连女人都看护不了,这面子上是不是过不去?”
廖百参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喘着粗气:“你……你……”
“你也不要这么生气,相反,你应该更庆幸一些,如果刚才她跟着你走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云享楼的大门?”
第953章 冲突
“活着离开……”廖百参低声重复了一边,老人的表情已经阴沉到了发黑的地步。
看得出,这位老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了。
“小儿……你当真是敢说此话!”廖百参盯着夏商淡定自若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挤着每一个字,“老夫纵横多年,天底下还没有人干对老夫说这样的话。你以为就凭我身边的这些人便能留住老夫?还是说,你这小儿根本不知道老夫的手段!”
一瞬间,廖百参忽然出手。
夏商就感觉面前一阵阴风闪现,一双干枯的黑手一下就抓在了夏商的头顶。
那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就算是聂十三在身边依旧被对方近身。
场面再度僵住!
在廖百参抓住夏商的瞬间,聂十三的剑也已经架在了廖百参的脖子上。
不知是否聂十三更快一些,剑刃已经在廖百参的脖子上打开了口子,点点献血渗出也不知有没有切开老东西的血管。
但夏商也不好受,头皮的阵阵刺痛无比真实,感觉就像是被几柄手术刀插入了头皮,只要对方用力一扯,自己的头皮连同头发都要被生生撕下来。
好在这里的人不多,楼下云享楼的姑娘们并不知道上面的动静,偶尔还有欢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虞姬在场,但她功夫稍逊,没有那么快的反应,但下一瞬间就冲到了廖百参身后,取下发簪眼看就要刺入廖百参的头皮。
和廖百参一起来的车夫挡在了虞姬身前,不见他动作,却爆发出一股强横无比的真气。
一股真气对冲,虞姬脸色大变。
未曾想这个车夫实力如此强横,仅凭真气就将虞姬整个人冲飞,身体直接装上楼上围栏,整个人都从上面摔了下去。
大厅中,各位姑娘说说笑笑,桌上也摆着一些酒菜。
正等着开席吃好东西呢,不想自家妈妈从上面摔了下来,整个场面就乱了。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云享楼闹事!”
姑娘们嚷嚷着,几个打手从后院冲了进来,拿着棍棒准备上楼。
“回来!”
虞姬起身,低喝道。
“妈妈……”、
“别多事,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虞姬抹了一把嘴角,刚刚擦去的鲜血又渗了一丝出来。
“那个车夫……不愧是曾经的织造司首座,老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
虞姬没有在上去,她心里清楚,上面的情况只有靠首座大人自己控制了。
如果真的要动手,自己此番失去了先机,再赶上去的话,真正的战斗已经结束,首座大人和廖百参的死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楼上——
夏商、廖百参、聂十三、车夫都没有动手,看来没有谁有把握控制现场的局面。
玉奴躲在夏商身后瑟瑟发抖,几乎就要哭起来。
廖百参掌握着夏商的性命,聂十三握着廖百参的生死,车夫随时准备和聂十三正面交锋。
四人之间,情况最危急的就是夏商。
但四人之中,夏商却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夏商却还很淡定地回头安慰玉奴:“不用担心,什么都不会发生。”
廖百参眯缝着眼睛,心中不禁骇然,心道这年轻小子的内心是什么造的?如此情况下居然还能如此轻松!
“你不必如此看我……”夏商似乎猜到了廖百参所想,“能如此淡然不过是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你不会如此冲动。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廖百参眉头皱起:“什么事?”
“我不喜欢被欺骗,刚才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证明你的话。看看这个玉奴是否真如你所说对我绝对忠诚。我不知你曾经对她进行过何种训练,但现在来看,她似乎真的如你所说。”
廖百参似乎明白了,拧眉问道:“你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证明她不会再听从我的命令而离开?”
夏商点点头,笑了笑。
“仅仅如此?”
“我对身边人的要求比较严苛,如果不是完全信任的人,我不会让他跟在我身边。我也不会随意相信一个人,不会停了你的几句话就认为玉奴能够让我彻底放心,所为耳听是虚眼见是实,所以我是故意激怒你。”
百参表情有些古怪,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收手了?”
廖百参说着,看了看聂十三。
聂十三又看了看夏商。
夏商点头,聂十三才收回了自己的剑。
廖百参也往后退了几步。
气氛总算有所缓和,廖百参算是找到了一个台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了?”
“谈可以,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先明白。”
“还有何事?”
夏商指着玉奴:“这个女人只是你我之间谈判的一张门票,让你有了跟我谈判的资格,而她并不是你我之间谈判的价码。所以,你要重新给出自己的诚意。”
廖百参脸色又有了变化,心中定是不悦。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廖百参已经不想再横生枝节。
这个姓夏的变数太多,要是不按照他的规则来,不知待会儿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人老了,精神不如年轻人,廖百参有些灰心,实在没心思再跟这个年轻个人费心费力。
夏商重新开门,示意廖百参重新进屋。
廖百参摇摇头:“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
夏商笑了笑:“既然廖老如此洒脱,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个实在人,什么有关都察院的情报我不稀罕,也不像为难你。但你毕竟是曾经的都察院旧部,是私自和都察院撇清干系。若追溯起来,在这一点上你始终是说不过去的。还有,你私自花了本属于我的银子,这点上毋庸置疑的,相应的赔偿也少不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廖老能给我三百万两银子兴许能修补我内心的创伤。”
“三百万两银子!”廖百参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骂,“还真是个实在人,你tm也太实在了吧!”
“总共三百万两,除开本属于我夏家的约一百五十万两,相当于廖老只需要弥补一百五十两银子而已,很便宜不是吗?”
不仅是廖百参表情难看,连聂十三嘴角都在抽搐。
三百万两银子也是真敢开价,别说一个商人,就是朝廷也很难凑足这么大一笔钱。
第954章 夏商口中的宝贝
“大人,您实在是要价太高,凭着丰汇钱庄是无法凑足这么多银子的,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廖百参回答得很冷漠。
“那跟之前条件比呢?我现在这个条件算不算合理?”
廖百参表情难看,又想到了之前毫无可能性的条件,相比之下,这三百万两银子虽然极多,但至少还在人的想象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廖百参不禁暗骂此人奸诈。
如果没有之前的铺垫,夏商这时候要加三百万两银,廖百参肯定会大发雷霆,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交易。
但现在和之前的条件比起来,三百万两的价码显然是合理多了。
廖百参的内心变化都在夏商的观察当中,顿了顿,继续道:“这三百万两银子之后,你和都察院就算彻底撇清关系,只要我还担任都察院首座一天,就绝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而且,我还能帮你化解和庸王之间的误会,保证庸王不会再为难丰汇钱庄。至于你说的三百万两太多,无法凑足的问题,这也不必担心。只要你能在半年之内支付本该给庸王的那一百多万两,剩下的银子就当我夏家存在丰汇钱庄的票子。短时间内,我也不会取出来。”
廖百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今日老朽是彻底服输,既然大人已经给出了条件,那老朽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虞姬。”
从下方不紧不慢赶来的虞姬正好听到夏商的声音,急忙应声。
“属下在。”
“麻烦你随着廖老去丰汇钱庄开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回来。”
“遵命。”
不明所以的虞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了看眼下的情形,猜到事情可能已经有了结果,也不多说,对廖百参道:“廖老,请吧。”
廖百参心中多是不愿,但事已至此已无能为力,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车夫道:“你带她回去开票子。”
车夫带着虞姬下楼去了。
“大人,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那关于庸王的事情……”
“还是里面说吧。”夏商示意廖百参进屋去。
两人重新进屋,关上门。
有些话夏商可以随便说,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外面只有玉奴和聂十三,聂十三知道夏大人不希望自己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凭他的洞察力居然无法听清楚里面两人说的什么,很显然是夏商刻意为之。
对此,聂十三并不意外的,他到不是想去打探什么。
他是皇帝安排在夏商身边监督夏商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有些秘密不知道是好的,知道得太多反而是一种麻烦,所以也就安于被蒙在鼓中。
“我有一宝贝能化解你和庸王之间的恩怨,保证不会再争对丰汇钱庄。”
“何种宝贝?”
“此事你不必我知晓。但你必须保证,在我把那宝贝给你之后,你不能私下去看。一旦你知道那宝贝是何物件,那宝贝也就失去了意义。并且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否则一样会失去意义。”
房间内,廖百参再度陷入了沉思。
这小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宝贝如此神奇?还是故弄玄虚?又或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廖百参久久没有说话,想着这其中的种种可能。
对方如此表现早在夏商的预料之中,夏商依然不显着急,等了一会儿,等到廖百参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之后,方才解释:“这件事其实你并没有选择,我可以把宝贝给你,看与不看都是你的选择。你也明白这两种选择之后会有不同的后果。以你的经验应该不难判断哪一种选择的风险更大。至于为什么我要你不让任何人得知宝贝的来历,自然是因为宝贝的出处不能见光,一旦被人知道是我给你的,不单是我会受到牵连,你也不会好过。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结果,很不明智。至于你担心这其中是否又阴谋?这就更不用操心了。因为如果我要算计你,大可以在现在动手。”
夏商顿了顿:“之前我说的,如果玉奴跟你离开会要你的命可不是开玩笑,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办法。如果我真心要杀你,你根本没有任何接近我的机会。”
廖百参眯起了眼睛,从这小子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宝贝给
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廖百参低沉着说了一句。
“你稍等,我这就去取?”
“难道你说的宝贝居然放在这里?”
夏商并没有回答,开门离开了。
走出房门,夏商准备到最顶一层去。
玉奴赶紧跟了上来,但夏商拦住了她:“你就在这里等着。”
“是。”玉奴应了一声,停在了原地。
云享楼的楼顶只有一个人,和楼下一样多的房间里只有一间住着人,很明显是少了些人气。
不过这里的味道很熟悉,是若初见身上淡淡的味道,带着类似于桂花的体香,寻着这香味很容易就能找到若初见的房间。
夏商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若初见淡淡的声音:“不用叫我,没胃口,不吃了。”
“开门,是我。”
片刻后,房门开了,初见还是那身单薄的衣裳,低眉颔首,娇盈盈地道了一声:“公子,怎么是您?”
声音娇柔,但少了先前的激动。
夏商看着她单薄的披肩,身后进披肩下,轻轻抚摸那冰凉凉的细嫩香肩:“加衣裳。”
一边说着,夏商就一边走了进去。
距离夏商上次来这儿已经有近大半年,里面的陈设很朴素,但很有书香气,摆着琴棋、书案、茶桌、少了一些女子该有的妆台、屏风、幔帐等等,素雅又干净。
夏商进屋就东张西望,不知找着什么东西。
若初见追了上来:“公子,您这是在找什么?”
“以前在苏州我给你的东西在哪儿?”
“嗯?”若初见没反应过来。
这时,夏商已经到了书案也停下了脚步。
若初见见了,赶紧跑了过去,挡在夏商跟前,似乎想隐藏什么。
夏商眉头微皱:“你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
“公子,没……我没做什么?”
“那你遮遮掩掩作甚?莫不是这里面还藏着别的男人不成?”
“公子!”初见气得一跺脚,为了证明自己,也就闪到了一边,“既然公子要看,那就看个够吧。”
第955章 都是一样的男人
夏商倒也奇怪,少有见若初见露出这般神情。
低头去看,发现书案上飘来墨香,墨盘里新墨刚刚磨好,一边规整摆着的宣纸上有十分娟秀的一首小诗。
“雾来云隐去,雪落花不知,听风捎细语,怕是不归人。”
“这是……”夏商指着纸上。
若初见面露慌张色,支支吾吾说着:“不过是闲来无事的习作,公子不要再看了。”
说着,若初见上前来将桌上的纸攥在手中,赶紧揉成了一团,作势要将它撕掉。
夏商急忙阻止:“你这是做什么?”
“粗鄙之作被公子看了去,只怕要被公子笑话的,我……我还是撕了它好。”
夏商一笑,抓住了初见柔若无骨的手腕,很轻松地将她手中的纸团抢了过来。
“公子……”
夏商重新将宣纸摊开,对着上面的诗作又看了一遍,笑着问:“这位不归人是谁啊?”
若初见面露羞涩,低下头,小声道:“不是谁?”
“虽是游戏之作,但韵律、意境都还好,似乎又与今日之景相称,初见你的文采看来没有荒废。不过最后这一句要改改。”
“怎么改?”
夏商提笔,将最后一句中的“怕”字涂了,简单写了两笔。
夏商念叨:“雾来云隐去,雪落花不知,听风捎细语,定是不归人。这位不归人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你的面前,最后一句又如何能用疑问?”
初见听了,羞涩更浓,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夏商也没继续**,将那支笔给收了起来,然后装在了书案上的锦盒之内。
初见脸色一变:“公子,你要作甚?这笔……”
“这应该是我当年送给你的那一支吧?”
“是,这是公子离开苏州时送给初见的礼物,初见一直都小心守着。”
“今天我得把它要回去。”
“不行!这是初见最珍贵的东西,公子既然已经送给了初见,岂有收回的道理?”
这支笔可比面前的男人忠诚,这么长的时间,也
只有这支笔不离不弃地陪着自己。在初见看来,这支笔还比自家公子重要几分。
夏商忽然说要把笔收回去,初见岂能简单同意?
说着,初见冲到了夏商跟前,毫无仪态地要去抢夺。
“不行!公子要什么初见都可以给,但这支笔不行!”
“听话,此物我有大用!”
夏商是低估了这支笔在若初见心中的份量,便是他亲自来要居然还不能让初见妥协。
“放心好了,既然拿了你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补偿的。”
“不行!什么补偿都不能换这支笔!”
初见很坚决,着急地都快哭了。
“这可是你说的!本来我都安排好了,在府上给你留了一间你的房。”
“嗯?”
初见楞了一下,瞬间收手站在了原地。
夏商舒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被搞乱的衣裳,然后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就规矩了?”
初见的表情很精彩,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羞涩又或是激动,嗫嚅了半天,问了一句:“公子到底什么意思?”
夏商顿了顿,有些颓然地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初见赶紧跟了过去,像个的乖巧的孩子蹲在夏商的腿边,一边给夏商揉腿,一边问着:“公子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夏商摇摇头:“过了这么几年,有些事情我也想开了。像我这样的好色之人,本就是给该受人唾弃的种,还非要给自己立个牌坊,希望让世人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重情之人。所以一开始家中也就怀柔一个,后来有了如烟,现在又有了李小欣,虽说都不是自己的意思,但其实我内心还是挺高兴的。
我以为自己和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同,应该对感情更看重,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自己跟别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也喜欢三妻四妾,也是见一个喜欢一个。心里想着不要辜负每一个爱自己和自己爱的女人,其实呢,我身边的每个女人都付出得比我多。
我现在就想,既然我已经辜负了那么多的女人,又何必寄希望于内心的安稳呢?除了三位夫
人,家里的雅芝也好,月儿也罢,都是我不忍割舍却又不敢去爱的。现在,就想跟随自己内心最邪恶自私的念头,也不去管什么公平、责任、付出了,只要我喜欢的我不能交给别人的,通通都攥在手中。
初见,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也是我绝不可能放手的女人,如果你现在愿意,夏家的厢房之中该有你的一间。只是,一旦进了家门,往后的日子里我只能薄待你许多,因为我无法给和你给我相等重量的爱。”
“我不在乎!”
这时候,柔软的姑娘我多了些似男子一般地果决,令人意外的是初见没有小女儿的泪眼婆娑,很干净利落地回答。
“初见现在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不管公子喜不喜欢,初见这颗心和这身皮囊一直为公子留着。就算不入家门,初见也愿意一直在这儿守着公子,只要公子还念着初见这个人儿就够了。”
夏商舒了一口气,起身,伸手进入初见衣内,顺着那极致细腻的线条从上至下抚摸了一个遍。
“公子……”初见情迷,送上香唇,期待采摘。
但夏商没有更多的动作:“收拾一下,等会儿跟我回家。”
……
从房间内出来,夏商把锦盒交给了廖百参。
廖百参表面平静,心里却一直在猜想这锦盒内究竟是什么宝贝?为什么将此物送给庸王就能化解误会?自己到底要不要打开看看?
廖百参走了,夏商知道他今日是睡不着觉的,心里也是偷着高兴,只怕这个老东西接连几天熬夜下来一定会感觉很累吧?
时间到了中午,云享楼内的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虞姬也带着从丰汇钱庄换来的银票回来,拉着夏商一起吃了再走。
反正夫人们都去了皇宫,夏商正也没有去处,看着大厅里好几十位风姿卓越的姑娘们也想试试和这么一大群姑娘一起吃饭的感觉。
云享楼的姑娘们只有极少数的几位见过周围年轻的东家,大年初一聚会中有东家来也让姑娘们很兴奋。这其中必然是少不了企图亲近夏商的,酒桌间的香艳自是风景连连。
第956章 阴冷的皇宫
花楼里的姑娘们聚在一起不做生意,安安心心享受新年的美好。这不仅是云享楼中,就算是在整个京城里面也是绝无仅有的。
都说在花楼里的姑娘命都很苦,但有幸能在云享楼内生活,也是这些姑娘们不幸中的万幸了。
和别的楼子一样,女人汇聚的地方就是会有许多不和谐,嚼舌根、说闲话、爱攀比、生嫉妒等等,但总的说来,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家的姑娘们还是很齐心的。
虞姬在饭桌上偶尔给夏商讲一讲这些姑娘的经历,都有些什么遭遇,为什么会来到云享楼。
这些经历大多令人惋惜,所以也让虞姬不会过分苛责她们。
虞姬曾经开过医馆,总也有医者的仁心,让她来照看云享楼其实并不合适。
看看桌前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就知道,这里是少了些规矩,多了些自由的。
只是夏商并不在乎这个,云享楼存在的意义不在于能赚多少银子,这些姑娘也不都是为了去讨好男人。
这些姑娘之中有极少数是或想来会是春坊司的得力助手,其余的姑娘则是春坊司在云享楼的掩护。
这些人之中,有的会被京城的达官贵人赎身,成为官家的小妾,同时也会成为春坊司逐渐渗透京城官场的一枚小棋子。
不要小看了这些人微言轻的女人,当这些女人渗透各个家族之后,汇聚在一起就会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虽然眼下还看不出有什么效果,但夏商相信,这些隐藏的棋子会有极佳的效果。
……
夏商在云享楼被群美围绕之时,皇宫历史上的第一批外来游客也已经在御花园的翠亭下休息起来。
翠亭本是皇上最喜欢的一个亭子,可最近这些年皇上已经没有来过了。
御花园内也十分冷清,纵使千树万树的花花草草也无法掩盖其中凄寂。
今日皇宫里来了外人,宫中的丫鬟和太监倒是不觉得有悖规矩,反倒觉得要是皇宫中偶尔有些生人进来也是好的。尤其是这队伍中的两个小家伙,都是活
泼的小精灵,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看了让人欢喜。
小亭下的酒席早就准备好了,李小欣是公主,到了宫里也就她是主人家,在一边招呼着众人在亭子里坐下,几个丫鬟和太监跟在夏光和夏微凉的身后慌慌张张地伺候着,生怕两个小祖宗不小心摔进了水里。
天上的雪还在下,不知是不是感觉的原因,李小欣觉得皇宫内的雪似乎比外面还要大,风也更劲,气温也相对更低。
李小欣有半年没有回皇宫,感觉这里似乎有些和以往不同,但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又看了看身边随行伺候的总领太监,看他穿了一声厚重的棉衣,脖子带着围脖,头顶着毡帽,人却还冷得直哆嗦。
“刘公公,有冷得如此厉害吗?”
“啊欠!”刘公公当即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说着,“公主见笑了,咱们这样的本就受不得寒。加上今年这天气奇哉怪哉,都年后了还下着雪,天气不见转暖,反而一天天地冷着。可把咱们宫中的人们害苦了。”
“这皇宫之中是显得较外面冷了些,也真是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皇宫里向来就是那么冷清,偌大宫殿,能走动的人却没几个。加之皇上年纪大了,也没了往日的精神,这皇宫之中冷冷清清的,哪儿会有外面的热闹气氛?”
想到那个老朽不已的皇帝,李小欣皱了皱眉,她和皇帝之间的感情说不清楚,但那毕竟是她的哥哥,而且他也为了自己而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念着这点儿好,想到那么老的身体却要住在这样寒冷孤独的深宫之中,李小欣的心里也是有点儿酸楚:“皇上不愿见我?”
“皇上说了,只要是公主殿下喜欢,这皇宫内外随便游玩。只是皇上最近不想见人。”
“皇宫中这么冷,你这伺候的人应当提醒他换个暖和的地方住着。”
“公主放心,早就提过了,可皇上说哪儿都不想去。”刘公公说着叹了口气,“哎!眼看着皇上好了一阵儿,也不知为什么,最近似乎又犯了病,整日整日地
躲在寝殿内,任何人都不见。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有许久没见过皇上了。我们这样的奴才只能隔着房门跟皇上说说话。”
李小欣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意,看到小亭中只剩自己在外站着,忙过去坐在了秦怀柔的身边。
“姐姐,在这皇宫中可还习惯?”
秦怀柔笑了:“这可习惯不得!这里是皇宫,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能进来就是三生有幸,在这里走了一遭,各种风景倒也看了不少,不过终归是有些拘谨,心里也没有那么些妥当。”
一边月儿插嘴,但说得十分小声:“就是,这里的花草园艺再怎么好看也没法让人心安。一路过来就没见过个敢抬头走路的人,天又阴森森地古怪,也不知为什么,自打进了皇宫的门儿,我就浑身不舒坦。夫人,咱们吃了东西还是赶紧回去吧。”
秦怀柔低声道:“不要胡说。”
“哦。”月儿委屈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秦怀柔虽喝止了月儿,但月儿的提议她倒是很赞同。
秦怀柔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的,她和月儿的感受相同,自从进了皇宫就有点儿发毛,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天气比外面更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宫内的冷清。
这样的地方秦怀柔实在是不想多呆了。
“妹妹,我们来皇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吃了东西还是回家吧,免得扰了皇上。”
李小欣也看出了众人都心不在焉,也就点点头,笑眯眯地招呼宫女传菜。
准备好的皇宫宴席还没有上桌,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你们几个都快点儿,这么冷的天,亭子里一点儿火星子都没有,这么没眼力劲儿吗?”
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近,很快就有宫女掀开亭子的丝帘,架着一个火盆进来。
随后又是一位身着鲜红披风的年轻女子入内,抖了抖身上的雪,笑眯眯地对着秦怀柔到:“夏夫人,来了皇宫也不通知我一声?”
“您是?”
李小欣道:“这位是皇后娘娘。”
第957章 皇后有孕
皇后娘娘……
亭下众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惶恐之色。
随行来了几个丫鬟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们这样的身份,就算做梦也不会梦到似皇后这般高贵的人物。
随后,秦怀柔带头,起身对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礼:“民妇参见皇后娘娘。”
其他的人也跟着秦怀柔对皇后娘娘行礼。
“好了好了,这里又没外人,不必多礼。”
皇后倒是和善,一点儿都没有架子。
但皇后这般却让亭子里的人感觉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面前的皇后有些怪怪的。
当今皇上已经七十多高龄,这位皇后看着也就二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说她是皇帝的孙女估计都有相信。
但反过来一想,帝王家的女人有什么稀奇的,年龄已经不能左右皇帝对女人的需求,这不仅仅是男人的需要,还是为了帝王家的威严。不过让这么年轻的女人当皇后倒是令人惊疑,如此大的差距始终有点儿不妥。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大华天下很少关于皇帝后宫的传闻。
皇后很热情,走到了众人之间。
秦怀柔起身让出了主位。
皇后也谦让在主位的上坐下,然后示意其他人再以此入座。
“夏夫人,本宫不请自来是不是有些唐突呀?”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民妇能得见皇后娘娘一面乃是三生有幸,民妇众人何德何能能与皇后共进一桌?”
“诶!此言差矣。小欣乃我大华公主,身份尊贵,皇上却愿意将之出嫁于夏大人,此乃藩王才拥有的尊崇。可见夏大人在皇上心中有着何等重要的位置,也是皇上没有把夏大人当做外人。既如此,我们之间又何须区分尊卑?”
皇后娘娘如此平易近人让众人的心情放松了许多,雅芝笑着回应:“都说皇后娘娘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今日一见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倒像是邻家大姐姐。”
皇后娘娘笑着,眼看桌上饭菜已经摆上了不少,便招呼众人开始吃东西。
这顿饭有了皇后参加,大伙儿吃得也没
有那么放肆,虽然皇后给人感觉十分亲切,但也没人敢过于放肆,相互间说的话也就少了些。
几个女人喝了一点儿小酒,小亭内的炭火驱走了当下的寒意,之前的种种古怪也消散了些。
柳如烟额上已经有了细汗,便去了身上的披风。
众人见柳如烟如此,不觉自己也有些发热,秦怀柔也是跟着去了自己的披风,然后又是李小欣,雅芝等。
最后,众人把目光落在了皇后娘娘身上。
没等众人说话,皇后娘娘含笑起身,解开了领口的绳结。
皇后娘娘的披风跟别人不同,穿得十分掩饰,从身后到身前,整个身子都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一见面就注意到这身披风华贵无比,还有便是那年轻漂亮的脸蛋让人羡慕。
此番解开披风本事意见平常事,在做的又是女人不会在意那披风下的身段是如何如何,可当披风脱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愣,脸上的表情也不知如何形容。
不光是别人,就算是李小欣也呆住了。
李小欣在皇宫中活动的时间很少,认识李小欣的人也很少,但作为皇后,双方也是见过的。尤其是在最近几年,因为李小欣的怪病有了好转,李小欣在皇宫中活动的时间增多,在她嫁给夏商之前,李小欣和皇后之间见面的次数也不少。
两人虽有半年多时间没见,但对皇后的记忆还是十分清晰的。
可现看到披风下的模样,怎可能变成了这般?
“你……”李小欣瞪大了眼睛,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皇后娘娘的表情倒是十分淡然,保持着先前和善的微笑,丝毫不在意众人奇怪的眼神。
“怎么?诸位为何如此大惊小怪?大家都是女人,此番还不是喜事吗?”
皇后娘娘笑着,微微低头,用十分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有些宠溺地揉了揉。
先前穿着披风,大家都没注意。
现在皇后把披风脱了,原来这披风下面藏着居然是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就算没生过孩子的女人也知道,就皇
后娘娘目前的状况看,少说也是**个月了。
女人坏了孩子本是十分开心的事情,更何况是皇后娘娘,往大了说那该是举国同庆,但看到皇后肚子的每一双眼睛,流露出的却都是十分怪异的眼神。
问题就出在皇上的年龄上。
以当今皇上的高龄,还能让女人怀孕?
虽说帝王家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但总给人一种无法相信的感觉。
若想法再大胆一点,如果皇上已经不能让女人怀孕,那皇后现在的肚子……
在场的,就连月儿都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可又有谁敢发出这样的疑问呢?
“恭喜皇后娘娘……”秦怀柔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秦怀柔的话立刻打破了沉寂,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心中的惊讶和疑问揣进了肚子里。
众人继续吃着东西,表面看着倒是十分和谐。
柳如烟的心思细腻,觉得皇后娘娘突然出现加上现在的情况有些蹊跷。
就算皇帝后宫的事情少有传到外面,但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如此大事是该老早就有风声透露出来的才对。
就现在来看,皇后都快生了,外面却没有一点儿风声。
想要做到如此,只可能是皇后或者皇上故意隐瞒消息,否则不可能瞒着天下这么久。
如果真的是隐瞒此事,那究竟是为什么?
皇后怀孕是喜事,为何要隐瞒?
真正的原因也就十分明显了,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皇帝所生。
皇上是否知道此事?若皇帝知道此事,有对此事是何种态度?这其中还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柳如烟倒是不会去想这深层次的事情,但皇后今日出现,却在她们几个人面前毫无避讳地暴露自己的秘密,这又有什么用意?
不管有什么目的,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故意为之,似乎是转成让在场的某人知晓此事。
那皇后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如烟心中生出了不安,觉得她们这些女人也将卷入某种漩涡……
第958章 皇后的目的
两个孩子在外面玩腻了,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怏怏地进了小亭。也不落坐,站着随便抓了点儿吃的东西塞进嘴里,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你们两个!懂不懂规矩!”
忽然一声低喝,夏光和微凉都楞了一下,抬头就看见母亲严厉的目光。
两个孩子还有些不懂,因为在家里他们可都是这样的,虽然也知道少了些体统,但母亲可没有责怪过他们。
今天不同,两个孩子一口东西还没吃完,就被母亲严厉地呵斥,这让两个孩子有些不知所错。
两个孩子呆在当场没有动作,秦怀柔更加严厉地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狠狠地戳了一下两孩子的额头。
这下子可不轻,直把两个孩子戳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低声道:“没点儿规矩!没看见皇后娘娘在此吗?”
皇后娘娘在两个孩子心中不知代表着什么,自然不懂什么叫规矩。可母亲如此发火却把两个孩子吓坏了,从出生到现在,两孩子还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吓人的时候。
委屈的眼泪很快留了出来,想要出声却被秦怀柔的呵斥生生憋回到了肚子里。
秦怀柔跪在了皇后娘娘面前,低声道:“民妇教子无方,竟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请娘娘恕罪。”
皇后娘娘笑着,不以为意:“夏夫人不必如此,就是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本宫还能跟他们计较不是?倒是夏夫人你太苛责了。”
“不可,皇后乃千金之躯,岂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不适体统?”
秦怀柔一本正经地说着,倒是少有地露出这般认真表情。
一边,柳如烟秀眉微动,感觉姐姐这般举动中似有深意,当即明白过来,赶紧起身到了两个孩子身边:“小娘带你们出不去玩好不好?”
两个孩子委屈极了,一看小娘过来,立刻找到了哭诉地对象,一人抱着一个胳膊哇哇地哭了起来。
孩子哭声不小,柳如烟顺势说道:“这两个孩子怕是要吵到皇后娘娘,我还是带着他们出去玩玩吧。”
说着便对小亭下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余所有人都跟着柳如烟一起离开了小亭。
秦怀柔对皇后娘娘一笑:“娘娘见笑了,都是家人太溺爱这两个孩子,才使得如今这般难以对付。”
“夏夫人是哪儿的话,说道为人父母,夏夫人是过来人,本宫今日前来便是有许多地方想请教一二。”
“娘娘多虑了,皇宫之中老妪、宫女甚多,关于生产之道是再熟悉不过,娘娘只需静心休养,静待皇子诞生便罢。”
“诶,此言差矣。自己的心头肉总要多操心才对,交给别人终是难以放心的。再者说,皇宫里生个孩子可不比外面简单,其中凶险哪能与外人说道?夏夫人,不要推辞,难道夏夫人吝啬经验不愿传授?”
“娘娘言重了,娘娘只管发问,凡民妇力所能及的自当知无不言。”
皇后娘娘这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对身侧的几位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位宫女也跟着离开了小亭。
如此之后,小亭内只剩下皇后与秦怀柔两人,只见秦怀柔脸上愁云密布,之前柳如烟所想的种种,秦怀柔也已经猜到,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目的,既然对方顶着个大肚子来见自己,想来应该是个麻烦事。
……
小亭外,夏家的一众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得远了些,在一小池边上,柳如烟将两个孩子交给了丫鬟,自己将李小欣单独拉到了一边,且表情不善:“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今日是你提议要来皇宫的,为什么恰巧皇后会知道?”
李小欣皱眉:“皇宫之事皆为皇后所管,我们这一行人如此特殊,来了皇宫,皇后岂能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和皇后串通好了,此行是别有用心?”
“到底有没有别有用心你自己看不出来?”柳如烟难得摆出怒容,直视李小欣是丝毫不让。
李小欣同样毫不退让,盯着柳如烟道:“今日之事我的确不知晓,更不知道皇后是有什么目的。所谓清者自清
,我懒得与你解释,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
“你!”
“若你还是怀疑我,大可以把今日所见所闻告诉相公,且看看相公如何认为。”
“你别用相公来压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人,就算你是皇上御赐的女人,想要进我们夏家可没那么容易,想要我们相信你,现在还太早!”
李小欣冷冰冰一笑:“与其现在给我示威,不如多想想皇后娘娘来此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就不关心一下我这个宫里人所知道的皇后的信息?”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不管怎么说,能知道越多信息越好,既然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就该由我们女人来解决。相公已经够操心了,能不让他知道的事情就尽量不要让他知道。”
“女人之间的事情?”李小欣有些轻蔑地一笑,“听说夏家的小妾聪明过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就确定皇后今日前来是冲着我们这群女人来的?难道你忘了,本来相公也该在我们之间。”
经此提醒,柳如烟立即明白过来。
要不是在进入皇宫之前夏商被廖百参请走,那她们这一行人之中就该还有夏商。
如此一想,难道皇后娘娘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夏商而来?
李小欣嘴角上扬:“想想那个肚子,皇后娘娘主要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在咱们几个妇孺面前展示,怕是为了给咱们的相公看呢!”
“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做?”
“我与宫中也时常有消息往来,却从未听说皇后怀孕的事情。你在看看今日接待的所有宫女太监,只要稍稍了解,就该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皇后的亲信。所以说,皇后有孕的事至今还是秘密,今日却在你我面前展现出来,摆明了就是要我们都知道,从而让我们的相公知道。一个女人想方设法让一个男人知道自己怀孕,这其中的用意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
柳如烟瞬间长大了小嘴,震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这不可能!”
第959章 十日之期
“皇宫之中,没有什么不可能……”李小欣对自己的话似乎很有感慨,“当今皇上早就不碰女人了。皇后现在的孩子自然不会是皇上的。”
“你怎么知道?”
“……”李小欣沉默,多看了柳如烟两眼,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皇宫里的秘密,只有在皇宫里最老最老的人才知道的。这或许是身为皇室的某种诅咒吗,事关皇室血脉。难道你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当今在世的几位皇子,他们的母亲是谁?”
柳如烟一愣,一时间没有明白李小欣的意思。
“为什么当今皇后如此年轻?后宫里的妃子为什么很少?几位皇子的母亲又是谁?”
柳如烟思量了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又不能十分明白地说出来,也只有等待李小欣更详细地说明。
“皇家有皇家的诅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今皇上的子嗣存活率十分低。到现在真正活下来的人也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小皇子李子衿。头三位乃是皇上最早的三位皇子,之后所有的子嗣都没有存活下来。这些皇子死亡的原因有的是先天夭折,有的是身患怪疾,有的是死于非命。总之,这些皇子最终的命运都是死路一条。并且,所有子嗣的母亲通通死于难产,无一例外。故此几位皇子从小都没有母亲。年轻时候的皇上也是重情之人,眼看着身边嫔妃因为生产而死于非命的,所以也就不再强求,也就没有再碰过女人。”
柳如烟听得脸色连变,觉得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甚至无法令人相信,如此奇怪的缘由在现实面前有些站不住脚。但看着李小欣十分认真的表情,却又找不出她表情中的破绽,而且柳如烟也想不出对方编出如此复杂的故事的理由。
但看她的模样不过二十岁,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秘密?而她的母亲呢?难道也是因为……
“事情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位皇后……我不喜欢她,这个女人以如此年纪嫁
入皇家,并能身居皇后之位,又不在乎皇上年纪,可见此人是贪慕虚荣,贪恋权势。我想她一定是想利用腹中孩子威胁相公。”
“这点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能看明白,但现在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毫无根据,只有等姐姐探过口风方才知道。”
……
此时,小亭内的气氛也不如先前那么融洽,没有外人的环境下,也就少了些表面的虚伪。
“夏夫人,您可知这皇宫之中要诞下一子是有多么苦难。为了免于祸事,本宫至今都不敢让他人知道,成天在这皇宫里担惊受怕,过的哪儿是人过的生活?”
“女人在怀孕期间的确会心生焦虑,此乃寻常之事,皇后娘娘其实不必忧虑,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本宫身居后位已有五年,但在这数百年历史的宫闱之内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这深宫之下埋藏着多少白骨你我怎又可知?本宫虽经历不多,维却听过许许多多发生在皇宫之中的凄苦人事。这里的许许多多祸端中,最要人命的无非就是身怀龙嗣……”
“纵然娘娘所说不假,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能帮娘娘排忧解难?”
“烦请夏夫人通告一声夏大人……”
皇后娘娘此话一出,秦怀柔立刻就站了起来,正色道:“娘娘贵为皇后,我夫君只是一外臣,与皇后娘娘非亲非故,如此私通消息怕是不妥。”
“我与夏大人往来不少,若夏大人知道我的处境,他定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这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请自重,娘娘怀的是龙种,在此分娩之际,若谁敢对娘娘不轨,皇上自然会为娘娘主持公道,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
“可若要害我的人是皇上呢!”
“娘娘所说,民妇一句都听不懂。”
皇后娘娘也站了起来,执着的眼神中隐含泪水:“本宫已经藏不住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你们夏家!本宫救过他一命!但他却害得本宫如此!若非皇上进来身体不适,不然事情早就暴露了。如今我马上就要生了
,窗户纸马上就要被捅破,我和孩子都会没命的!你可以不顾我的生死,但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告诉夏商就行!好不好?就算本宫求你了!”
皇后渐渐激动,忙着就要对秦怀柔下跪。
对皇后的举动,秦怀柔吓了一跳,赶忙扶住皇后:“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民妇哪儿受得起?”
皇后紧抓着秦怀柔的手臂,掐的秦怀柔生疼,却看皇后的手指都开始泛白。
这一幕使得秦怀柔生出了一丝不忍。
想了很久,秦怀柔道:“不是我不愿意为娘娘转达,实在是此事也会让我相公深陷险地。”
“我明白,但这是他的孩子,他必须做点什么!”
秦怀柔秀眉蹙成了一条线:“皇后娘娘,您失言了,民妇不懂您说的是什么?”
“都是孩子的母亲,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至少……至少保我孩子一命!”
“……还……还有几天时间?”
“十日左右。”
“那娘娘且容我考虑考虑,民妇先行告退。”
“好!好!好!你一定要把我话给我带到。”
秦怀柔没有回应,疾步离开了小亭。
小亭外,夏家的女人看着秦怀柔快步飞奔,都好奇地围了过来,想知道是什么情况。
只见秦怀柔脸色铁青,毫无血色,低着头对大家说:“马上回家!”
从皇宫出来的车骄里,三个女人挤在一个车厢。
柳如烟和李小欣都很关心皇后说了些什么,急不可耐地问:“姐姐,到底说了些什么?皇后的孩子是不是……”
秦怀柔沉重地点点头:“孩子还有十日出生,她快瞒不住了,要我告诉相公。”
两个女人听了心里皆是咯噔一下,心说大事不妙。
她们都是了解自家男人的,若此事被夏商知道,天晓得会闹出什么乱子?
保不准夏商一时间头脑发热,要跟皇帝抢皇后,非要把皇后给接回家里来可咋整?
第960章 大户人家的女人们
夏商心情不错,大年初一就有人送上大礼。
一百多万两的银票,这可是他夏商奋斗了好几年才有的家底,现在居然有人拱手送上来。
这么多银票,全都是市面上流通的百两、千两居多,光是票子就有一个麻布袋子那么多,回家的路上夏商是感受了一把当土豪的感觉。
既然赚了这么多钱,总得花销一点犒劳一下自己。
夏商在路上也没闲着,路过的首饰店都被扫了个精光,也懒得选什么款式了,一股脑地买回去让家里的一屋子女人自个儿挑。
这种扫货的感觉说不出来地爽,可跟着夏商一起回家的若初看傻了眼。
她和夏商相处时间不多,倒也没见过夏商的日常生活,没想到自家公子买东西如此豪放,站在一边默默地不知说什么好。
店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伙计、掌柜都看傻了眼,心说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如此买东西吧?这年轻的公子哥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虽是觉得奇怪,但店家的心里乐开了花,知道遇上了人傻钱多的大脑粗,满脸堆笑地给客人收捡东西,吩咐店里所有的伙计都帮着客人把东西打包送上门去。
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夏商终于带着一小车饰品回了家里,还想着是不是该跟隔壁的邻居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出个高价把临近的院子都买下来。
和夏商的轻松相比,若初见心中反而有些惴惴,自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进了这家门,也不知家中的各位姐姐是否好相处……
一进家门,迎面就遇到月儿在扫雪。
夏商一愣,随即问道:“月儿,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月儿丢下扫帚,回答:“夫人走得急,便跟着就回来了。”
夏商也没多想,吩咐月儿去传话,让大家来正厅里选自己喜欢的首饰。
另夏商意外的是,自家的女人正聚在大厅里,也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只觉的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
见到夏商回来,屋里的女人倒是都露出了笑脸,纷纷上来询问夏商今日发生的事情。
夏商把经过说了,也介绍了若初
见和玉奴两个女人。
表面上大家都和和气气很好相处,并没有过多情况发生。
紧接着,大家开始玩挑选夏商买回来的手势,一切都平平稳稳地十分和谐。
直到首饰都分完了,带着若初见和玉奴出了门,夏商这心里却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正是因为太平淡了,才会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古怪味道,却又是因为一切都很平静,让夏商找不到正常之中的古怪出自哪里。
“刚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夏商疑惑着询问初见。
初见一愣:“嗯?公子何出此言?”
“额……”夏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摆摆手道,“罢了,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
夏商没有多想,带着初见去看她的房间。
此时大厅内,收拾好各自首饰的女人并没有就此离开。
秦怀柔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逐渐变得阴沉:“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守好这个秘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如烟和李小欣却轻皱眉头,忧心忡忡。
柳如烟道:“但此事若被相公知晓,姐姐恐怕要被相公怪罪,而且相公此人颇为看重自己的血脉,瞒着相公处理掉他的孩子……”
“不用再说了,此乃最好的办法,只要那个孩子从此消失,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牵连到相公,也不会牵连到夏家。而我们三人只要一口咬定事实,相信相公也不会怀疑我们。就算真的被相公知道,此事也有我一人承担,你们不必担心。”
三人商议之际,正院主楼侧方窗口外,丫鬟小曼震惊地捂住了小嘴,大气都不敢踹,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一步一顿地退下来。
“太疯狂了!”这一瞬间,小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心道大户人家中的贼**心是真不少,平日里看着面善的女人背地里居然如此阴毒!
想着,小曼不禁漏出了一丝冷笑:“说什么为了家主安危,还不是担心别人的儿子抢了自家儿子在家中的地位,这些女人为了一己私利当真够狠!”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忽然间,一个声音从身
侧传来,小曼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月儿。
“月儿姐姐,我没说什么……”
月儿狐疑地看了看她,然后瞥眼看了看小曼身侧的窗口,拧眉道:“让你扫一扫院里雪,你居然跑到这里来偷懒,信不信我告诉老爷去。”
“别呀,月儿姐姐,我这就去扫雪,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月儿插着腰:“赶紧干活去,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不会饶你。”
小曼不敢逗留,赶紧拿着扫帚去院里埋头扫雪去了。
……
夏商把初见安排在了和李小欣与雅芝同住的屋子里。
这间屋相对大一些,住上三五个人没有夏商的房间拥挤。
床铺是安排好了的,初见在屋中整理自己随身的行李。
初见的东西不多,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擅长这样的活。
“要不要我帮你?”夏商问。
“不用,初见自己可以。”
“家中比不得楼这里的下人多,加上这宅子显得小了些,你身边也没有个贴身伺候的,所以就只能先委屈你一下。如果想要个丫鬟可以去跟怀柔说,她会给你安排。”
“丫鬟就暂时不要了,我这么个外来人挤着姐姐们已经很不好,若再来一个人倒显得初见不识大体了。”
“那好,你先自己在家中活动活动,多跟她们亲近亲近,我还要去一趟都察院。晚上我再来陪你。”
“晚上……”初见身子一僵,不由得低下了头,有些害羞地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过多逗留,夏商带着玉奴出去了。
对于玉奴夏商还不能如初见这般对待,这其中牵涉到很多问题,所以先就把她安排到都察院里最好。
首先,玉奴跟随廖百参多年,从根本来讲玉奴也该属于织造司。
其次,都察院里耳目众多,可以先观察她一段时间。
最后,都察院如今百废待兴,织造司一系至今没人,如果要有一个人来管理织造司,这个跟自己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显然要合适一点。
第961章 驭人之道
临时用的都察院宅邸就比夏商的宅子大多了,而且里面的人也少,因为夏商消失了一段时间,留在这里的人也都是些无关紧要负责杂务的人。
这些都察院的人没有差服,门口都察院的牌匾也不知去了哪儿,远远看着谁都不知道这里是隶属于朝廷的秘密机构。
门口打扫的汉子是李壮,也没有打铁了,干起了清扫的工作,看着也挺清闲。
见了夏商,李壮显得十分惊奇,丢下手里的工作上来问:“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商皱眉:“你还没有得到消息?”
“听说大人遇到了麻烦,整个都察院能动用的人都去找大人了,具体情况也没有传递的人。毕竟现在人手太少,很多消息并不灵通。”
夏商点点头,暗想应该是春娇和张奎还没有把自己回京的消息传递出去。
夏商指了指里面,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玉奴:“今天带一个新人过来。”
李壮看了看玉奴,第一眼被其美貌所惊,但随即就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样娇柔的姑娘也能在都察院里混?难道是春坊司的人?
带着疑惑,李壮将两人引入院中。
院子里零星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过来跟夏商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手里的事情。
除了李壮之外,留在这里的人大都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并没有触及都察院的核心,所以对都察院了解不多,也就把夏商当做个普通的朝廷闲职。现在归顺于夏商的人当中,也就春娇掌握的春坊司足够忠心也足够能让人信任,其他的司职表面顺从,背地里安着什么心思也不清楚。
但如此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让有些人太过看重夏商,也不会太过看重所谓的都察院。
“她和织造司有一些关联,以后就由她负责织造司的事务。”
“织造司……”李壮有些吃惊,既然是织造司,那以后的工作就跟生意和财务相关,可这么一个女孩子……
夏商看出了李壮的为难,解释道:“现在没有那么多好挑剔的,能凑齐十二司的人手就不错了,万事开
头难,不管机器的好坏,先运转起来才是真的。”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也知道,我这么个打铁的哪儿会那些,以前又不是都察院的人,光现在的工作都搞不明白,您不能丢这么个难题给我。”
夏商一想也是,李壮是个局外人,加入都察院的时间很短,都不太清楚都察院的种种事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大人,一日不见,身边怎么又换了女人?”
夏商回头,知道是春娇:“你来得正是时候,玉奴就交给你了。”
“玉奴……”春娇到了夏商身边,认真地盯着玉奴看了许久。
夏商在一边解释:“她之前是廖百参身边的人,现在跟了我,我准备让她暂时负责一下织造司的事情。毕竟跟着廖百参多年,多多少少也该了解些生意上或是以往织造司的行事方式。”
“廖百参身边的人……那个老狐狸的人可信吗?”春娇的话不客气,当着玉奴的面就质问道。
夏商看了看玉奴,发现对方并未露出任何表情。
“放心,可以相信。我看人都很准的。”
说着,夏商拍了拍玉奴的肩膀:“你也放心,你先暂时呆在这里,春娇会给你详细说明这里的规矩。”
“可是……玉奴更希望能跟着大人……”玉奴皱眉,轻柔地说道。
一瞬间,春娇也皱起了眉头:“小姑娘,在这里装可怜是没用的。既然大人把你交给我看着,那我一定先把你这狐媚的性子给改了。李壮,你先带她熟悉熟悉这里,我有话跟大人说。”
看着春娇充满敌意的样子,夏商也只有苦笑。
玉奴被李壮带走了,春娇才往夏商身边走得更近一些,冷着脸,有点像兴师问罪的小媳妇:“什么情况?我发现你近来越发不老实了,身边的的女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我刚给你送回去一个徒弟,现在又来个什么玉奴!玉奴……啧啧,这名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春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夏商却只傻笑着挠头。
看着夏商这模样,春
娇忽而感觉有些无力,过了片刻,就又丧气地捂着额头:“哎,你是大人我是属下,哪有资格说这些。”
夏商不知怎么说,赶紧岔开话题:“薛冷香已经回到名剑山庄了?”
“嗯。”
“名剑山庄现在是什么情况?”
春娇一笑:“倒是遇上了巧事。”
“巧事?”
“流云宗跟名剑山庄似乎有些瓜葛,而其中关系也不明不白,当天流云宗的人像是上门找事,遇上了我,就简单化解了。不够你收了那个女徒弟,自然就背上了名剑山庄这么个大东西,以后的麻烦是少不了了。”
“麻烦事情已经够多,不差这一件。”
“麻烦事……关于那个叫玉奴的?”
夏商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春娇全部事情,想过之后还是删删减减把今天遇到廖百参的事告诉了她。
因为不知道事情的全部,春娇总感觉夏商隐瞒了什么,问:“就这样,你便接受了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居然要她插手都察院的事情?”
“额……这女人挺可怜的,加上她又能帮我压制体内的蛊毒,除了相信她没有别的选择。”
“可怜?大人,这可不是您的行事风格,还有她是如何帮您压制蛊毒的?”
“这些你就不要问了。”
夏商含糊其辞让春娇颇为不满,悻悻道:“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还是无法让人放心。”
“这个我自然清楚,不然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就暂时看着。不过也不用太提防着她,这世间没有天生就忠诚的人,也没有天生就可以信任的人。忠诚和信任都是培养出来的。”
“我只是担心她毕竟跟随廖百参多年,岂能如此简单地全新为大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廖百参对她可不怎么好,虽说长时间的训练会导致一些盲从的习性,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还有心就都会懂得感恩,只要还有心就会懂得反抗。人恒如此,无一例外。你是春坊司首座,以后要面对的人很多,想要掌控人,就先从人性和人心入手。”
第962章 神笔再现
从都察院离开,夏商又算是处理了一件事情。
本想着在新年头能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可摆在眼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想要什么都不管是不可能的。
现在廖百参已经出现,夏商精心准备的礼物已经送了出去,往后的计划比预想的要早,所以夏商还得有更多布置。
给廖百参的礼物只是一个引子,而后会引发出多少事情夏商也无法估计,他需要好好想想可能遇到的事情,以便为后来准备。
这件事关乎到三位皇子的权利争夺,风波一定不小。
可比此事更为棘手的还是由月凌波引来的风波。
这件事的猜测没有结束,各路武林人士纷纷聚集京城,江湖中各大武林高手已经有不少人在京城暗中观察,还有等月海棠到了京城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关于天下第一的传说破灭,京城又会是什么局面,即将发生的这些事情究竟会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
风雪依旧,诡异的天气就算过年之后也没有消停。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大雪逐渐浇灭了京城百姓对于过年的热情,从都察院到家里不过两刻钟脚程的路上,夏商一路都看到百姓站在自家屋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天上。
从去年就开始的谣传到现在还在继续。
这妖异的天气似乎预示着某种灾难,甚至可能影响国运。
古人对天生异象本来就充满了敬畏,加上此次天气异常已经长达两月之久,便是夏商这样的现代人都开始怀疑这是否真的预示着什么……
今年刚一入冬,天气就变得古怪,夏商一开始认为是遇上了少有的极端气候,并且他的计划还得利用这样的天气才行得通。
但随着时间推移,夏商渐渐感觉这件事不一般,天气实在是太不同了,就算是他都渐渐有些不安。
一月之前,夏商还抽空去浏览了最近二十年的天气记录,倒是没有过如此规模的寒冷,夏商也就认定或许是遇上了几十年不见的强冷空气什么的。
可到了今天,风雪依旧,这已经超出了夏商的认知。
夏商不懂天气,但还遇到持续两月有余的连续风雪,中途的晴天屈指可数。
这件事让夏商有些不安,可他也不是神仙,无法改变天气,加上心头的事情还很多,也只能随之去了。
顶着风雪回到家,发现隔壁的人家已经着手搬家,听月儿说,是自家夫人跟隔壁谈妥,已经买下了隔壁的院子。
听过之后,夏商会心一笑,暗想还是自家夫人跟自己心有灵犀,自己刚想的事情夫人就帮自己完成了。
这时候正是晚饭的时间,院子里又摆上了酒席,还支起了挡雪的布棚子,整个院子看着拥挤却又十分温馨。
看到夏商回来,柳如烟小跑着到了夏商跟前:“相公饿了吧?还有一小会儿就可以了。”
夏商还没回话,就听身后有人急切地喊着:“夏大人在吗?夏大人在吗?”
来人是个小厮,叫嚷着就要冲进院子,被门口的家丁给拦住了。
“哪儿来的家伙?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庸王府的!来请夏大人的!”
听到是庸王府的人,门口的家丁才让开了道。
正巧夏商就在门口,一回头就被来的小厮看到了。
小厮面露喜色,赶紧到了夏商面前,抱拳,深深施了一礼:“大人,还请随小人去一趟庸王府。庸王殿下有急事与大人商量。”
对庸王府的邀请夏商早有预料,如此便说明廖百参按照自己的要求把东西交给了庸王。
只是夏商没有想到庸王如此快就要自己过去。
不过,夏商不想表现得太平淡,装作推辞抱怨了一番,硬是被小厮拉着上了去王府的车骄。
半个时辰后,夏商到了庸王府。
这次是庸王亲自出门迎接,看他身上的积雪,显然是在雪中等了许久。
见到自家的车骄回来,李庸没等马车停稳就跑着到了车前,掀开车帘,硬是把夏商拉下车来。
这倒不是为了表现尊重夏商的礼节,实在是李庸彻底慌了,已经完全不顾所谓的礼节之流。
夏商要表现得什么
都不知道一样,所以脸上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抱怨道:“王爷,这还大年初一呢,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不给人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吧?”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也实属无奈,等此事过了,本王再给夏大人补偿。”
“王爷如此着急,到底所谓何事?”
“本王……”李庸本是激动,可很快控制了情绪,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且随我来,屋中说话。”
被李庸带着,夏商进了王府,不过李庸带着夏商走的是后门,并且一路过来都没见任何人。
这倒是跟夏商的预想有所不同,所以就问了一句:“王妃呢?”
李庸脚下忽然一顿,抓着夏商的手松了松,盯着夏商的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夏大人和王妃……”
“王爷说笑了,下官和王妃之间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寻常都是王妃出面处理各种事宜,今日不见王妃,只见王爷倒是有些奇怪。”
“若非今日王妃不再王府,本王也不会如此着急请大人过来。”
进了王府,李庸紧张有所缓解,重新拉着夏商一边走一边说:“本王虽是庸碌无为,但也不甘受女人摆布。王妃手中掌握太多,本王无可奈何,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暂时还不想让王妃知道,所以请大人来给本王参详参详。”
“都现在了,王爷到底所谓何事?”
“本王得了件宝贝!”
李庸几位兴奋,带着夏商快步到了一间小屋之内。
屋子里堆放的都是杂物,中间摆着一张破破烂烂桌子。
只见李庸从桌子背面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
如果若初见看到那锦盒一定认得,那不就是自己的物件儿吗?
但此时在李庸眼里却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然后轻轻的打开,露出里面一支看似寻常但十分精致的毛笔。
毛笔造型并无奇特,但笔杆上极细的雕文若隐若现,借着火光可以依稀看到些许金纹。
“这是?”夏商故作惊疑。
李庸目露神光,低声道:“神笔无疑!”
第963章 得天下者得神笔
“神笔?”
夏商表情愕然,与李庸的痴狂之态对比鲜明。
李庸错愕后作恍然,笑道:“看来大人对神笔还一无所知吧……”
夏商答道:“愿闻其详。”
李庸十分谨慎,将小屋房门紧闭,然后坐在桌前,对着桌上锦盒郑重道:“神笔乃集天道命数之所在,汇聚三川五岳之气,江河湖海之源。此乃天地造化的神物,事关江山气运,传言得神笔者可得天下!如此神物,天下谁人不想得?大人居然不知此事?”
“关于神笔,下官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下官倒是觉得,这天下如何能有这样的神物?关于神笔的那些传说不过就是一些传说罢了。”
李庸对夏商的质疑毫无所动,又道:“诶!大人此言差矣,神笔乃天下公知之物,只是这天下间极少有人能有缘得见神笔真容,故此才有这传言。本王乃是皇家血脉,从小便听过神笔传说,更是有缘见过一两次。那还是太上皇在世之时见到的。至今本王都记得这神笔收服云中巨龙的神迹!”
李庸说得眉飞色舞,以他的身份和年纪,能露出如此表情倒是十分少见的。夏商也在李庸的话中听到了从未听到过的故事,不禁皱起了眉头:“神笔收复云中巨龙?”
“此乃本王孩童之时亲眼所见!在本王不过七岁之时,皇城变天,方圆百里的晴天都被阴云笼罩,三天三夜电闪雷鸣,黑云之中隐有龙啸之声。那景象如同天罚降世,京城各地百姓告天求神皆无效果。直到第四天夜里,皇宫天上的黑云之中出现巨龙身影,龙啸之声撼天动地,那场景简直无法形容。
当时本王年幼,被如此奇景吓得哭闹不断,被宫中下人带着去寻找父皇。也正是在本王见到父皇的时候,就看见父皇跟在太上皇身边,而太上皇手中拿着的正是这神笔!
只见神笔金光一闪,空中云雾居然倒旋而下,尽数被神笔所吸收,不过短短片刻,笼罩在京城的黑云就消失不见,云中龙影也没
了。”
夏商听得瞠目结舌,未曾想李庸心中还藏着这样的故事?但这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这件事跟夏商的计划无关,所以也就不去计较其中的真假,也就随口附和道:“原来王爷还有如此经历,想必这神笔也不会有假了。”
李庸皱起眉头:“虽是见过神笔,但也只是远远看过,加上儿时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单凭眼观倒是无法确定。不过此物来路有些蹊跷,是乃丰汇钱庄所赠。大人不知是否听说,丰汇钱庄因为一笔钱的关系跟本王有些冲突。”
“倒是听过一二。”
“此物便是丰汇钱庄用来与本王示好之物。若是普通毛笔,丰汇钱庄也不会以此物先给本王。而且这支毛笔造型精致,世所罕见,一般毛笔显然不会耗费如此功夫精雕细琢。更关键的是,本王得到消息,自神笔在三年前离京送往江淮一带赈灾途中遗失,自此杳无音讯。”
李庸说话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不过夏商看他却觉得有几分可悲。
神笔事件在苏州闹得沸沸扬扬,这位王爷居然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看样子更是不知道这神笔和夏商之间的关系。
看来这位王爷的的确确是被架空的人物,所有的消息都应该在南宫楚心一人心中。
不过这样也好,夏商倒是省去了许多唇舌。只要让这位王爷相信这是神笔就行了。
李庸似乎还想说出自己的根据来证明眼前的神笔就是真正的神笔。夏商急忙出言打断:“王爷,您这么着急请下官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应不至于欣赏这传说中的神笔吧?”
听夏商这话,李庸表情也恢复到了严肃,目光深邃地看着神笔:“以前本王倒是没有想过更多,但现在的机缘居然让本王得到了神笔,看来这冥冥中的天意是在告诉本王将来必将有一番大作为。夏大人,你的能力本王是清楚的,且本王周围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夏商作惶恐状:“王爷何出此言?这就有些
言重了。”
“大人不必如此谨慎,这里没有别人,本王就明说了吧。如今京城局势看似有了变化,本王在人前人后也有了几分重量,可究其根源还是源于那个女人。那些表面上依附于我的人实际都听从她的命令,而且那些人可都对她忠心耿耿。
以前,本王别无选择,不得不依靠她身边的一些势力才能得以生存。但现在,神笔都被本王所得,证明天命在本王手中。本王要依靠她,但绝不能仅仅依靠她。本王所知道的人当中,只有大人一个能在京城各种势力之间权衡,面对她的各种讨好而不为所动,可见大人是个足够让人放心之人。”
“……”夏商沉默,眉头深锁。
庸王接着道:“此非应邀大人为我所用,只是肯定大人为本王指一条明路,并请大人为本王保守这个秘密。”
李庸说话如此恳切让夏商有些意外,自是诚恳回答:“下官自当保守今日之秘,可王爷所说的明路所指为何?”
“天下人皆知得神笔可得天下,想必这神笔之中藏着很大的秘密。本王现在得到了神笔,却不知其中藏着的奥秘,希望大人能与我解惑。”
说着,庸王拿着锦盒推到了夏商跟前。
夏商没有去看这所谓的神笔,淡淡道:“王爷倒是有些高估下官了,这天下人都无法参透的秘密,下官又如何能参悟?不过听说最近的天气异常或许跟神笔有关。”
庸王一听,当即点头:“对对对,若是联系到这诡异的天气,那就更能证明神笔不在皇宫,或许这就是当今天下气运改变的征兆吧。”
“如果神笔只有在皇宫,或是只有在皇上手中才能稳住天下气运,那王爷为何不将神笔交给皇上呢?”
“交给父皇?”李庸眉头顿时皱起,“得神笔者得天下!神笔岂能交出去?”
“王爷真的认为区区一支毛笔就能改变天下气运?所谓得神笔者得天下,在下官看来不如说是得天下者得神笔。”
第964章 第四支神笔
“得天下者得神笔?”李庸皱眉,不知其中之意。
夏商对神笔不陌生,也有过许多思考。
关于神笔的秘密始终是无从得知。
究竟神笔只是一个传说还是说神笔真的有某种特殊的用处?
谁都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王爷,任何东西都要发挥出它的价值。如果神笔在您手中只能成为一件摆设,那死死地攥在手里又有什么用?不管传说之真假,但若真有心承继大统,究竟是靠着一支笔更重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大人是何意思?”
“就下官来看,当今天下虽隐疾颇多,但大体上还是民生安稳。至少在十余年间想要江山易主是不可能了。既然江山易主不能,想要承继大统就还得依靠当今皇上的意愿,照下官看来,如何赢得皇上青睐方才是赢得天下最至关重要的环节,与其依靠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还不如寻求一些更实际的好处。比如将神笔主动送还皇上……”
“送还父皇?”李庸眼睛一瞪,“这怎么可能?”
“且看这京城之中的诡异天气,如果真是因为神笔遗失而天生异象,奉还神笔当能改变天时,王爷在此事当是立下一大功。并且借由奉还神笔,皇上一定会明白王爷的赤诚之心。这天下所有人都想得到的宝贝唯独只有王爷未曾心生占有。此番作为能在皇上心中留下如何的印象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庸王皱眉:“如此简单的道理本王岂能不知?不过如此也只能博得父皇一时好感,但这神笔乃是……”
“如果这支神笔能给王爷换来太子之位呢?”夏商不懂声色地问道。
庸王一听,眉头皱起:“你说什么?”
“下官说,王爷到底在不在意太子之位?”
李庸没有说话,眉头皱得更紧,细细地打量着夏商,然后振振有词:“之前听来南宫说过,你与那个广邪立下赌约,说能在半年之内帮本王夺得太子之位……现在你又如此说,难道这神
笔真的能帮本王赢下那个位置?”
“不试试怎么知道?如果神笔真能改变天下气运,如今王爷已经得到了神笔,也说不准能改变王爷的运势呢?”
“本王怀疑的不是这个,而是大人你的计划!早在之前你就跟广邪立下赌约,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你如此笃定。南宫与本王说起之时,本王还只当是个笑话。现在来看,大人你似乎早有安排……难道这支神笔也是大人计划之内的……这一切都是大人安排好的?”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夏商没有回应,但也不可置否地笑着。
“夏大人,这神笔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本是不该说的,要想计划成功,王爷最好还是局外人,毕竟这样才能让事情更具真实性。不过下官相信王爷和下官是统一战线的人,就算知道了其中秘密也不会随意说出去。”
“这是自然!”李庸十分激动,“若真能获得太子之位,这神笔岂能有半点不舍?”
“三年前,王爷还在扬州。护送神笔前往江淮灾区的人是上一任百里司首座,却在苏州遭遇不测,最后那神笔落入下官之手,并且这些年一直都由下官保管。”
李庸听了目瞪口呆:“什么?神笔居然在大人之手?”
“关于神笔的传说下官也很感兴趣,但也只是想知道其中的秘密,那些虚无缥缈的说法倒是不在意。这神笔倒是给下官带来了不少麻烦,因为来苏州追查的李向阳知道神笔在下官手上,同时也有江南一带的江湖势力骚扰。
为了制造神笔不在下官手中假象,仿造了三支假的神笔,一支送给了红花会,一支送给了李向阳,还有一支送给了江淮一带的赈灾总指挥,好像是叫武安的一位将军。后来才听说是太子一系的人,想必第三支假的神笔此事此刻会收藏在太子府吧。
从现在来看,估计知道消息的人都为认为在太子手中的第三支神笔才是真的,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下官手中还有第四支神笔。”
大人的意思是藏匿神笔多年,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
李庸额上已有细汗渗出,他不知道事情细节,但知道神笔的诱惑力有多大,任何人掌握神笔都会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匿这么久,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他还成功骗过了江湖势力、二皇子和太子,甚至全天下的人,这其中的步步为营的算计不可谓不精彩。
“可是……”李庸再皱眉,“大人既然藏匿了这么久,为何现在会交给本王?难道大人就没有想过……”
“占有神笔?然后成为天下至高无上的存在?算了吧,下官只是个俗人,所作的任何事情都是在自保。神笔落在了我手上,我是没法交给任何人,一旦暴露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交给王爷,下官也能得到好处。”
“什么好处?”
“送王爷登上太子之位,完成和广邪的赌约,利用他为下官找寻更多十二司腰牌,掌握更多十二司腰牌,就能更名正言顺地掌握更多都察院的残余势力,只要有更多都察院的残余势力加入,我也就有更多自保的能力的。并且,至少现在的王爷比起其余两个皇子更让人顺心,日后若王爷等上了皇位,相比下官日子也更好过一些。”
“大人放心,若本王能掌握天下,大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得了,这些都是后话,且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李庸有些憨厚地笑了,笑着倒是年轻了几十岁,然后搓搓手,皱眉再问:“不过紧靠一支神笔就能让皇上废了太子册封本王?若送还神笔又没有得到太子之位,损失岂不是太大了?”
“损失?王爷能有什么损失?神笔吗?还是所谓的天下起运所在?”夏商神秘一笑,“既然已经把一切告诉的王爷,下官就实话说了吧。”
“实话?”
“王爷真的以为这支神笔就是真正的神笔吗?”
李庸脸色一沉,看向夏商:“难道真正的神笔大人还私藏着?”
第965章 皇帝的测试
夏商会真有闲心去无限仿制所谓的神笔?
很显然,他还没有无聊到这个地步。
看着庸王质疑的表情,夏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早一年,下官倒是有几分相信所谓的神笔传说,毕竟在这个世上遇到的离奇古怪事情太多,要说一支笔关乎天下气运倒也没什么不可信的。
是人就会有贪欲,在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利时都会有些犹豫。其实,当初下官决定用一支假的神笔交给那位武安的将军,并非下官精于算计而出此策,只是因为一时贪念不想将神笔交出。
可过了一段时间,下官渐渐想明白了。从皇宫带出来的神笔未必就是真正的神笔。”
李庸再次皱眉,问道:“此话又是何解?”
“王爷细细想想,倘若世间真有神笔,关系江山气运,试问当今圣上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将神笔带出宫来?就算当初是为了赈灾,以神笔乞求天神,但这灾难也仅仅是影响一方百姓,并不能撼动整个江山。如果我是皇上,手上拿着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让神笔有被偷窃的风险?
如果从皇宫中拿出来的神笔是真的神笔,也只能说明神笔在皇上心中并非有着那么重要的地位。也就能证明神笔的传说是假的。
无论真假,现在出现在王爷面前的神笔都没有世人所认为地那么重要。”
李庸费力地思考着,口中喃喃:“如果传说是真,那本王手中的神笔便是假,若传说是假,那本王手中的神笔无论真假都没有什么用处?这……这岂非让本王空欢喜一场?”
夏商再笑:“难道王爷就没有想过皇上精心布局的用意吗?”
“父皇精心布局……”
“从京城将神笔送往江淮根本不需要经过苏州,但神笔却在苏州失窃是何缘故?而苏州正是江湖人士汇聚之处,鱼龙混杂,有着各方势力,神笔的消息一旦传开必然会引得各方争抢。且神笔的消息如此重要又机密,如果皇上有意让神笔安全抵达灾区,想必消息也不会被人知晓,可神笔的消息偏
偏就被人知道了,这难道不引人怀疑?”
李庸眼睛一亮:“难道父皇是故意让神笔失窃?可父皇这样作为有什么用意?难道是为了打击心怀不轨的江湖势力?因为谁参与抢夺神笔就能证明谁有着不臣之心。”
“区区江湖势力,想来皇上还不至于费出如此功夫。换作当初的时局来看,在神笔失窃之后,皇上是让二皇子李向阳着手调查。此事就有些蹊跷了。”
“何来的蹊跷?”
“就事论事,调查神笔失窃一案,朝廷中能胜任的大臣还有很多。相反,由皇子插手神笔就显得不合适。因为事关江山气运,皇子又是十分敏感的人物,必然会有人认为一旦某位皇子得了神笔,那他就会从成为下一任储君。如此简单的道理皇上岂能不知道?
但皇上偏偏就如此做了!加上之前的猜测,便可以断定神笔事件是一次对二皇子李向阳的考验。”
“考验?考验什么?”
“考验二皇子是否保有忠心。”
“何以见得?”
“很明显,皇上是想知道二皇子在得到神笔之后是选择私藏还是选择上交。从神笔失窃之后的种种遭遇就能看出,二皇子从苏州返回京城后是否不再受到皇上青奈?是否此事之后大皇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很显然,自神笔之事后,皇上对二皇子是失望的。”
“可从未听说李向阳有得到过神笔……”
“但他得到过一支假神笔,而在苏州发生一切事情,相信皇上比谁都清楚。下官也是做了件无心插柳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在乎的是神笔,其实皇上在乎的事李向阳得到神笔之后的反应。
很不幸,因为下官给了李向阳一支假神笔,而李向阳选择了私藏,并没有交还皇上的意思。所以皇上对李向阳是失望的。所以在此之后,李辛的势力更进一步,另一方面李辛能当上太子也有李向阳不少功劳。”
“这跟李辛有什么关系?”
“因为当时能跟李辛争夺太子之位的只有李向阳,而李辛的暴躁张狂的性格是皇上
所不喜欢的,皇上更希望继承大统的是个仁君。皇上能选择的也只有李向阳。但皇上需要确定李向阳的性格究竟如何,到底是伪善还是仁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一次测试。”
“可为什么不是李辛?”
“因为皇上心里清楚,李辛得到神笔后必然不会归还,也就不必要进行测试了。这件事情上,皇上已经明白,其实李辛和李向阳根本就是同样的人,将两者进行比较,皇上自然选择了李辛也放弃了李向阳。”
“如此说来,父皇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我?”李庸有些不敢,双手紧紧地按在桌上,表情愤懑。
“今时不同往日,时局每天都在变。现在的庸王已经足够站上舞台,只是皇上暂时没有注意到,而当初的那场测验皇上怕也是忘记了。”
“这么一说,岂非神笔已经无用?”
“皇上忘了当初的事情,我们就让他记起来。只要让他知道他的皇子之中还有一位肯不顾神笔传说而将神笔奉还的人,相信那时候皇上会对庸王更加刮目相看的。”
话说至此,李庸是全明白了。
皇上一直希望有人能将神笔送还到他面前,尽管时间已经久远,但在皇上心中更希望把江山托付给那个不贪恋权势,对皇权忠心,且心怀仁义的人。
李庸不知道此举能否让父皇作出重大的改变,但至少能在父皇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现在一想,李庸发现夏商看待问题十分精准,与其依靠一个虚无缥缈地传说,不如多赢得父皇好感,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父皇手中。
李庸十分激动,对夏商抱拳:“此番若非大人解惑,本王险些错过了大好时机。本王明日就将神笔上承父皇。”
“且慢。”夏商打断。
“嗯?”李庸疑惑。
“时机尚未成熟。”
“何时方为时机成熟?”
“现在天生异象,王爷又身为皇室血脉,可谓兼具天时与地利,眼下还差人和,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方能改变京中权势之大局。”
第966章 壁咚仙子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具则万事可成。
道理简单易懂,但要真正做到却是不易。
李庸眉头紧皱,只等夏商接下来的授意。
夏商却似不想再多说什么,简单道:“此事尚不宜声张,王爷只消等京城人心变幻时,将神笔交给皇上即可。”
“人心变换时,这为何时?”
“届时王爷自知。”
说罢,夏商俏俏离开了王府,坐着来时的马车又回到了自己府上。
待夏商返回,天已经黑了,家人的晚餐也已经吃过,院子里有些下人在打扫,还有几个水月山庄的女弟子在院中的空地上开始练剑。
也是到了这时候,院子才是空闲些,传言习武之人十年如一日,凡闲暇时,每日功课都不落下。
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整齐划一地挥舞着长剑,夏商心道传言不假。
夏商看着在夜幕下的姑娘们,姑娘们也都看到了夏商。
有几个热情的姑娘欢喜地对着夏商招手,不过在落雪纷飞的天地间又显得十分模糊。
夏商这才注意到夜色下显得如煤灰飞絮的雪花,看着那些穿着单薄的姑娘们在雪中练剑的样子还真是可怜。
就算有内力御寒,但毕竟都是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世俗人家里此刻应该躲在香闺中烤火取暖呢。
夏商走了过去,正看见姑娘身后的月凌波。
月凌波穿着披风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地监视着弟子们练剑,刚才跟夏商打招呼的姑娘都被她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大忙人,总算是回来了?”月凌波到了夏商面前,调笑似地问道。
她在夏家养伤,哪儿都没去,看似万事万物皆不放在心上的凌波仙子也俏俏观察了一下夏商的生活。
也不知为什么,见到夏商整日地在外面跑来跑去,成天成天地不见人,月凌波这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这不舒坦是怎么来的,暗暗告诉自己别人的日子怎么过干自己什么事?
可现在一看到夏商回来,又是什么都不交代,之前的不舒服又上了心
头,也就忍不住上来损两句。
“果真是官家大老爷,日理万机,不是这家姑娘请,就是那家的红颜相邀,回来了一句话也没有,也不知道你家的几位夫人如何受得了你这般。”
夏商被月凌波说得愣住了,心里奇怪对方哪儿来的火气?
夏商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
月凌波也一样,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可说都说了再多解释反而越发古怪。
唯一表现正常的也就周围的弟子们。
她们倒是没见过自家师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讲那么长的句子,可她们知道自家师父遇上了夏公子就变了样,任何不寻常的举动都会变得寻常起来。
夏商和月凌波在雪中尴尬地对视了好几秒,月凌波率先躲开了夏商的眼神,看向一边,小声嘀咕:“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夏商尴尬地笑着,嘴角抽抽很不自然,也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这么晚又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她们练剑?”
“习武贵在坚持,若因这点点风雪和寒冷就退避,将来如何面对生死?”
“额……话是没错,不过也未免太严厉了些。”夏商继续干笑着,转头问周围的姑娘,“你们冷不冷?”
姑娘们都笑嘻嘻地回答:“冷,冷死了!”
“夏公子说得没错,师尊对我们可严厉了。”
“夏公子,您抽时间多管管师尊,咱们师尊只听你的话。”
月凌波回头一瞪,叽叽喳喳如同小山雀的姑娘们赶紧住了嘴。
“好了好了,你让她们休息去。哪有这么折腾自己徒弟的师父?”
月凌波本想拒绝,回头看着夏商傻乎乎的笑脸,鬼使神差就顺着夏商的意思对身后的弟子们挥了挥手:“散了吧,今日的功课暂且记下,来日天气好了再行补上。”
姑娘们听了都不敢相信,愣了些许,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欢喜地叫出声,全都收了剑,然后聚在一团开始搓手哈气。
“谢谢师尊,谢谢夏公子。”
在一声声感谢中,姑娘们都走了,只
留下了夏商和月凌波两个。
但这些姑娘人小鬼大,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他们两个,模模糊糊能看见几个妮子鬼鬼祟祟地交谈,谈论的显然不是什么健康的话题。
“这些家伙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月凌波脸上挂不住,怒着就要回身去。
夏商伸手打在她的肩膀上:“好了,随她们去吧。”
月凌波瞥眼看着夏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以为这厮会知趣地收回去,不想这厮脸皮厚的上了境界,不但不收回去,反而还轻轻地捏了捏,然后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
“瞧你这一身单薄的……”
夏商说着,脱下了自己更厚实的披风,很自然地搭在了月凌波的身上。
这一举动瞬间浇灭了月凌波心头的火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要退开:“哎呀,你给我干什么?我是习武之人,不惧寒冷。倒是你,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要是因我冻坏了,可没办法给你家夫人交代。”
“什么习武不习武的,你这身冰凉是真的,叫你穿上就穿上。”
夏商有些霸道,给月凌波穿了披风有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看上去像是两人亲热地搂抱在一起。
这下月凌波是的有些慌了,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挣扎得更用力,声音有些发颤:“你……你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
“意思是如果没人看到,我就可以这么抱着你?”
“你这人!怎生得如此没脸皮!”
月凌波嘴上说着,却又挪着步子躲进了更远的阴影处。
雪夜中,能见度很低,月凌波躲到了院墙下,靠在墙壁上盯着不过咫尺的夏商:“你要怎样?”
话音是有底气,若看到那羞红的脸蛋儿就知此刻仙子是何等心虚。
夏商双手按在墙上,身子前倾,组成了一方小天地将看似娇小的仙子包围其中。
一瞬间,月凌波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看到对方靠得越来越近,强撑的气势也越来越弱:“你……你别过来了……”
说完,仙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