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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屋外风吹凉     红楼春txt下载     红楼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八章 折服人心 (第三更!求订阅!)

    姜泰为赵国公府长房长孙,只可惜是庶出,所以早早被打发到江南水师中打熬。

    此人眼神阴鹜,许是因为水师的缘故,所以面色隐隐赤黑,再加上姜家皆长脸,因此看起来倒像一个地瓜。

    相对而言,贾蔷鬓间虽有些头发烧焦,身上衣裳也有些破洞,但只看相貌,任谁都不得不赞一声好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君。

    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俊秀面白的少年,能有甚么好身手。

    姜泰只看贾蔷这张脸就生气,水师作战虽然和马步军作战完全是两回事,但他自认为,对付这样一个小白脸,还不成问题。

    再怎样说,他也比贾蔷大了近十岁!

    姜泰练的是太祖长拳,摆开架子,便是太祖坐金銮,四平八稳。

    贾蔷见之,亦是摆开八极架。

    前世被祖父逼着练了好多年,也只是心不在焉,应付了事,效果平平。

    今世自穿越以来,就未曾放下过站桩练拳。

    许是因为知道关乎身家性命,专注练习下,成效倒是好的出奇。

    再加上高隆、商卓的无私指点,贾蔷的拳脚绝不算庸手。

    否则,他也不敢摆下擂台。

    姜泰一看贾蔷摆出的拳架子,心头便是一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一出手,就能让内行人看出到底有没有东西。

    贾蔷这拳架子,高低且不说,但的确很扎实。

    见此,姜泰再无轻视之心,稳步向前,以探海捞月双抱拳开拳势,而后一记朝阳手重重轰向贾蔷。

    太祖长拳原就是以刚猛著称,以姜泰乃至下面百十人看来,面对此拳,身子骨看起来要单薄不少的贾蔷,应该走灵巧路线,避其锋芒,或许能以游斗纠缠胜之,尽管希望渺茫。

    然而谁也没想到,贾蔷不动则已,一动,竟比姜泰更加暴烈迅猛十倍!

    眼见姜泰一记朝阳手打来,贾蔷静立片刻后,居然不退反进,先以一式“猛虎硬爬山”,在姜泰拳势靠近时,一把抓其手臂,反借其冲力向前向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继而怒吼一声,以舍身无我之势,一记“霸王硬折缰”,化肘为拳,一肘击中了姜泰那张地瓜脸的正中。

    “砰!”

    比贾蔷强壮许多的姜泰,面上就开了花,连鼻骨都发出咔嚓一声,血一下流了出来。

    贾蔷却仍未停手,一拳、一掌、一肘,连出三招,分击面、颈、肩三部。

    此招名曰:阎王三点手!

    姜泰到底是太平年代长成的太平将军,缺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血勇疯狂,也从没人敢这样对他下手。

    一招失利遭受重击后已是懵然,哪里还经得起这阎王三点手?

    再三被重击后,终于倒地。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石火花间,直到商卓上前隔开了贾蔷,开国功臣一脉才猛然爆发出叫好声来!

    “球肏的!我肏啊!”

    “这是甚么拳法,也太暴烈了!”

    “厉害!厉害!!”

    镇国公府牛城、理国公府柳珰等一众开国勋门子弟,原本只是碍于自家大人,才不得不拜服在贾蔷跟前。

    真论心迹,服他的没几个。

    但这一刻,贾蔷却让他们开了眼。

    至少,贾蔷身上是有真东西的!

    而元平子弟那边,却纷纷沉默了。

    连淮安侯世子华安、怀远侯世子兴远、荆宁侯世子叶顺等原就知道贾蔷身手不错的元平子弟,都大吃一惊。

    他们知道贾蔷身手不错,是因为华安和贾蔷交过手,但那一次,华安认为贾蔷是取了巧的。

    真放对起来,未必就能打得过他。

    可今日再一见,狠、准、猛、暴烈,贾蔷这套前所未见过的拳法,他们自忖顶不住。

    对于台下的一切,贾蔷面色淡漠,仿佛一切都不关心,他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后,轻声说道。

    “下一个。”

    ……

    西路院。

    各府的诰命今日来此,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仙界的大门……

    平日里站一会儿规矩就觉得腰酸腿疼,多走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的年轻媳妇们,今日逛起门铺来,一家挨着一家,简直不希望有尽头!

    高门大户人家,内眷要用东西,都是嘱咐了婆子丫头,告诉前面,有专人采买来后,才能得到。

    而大多数时候,她们是没甚么选择的余地的,都是前面按规矩采买了甚么,回家后再按规矩分发下去。

    得了甚么绸缎布料,就做甚么样的衣裳。

    然而今日,看到这玲琅满目的东西,居然连西洋顽意儿都有!!

    着实大大的激发了这些诰命内眷的天赋技能!

    别小瞧她们,哪个身边不傍着丰厚的嫁妆?

    古达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出阁,乃至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出嫁,收的彩礼没多少,但陪嫁起来,着实让人吃不消。

    因此而破产的人都大有人在!

    这便是“赔钱货”的来由……

    不过但凡疼爱女儿的,在出嫁时都会陪送上丰厚的嫁妆,以便女儿能在夫家挺直腰杆做人,不让舅姑和妯娌小瞧了去。

    往日里这些出息多贴补家用,今日,却到了她们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尤其是母婴店里,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来往往。

    而原本主打的裹胸铺子里,却……

    门可罗雀。

    即便有人入内,也是进去了只看一眼,就匆匆就走。

    好似前世学生误入了影碟店,却发现墙上挂的都是毛片一般,“惊悚”离去。

    不仅如此,还会回过头来和其他同学一起怒斥此等伤风败俗的东西……

    客房,休闲区。

    逛的狠了,终也有累的时候……

    赵国公府今日来的诰命最多,大大小小来了十来个,也采买了许多顽意儿。

    只是那裹胸铺子里挂着东西,实在没勇气去买。

    可不买又不成,回去没法跟老公爷交代。

    但赵国公世子姜保妻邹氏实在无法想象,回家后老公爷想看看到底是甚么法宝,能让妇人减少难产,提高婴孩存活时,她怎么把那顽意儿拎起来给自己老公公看。

    虽然自家老公公平日里口无遮拦,教训自家儿孙时骂的话简直没法听。

    但实际上,对她们这些儿媳孙媳,老公爷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可即便如此,那酷似女人胸脯的顽意儿,交到老公公手里,不等于把自己的胸脯奉上?

    只想想就怄个半死!

    吃了口金字对牌才能品尝的果奶冷饮,沁凉冰甜的滋味让她压住了些心头火,正好见尤氏应酬完镇国公府的伯夫人过来,邹氏忍不住出声道:“尤大奶奶,今儿咱们原是为了那可让娘们儿少受罪过,多活些时日的裹胸来的,可你们那铺子里挂的都是甚么下流顽意儿?那东西也能挂在外面见人?”

    尤氏毕竟当过不少年的当家太太,即便对上下一代国公夫人,也能支撑住,她赔笑道:“邹太太,您瞧您这话说的,那东西如何就成了下流顽意儿?都是女孩子自己穿在衣裳里面的,又不会给外人看了去。今日来这里的,不都是娘们儿么?那是保护姑娘身子的呀!咱们娘们儿自己穿,如何就成了下流的呢?

    说句轻狂的话,青楼里的姐儿们,为了迎合爷们儿的喜好,故意将身子裹成那样,那才叫下流。咱们女人哪怕不为自己着想,可为了不让子嗣体弱亏空,也该保护好自己才是!丑是丑了些,说不得爷们儿还会厌弃,可连皇后娘娘都说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有元平功臣诰命在一旁冷笑道:“说的好听,你们贾家还不是为了赚那份银钱?”

    尤氏闻言登时沉下脸来,道:“这位奶奶还请慎言,我瞧奶奶手里拿着个铜字对牌,那就该明白,这门铺里许多东西,你就是愿意多花银钱买,我们都不会多卖。非但不卖,还会告诉你,记住了样式,回去后寻个匠人自己打造都管用。天底下哪家生意会这样赚银子?那裹胸也一样,本没甚么难的,寻个裁缝,总能咂摸出来。我们贾家不畏骂名不畏旁人往身上泼脏水来做这个,原只是为了求一份功德。连皇后娘娘都夸赞了我家侯爷,奶奶还请嘴下留情。”

    这妇人闻言大怒,当着这么多诰命的面,尤氏敢如此让她下不来台,她冷笑道:“你算甚么东西?一个寡妇,连个蛋也没下过,不好好在家守着妇道,抛头露面不说,还干这等营生。叫一声奶奶你还当真了?丢人现眼,你也配谈甚么为母则刚?真真好笑!你贾家还需要别人来骂来泼脏水?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你贾家还有甚么名声?也有伯娘替侄儿卖这个的?他怕不是在你身上量过?”

    这恶毒的话让尤氏面色登时煞白,又红了眼圈,她颤着嘴唇,想说甚么,一时脑子里空白,却不知该说甚么。

    正这时,就见一杯冰水“哗啦”一下泼在那妇人头上,尤三姐端着个托盘站在那,柳眉倒竖,骂道:“你又算甚么东西?贾家的名声不好,关你璧毛事?你家的名声就好?你不过下过一个蛋,就在这花马吊嘴的,以为就是清白人了?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不知道你府上的事?也是巧了,换做旁人我还真未必知道,偏巧才听说过你雄武候府月前发生的事,想让我抖露出来不成?”

    那妇人原是雄武候王德的续弦徐氏,今日随赵国公府家的诰命一并前来。

    因王家和贾家素来不对付,因此刚才忍不住刺了几句,没想到刺出这么个泼辣女子来。

    又听到尤三姐提到月前的事,徐氏闻言愈发羞恼,因为月钱雄武候府突然流传起她和雄武候世子王杰母子通奸的谣言来。

    王德从军中回来,一连打杀了四五个长嘴下人,这才止住了妖风。

    她万没想到,这等谣言居然还流传了出去。

    徐氏张口就要大骂,不过没等她开口,就见一模样十分清秀的女孩子,领了四个健妇过来,对她微笑道:“这位奶奶既然不喜欢这里,那就请出去罢。办对牌的银子会退给你,订好的东西也会一并取消,银子也会退还。请吧,奶奶还请给自己留些体面。”

    说罢,不再看徐氏,而是对其她诰命道:“德林号就要开了,诸位想要买些新绸缎、细布的奶奶们,可以过去了。因为这些绸缎和细布的颜色是市面上看不到也买不到的,着色起来十分艰难,所以数量实在有限。金字对牌限五匹,银字对牌限三匹,铜字对牌限一匹。没有对牌的,暂且不能购买。”

    今日前来的诰命,手持金字对牌的,实际上大都是贾蔷送出去的。

    先前黛玉过生儿,收了那么多珍贵头面,欠下了不小人情,贾蔷这次以对牌相赠。

    如南安郡王太妃这些人,初始或许感觉不到甚么要紧的,说不得还以为贾蔷希望她们来帮场子随开张礼。

    可到了现在,这些手持金字对牌的,愈发感觉到里面的价值。

    能买的东西多不说,还能打折扣!只这一点,就让她们心中舒爽不已。

    再加上在这休闲饮食的地方,其他对牌都要花钱吃喝,她们这些持金字对牌的,却是可以免费享用。

    如今连买绸缎布匹都有这么大的优惠,一下子人上人的感觉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贾家德林号的绸缎颜色极鲜亮,做出的衣裳和从前一比,从前的衣裳都显得暗一些。

    只是听说的人多,见到的人少。

    这对许多诰命来说,实是头等大事。

    最怕人和人相比,果真有的人买到了,有的人没买到。

    等往后再有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事,诰命们上门后,满堂鲜亮,独她一人灰暗,那还有脸再见人?

    因此原先还准备看大戏的诰命们,纷纷起身往西路院最里面的德林号布铺行去。

    赵国公府的几位年长些的诰命,原本还想为徐氏出头,可今日随行的嬷嬷是没资格进来的,各自带进来一个丫头,眼下明显也不是这四个健妇的对手,真撕扯起来,非得颜面扫地不可。

    因而邹氏对徐氏道:“你且先回罢,此事回头再说。”

    徐氏闻言,愈发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被人泼了杯冰水,狼狈不堪。

    四个健妇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跟前,唬的她也不敢乱来。

    邹氏看向那清秀的姑娘,问道:“姑娘又是甚么人?”

    尤氏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上前赔笑道:“这是我们家侯爷的房里人,疼的和心尖尖一样,怕她在家里闲得慌,特意来管这一摊子事。”又对徐氏道:“今儿和奶奶原只是误会,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拌几句嘴罢了。奶奶若是愿意撂开手,就请奶奶去里面换一身清爽的衣裳,再在这里逛逛。若是奶奶执意怪罪,也请奶奶换身衣裳再出去,虽是春日里,外面还有些寒气,染了风寒可不好了。”此时南安太妃和尹家两位太太都先走了,没能镇得住的长辈在,尤氏觉得还是先低一头的好。

    徐氏闻言面色一阵变幻,邹氏先是刮目相看的看了尤氏一眼,然后劝徐氏道:“便是自家妯娌间也难免拌些口舌,罢了,好不容易寻到个咱们娘们儿可以来逛逛取乐的地方,何必因为几句口角就舍了去?再说人家也低了头,要我说,就撂开手罢。”

    邹氏在家里,可是听过自家老公爷说过,近来最好不要和开国一脉,尤其是不要和贾家敌对的。

    想想也是,就凭人家娶了一个皇后娘家嫡亲侄女儿,内宅诰命谁和贾家作对,那不是在作死么?

    听闻连姜家都不站她一边,徐氏脸色彻底白了,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没法留了,换身衣裳,我先回家去了。”

    邹氏也不多说甚么,和几个赵国公府的内眷往德林号去了。

    ……

    东路院,擂台上。

    贾蔷脸上多了几块红肿淤青,眼角嘴角都已见血。

    右臂疼的已经抬不起来,左腿也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了……

    他摇了摇头,将眉间的一滴汗水甩落。

    他已经连续战了五人了,莫说开国功臣一脉子弟,便是元平功臣子弟里,不少人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靠溜须拍马靠走狗屎运起来的少年,居然能这样强,这样狠!

    不过,贾蔷已经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在众人注目下,他缓缓走下擂台,王安、王云哥俩如小厮般搀扶着他坐下。

    立刻有人上了杯冰饮来,贾蔷仰头“咕咚咕咚”的就是一杯,末了,还将一块晶莹的冰块吃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这时,李暄走了过来,巴巴的看着贾蔷,狠狠吞咽了口唾沫,咧嘴笑道:“贾蔷,蔷哥儿,你这吃喝的是啥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有?”

    贾蔷没说话,往后面指了指。

    这时贾芸才上前,笑容满面道:“这里有烤肉、锅子可以果腹,还有冰饮,果酒、清酒、烈酒,均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另外,今日获胜的人,只收五成银子即可。”

    大多数人叫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儿了,连口清水都没喝。

    此时看到后面有人推着一车冒着冰气儿的酒水上来,哪里还忍得住,一边骂黑心奸商,一边乱叫起来。

    也有大方的,直接要包圆了请客。

    贾蔷站起身,拎了两瓮清酒走到董川、陈然几人跟前,将一瓮酒水递上,道:“今日运气不好,没抽到你们,这瓮清酒就当道恼了。话说,你们不会以为我怯战罢?等他们打完后,有愿意私了恩怨的,其实也可以再上擂台。”

    董川接过酒水后,看着贾蔷道:“今日谁还敢说你怯战?不过今天就不和你打了,都是要脸的人,我们也都是要打几百场的人,总会遇到你!”

    贾蔷笑了笑,打开酒瓮举起到董川面前。

    董川犹豫了下,却还是在不少元平子弟审视的目光下,打开了酒瓮,与贾蔷碰了碰后,仰头畅饮。

    见此,贾蔷弯起嘴角,举起酒瓮,灌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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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接你回家……(第一更!)

    入夜时分。

    喧嚣嘈杂了一整天的西斜街太平会馆,渐渐陷入了沉寂。

    尽管今日贾蔷大发神勇,冯紫英、卫若兰几个也算不错。

    但总体而言,开国功臣一系惨败。

    元平功臣子弟大部分甚至连伤都没负,除了贾蔷干倒的五个,冯紫英、卫若兰二人各打倒两个,柳芳之子柳珰、胡深之子胡宁、谢鲸之子谢强各打倒一个外,其余大部分,几乎没人能撑得住三个回合。

    元平子弟大多无事,开国功臣子弟,却人人受了不轻的伤。

    连贾蔷都是如此……

    元平子弟耀武扬威,用五折的折扣价在东路院吃饱喝足狂欢一场离开后,开国功臣子弟们,却气氛低沉的随地坐着,大都沮丧不已。

    贾蔷一边小口喝着清酒,一边拿眼神来回扫了几圈,忽地笑道:“不少人是不是在想,搞这劳什子顽意儿做甚么?被人打个鼻青脸肿丢人现眼不说,还让人大吃大喝一通,连本钱都未必收得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我贾某人逞能,耍一次威风?”

    尽管不少人心里确实这样想,但却不会承认。

    谢鲸之子谢强和他老子有些像,都是强直的性子,虽被打的一个眼睛肿的看不见,嘴皮子也被打破了,却还是大口吃着烤肉,辣的吸溜吸溜,就用冰块镇一镇,继续吃。

    听闻贾蔷之言,他也不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瓮声道:“连我也知道,宁侯是为了给咱们长胆,让咱们敢正面和那群球攮的小杂种们放对,不然将来到军中,还不被人压得死死的?”

    其实这话是他老子告诉他的,让他用来一鸣惊人。

    还别说,果然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愈发让他得意!

    贾蔷笑道:“强哥儿……小强说的极是。放在往常,那些元平功臣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多咱拿正眼瞧过开国一系的子弟?”

    镇国公长子牛城面色隐隐有些复杂,脸上也是没个好地儿,他张了张嘴,忍住疼痛后,道:“宁侯,可是咱们输的也忒惨了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也不会高看咱们……除了宁侯。”

    贾蔷奇道:“怎么叫全军覆没?我没赢么?柳珰、谢强他们没赢么?就是你们,吃了这次亏后,下去会不会加把劲,狠狠操练起来?这不叫收获?

    一次输不要紧,十次输不要紧,连输九十九次都不要紧,只要咱们在第一百回赢回来,那就是大胜!

    大家都是自己人,如今军中甚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果我们这一代,仍不能在军中夺回至少三成的位置,那么开国一脉必将不复存在!

    这个说法,你们都认可罢?”

    一众开国子弟纷纷黯然,如今开国一系大都就剩个门楣名头了,越往后,祖宗留下来的旧部越少,在军中的影响力越小,也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不用下一代,最多二十年,开国一系将彻底消失。

    见他们沉默,贾蔷笑了笑,道:“现在却不必绝望了,眼下虽然实力悬殊,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都处于落后挨打,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猖狂得意。但是,谁敢说咱们会不进步?不会在和他们对打中进步?

    甚么最能使人上进?

    要我说,就是敌人,只有对手,才最能让人进步!

    除了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自认一辈子不如人的,自甘堕落的,只要咱们不服输,回去后埋头苦练,最多三年,短则一年,咱们就能他们面对面的打个平手!

    你们应该都能明白,这意味着甚么罢?

    这意味着将来我和你们的父亲,在军中为你们谋位置时,不会毫无底气!

    当然,也有怕苦怕累怕疼的……

    但我不会劝那些人了,没必要,毕竟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即便是他们的爹,在他们家里,也不止他们一个子弟。

    哪,王安王云,你们或许多不认识,但王家的王礼、王义你们不陌生罢?

    王安、王云是他们的兄弟,素来不受家里重视。

    可今日他们上了擂台,被打狠了,却半步不退。

    很有勇气,只要坚持下去,我坚信,他们一定会有好前程!

    世道原就是这样,肯吃苦,肯挨打,肯上进的,往后就有机会。

    做不到的,很快就会从这里淘汰消失掉……

    那样没出息的,原不配和我们并肩作战。

    好了,且不说这些了。

    我相信,今天在场的人,一定都能走到最后。

    挨打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是不是?

    男人,受点伤怕甚么?

    今晚我请个东道,肉管足,酒管足,吃饱喝好,回家大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好!!”

    ……

    大明宫,养心殿。

    御案后,隆安帝的面色有些阴沉。

    今日他心情原本十分畅快,赵国公姜铎给他送了分天大的礼物。

    隆安帝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快要活成人瑞的老国公,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姜铎,居然会这样做。

    哪怕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姜家想要自保。

    可是隆安帝仍感到振奋,也认为赵国公的确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不然,以姜家在军中的势力,不管投靠哪一位,怕都能再让大燕多一个异姓王出来。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只是,退朝后,姜铎进了九华宫,一直到入夜,都没传出任何消息来。

    这让隆安帝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甚至又沉重起来。

    因为他反应过来,即便是将神京十二团营的主将,按照姜铎所言,全部更换一茬,隆安帝也远远谈不上掌握这些力量。

    原因很简单,九边戍疆的那九人,同样是太上皇的肱骨爱将!

    论起施恩来,隆安帝远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许董家、陈家、杨家等将门,将自家子弟接了去。

    这对隆安帝来说,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九家,回京后,依旧是太上皇的爱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总算有隆安帝一份恩义在。

    但这份皇恩,其实也有限的紧。

    东风无法压倒西风时,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兵部更换掉左右侍郎……

    那又能如何?

    再换上来的,同样只能是景初旧臣。

    原因很简单,隆安帝夹带里没人……

    挑来选去,最终仍是元平勋臣主导军权。

    稍微有利的,或许就是可以利用元平勋臣内部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拢,挑拨对立,使得双方力量平衡起来。

    可是,何其难也……

    隆安帝叹息一声,紧皱起眉头,道了声:“戴权……”

    旁边一年轻些的太监忙躬身道:“万岁爷,奴婢是单毕,戴总管还在浣洗局思过呢。”

    隆安帝“唔”了声,道:“他手里的府卫都交给你了?”

    单毕忙道:“回万岁爷,已经交给奴婢了。只是一时间,还未完全掌握。”

    隆安帝摇头道:“那就来不及了……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传朕旨意,让戴权先回来戴罪立功。”

    单毕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心里那般滋味,差点没让他当场流下泪来。

    隆安帝也知道有些不地道,安抚道:“你继续管着中车府,这次要管透了,戴权蠢不可及,早晚朕还要大用你。”

    单毕闻言,还能说甚么,只道了几句矫情话,直看到隆安帝面色不耐烦后,才怏怏离去。

    单毕刚走没多久,隆安帝就听到殿外佛堂上的铜铃声齐齐作响,未几,便见尹皇后和皇五子李暄进来。

    他先与尹皇后点了点头,道了句“皇后来了”,然后就看着李暄冷笑道:“混帐东西,你今天又到哪去厮混了?”

    李暄看到隆安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儿去了西斜街那边的太平会馆。”

    隆安帝哼了声,斥道:“贾蔷聚集了一群武勋子弟在那里胡闹也就罢了,你往里面掺和甚么?你大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也迷了眼了?”

    宝郡王李景因菊月楼一事,涉嫌私交边关大将,至今还会恢复过来。

    今日李暄在太平会馆,接触的武勋衙门比李景只多不少。

    然而李暄却叫冤道:“父皇,儿臣今儿除了和贾蔷说了话,其他人可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赵国公那熊孙子还给儿臣请安,儿臣也只当他是个屁!”

    “住口!你父皇跟前也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好皮!”

    尹皇后斥道。

    随后又上前对隆安帝告状道:“皇上,五儿素来淘气,讨了王妃有了孩子也不见他长大。一点也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都是臣妾的过错,太宠溺他了。”

    隆安帝闻言,看着尹皇后近乎完美娇艳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反倒不忍心再多怪罪,摆手道:“这个孽障倒是没有说谎,人家与他这个王爷见礼,他连腔也不回一个,可见顽劣。只是,你和贾蔷走那么近做甚么?”

    李暄见过了难关,又嘿嘿乐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儿臣就想瞧瞧,他到底有多少赚钱的本领。”

    隆安帝好笑道:“那你又发现了甚么?”

    李暄却撇撇嘴,道:“儿臣觉得,他恐怕真的是善财童子转世,不服不行。元平子弟那群憨憨,一个个出了银子,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儿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回宫来了。这贾蔷分明就是一个人精啊,父皇,他一个对牌就卖二十两银子,您说他有多黑心!酒水、烤肉虽然打对半的价,可儿臣却发现,他标的全价,分明就比外面贵三成!如此一来,他也没便宜许多。关键是,咱们不知道他的本钱到底多少,里面多大的利也不清楚,但儿臣敢肯定,一定小不了!”

    隆安帝看他眼睛冒光的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不爱搭理他了,看向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好眼力,给子瑜寻的这门亲事倒是寻对了。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贾蔷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一连放对五个元平子弟,还能连续取胜。”

    尹皇后笑道:“算是不错了,不过听五儿说,虽是取胜了,也是惨胜。好好一张脸,被打的青红肿破,也是个不省心的。”

    隆安帝闻言,笑道:“今日他可不算不省心,连文武殊途的道理都懂。只这一点,就胜过多少人。最让朕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会主动化解和董家、陈家、杨家的恩怨。这小子,可是比五儿强多了。可惜了……”

    “可惜了?”

    这话唬了尹皇后和李暄母子一跳,尹皇后面色有些发白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回过神来,见尹皇后和五皇子这个模样,就知道他们会意错了,好笑道:“朕是可惜了他年岁还太小,不然就可以进兵部任个左侍郎了。皇后想哪里去了……”

    尹皇后闻言舒了口气,笑道:“皇上天心难测,臣妾也不知皇上之意。”

    李暄却说起他的正事来,小声问道:“父皇,今儿个贾蔷西路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里面有好多顽意儿,他也没保密的意思,非但不藏着掖着,还鼓励旁人去外面寻匠人来仿了做,说是能给匠人多一条谋生的路。既然外面人能做,那内务府能不能做?儿臣瞧着,还挺好卖……”

    “住口!”

    隆安帝闻言差点没气炸,道:“贾蔷尚且知道不与民争利,你倒好,堂堂一个皇子,还是皇后所出,怎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银子?朕和皇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暄先是唬了一跳,可随即急道:“父皇,儿臣想多攒些银子,给您和母后修座避暑的园子呢!这都三月了,再不赶紧,连明年夏天都赶不上了!左右儿臣素有荒唐之名,哪里还怕再担一份与民争利的名声?若是能让父皇、母后得一份安闲清静,儿臣多担待几份恶名也不怕!现在赶紧凑银子动工,明年夏天父皇和母后必能去园子里避暑。到时候,儿臣说不得已经得了个女儿,正好抱着一起去,嘿嘿嘿……”

    看着幼子这个德性,隆安帝心头的恼火缓缓散尽了,又见尹皇后宠溺的看着李暄,心中不由一叹,思量稍许,道:“朕原道你是为了朕和你母后,原来背后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罢了,此事你自己去问贾蔷,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带你发这笔财。不过朕要警告你,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不要给朕生事!果真惹出是非来,朕绝不轻饶!还有,你那套惫赖性子,别教坏了贾蔷。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将来要预备大用的。”

    李暄抱屈道:“父皇,儿臣教坏他?父皇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儿臣听说,他最近又新得了个女人,原还是贾琏房里的。父皇知道贾琏是哪个吧?就是他族叔啊!儿臣还准备为子瑜出口气呢!”

    “滚滚滚!一天到晚你们这些混帐净出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没一个有出息的!”

    隆安帝不耐烦的摆手赶人道,这种事在高门大户里又算得了甚么?

    李暄告状不成,灰溜溜的出去后,心里却是一笑,盘算着该敲诈贾蔷点甚么才好。

    今儿这两桩事往小了说不算甚么,可若是有人趁着隆安帝心情不喜时再来上眼药,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如今趁着隆安帝心情不错,提前引着了,也就没事了。

    这份人情,贾蔷总该认吧?

    非要他给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不可!

    ……

    亥时二刻。

    贾蔷的马车停在了西路院门口,打发守门的嬷嬷进去叫来平儿。

    平儿已经等了很久,见贾蔷一直未来,便想必是贾蔷太忙忘了。

    她倒也不慌,还想着今夜干脆先住在这里,明儿再好好和各处管事姑娘熟悉熟悉,以便下一次开集。

    却不想还未躺下就得闻嬷嬷来叫,迟疑了下,寻思着是不是让嬷嬷带话出来,说她今晚不回了。

    不过又一想并不合适,她毕竟只是个婢女,如何敢这样托大?

    恃宠而骄是万万要不得的……

    念及此,平儿便随嬷嬷出来了,不想出来一看,贾蔷竟不在外面,只一架马车停在那。

    等她上了马车后,就着车里的灯笼才看清了闭着眼倚靠在车壁上的贾蔷。

    看到灯光下那张伤痕累累还带着血渍的脸,平儿骇然欲绝,惊呼一声,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颤声道:“侯爷,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受了伤,怎不快去看郎中?”

    贾蔷闻声,缓缓睁开眼,看着平儿半晌后似才认出她来,轻声笑道:“平儿姐姐来了……好啊,可以回家了。先前我不是允诺了你,晚上会来接你回家么?现在,我来接你了。虽然有些迟……”

    平儿闻言,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

    马车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马车内,贾蔷将头枕在平儿一双丰腴圆润的大腿上,弯起嘴角,看着她羞红却又难掩关怀之色的俏脸,平儿美眸中的眼神,几无处安放……

    忽地,贾蔷觉得有些累了,就将脸转向里面,埋在柔软的腹间,双手环抱纤腰,小睡起来……

    平儿的俏脸,一片滚烫……

    ……

    PS:又是五千字大章,太长了,实在是厉害啊……

第四百四十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侯爷,侯爷,到家了!”

    马车已经停下,平儿感受着腹部浸来的一股股热气,身子酥软,此时惊醒,忙轻轻摇了摇贾蔷,小声唤道。

    然而这一摇,贾蔷非但不起,反而愈发将脸埋进里面。

    “哎呀!侯爷哪!”

    平儿几乎酥倒在椅榻上,声音如泣,羞道:“到家了呢。”

    贾蔷闷声道:“让马车直接进去。”

    一股股热气渗到小腹处,平儿整个人都有些熏醉了,使劲咬了咬唇角,方压抑住颤栗,对外面轻声道:“侯爷让把车驾到里面去。”

    外面传来商卓的声音,道:“姑娘,西府林之孝在这边等了半天了,说老太太那边让侯爷回来后去荣庆堂说话。”

    平儿闻言,忙又轻轻推了推贾蔷,道:“侯爷,老太太叫呢。”

    “不去!”

    贾蔷头也不抬,右手反倒将平儿柔软的纤腰搂的更紧了。

    平儿羞的几乎无地自容,杏眸中几乎要凝下水来,对外面说道:“侯爷受了伤,累了,明儿再去见老太太。”

    外面安静了稍许后,商卓又道:“侯爷,林家老爷也来了。”

    “……”

    贾蔷终于舍得将脸从温柔乡里抬起来了,眼神不无幽怨。

    这就是人生的好看的好处,虽然同样鼻青脸肿,但依旧难掩俊俏,再加上这一脸的伤和幽怨的眼神,登时激发了平儿的怜悯心,不忍劝道:“侯爷去了,老太太和林家老爷见你伤成这样,必不会久留,侯爷早早回来上了药,歇着就是。”

    贾蔷躺在平儿的腿上,扭了扭脖颈,对外面道:“把车直接赶进荣府。”又对平儿道:“你心里多半还在惦记二婶婶,正好去瞧瞧她。等我回家的时候,过去叫你。你回来给我上药,暖被窝……”

    平儿闻言,眼睛都不敢看贾蔷了,只将脸偏向一边。

    这娇羞的模样,实在动人……

    贾蔷轻声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平儿姐姐,你真美。”

    这样直白的赞美之言,又是渣男祖师爷的成名语录,让这世上的女孩子如何抵挡?

    平儿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无法自抑的转过头来,温婉柔和的眸光,痴痴的望着贾蔷。

    贾蔷温声道:“若不是这鼻青脸肿,是不是更郎情妾意些?”

    “噗嗤!”

    平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无幽怨的轻声嗔怪了声:“侯爷哪!”

    贾蔷收回揽腰的手,握住了她削葱根般纤白的细指,温声笑道:“人这一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遇到了我这个贵人,你这命、运、风水就都变了。你又素来行善,广积阴德,名也好,相更好,也敬神,就差读书和养生了。回头没事的时候,我教你认认字,读读书。往后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越充实。你多多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日后再生个三男二女,方能与我一起到白头。”

    平儿听的心都醉了,她痴痴的望着贾蔷,轻声道:“这些,好似做梦一样。我身份卑贱,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福分?就怕突然一天,梦醒了,我怕会……”

    贾蔷摇头道:“旁的都不用担心,只是你这身子骨不算多好,过去几年跟着二婶婶熬的狠了。她不要命的操劳,还拖累上你。所以才要你多多注意保养养身,将来生儿育女时才不会跟过鬼门关似的。对了,那新式的肚兜,你选了没有?”

    “哎呀!”

    见贾蔷眼睛瞄向身前,平儿羞臊的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贾蔷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移了开来,再看平儿的脸,仿佛胭脂一般,杏眸中的羞怯之美,让人心动。

    贾蔷不禁抬起手来,平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睫毛颤抖……

    然而偏这时,外面传来婆子声:“侯爷,老太太院到了!”

    听这声音,平儿忽地伸手,抱住了贾蔷的手,不许他再往前伸了。

    眼神也哀求的看着他……

    贾蔷气急败坏的朝外面骂了声:“球攮的!”

    再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平儿。

    平儿忍不住抿嘴一笑,轻声道:“侯爷快去见老太太和林老爷罢。不……不急呢。”

    最后三个字,已是微不可闻。

    说出来,已是大羞。

    若非贾蔷如此待她,她再不能如此不知羞耻……

    贾蔷哈哈一笑,从平儿身上起来,凝眸看了她稍许后,伸手用食指勾住了她雪腻的下巴,然后闪电般探过去亲了下那抹红唇。

    在“嘤”的一声娇吟中,贾蔷得意笑着下了马车,对赶车婆子道:“把平儿姐姐送去二婶婶处。”

    那婆子虽未见着,却也猜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赔笑脸道:“是是,侯爷放心,一定安稳的送过去。”

    贾蔷点了点头,往荣庆堂走去。

    ……

    “哎呀!”

    “啊?”

    “呀!”

    抄手游廊上,五六个小丫头子看到贾蔷到来,再看到那一张脸,纷纷惊讶出声。

    贾蔷目光扫了圈,声音就没了,只是面色纷纷古怪。

    贾蔷抽了抽嘴角,不理她们,等一丫头挑起帘子后,进了荣庆堂。

    “侯爷来了!”

    随着这身通传声,荣庆堂上的老老小小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贾蔷后,忽地传来一道爆笑声:

    “哈哈哈哈!”

    贾蔷皱眉看去,就见宝玉这货似是要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并笑出来。

    连他老子在这都顾不得了,指着贾蔷笑的前仰后合。

    “小狗攮的!”

    贾蔷轻声骂了句,差点没把身后的丫头魂儿给吓飞了。

    宝玉是小狗攮的,那岂不是说……

    “住口!该死的小畜生,甚么好下流种子?想笑我让你笑个够!”

    贾政脸上挂不住了,仔细看了看贾蔷,见他走过来步伐平稳,没甚大碍后,转头厉声骂道。

    宝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贾母不乐意了,道:“前些时候,宝玉受伤的时候,蔷哥儿不也这样笑他的?”

    贾蔷先与泪眼汪汪的黛玉点了点头,示意无事后,又与贾母、林如海等见了礼,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偏了,我多咱也没跟个失心疯一样这样笑过,二百五似的。”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着贾蔷道:“怎弄成这个模样?”

    贾蔷走到右侧,贾家姊妹们原就让开了首座,他也选了个次座坐下,以示不敢与林如海平齐对坐,随后道:“今儿东路院那边,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台比武,一个个被打惨了,本来人数就不够,我上去后,就连打了五场,挽回了些体面,总算没有让人一锅端了。并不相干,都是皮外伤。”

    又看向王夫人身后的宝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样么?”

    王夫人脸色都忍不住难看起来,贾母啐道:“一回来就欺负宝玉!”又对林如海告状道:“你瞧瞧他,成日里就知道拿宝玉说嘴。”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今日大朝会,康家父子弹劾你之事,你怎么看?”

    贾母:“……”

    王夫人:“……”

    宝玉:“……”

    贾蔷下手,贾家姊妹们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却一直落在贾蔷面上,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我总觉得有些太巧了。弹劾我因私废公也就罢了,可紧接着养生堂那边就起火?太平会馆今日开张,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轻声道:“蔷儿,朝争之惨烈残酷,便在此处。刺杀、伏杀的伎俩,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办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会馆没去衙里,那即便只烧死了三人,你轻则丢官罢爵,重则下狱坐牢。若果真将那百十名弃婴幼童都烧死了,你少不得一个流放三千里的大罪!无论哪样,你都是身败名裂!看到了么?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贾蔷站起身来,躬身道:“先生,弟子记下了。”

    这番师徒对谈,却是让满堂皆寂。

    惊骇之色,人人震怖。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问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林如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轻声笑道:“宗室诸王、朝中大臣、武勋亲贵,多是对头。只谋逆大案,蔷儿就破了两起。背后之人,岂能不恨他?所以,布下险局处处害他。幸好,蔷儿是个有成算的,也是个有气运的,才能逢凶化吉,还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贾家,整个开国功臣一脉,都靠他在一个点上撑着。老太太,这个孩子,不容易哪。”

    贾蔷垂下眼帘,笑了笑。

    黛玉那边哪里还止得住眼泪,连其她姊妹们,也都觉得嗓子口堵得慌,红了眼圈。

    她们都没想过,贾蔷居然会如此艰难……

    贾政都唏嘘不已道:“这孩子,怎也不和家里说说?”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问贾蔷道:“你可知道,今日赵国公在朝会上,上书建议,调换都中十二团营主将之事?”

    贾蔷闻言神情一震,脸色凝重道:“怎么回事?那老狐狸想做甚么?”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姜家子弟,已经大都开始从军中撤出。连兵部的两个长兴侯耿年和颍川侯傅连,都被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训斥了番,多半是要罢免了。九边大将调回京中,任十二团营将。京中诸将,则多调出京城,往九边任命。老国公此举,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华宫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还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数。”

    贾蔷闻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在荣庆堂上来回踱步几圈后,和林如海对视了眼,林如海缓缓颔首,贾蔷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若姜家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换门庭的话,对朝廷来说,不算坏事。

    不过,对开国功臣一脉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这老货,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贾蔷轻声喃喃自语道。

    高台软榻上,贾母:“……”

    ……

    PS:账还完了,缓两天,嘎嘎……

第四百四十一章 骚气冲天

    “爹爹,那么多人欺负他,这如何防备嘛。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原本爷们儿说话,内眷断无插口的道理,可是黛玉瞧着贾蔷伤成这样,心都碎了,哪里顾及得到许多,泪眼连连道。

    林如海却也开明,认真讲解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一次使计未得逞,再用,就犯大忌讳了。皇上明察秋毫,岂会容他们狡辩?今日在朝会上,皇上最后将蔷儿与五皇子李暄并齐相提,有点出皇后娘娘来,便是在重重警告那些人了。所以,只要仔细些,就不必担心了。”

    这话让黛玉将信将疑的收了口,又见贾蔷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冲她灿烂一笑,没好气的横嗔他一眼。

    坐在黛玉下手的湘云见这二人竟公然如此作态,大眼睛差点翻到眉毛上去。

    上头贾母却来了精神,道:“皇上还将蔷哥儿和五皇子并齐?他有这个造化?”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林如海也没多说许多,只应付了两句后,就站起身来,对贾蔷道:“你那会馆,未一心想着赚银钱,还愿意让外面的木匠多一份生计。此举,很让一些人对你刮目相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行商贾事,却无商贾心,你今日的表现很不错。我得闻消息后,就特意来老太太这里候着,告知你几句。好了,我也要回府了,你不必相送,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继续好好往下走,终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贾蔷起身躬身领命,却还是坚持和贾政一道将林如海送至了仪门,并命麾下亲兵,一路相送至布政坊林府。

    等他折返回荣庆堂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哪里还有奚落和取笑。

    连贾母都叹息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在外面竟那样难。”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何必操心这些,外面的事,不管难和易,合该我们来扛着,没道理诉苦……左右你老操心也没用。”

    前面的话还让贾母露出欣慰之色来,最后一句话却又让老太太气抖冷。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又嘚瑟起来,看着贾蔷那张脸忍不住笑道:“前儿你还很笑我,今儿又怎么说?咦,你鬓间那块头发都有些烧焦了,你们擂台比武,还抡火把不成?”

    贾蔷挑了挑眉尖看着他,风轻云淡道:“今日东市北街养生堂起火,我带人进去救火,背出了百十个孩童,喏,你看我身上衣裳上,还有被火烧出的洞……是丑了点,但都是应该的。”

    “蔷哥儿好样的!”

    “这是大好事,一点也不丑!”

    湘云和探春二人听闻居然还有这等事,顿时大感钦佩,站起来声援。

    旁人都笑她二人有义侠英气,唯王夫人觉得有些刺眼厌恶……

    迎春笑道:“前儿宝玉这般模样,今儿你又成了这样,还是要仔细些呢。”

    贾蔷指着自己的脸,不无得意道:“二姑姑以为这是伤?”

    迎春笑道:“不是伤,又是甚么?”

    贾蔷炫耀道:“这哪里是伤,这就是军功章!是威望!今儿上擂台,开国功臣子弟,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我上去,打五个!!”

    黛玉见贾蔷冲她伸来五根手指,沉下俏脸来啐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一个打十个,打一百个岂不更威风?”

    若只说贾蔷也认了,可别泫然欲泣呀!

    他忙拱手伏输道:“实在迫不得已!这样做,非为耍威风。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势同水火,仇若死敌。再加上,开国一脉实在势弱。与其等到日后一步步仇恨愈深,到了撕破面皮相互仇杀的地步,我便寻思着,干脆设一擂台,常年交手,彼此打个鼻青脸肿,打成常态了,也就把怒火仇恨打平了。这样一来,于国家朝廷,于我们自己,都有好处。便是寻着这个心思,才用心谋划此事的。且此举,也可锻炼血勇之气。绝非一味的逞强好斗……”

    黛玉闻言,虽觉得有理,可看着他被打成这样,还是心疼生气,道:“奇了,你今年才多大,外面那么多大人,怎就非要你来冒这个险,挨这个打?你若不做,莫非大家便都不能活了?”

    湘云听闻此言却不乐意了,正经道:“林姐姐这话偏了,蔷哥儿敢做此事,正说明他少年英雄,勇于担当!自古以来,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唯有这等勇气,才可保得国泰民安。蔷哥儿就是好样的!”

    听闻此言,黛玉还未说话,宝玉就冷笑道:“云儿这话才是糊涂!人谁不死,死并无可怕,只要死的好。可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以为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

    难道不知,必是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所以,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骂人,毕竟王夫人还在,便抢先劝宝玉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宝玉满脸的天真,却傲然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众人或无语或默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的连声责怪,嗔宝玉说的不吉利。

    就听贾蔷“啧啧”叹道:“宝玉,你还真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啊!”

    宝玉闻言惊喜道:“蔷哥儿也以为我是对的?”

    贾蔷感叹道:“你太风骚了,骚气冲天!”

    “噗!”

    迎春一口茶没咽下,给喷了出来。

    姊妹们也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是黛玉也轻啐一声后,噗嗤一笑。

    宝玉气的跺脚,道:“你讲不出道理来,就骂人!”

    贾蔷摇头道:“你还是不懂,道理是讲给明白人听的,你只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给你说那些道理便如对牛弹琴。既然你认为自己明白文官该如何当,武将该如何做,那你去当啊。不用多,当上三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连东府的家业都一并给了你。”

    说罢,也不欲和这呆子理论,对黛玉道:“晚上还是去四姑姑的院子里睡罢?尤氏她们也回来了,正好你们去问问,今儿你们门铺的营生如何了。”

    此言一出,湘云等人自然积极响应。

    贾母却道:“蔷哥儿先不急着走,我还有话同你说。”

    贾蔷回头看去,见贾母竟然面露为难之色,顿了顿,对黛玉道:“你先引着她们过去,我稍后就回家。”

    黛玉哼了声,又问道:“家里可有药没有?”

    贾蔷笑道:“武勋之门,哪里能少得了这些?放心就是。”

    黛玉这才作罢,与贾蔷对视稍许后,才告别了贾母、王夫人,与三春并湘云一道离去。

    宝玉急的甚么似的,贾母道:“宝玉一起去,等晚会儿再送过来。”

    宝玉闻言先是一喜,却又看向贾蔷,有些担忧……

    贾蔷笑骂道:“你少作怪,我多咱不让你去东府了?就会在老太太跟前卖委屈。要不,我在前面给你留个院子,你住那算了?”

    宝玉闻言,登时心动,可又有些不满意道:“前院?不能在后宅么,四妹妹院子前面就成。”

    贾蔷冷笑道:“少做你娘……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是我小气,只是东府的名声让贾珍爷仨败的差不多了,我得好好攒攒,不能让你给败坏了。”

    这个理由强大,贾母、王夫人都不好多说甚么。

    宝玉只能作罢,怏怏不乐的跟着一众姊妹们去了东府,他真将自己当成了女孩子……

    等贾家姊妹们走后,贾蔷又落座,看向高台上的贾母,问道:“老太太有甚么事吩咐的?”

    贾母迟疑了下,道:“我听太太说,你连王家的两个庶子王安、王云如今都提拔起来了?”

    贾蔷闻言,看向王夫人,道:“你老不是一直说要给太太体面么?正巧王家舅老爷之前上门,替他那蠢老婆道歉,还说下不为例,绝无下回。又将他两个庶子托付,说是他那两儿子在王家处境不好,希望我能拉拔一把。我就想起老太太你的教诲,算了,只当给太太一个体面罢,也就答应了。

    你老还别说,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孩子,是比较好。虽然今儿也被打了个半死,可宁死不屈的骨气,让不少人侧目。

    再磨炼一段日子,我打算带到兵马司麾下调理调理,往后,应该不会差的。”

    贾母闻言大为欣慰,道:“好啊!你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就是极好的!亲戚间,原该相互帮衬着些。”

    说罢,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犹豫了下,道:“难为蔷哥儿这份心意,原是好的,只是与其提拔王安、王云,不如等王义他们好了……我并非在意嫡庶,都是王家子弟,也都喊我一声姑奶奶。可是若是乱了嫡庶,家中怕要多事难安。这些话,也只因哥儿是族长,我才摊开了直说。”

    贾母点头附和道:“太太的话是实在话,平日里你不拘问哪个当家太太,为了名声,她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实诚话来。环哥儿、琮哥儿他们,果真能和宝玉、琏儿比?那岂不是乱了尊卑,都乱套了?越是大家子,越要讲究这个。不讲究这个,麻烦太多。”

    贾蔷道:“不是我不分嫡庶,那两个又不是我非要要了来的,是王家老爷送了来的。至于王家那七个,自有王大人自己照应,李家也有几分力气,就不用我再多事了。”

    贾母点头道:“也对,王家的子弟,咱们能拉扯一把的,就拉扯一把。原不可能都拉扯起来,舅老爷堂堂大司马,还不至于让贾家来拉扯王家嫡子,人家也没说这话。”

    王夫人强笑道:“就怕蔷哥儿调理的太出色,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怕不止在说王家。

    贾蔷只当没听见,问贾母道:“老太太,就这事?”

    贾母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赧然,道:“按说今儿你先生都说了,你在外面那样难,我这个老婆子帮不上甚么忙,也不该给你添恼才是。只是……”

    见她如此,贾蔷摆手道:“老太太还是为贾家辛苦了几十年,虽然临老糊涂了些,偏疼宝玉有些狠了,不过宝玉也是贾家人,算了。如今你有甚么难处,只管说就是。是想为宝玉谋点甚么?还是想给他说门亲事?我帮不了大忙,跑个腿送个信,还是能办的。”

    贾母摇头苦笑道:“这次不是为宝玉,为宝玉我就直说了……是这般回事,你那会馆闹出好大动静,偏史家有几个不成器没出息的,在家里一直也没个好差事。也不知怎地,就听说王家人送到你这里当了官,云丫头她两个叔叔,就也想送几个人过来,寻个能立业的差事,也好贴补贴补家用。我骂也骂了,啐也啐了,只他们任怎么说也不走,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贾蔷想了想,道:“怕也是,王安、王云这样的庶子?”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

    贾蔷好奇道:“以史家的根基,再怎样,给家里几个庶子寻个差事不算难事罢?”

    贾母苦笑道:“都不是读书种子,军里倒不是不能寻,可正经的好位置,连嫡的都未必够得着,更何况这几个?果真托旧部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侯府也丢不起这份人。”

    贾蔷闻言哑然失笑,道:“这真是,可笑!”

    又见贾母盯着他看,想了想道:“几个人?”

    贾母忙道:“四个,一家两个。”

    贾蔷笑了笑,道:“罢了,你老都开了口,我还能说不?不过当官就先别想了,从底层开始,先跟着我往擂台上打几场,果真有骨气有硬气的,自然少不了一份前程。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不会不管,我也缺人用。可若是扶不起的烂泥,被收拾狠了,老太太你也别怨我。如今我身上担负着的,不只是贾家一家的事,容不得一点闪失和马虎。”

    贾母立刻表态道:“你能收下他们,愿意调理他们还给个差事,便已是仁至义尽了!谁再啰嗦,我亲自大耳刮子打将出去!”

    贾蔷笑了笑,道:“好,有你老这话就行。那明儿老太太你就给史家送信,让他们送人过来罢。”

    两只羊也是放,六只羊也是赶。

    果真能有个好心性的,他还真不介意拉扯一把。

    西斜街东路院擂台上的盾牌实在不够用,他不可能每次都打五个……

    所以,这个人情没甚么所谓。

    可在贾母看来,却是给足了体面,大喜之余,又同贾蔷说了个秘密:“今儿,我和你先生提了你和玉儿的亲事了!虽不急着办,也要选个好日子,先把这亲事给订下来!”

    ……

    贾母院后,一条南北宽夹道的南边,倒座着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一架马车停在院门前。

    西厢,凤姐儿不施粉黛,连头发也蓬松着倚在锦靠上,看着平儿啧啧称奇,问道:“刚在马车里,和蔷儿一起回来的罢?”

    平儿被她打量的不自在,羞红了脸,道:“奶奶这样看我做甚么?”

    凤姐儿柳眉倒竖,冷笑道:“看你做甚么?你看看你眉眼里,骚气还未褪尽呢!好个蔷儿,说了借人去当管事,怕是已经管到床上去了罢?不行!你不能再去了,回来跟我!”

    平儿闻言俏脸登时苍白,急道:“奶奶,这……这如何使得?”

    凤姐儿见她这模样,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骂道:“呸!好你个小浪蹄子!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一辈子到底,如今倒好,才你娘的三天两夜,你就变了心,浪到蔷儿那边去了!怎么样,一试就试出来了吧?”

    “奶奶!”

    平儿又气急又羞臊,见凤姐儿愈发大笑,赌狠道:“原是你们两个欺负狠了人,才将我丢了出去,如今又这样取笑!再说,你和侯爷关系不更亲密?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凤姐儿奇了:“我和蔷儿甚么亲密关系?”她自认和贾蔷之间清清白白,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平儿俏脸通红,咬牙低声道:“你能瞒过旁人,还能瞒过我?那晚上你回来睡下了,也不知做了甚么好梦,手往身上乱摸,嘴里喊的又是哪个人的名字?万幸那晚上二爷不在,不然,奶奶的好多着呢!”

    凤姐儿闻言一怔,随即俏脸也红了起来,只是她如何肯认账,啐道:“呸!坏透了的小蹄子,倒拿你自己的事编排我!如今你也有靠山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我也不和你扯这些。你且说说,今儿如何了,那劳什子会馆,到底靠谱不靠谱?”

    平儿也撂开了手,不提那些娘们儿间的私事,将今日西路院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姐儿……

    ……

    PS:又是五千二百字的大章,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强,又长又大又长,了不得啊!求张月票,嘿嘿!

第四百四十二章 男人就喜欢野的

    “这么说来,蔷儿那劳什子会馆,可发大财了?”

    听闻平儿讲述完今日之事,凤姐儿一双丹凤眼里都冒绿光了,激动道。

    见她精气神还不错,平儿愈发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东西都快卖完了,这还是因为许多人想买都买不上。”

    凤姐儿闻言急道:“这蔷儿也是傻子,哪有人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如今凤姐儿对男人是彻底死了心,全心思的都在捞银子身上。

    没办法,男人靠不住,往后余生,只能指望银子了。

    平儿笑道:“奶奶这么急做甚么,你入股一千两银子,年底还你一万两,包奶奶赚这么多,还管其他?”

    凤姐儿瞪眼道:“这叫甚么话,我那是入了股的,赚的越多,岂不分的越多?”

    平儿劝道:“奶奶,再怎么能赚钱,也没有一年赚十倍利的营生。这一万两银子,多半要侯爷贴补进去不少。”

    凤姐儿气的想动手,道:“你还真和蔷儿一条心了?我告诉你,少做梦,到哪都是我的人!”又道:“若是照你刚才说的那样红火的场面,别说十倍利,再翻一番都不是问题。还有,这样好的营生,怎么十天才开一次集?我可跟你说,谁也不是傻子,见着你们这个地方这样红火,保不齐就学了去。到时候人家天天开,气死你们!”

    平儿抿嘴一笑,道:“我们爷说了: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若是有人真心上门求教,他教了人家,那多半能活。果真有贪心不足的,以为抄了咱们东路院就能成事,那是他自寻死路。”

    凤姐儿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涉及银子大计,她连“我们爷”这个说法都顾不上计较了。

    平儿笑道:“今儿来的诰命,多是为了那……那东西而来。只是买的人不多,即便买了,也是匆匆收了起来。主要留心的,还是侯爷打南边运来的绸缎和布帛。真是抢了起来……都中八大布号都没这样好颜色的绸缎,奶奶瞧着罢,那些没买到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求到这边府上来。不然往后诰命们坐在一起,这个比那个光鲜,谁受得了?

    所以外人没有这个,是聚不起人来的。更何况,没有皇后娘娘写的联对挂在门口,谁家诰命愿意去抛头露面?”

    凤姐儿闻言,放下心来,眼睛一转,又道:“平儿,如今你可是威风了。管那么些人,还和那么多诰命夫人打交道……”

    平儿再了解凤姐儿不过,知道她不是个大肚的,忙哄道:“我算哪个位份的?打发我去和那些诰命周旋,岂不是不给人脸?都是尤大奶奶去接待的。”

    凤姐儿极瞧不上尤氏,冷笑道:“她?她还不如你!”

    当然,就更不如凤姐儿自己了……

    平儿笑道:“大奶奶还是有本领的,今儿雄武候夫人……”

    说着,将客房休息时发生的冲突说了遍,最后道:“尤大奶奶当真是能屈能伸,被人当面啐骂成那样,最后还能赔笑圆场面。还央我别同侯爷说,怕生出是非来,唉!”

    凤姐儿闻言也变了面色,道:“那倒还真是难为她能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又有些不信道:“你说尤大嫂子的三妹妹果真这样厉害?我没见过她,只听说生的极好?果真生的好?”

    平儿笑道:“确实极好,咱们两府上下能赶上她们姊妹的没几个。要不然怎么非得住在这边,那样的颜色,只她家的家世,单住在外面怕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又啧啧称奇道:“三姐那爽利模样……奶奶也算是厉害的了,可奶奶是因为是奶奶才厉害,若不管这摊子事,奶奶也不会去得罪哪个。可尤大奶奶的那位三妹妹,看着本身就是个刚烈的。雄武候诰命说的难听了些,她就当头一杯冰水泼了上去。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看她那架势,若雄武候夫人还敢骂尤大奶奶,她怕还要上去撕扯揪打呢。”

    凤姐儿想了想后,冷笑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她那是为了大嫂子?”

    平儿听了一怔,道:“这话也是奇了,不为了大奶奶,她又为哪个?”

    凤姐儿笑的有些得意,道:“我就说你道行还浅,你偏不信,却不想想,那尤三姐果真这样护着她大姐,还用等到人家骂到最后一句?早就上去拾掇了。你回想回想看,那雄武候夫人骂到哪处,她才泼的冰水。”

    平儿仔细想了想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可思议道:“奶奶,你是说……不能呀,差着辈呢。”

    尤三姐,似乎果真是等雄武候夫人徐氏骂起贾蔷和贾家时,才动的手。

    “放屁!”

    凤姐儿讥笑道:“你还差着辈呢!”

    平儿俏脸大红,气恼道:“我一个丫头,差哪门子辈,奶奶还差不多!”

    凤姐儿不和她掰扯这些,警告道:“你别只顾着和我犟,果真让那位尤三姐进了门儿,你们哪个都没好日子。”

    平儿笑道:“和我甚么相干……再说,侯爷似不大喜欢她们。”

    “你知道甚么!”

    凤姐儿嗤笑道:“男儿的话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生出龙蛋了!先前蔷儿要你的时候怎么跟我打包票的?这才两三天功夫,你就差没抱个孩子来见我了!那尤三姐果真那样泼辣,又生的极好,他见惯了温顺小意的,陡然来个这样的,还不新鲜?”

    平儿迟疑稍许,道:“未必……晴雯也是这样性子,不过,没那样野。”

    “你哪里明白,男人就喜欢野的,弄起来有感觉!”

    凤姐儿直白的说道,让平儿面红耳赤,嗔怪道:“真真是疯了!这也是当奶奶的能说的话!”

    凤姐儿冷笑道:“跟我这你还装?我告诉你,你想在东府站稳站久了,光凭蔷儿喜欢你,那远不能够。回头好好巴结巴结林丫头,那才是正经的。唉,她的命怎就那样好?”

    平儿闻言顿了顿后,轻声道:“奶奶,你和二爷……”

    听到这个名字凤姐儿差点呕出来,变了面色斥道:“往后少在我跟前提那东西,没的让人恶心!”

    平儿闻言面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可这样下去,奶奶日后该怎么过呀?”

    “甚么怎么过?”

    凤姐儿面色一僵,还未回过神来答话,就听到外间传来贾蔷的声音。

    “哎呀,侯爷来了!”

    平儿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凤姐儿见之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小浪蹄子,你往哪去?现在还用不着你暖被窝!”

    平儿俏脸飞红,回头气道:“侯爷来了,我不得起身迎迎?”

    正说话间,贾蔷进来,凤姐儿看他那张脸就喷笑出声,还笑的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忘了她如今躺在床榻上,身上也只穿了件中衣,脖颈处的盘扣还未扣。

    这样剧烈的动作,难免滑落些衣襟,露出一片雪腻来不说,连那相思豆都几乎若隐若现……

    还好平儿发现的及时,在贾蔷只来得及看一……看了三眼的时候,就及时上前拦住,替凤姐儿遮挡起来,系好盘扣。

    回过神的凤姐儿见状,俏脸羞红,等平儿让开后,见贾蔷还在下意识的往她身前看了眼,登时气道:“再乱看,仔细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平儿的没看够?”

    平儿更气,跺脚叫道:“奶奶疯了!”

    凤姐儿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太暧昧了,她强撑着,果断转移话题道:“你这又是祸害了谁家媳妇被抓着了,这张脸让人打成这样?”

    贾蔷冷笑一声,道:“果真被撞破了,贾琏打得过我?”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红透,啐骂道:“蔷儿,你作死!”

    平儿也嗔道:“都是当爷当奶奶的,越说越不像了!”

    贾蔷摆手道:“正因为坦荡,才能这样开顽笑。果真有奸情,早就藏着掖着了。”说罢,言归正传道:“二婶婶养的可还好?近来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命也没了。”

    凤姐儿苦笑了声,道:“还未谢过你呢,巴巴的跑去尹家求人救我。你又何苦欠这份人情?果真死了,你送我回王家去就是。如今活了过来,反倒不如死了轻快。现在这样活着,又有甚么意趣?”

    平儿心疼的唤了声:“奶奶这叫甚么话……”

    贾蔷对平儿摆了摆手,道:“你听她瞎咧咧!果真死了,哪有刚才那么有趣的事了……”

    “呸!”

    “呸!”

    凤姐儿大啐,平儿小啐。

    贾蔷哈哈一笑,又慢悠悠的道:“日子还长,家里的事管够了,就和平儿姐姐去西斜街那边,那边更有意思。我素来不大会劝人,也不愿劝。因为日子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想过重新投胎也不是不行。只是二婶婶和我素有交情,就多嘴两句。你一直要强,这性子怕也难改,要强不要紧,只要活的坦荡,就甚么也不必怕,也不必多想。”

    凤姐儿看着他道:“你说我不够坦荡?”

    贾蔷笑道:“你平日里难道不是怕被这个说嘴,怕被那个小瞧?要我说,大可不必。何必将自己看的那样高?姿态放低些,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谁人背后还没人嚼舌头?你还想当个完人不成?行了,就这么着罢。我还得回去让平儿姐姐上点药,你早点歇息罢。”

    凤姐儿忙道:“你走可以,平儿丫头留下陪我!”

    贾蔷冷笑一声,当着凤姐儿的面牵住平儿的手,道:“想甚么呢?如今是我的人了,告辞!”

    说罢,牵着羞容满面的平儿离去了。

    凤姐儿在背后一阵笑骂,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后,眼泪才落了下来……

    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唯有凄凉二字。

    ……

    东路院,惜春小院。

    尤氏最会做人,居然替一众贾家姊妹们将小顽意儿门铺的银子带了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原不会卖的多好,各家府上的绣娘们,难道不比几个小丫头绣的好?

    但到底有几分不俗,针线活计透着几分灵气。

    再加上其他东西的热销,激发了那些诰命娘们儿的购物欲望,所以连带着这些小顽意儿也着实卖了不少。

    湘云还巴巴的让丫头翠缕将宝钗请了来,要一起分赃。

    她则和迎春、探春、惜春、宝玉一起,摆弄起那些银子来,顺便商议下一波该如何再发一笔大财!

    只黛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湘云她们,见湘云喜的满面如意,那样大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也不禁被感染的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贾蔷脸上的伤……

    今儿听她爹爹林如海说的那番话,着实让黛玉心疼狠了。

    贾蔷顶着一脸的伤还在那逞英雄,也让她又气又心疼。

    对黛玉而言,何曾希望过贾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去只手扭转乾坤?

    她也不稀罕甚么一品诰命夫人……

    只要贾蔷能好好的,即便做一对贫贱人儿,又有何不可?

    可惜,她也只能这样想想罢了。

    她心里明白,贾蔷有他自己的抱负,她能做的,也只有规劝一二罢。

    念头一转,黛玉又想起贾蔷身边的几个丫头……

    虽许多人都说她小性,气量小,可黛玉自己却觉得冤枉。

    她压根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出身大家子里,子孙昌盛原是家族兴旺之本。

    这个道理,她素来明白。

    且她和贾蔷已经是定下来的事,其她女孩子,顶多也就是当个妾,或只是个房里人,并不必担忧甚么。

    她母亲在时,和父亲那样相爱,也容得下梅姨娘,且相处的极好。

    有母亲的做派在前,黛玉从不觉得她会是一个妒妇。

    只是也没怎么留意间,家里就有了不少人了呢。

    香菱、李婧、晴雯、平儿……

    将来,多半还要算上紫鹃,她用惯了紫鹃服侍,旁人还不习惯呢。

    再说,紫鹃服侍她这么些年,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如此算来,一家七口人,倒也热闹。

    不对,还有尹家姑娘那边……

    想到尹家,黛玉云烟一样的轻眉微微蹙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尹子瑜,那姑娘是个省心的,难得的明白人。

    只是……

    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

    “想甚么呢?”

    正在遐思中的黛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唬了她一跳,回过神来,就见宝钗笑吟吟的看着她。

    黛玉有些心虚,没好气啐道:“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弄鬼唬人,不是好人。”

    宝钗笑道:“你又冤枉好人!我都来打过一圈招呼了,过来给你请安,你倒说我来了没言语?想甚么呢,那样出神?”

    黛玉正要开口,却听到外面惜春的丫头入画大声笑道:“侯爷来啦!”

    听闻此言,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湘云更是蹦跳到宝钗跟前,哈哈笑道:“宝姐姐瞧了,必也是要笑的!”

    黛玉啐道:“瞧你幸灾乐祸的,有甚么好笑之处?”

    湘云作揖道:“好林姐姐,我错了,原不该笑林姐夫!”

    众人愈发大笑,黛玉追过来要教训湘云,湘云大笑的往后跑开。

    却不想一个没留意,正好撞到了从外进来的贾蔷。

    贾蔷里面的淤伤受撞后疼的他一声闷哼,大怒之下顺手一个反手擒拿,将湘云放倒面朝地的压倒在身下……

    “哎哟哎哟!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

    “呸!快起来,像甚么!”

    贾蔷松手后,先与黛玉告状道:“史妹妹撞的我好疼!”

    “咦~~”

    “吁~~”

    “还告状,羞羞羞!”

    宝玉上前落井下石。

    贾蔷不搭理他,对黛玉道:“林妹妹,回去帮我上点药罢,晴雯、香菱她们都不行,不敢上手。”

    黛玉果真信了这蹩脚的借口,点了点头后,羞红着脸对后面挤眉弄眼的姊妹们道:“我去去就来。”

    “咦咦~~”

    “吁吁~~”

    “呸!”

    在诸姊妹的笑声中,黛玉啐了口后,扭身和黛玉远去了。

    等二人走后,宝钗才从怔怔出神中回过味来,担忧道:“老天爷,怎伤成这个样子?”

    宝玉不满意道:“这又算甚么,我这脸上不也没好,也值当大惊小怪?”

    宝钗一滞,不好说你这弱鸡挨打也寻常,可贾蔷素来厉害,怎会吃这样大的亏?

    她不好说,湘云却心直口快的笑道:“你那伤如何能和蔷哥儿比?”

    说罢,拉着宝钗和她呱唧呱唧的说起今日之事。

    宝钗闻言后,杏眸渐渐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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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平儿姐姐,今晚……

    夜清寒。

    月初虽无月,但繁星点缀苍穹,恍若瀚海。

    今夜,星光灿烂。

    偌大的国公府里,贾蔷提一盏灯笼,与黛玉同行。

    黛玉披了身红羽纱面散花百褶织锦薄氅,流云髻上簪一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

    贾蔷偏着脸瞧着她,柔声道:“可是该换玉钗玉镯了?”

    京城规矩,三月金换玉,十月玉换金。

    今儿正好三月初一,理该换玉戴了。

    黛玉轻轻应了声,微笑道:“明儿回家了,再换。”

    贾蔷嗯了声,道:“明儿你是该回家了。”

    一直没抬眼的黛玉闻言,心里咦了声,抬起眼帘,看向贾蔷,道:“你这样想我走?”

    贾蔷哈哈一笑,道:“想甚么呢?跟我还说这样的话……我巴不得你今儿就过门,来这里做一辈子当家太太,再不离开。”

    “呸!”

    黛玉轻啐一声,就听贾蔷又道:“今儿西斜街那边,绸缎布帛根本不够卖的。今儿才去了多少诰命?大把的诰命都没去,可这东西又不得不买,不然以后诰命间怎么见面?所以明儿势必有不少诰命要来府上相求。老太太、太太那边,她们求不到多少的。少不了有聪明人往林家去……”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抿嘴笑道:“就是你上回说的?”

    贾蔷轻笑着点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对人情通常看的比较重。她们欠你一份人情,日后见面,自然要让你三分。从你手里放出去的锦帛,可以比西斜街那边可以便宜三成。我已经打发人往林家库房运了五百匹,该如何往外送,该如何做这个人情,你回去后和梅姨娘商议一番。总之,哪怕不赚银子,往里赔些,也不让日后那些婆子欺你年幼,看轻了你去。”

    黛玉闻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抿嘴一笑。

    谁家爷们儿,会为内宅妇人考虑这些……

    被呵护成这样,黛玉心里好暖。

    些许丝丝芥蒂,也云消雾散了……

    感情,原需要这样维护。

    她又问道:“老太太今儿留你说甚么了?”

    贾蔷道:“史家有四个子弟,都是庶出,老太太想让我收下,安排个差事。”

    黛玉听了就有些不开心,道:“怎么连史家的也来寻你?他家两个侯爷呢。”

    贾蔷嗤笑了声,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两个侯爷都是荫蒙祖荫继承的爵位,空有壳子,内囊早就尽了,在外面还要死撑着面子。再加上,家里有人还有意的打压庶子,乌七八糟的。”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悄声问道:“蔷哥儿,你如何看嫡庶之别?”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黛玉登时大羞,着恼道:“不许笑!”

    贾蔷缓缓止住笑意,看着她道:“虽然现在说有些过早了,但我可以保证,这座国公府,这个爵位,一定是咱们孩子的。”

    黛玉闻言,心里甜如蜜,却还是忙道:“我心里并没有嫡庶之分,我待二姐姐和三丫头她们,都是一样尊重的。”

    贾蔷笑道:“我还不了解你?你是我见过最心软最心善的女孩子,也是我最珍贵的珍宝。我生命中或许会有其她女人出现,但林妹妹你一定是最特殊的,也最不同的。你且放心,你永远在我心里正中间的位置,绝不动摇。当然,我也会善待庶出子嗣,做个好父亲,你也必会是好嫡母。你做的,一直都比我还好。”

    黛玉闻言,星光之下,面色飞霞,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贾蔷看着她,轻声道:“你若是很介意我房里有别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自己委屈着,知道么?”

    黛玉忙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何曾介意过,我并没有说甚么呀。连家里姨娘都同我说过,你这一支丁口太稀薄了些,只你一个孤零零的,受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衬一把,怪可怜的。更何况,你还兼祧长房。所以,你房里添人,对我并非坏事。不然……”

    不然所有的压力都在黛玉一人身上,她得生多少才够啊……

    只是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贾蔷嘿嘿一笑,惹得黛玉横嗔他一眼。

    不过,贾蔷却又道:“方才老太太说,她和先生商议了,想选日子订亲……”

    黛玉闻言,面如胭脂,眸蕴秋水,低着螓首不言语。

    就听贾蔷道:“先生婉拒了,我也说不急。”

    “啊?!”

    黛玉难掩失望,都顾不得羞了,疑惑的抬头看向贾蔷。

    贾蔷温声笑道:“先前说过了呀,你多当几年林家大小姐,无忧无虑的过几年,若是现在就订了亲,往后就不好见面了。成亲之前,依礼是不能见的。这如何让我忍得?别说一二年不见,便是几天不见,我也断不能忍的。所以我同老太太说,等过二年年岁到了,一天订亲,最迟不能超过十天,就立刻成亲,拜天地,入洞房……”

    “呸呸!”

    黛玉连啐两口,心里虽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贾蔷的心意。

    莫说贾蔷,她也忍不得那么久不见他。

    贾蔷看着她氤氲着朝露和星辰的明眸,轻轻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柔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永远做不到先生那样伟大,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也没有肩负社稷兴衰于一身的担当。我骨子里,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所做所谋划的一切,终归到底,也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咱们日后的孩儿和家人,不被人欺负,不受委屈,可以无忧无虑无灾无难的生活在这世上。即便寿终正寝的那天,嘴角也带着幸福的笑容。果真做到这一步,我便已是这世上最成功的男人。”

    黛玉眼眸愈发清亮,似倒映着漫天繁星,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贾蔷,任贾蔷握紧她的双手,她鼓起勇气轻声道:“蔷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世上,又有哪个真的能不受欺负,不受委屈?爹爹不也教过你,人的胸怀,原是被欺负和委屈撑大的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你在,我不怕受些欺负和委屈呢。你是大男子,是伟丈夫,你愿意去成就一番事业,我并不拦你。只要,你能好好的。”

    贾蔷眼中的宠爱之意几乎要溢出,他张开双臂,轻轻将黛玉拥入怀中抱住,于她耳边轻声道:“好妹妹,你且放心就是。这一世,若不能与你白头偕老,谁也害不得我!我发誓!”

    ……

    “嗯?”

    一柱香功夫后,贾蔷与黛玉回到小院,进门就看到中堂里不少人。

    二人对视一眼进去后,发现居然尤氏三姊妹俱在,平儿正和她们说话。

    看到贾蔷、黛玉进来,众人纷纷起身。

    先看到贾蔷这张脸,大家无不大惊,一双双妙目关心紧张的看过来。

    贾蔷心里受用,面上却无所谓,摆手道:“不必惊怪,在东路院摆了擂台比武,和人较量武艺造成的,只是轻伤罢了。”

    听他这般说,众人一时便不好多问。

    尤氏上前拉住黛玉的手,其他人,连尤氏姊妹都跟着平儿、香菱、晴雯一并与黛玉见起礼来。

    黛玉忙道:“快快起来罢,都是客人,又比我大,岂有与我行礼的道理?”

    尤氏赔笑道:“原是来请罪的,还指望姑娘一会儿帮着说情呢。”

    黛玉正摸不着头脑望向贾蔷,就见尤氏沉下脸来看向尤三姐,道:“你自己怎么说?”

    平儿见贾蔷也不解,忙上前小声说了今日之事。

    尤三姐面色发白,极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服和委屈,可在尤氏的逼视下,也只能缓缓上前,跪倒在地,眼泪一滴滴落下。

    贾蔷听完平儿之言后,皱眉对尤氏道:“原不是人家的错,你让她跪甚么。赶快叫起来,我哪耐烦这些名堂。”

    尤氏闻言,仍不放心,气道:“我虽受些委屈,原不值当甚么,她就那样拿冰水泼人一脸。后来我才问了,人家是正经武侯诰命……”

    贾蔷冷笑道:“大奶奶也是糊涂了!那贱妇只骂你一个?你在那里,就代表贾家的脸面,也代表我的脸面,下次再有人那样羞辱贾家,你直接大耳刮子抽她!打完之后,剩下的事自有我来解决。”

    这霸道之言,让不少人目现异彩。

    尤三姐也怔怔看向贾蔷……

    尤氏闻言一怔,随即迟疑道:“这……”她看向了黛玉。

    如今贾家人谁不明白,在贾蔷这里,谁说话也没黛玉好使,连西府老太太也不成。

    黛玉先对尤三姐道:“三姐先起来罢,原是为了护着你姐姐,也算是护着了贾家和蔷哥儿,这怎么算罪过?”

    她手里有皇后娘娘钦赐的金册和凤辇在,虽从未想过去招摇,却也不容其她诰命来羞辱贾蔷和宁府。

    所以,并未将一个雄武候府放在心上。

    她还隐约记得,雄武候世子便是当初火烧马车案中的一人,算不上好人。

    听到黛玉这般说,尤氏忙对尤三姐道:“姑娘都发话了,还不快起来?好生谢过姑娘。”

    “哎呀!”

    黛玉哭笑不得,嗔道:“大嫂子说的都是甚么话!三姐是你姊妹,论礼我也该叫一声姐姐,哪有你这样的?倒显得我轻狂不知礼了。”

    尤氏闻言,见尤三姐早哭的不成样儿了,也红了眼圈,道:“不是我苛勒自己的妹妹,若她生的丑些,心中志气小一些,或是性子软和一点,我再怎样也能攒些嫁妆,把她稳妥的嫁了。可她生成这样,志气又高,性子还暴烈,没我厚着面皮拉到贾家护着,哪里有她的好果子吃?谁家容得下她?你瞧瞧她,多半连我也恨上了。”

    尤三姐一把抹了泪,道:“谁恨你来着?”

    看了尤氏一眼,末了目光又扫过贾蔷。

    黛玉何其聪颖的姑娘,一下就看出了不对,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蔷。

    贾蔷这次是真的日了狗了,不过又一想,不对,应该不是他,便笑道:“回头我把冷二郎柳湘莲请来见见,也就安心了。”

    尤三姐闻言,骤然煞白,只道了句:“我何时说过认得他?”说罢,扭身出门离去。

    贾蔷:“……”

    尤氏和尤二姐见之大惊,与贾蔷道了不是后,一起告辞离去。

    等三姊妹走后,贾蔷就觉得黄泥掉进裤裆里,简直没法说清楚。

    “这个,真不是。”

    黛玉见他满脸无语的模样,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好笑道:“你少作怪!”

    又问香菱、晴雯道:“家里的药在哪里?”

    香菱方才就已经泪眼巴巴的看着贾蔷的脸了,这会儿见终于入了正题,呜呜哭着去寻药了。

    晴雯也气的竖眉,忍了又忍,咬牙道:“要不是林姑娘在,我就要骂人了!”

    黛玉闻言,咯咯笑出声来,道:“他都说了,是和人正经比武挨着的,你要骂哪个?”

    晴雯怏怏不乐道:“那也不能打成这样。”说着,也红了眼圈。

    黛玉见此,看着贾蔷高深莫测的一笑,笑的贾蔷心里有些发毛,又不可能因此怪晴雯,便只能赔笑。

    黛玉没好气白她一眼,又对站着的平儿道:“好姐姐,你快坐下罢。只这样站着,如何说话?”

    贾蔷也笑道:“你这规矩站的有些早了。”

    一句话,将黛玉和平儿两人都说的脸红了。

    黛玉啐他一口,横眸警告,让他少作怪,又对平儿道:“平儿姐姐在西斜街那边,可还习惯?”

    平儿忙赔笑道:“原没甚么难处,只是和那些管事姑娘理清差事,她们原都十分懂事明白,所以并不费甚么心思。”

    黛玉道:“那是每天都要过去?”

    平儿点头道:“虽是十日才开一次集,但中间这些日子里要准备许多东西。要备货,要清洗,要拆装搬运,还要汇账……”

    黛玉闻言,钦佩道:“姐姐真是能干,可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你瞧瞧二嫂子,便是做的太多,熬狠了才累倒的。”

    平儿忙感激笑道:“并不累人……是真的。奶奶累,是因为心累,府上许多事,事不累人,人累人。在西斜街那边,就没许多人累人,所以并不很累。”

    黛玉笑道:“虽如此,也该寻两个丫头帮着你才是,身边总有个端茶倒水的。”

    平儿连摆手道:“姑娘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

    贾蔷却一拍额头,疼的抽了下,又道:“林妹妹不说我都没想到,原该如此。我想想,该给哪个?小角儿、小吉祥如何?”

    平儿急道:“真不用,爷,我哪里当得起这个,并不用的……”

    黛玉笑道:“就那两个罢,明儿我将林楚也带回去。姨娘上回还说,要请嬷嬷教她女红呢,我得闲了,也教她识几个字,哪里能让她们一直疯下去。”

    贾蔷笑着问平儿道:“小角儿和小吉祥,俩活宝,跟着你身边,你还能解解闷儿。”

    正说着,香菱呜呜哭着将药取来,黛玉笑道:“怎还哭呀?”

    香菱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哭个不停。

    晴雯在旁边也气的怪道:“别哭了,哭的人难受,都惹哭了,你才好?”

    香菱把药交给黛玉,用力抿了抿嘴,没成功,又哭出来了……

    黛玉果然被感染的也红了眼圈,她偏过头去,对贾蔷道:“罢罢,还是你来哄哄这傻丫头罢。”

    贾蔷这夯货,居然起身将香菱抱入怀中,哄道:“哭早了,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年后,你再哭也不迟,现在哭干了眼泪,七八十年后没得哭怎么办?”

    此言一出,香菱非但没止住眼泪,反倒在他怀里愈发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别说黛玉、平儿和晴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连贾蔷眼睛都微微有些发酸。

    这种不作因担忧害怕而哭出的哭声,实在让人受不了。

    若是黛玉等人不在,他倒有法子来哄好,可眼下,不合适啊。

    还是晴雯上前,抓过香菱的胳膊,道:“别打扰姑娘给爷上药,回里面去哭!”

    香菱闻言,也就松开了手,抽泣着跟晴雯到里面去了。

    黛玉这会儿也擦去了眼泪,瞪贾蔷道:“好丫头都让你得来了!”

    贾蔷轻轻笑了笑,见他也起了情绪,黛玉便不多说了,和平儿一道,将他面上的伤口处都上了药。

    上罢,见他脸上不成样子,又笑开了,道:“让你逞能!往后天天这样子才好!”

    贾蔷撇嘴道:“果真成了这样,你也跑不掉,何苦咒自己?”

    “呸!”

    黛玉啐了声后,又看向平儿,伸手从鬓间插着的那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取下,递到平儿跟前,道:“姐姐每日里在外面奔波操劳,没个好头面怎好?凤丫头也是小气的,就拿这个打发你?”

    平儿忙道:“奶奶也给了好的,只是没戴。姑娘这个太贵重了,连我们奶奶都未必有这样好的,我如何担得起?实在受不得。”

    黛玉半是顽笑半是认真道:“姐姐如今可不是凤丫头的人了,虽说人不能忘本,可如今你毕竟是蔷哥儿的人,理会她戴得好不好?你只管收下就是,二嫂子若是不乐意,让她来寻我要,我也赏她。”

    平儿闻言,知道拒绝不得了,只好收下。

    贾蔷见之,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等平儿收下了珠钗,她起身笑道:“我过去了,明儿去老太太那边用了早,就回林府了。你脸上伤未好,不必相送。”

    贾蔷笑道:“你开甚么顽笑?我可不上这个当。”

    黛玉“呸”了声,扭身就走,贾蔷要送,黛玉却回过头来笑道:“这次是真的,并不用送呢。”

    贾蔷惊出一身冷汗道:“我刚才差点掉坑里?”

    黛玉冲他一皱鼻子俏皮一笑,自己拎起灯笼离去了。

    等黛玉走后,贾蔷目光看向平儿,嘿嘿道了声:“平儿姐姐,今晚……”

    平儿闻言俏脸陡然飞红,慌张摆手道:“侯爷,我去歇息了,你也早点睡罢。”

    却见贾蔷咧了咧嘴,一脸抽疼模样,三两下把衣裳脱下来,平儿还未来得及避开眼睛,偏了一半就偏不过去了,一下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

    只见贾蔷身上,大片的青紫红肿,骇人刺目!

    “取药酒来,今晚,你们仨怕不得闲了!”

    ……

    PS:又是五千字大章,书友们,我感觉小宇宙都要爆发了,票票跟上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四人行……

    翌日清晨。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赵国公姜铎老脸蜡黄,精气神明显不佳。

    昨晚他一直到宫门落钥前,才匆匆出了宫。

    回到家谁也没搭理,就卧床睡下了。

    既让姜家儿孙们吃惊担忧,也放姜家内眷们放心,因为这样就不至于追问她们西斜街买了甚么回来……

    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今儿一早,天刚刚亮,老头子就起来了,来到了敬义堂。

    依礼,家里不拘男女老少,都要过来请安。

    家业大了,多以孝治家,晨昏定省少不得。

    今日姜铎看起来气色着实不好,看到儿孙满堂,居然都没骂人。

    这让长子姜保愈发担忧,赔笑道:“父亲大人,可要请太医家来,给您瞧瞧?”

    姜铎吊着眼睛看长子一眼,只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哼”。

    目光扫过诸儿孙,忽地皱眉道:“阿泰呢?”

    姜保干笑了声,道:“受了点伤,就没让他来。”

    “受伤?”

    姜铎这才想起,昨儿西斜街那边有擂台。

    他眯一只眼睁一只眼,看向姜林,奇道:“你怎么好好的?阿泰的拳脚,比你强些吧?他把贾家小子打狠了,你没上去?”

    姜林抽了抽嘴角,道:“没,上了,我赢了,大哥输了。”

    “嗯?”

    姜铎有些不信道:“谁能打得过阿泰?是冯家那孩子?”

    姜林简直都不敢抬头,低声道:“不是,是……贾蔷。”

    “谁?你个小狗肏的,愈发没出息了,连话都说不清么?”

    姜铎毕竟上了岁数,有些耳背,最厌烦听不清别人说话。

    姜林被骂后,也想起这点来,忙大声道:“回祖父大人,大哥是被贾蔷打倒的。贾蔷只用了三招,就把大哥打败了。因为是抽签打擂,所以他没遇到我。不过,昨儿他一个人连打了五场,都赢了。”

    尽管昨天都已经知道了,但姜保、姜宁等姜家人,此刻面色依旧难看。

    姜铎都楞了下,有些怀疑道:“他身手这么好?其他人也都没撑过三招去?”

    姜林忙道:“这倒没有,因为贾蔷用的是一套新拳路,大哥最先上,不清楚他的路数,才被他得逞了。后来四个,他打起来就一个比一个困难,虽然赢了,可贾蔷自己也被打的不行,打完第五个,就摇晃着下去了。若是重新打过,他绝打不了三个。”

    姜铎看着姜林看了会儿,道:“听你这意思,还挺荣光?”

    姜林忙道:“不是不是,孙儿的意思是,他若再坚持下去,能抽到孙儿就好了。”

    “呸!”

    姜铎啐道:“你比你大哥功夫好?”

    许是今日着实没甚么精神头,也只骂了一句,姜铎就停下了,道:“把昨天那劳什子会馆里的事说一遍。”

    姜林不敢耽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姜铎听完后,几乎失神了好一阵后,方喃喃道:“这小球攮的,到底是宁府的种,还是荣府的种?我怎么瞧着,有点贾代善那个死鬼的派头。当年,那老杂毛可是把我打美了……”

    “咳咳!”

    姜保干咳两声,提醒老爷子不要自爆不光彩的过往。

    谁料姜铎却不领情,反倒骂道:“瞧你那点德性!挨打很丢人么?贾代善再厉害,他现在又在哪?老子当年在六大国公里拳脚本领最差,可眼下就老子活的最久,赵国公府最荣光!所以说,认清大势,比攒一身肉疙瘩强一百倍。瞧你们一个个,哪点像老子的种?倒是贾家那小杂毛……怎么看他的形势做派,有点像老子?他要是老子的种就好了,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被你们这群叼毛忘八连累的给人掘了坟包。”

    姜保被骂了几十年,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自动过滤这些骂人话的地步,他皱起眉头来,道:“父亲大人,你的意思是,昨儿个你老在朝廷上的上书,是大势所趋?”

    姜铎是真嫌弃这个长子,“啧啧”了两声,连回他话的心思都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脸上满是疲色,道:“要是贾代善的孙子这样出挑,老夫也就认了。可贾代化……还是贾代化杂毛兄弟的重孙,居然能用这样的法子站出来,实在是让老夫气不平哪。”说着,他目光略过一众儿孙,最后停留在姜林身上,问道:“你可看明白贾蔷的路数了?”

    姜林算是姜铎亲自教了几年,其天赋,被姜铎认为家门第一。

    此刻闻言,略想了想,道:“贾蔷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把开国功臣一脉的子弟,都拢在手里……”见姜铎听至此,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满,姜林灵光一现,又忙改口道:“也不全是这个,如今开国一脉的大人们,其实已经多认投了贾蔷。贾蔷自身不算甚么,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将来势必入军机的林如海。但孙儿想着,这些大人未必真会服一个毛头小子。所以……”

    “所以你娘了个腿!老子教你这些年,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姜铎气的破口大骂道:“贾家那小子需要所有人服他么?当初跟着他一路从赵国公府杀到雄武候府,又从雄武候府杀到皇子府的开国杂毛就有十二家,将这十二家拢齐了,他还用得着其他废物?再想,想不出,就滚到甘肃镇好好吃几年沙子去!光立意,人家想的就比你高明多少?真是丢人现眼!”

    姜林闻言,一张长脸羞愧的通红,他仔细想了想,也不敢灵光一现就乱说了,沉着道:“祖父大人,贾蔷是想借我们元平子弟,来磨砺开国子弟?果真这样打下去,打个三年五载,他们说不得会越来越强,将来,就有机会和我们元平子弟在军中一较长短了!”

    姜保、姜宁等大人纷纷颔首,在他们看来,也是这样。

    然而姜铎却再叹息一声,道:“明面上的确如此……我问问你,现如今,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私下里如何相处的?”

    姜林摇头道:“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和仇人差不多。”

    姜铎再问道:“那,打上三年五载呢?昨儿他还和董家小子吃了酒,他一连打了五个,多少人对他刮目相看?连这点都看不破,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粪水黄汤长大的么?”

    此言一出,姜家人纷纷变了面色。

    连姜保都皱眉道:“父亲大人,你老是说,贾家子还想把手伸到元平功臣这边来?怎么可能……”

    不用姜铎开口,姜林就面色难看道:“还真不好说,早先他还未袭爵时,就和淮安侯华家,怀远侯兴家,荆宁侯叶家、景川侯张家和定远侯周家一起捣腾那烤肉营生。先前和董川、陈然他们在菊月楼发生冲突后,虽然打狠了杨鲁,可因为占着道理,后面还一直给杨家送冰,居然开始有些不打不相识……老祖宗说的对,贾蔷此子城府太深,实在阴险!”

    姜铎“唔”了声,道:“总算没蠢透喽!”又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应对?”

    姜林沉着脸道:“老祖宗若是不提醒,果真让元平子弟在那破院子里打上几年擂,怕都要被他收买过去不可。如今既然知道了他的诡计,孙儿自然会告诫其他人,不许再去那破地方。他会摆擂台,我们自然也会!”

    姜铎闻言生生气笑道:“刚夸了你,没想到终究还是个不成器的。你摆擂台,他带人来打,你还能不让进?果真让他打上二三年,又有甚么分别?你若摆的没人家弄的好,反而赔了银子还丢了脸去。再说,你以为你是哪个,你说的话,元平子弟都听你的?果真到时候分成两派,一边去这边,一边去那边,你反倒成全了人家。老夫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野牛肏的小畜生?再想!!”

    姜林面色一阵青红不定,仔细想了好一阵后,其他大人都不耐烦了,方开口道:“老祖宗,往后孙儿再不摆国公府孙少爷的架子,好好和其他元平子弟相处……”

    “嗯,勉强还行,还有呢?”

    姜铎说道。

    姜林又停顿了稍许,咬牙道:“既然隔不开这狗皮膏药,那就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到开国子弟都吓破胆,打的他连开国子弟都拢不住!”

    “好!”

    姜平、姜宁等姜家人大声喝彩。

    姜铎骂道:“好个屁!”

    “……”

    众人不解,难道还有比这个法子更好的办法?

    姜铎看着姜林问道:“这贾家小子能想到,从元平子弟里笼络人,你就不能想到,反过来从他手里挖人?不用多,用几个无关紧要的好位置,笼络过来三五个,他那边就要溃不成军!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要多动心思!”

    姜林闻言大喜,简直无限敬仰的看着姜铎,道:“老祖宗,高明!果真能拉过来几个,别说小辈,便是他们大人间,也要出现异心!”

    姜保却不大关心小儿之事,他干咳了声,犹豫了下,问姜铎道:“父亲大人,笼络好人心,的确是应该的。人心若是散了,根基都要动摇。这个……”

    姜铎嫌弃的看着这个长子,骂道:“你还不如你这个儿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想说甚么?滚滚滚!都滚!自己好好想想,如今哪些人,才是真正的大势!”

    其他人都离开了,姜保却不能走,等只有这一对老父子在时,姜铎也不愿再浪费唾沫了,直白道:“京里掌军这几家,这些年越来越不懂事了,甚么事都敢掺和,要同他们划清界限。和整个元平勋臣比,这几家才是少数,明白了吗?再说,从九边调回来的人里,仍有半数和姜家亲近的。比那几家养不熟又自大的,强的多!你啊,年岁也大了,往后少在外面晃荡吧。就在家好生养上二年,老子没死前,你就在家里尽孝。

    老夫实在不想见你被那起子蠢货给诓骗牵连进去,到时候,还要让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亲自砍下你的狗头来,送你上路。即便你们瞧不起大明宫那位,难道以为九华宫里的已经死了不成?狗肏的畜生,别忘了,即便是藏在深水里的老龙,那也是龙王,随时可以张口吃人的!”

    看着姜铎脸上比往常疲惫的多的脸色,姜保心中一寒,他隐约明白过来,昨晚上在九华宫,他这位老父亲,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太上皇!

    ……

    宁国府,贾蔷院。

    正卧房的架子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人……

    贾蔷赤着上身,好吧,下面也没穿啥。

    不过其她三个女孩子却是衣衫完整,一个个头上还隐有汗渍,看起来是累坏了,酣睡香甜。

    贾蔷身上的青紫红肿虽未消散完,但比昨晚骇人的模样已经好了许多。

    那药酒是从扬州时得来的,齐家没脑子的蠢货伏杀他不成,齐家送来的赔罪宝物里,就有五罐名医大家精心泡制的药酒。

    药效的确不凡,再加上三个女孩子细心的擦揉推按了大半宿,总算不疼了。

    此刻,香菱睡在最里面,紧紧抱着贾蔷的胳膊。

    晴雯竖着睡在床尾,也不知怎地,抱着贾蔷一双脚……

    平儿则静静睡在床边,枕着右手,背对着贾蔷。

    贾蔷醒来时,便是这样一个温暖的画面……

    他先试图将手臂从香菱怀中取出,失败……

    又试图将脚丫子从晴雯怀里取出,也失败……

    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张开右手,缓缓伸向了平儿方向,试图将她揽到身边。

    碰到削肩时,平儿并无反应……

    贾蔷稍稍用力,将她往里面方向移动……

    起初倒也顺利,只是刚转到一半,平儿却忽地又转了过去。

    贾蔷不死心,又掰,平儿却是不肯过来……

    贾蔷赌狠,趁着平儿的手从头下收回之际,右手忙伸了进去,揽住纤细的脖颈,一把用力捞了过来。

    “哎呀!侯爷哪!”

    平儿哪里还装睡的下去,俏脸通红,温婉的明眸中满是乞求,求饶的看着贾蔷。

    果真当着香菱和晴雯的面被贾蔷办了,日后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贾蔷声音轻柔,道:“放心,就抱一抱!”

    平儿信了,缓缓闭上眼,任贾蔷将她抱紧。

    可随即,她杏眸陡然睁开,羞不可抑的看向贾蔷。

    双手抱紧贾蔷放在她怀里欲伸向里面的手……

    贾蔷干笑了声,小声道:“放心放心,我就放在这,不乱动。”

    平儿将信将疑的放开后,在贾蔷炙热眼神的注视下,又羞红着脸,缓缓闭上了眼。

    然而这一次闭目同样没有多久,平儿口中就发出“嘤咛”一声浅吟,再睁开眼,眼眸中的目光如泣如诉,似要凝出水来,幽怨的看着贾蔷。

    盖因,贾蔷又未说话算话,将手伸了进去,握住了她……

    见她如此娇俏动情,贾蔷哪里还按捺的住,正要欺身而上,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道迷糊的声音:“哎哟,谁掐我的脚?”

    平儿闻言,胭脂似的俏脸愈发泛红,一下扭过身去,不敢见人。

    贾蔷郁闷的回头看了看正揉眼睛的香菱,放过,再低头去看床尾,已经放开了他的脚,却紧紧闭目装睡的晴雯。

    “咦,爷,你身上的伤好许多了呢!”

    香菱清醒过来后,看到贾蔷身上的伤不再红肿的那样厉害,欣喜说道。

    贾蔷抱住香菱,长叹道:“唉,还是我的香菱最好啊!”

    香菱闻言,也羞红了脸,看了看床榻上的两人都还没醒,小小得意的笑了笑,悄悄抱住贾蔷,道:“爷也最好!”

    ……

    PS:有没有看标题想歪的?我铁骨铮铮风吹凉,会写皇叔么?哼哼哼!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宝丫头有些不对(第一更!)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贾蔷与黛玉进来时,梅姨娘正服侍林如海用药膳。

    陡然一看到贾蔷那张脸,唬了一跳,药碗差点没端稳当。

    黛玉咯咯笑出声来,梅姨娘“哟”了声,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林如海,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蔷也是呵呵一乐,先和黛玉一起与林如海见礼罢,才回道:“昨儿在会馆擂台上,和元平子弟比武,连打五场,难免受了点小伤,姨娘不必担忧,都是胜仗。”

    梅姨娘闻言放下心来,嗔道:“男孩子就是淘气,好生生的将这样俊俏的一张脸弄成这样。”

    贾蔷也不辩解,寻了椅子坐下后,问道:“我打发人送来的绸缎都安置妥当了没?”

    梅姨娘笑道:“你送来那么些绸缎做甚么?我瞧了瞧,比先前的还要鲜亮了些,纹理也好,又细腻又明艳,妆花更好,看品相像是苏锦,可细看,比苏锦和蜀锦更好些,愈发软和了。”

    贾蔷笑道:“扬州那边确实越做越好了,昨儿在西斜街会馆里卖了二百匹,根本不够抢的。”

    梅姨娘微微倒吸了口冷气,道:“二百匹还不够抢的?市面上一匹好绸缎,要十两银子,听说你这个还要贵些?”

    贾蔷道:“市面上最好的是十二两一匹,德林号的要贵一半,十八两一匹。不过送到家里的这五百匹,等外面来人求到门上,可以按十两给。原是为了给妹妹往外送人情的,不要银子都使得。只是我料她们断不会全不顾脸面,实在推脱不过来,就按十二两要就是。”

    梅姨娘闻言,生生笑出声来,对林如海道:“这也算是含在嘴里、捧到手上了。老天爷,上万两的东西拿来做人情?”

    林如海素来闲话不多,微微颔首后,梅姨娘看出他有事要和贾蔷说,便对含羞浅笑的黛玉道:“走,咱们去里面合计合计,到底该怎么做好这份人情。”

    黛玉闻言起身,看着贾蔷道:“今儿可别乱跑了,瞧瞧这张脸,来的路上叫多少人笑了去?”

    贾蔷呵呵笑道:“再伤些也比他们好看。”

    “呸!”

    黛玉啐了口,有些想坐下来继续同他掰扯道理,不过见林如海看了过来,登时觉得有些没意趣,居然冲林如海埋怨了眼,才随梅姨娘去了。

    贾蔷有些心虚的干笑了两声,林如海却不会理会这些小儿女之事,他看着贾蔷,问道:“知道老赵国公昨日之事后,可有甚么心得没有?”

    贾蔷脸色肃穆下来,沉吟稍许道:“先生,我思之良久,发现除了长远来看,可以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外,短期内,至少二三年内,更换十二团营主将一议,对朝廷和皇上来说,其实没甚么大的影响。当然,姜家近乎自废武功的废黜诸多姜家一系的将领,此举应该能将先生和我上回在养心殿内,扣在姜家头上的几顶帽子摘去。不过,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林如海缓缓摇头道:“蔷儿,看看姜铎,你就明白,人走到他那一步,绝非一个侥幸,一个奸猾就能诠释的。此老,实在有不世之智,深不可测。姜家的代价大么?是大,但我料定,他要做的,还不止如此。总之,此老儿一定还会往姜家身上下狠刀子,以达成他为了大燕江山社稷万世不易而牺牲姜家的局面。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棋下的,着实令人佩服。”

    贾蔷闻言,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对这样的顶级国手下棋,让他不寒而栗之余,又有些亢奋。

    他眼睛明亮道:“先生,我大概明白了些,姜老头儿终归到底,是想调头了。他最是明白舍得二字的真谛,唯有先舍,方能后得。但弟子想不明白的是,他转手就把跟了他多年的人卖了,往后,谁还跟他?”

    林如海摇头道:“这就是他目光深远的厉害之处!蔷儿,一代一代过去了,勋贵把持军方的局面,一定会被破开,这是必然之事。前朝,乃至汉唐,开国初皆是勋贵势大,军中为勋贵把持。可数代之后,即便是出色的勋贵将门,也绝无先祖在军中的威望。军权分散,重归朝廷,是必然之势。姜铎虽是局中人,其目光和谋算,却在局外。与其等天家和朝廷,拿姜家满门人头来调转这个方向,不如姜家主动调头。不仅盘活了死局,还能立下大功于国的殊勋!只这一手,便称得上国手,足够为师与你学一阵子!”

    贾蔷苦笑道:“这老头儿真是个狠人,他果真就不怕姜家元气大伤,到了无法回天的地步?他是聪明,可他都多大了?”

    林如海道:“姜家的折损,未必太大。姜铎老公爷,在军中熬了一甲子,提拔过多少旧部,又有多少门生在军中,怕是谁也不知道。他上书的九边重将回京担任十二团营大将,这九边重将到底有几人与他交好,谁又真的清楚?总之,不要小觑了他。你如今和姜家的关系不算和睦,要当心这老儿的手段。不过,我料他近来要走卖惨的路子,多半不会直接朝你出手。即便出手,也是小儿辈来对付你。你心里要有数。”

    贾蔷点头道:“先生放心,弟子从不敢自大。”

    林如海点点头,又道:“康家父子那边,你也不要出手,此事,为师自有计较。”

    贾蔷忙道:“先生,你身子骨不好,户部又那么多差事,你……”

    林如海笑着摆摆手道:“敢如此算计我的弟子,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只当这些年,为师是在富贵乡里度过的。此事便如此,你莫再管了。”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若如此,弟子知道了。”

    林如海“嗯”了声,看着贾蔷轻声道:“蔷儿,眼下许多事,虽然明明道理在这边,但却要投鼠忌器,不得大动干戈,易令人心生郁气。我原还担心你年少气盛,但得知了昨儿你在东路院的做法,为师很欣慰。你做的极好,但元平功臣里,一定有人不愿见你这般做下去,甚至还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要提前想好应对的法子,不要被别人扰乱了路数。”

    贾蔷笑道:“先生放心,师妹昨儿才又教我一回,人的胸怀是靠委屈和挫折撑大的。我不会被人左右自己的思路的。至于对面的反手……大浪淘沙,淘尽黄沙始见金!这原是个去芜存菁的过程,我不会为了此事而难过沮丧。”

    林如海闻言露出一抹笑意,颔首道:“原该如此!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至于你师妹……你们小儿女在一起,除了花前月下外,更该相互扶持。她能这样提醒你,是好事。”

    贾蔷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林如海笑道:“好了,去里面逛逛罢。一会儿我要去户部一遭,走的时候,不必来这了。”

    贾蔷应下后,往清竹园去了。

    ……

    “侯爷来了!”

    中堂外抄手游廊上,正端着茶往里走的紫鹃看到贾蔷后,含笑问候了句,也是对里面的通报声。

    贾蔷点了点头,道:“林妹妹和姨娘在里面?”

    紫鹃笑道:“可不是,正商议那些绸缎事呢,侯爷快进去罢。”

    贾蔷笑着入内,却见梅姨娘和黛玉都站起来了,他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劳姨娘和妹妹起身相迎?”

    “呸!”

    梅姨娘和黛玉齐齐啐了声,梅姨娘笑道:“愈发油嘴滑舌!好了,我和姑娘说好话了,回去看看老爷。老爷稍会儿还要去户部公干……”说着话锋一转,道:“你也仔细着些,好好的一张脸给打成了这样,让人看着心疼又想笑。”

    说罢便走了。

    贾蔷没所谓的坐下,看着对面的黛玉,道:“姨娘和你怎么商议的?”

    黛玉哼了声,道:“还能怎么着?不过是那些应酬罢了。”又问道:“你几时回去?”

    一旁斟茶的紫鹃笑道:“瞧姑娘这话问的,倒像是赶人一样。”

    贾蔷呵呵笑道:“紫鹃放心,旁人会有这样的误会,我断不会。”又对黛玉道:“坐坐,歇歇再走……其实不想回,回去破事那么多。”

    黛玉笑的明媚,道:“可是,老太太家那事?”

    贾蔷点点头道:“还不止,今儿要是有旁的诰命求上门去,老太太必又来烦我。”

    黛玉抿嘴笑道:“谁让你有这般能为?”因见贾蔷打了个哈气,黛玉似笑非笑道:“昨儿怎么歇息的,没睡好?”

    贾蔷理直气壮道:“昨儿晚上我可甚么都没干,规规矩矩睡下了。林妹妹若不信,去问香菱、晴雯她们。”

    “呸!”

    黛玉红着脸啐了口,这话让她如何开口去问?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道:“你给姊妹们在西路院那个门铺,赚了银钱该如何分?宝丫头先说了,她那份不必分,给云儿。我说我也不必,给三丫头。可这两个都是硬气的,死活不要。我怕说多了反而伤她们的心,索性就没管了。”

    贾蔷笑道:“并不必如此,往后我都是拿新绸缎与你们做女红,售卖不愁,赚到的银钱,足够史妹妹开销了。至于三姑姑,她原也不缺银子。”

    黛玉笑道:“如何不短缺?她那点月例银子攒起来,都能让赵姨娘给抠了去。”

    贾蔷摇头道:“那就管不得许多了,左右将来她出阁时,二老爷、二太太哪怕为了面子,也不会亏待了她。倒是二姑姑,那才是可怜人。父兄皆不像样子……罢了,到时候再说罢。”

    黛玉闻言笑了笑,沉吟稍许后,道:“蔷儿,你可曾想过,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呢?这两天我冷眼旁观,瞧着她,似乎有些不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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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知好歹 (第二更!)

    贾蔷闻言不解道:“她有甚么不对?”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道:“前些时日,我瞧着她虽面色如常,平日里也和姊妹们说说笑笑,但时不时的就会出神,模样可怜。可近两日,我发现她又爽利得意起来了。蔷儿,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黛玉拿小眼神满是深意的看着自己,贾蔷忍俊不禁道:“提前说好,和我一文钱干系都没有!这两天,我压根儿没见过她!”

    黛玉被识破小心思,“呸”了声,道:“我说和你相干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贾蔷呵呵笑道:“你别担心,我并非色中恶魔。一个香菱,一个晴雯,一个平儿,三个丫头足矣。人太多了,又有甚么好?譬如那尤三姐,她生的好不好?当然极好。单纯就相貌来说,便是比林妹妹你,也差不了许多。可是,难道就因为她生的好,又和东府有牵连,我就要收她进房?”

    黛玉小声提醒道:“她不止生的好,还喜欢你来着。”

    贾蔷摇头道:“她那个叫有些好感,如果我回应了,那才会变成喜欢。没有回应,那只是朦胧的好感。往后少见些面,这份好感自然也就淡了。且总不能说别人喜欢我,我就都娶回家来。我这样年轻,又有荣华富贵,生的又好,将来喜欢我的人不知有多少,都娶回家来,宁国府再翻建一百间房也不够。林妹妹放心,我原是个喜欢平淡生活的,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多好!人太多,家里就太复杂,也会委屈了你。那样的日子,我不喜欢。”

    “你要不要脸哟!”

    黛玉闻言嗔了句后,偏着头看他,俏脸上没许多笑意,反而添了几分忧愁,道:“可,你那样大的家业,若不多纳几房,旁人会说嘴……”

    主要会说她,是个好妒的,没有分寸。

    大家子里,多子才能多福,才是家族兴旺之本。

    贾赦、贾珍,哪个不是姬妾满房?

    更何况贾蔷如今这种情况?

    甚至不必说其他,便是林如海,房里都有三房姬妾,这还未算过去的一些通房……

    真算起来,林如海房里的女人都比贾蔷多。

    贾蔷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尖,笑道:“如此已经够了,打一个人生三个来算,将来咱们也有十多个,了不得……”

    “呸呸呸!”

    黛玉红着脸啐道:“真不知羞!”

    顿了顿又小声道:“你可别以为,是我不让你纳人的!”

    贾蔷哈哈笑道:“是是是,怎么是林妹妹不准的,分明是我自己!”

    黛玉嗔他一眼,其实她要这么个话音儿,也就够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男人这样的话,但态度一定是要有的……

    顿了顿,黛玉看着贾蔷那张脸,仍不无担忧道:“你往后还是省点心思罢,总这样下去,万一有个失手的,可怎么得了?”

    贾蔷便趁着有这个功夫,将他对东路院的构想详尽的说了遍,最后道:“开国功臣一系,和元平功臣一系,是不是真的就不死不休?有一部分是,就是那些死硬抗拒开国子弟重回军中的死硬份子。但也有一部分,却是可以拉拢和解的。我用东路院,来初步瓦解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敌对之势,打破僵局!再寻机会,拉拢一批,中立一批,打压一批!用尽可能少见血的法子,来达到目的。果真做成了这件事,对我个人和贾家来说,自然威望大增,对朝廷,乃至对元平子弟来说,也是幸事。所以,不得不出手。但妹妹放心,我一定量力而为。认输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丢脸的事。”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目光中不无崇拜的看着贾蔷,轻声说了句:“瞧把你能的!”

    贾蔷骨头都为之一酥,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我最能!”

    “不知羞!”

    黛玉笑道,忽又想起一个好顽的,道:“你知道,宝玉的玉修好了么?”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笑道:“那破玉还让人拿去修了?”

    黛玉没好气道:“老太太和太太拿那个当命根子,怎会让它一直碎着。我听说,太太还想让龙虎山的张天师帮着重新开光呢。”

    贾蔷奇道:“贾家和清虚观的张老道关系那样好,怎会选张天师?”

    黛玉摇头笑道:“是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还在思量呢。”

    贾蔷冷笑一声,道:“那王家妇,实在不知好歹!”

    黛玉奇道:“你怎么那样讨厌太太?”

    贾蔷也好奇,道:“你不觉得,那妇人有些可恶?”

    黛玉沉吟稍许,笑了笑道:“总归来说,还是好人呢。”

    贾蔷叹息道:“所以我就说,林妹妹你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你怕是不知道,连先生都叮嘱过我,让我防着些那妇人,让她莫要伤害了你。”

    黛玉吃惊道:“怎会如此?”

    贾蔷摆摆手,道:“先前她脑子可能有些不清楚,看不清时事。后来又因为宝玉那块破玉,可能迁怒于咱们。但眼下不当紧,只要我们不落败,她就不敢翻浪。但林妹妹你且记住,果真有一日她敢拿大欺你,譬如我甚么时候出京公干不在家时,你万莫因她是长辈就迁就于她,忍让着她。若如此,反倒会让她得寸进尺。且你果真吃了亏,等我回来后,她只会更惨!想死都没地儿埋!”

    见贾蔷认真发狠的模样,黛玉笑道:“我几时成了好欺负的?也只你能欺负我!”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黛玉跟着笑了会儿,看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忙你的罢,可别耽搁了正经事。”

    贾蔷不大愿走,道:“今儿正经事没一个是好事,史家要送来四个菜瓜秧子,估计未必能都像王家那两个能吃苦。史家人……灵气都给了史妹妹。再有,就是上门来求绸缎的。要么,就是昨儿受伤受狠了的人家,来诉苦,来退出的。和那些人周旋,哪里及得上在这陪妹妹说话自在。”

    牢骚归牢骚,贾蔷还是站起了身。

    黛玉笑着哄道:“都说能者多劳嘛,你这样能干,难怪旁人都来寻你呀!”

    贾蔷笑了笑,道:“早晚理完这些破事,我再带着你,去外省逛逛,去看看东海有没有龙王!”

    黛玉抿嘴一笑,轻轻颔首,星眸望着贾蔷,轻声道:“好,我等着!”

    ……

    贾蔷刚回到宁府,没下马,就看到林之孝在门楼下,心想果然没猜错。

    林之孝几步迎上前来,赔笑见礼道:“可等到侯爷回来了,老太太派人来催几回了。”

    贾蔷马也未下,皱眉道:“可知道甚么事?”

    林之孝赔笑道:“小的并不知道,不过史家来了许些人。两位侯爷,两位侯夫人,还有六个哥儿……”

    “六个?”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史家倒能生……”

    虽埋怨了句,却还是往西府赶去。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进来时,堂上气氛居然还不赖。

    看到贾蔷进来,几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

    只是看到贾蔷脸上的伤,面色都有些古怪……

    贾蔷先与高台上脸上带笑的贾母见礼,然后与贾政和史家俩侯爷点了点头,最后似乎压根没有看到那两个没有起身的年轻人,与四个与他抱拳行礼的年轻人微微颔首后,问贾母道:“就这四个?”

    虽只扫了眼,可史家这四个,要么带谄媚之笑,要么目光不正四处飘移,要么死气沉沉,不带一丝活力……

    和王家王安、王云,并不相同。

    贾母忙指了指史鼐,道:“你问他罢。”

    贾蔷看向史鼐,史鼐笑的居然有些自矜,道:“蔷哥儿啊,原本呢,我是准备自己带一带他们,眼见我就要去江西当提督了,按理带着他们去跑跑腿也好。只是甫一上任,就全都带了去,并不合适,人家只道带这么些子侄去,是收受贿赂的。再者,带这么多人去外省,一路上的嚼用也不少……咳咳,既然你这边缺人手,就留下他们,给你们帮帮忙罢。”

    贾蔷闻言忙道:“诶,这就不必了,我这边人多的都不知该往哪安排,哪里缺人……原听老太太的意思,是说史家有些艰难,大家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如今保龄侯都要去外省担任大员了,身边若没几个可靠的帮闲,行事也不便利。咱们武勋将门,向来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保龄侯你还是都带了去罢。”

    听闻此言,史鼐还未开口,他身旁坐着的一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傲然道:“去了江西,提督衙门自有我来帮老爷,还有诚哥儿、爽哥儿他们,不必其他人了。”

    贾蔷没看他,而是问贾母道:“这史家,到底有多少子弟?家口这么多么?”

    贾母却是皱眉看向史鼐道:“多咱还有一个诚哥儿、爽哥儿?”

    保龄侯夫人赵氏赔笑道:“诚哥儿、爽哥儿是我娘家侄儿,这回一并跟去江西,谋个差事,帮帮老爷。”

    贾母怒道:“你自己的儿子还要托给贾家来安置,倒先把差事帮衬别人?”

    眼见赵氏不大高兴了,史鼐忙说情道:“这次谋差事,赵家帮着出了大力了,不安置几个晚辈,说不过去……老姑奶奶,这前儿说好的事,可不能变卦!”

    贾母看向贾蔷,贾蔷笑了笑,道:“收下没问题,但能不能吃得了苦,受得了这份罪,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史鼐笑道:“这怕甚么?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吃点苦头,才能磨砺出来。蔷哥儿放心,人交给了你,怎么拾掇都是你说的算。”

    贾蔷自无其他话说,史鼐事了,一直未开口的史鼎,迟疑了下,却还是开口道:“蔷哥儿,眼下军中就要开始大调动了,九边大将入京,其他各省提督都统也要开始大轮换。你看,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也动一动?”

    见史鼎巴巴的看着他,贾蔷莫名其妙道:“你想动就动呗,问我做甚么?”

    史鼎脸色一滞,正堆出笑脸,要说甚么,就见林之孝家的从外面进来,道:“老太太、老爷、侯爷,东府打发人来传话,说是恪和郡王来了,要见侯爷,说是来寻侯爷耍子来了,还要在府上吃饭,让侯爷快回去。”

    贾蔷点了点头后,对贾母道:“老太太既然开了口,无论如何这个体面我要给。这四个我就收下了,明儿一早到东府报道,跟着王安、王云一起和亲兵训练。只要果真能吃苦,不怕疼不怕累,总能有份前程在。其他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老太太,我先过去了。”

    贾母也是无奈,史鼎的话她都听明白了,可贾蔷不往这边搭腔,又能如何?罢了,且看看荣府这边有没有机会。

    等贾蔷离去之后,史鼎面色一阵难看,冷哼一声道:“没大没小的东西,甚么好下流种子!”

    ……

第四百四十七章 田国舅 (万更求订阅!)

    “嘎嘎!贾蔷,本王来寻你耍子来了!快来瞧瞧,本王给你带了甚么来?”

    前厅,正翘着二郎腿抖啊抖,嘴里叼着一块冰鱼儿吸溜吸溜顽的开心的李暄,看到贾蔷进来后,立刻来了精神,站起来笑的不怀好意道。

    贾蔷见到这惫赖王爷就有些头疼,再听他这话,登时愈发觉得不妙,转头往边上一瞧,额头上的黑线都挤出来了。

    卧槽!

    两个F级别的美妇,低着头羞答答的站在一旁。

    而看到贾蔷眼睛都直了的样子,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

    贾蔷实在无语,道:“王爷,你的好意,真的心领了!可我现在都还没成亲,也没儿女,实在用不着,你还是领回去自己用吧!”

    李暄连连摇头道:“别啊别啊,等你生了孩子再去找,岂不晚了?再说,你在外面找,谁知道干净不干净?贾蔷啊,听本王的,本王不会害你的!就算孩子暂时用不上,你也可以先用着嘛!你还跟我装?如今满神京城问问,谁不知道你喜欢大的?哈哈哈!”

    “……”

    看着又笑的前仰后合的李暄,贾蔷头大道:“我也用不上,等得用时,再来寻王爷讨要就是。”

    李暄不管,道:“费那个功夫做甚么?爷送出去的,还能再要回来?连她们俩的家人的身契,爷都一并送给你。快快快,打发下去。”

    贾蔷见和这个浑人掰扯不清,只能让人先领了下去。

    等前厅内除了李暄的随从内侍没甚外人后,李暄才看着贾蔷乐呵呵道:“贾蔷,你可是欠爷一个……不,欠爷两个大人情!”

    贾蔷怀疑:“王爷说的是……”

    李暄嘎嘎乐道:“前有人弹劾你,聚拢勋贵子弟,图谋不轨,还私自结交皇子郡王,又有人弹劾你,把你叔叔的女人给弄到自己房里鬼混去了。是我在父皇面前替你说了话,这个大恩大德,你怎么说?”

    贾蔷信个鬼,好笑道:“会馆之事我早就和皇上说过,皇后娘娘还钦赐墨宝。至于私自结交王爷,那是王爷给我带来的麻烦,怎么还成我欠的人情了?至于贾琏……”

    眼见贾蔷不认账,李暄怒了,急眉赤眼道:“贾蔷,你敢说,你没抢贾琏的房里人?”

    贾蔷不愿揪扯这些,摆手道:“罢罢,王爷且说,想让我如何还这个人情……提前说好,内务府我实在没法子。里面大爷太多,费再多心思,也难收获几个。”

    李暄见他松了口,登时眉开眼笑起来,道:“内务府不成,本王自己来和你合作啊!先前也是我糊涂了,让你糊弄过去。贾蔷,我的要求也不高,能帮本王赚些银子,将芙蓉园修缮规整一番就好。重新起园子是没戏了,可把芙蓉园修葺修葺,也能将就一番。这马上就要天热了,等到七八月还不热死人?本王素来没甚大能为,弄点银子尽尽孝心,也不枉父皇母后疼我一场。贾蔷,此事你得帮本王。”

    贾蔷闻言微微动容,仔细打量了李暄稍许后,他迟疑了下,一拍前额,道:“罢了!倒是有一个好营生,原想着和别家合伙,可看到王爷如此纯孝,我这个当臣子的,也尽一份心。”

    李暄闻言眼睛登时一亮,道:“果真能发大财?”

    贾蔷笑了笑,道:“王爷且稍等片刻,我去取一物来。”

    “速去速去!”

    李暄高兴道。

    贾蔷出了前厅门,往书房而去,未几而归,手里拿着一份纸笺,和一个……李暄未见过的顽意儿。

    贾蔷也不等李暄问,将纸笺拆开,铺展在桌几上,李暄一见,眨了眨眼,道:“贾蔷,你这是……要做马车?”

    贾蔷呵呵一笑,道:“王爷,你看这里……这和其他马车,有甚么不同?”

    李暄干笑了两声,道:“本王又不是匠人,如何知道这劳什骨子有甚么不同……你这马车怎么四个轮?”

    贾蔷指了指图纸上马车车厢下的框架,道:“王爷,四个轮子的马车更为平稳。且寻常马车,并无此悬架。最多,铺张牛皮在上面,以做缓冲。然而新式马车,有此悬架,和此物在,减震效果十倍于现在的马车……”

    李暄闻言,迟疑道:“震不震的不说,宫里也不是没有四个轮儿的。可是这四个轮儿的,不好转向啊。我以前顽过,直接冲进水塘里去了。不然,谁不喜欢平稳些的……”

    贾蔷弯起嘴角,道:“若不是解决了这个难题,我怎敢拿出来献宝?王爷放心,我们推出的初级款,就能解决四轮马车不能转向的问题。等到了第二款,上悬架。第三款,直接上减震弹簧!保证马车既平稳,又灵活,睡觉都没问题!

    京中多的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最会受用,王爷还怕赚不到银子?”

    李暄闻言,大喜道:“果真如此,卖上二年,给父皇母后修园子的银子都能卖出来!贾蔷,你还真是个善财童子……”

    话没说完,见东府管事李用进来,禀报道:“侯爷,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田傅,要见侯爷。”

    听闻此人,李暄都大吃一惊,道:“田傅?果真是田傅?”

    李用忙道:“回王爷,此人是如此说的。”

    李暄还不放心,道:“就是那个,矮胖的跟冬瓜一样的……”

    李用赔笑不言语,李暄明白过来,看向贾蔷,提醒道:“这位国舅爷,惹不起!快去见吧,他到九华宫洒个泼哭一场,我父皇都没辙。”

    贾蔷闻言皱了皱眉,没多说甚么,先出去见人。

    他听说过这位太后娘家的国舅爷,和尹家完全是两回事。

    不是跑到九华宫里要官,就是跑到九华宫里要银子。

    田家四处伸手,吃相难看。

    碍于太后娘娘的亲兄弟里就活着这么个最小的一个,其他病的病死,老的老死,横死的横死……

    所以太后娘娘对田家这个几乎有求必应。

    当初甚至要求隆安帝将绣衣卫指挥使这样的重要位置给他,结果闹的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因为田家这位嫌这个官儿破事太多,才撒手不干的。

    却不知,他来做甚么?

    莫非是为了东市那家仙客来才来的?

    先前就听人说,仙客来里,有田家这位的股……

    宁府大门外,贾蔷就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往那一站下巴都是微微扬起的头发花白的圆滚老头儿。

    他拱手微笑淡淡道:“国舅大人莅临寒府,有失远迎。”

    田傅看着贾蔷,“啧”了声,笑道:“宁侯,我今儿是做了恶客,突然上门。也没法子,旁人催的急,扭不过这个人情,不得不来。莫要见怪才是!”

    贾蔷呵呵笑道:“国舅大人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何来恶客之说?里面请。”

    田傅哈哈大笑道:“都说你贾良臣最是不好打交道,我看这是胡说!到底是公候家长大的孩子,比外面那起子小王八蛋知礼多了。好啊,人原就该讲道理,是不是?”

    说着,二人入内,贾蔷引田傅入前厅,远远看到李暄竟然站在门厅下,笑道:“正好恪和郡王来寻我顽,得知国舅大人造访,便也迎了出来。”

    田傅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看向贾蔷道:“你和小五关系这样好?”顿了顿又道:“是了,皇后可是很相中你。”

    念及此,他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事有些棘手了。

    他虽是个傲气的,有太后在一日,田家几乎就披了金刚不坏身。

    可他并不是蠢货,如今天子地位越来越稳固,太上皇的身子骨却一日比一日差,他常去九华宫,看的更清楚。

    果真有一日太上皇龙御归天,那田家这个位置到底能不能稳住,还真不好说。

    他是皇上的嫡亲舅舅不假,可田傅心里明白的很,他这个外甥,一点不亲他这个舅舅。

    人家连亲子都能出继出去,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更何况是他?

    果真太上皇没了,他的好日子多半就到头了。

    所以,今日事难办了,贾蔷未必怕他……

    “哟!舅爷来了,也没听说你老和贾蔷有来往啊。”

    李暄乐呵呵笑道。

    虽如此,语气里却没多少亲近。

    天家无亲情,太上皇和皇太后疼爱的子孙里,也从来没李暄的份儿。

    田傅也明白,李暄能叫他一声舅爷,已经给足了他体面了。

    他道:“受人托请,不得不来一遭。小五怎么来了?老大才被皇上教训了回,你还敢和武勋子弟来往?”

    李暄没所谓道:“这怕甚么?贾蔷带的那些也叫兵?再说,他还是我表妹夫,我母后看中他,觉得他好,就把我亲表妹许给了他,太上皇还专门赏下一个郡主来,成全此事。父皇跟前也知道,从来不管我。咦,对了,贾蔷弄了些罩罩做胸衣,舅爷难道是来讨这个的?”

    田傅闻言如吃了屎一般,嫌恶的瞪李暄一眼,道:“胡说!我没你这么不靠谱!”

    李暄却正经劝道:“舅爷,这怎么叫不靠谱呢?你难道没好好查过?这裹胸的和不裹胸的,确实它不一样啊!你老别不好意思,买些回去给儿媳妇穿戴,说不得田辉就不会只生闺女不生儿子了。舅爷啊,你就一个儿子,他倒好,这些年一口气生了七八个闺女,就是不生儿子,舅爷你攒那么多银子给谁去?再说,这要赔出去多少嫁妆去?我平时没事时算了算,都替舅爷你心疼!!”

    田傅脸色铁青,呼吸都喘了起来,看着李暄道:“小五,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进宫告状去了!”

    李暄干笑两声,连忙道:“舅爷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有事说事。”

    说罢,对贾蔷挤了挤眼睛,后坐在一旁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吃起茶来。

    田傅理了理快要气炸的气息,然后对贾蔷道:“宁侯,明人不说暗话,那仙客来你让那么多养生堂的孤儿住进去,还让康家供米供肉,又让五城兵马司的帮闲满城宣扬是康家仙客来害的人……你拾掇康家我不管,也管不着,可这仙客来里有我三成股,你看看,是不是差不多就行了?我这损失,谁来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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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恶客

    宁府前厅,看着田傅陡然沉下来脸色,李暄微微眯起了眼,笑的有些玩味。

    贾蔷则莫名其妙道:“国舅爷,你老是不是被人给诓狠了?”

    田傅皱眉道:“诓狠了?你在说老夫是傻子?”

    贾蔷摇头道:“国舅爷,你想想,你入股康家的仙客来,别管是以金银入的股,还是以你老这身份入的股,康家都受益匪浅。那么,康家就有责任和义务,给国舅爷你分红。这里面有个道理在,那就是国舅爷你不欠他们的,是平等交换。如果当初康家拒绝了国舅爷的入股,那自然两说。既然接受了,如今仙客来被他们弄出罪过来,那他们就得包赔国舅爷你的损失。而不是,把国舅爷你来当刀,和我宁府来硬碰。我办的是公差啊,国舅爷寻我来赔损失,和寻朝廷来赔损失有甚么分别?康家那爷俩真是黑了心,拿那几个臭银子,就让国舅爷你跑一趟……”

    田傅听的脸都青了,虽然他觉得有道理,但是……

    “此事我回去自然会和康家理论,但既然老夫今日来了一遭,你宁侯左右给个面子,给个交代罢?”

    贾蔷笑了笑,道:“此事好说,既然国舅爷出面,这个体面我贾家不能不给。那就让康家安排一个大宅子,将养生堂的孤儿都安置妥当了,仙客来自然也就解了。”

    田傅闻言,面色稍缓,沉吟稍许道:“那满城拿康家说嘴的事,是不是也可以停下了?”

    贾蔷闻言皱了皱眉道:“此事,和国舅爷你有关系?”

    田傅干咳了声,道:“贾蔷,康明尘和老夫关系莫逆,你务必给老夫这个体面。”

    贾蔷好奇道:“康侍郎和国舅爷交情莫逆,那么康家父子坑害我时,有没有给国舅爷通个气?”

    田傅连连摇头道:“这当然没有,这……”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田傅皱眉看着贾蔷,道:“贾蔷,你甚么意思?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给我个面子?”

    贾蔷看着田傅看了稍许,呵呵一笑,道:“好,这个面子,也给你。”

    田傅闻言,露出笑脸道:“诶,这就对了!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不是?你别以为老夫欺负你年幼,这样,老夫也不欠你人情,欠你一个小的,补偿给你一个大的!”

    贾蔷似笑非笑道:“这就不必了,国舅爷的人情,我要不起。”

    田傅闻言沉下脸道:“你这是要和我田家结仇?”

    贾蔷呵呵一笑道:“倒不至于,只是,不敢亲近罢了。”

    田傅也不愿逼的太过,就语重心长道:“这次真是好事!”

    一旁李暄呵呵笑道:“贾蔷,舅爷说了是好事,那肯定是大好事,你且听他说。”

    李暄看的热闹,贾蔷沉吟稍许,道:“也好,国舅且说来听听就是。”

    田傅高兴笑道:“是这样,你那绸缎我瞧了,是不错。可就是太少了,压根儿不够卖。看来,你的染坊太小,也弄不来那么多织造匠人?正巧,老夫和京城八大布号的瑞祥号宋家相熟。宋家愿意以五万两银子,买你的方子!你卖给王家和赵家的方子才三万两,是不是?老夫不让你吃亏,做主五万两,比他家还多二万两!如何?是不是大好事一桩?”

    贾蔷闻言,却是对李暄呵呵一笑,道:“王爷,和这些人比,你还真是善良的一塌糊涂啊!”

    李暄闻言,仰头大笑起来。

    ……

    荣府,荣庆堂。

    骂完贾蔷的忠靖侯史鼎,被贾母兜头盖脸的好一通骂后,也明白过来,贾母虽是史家出身,可如今却是贾家人了。

    虽心里怨恨,可面上却卖惨道:“老姑奶奶,我这不也是急糊涂了嘛!口误,口误!可眼下机会实在难得,过了这个村儿,再没这个店了。赵国公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大朝会上往自己身上狠戳了几刀,眼下京城、九边和外省各处的大员都要调换,这个时候若是不进去分一杯羹,往后再没这个机会了!大哥运气好,大嫂娘家有个军机处司员,走了走关系,出了笔银子,捞着了江西提督这个肥差。我这边要是错过了这个坎儿,就真的再没翻身的机会了。如今眼看思哥儿、明哥儿他们都大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若是连娶亲之资都拿不出,还如何有颜面当这个老子?”

    史鼎叫惨,其妻朱氏则负责抹泪痛哭。

    贾母听的脑仁痛,有心不管,可到底是娘家侄儿,且听起来,机会的确难得,她迟疑稍许,问贾政道:“咱们家可有甚么路子,帮他走一走没有?”

    贾政苦笑道:“母亲,如今怕是……且上个折子,试试罢。”

    史鼎说话直,道:“姑母,如今二表哥说话的分量,比不上东府那位。贾家若是没那顽意儿,大表哥、二表哥说话,有姑父大人的余荫在,连东府的体面一并算上,那任谁都给几分面子。可如今东府出了那么个家伙,那么能折腾,把贾家的体面都拉到他身上去了!再加上,林如海待他和亲儿子没两样,又多了一层……姑母,要说林如海是你老的姑爷,他要是能帮我说一句话,那就更好了!”

    贾母听了都骂道:“黄汤迷了心了!如海是文臣,是户部侍郎,那样要紧的位置,替你讨个武官,岂不犯忌讳?”

    史鼎急道:“那怎么办?老姑母,这武官更换速度快,不比文官要考这考那,统共就那么些好位置,谁先在皇上那留下印象,讨得情面,谁就能占个好位置。果真能当上个外省大员,往后我们这些当侄儿的,也不必在苛勒着过日子,平日里连见你老给你老请安都不敢。咱们史家就你老一个姑奶奶老祖宗了,我们果真是那没心没肺,不知孝敬的?可哪回来,若是空手来,你老自不在意,可我们这些小的,连脸都疼。你老再给我们几个花的,就更别提了,真真哪回家去不哭一场?便是以后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啊!”

    听他说成这样,贾母都落下泪来,叹息一声,对贾政道:“打发人去东府看看,王爷走了没有?”

    史鼎一听大喜,贾政打发人去问,结果过了一会儿下人回来却道:“王爷还没走,田国舅又来了。”

    贾母奇道:“他来做甚么,没听说他家和咱们家有甚么往来?”

    史鼐夫人赵氏酸溜溜道:“如今他得意了,这点年纪,来往的不是王爷就是国舅,说到底还不都是贾家的光彩都让他一人得了去?也难怪不把我们这些穷亲戚放眼里了。”

    贾母怒喝道:“你少说这些淡话!不想在贾家待,就赶紧走!人家一气收了史家四个人,要提携安排差事,帮着调理管教,你不记人一点好,还说这些挑拨离间的屁话!你既然看不上人家,带着你的儿子,回你娘家去罢!”

    史鼐也斥了句,却不知,荣庆堂上心里最酸苦恼恨的,却是高台左侧,陪贾母坐着的王夫人。

    在王夫人看来,贾蔷一个小小人儿,又有甚么功绩,让他这样光彩?

    还不是因为他袭了贾家的爵儿,又得了林如海的照看?

    可林如海为何如此关照贾蔷?还不是因为黛玉那个小贱人,不知好歹,和她娘一模一样!!

    黛玉六岁来贾府,这么些年来,是谁在养着这个娘亲早死的失恃之女?

    老话说的果然再没有错,无恃之女,失母少教,不能当家门大妇!

    若是黛玉念着宝玉的好,让她爹林如海多照看宝玉,说不得,皇后娘娘就会将娘家侄女儿说给宝玉为兼祧妻。

    现在和皇子王爷国舅来往的,就会是宝玉!

    越这般想,王夫人面上的脸色越发寡淡,唯有手里攥着念珠的手,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赵氏被骂成这样,居然也没甩袖离去,在史鼐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又看了看朱氏,便赔笑道:“老姑奶奶还和我一般见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懂甚么?不过是娘们儿说嘴两句。这堂上又都是自家人,没个外人,若是在外面,我再不会这样说。不仅不会这样说,果真听到有人说贾家的不是,我还得撕扯几句!”

    朱氏也赔笑道:“谁说不是呢!到底是几辈子的老亲,也就自家人一起,到底拿他当个晚辈,才编排几句。便是亲儿子,也时常啐骂着。老姑奶奶到底拿我们当外人,不然的话,二太太说蔷哥儿两句,老太太也不愿意?”

    王夫人:“……”

    贾母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滢妇在故意使坏,道:“他若只是个重孙辈,随你们怎么骂。可他还是贾家的族长,为贾家做了多少事,连我都要让三分,你们只当他是个孩子教训?需知你那骂的不只是他,还有贾家的脸面!二太太比你们明事理的多,何曾骂过他?”

    赵氏和朱氏悻悻一笑后,赵氏想起一事来,笑道:“罢罢,往后再不骂就是。老姑奶奶,你老可听说蔷哥儿西斜街那个会馆没有?哎哟,可真是火爆热闹!别的倒也罢,他那院子里出了一种新绸缎,颜色那叫一个明艳,且料子比内造的更好!多少人想要,拿着银子都买不到。知道咱们史家和贾家的干系,就托到咱们家门上,说务必恳请给个体面,求一些来!”

    朱氏也笑道:“哎哟,二嫂子那里也有人上门?我这边也是呢!这可事关咱们史家的脸面,那么多高门贵妇甚至王府都上门了,史家好多年没那样风光了。老姑奶奶,旁的都好说,你啐也好骂也罢,左右您是祖宗,我们当晚辈的就是挨个打也要磕头。可这事事关史家的体面,你老可一定得帮这个忙才行!”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投名状(第二更!)

    宁府,前厅。

    看到贾蔷和李暄一起大笑,田傅脸色又难看起来,沉声道:“贾蔷,你这是甚么意思?”

    贾蔷收了笑容,目光淡淡的看着这位太后亲弟,语气冷淡道:“国舅爷,此事就不必再提了……贾家如今有自己的染坊和布号,不会再贱卖方子了。”

    田傅皱眉道:“怎么叫贱卖呢?你卖给王家和赵家才三万两,老夫帮你要到五万,这也叫贱卖?”

    贾蔷提醒道:“卖给王家和赵家的,是一种颜色三万两。另外,当初的三万两,对我来说是一笔急需的巨款。如今的五万两,对我来说也不过如此。我又不缺银子,何须卖根本?”

    田傅不悦道:“老夫已经答应了人家,怎么办?贾蔷,这个面子,你总要给吧?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贾蔷看着田傅,忽地笑了笑,道:“田国舅,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跑到我贾家来苛勒?你的确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这不假,可你也该睁大眼睛看看,我贾家是甚么地方!你要一次体面,我给你一次脸。你两次要体面,我给你两次脸。但是,你还没完没了!

    给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进宫,去九华宫太上皇皇太后面前,好好理论理论。只要今天太上皇和皇太后开口,让我给你这个方子,本侯连一文钱都不要,白送给你!臭不要脸的老狗,真当我贾家无人不成!给我走!”

    说罢,贾蔷一把抓住面色大变的田傅,使劲往外拖起。

    前厅外,田傅跟来的人见之大惊,就要进来解救,却被商卓一脚踹倒,动弹不得。

    田傅唬的脸色都变了,大声道:“贾蔷,你好大的胆子!你疯了不成?你敢骂我,你这是不给太后娘娘体面?”

    贾蔷哪里肯废话,拖着他往外去,道:“你少拿大帽子压我,前儿我才从九华宫出来,太上皇赐我金牌,准我随时入宫请安!今日本侯就用一用这块金牌,和你到御前打这场官司!”

    田傅见贾蔷动真格的了,也害怕起来。

    他打着太后的旗号四处插手,即便传到太后耳朵里,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此事果真要闹到台面上,即便太后会记恨贾蔷,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且经此一闹,往后他再想到处搜刮银子,怕就难了!

    田傅心里后悔,不该收了宋家那点银子,趟这趟浑水。

    早听说贾蔷是个暴躁小哥,但他没想到,会暴躁到这个地步。

    “放手,放手,太后娘娘这两日凤体不舒坦,你敢扰她清净,我断不依你!”

    田傅挣扎叫道。

    贾蔷只是不理,拉着他往外扯,道:“你不就仗着是太后娘娘的弟弟么?可我贾家一门双公,多少先祖族人为大燕的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便是我这个侯位,也是为朝廷诛除叛逆用命换来的。我就不信,还能让你往死里欺负去。

    今日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却得寸进尺,想要苛勒敲诈我!

    你不就看我贾家没大人,没人给我撑腰护我一护么?我贾蔷素来视太上皇和皇上为君父,今天我就带上贾家先祖的神位,到景阳宫敲登闻鼓鸣冤,我让太上皇和皇上给我做主!

    你这狗东西,今日我拼着得罪了太后娘娘,日后不得善终,也绝不咽下这口恶气!

    便是舍了这条烂命,也和你拼到底!

    你给我走!”

    田傅是真的怕了,只觉得是惹上了一个疯子,今日果真被贾蔷拽出宁府大门,让大街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那他就完了。

    他靠的就是太后亲弟无人招惹,才能大吃四方。果真让人破一回金身,往后谁还拿他当回事?

    感觉胳膊都要被拽断了,疼的田傅只想喊救命,他忽然想起李暄来,回头看去想要求救,却差点没气死过去,李暄居然咧大嘴,看热闹看的都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田傅气急大叫道:“小五,你就这样看着?还不快来劝劝?回头闹大了,有你的好?”

    李暄闻言,不情愿的起身走了过来,道:“舅爷,你也是,你说一桩子事,人家就应一桩子事。你说两桩子事,人家也给你了体面。可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算了算了,我惹不起你。不过你坚持要人家的方子,我如何劝得住?”

    田傅气道:“这买卖不愿做,不做就是。何苦要闹将开来都没面子?罢罢,我本是好心,既然贾家不识好人心,这买卖我不做了,还不成么?”

    李暄闻言,呵呵笑道:“贾蔷,你也听到了,国舅爷不做这买卖了,你松手罢?”

    贾蔷却仍不是不依,厉声道:“这岂只是一个买卖的事?他受奸人挑唆,苛勒到我头上。分明是康家父子无耻无德,阴谋坑害于我,他身为国舅,是非不明,欺软怕硬,居然欺上门来!今日若不去圣前理论个明白,他这糊涂老儿,再被人当刀,到太后面前告我刁状,我岂非要坏事?今日正好王爷也在,就一起去做个公证!”

    田傅闻言都快疯了,从来都是他拉着别人去见太后求公道,今日居然反过来了,他气急败坏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贾蔷厉声道:“今日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你是受哪个挑唆的?瑞祥号宋家甚么根底?”

    李暄在一旁看的十分开心,笑道:“这个哪还用问舅爷啊,我跟你说就得了。瑞祥号背后是严州宋家,宋家有个大理寺卿宋昼,除此之外,宋昼的女儿嫁给了忠顺王叔的儿子李昂,是儿女亲家。宋昼的女儿能生啊,一口气生了仨儿子,所以宋家和忠顺王府关系极好。贾蔷,你完喽,让忠顺王叔和宋家惦记上了。”

    贾蔷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们。既然他们阴毒不要脸,挑唆田国舅出头来欺人,那我索性就大闹一场,看看到底谁没脸!逼急了我,就先砸碎这些狗东西的狗头!”

    田傅见贾蔷终于不强拽了,忙道:“贾蔷,我原不知你们有仇,也不知他们是在敲诈你,我想着,王家、赵家三万两银子就买了,我帮你要到五万,怎么都该你赚了。我就是到现在也闹不明白,你为啥肯卖给王家、赵家,不肯卖给宋家。”

    李暄在旁边又高兴的笑起来,道:“舅爷要是早问我,不就没这出子事了?当初东盛号想要问贾蔷买现在这绸缎的方子时,我就在跟前听着。东盛赵家开出了东盛三成份子,来换这个方子。这怎么算,也得值个百万两银子罢?东盛三成股,一年的股息都不下三十万两!当时赵东林说的时候,不仅本王在,还有恒生的王守中也在。舅爷若不信,可以去问问。你这拿五万两银子就来要方子,这是打发叫花子呢?都说我是个贪财的,可再看舅爷你,还是你老狠啊!”

    田傅听闻居然这样大的数目,登时怒声道:“好他个宋老二,他这是拿老夫当傻子哄,我绝饶不了他!”

    李暄见之,对贾蔷挤眼道:“贾蔷,差不多行了。舅爷也是被奸人所诓骗,你何必和他老人家一般见识?”

    贾蔷闻言,这才松开了田傅的胳膊,却又厉声道:“商卓!”

    一直守在厅前抱厦处的商卓立刻进来,倒唬了田傅一跳,就听贾蔷沉声道:“去传兵马司都指挥令,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司,今日严查所有瑞祥号门铺和库房的火禁防护,未架防火板、未备防火沙和水缸者,不许开门,以防仙客来惨案再现。”

    “是!”

    商卓下去传令,李暄和田傅都倒吸了口凉气,田傅是真有些懵了,他没想到这块石头会这样硬,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拾掇宋家。

    李暄乐的跺脚,道:“贾蔷啊贾蔷,你还真是属刺猬的,谁打你一巴掌,你非扎他一身血不可!怪道母后说不能把你调内务府来,不然非得大闹天宫不可。不过,今儿你可欠我人情了,赶明儿我再去父皇那里试试口风,非把你弄到内务府不可!”

    田傅闻言,都微微变了变面色,有些不自在的对李暄道:“小五,你别胡闹,内务府干系重大,这个……还是听你母后的话罢。”

    又将信将疑的问贾蔷道:“你果真有太上皇钦赐的金牌,可进九华宫?”

    贾蔷冷笑一声,随手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金牌,这是他刚才回书房取图纸时就拿出来的,原是为李暄准备的,没想到用到田傅头上,他往前一伸,田傅只看了眼,就眯了眯眼,心里倒抽了口冷气,居然是真的!

    李暄在一旁直乐,道:“舅爷,你难道不知道太上皇多喜欢贾蔷?贾蔷的表字都是太上皇赐的,良臣二字,啧啧啧,连我这个亲孙子都没这个体面。再加上有子瑜表妹在,她更得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喜欢,你这个身份……不一定管用啊。”

    田傅瞪李暄一眼,他自然不相信太后会向着外人,可太上皇却真有点保不准。

    最重要的是,花那么大的代价,和这么个泼皮破落户拼个你死我活玉石俱焚,不值当啊!

    念及此,田傅居然笑了起来,道:“既然你手里有这块金牌,那咱们才是一家人啊!贾蔷,咱们一起弄他们!好个球攮的宋家,居然敢诓我!”

    贾蔷闻言面色一正,道:“好啊!不过国舅爷你得先交个投名状,我才信你。”

    “投名状,甚么投名状?”

    田傅听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妙。

    贾蔷呵呵笑道:“你不交投名状,谁知道你老是不是在用间?如今是他们拿国舅爷当刀,还是傻瓜刀,来对付我。咱们合伙一起先出口小气,再给他们来个狠的,出口恶气,让他们知道,不要自作聪明,随便算计指使人,如何?”

    田傅哼哼了声,道:“这算甚么,你还信不过我?投名状,听起来倒像老夫要拜你当带头大哥山大王了,传出去,老夫如何做人?”

    贾蔷笑道:“那就换个说法,你先带头射出第一箭。国舅爷,这桩事要做成了,别的不敢保证,你至少能落十万两银子!不够,我给你补!”

    卧槽!

    听这话,看了半天热闹的李暄站不住了,忙道:“贾蔷,这种好事你得先紧着我来啊!舅爷是后来的,总得先来后到不是?”

    田傅急道:“小五儿,这里面有你甚么事,你先边儿去,仔细我到皇上跟前告你一状!”又问贾蔷道:“贾蔷,你说真的?”

    贾蔷呵呵一笑,道:“国舅爷可以先到外面去打听打听,我贾蔷性子虽不好,容易动怒,但可有哪个说过,我贾蔷说话不算话的。”

    田傅仔细想了想,道:“这倒没有……不过,你果真能办到?”

    贾蔷正色道:“办不到,我个人补国舅十万两银子,恪和郡王作证!到时候要是没有,国舅直接拉着他去九华宫,在太后娘娘面前告我一状都可。但前提是,此事国舅爷一定要依计行事。”

    田傅许是女儿孙女太多了,嫁妆压力实在太大,听闻十万两银子的好处费,再没别的念头,拍着胸口保证道:“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声,虽然好些黄白之物,但说好的话,也从来都算话!”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与李暄对视了眼后,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你说话算话?可去你娘个腿罢!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吊着,贾蔷相信,这个贪婪之人,会配合好他,来顶这个锅的!

    姓田的头铁,顶得住这个锅……

    这都几回了,那些人在背后算计个没完,这次不叫他们吃个大亏出一次大血,真当他贾蔷是个好欺负的!

    ……

    PS:还有一更。看书友留言,说贾蔷怎么跟小白文的小说主角一样,处处拉仇恨,开嘲讽脸被针对。贾蔷和林如海回京要做的事,难道不就是向既得利益者开刀?不为了这个,贾蔷能袭爵么?既然注定了是生死敌人,还指望人家坐以待毙?再有史家那样的亲戚……这种亲戚,真的少见么?那网上开口问人借学区房给自家孩子上课的亲戚又怎么说,这些原是世间事啊……

第四百五十章 沙比 (第三更!)

    “贾蔷,你果真要卖方子给宋家?”

    田傅领了下一步和宋家讨价还价的任务走后,李暄压根就不信,问道:“你莫不是还想卖个有问题的方子?上回东盛赵家的事,忠顺王李祐可是知道的。”

    贾蔷奇道:“知道了,知道了宋家还想要来强买?”

    李暄道:“他这不是让田傅来作保……”

    言至此,李暄忽然明白过来,脸色抽抽道:“贾蔷,你有些阴啊!宋家以为有田国舅做保,就能压住你不敢弄鬼。你反过来,倒是让田傅去坑他们?”

    贾蔷冷笑一声,道:“一群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他们小瞧了我,高估了田傅。另外就是,这次,我给他们的是真方子,他们就算把官司打到朝廷上去,我也不怕!”

    李暄忙问道:“这话又怎么说?”

    贾蔷笑道:“机事不密祸先行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还没发作,我怎能把老底给露出来?”

    李暄倒吸一口凉气,叫道:“贾蔷,你小子可别过河拆桥!今儿没我在这帮衬着你,田傅果真洒起泼来,你以为你好应付?今儿本王在这当了个见证,你才能制住他。你转过脸儿还想把我丢一边?”

    贾蔷笑道:“王爷,你这不是明白的很么?”

    李暄面色不善道:“姥姥!敢情你拿本王当傻子?”

    贾蔷哈哈一笑,忙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回头你把那俩乳娘带回去,我就将此计告诉你,如何?”

    李暄嫌弃道:“你真是无趣的紧,那两个奶娘多好……好好好,带走就带走!反正送不送,你喜欢大的名声也早就众所周知。你快说,快说。”

    贾蔷呵呵一笑,压低声音,将计策大致说了遍,只听的李暄两眼放光,乐道:“果真这样灵?”

    贾蔷嘿了声,道:“如何?”

    李暄嘎嘎乐了好一阵,似乎已经看到宋家、忠顺王一伙吃个血亏。

    忽地,他又眨了眨眼,干咳了声道:“贾蔷,你看,田傅那老货还是对头呢,跑个腿儿就能分十万两。那本王……出力也不小,这你不能不承认罢?”

    贾蔷眉尖一挑,道:“王爷,我是小气的人么?不过得来的银子咱们别乱花,拿去办个车坊。一次花掉,就再没了。办成车坊,那可是一年一座金山!”

    李暄乐的合不拢嘴,一拳打在贾蔷肩头,眉飞色舞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最能搞事!又好顽又能赚银子!果然,我母后看人,何曾看错过?走了走了,今儿可过足了瘾!贾蔷,这事你可得办漂亮,不能虎头蛇尾!”

    贾蔷将喋喋不休的李暄送出宁府大门后,眼中目光也渐渐锋利。

    到底还是底子太弱,虽有林如海庇佑,可林如海自己都在满朝景初旧臣的包围下,辛苦支撑,费尽心力。

    各种弹劾攻击,如影随形,一日不曾中断过。

    而贾蔷这边,同样未曾消停过。

    丰台大营的军资、军械,还是趁着旧侍郎被罢免,新侍郎还未上任之际,让王子腾以兵部尚书之尊,强行拨付下来。

    但可以想到的是,三个月后,又是一场难缠的官司……

    军中且不说,便是朝中,贾蔷有林如海这个户部侍郎当靠山,人家就出动个吏部侍郎来下手。

    贾蔷有个尹家当援手,人家就在背后,鼓动起田家来打擂。

    今日贾蔷若非借着李暄在场,可当公证的份上,摆出鱼死网破的姿态,震慑住了这条贪婪的老狗,这一桩事还真未必好解决。

    这一场接着一场,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早在扬州之时就料到了今日。

    景初旧臣,又怎会甘愿乖乖的被清洗?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若将新君的臣给打倒了,不就还得倚靠旧臣么?

    其实若无林如海,贾蔷倒不介意做个和光同尘的勋贵,安享富贵。

    新旧党争和他有甚么干系……

    可既然他受了林如海如此多的大恩和护爱,连人家的爱女也得了去,自然就只有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一条路可走。

    就只当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罢!

    安下心来,他正要回府,去寻香菱、晴雯安抚一下心情,却见林之孝又过来了。

    “怎么又来了?”

    贾蔷皱眉问道。

    林之孝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却还是躬身赔笑道:“老太太请侯爷再去一趟……”又道:“今儿好多人家打发人送了礼来,还有书信,怕是有事相求。”

    贾蔷冷笑一声,想了想,还是往西府去了。

    ……

    荣庆堂上。

    贾母、王夫人甚至连邢夫人都来了,一人手里抓着一大把信笺,脸上也不知该是甚么神情。

    邢夫人笑道:“几辈子没来往过的远亲都送了信来,更别提往日那些世交,送了那么些礼来,只求上十匹绸缎绢纱,这闹的我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贾家,如今开布号了?”

    下面赵氏笑道:“大太太还真说着了,贾家可不正是开了家布号,出了种极好的绸缎,如今神京城里各府上都抢疯了。连我们这边,都收了不少托请。”

    邢夫人笑道:“竟有这样的好事?那可得都安排周全妥当了,不能让那么些世交老亲们说了嘴去。”

    朱氏拍手附和道:“可不就是这样的话?咱们这样的人家,旁的都好说,独这份体面丢不得。要我说,连银子不银子的最好也别提,几辈子的世交了,家里出了这样的好东西,合该一家送一些去。没的收人家那么点银子,反倒连人情也落不下了。”

    此言,倒让不少人跟着点头……

    正这时,听到堂外小丫头子的通报声传来:“侯爷来啦!”

    一堂人齐齐看向门口方向,就见贾蔷不疾不徐的进来,众人居然一起露出的笑脸……

    贾蔷呵了声,看着高台上多出的邢夫人,道:“大太太今儿也得闲了?”

    贾母担心邢夫人将事情说死,先一步笑道:“托你的福,今儿到处来人给家里送礼的。多少老亲世交,就为了见识见识你做出来的云锦。”

    云锦,便是德林号新款绸缎的名号。

    贾蔷沉吟稍许,道:“既然都送了礼来,那就一家送二匹去,算是还上一份礼罢。”

    人情往来,又不是空手套白狼,他认了。

    贾母还未开口,朱氏就笑道:“哥儿也忒小气了去,二匹好做甚么?这也拿得出手,没的失了贾家的身份。”

    贾蔷生生气笑道:“那你觉得,送多少好?”

    朱氏道:“果真是好的,不说三五十匹,那太多了,可怎么说一家也得送上十匹八匹的罢?哥儿没管过后宅事,怕是不知道,那一匹好绸缎,裁裁剪剪下来,也就只能做一二身好衣裳。一匹虽是四丈,可绸缎衣裳并不是单层的……”

    贾蔷好笑道:“十匹八匹?我这绸缎一匹就要十八两银子,十匹就是一百八十两,你当这些都是纸做的?”

    朱氏、赵氏闻言,眼睛都亮了,赵氏笑道:“哥儿和世交老亲,还算这个账?咱们这样的人家这样小气,没的让人笑话了去,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沙比!”

    贾蔷呵呵笑着,吐出两个字来。

    满堂人都怔住了,似没听明白贾蔷说的是甚么。

    赵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眉问道:“哥儿说的甚么?我怎么听着,你是在骂人?”

    贾蔷看着她,笑着解释道:“你没听错啊,我是在骂你。”

    赵氏闻言,面色陡然涨红,怒声道:“贾家还有没有规矩?再怎么说我也是做长辈的,你也敢骂我?”

    赵氏身旁的年轻人跳起来,厉声道:“贾蔷,你敢骂我娘沙比,我和你拼了!”

    说罢,居然冲过来要揪打贾蔷。

    贾蔷冷笑一声,见其冲撞过来,微微侧过身,随即猛然一脚踹其腹部,倒比来时的速度更快,砰的一下倒飞了回去。

    赵氏尖叫一声去抱,不想其子“噗”的一口,吐出满嘴胃容物,喷了赵氏一脸。

    贾蔷却不看他们娘俩,而是目光森然的看着蠢蠢欲动的其他史家人,冷笑道:“再有冲动的,待我将亲兵喊来,一人打断一条腿!”

    史鼐差点气疯,朝高台上贾母叫道:“姑母,岂有这样的道理?”

    贾母早气的一张脸都白了,身子都发抖起来骂道:“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好算计,我劝你们别自作聪明,你们偏不听,如今可得了意了?我既然连你们都管不了,如何去管他?”

    话虽如此,对于贾蔷出手将史家人打成这样,她心里难免也有气。

    王夫人劝道:“蔷哥儿,都是亲戚,有话且好好说就是。不止她家,便是贾家也收了许多书信,想要你那绸布。这个,不好讲银钱的。贾家总不能过成独门独户吧……”

    贾蔷看着王夫人淡淡道:“该给的人家,我早就送去了金字对牌,她们自可去西斜街采买。十天开一集,金字对牌还能便宜不少,更有诸般别的好处。交情不到的,自己去办对牌,也能采买到一些。

    贾家从没想过当独门独户,但更不会当冤大头,任谁都想上来咬一口肥肉。

    一个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配不配开这个口。

    世交老亲?真正的世交老亲我早安排妥当了!

    至于其他的……

    我贾蔷落难的时候,怎么没见哪个世交老亲想着给口吃的?

    我贾家被对头围攻陷害时,怎么不见一个世交老亲出面?

    遭难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不见,如今看到好处了,倒是一个个出来装腔作势端着架子来拿大,狗一样的扑上来。

    别说一匹,一寸都没有。”

    听他这般说,出来打圆场的居然是忠靖侯史鼎,他笑道:“算了算了,蔷哥儿说的也在理。再说,人家蔷哥儿又不是真的一毛不拔,不是说了,求上门来的,一家给二匹么?”

    贾蔷眉尖一挑,道:“忠靖侯莫要弄错了,是送礼上门的,给他们的回礼。再者,即便是要回礼,也要等到半年之后,扬州那边的新货送到后才有。”

    史鼎闻言脸色僵了僵,却还是咬牙道:“也成!老太太刚才也说了,这原是你的东西,你想给哪个就给哪个,不想给不给也成!”

    贾蔷眉尖微挑,看了看满脸窝火的贾母,呵呵笑了笑,道:“没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

    贾母问道:“恪和郡王和田国舅寻你做甚么?”

    贾蔷随口道:“恪和郡王寻我来顽,田国舅则是为了仙客来的事,都已经解决了。”

    贾母看到下面史鼎拼命的使眼色,心里一叹,道:“还有一事,听说近来各部将军、各省提督连兵部都在换官儿,云儿她二叔好不容易捞了个江西提督,过些日子马上就要上任去了。可她三叔,还个没着落。原不该劳你,只是听说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你看看,是不是帮衬一把?”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老太太,军机处掌兵部军机的,是赵国公姜铎,也是他提议,更换旧将换新人的。提督一级的将军调动,一定少不得他过目。我不开口倒也则罢了,谁都知道,史家这些年早和贾家走的远了,还有些机会。可若我开了这个口,落在姜家眼里,那就真的再没半点机会了。前儿我才将姜铎的大孙子姜泰打了个半死,鼻子断了,肋骨也断了不知多少条。这个时候我上书求官,原本还有点希望,也连半点希望都没了。再让那老糊涂想起史家和贾家的关系,怕连保龄侯已经得了的位置都要危险。

    其实不是我不顾念亲戚情面,史家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亲近贾家,我还是很感动的,真心话。

    如今元平势大啊,和我贾家势同水火,史家亲近这边,势必被那边记恨,这是甚么,这是同仇敌忾!

    我们金陵四家果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所以,史家想托付子弟过来,我一口就应下了。

    对了,还有吏部侍郎康家父子,他们前儿陷害我不成,反倒让我拾掇了通,这才请了田国舅来说项,康家必也深恨贾家。

    吏部管着官帽子,康家权倾朝野,其子还是都察院的御史……

    若是他们知道了史家和贾家这样亲近,啧,怕连史家也恨在心头了。

    这里我要给保龄侯提个醒,果真能去江西,搜刮地方的事最好少干。

    往日里或许没事,毕竟无官不贪嘛。

    可如今史家和贾家走的这样近,那些记恨我和我先生的人拿我们没法子,一定会盯紧史家的。

    到时候,可别银子没收几两,反倒丢官罢爵,锒铛入狱。

    侯夫人,你也别生气,刚是我冲动了。

    不就是想要些绸缎么?旁人家肯定没有,现在也没有,他们花银子买都难买上。

    但史家就不同了,你放心,回头我就打发人,多给你家送去些。”

    “送个屁啊!!”

    史鼐的脸色都黑了下来,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对贾母道:“姑母,出京前我就不来了,你老好好保重罢!”

    又扭头对面色黑沉的史鼎道:“老三,还不走?”

    贾蔷提醒道:“没关系的,左右史家还有四个弟子要在贾家,回头我让他们把绸缎带回去。”

    史鼐怒声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你也不必阴阳怪气的,既然你宁侯瞧不起我们,往后这门亲戚还是少来往的好!史家的子弟,我们史家自己会管!我史家和你宁府,从此恩断义绝!!”

    说罢,史家一众人,如同躲避瘟疫一样,急急的离了贾家,唯恐让人产生误会和贾家亲厚……

    等看到这一窝子狼狈离去后,贾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这家和国一样,每到了末期,蠢货总是层出不穷。

    不过笑了没一阵,看到高台上贾母在那落泪,他又无奈道:“一样米养百样人,老太太若不是早就看穿了他们甚么样的人,又怎会一直不亲近?何苦这会儿又来掉泪?”

    邢夫人和王夫人一起劝了遭后,让贾母挥手送走了。

    贾政方才带着宝玉,跟在史家后面相送,也没回来,一时,荣庆堂上就贾母、鸳鸯和贾蔷。

    贾蔷对贾母道:“我让人往库房里送一百匹云锦,你老看着回礼。”

    贾母叹息一声,道:“罢了,你也不容易,回头我把银子补给你。”

    贾蔷笑了笑,道:“都行。”

    鸳鸯担心的看着这二人。

    贾母滞了滞,又问道:“你怎么好端端的,又把姜家的孙子打成那样?”

    贾蔷道:“是因为前面元平子弟下的手太狠,有因就有果罢了。”

    贾母叹息道:“到底还是要少结些仇人……”犹豫了下,又问道:“我隐约听人说过,说你这样做,原都是为了帮玉儿她老子?”

    贾蔷眉尖一挑,道:“这又是听谁造的谣?”

    贾母没好气道:“你少诓我,当我不知道?你原是太上皇良臣,和朝里这些官儿按理说是一路的。玉儿她老子是皇上的心腹,若不是帮他,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按理说,外面的事我不该多嘴,只还是要提醒你,你到底是贾家的族长,这样一份家业都担在你身上,莫要只顾着心疼你老丈人,忘了自己的本分。”

    贾蔷笑了笑,道:“外面的事,老太太不明白,还是少管。此事必又是二太太跟你说的罢?那才真正是个混不吝狗屁不通的。她也不想想,哪怕是看在宫里大姑姑的份上,贾家都要和皇上站一起,更何况还有许多旁的道理!”

    贾母皱眉道:“还有甚么道理?”

    贾蔷道:“譬如,早在先荣国时,贾家就和元平功臣势不两立了!难道现在我们要数典忘祖,给人家磕头去?”

    贾母闻言,脸色一僵,心灰意冷的摆手道:“罢罢罢,我也闹不清你们爷们儿到底在斗个甚么,随你们折腾去罢。”

    贾蔷正要告退,忽见林之孝家的来传话,道:“老太太、侯爷,东府打发人来传话,说是尹家派人来请侯爷,说是尹家太夫人想侯爷了,若是侯爷得闲去见见。”

    贾蔷点点头应下,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上头贾母居然有些吃味道:“我倒要看看,你去了尹家是不是也这样喊打喊杀!人家若是要东西,你是不是也连一寸一尺也不给!”

    贾蔷淡淡道:“人家二太太孙氏先前就买过,连折扣都不让打。一个家族的兴旺昌盛,便是从这最起码的家风做起的。贾家……往后要见贤思齐,好好跟着学点。”

    贾母大怒:“鸳鸯,给这位六亲不认见贤思齐的宁侯点银子!咱们也不沾他的光!”

    贾蔷哈哈大笑,转身摆手道:“先留这罢,算是孝敬你老吃茶的钱。”

    等贾蔷走后,贾母静静坐了许久后,忽然道:“难道这些年,果真做错了?那么些世交,果真只能同富贵?”

    鸳鸯笑着劝道:“老太太又何必理会这么许多,往常是家里没个主心骨儿,事事都要你老操心。如今这个侯爷虽霸道的厉害,可我瞧着,又很有主意呢。老太太索性不管那么多了,好好高乐受用你的岂不正好?”

    贾母苦笑道:“即便不想如此,又能怎样?罢罢,就想这份福罢。等以后见了老公爷,也好跟他说,不是我不管,是你们贾家人不让我费这个心!”

    正说着,就见一众贾家姊妹进来,连宝玉也在。

    只是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素来开朗活泼的湘云,居然还在抽泣着。

    贾母虽不待见史家人,可对湘云还是疼爱的紧,见之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姊妹们都不好说,还是宝玉叹息了声,道:“再没见过这样的,二表叔家的史思听说云儿在西斜街那边有个门铺,就让他嬷嬷来问她,把云儿得了的银钱都给强要了过去。云儿这几天晚上,觉也只睡一半的忙活着,手指头都扎破多少回了,全白做了。”

    贾母闻言,再看看被宝钗搂在怀里,呜呜大哭的湘云,气的发抖,大骂道:“史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起子没出息的混帐东西!丢人现眼的畜生!合该刚才让蔷哥儿打死的好!!”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催婚?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

    贾蔷进来时,一路上就听到惊疑声不止。

    他的脸上还未好利落,待进了萱慈堂,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尹家二太太孙氏叫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啊?”

    大太太秦氏好一些,笑道:“你没听老大他们说,蔷哥儿在他那会馆东路院擂台上,一个打五个,威风的厉害。”

    孙氏到底是未来丈母娘,已经把贾蔷当成姑爷了,所以还是心疼道:“那也不能打成这样啊!你这孩子,忒不知道爱惜自己了,脸打残了可怎么得了?若是再伤着其他地方,碍着了性命,也是闹着顽的?”

    贾蔷也不狡辩,只笑着与诸长辈见礼,尹家太夫人笑着劝道:“好了!他本就是武勋子弟,听说如今开国一脉里他都快成首脑人物了。这么大点年纪,不立些威望,如何能服众?”

    劝好了有些动怒的孙氏,太夫人又劝贾蔷道:“虽有这个上进心自然是极好的,可到底也该多爱惜些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你也没个老子娘照看着,他们在天上果真看到你为了上进拼到这个地步,岂有不心疼的道理?便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瞧着也心疼啊。”

    贾蔷前面听着还好,可是许是今天受的恶心太多,也许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总之听到最后,竟是鼻子一酸,眼睛一红,止不住的掉下了两滴眼泪来。

    好在赶紧收敛了情绪,连连笑了几声,躬身作揖,以掩藏尴尬。

    见他如此,孙氏也跟着红了眼,打发身边丫头道:“去给姑娘说说,让她备些化瘀活血的药,走的时候让哥儿带上。脸上这样,身子上只怕更多。”

    又对贾蔷道:“回去后,让你房里丫头给你好好擦揉擦揉。”

    贾蔷再行礼谢道:“是,二太太,我记下了。”

    孙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道:“好了,自己家里说话,说一句话行一次礼,这样外道做甚么。”

    尹家太夫人亦是刚放下帕子,对秦氏笑道:“怨道都说姑爷是娇客,看看,可见是心疼狠了。”

    秦氏笑道:“二太太很过分呢,只欺负我这个没福气生女儿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贾蔷转移话题,问尹家太夫人道:“老太太叫我来,可是有甚么要紧的事吩咐?”

    尹家太夫人慈爱笑道:“一是听说你受了伤,在你那会馆折腾的有些狠了,就叫你过来看看,不然不放心。如今看来,伤倒是小事,可是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

    秦氏跟着道:“我听说小五儿今儿去你府上了?莫不是他欺负了你?”

    贾蔷心中有些惊讶,面上不显,道:“今儿多亏了恪和郡王,不然,真要吃大亏。”

    尹家太夫人等人忙追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蔷就将田傅上门一再相逼的事说了遍,当然,合谋设计宋家的事没有提,最后笑道:“若没恪和郡王在,那田国舅往地上一躺耍赖,我也没法子对付他。恪和郡王也说,便是宫里皇上,拿这位国舅有时也是无奈。”

    尹家太夫人闻言眉头一直皱着,最后笑了笑,看着贾蔷赞道:“此事你做的极好,连让两回,到第三回就不能再相让了。不卑不亢,有理也有节气。还真是难为你了……这田家,唉。

    蔷儿,你是个明白人,当知道有些委屈,不得不咽下。你年纪小,受些委屈不算坏事。

    这古往今来,普天之下,但凡做大事的男人,就没有不受委屈的。

    当然,该还手的时候,也不必强忍着。就如你这般,敢拿出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姿态来!到底是宁国公的子孙,没有辱没了你的姓氏。”

    孙氏试探问道:“老太太,宫里……”

    没等她说完,尹家太夫人就摆手道:“此事连蔷哥儿自己都明白,便是皇上有时候也是没法子的。且蔷哥儿和田国舅动了回怒,让他知道贾家不是他苛勒敲诈的地方,也就没下一回了。这样的人,原是没出息的,果真有甚么大能为,何须搞这一套?小心提防一二就是,不必害怕。”

    便是太上皇不在了,可太后在一日,田家都不大可能有大问题。

    说到底,那位也是皇上的亲舅舅!

    尽管,并不亲近……

    贾蔷理解,点头笑道:“并不曾害怕。”

    尹家太夫人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做到这样好!那,小五儿去寻你做甚么了?”

    贾蔷笑道:“还是想赚些银子,恪和郡王想将芙蓉园修缮一番,好供皇上和皇后娘娘避暑用。”

    尹家太夫人笑道:“小五虽一向惫赖淘气,可孝心是没的说。”

    秦氏笑道:“你怎么说?”

    贾蔷道:“正巧手里有个营生,原准备寻几家快过不下去的开国将门,拉扯他们一把。如今得知王爷有这份孝心,我也出份力,就把营生跟他合伙了。”

    秦氏笑道:“果真能赚钱……嗨,原不该多问这个,你这小金童的名声,如今愈发有些响亮了。只是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你怎不想着拉扯拉扯尹家?你丈母娘为了给子瑜压嫁妆,可是借了不少外债呢!”

    尹家太夫人和孙氏一起笑了起来,道:“果真如此,非得让人笑话不可!再没这样的道理!”

    贾蔷道:“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原以为皇后娘娘不许……”

    秦氏笑道:“外人当然不许,尹家的姑爷孝敬一回难道还不许?咱们家的男孩子不少,可一个顶一个的,只会花银子,不会挣银子。全靠老太太和我们娘儿几个的嫁妆出息在过日子。你若只自己挣家业,我再没面皮开这个口。可听你说,还要拉扯外人,那我就顾不得许多了,哪怕回头老太太和宫里皇后娘娘骂我几句,我也得张这个口。”

    贾蔷笑道:“那正好,我和王爷这个营生,可以把尹家也加进来。回头我自去寻五哥商议,很大的一个买卖,我和王爷加起来,就算再加上尹家,也赚不完。”

    尹家太夫人似还有些犹豫,道:“可便利不便利?尹家日子虽过的紧巴些,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此事您就放心罢,我和五哥去商议,回头再叫上王爷。如今我名下的家业已经不少了,多是和开国一脉的将门合作。这个营生原也准备如此,不过王爷出现后,其他将门就不合适再合伙了,尹家却没这个顾虑,正正好。另外,我平日里事情多,也未必有精力集中在此事上。王爷……咳咳,估计更难。正少一个稳重能信得过的,掌着这营生。那么大的流水,外人也信不过。五哥的性子极适合,所以,老太太实不必顾虑。”

    尹家太夫人闻言,沉吟稍许后,笑了笑,道:“也罢,那就沾你这个姑爷的光,看看尹家是不是也有富裕的命。”说着,对身旁一大丫头道:“把我的宝盒拿来。”

    秦氏和孙氏也一般,吩咐起身边的丫头来。

    没多久,三个丫头就捧了三个紫漆檀木妆奁来。

    尹家太夫人对贾蔷笑道:“既然是合伙做营生,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尹家并不富裕,没太多存银。虽有一些,也不好都拿出来,总要留些备用的。我这些头面首饰,你拿去或当或卖……”

    不等尹家太夫人说完,贾蔷就连连摆手,苦笑不已道:“老太太,您这……再没这样的道理。”

    尹家太夫人肃穆下脸色来,正色道:“蔷儿,老太婆一生不作假。让你拿着,就是真心让你拿着,并非摆出这么个姿态来逼你。宫里御赐的,还有诸王妃孝敬的那些,我都另收了起来。这木盒里装的,都是能够出手的。你且拿去,再加上大太太和二太太的两盒,许够,许不够,但尹家有多大的本钱,将来就收多大的利,绝不可多分。果真赔了,也不怪你。谁能保证,做买卖一定能赚?你不要担心。可你若是不收,那这买卖就万万不能做了。尹家,从没这个道理。”

    贾蔷相信这话,也钦佩,他想了想,道:“老太太,您看这样行不行,这合伙的股本,就当是贾家提前下的聘礼……”

    话没说完,满堂妇人的笑声就快要将萱慈堂给掀翻了。

    这年月,聘礼、彩礼、嫁妆这类词,只能出现在双方长辈和媒人的口中,岂有男方自己要送大笔聘礼的?

    不过,尹家也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贾蔷向着岳家,只有高兴的份。

    尹家太夫人也好笑一阵后,摆手道:“还是没有这个道理。蔷儿,你听我的,此事尹家掺和进去,原已是占了大便宜,你果真不收下,便是宫里皇后娘娘也必是要生气的。再者,我们都多大年岁了,哪里还戴这些?平日里出门或者见客的头面,也都各自收着。白白将这些劳什子顽意儿压在那里,又有甚么意思?”

    秦氏也劝道:“哥儿若想我这个大伯娘回头少挨几句抱怨,就赶紧收下罢。莫非你想让大伯娘多挨几句数落?”

    孙氏亦道:“尹家家风如此,蔷儿不必多心。”

    贾蔷想了想,道:“那就让五哥先收着,回头再商议。”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收下就好,你们弟兄自己去商议就是。”顿了顿,又道:“再有一事,你那云锦如今成了香饽饽,外面那些人不敢直接来尹家,就托请到了你这些嫂子的娘家去了。回来同我说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哪怕再加上一点也成,你那里若是有……得是在不影响你会馆的经营的情况下,可能分出一些来,给你这几个嫂子做个人情?”

    贾蔷笑道:“你老开了口,怎样也得好……”又问向乔氏等尹家孙媳,道:“可合计了,一共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乔氏笑的灿烂。

    贾蔷却有些笑不出来了,道:“五嫂,真没许多了,都是从扬州送来的。荣府那边我也只给了一百匹,许多亲戚实在不像,气的我们家老太太直掉泪,所以我不爱应付他们,只给一百匹。你们这边,最多三百匹,也别高价了,原价十八两,你们拿去或按十五两也好,或十二两也好,卖了银子嫂嫂们自己拿去……”

    不等贾蔷说完,尹家太夫人就笑着打断道:“快住了口,又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我看啊,你还是早点成亲的好。家里没个人管着,你就是有一个聚宝盆,日进斗金,也不够你这样往外散的!”

    此言一出,满堂尹家妇人都笑眯眯的看向贾蔷。

    尹子瑜的年纪,并不小了,也到了出阁的时候……

    而此时,正巧尹子瑜背着个药箱,自外面进来,温润静谧的眸光,落在贾蔷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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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国士无双林如海

    见尹子瑜拿目光在自己脸上转了圈,然后看向他的眼睛,其意不言而喻,贾蔷笑了笑,道:“在擂台上比武打的,一个,连打五个,没甚么。”

    “噗嗤!”

    贾蔷只顾着跟美人吹牛,却忘了萱慈堂上的妇人们,乔氏最先没忍住笑出声来,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尹子瑜也面带浅笑,明眸善睐。

    能有一个有趣却不轻佻的夫君,并非坏事。

    等重新落座后,尹浩妻子乔氏最先笑道:“妹妹可是来迟了,方才有人急着送聘礼来着,亲自送上门哟!”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二太太孙氏啐道:“就数你磨牙快!”

    尹家太夫人倒是趁着这个机会,重提旧事问道:“林家那边怎么说?可和你家太夫人商议过何时下聘?”

    其她人的面色都微妙起来,倒是尹子瑜依旧静然。

    早就议定的事,她并不觉得有甚么难堪。

    贾蔷也不觉得,他坦然道:“我先生还想再等等,说女孩子一生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家当女儿时。既然许多事都定下来了,流程反倒不急了。所以,想多留我师妹在家住些日子。”

    尹家太夫人大度笑道:“也在理。那就看那边罢,尹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到底是那边先起的头,甚么时候准备定了,两边一起准备。况且,我也舍不得子瑜早早出阁。不过,也不能太久了……罢了,这些事,我自去寻林侍郎说罢。”

    黛玉能多等二年,尹子瑜却等不了那么久了,再等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

    但尹家又不可能让尹子瑜先与贾蔷成亲,那和林家就成结仇了……

    老太太又问尹子瑜道:“你看看蔷儿的脸,可有法子化了瘀?”

    尹子瑜微笑着点了点头,尹家太夫人便道:“那你带他去暖阁,想办法施为。”

    尹子瑜便起身,引着贾蔷去了西暖阁。

    二人都没说话,就在暖阁静悄悄的气氛中,贾蔷看着尹子瑜将一盒银针,轻轻捻在了他的脸上。

    等贾蔷脸上插满银针后,许是要等片刻,尹子瑜就坐了下来,安静的吃着茶。

    贾蔷许是无趣,笑了笑问道:“怎不吃点莲子糕和豆沙卷?”

    尹子瑜抬起眼来,看着插了一脸针的贾蔷,嘴角微微弯起,沉吟稍许,从药箱里取出笔墨来,落笔道:“不饿。”

    啧,有个性。

    贾蔷也不强求多说些甚么,这么个美人,还精通医术,看着还能静心安神,还想怎样?

    只是他不开口,尹子瑜反而又落笔书道:“你用的药酒,可是江南杏子坞朱大先生的药酒?”

    贾蔷见之笑了笑,干脆也用笔写道:“不知是不是,当初被人伏杀,那忘八家里人的赔礼里,有五六罐这样的药酒。你想要?”

    尹子瑜没有外道的点了点头,目光莹润平和的看着贾蔷。

    贾蔷又写道:“你甚么时候的生儿?”

    尹子瑜虽微有讶然,却还是落笔道:“三月初十。”

    也就是七天后。

    贾蔷见之一笑,满脸银针轻颤,落笔道:“那你运气好,我送你一罐药酒当寿礼!”

    尹子瑜见之,眨了眨眼。

    她并不是喜欢多事的性子,与人较量高低长短也从不是她的风格。

    只是……

    她记得林家姑娘过生儿时,半个神京诰命圈子都惊动了不说,那炉中生莲的神奇妙景,至今还为人所念叨。

    人们谈及此事,就必少不了林家姑娘的生儿真热闹,以及贾蔷的用心。

    到了她这里,就只有一罐子药酒?

    还是她运气好……

    当然,尹子瑜也只是浅浅一笑,就撂开了手。

    别说尹家不可能大办,即便大办,对她来说也是受罪。

    哪有静处读书吃豆沙卷来的自在……

    因此又低头,啜饮了口香茗。

    她能想到的事,贾蔷自然也能想到,本也是有意为之,而看到尹子瑜这种反应,贾蔷心中愈发轻松。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有些邪恶的话……

    算了,还是不想了,有些亵渎。

    然而这点神色变化,却已经落到了尹子瑜的眼中。

    她微微扬了扬眉尖,落笔道:“侯爷可是有甚么话要说?”

    贾蔷心虚的笑了笑,妹子太聪明了,其实并不是好事,他想了想,写道:“没甚么,就是想到了一句话。”

    “甚么话呢?”

    尹子瑜微微偏了偏头,看了看贾蔷后落笔写道。

    贾蔷迟疑了下,还是写道:“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年少不经世的我。”

    “……”

    尹子瑜看到这一行字后,怔了怔,品了一遍,又品了一遍,又品了一遍……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浅白的话,会让她在心中反复念那么多遍。

    越念,越击中她的心灵……

    即便口不能言,即便心如清湖。

    可是,又有哪个少女,真的未曾怀过春……

    这两言,似是写尽了二人相遇相知。

    反复诵读,竟读出丝丝青涩的甜意来……

    当真可,动人心弦。

    ……

    等贾蔷和尹子瑜一前一后从暖阁出来时,尹家众妇人隐隐觉得似有些不同了。

    但她们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唯有尹家太夫人眼睛一亮,依尹子瑜的性子,一起出来也合该并肩而行才是。

    此时尹子瑜甘愿落后一步,这里面却是有许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了。

    不过眼下自然不是时候,因为尹子瑜父亲尹朝和兄长尹浩都来了。

    见礼罢,尹朝笑眯眯的看着脸上淤青已经淡了许多的贾蔷,竖起大拇指道:“好,没想到你还是文武双全!回头我让人在前面也摆一擂,咱们爷俩过过招!”

    贾蔷还未回应,周遭就喧嚣起来了。

    连尹家太夫人都气笑道:“让你一只手,也能打得你起不来!”

    尹朝不服,撸起袖子当场就要和贾蔷较量,一众人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尹家太夫人气骂道:“你也是要当老丈人的人了,你看看你这样子,也不怕在姑爷跟前丢了体面!”

    尹朝摇了摇头,道:“原也想装的文雅些,可是……”

    “可是甚么?”

    大家好奇道。

    尹朝撇了撇嘴,道:“今儿在户部看到了林家那位,想了想,算了,何必为难自己?”

    众人闻言好笑,尹家太夫人亦笑道:“可是见着了林侍郎的风采了?我虽未见过他,可他女儿却是见着了,灵气清秀,天生一派风流,不输子瑜。再看看蔷儿,让他教成了这样的人物,可见此人又岂是等闲可比?连皇后娘娘都说过,林侍郎是皇上的肱骨重臣,十分信重。将来,必是要入军机的。你和他比?”

    尹朝咂摸了下嘴,道:“如何不能比?我比他胖多了……不过,确实是个厉害的主儿。”

    说着,转过头对贾蔷道:“你那老岳父,不声不响的在家待了这么久,就干了件苦差事,追缴清空,尽得罪人。用的还都是另辟蹊径的歪路子,没怎么动用户部,他也调不动。谁都以为他在户部二三年内是打不开局面的,偌大个户部,压根儿就没他几个可用之人。

    可没想到,今儿他可办了件天大的大事。也不知这林如海怎么就查着了右侍郎黄益指使银库主事邱飒私自放银一事,以此为引子,居然又查出来这伙子竟敢做出联手造假账盗库银的勾当!

    好家伙,绣衣卫出动了几百人,缇骑都来了,半个户部的官儿都被抓空!!

    啧啧啧,那黄益可是荆朝云的得意门生啊,却也保不住了。

    户部其他人无不震怖,人人自危。

    又是你那岳父老子出面,宣布其他人只要三日内偿还干净旧账,就不查不抓了,让绣衣卫也撤了。

    如此一来,户部还不人人归心?

    从今儿起,户部姓林了。厉害啊!”

    贾蔷闻言都懵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根毛的消息都不知道!

    尹家太夫人看他是这个神情,就笑了出来,道:“林侍郎是真正的高人,你们这些小辈,还要好好学着。行事之缜密,滴水不漏。蔷儿也还不知有此事?”

    贾蔷眨了眨眼,摇头道:“不知道啊!早上还见到先生,先生也只是提点了下赵国公那边的动静,让我多留神,多跟那位学学……临了就说了句,他要去趟户部。”

    说到最后,贾蔷自己都笑了起来。

    那可是户部啊!!

    见他乐成这样,尹朝不高兴了,吃味道:“你小子别得意!户部那边就是个烂摊子,现在处处都在用钱,虽然两湖下了雨,可甘肃、山东没有。接下来,有你那岳父老子头疼的地方。我看他那身子骨儿,够呛!”

    贾蔷闻言,起身就要告辞。

    可尹朝哪里肯放,拉着不让走,叫嚣道:“林如海是你岳父老子,老子就不是了?你嫌我官小?”

    孙氏都跟着附和笑道:“今儿必是要用了晚饭才能走的,怎么,尹家粗茶淡饭,不合胃口?”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贾蔷自然走不得了,就留下和尹家人一道吃了个晚饭。

    长房尹褚今晚不回家吃饭,户部发生了如此大事,尹褚虽只是吏部小官儿,但也空闲不得。

    其他在军中、在国子监的自然更不可能回来。

    也只有尹朝、尹浩和贾蔷三人,干脆没分男女桌,都是骨肉至亲,也不用屏风挡着,一家人分两桌用餐。

    果然都只是家常菜,开胃咸菜都有三碟儿……

    然而尹朝和尹浩得知了贾蔷要拉尹家一道合伙做营生后,表现的却很平淡。

    尹浩且不提,这人性子一向内敛寡言。

    可尹朝……

    见贾蔷有些讶然,尹朝咽下嘴里的饭后,呵呵笑道:“这富贵日子,我也见多了。再富贵,还能富贵得过宫里?至于其他高门,我也见过。田家那位有些日子,见天儿拉我去他家吃饭,显摆同是后族,田家比尹家富贵百倍。别说,开始我还真有些羡慕,可后来,越看越觉得没劲,越吃也觉得吃不香甜了。日子清淡些,人情味儿还能重些。果真吃个饭,满屋子漂亮媳妇丫头伺候着,我是吃饭啊,还是去看小媳妇啊?”

    “呸!”

    尹家太夫人啐道:“前面还说的不错,这又露馅了!当着这么多子侄媳妇姑爷姑娘的面,你也有脸子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这个不着调的小儿子,别说尹家太夫人,连宫里的尹皇后都没辙。

    偏生,相比于稳重有心机城府的尹褚,老太太和皇后娘娘都更疼这混不吝的些。

    当然,尹朝话虽如此说,可尹家太夫人都已经拍板过的事,自然不可能变动。

    贾蔷对尹浩道:“五哥,老太太她们的东西,先放你这里,就当压底的银子。果真要用时,再拿出来用。正好万宝楼里也有我一份股,到时候压在那里也成。其他的,等过几天,我和恪和郡王一道再来寻你,一起商议寻址建工坊的事。”

    尹浩笑了笑,道:“还不知道,到底要做甚么呢?”

    见其他人都看了来,贾蔷笑了笑,道:“造车。”

    ……

    等贾蔷从尹家告辞出门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他没回贾家,而是在亲卫护卫下,快马加鞭直往布政坊,林府。

    相对于贾蔷自己折腾的这一摊子,东闯西冲撞了个鼻青脸肿,收效也就那样,林如海下的这棋,却是神仙局!

    好一个瞒天过海,好一个国士无双!!

    对面那起子怕正等着林如海翁婿二人对付康家父子呢,谁又能想到,林如海一记回马枪,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杀了个通透,将户部势力连根拔起!

    那可是户部啊,六部中,除却掌人事的吏部外,几乎唯户部独尊!

    从此之后,户部大权落入林如海手中,执掌天下财权!

    今天起,林如海虽仍是侍郎身,却足以成为和几位军机相国平起平坐的朝中巨擘!

    开心。

    ……

    东城,南三条街。

    宋家。

    中堂上,田傅面色不善的对着对面一中年员外破口大骂道:“宋老二,爷巴巴的替你跑腿,你就这样害爷丢脸?你个球囊的,莫非是拿爷当傻子?”

    瑞祥号东家宋永川赔笑道:“国舅爷,这是怎么着了?”

    田傅先不答,问道:“你们瑞祥号的门铺,今儿被封了没有?”

    宋永川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道:“确有此事,不过是兵马司衙门刻意刁难……此事,莫非和国舅爷有关?”

    田傅哼了声,道:“爷给贾蔷说了,瑞祥号愿出十万两银子买他的方子,他一听就怒了,当着爷的面,下令查瑞祥号的火禁。你说,这是谁的罪过。”

    他给贾蔷报价五万,原是准备收五万两银子的辛苦银子……

    宋永川闻言,面色变了变,又不解问道:“这是为甚么啊?”

    田傅大骂道:“你还给爷装大瓣蒜!好你个宋家,果真拿我当傻子了!”

    宋永川忙赔不是,问道:“国舅爷,可是贾蔷说了甚么挑唆之言?宋家对国舅爷,向来恭敬孝敬有佳啊!”

    田傅怒道:“你还敢哄我!爷问你,东盛赵家愿意出东盛三成份子,买贾蔷那破方子,此事你知道不知道?你敢说不知道,今儿爷非把你的门牙给撅折了不可!”

    宋永川忙道:“知道知道,不过东盛买的可不止方子,还有宁侯的整个德林号。德林号名下的生意多的是,并不止一个方子啊。”

    “嗯?”

    田傅闻言一怔,道:“是这样么?”随即却又摇头道:“不管了,总之,你们宋家说过,只要谈成这笔买卖,宋家愿出谢银五万两,如今看来,太少了……爷和贾蔷好生大闹了回,让他放开了仙客来,也让他不再去寻康家的麻烦,最后就属你这个最麻烦!

    贾蔷原本压根儿就不卖,是我搬出了太后,说太后喜欢你们宋家,他才勉强松了口。却又死咬住一百万两的出让银子不让步,只到爷要拉着他去见太后,他怕了,最后才让了步,最低三十万两,少一文都不干,否则宁肯去见太后。

    如何?你们宋家给个说法罢……另外,这跑腿钱,你要是再只给五万两银子,那,今儿夜里爷就要进宫,非到太后跟前告你们一状不可。爷这么大的人了,让你们这些下流种子给坑来骗去,拿我们田家人当傻子是不是?”

    宋永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不知,该大惊,还是该大喜!!

    果真将那染料方子,给要出来了?!

    “国舅爷,息怒息怒!贾家真的愿意给方子……我是说,真方子!赵家被贾蔷又一假方子给坑惨了……”

    宋永川不放心问道。

    田傅傲然冷笑道:“他敢!有我经手,哪个敢弄鬼?”

    这个宋永川倒信,田傅的地位,实在太超然了。

    都中得罪的起他的人,几乎没有。

    贾家虽然也厉害,最近风头昌盛,贾蔷还入了皇后的眼,连娘家侄女儿都许了出去,可别说贾蔷,即便是尹家,也未必敢招惹田家。

    宋永川相信,只要田傅出面,贾蔷是绝不敢弄鬼的。

    念及此,宋永川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果真能将云锦的方子给得了手……

    往后还提甚么八大布号,瑞祥号就能独步天下啊!

    区区三十万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哪怕是那些王侯府第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对宋家,却也只是一个中等意思罢了。

    衣食住行,民生大计,能握住一个,想不发财都难。

    若是能垄断一样,那更是金山银海的进账!

    “国舅爷放心,此事果真成了,国舅爷那一份绝不会亏待!!”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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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介绍:
隆安五年,二世为人的贾蔷为保清白身,从虎狼之巢宁国府夺命而逃,自此,一名万年工科单身狗,迎来了他在红楼世界的春天……红楼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