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立规矩 (第一更!)
“家主,我不是替他们说话,只是,即便要打,总要有个罪名罢?”
文字辈里年岁最大的贾敕,须发都花白了,看着已经被宁国亲兵按倒行刑,却被贾蔷之言唬的连大叫都不敢的八人,忍不住说道。
贾蔷这番“残暴”阵势,是贾家从未有过的。
百余人被吓的鸦雀无声,贾敕能出列,倒是出乎贾蔷的意料。
不过,也只是出乎意料罢。
贾敕是五房家长,五房……比其他房好不到哪去。
贾蔷看着贾敕,淡淡道:“打完再说。”
说罢,不再理会。
不过二十杖,挨打的人度日如年,其他人倒不觉得漫长,杖罢,贾蔷看了贾芸一眼后,贾芸从袖兜中拿出一叠纸笺,开始诵读这八人的罪过。
说起来也没甚新奇事,这八人即便是造孽,也造不出祸国殃民之灾祸来。
无非打着国公府的旗号,行一些插手诉讼,给涉黑帮派、赌坊、青楼当靠山,放印子钱等下作勾当。
这些勾当,都是记到宁荣二府头上的。
顺势时,或许不算甚么。
朝廷上衮衮诸公,还真未必在意一些升斗小民的生死悲苦……
但到了逆风时,随意哪桩罪过,都可能成为轰垮贾家这座大山的蚁穴。
所以,贾蔷岂容这等事发生?
待贾芸诵罢,贾蔷淡淡道:“贾珍在的时候,为了得一个好名声,也为了省事,不妨碍他高乐,所以祖宗定下的规矩,成了一张废纸。但是,从今天起,敢犯族规者,一定是严惩不贷。这些人不是很有本事,很会弄银子攒家业吗?那好啊,家族分的房宅,分的田产,悉数收回。不义之财没收,我当然不会要,但要拿去偿还你们犯下的罪孽……”
“凭甚么?贾蔷,你凭甚么收回我们的房子,凭甚么没收我们家财?”
贾菖闻言差点没疯了,顾不得亲兵在侧和背部剧痛,疯狂嘶吼道。
贾蔷不给其他人起哄的机会,居然退让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既然你不服宗族管教,那就直接见官罢!来人,送贾菖一家前往顺天府衙,告诉韩琮大人,贾家在清理门户,自查罪孽,由他秉公执法!”
说罢,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贾菖,一摆手,两个亲兵就要将亡魂大冒的贾菖拖了下去。
贾代修有些坐不住了,颤巍巍道:“家主,家主按祖宗家法治家,自然是,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这里都是同族之人,你要打要骂要罚都容易,可果真送了官,那……贾家也没光彩哪!贾家没有光彩,家主你作为一家之主,脸上也要遭人抹黑。一族之人,合该亲亲相隐才是正理……”
贾蔷闻言,若有所思,但还是摇头道:“贾菖不服管教,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就让顺天府去管罢。凭他那些罪孽,就不止没收家财那么简单了,他不蹲十年八年的大牢,韩琮大人铁面判官的美名算是白得的。”
贾菖闻言,整个人都崩溃了,连连大喊道:“我伏了,我伏了,贾蔷……家主,我伏了!”
贾蔷又看向其他七人,问道:“你们呢?可伏不伏?”
这七人干过甚么自己最清楚,果真去见了官,最少也要三五年大牢要蹲。
越是上面的人,就越知道牢里那种地方,到底有多黑暗,有多凶险。
别说三五年,三五天都可能暴毙掉一个人。
所以他们还能说甚么,只能认了。
贾代儒反倒也动了恻隐之心,道:“家主,这些孽障虽罪责深重,可他们家人却是无辜的……”
贾蔷摇头道:“既然享受不义之财时没落下,受罪过时,岂是一句无辜不知就能服人心的?”
贾代儒缓缓道:“果真一家人净身出户,连个落脚地也没有,那怕是要一家人都要冻饿而死,总还是给留条活路吧?家主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贾家在黑辽有两处庄子做祭田用,不如打发了他们,去那边当个庄头……”
贾蔷冷笑道:“当庄头?岂不便宜了他们?从祭田里分出二十亩地来,让他们自己去种,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愿意不愿意苦干赎罪了。就这样罢!”
说罢,一挥手,让人把这八人带下。
贾蔷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以为,只他们八个在胡作非为么?我告诉你们,远远不止!屁股下面有屎的,你们这些人一大半都逃不掉。不要心存侥幸,不是没查出来,也不是不愿发作,更不是因为劳什子法不责众。贾琼、贾藻,贾蘅,还有你,你,你……”贾蔷在人群中又一连串点了十几人的名字,每点一人,那人必面色瞬间惨白,最后,贾蔷冷笑道:“你们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哪一桩能瞒得过我的眼?今日不发作你们,不是不能,而是想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因为至少,你们还不算太无底线。
从今往后,贾家人必须人人熟读《大燕律》,上面能干甚么不能干甚么,都写的明明白白!做不了贾家的栋梁,也不能再给家族拖后腿抹黑!
咱们都是同宗族亲,同一个祖宗,是天底下最亲近的贾家人。
果真再遇到这种知法犯法的糊涂人怎么办?
你们私下里劝是没法劝的,谁发现了,来告诉我,我来让他清醒。
但是记住,这不叫出卖,更不叫反叛,这叫同族之亲,这才是大亲!
帮犯错的人矫正错误,避免犯下更大的罪过,难道不是真正的亲情?
但凡有这样讲亲情的,族里都会重赏!查实罪证后,最少也奖十亩地!
对于这样不避骂名,也要为宗族亲人好的,贾家绝不吝奖励。
亲亲相隐那是对外,不是对内,对内,咱们要真心帮助他!”
这番话一出,百余名贾家宗族人,一个个都和对方拉开了距离,隐隐防备起来……
明白人则纷纷于心中大吸冷气,狂呼一句:
真狠啊!
就像帮助贾菖、贾菱他们八个那样,真心帮助吗?
从今往后,谁还敢作奸犯科?虽说都是亲戚,可大多数人在族里总会有一两个不对付的,往后岂不是时时有人在背后盯着?
那可是十亩地啊!
……
荣国府,荣庆堂。
听到东面遥遥传来的战鼓声,贾母唬了一跳,缓缓站起身来,望着东面,好似能看破重重院落,看到宗祠大院。
凤姐儿正在同她和王夫人汇报抄家所得之财,见贾母站起身,笑道:“这必是蔷儿又在弄鬼!弄个破鼓来敲,没安生的时候。也怪道老祖宗就喜欢女孩子,男孩子实在淘气……”
谁料素来疼她的贾母却呵斥道:“你懂甚么?这是国公爷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聚将鼓!一直放在宗祠里,老宁国公在时,出征前必擂鼓聚家将。”
凤姐儿闻言面色微变,又赔笑道:“我原道来家里这么几年,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家里的事就没我不知道的。不想,竟还有这样的大事我不清楚……”
贾母又在鸳鸯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来,啐笑道:“你才见识了多少,也敢夸口。莫说你,便是太太也未见识全乎呢。”说着又是疲惫一叹,道:“原想着能素净两日,瞧着罢,用不了多久,必又来事。唉,摊上个这样不省心的重孙,我怕也熬不了多长时日喽!”
王夫人和薛姨妈忙劝不至于,贾母也不怎么听得进去,对凤姐儿道:“抄出这么些来,除了现银被拿出去大半赔给受他们造孽的人家,其余的房宅、田庄、门铺、园子,就有这么多?”
凤姐儿点头道:“谁能料到,这几个管家,竟会这么富!这份家底儿,连我也是比不了的。”
贾母笑了笑,却道:“这有甚么稀奇的,你看看朝廷上,那些官儿家里比皇帝还有钱的,多得是。哪一个天子不爱民,不想国富民安?不照样禁不住下面的官儿,打着皇帝老子的名头在下面搜刮。这国一般,家也一般,什么时候都禁绝不了。天子圣明了,下面的官儿贪的就少一些,家主有能为,下面人弄鬼的事也就不多见。”
凤姐儿听闻觉得大长见识,忽又笑道:“老祖宗果然英明,这事都能看的这样透彻,不得不服!我昨儿还奇了呢,清点抄家所得的人,都是东府蔷儿从外面寻来的。原以为必是十分妥帖靠谱的,谁知道清点的时候,居然也被拿下了三个,原来这三人抄家时趁机往兜里藏了些。本来顾及蔷儿的体面,我没打算说出来。可听了老祖宗的话,这才明白,原来便是再贤明的主子,也禁不绝这样的奴才啊!”
王夫人听了面色却微微一变,轻声道:“他连他自己手下的人,都这样防着么?”
贾母摆手道:“用人原该这样用,咱们里面的娘们儿,只用人不防人,结果养出这么一群背主的奴才来,都成笑话了。太太是个菩萨性子,做不得这恶人,忙完这几天,我让林之孝家的带些管事媳妇来,我和凤丫头亲自盯着,这一回,可不能再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说罢此事,贾母又问熙凤道:“明日的大宴都准备的如何了?各家的请柬都送出去了?”
凤姐儿笑道:“听平儿说,准备的还算妥当。珍大哥在时,尤大嫂子虽然管不得事,但也有几分能为。再加上平儿,还有林妹妹带着宝妹妹、三妹妹她们一起合计,已是八/九不离十。请柬也都让人送出去了,南安、西宁、东平、北静四家王府的,再加上除了修国公和平原侯府外的那些家公候府第,也都送去了。只是有一家,我也拿不准主意,到底该不该送,还求老太太赏个主意……”
贾母奇道:“这请柬送不送,还要我来拿主意?哪一家啊?”
凤姐儿还未说话,薛姨妈笑道:“莫非是尹家?”
凤姐儿一拍手笑道:“可不就是她家嘛!”
贾母闻言,果然也迟疑了起来,道:“咱们往外送的请柬,说的并不是玉儿的生儿。她的生儿不好请这么多人家来,倒显得咱们拿大了,对玉儿也不好。既然说是为了给蔷哥儿封侯办宴,那……请一请,也无妨。想来,他家也是打发人送份礼罢了。”
……
PS:哇哈哈哈!还有几更?
听说再嘤就退订,我铁骨铮铮风吹凉会怕?
今天果断哈哈!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重头戏 (第二更!)
宗祠大门前,贾蔷说完了族规族法之事,又提起了另一桩大事。
族学。
宗族子弟,凡姓贾的,皆可在贾家义学读书。
不要束脩不说,中午还管饭。
唯有外姓子弟,多是哪一房的亲戚,送到贾家义学读书,会交些束脩给夫子……
贾蔷所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此事:“凡外姓弟子,不管是谁家的亲戚,来读书可以,但要经过考试。考得好,连束脩都不必交。
我是在族学里读过书的,有几个正经读书的?乌烟瘴气,胡作非为!
所以,我会请人来,专门进行一次考试,以后每年一次,凡考试不过关者,就自觉走人,也莫要怪我们贾家无情义。”
顿了顿,见几人面色微变,贾蔷冷笑一声,道:“至于贾家自己的弟子,因为都姓贾,所以我也不愿一棒子打死。果真都赶出族学,往后更是败类,到头来还是族里费心!但是从今往后,族学会封闭起来,读书期间,不准外出,也不准家里探视。读书就好好读书,用心读书,不是来当大爷的。不仅读书,我还会派人去教弓马骑射,锻炼体魄,以军法相治!等大了,到时候了,自有人领着他们游学,见识见识大燕万里江山的人情世故……我就不信了,养废了一代又一代,贾家果真就不能出人才了!这一代,贾家一定要养出一批人才来!”
还别说,这一点,一下就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
烂泥是知道他们自己是烂泥的。
这些人也知道他们这辈子算是废了,所以更希望后代能有点出息。
就好比贾蔷前世,大人们读书时偷懒耍滑,水平不高,也就愈发逼着孩子往清北的路上冲。
“这事族长做的好!合该如此!我贾璜举双手赞成!”
“那群球攮的小畜生,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管不过来,族长若是能帮我们管教成才,我们给你磕头都成啊!”
“果真能教出文武双全来,只要不打死打残,一天打八遍都成!”
“打打打打打,往死里打!只要能成器!”
“族长英明,放手去打!”
这个世道里,老子若是不打儿子,简直就是无能的象征。
所以他们是不吝儿子挨打的。
再者,贾蔷近一年来的表现,族里其实也都看在眼里。
他们谁家不希望自家子侄能如贾蔷这般争气?
眼下贾蔷愿意花大气力整顿贾家,教他们子孙成才,这一举动,才是真正收服人心之举。
若果真日后从贾族义学里出来几个成器的,那贾蔷在贾家的地位,将固若金汤!
最后,贾蔷对贾代儒道:“太爷春秋太高,往后不必再去族学了。但太爷之功,贾家必然牢记,往后每月依旧按时发放钱米,给您老养老送终。”
贾代儒闻言,苦笑着点头,道:“族学成了这个样子,皆是老朽无能。老朽别的不求,只盼家主能将我家那孽障,一并严管了。他果真能学出些名堂来,才算是老朽一家莫大的造化。”
贾蔷闻言,清洌的目光扫过了代儒之孙贾瑞,对贾代儒点头道:“太爷放心就是,半岁之后,太爷再见他,想来会大不一样。”
教一群熊孩子,如何让他们脱胎换骨?
无他,唯军训尔!
不是前世大学里过场面的军训,是部队里,往死里训的军训!
……
“侯爷,齐家大公子来了,要见侯爷!”
贾蔷忙完宗族事,正要回内宅看看,就见门子来报。
贾蔷眉尖一挑,道:“请至前厅。”
说罢,他先往前厅去了。
未几,就见齐筠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到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齐筠这厮在江南便有四大公子之名。
除了甄家的甄頫外,无人能压过他。
在扬州,更是一枝独秀。
结果到了京城,满神京城的达官贵人,王孙公子,居然一样压不住他的风采。
也没人敢欺负他,齐筠到京城后,先进宫往九华宫以为齐太忠送信为由,陛见太上皇。
对于齐太忠这个几十年的布衣旧友,太上皇还是颇为念旧的。
因此,也对孤身带着齐家女入京的齐筠爱屋及乌。
九华宫总管大太监魏五放出风声来,说太上皇很喜欢齐家的孩子,自然也就少了被诸权贵敲骨吸髓的麻烦。
真正论起来,九华宫里的那位,对齐家要比对贾蔷真诚的多……
若不是如此,就凭一个齐家也敢在神京城内开万宝楼?
总之,这小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样子,实在让人生气。
他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也欺负不得他。
这不就是贾蔷的终极目标么?
果然,有的人出身就在终点!
当然,等到太上皇晏驾归天后,这层金钟罩想来也就消失了,到那时……
齐家未必能有好结果。
或许正是如此,齐家那位老狐狸才会让齐筠更紧贾蔷,和贾蔷后面的林如海……
“宁侯,又来叨扰了!”
齐筠拱手见礼道,以贾蔷如今的地位,他也不好似从前那样叫一声“良臣”了。
贾蔷却摆手道:“都说过,自己人不必外道,你怎么又叫回去了?年纪轻轻,脑子记忆不好?”
齐筠哈哈一笑,道:“谁让你方才眼神不善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在提醒我注意尊卑呢。”
贾蔷懒得扯淡,直言问道:“这会儿子不早不晚的,你来作甚么?”
齐筠笑道:“知道你家明日大宴宾客,近来万宝楼收了几样极好的宝贝,都是明珠蒙尘,被人当寻常宝贝卖了的。我想着,贾家如今正要起势,可借着这几样宝贝,好好壮壮声势。万宝楼本就有贾家的股本,这几样好宝贝,果真去卖,不管多少银子都算贱卖了,不如你家留在手里。”
贾蔷闻言奇道:“甚么宝贝,让你说的那样玄乎?还能助我贾家起势……”
齐筠正色道:“宝物之奇,便是我们齐家也未多见。我在江南时,常听神京城卧虎藏龙,不可小觑,今日才知名不虚传。良臣,不瞒你说,这三样宝物之所以拿给你,是因为万宝楼保不住,我们齐家也保不住。虽然我已经叮嘱了鉴宝的掌柜伙计绝不可外传,但这等事,是瞒不了许久的。”
贾蔷听他说到这个地步,愈发好奇,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总得让我见个真章吧?”
齐筠点头道:“自该如此!”
说罢,他自袖兜中郑重的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檀木盒子,上面居然还上了一把小小的金锁。
见齐筠面色凝重的打开后,露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紫檀珠,贾蔷无语道:“就这?”
齐筠不多言,对贾蔷道:“拿一杯清水来,屋里不能有第三人。”
贾蔷对厅内那位金沙帮出身的残了一只眼的老仆点了点头,未几,就有人送上一杯清水,然后和老仆一起下去了。
齐筠对贾蔷招手下人的品味不想多说甚么,接过清水后,他小心的将紫檀木珠拿起,然后轻轻的丢进了杯中。
贾蔷一直盯着,想看看到底甚么名堂,结果等了一盏茶功夫也没变化。
就当他目光不善,想问问此獠到底打的甚么主意时,忽地,他的眼神凝固住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杯子上空……
……
一个半时辰后,等贾蔷将齐筠送来的三件宝物看遍,整个人都有些懵!
华夏瑰宝,先祖才智,何其玄奥!
不错不错,有这等宝物在,明日大宴,贾家必然能大放异彩!
不过……
“过犹不及啊!另外两件我珍藏起来,明日只展露一件就好。”
贾蔷冷静下来,轻声道。
齐筠笑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你必会如此做。”
贾蔷冷笑道:“那你再猜猜,明日我让哪一件宝贝露面?”
齐筠拿出随身携带的折扇,也不嫌春寒料峭,打开轻摇了两下后,道:“必是那香炉!”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道:“为甚么?”
齐筠笑道:“那灯必要晚上看才最好,明日不好展示。那珠子……那珠子如此神迹,偏是道家之物。如今太上皇最是信道,若露出珠子来,贾家怕也守不住罢。”
贾蔷笑了笑,道:“太上皇虽信道,可皇上却信释迦。”
齐筠摇了摇头,道:“说句大不敬的,皇上信的是心里的佛,不是西天的佛。心里的佛,莲台上坐着的是皇上,西天的佛,莲台上坐的是如来。所以,皇上未必瞧得上这个。”
贾蔷点了点头,不再谈此事,问道:“先前你运来的江南瓜果河鲜,还有没有了?有再匀我半船……”
以齐筠的修养都忍不住气急败坏道:“良臣,你可敢再无耻些?统共就一船,你已经分去了一半,怎还开口要?”
贾蔷呵呵笑道:“家里人多,吃的快些。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派人去你府上拉。”
齐筠提醒道:“就是再多一船,也不够你明日宴客的。”
贾蔷笑道:“明天主要是后宅热闹,前面一群糟老爷们儿,谁吃那些?自然吃男人该吃的东西!”
齐筠闻言古怪道:“你该不会……”
……
宁府后宅,惜春院里。
连凤姐儿都坐不住被贾母打发了过来,正和尤氏一边拌嘴,一边商议着如何将明日大宴办的妥妥当当。
就见刘大妞进来,知道她的身份后,连凤姐儿素来瞧不起穷人的性子都收敛了起来,见刘大妞言谈爽利不狷介轻狂后,又迅速喜欢了上。
说笑一圈后,刘大妞对黛玉道:“蔷儿说了,你们只管筹备后面内眷的宴席,前面的他都已经让人备好了。”
黛玉不解道:“怎么这会儿子来说准备好了,他准备了甚么?”
连刘大妞都捂起额头,羞于见人道:“他让淮安侯府送来了三十头大黄羊,又让万香楼准备了三十个大铜火锅,明儿前院就吃这些。不过他还特意叮嘱,让你们不能告诉西府老太太。说明儿的重头戏在后面,也不在吃上,请姑娘一万个放心!”
说罢,掩面离去。
黛玉:“……”
……
PS:加油,冲冲冲!今天至少再冲一更!叼不叼?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结交 (第三更!)
布政坊,林府。
前厅。
吏部尚书张骥看着林如海,叹息一声道:“如海啊,如今因为追缴亏空,朝廷上百官当真是人心浮动,凄凄慌慌啊!一天不知多少官员上吏部衙堂哭诉,又接到了户部的追缴文书,他们快要承受不起了。再这样下去,朝廷运转都要出问题的。”
林如海看着这个与他同年,但当年只中了二甲第六十九名的天官,微微一笑道:“尚智,不至于此罢。”
张骥当年初授吏部主事,后因青词写的好,得了太上皇的赏识、重用,复为吏部文选司郎中,继任右佥都御史,最后从吏部左侍郎位,升任吏部尚书。
官员之亨通,莫说林如海这个探花,便是当年的状元都不及此人。
但是,张骥自己也清楚,若是太上皇当初多在位五年,他早就进军机了。
他可不只擅长写青词,其人能言善辩,文词敏捷,仪表非凡,任右佥都御史时,常有直言,为上下所推服。
只可惜,因他是荆朝云的铁杆心腹,所以注定不可能再入军机封相。
便是这个吏部天官的位置,到底能做多久,谁也不清楚……
所以,面对林如海这个下官,他也以平位相待。
见林如海不信,张骥语重心长道:“如海啊,你也不想想,京城里的官儿多是穷官儿,不比地方豪富,一年到头除了收一点冰敬碳敬,他们还能吃甚么?前些年,朝廷拿香料当银子发俸禄,初时还行,可后来发的香料泛滥,根本不值钱!就这,朝廷就亏欠了京官不知多少……”
林如海淡淡笑道:“朝廷发不出俸银来,不就是因为国库被借空了么?怎就赖上朝廷了?”
张骥闻言,见林如海死活说不通,微微皱眉道:“如海啊,你知道这些时日,有多少官员往吏部递书,请求致仕?”
按律,四品以上官员致仕,需要递折子禀明天子。四品以下,却是可以直接由吏部批复。
林如海闻言好奇道:“天官,致仕回乡,难道就不用还亏空了么?”
张骥闻言一急,拍手道:“如海啊!果真那些官员都致仕不干了,朝廷光靠你我,能撑得起来么?关键是,京官儿都是穷官儿,你让他们拿甚么来还?”
林如海呵呵一笑,道:“尚智,我又不是京城子弟,亦不是久居神京,我在扬州府待了十三年。你告诉我,京官儿都是穷官儿?”
张骥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道:“这……”
林如海轻声道:“都说金举人,银进士。往往考中举人后,便可在乡杍大肆收献土地,收取地租。当然,国朝开国日久,如今已没那样好收献了。但无论如何,一个在京城天子脚下做京官的人,其家族在乡里,都不会缺少土地收献的。哪一个,背后不是大地主啊?”
哪怕贾蔷前世,本科生多如牛毛,其实全国普及率也不到百分之四。
这个时代的举人分量远不是小本本可比的,数量更是稀有百倍。
一万个百姓里,都未必能出一个举人。
十万个百姓里,也未必能出一个科甲入仕的京官。
除非是翰林院里那种,为了养望,不许家中收献田产的穷翰林,是真的穷的连肉都吃不起。
否则,京官绝不会如张骥所言,那般精穷。
而见林如海好话赖话都不听,油盐不进,张骥的面色也寡淡了下来,看着林如海道:“如海,咱们是同年,今日登门,原是心存好意。我是不想看着你一步步成为士林公敌啊!如海,朝廷如今已经不算很缺银子了吧?你已经收回了一百多万两,再者,皇上查抄了内务府巨贪吴家,查抄千万家资,内务府顿时充盈。何苦非要再逼着百官早早还银?给他们几年时间,慢慢偿还,有何不可?”
林如海微笑道:“尚智兄位居天官之职,能为百官如此着想,吾深感佩服。你看这样如何,不如尚智兄将这些建议,写成折子,送进宫里,由皇上定夺。若皇上听取尚智兄的谏言,决定延缓追缴,那本官也绝不强求!”
“你……”
张骥见着实难易其志,站起身来甩袖就要离去。
林如海却一改态度,笑道:“欸!尚智兄,且莫动怒,且莫动怒!你我同年多年,既然尚智兄你亲自出面了,又说的有些道理,你看这样如何,你我,都各退一步,折中一番!”
张骥忙问道:“如何各退一步,如何折中?”
林如海又肃穆下来,缓缓道:“尚智兄说的也有道理,果真让他们将这么些年欠的亏空,一次还清,的确有些强人所难,逼之过急,也容易生出动乱来。再者,有尚智兄出面,这个面子,我无论如何要给一分。这样,尚智兄给我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的人,可以暂且偿还七成,剩余三成,等来年宽裕些时,再还。尚智兄,你这个面子,价值几百万两银子啊……”
张骥闻言,精神一震,不过随即还是有些为难道:“如海啊,你看,能不能先还三成,剩余七成,分三年还清,这样……”
林如海连连摇头道:“尚智兄,你要明白,不是我林某人要这份银子,是为朝廷追银。这三成让步,我还要去宫里跪请皇上答应,勉强只有五成把握。至于七成……你自己觉得,可能不可能?尚智兄也莫要以为内库多了一大笔银子,就算富足了。莫非尚智兄没看邸报?今岁春来,共有五省之地,滴雨未下!去岁大涝之地,今年居然又成了大旱之像。若果真千里赤土,绝收五省,那千万两银子,就算不是杯水车薪,也远远不够!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未还亏空者,抄家掉脑袋的可能都有!所以……”
张骥闻言,脸色连连变幻,最后一咬牙道:“如海,最多也只还得起五成!本官列个名单,名单上的官员,皆先还五成亏空!剩余五成,得分三年还清。这是本官能答应的最大底线了,若如海不能答应,我也无能为力。”
林如海闻言,面色凝重之极,缓缓道:“五成,本官不能保证……若按五成来追缴,事后,怕无法在皇上面前交差。果真五省大旱,户部存银不足,本官怕是要担重责……”
张骥忙道:“诶,五省天象虽有变,但未必真就候不来春雷!我就不信,我大燕国运会如此艰难,我坚信,顶多一二省之地有难,岂有五省同旱之理?如海啊,这五成,我也要下去让人大量去好言劝说,该卖宅子的卖宅子,该卖家当的卖家当,该卖祖田的卖祖田。这追缴亏空,原是户部的事,本官一个吏部尚书,帮你分担了一份责任。如海,天子面前,你也多担待一份责任罢。不过,你还是要当心呢。我担保的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足欠亏空的官员里的四成。他们能还,其他人却未必。我可是听到了些风声,有的是,宁死也还不起啊……”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凛,到了张骥这个位置,所谓听到的风声,十之七八都是真事。
若果真有人以死抗争,确是麻烦事。
等张骥当场交出一份名单,林如海默默看了一遍后,又当着张骥的面将其烧毁。
张骥钦佩道:“如海老弟,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我真是佩服啊!风采不逊当年……罢了,你身子骨还不好,我也不多耽搁了,就先告退,你早点歇息。”
林如海撑着拐杖要送他,却被张骥劝下,只好目送他离去。
等张骥离开后,梅姨娘进来,林如海轻声道了句:“研墨。”
梅姨娘忙倒水研墨,林如海于几案边,持笔将方才所记名单重新写出,一字不差。
若这份名单上的官员,果真能将亏空还上五成,那……
距离隆安帝交给他的任务底线,其实已经差不了许多了……
不过,肯定不能放松就是。
但愿邸报上所写,那五省大旱之象能够缓解,不然……
唉!
……
宁国府,宁安堂。
贾蔷看着面前五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当初与贾蔷合作烤肉营生的淮安侯府少侯爷华安,怀远侯府世子兴远,还有荆宁侯府的叶顺,景川侯府的张梁,和定远侯府的周武。
五人当初为了烤肉之利,和贾蔷合作。
贾蔷离京半年,他们分给金沙帮的利钱,减少了九成。
还不错,总算还吊着一成。
贾蔷回京后,五家原本也一直装着不知,昨夜打发了人去要黄羊,今日淮安侯府将羊送来,五人也终于现身了……
五人脸上看不出许多惭愧,淮安侯世子华安拱手道:“啧啧,谁能想到,再见面,蔷哥儿你都成了侯爷……对了,咱们,还能叫你一声蔷哥儿?要不,还是叫宁侯罢?”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我于微末时,诸位不以我贫贱,降尊纡贵,与我结交,并一同经营烤肉营生,如今怎还不能叫一声亲近之称了?”
怀远侯世子兴远是个比较实在些的,听闻贾蔷主动提及烤肉营生,抓了抓后脑勺,干笑道:“蔷哥儿,那烤肉买卖,后来……”
贾蔷摆手笑道:“原就是取巧,已经占了你们很大的便宜,你们若一直被我薅羊毛下去,那我反倒以为你们是傻子了!”
“哈哈哈!”
五人听闻此言,心中的愧疚和一些芥蒂瞬间一扫而空,一起大笑起来。
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大家心里都舒坦很多!
他们五家,便是在元平功臣里,都算是另类的。
不和赵国公府一系亲近,也不和宋国公、莱国公、卫国公这三家失意一系的人马亲近,更不同早年间被铲除的成国公府、英国公府留下的一系人马亲近,五家单独抱团。
不求在军中占据更大的势力,却守着基本盘不丢。
没有元平功臣死撑着的荣光,做事务实低调,手中的实力不小,但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忌惮。
这一伙人,贾蔷以为还是可以结交一二……
昨天打发人去淮安侯府要讨要三十只黄羊,本就算是一场试探。
如今看来,对方显然也有意与贾家重修旧好。
那就好……
林如海的教诲,贾蔷觉得很对,人不可能将所有势力都得罪光了。
结交可结交之人,才算正道!
看着五个大笑的年轻人,贾蔷心里观察揣摩着,面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
PS:有点晕,到底还欠几更?还剩四更了,是不是?
突然觉得,我好叼……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好险!(第四更!求订阅!)
“蔷哥儿,明儿是你承爵封侯大宴,原本我们该和家大人明日到场才是。只是你也明白,虽然我们五家和其他元平功臣不怎么亲近,但说到底,我们终究还是元平功臣。平日里和你们开国功臣有来往也就罢了,其他人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大剌剌的给你捧场,回头必会被其他人孤立。我们要的是中立,不是被孤立。所以今儿代各家老爷,提前来给你道喜。”
华安将话说的极明白,明白的让大傻个儿兴远都有些难为情,贾蔷却喜欢这种明白人,点头笑道:“能来就好,我这个人,世人或许多有误解,其实我极爱交朋友。”
“哈哈哈!”
这话果然够幽默,惹得五人再次大笑。
贾蔷最爱交朋友,这大概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
看他们笑成那样,一阵无语后,贾蔷正色道:“我没开玩笑,只是我愿意相交的,都是我看得起的人。”
这话让五人隐隐有些暗爽,显然,贾蔷是有意与他们结交的。
要知道,他们五家在勋贵里的名声,并不算好,不是真正打出来的威名……
定远侯世子周武是个清瘦些的,一双眯眯眼让人看不清到底是睁开了还是没睁开,他对着贾蔷笑道:“不知蔷哥儿看得起的人,是甚么样的?”
贾蔷想了想,道:“最起码,不是仗势欺人的轻狂之辈。可以狂妄,但有狂妄的本钱。可以骄傲,但不能输不起。赢,要赢的堂堂正正。输,也能够站直了去面对挨打。回头练强了,再打回来就是。”
此言一出,华安五人相互看了看后,华安和兴远一起笑骂道:“合着你看我们入眼,是因为当初被你打了,没报复回去?”
周武却正经点头道:“只这一点,勋贵子弟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许多人被人多看一眼,就觉得被咬下一口肉一样,非得教训回来不可。好似不如此,就不能体现他的尊贵和能为一样。蔷哥儿说的地道,真地道。”
荆宁侯世子叶顺身量粗壮,人长得敦实,他看着贾蔷道:“蔷哥儿,如今你回来了,那烤肉的买卖,还要不要一起搞?老实说,你离京后,只留下一个金沙帮来和我们五家侯府合伙,并不很合适。家里都有不小的意见,所以除了便宜给金沙帮供肉外,其他的,都不怎么联络了。现在你回来了,情况自然不同了。”
贾蔷摆手道:“这个路子你们既然自己摸透了,那就你们自己去搞。天下的买卖如天上浩然繁星一样多,贾家不可能把所有的都拢在兜里。再说,金沙帮一直还在做这个营生,从你们那里得到的大黄羊,也比市面上的便宜不少,算是仁至义尽了,咱们互不亏欠。不过,我还要继续从你们那多买些大黄羊。”
华安不解道:“你要那么多大黄羊做甚么?如今京城各处能卖烤肉的地方,差不多都有人在卖了。都是我们几家的人,要么是你们金沙帮的人。”
贾蔷笑了笑道:“不是烤着吃,另一种吃法。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政休养的差不多了,面色虽还有些惨淡,但也来了这里。
贾母对这个“娇弱”的儿子也是没甚脾气,还得关心:“可好些了?”
贾政叹息一声,道:“儿子管家多年,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愧对祖宗。”
贾母摆手道:“罢了,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再多提。蔷哥儿也说了,此事并非是坏事。把枯枝烂叶都砍了去,大树只会更旺盛。那孽障说话虽不好听,但如今想想,许多还是有些道理的。”
贾政摇头道:“母亲说的是,多亏了他……不知母亲有没有发现,蔷哥儿的性子,说起来是不是倒有些像当年老宁国公?还有东府大伯,说起来脾气也不好。便是敬大哥,当年打起珍哥儿来,也是拦都拦不住。他们那一脉,脾气都不怎么好。如此想来,也怨不得蔷哥儿了。”
贾母无奈道:“谁也没怨他,只要他别太放肆,别欺负宝玉,哪个愿意和他计较?好了,不说这事了,明儿东府大宴,他府上连个正经长辈也没有。说是有一双舅舅、舅母在,可我打发人请了两请也没请来,还是凤哥儿劝我,那是正经老实人,连宁国府都不肯住,搬了出去。这样的人,明儿如何立得住?所以,明儿还得由你去那边,替他迎一迎故旧世交。你这身子骨,可还撑得住?”
贾政想了想,道:“再歇一宿,应当没大事了。”
贾母叹息道:“只盼他明天能安安生生坐着,好好吃一顿饭就好,我就怕他再出甚么乱子。”
王夫人在一旁忽然开口道:“老太太,蔷哥儿说了几回,明儿是给大姑娘办生儿寿请的,结果给安排成了封侯大宴,他若是不高兴了……”
贾母脸色一沉,凤姐儿就笑道:“这个太太放心就是,老祖宗最是英明,早先就提点了林妹妹,有林妹妹在,蔷儿再闹腾不起来。”
贾母闻言面色登时多云转晴,笑道:“能有个能栓住他马嚼子的就好!”
说罢,又问凤姐儿道:“东府那边到底准备的如何了?”
凤姐儿笑道:“看着像是都好了……不过老祖宗可别问我,宝丫头她们借了平儿去,又寻着了尤大嫂子,有尤大嫂子在,连平儿也插不上多少话……”
听着这话,贾母眉头忽地皱了起来,道:“怎么听着,尤氏在那边还拿大起来了?她就不怕蔷哥儿闹她?”
凤姐儿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啧,老祖宗是没见着,那位如今巴结蔷儿巴结成甚么样了,就怕被扫地出门。蔷儿其实都当着我的面给她说明白了,往后在府上安生受用,享富贵就是,他并不会迁怒于人。蔷儿甚么脾性,难道还会哄她?偏她一直放不下心,一会儿去巴结人家舅舅一家,一会儿去围林妹妹,啧!”
贾母闻言,面色和缓下来,道:“蔷哥儿能这样做,也不枉他能得个大侯爷,是爷们儿该有的心胸。至于尤氏……若不是出身太坏,本也是个好的,可惜了。”
凤姐儿试探道:“她多久都想来给老祖宗磕头请安了,若是让她知道老祖宗心疼她,必巴巴儿的来给老祖宗磕头呢!”
贾母摆手道:“我经不起那么些闹,她来必是要大哭一场的,罢了,你就传我的话,让她在东府好好过罢。”
凤姐儿安下心来,笑道:“也不知明儿宫里贵妃会不会传下旨来,添一份光彩。”
贾母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道:“你懂甚么,这种事,又如何好猜……”
……
入夜,送走了五个大胃王后,贾蔷回到内宅,让晴雯打了盆热水,擦了把脸后,才想起问道:“你没出去顽?”
香菱这会儿子必是去寻林楚、宝琴和十二戏官耍子去了。
十二小戏官明儿个有重任,这会儿必定在排练。
香菱、宝琴、林楚都是爱看戏的,怎会错过这种机会。
晴雯闻言,却道:“屋子里不总得留个人?”
贾蔷笑道:“你少在我跟前弄鬼,昨儿你疯了一天,怎不想着在屋子里留人?”
晴雯被识破谎话后,俏脸登时滚烫,气坏了,看样子不知是想给贾蔷一簪子,还是给她自己一簪子,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不少……
贾蔷奇道:“这是怎么了?和香菱置气了?”
晴雯俏脸愈红,连正眼都不敢看贾蔷了。
贾蔷忙了一天,这会儿哪里想得起昨晚的事,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打甚么哑谜,疑惑道:“你该不是有甚么毛病吧……”
晴雯闻言勃然大怒,猛然怒视贾蔷,道:“爷才有毛病呢!不要脸,昨晚把香菱折起来欺负,抱起来欺负,翻过来欺负,让她亲你那里,还吃她的……呸!”
一怒之下说出口,晴雯才又后悔,整个人又开始晕了,连站都站不稳起来。
贾蔷怀疑道:“你昨晚,到底看了多久?”
晴雯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不料脚下不注意,绊在了铜盆上,人险些倒了不说,还“咣当”一声,倒了一地的水。
见她气呼呼的弯腰撅腚的在那收拾,贾蔷总觉得,不能再在此处待下去了,不然容易出事。
晴雯虽是直肠子,说话不过脑子,但显然眼下没有和他发生些甚么的意思。
她的恼,就是真的恼……
念及此,贾蔷道了句:“香菱是我的房里人,又不碍你的事!少管!”
说罢,转身就走,就听到背后重重“呸”的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笑够,却忽地住了口,背后冷汗都惊出来了,原来黛玉居然提着一盏莲花灯,正好推门而入,盈盈含笑的看着他,问道:“这是笑甚么呢?笑的这样高兴?”
贾蔷忙迎上前,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黛玉似笑非笑道:“我来不得?还是来得不是时候?”
因看到晴雯捧着一铜盆,从屋里出来,所以补了一句。
贾蔷正经道:“刚才从前面回来,只来得及洗了把脸,就准备去寻你来着。不信你闻,我身上还有一股羊肉味呢。”
黛玉慌退步一步,啐道:“谁来嗅那臭味!”不过面上的笑意却又自然起来,待看到晴雯上前请安,好笑道:“你这丫头,得亏跟了个好主子,换个人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还有给主子甩脸子的道理?”
晴雯张了张口,最后紧了紧眉,还是点头道:“姑娘教训的是,我记下了。”说罢,还对贾蔷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当然,颜色好的好处便在这,即便做鬼脸,也显得俏皮可爱。
要是丑的,再敢做鬼脸,贾蔷或许巴掌都要上去了。
“去去去,没事去寻香菱她们顽吧,一个人窝在家里生闷气,也不知生的哪门子闷气!”
贾蔷赶人道。
孰料晴雯比他还有道理:“若是姑娘没来,我出去也就出去了。如今姑娘来了,我不伺候爷,也得伺候姑娘!没我在,反而不便宜呢。”
黛玉闻言忍不住笑起来道:“这话才说的在理!”
说罢,有些得意的看了某人一眼,似笑非笑……
……
PS:还差三更?对了,地瓜、修和INIOOINI他们帮我累积打赏次数,一个点币一次,刷一万次有个徽章,有没有助一臂之力的?再加一更,欠四更!
我争取再写一更,没有的话明早肯定有,加油加油!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夜话 (第一更!)
“林姑姑怎么这会儿一个人过来了,身边连个丫头也没带?”
落座后,贾蔷一边给黛玉斟茶,一边温声笑问道。
黛玉还未说话,就见一旁晴雯惊恐的看着贾蔷,俏脸登时飞红,然后实在忍不住,用绣帕掩口,吃吃笑了起来。
如凝朝露的星眸笑吟吟的看着贾蔷,示意他自己去解释罢。
贾蔷先看了稍许黛玉的明眸,总觉得她笑的比哭时更好看。
流泪时固然惹人怜惜,可明媚的笑时,却能笑进他心底深处。
他二世为人,内心深处其实藏着太多阴私晦暗,但贾蔷感觉,这双含笑目能看进他的心底,替他净化那些会影响他性情的负面记忆……
看的直到黛玉瞪他一眼后,贾蔷才转头看向晴雯,道:“你若好奇呢,回头自己去问香菱。但讲道理,主子如何做事,需要向你解释甚么吗?”
晴雯脸色一阵变幻,不大敢看贾蔷那清洌的眼神,便问黛玉道:“姑娘想吃甚么不想?”
黛玉摆手笑道:“不必……晴雯,你们爷是我爹爹的关门弟子,喊我一声师妹。不过他和我还沾着出了五服的远亲,你明白了么?”
晴雯闻言恍然,随即道:“姑娘比我们爷好一百倍!有姑娘在,才是我们的福气!”
说罢,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贾蔷也不理她,若是会哄这样脾气的女孩子,他前世至于单身小二十五六年么……
黛玉看着有趣,对贾蔷道:“旁人若有这样颜色的俏婢,必是要宠着的。偏你就会欺负人,将人气的不得了。”
贾蔷摇头道:“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脸盲,对于好看不好看又有多在意?只要不丑,心地善良就好。若是哪个能有林姑姑这样如赤金般纯粹善美之心,便是生成无盐女,我也是尊重的。”
黛玉听他说的心尖儿都有些酥麻了,嗔道:“你好好叫人,怎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又成姑姑了?怪怪的……”
贾蔷嘿嘿一笑,也不欺负她狠了,点了点头,第三回问道:“妹妹这会儿怎么来了?”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声如金珠落玉盘,道:“不是为了明儿的事,还能为甚么?”
贾蔷呵呵笑道:“一日未见,许是想我了也说不定?”
“呸!”
这明显压低的啐声不是黛玉啐的,贾蔷一脑门子黑线回过头去,就见晴雯端了壶新茶从外面进来,好似甚么都没发生过,正气凛然的样子。
黛玉真觉得这丫头实在有趣,当然,或许因为晴雯针对的不是她。
黛玉见过多少丫头,甚么样的都有,独这样胆大包天又没甚么心机和坏心眼的没见过。
不过,这是不是大胆的有些放肆了?
蔷哥儿这回怕是要真恼了……
果不其然,就见贾蔷皱起眉头看着晴雯。
晴雯倒也光棍儿,装了半天无辜,发现可能瞒浑不过去了,便果断认错道:“爷,是我错了。我刚才没忍住,并不是故意的。”
贾蔷气笑道:“没忍住?你的意思,你啐的不是有意的,是本心?”
晴雯不说假话,所以沉默不语。
那话,难道不是不要脸?
黛玉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你和一个丫头置甚么气。”又对晴雯道:“快去顽你的罢。”
晴雯对黛玉笑道:“请姑娘吃新茶,爷刚吃的,是早上的剩茶。姑娘娇弱,如何吃得了?”
说罢,倒也没再招惹贾蔷,扭身离去。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起神来,贾蔷等了半晌,问道:“怎么呢?”
黛玉有些怅然,道:“若我与她一般,也是个丫头,许也与她一般的性子呢。”
贾蔷怀疑道:“不应该吧,林妹妹心思灵慧,怎会如此?”
黛玉摇了摇头,道:“原先我孤身一人在贾家时,心思何其敏感,总觉得旁人待我不同,便必是心中藏了歹意,取笑于我。因此,多言辞尖刻。如今想来,却是我自己多心了。晴雯……心里是有硬气的,虽是奴婢身,心里未必自认下贱。方才那顽笑,若是换做其她姊妹来说,你也只会一笑了之罢?”
贾蔷忙道:“便是晴雯开这个顽笑,我也不会果真罪过于她。不止她,我平日里,也不曾故意轻贱过哪个丫头。我不是作威作福的轻狂性子……”
黛玉见他这般急着解释,没好气嗔他一眼,道:“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想劝你,莫总故意招惹这丫头,她心里未必就如表面这样大大咧咧。好了,还是说明儿的事罢。你果真准备就用三十只大黄羊明日待外客?”
说起正事来,黛玉还是很严肃认真的:“你可不要置气?”
贾蔷纳罕道:“置气?我置甚么气……哦,你说晴雯啊,我早不气了!”
“呸!”
黛玉刚绷起的认真模样又维持不住了,啐笑警告道:“你再说笑,我可就恼了!”
贾蔷无奈,道:“我这回是真不知道你说的置甚么气……”
黛玉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你不气最好,明儿是你封侯大宴,是正经事,你……”
贾蔷明白过来,摆手道:“我当是甚么事,原来是为老太太当说客来了。林妹妹放心,我不置气,但明儿就是你的生日宴!”
黛玉急道:“为了你的事,老太太是费了大心思的,我多咱过生儿不能过?好蔷儿,你莫要置气!”
贾蔷嘿嘿一笑,看着她道:“你放心,我怎会故意使坏,坏了那老太太的心意?前面的事,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过,明儿重头戏肯定会在后面,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保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黛玉闻言,登时心动了,不过还是摇头道:“明儿那么多诰命来,我怎好露面?你做好你的事才是正经的,我今岁又不是整生儿……”
贾蔷温声道:“尹家的事,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亏欠了你。其实,当日果真去辞官让爵,凭我在扬州的布置,我们一样能活得逍遥自在。只是我这个身份和处境,不大容得我豁出去。旁的都不说,倘若我不姓贾,也遇不到姑姑你。”
黛玉闻言,目光也柔和的都快化了般,轻声细语道:“我明白你的心就是了,果真让你去辞官让爵,那我反倒成了罪人。再者,老太太怜爱我数年,到头来因为我,坏了她的大事,她岂不伤心毁了?就这样也挺好……明儿个,尹家那位姑娘,会来么?”
贾蔷闻言微微拧了拧眉,又舒展开来,笑道:“她怎么会来?怎么说也要避嫌。”
黛玉摇了摇头,不愿自寻烦恼,不再提及此事,忽地偏了偏头,看着贾蔷笑道:“蔷哥儿,你准备了甚么生儿礼啊,何不提前让我瞧瞧?明儿忙完正事,我就要回府伺候爹爹了,可不能再多留了呢。”
看着她星眸中的狡黠,贾蔷哈哈笑道:“那个礼这会儿不能看,倒是有两个可看的,不过也要等过了明儿,我送去林府,让先生和梅姨娘一并瞧瞧。好东西,总要一家人看才好。”
黛玉皱了皱鼻子,知道不能让贾蔷提前拿出来瞧瞧,便道:“总之,明儿都把正经事做好,其他的,日子还长呢。”
贾蔷懒散一笑,道:“你还不放心我?对你说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黛玉看着他,嗔笑了下后,道:“那你早些歇着罢,我回去了。”
贾蔷忙道:“我送你过去……”
黛玉好笑道:“这么几步路,又是在你府上,还有甚么担心的?早上宝丫头都敢一个人逛呢。”
贾蔷干笑了声,道:“不是不放心,就是想陪你走走。另外,宝玉还赖着不走吧?我过去提溜他回西府!”
……
布政坊,距离林府不远处的一座大宅,便是当朝领班军机大学士,已相二朝荆朝云的府邸,荆府。
荆朝云也是一个颇有操守的官员,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其个人德行几无可指摘。
素日里,基本上很少有官员能入其官邸见面。
私事他不接见,公事去衙署便可。
这也是隆安帝虽极不耐烦他,却始终无法将他罢免的缘由之一……
不过今夜,荆府却来了客。
之所以没有被拒之门外,是因为来客乃荆朝云妹婿一家。
荆朝云一生只有一妹,原嫁在老家,孀居之后被接进京,后来,嫁给了苏州名门赵家的赵东山,做续弦太太。
如今,赵东山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位高而权重!
赵东山往日里除了年节时,很少来荆朝云家。
一是为了避嫌,二来,则是因为清高。
赵家乃苏州名望之族,家藏巨富,赵家东盛布号,位列天下八大布号之一。
他又是正经科甲出身,可以联姻,但未必需要做门下走狗。
赵家独竖一门,原也不比荆家差,甚至更富……
但是,今日,虽非年节,赵东山还是来了。
荆家书房内,赵东山脸色难看之极,看着荆朝云,语气十分悲愤痛恨道:“大兄,那位利令智昏到了极致,居然抄家抄上瘾来了,抄完吴家,又把矛头指向了我赵家!他以为我不知道绣衣卫的番子在我府上?往日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知。可近来却发现,那些番子变本加厉,甚至还派了人往苏州老家去!他想干甚么?他到底想干甚么?他这样的作为,难道还是一个天子该有的?”
荆朝云闻言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看着赵东山,缓缓道:“至大,你没有与我说实话。我自今上潜邸时便认得天子,至今已逾二十载,他是甚么样的性子,我再明白不过。你若无大罪,绣衣卫绝不会如此!且你也必是在危言耸听,果真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出得了门,到我府上?说!你内心到底存了甚么鬼,让你惊惧成这般?!”
说到最后,荆朝云简直惊怒,看着这个妹婿,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能让一个素日里极重官威体统,便是在他面前都维持体面的人,怕成这样,又怎会是小事?
……
PS:书友们太叼了,居然真搞了一万次!啥也不说了,今儿继续,第一更啊,冲!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客至 (第二更!)
翌日清晨,一大早,天只蒙蒙亮,两大府的下人都忙碌了起来。
买菜买肉的自不必提,东府马棚附近,十来个金沙帮出身的中老年人,虽多有些残疾,但一个人对付一只大黄羊还是没问题。
不过今儿动手用不到他们,铁牛一早就赶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咧嘴一笑,惹的管事家的孩童们一阵阵惊恐大叫,远远逃开后遥遥偷看。
铁牛能有今日的胆量,也多亏了金沙帮洪长老逼着他当了几个月的屠夫……
黄羊杀好后,其余人再扒皮剁头削蹄,倒挂而起。
三十只全部杀完挂好,颇有些酒池肉林中的肉林之意。
今日两府下人们通通换上了青色新衣,即便东府前院的人多是太平街上不能再提刀行江湖的残弱老人。
但这些人常年走江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做起事来,反倒一板一眼的极讲规矩,唯恐丢了主家的脸,也让他们自己出了丑,因此精气神看起来,比西府的老陈奴仆更妥帖些。
林之孝被贾母早早打发了来,引着四个东府的四个西府的门子一道当知客。
原本他还担心东府的人不通规矩,会闹出笑话。
结果看了片刻后,便放心下来。
心里对贾蔷也愈发敬服,年纪不大,办的事利落不说,连收的人都靠谱,可见贾家如今的前程在何处……
贾芸带着贾蓁,贾萍,贾蘅还有小小的贾菌,也都穿着一水儿的锦衣新服,喜气洋洋,准备迎客。
贾菌虽年岁小个头小,但却极有志气,旁个若是取笑他,必是不善罢甘休的。
贾蔷因喜爱他这精气神,所以让贾芸连他也带上了。
刚到辰时,贾蔷从里面出来,穿一身常服,看着一圈儿的新衣,不禁笑道:“都跟新郎官儿似的。”
众人一阵大笑,林之孝赔笑道:“今儿是侯爷的好日子,奴才们也都跟着沾沾光。”
贾蔷点了点头后,对贾芸道:“走吧,先去西府,接老太太过来。”
今儿要来的诰命太多,东府如今连个正经诰命都没有,总不可能让尤氏出面待客。
所以贾母和王夫人都要过来帮忙……
贾蔷翻身上马,几驾马车从角门而出,一并前往了西府。
……
荣庆堂上。
休养了两天的贾母,气色终于好了许多。
不过待鸳鸯和熙凤为她妆扮品级大妆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
前日不也是穿了这一身,后面才出了那么些事么?
但愿今儿个,能顺风顺水走一遭……
没一会儿,宝玉来请晨安。
看到这个孙子,贾母心里就熨帖许多,一迭声喊到身边,爱怜的问了许多话:
“昨晚上谁服侍着……”
“被窝冷不冷……”
“夜里吃茶是凉的还是热的……”
宝玉一一答罢,凤姐儿笑道:“宝兄弟身边的袭人,是老太太亲自给他的,再稳妥不过,老祖宗还不信她?”
贾母笑道:“哪里不放心?不过白话两句问问罢。”
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偏心宝兄弟偏心的也忒狠了,就不问问我昨个儿吃的茶是凉的是热的?”
满房子媳妇丫头都笑了起来,鸳鸯也笑道:“二/奶奶还和宝玉争宠?你怎么不和兰哥儿争?”
贾母“呸”了声啐笑道:“属她这个破落户最是不害臊!”不过笑罢又问道:“琏儿如何了?”
凤姐儿脸上的笑容都没变,道:“还能怎样,养着呗。好吃好喝的供着,丫头婆子服侍着,郎中说了,伤的不深,不当紧。”
贾母听了不乐意道:“都动了刀了,还不要紧?你那个公公……唉。”
有些话贾母都没脸说出来,还有拿自己亲儿子挡刀的……
凤姐儿倒无所谓,家里那几个甚么成色,她早看出来了,因此笑道:“儿子给老子挡刀,那还不是天经地义?再说那点伤又值当甚么?我听说蔷儿到现在肩头被叛军砍的刀伤还没好呢,在江南滚了半身子血,大氅都被浸透了,还不照样一天不歇,该忙甚么忙甚么,也没见谁伺候他端屎端尿。”
贾母闻言,沉默稍许,再看看宝玉,无奈笑道:“不同人,不同命,哪里强求得来?”
鸳鸯也笑道:“所以人家现在是一等侯爷,那样风光。吃不得苦,享不得福。老太太当年管家难道不辛苦?如今才能享这么多福!”
凤姐儿捧哏笑道:“老祖宗的福这样多,何不分我们一两瓮,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做事了,每日里来陪老祖宗高乐就好!”
贾母笑骂道:“你这样年轻就想偷懒,那还了得?”
正说话间,外面传报进来:“东府侯爷和姑娘们来了。”
宝玉闻言一喜,不过又有些着恼。
昨个儿他本来还准备在惜春小院儿赖一宿,这样就能和姊妹们说一晚上的话,一起顽岂不开心?
结果贾蔷非要逼他去和他那劳什子姐夫睡,宝玉疯了才会和那劳什子铁牛睡。
只能跑回西府来……
未几,贾蔷与黛玉、宝钗、三春、湘云一众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进来。
只要有湘云在,就没冷场的时候。
贾母倒喜欢这样的热闹,不过还未开口,脸子就沉下去了,问贾蔷道:“你今儿就穿这个?”
贾蔷先与众女孩子行礼问安后,道:“不会,早起晨练穿轻薄些,不然活动不开筋骨。一会儿请了老太太过去歇息时,再去更换。老太太今儿其实不用大妆,那么沉……”
贾母脸色和缓下来,没好气道:“我不用你管!”顿了顿又问道:“方才你二婶婶说,你肩头的刀伤还没好利落,可要紧不要紧?”
此言一出,姊妹们倒纷纷变了面色,有些紧张的看向贾蔷肩头。
贾蔷先看了凤姐儿一眼,然后侧过身子,对贾母也对黛玉解释道:“上回二婶婶拍了我肩膀一下,吃痛之下才泄露了秘密。不过并不当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担心。”
凤姐儿气的笑骂道:“这也算秘密?那天你和林姑丈来府上,当谁没看见?”
看到了是都看到了,可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还记在心里当一回事的,却没几个……
贾母也就是一说,叮嘱了句当心后,又问黛玉道:“昨儿你们可商议好了?往后都是要管家的,所以既然蔷哥儿放心让你们去操持这一回,我也不管了。不过今儿来的诰命多,要是出了差池……”
见黛玉脸色有些紧张起来,贾蔷呵呵笑道:“吃个饭能出甚么差池……”黛玉悄悄拉了他一下后,贾蔷又改口道:“就算出了差池,旁人都只认得二婶婶,怪也只能怪到她头上去。”
“哎哟!我的个天爷啊!老祖宗,您快听听,这可是人话不是?”
冷不丁天上掉下一口大锅砸头上,凤姐儿差点没跳起来,连声叫屈道。
贾母和姊妹们大笑起来,笑罢啐道:“活该!昨儿我打发你去看着,你只是偷懒,过去转了圈儿就回来。再者,你不是和蔷哥儿素来最要好么?他连琏儿都不肯叫一声二叔,却指着你喊二婶婶。如今出了差池,你不背着谁来背?”
凤姐儿委屈坏了,道:“琏儿自己不行好事,从前整日里骂完蓉儿骂蔷儿,听说在津门,蔷儿为了寻人救林姑丈,救出了个西洋番鬼,被那么多人追着要打要杀,他琏二叔带人骑马看到后,不说拉他一把,反倒自己骑马先跑了。要不是林妹妹救了蔷儿,咱们家哪来的甚么侯爷?也怪道如今蔷儿护眼珠子似的护着林妹妹。”
这么多人眼神看过来,黛玉俏脸飞红,啐道:“呸!你说你自己的事,扯我做甚么?”
贾母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故事,啧啧道:“竟还有这样的事?等过了今儿,可要好好说说。我倒不知道,蔷哥儿一天天王老子一样,谁也不服谁也不怕,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众人又笑了起来,贾蔷眼神不善的看向凤姐儿,凤姐儿哪里会怕,正要说甚么,就见贾政和王夫人过来。
除了贾母外,都站了起来,贾政和王夫人先同贾母问了安,小辈们再同他两人问安。
贾政看着贾蔷笑道:“今儿来的客怕是不少,你先生能不能到?”
贾蔷摇头道:“户部的事太紧张,先生身上的担子何止万斤重,实在空不出半日功夫来。再者,他身子骨原就不稳当,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奔波操劳。”
饶是以贾政不争的性子,此刻也不无嫉妒道:“你们这师徒,倒似父子了。不过他是文臣,你是武侯,如海又能教你甚么?”
贾蔷还未开口,一旁探春就惊叹笑道:“老爷,蔷哥儿的文章,连林姑丈都点头称赞。他和林姐姐还一起写了一折子戏,十分好看。”
对于戏文甚么的,贾政只当是小儿女顽笑之作,不当真,可是……
“如海称赞你的经义文章?”
贾政简直震惊!
贾蔷摇头道:“哪有的事,只是说火候勉强算是入门了。”
黛玉在一旁笑道:“蔷哥儿在江南,每日里必早起读两个时辰的书,写一篇时文,晚上还要练一个时辰的大字。爹爹看在眼里,方认为他向学好勤,便收入了门下。只是没想到,回来会承爵。”
贾政已经听不下去这些话了,他拧起眉头看向贾母身边脑袋差点藏到贾母背后的宝玉,深情凝望着……
就在宝玉额头冷汗都要下来时,忽见外面有婆子进来,急急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侯爷,东面儿管家让人传话过来,说已经有客人带着堂客到了,还请老太太、侯爷快过去罢。”
“哎哟!怎这样早?”
一阵兵荒马乱后,贾政都顾不得寻宝玉的麻烦,只将仇记在心里,赶紧服侍着贾母一起往东府而去。
……
PS:快了快了快了,我已经遥遥看到还完亏空的曙光……
再插一句,关于晴雯性格,有人觉得晴雯性格惹人烦,我也是奇怪,你们读红楼的时候,觉得晴雯是个可爱的性格么?连宝玉这样的人,都忍不住说她,满屋子里,只她磨牙,结果被喷了一脸。红楼女孩子每个人都有缺陷,但人物形象能立起来,我觉得就是在这种缺陷上。其实也就是一副刀子嘴,骂的宝玉都想赶她出门。每次写到园子戏,订阅其实都会下降,再一转到外面,订阅立刻拉起来,但我还是愿意多写一些红楼人物。且慢慢看吧,有她可爱之处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失德之人 (第三更!)
今日第一家来客,着实出乎了贾蔷意料之外。
或者说,他压根儿不认识来客何人。
倒是贾政,先是一怔后,心中满满不解,人倒先迎了上去:“赵大人!哎呀呀,稀客,稀客啊!”
来人皆是一身华服,并着官服,贾蔷一时也想不起他们到底是哪个赵大人。
直到为首一官威仪态极重的男子与贾政拱手还礼后,苦笑道:“存周啊,今日我们赵家,却是厚着面皮登门当了回恶客,连请柬都没有,实在是失礼啊!”
贾政闻言,愈发自责道:“哎哟!都是下官的失误,实在是疏忽了,疏忽了!”
为首之人连忙摆手道:“存周,今日还是莫要以官爵论尊卑了,不然老夫还要给宁侯行大礼参拜哟!”
贾政忙笑道:“大人……”
“诶?”
赵家人笑道:“以存周你的门第出身和才学,称我一声表字,绝对当得起。”
贾政迟疑了下,还是从善如流,拱手笑道:“那就轻狂一日,称一声至大兄罢!”
说罢,转头对贾蔷道:“蔷儿,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大人。”
来者拱手自报家门:“宁侯,本官赵东山。”又指了指他身旁一年岁稍轻者,道:“此人想来宁侯不会没听说过,这是吾弟东林,博安之父。”又指了指后面的年轻人,道:“这是吾子,赵博弘,如今在翰林院当个庶吉士。”
贾蔷明白过来,拱手笑道:“原来是博安亲长咸至,不胜荣幸。”
赵东山笑着颔首后,对满脸不解的贾政道:“哎呀!存周啊,愚兄也是没半点法子。吾弟东林有一独子,甚么都不好,就好织染一道,痴迷之极!宁侯先前尚未承爵时,就拿出过一张十分高明的方子,我那痴侄儿见之后便入了迷。打听到这张方子,居然为宁侯所作,便不顾一切的要去拜师学艺!
当时宁侯已经去了江南扬州啊,他便一个人跑去了扬州,死活要拜宁侯为师。还算不错,许是那股子痴劲打动了宁侯,果真将他收入了门下,听博安书信回来说,竟是倾囊相授。存周你说说,这样的缘分,我们做家大人的还能说甚么?好在博安这孩子也算有孝心,必是要在宁侯那边待满五年,才肯回来。要在那边多学些名堂,也为宁侯这个师父多出一份力。
我们当然是放心,所以从来没派人去叫他回来,也没敢来打搅宁侯。不过既然有了这份缘分,你我两家往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我一直忙于公事,也是最近才知道了此事。吾弟东林早就想来拜访宁侯了,只是他身份还不够,便再三央磨我出面。
我这个做兄长的,还能如何?只好带着他和犬子,登门来做这个恶客了!”
贾政闻言恍然大悟,颇有些惊喜道:“不意两家竟还有这等渊源,是该好好亲近亲近,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说着,还给贾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万万不可怠慢。
太平盛世,武勋地位虽高,但实际权力却远不如这些正经科班出身打熬了几十年的官场巨擘。
都察院左都御史,已是当朝手握大权的衣紫大员,便是去一家皇子府和王府,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座上宾。
贾蔷自然明白,虽然心里对赵东山所言只信了不到三成,但也只是猜测,醉翁之意在林如海身上,却没往别处多想,便招呼赵家人请入宁安堂。
不过还未引他们进去,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自宁荣街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却见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恒生王家少东家王守中,冷面郎君柳湘莲、琪官蒋玉涵四人联袂而来。
见一群小年轻,赵家人就没兴趣了,倒是赵东林与赵东山提醒了句,哪位是恒生王家的少东主……
贾蔷与贾政道:“劳二老爷引贵客先入内落座,此四人皆为我旧日好友,前去迎一迎。”
贾政闻言有些意外,心里有些焦急不满,这边放着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你不亲自招待,去理会那些小年轻?
这些人让贾芸他们料理不就完了?
贾蔷看出些名堂来,笑道:“那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那是礼部尚书之孙王守中,亦是王家恒生号的少东主。”
贾政恍然,一旁赵东山也明白过来,笑道:“存周啊,年轻人让他们去招待年轻人罢,宁侯虽少年得贵位,到底也还是少年嘛。”又对其子赵博弘道:“博弘,你留下来,一来帮着迎迎客,代博安出份力。二来你也是年轻人,理当多亲近亲近。”
赵博弘躬身应下后,待贾政引着赵东山、赵东林入内后,就跟在贾蔷身后,一道去迎客。
却不知贾蔷心里愈发提起对赵家的警觉,揣摩赵家到底在搞甚么名堂?
作为景初旧臣中坚大佬之一,赵家这是想转向么?
不过眼下不是深思的时候,贾蔷上前一步拦住作势要见礼的冯紫英等人,笑骂道:“你们少来这套,装模作样!孟坚、二郎、玉涵,你们且让开,我看看朝宗是不是真的有心拜我!”
王守中、柳湘莲、蒋玉涵三人纷纷大笑让开,冯紫英则气骂道:“不算了不算了,刚才要跪不让跪,这会儿再让跪,不跪不跪不跪!”
众人又一阵大笑,蒋玉涵上前,看着贾蔷柔声道:“宁侯可还认我这个旧友?”
贾蔷“欸”了声,摆手道:“这叫甚么话?当日我以瓦缻煮粥时,玉涵不以我卑贱,还慷慨出银相济,今日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快莫宁侯长宁侯短了,大家还是以旧日名堂相称为是。”
柳湘莲哈哈笑道:“我虽是后来者,但见蔷哥儿如此有义侠之气,也愿厚颜攀附结交!”
贾蔷笑道:“早先便已为友,二郎说这生分话,却不似你的为人了。”
王守中这边却和赵博弘见了面,他奇道:“你们赵家居然也来了?”
赵博弘笑呵呵道:“孟坚这话何其玄也,你王家来得,我赵家便来不得么?”
贾蔷见王守中看来,便同他道:“东盛大东家之子赵博安你可知道?”
王守中点头道:“织染奇才,有所耳闻。”
贾蔷道:“他现在在扬州,帮我操持我名下的德林布号。具体的,晚上得闲了再聊。”
王守中按下心中惊疑,点头道:“好,今晚原不准走了!”
众人又大笑起来,贾蔷正亲自引他们入内,不想后面贾菌急急跑来,道:“大兄,前面芸二哥传话说,东平、南安、北静、西宁四大王府车马骡轿快到了,还有镇国公、理国公几家的人,也快到了!”
冯紫英忙道:“蔷哥儿,你自去忙你的,招待我们做甚么?”
王守中、柳湘莲、蒋玉涵三人也忙劝道:“自己人不需外道,招待好外客要紧。”
贾蔷也不客气了,忙让贾菌引他们入内。
他自己深吸了口气,前去迎接贵客……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面色铁青的看完河南、湖北、湖南、山东、甘肃五省督抚上呈的奏折后,觉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憋闷,愤怒,和不服!
凭甚么?
凭甚么他登基以来,就没有一岁风调雨顺的年景!
去年大涝之地,今年居然开始大旱!
去年已经大旱之地,今年还是没有好转!
甘肃旱也就算了,本来产出就少,人口也不多,朝廷赈济起来也容易。
可河南、两湖、山东四省,一省大旱起来都要人命,人口繁多不说,本身都是产粮大省,一旦绝收,整个大燕都要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前几日抄了吴家,才得巨银之喜,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还想着内库终于充足了,可以喘口气,说不定还能修个园子,带着后妃们去避避暑。
现在,还修他娘个腿啊!!
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在一旁看着隆安帝发黑的脸,心惊胆战,到最后终还是鼓起勇气,赔笑道:“万岁爷也莫要太着恼了,眼下不过二月十二,出了冬也没几天儿。虽说江南一直没见雨,可奴婢愿折寿二十年担保,必只是春雨有所推迟,断不是来不了。兴许这会儿子,两湖已经开始飘雨也说不定。”
隆安帝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有感这奴才的孝心,没有呵斥,而是问道:“钦天监呢?让他们算了三天了,今日是最后之期,再没结果,莫怪朕……”
话音未落,有黄门儿猫一样的无声无息而入,跪地道:“万岁,钦天监监正南文德殿外请见!”
“宣!”
隆安帝精神一震,忙道。
黄门下去后,尖声道:“宣,钦天监监正觐见!”
一着五品官服的白须白眉老人,随黄门入殿。
跪拜后,隆安帝看着此人,沉声问道:“钦天监司观天象,可看出来到底何故,竟使五省滴雨不落?”
南文德跪地道:“皇上,微臣领着钦天监司历、司晨、保章正、灵台郎等官,三日内星夜不眠,推算星象运转,终得结果……”
“怎么说?”
隆安帝眼神不善的看着南文德,问道。
如此大规模的天象异常,除了天子德行不修外,隆安帝纵观青史,也寻不出别的理由。
若果真还有何人能影响这般天象,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必是诛其满门!
可要是落得一个德行不修的恶名,隆安帝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亲手砸烂南文德这位钦天监监正的狗头!
南文德后背已经快被汗水浸透,却始终面色不改道:“皇上,臣敢以全家身家性命担保,周天紫薇帝星明亮,光耀宇宙,不管换哪个观星使来看,都绝不是天子失德引起的上天之怒!”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隆安帝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却未放松,皱眉道:“若不是天子失德,其他人又有何德何能,使得天象如此变化?”
南文德面色微微变了变,最终还是一咬牙,道:“皇上,虽紫薇帝星明照寰宇,但周围有小星晦暗,此主天家有失德之人,更心存侵犯紫薇之心,有危社稷之过。还望陛下,不得不查!”
此言一出,隆安帝面色陡然一变,眼神再度凌厉如若吃人!
……
PS:又多了个大盟,久疋孤,感谢大佬。
然后,写完这章,还欠四章……
还有!
第三百四十章 浩浩荡荡 (第四更!)
养心殿内,气氛如冰窖一般。
隆安帝压着极怒的声音,道:“你是说,天家有人想要谋害朕,想要造反?!小星晦暗?你是想说,朕的皇子想害朕?”
南文德头上大滴的汗水滴落,颤声道:“皇上,臣并非此意。臣有几颗脑袋,敢离间天家骨肉?臣只是将星象说出,即便皇上斩了臣的脑袋,换一个钦天监监正,只要他不敢欺君,必还是这个说法。不过,此星象未必就主此意。也有可能,是天家有人,无意中,坏了龙脉气运,才引起天象警示……”
隆安帝不解道:“天家怎会有人坏龙脉?”
就算李曜和贾蔷有些过节,可连贾蔷自己都说了,不过是公事,毫无私仇。
他也将李曜圈起来读书,再无威胁。
除此之外,他的其他四个皇儿都是恭顺纯孝之人,也都在他的注视下,谁能危害社稷?
除了他们,天家还有谁?
念头往九华宫处一转,隆安帝又收了回来,断不会如此。
忽地,隆安帝问道:“宗室之中,可在此列?”
南文德艰难点头道:“看星象远近,近支宗室,当也在属列之中。”
此言一出,隆安帝心中就有数了,他大概猜到了何人……
面色阴沉下来,隆安帝对南文德道:“今日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南文德忙保证道:“皇上放心,钦天监皆是世传之官,祖训教诲,绝无多嘴之人。”
钦天监内多是世袭的官,犯口舌的,也传不下来……
隆安帝点了点头后,南文德告退离去。
出了养心殿,风一吹,老头就觉得一阵头晕发寒。
伴君如伴虎,再没比他们这一行更危险的行当了……
等南文德摇了摇头,步履有些艰难的离开后,隆安帝的面色没有丝毫好转。
那一位,有太上皇元孙之名。
且说起来,当年他在潜邸时,还追随过其父……
无论如何,都不好轻动此人。
更何况,那位还是宗室诸皇子皇孙中,少有的几个可随意进出九华宫之人。
隆安帝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过了半晌,方问道:“那边近来可有甚么动静?”
戴权自然明白隆安帝说的何人,他摇头道:“并无,不过,今儿倒有一桩奇事……”
隆安帝“嗯”了声后,戴权道:“今儿是宁国府一等侯贾蔷办大宴庆贺封爵之喜的日子……”
提及此事隆安帝都觉得有些窝火,这一等侯原本是用来追封用的,以安林如海之心。
谁能想到,这厮居然活蹦乱跳的出来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连九华宫那边都点头了,他还能说甚么,只能咬牙认了。
“主子爷,今儿头一个去贾家的,居然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赵大人,他携赵家东盛号东家赵东林和其子,翰林院庶吉士赵博弘齐至……”
这话一出,隆安帝眉头瞬间紧皱,抬头道:“赵家,和贾家甚么时候勾连上的?朕怎么连丁点印象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隆安帝极为厌恶。
戴权忙赔笑道:“原给主子说过,赵家那个赵东林联合贾珍,想夺了宁侯贾蔷的方子,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乖乖的打发了独子赵博安去扬州送去银子。也不知怎地,那赵博安居然入了宁侯的眼,让他帮着执掌新立布号德林号,为期五年时间。这等同将赵家嫡子扣下当了掌柜的,奴仆一般的存在。奴婢原以为赵家会撕破面皮,没想到忍了下来。但一直也未见两家来往走动,不想今日,赵大人会携全家上门。对了,昨儿个,赵大人去了布政坊荆府……”
隆安帝闻言,脑中思绪纷杂,他极力的在捋清楚这里面的关联,可如今得闻的消息实在不足,一时间难理出头绪来。
就听戴权又轻声道:“主子爷,第二个去贾家的,便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冯紫英,倒是去过那边几回……”
神武将军冯唐,是极得太上皇信任的武将,执掌皇城东门。
而冯紫英,却与宁王府里的那位,相交莫逆。
赵东山和冯紫英二人,一前一后去了贾家,这让隆安帝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他还记得,先前就有奏报,吏部尚书张骥,去了布政坊林府……
他不是信不过林如海,只是,如果这几方势力勾连起来,那,还真能动摇社稷之本哪!
……
宁国府后宅。
贾母一边不断与诸家诰命说笑,一边心中暗自纳罕。
今日前来的诰命,多的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贾家和北静王府、南安王府走的更近些,尤其是南安王府,内眷来往多一些。
和东平王府、西宁王府,祖上倒是极亲近,可到了元平世祖朝,就走的有些远了。
红白喜事时,前面爷们儿倒是有些走动,内眷来往的却很少。
不料,今日东平郡王太妃、西宁郡王太妃和南安郡王太妃居然齐至!
北静王太妃虽身子不适未至,但北静王妃却亲自到了。
四大王府,唯北静王当年功劳最盛,且元平朝、景初朝两代,北静王府都曾立过殊勋。
所以尽管这一代北静王府虽父祖皆亡,但子孙仍袭王爵,只是父祖辈耗尽了王府底蕴,这一代北静王虽有王爵,到底还是远离了朝廷权力核心……
不过,历朝历代,异姓王能得如此结局者,唯本朝耳!
就凭一个世享富贵的北静王府,谁也不能说大燕李氏薄待功臣。
三大郡王太妃,一个郡王妃,再加上数名国公太夫人,还有侯府太夫人、伯夫人,以及诸一品、二品、三品的将军夫人……
总之,满堂珠翠,金银宝玉耀眼夺目,富贵尊荣之气极盛。
王夫人区区一个五品宜人,若非是贵妃亲母,本是没资格与一众贵妇同席而坐,闲谈细语的。
凤姐儿虽仍不掩爽利泼辣之气,但当着这么多贵妇,她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小喽啰,也收敛了许多。
南安太妃对贾母笑道:“府上儿孙封侯,是大喜之事。我等早就等着太夫人这一遭东道了,只是左等右等也没信儿。原以为是太夫人变小气了,舍不得这一顿东道,没想到终究还是等到了。”
一众妇人纷纷大笑起来,贾母也笑,她无奈道:“到底是东府封爵,我虽早就催着操持,可那重孙年岁虽不高,可在天子跟前却有缘法,屡得差遣,一天到晚就没个得闲的功夫。也就是这两天才终于松了口气,我这才赶紧催促着办了!我告诉他,你再不办,仔细我连你的婚宴一起操办了!”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北静王妃虽年轻,但北静王府至今仍封王爵,所以地位反倒超然些,坐在贾母另一侧,笑道:“前儿我才见过恪和郡王妃,听她说,宫里皇后娘娘极喜爱宁侯,还特意将娘家嫡亲的侄孙女儿许给他,这样的喜事,到底甚么时候操办?”
贾母闻言,脸色微微有些不大自在,看来这年轻人到底是不靠谱,信儿都没听清楚就来张口……
东平王太妃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事啊,皇后之德,朝野皆知,素为天下妇人之表率,我等做臣子臣妇的,就没不敬仰钦佩的。我听说,皇后娘家侄女儿最类皇后娘娘,不仅模样极好,品性也是极出挑的。在宫里,连太上皇、皇太后都十分喜爱。贾家能得此妇,便是比封侯都更值得喜庆!”
西宁王太妃笑道:“贾家好大的运道,先是大姑娘在宫里封了贵妃,子孙封侯,如今还要娶皇后侄女儿进门。这开国功臣一脉的福运,都汇到贾家喽!”
南安王太妃笑道:“你羡慕也没用,谁让咱们没这样好的孙子孙女儿?太夫人教诲儿女子孙,向来出挑!”
西宁王太妃闻言就有些不高兴了,似笑非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贾家的少年侯爷原是定的太夫人的亲外孙女儿?如今怎么变成皇后亲侄女儿了?”
此言一出,知道内情的自然不会多话,只在心中暗骂西宁王府的老虔婆在作死。
不知内情的更在皱眉,西宁王太妃这是祝贺来了,还是砸场子来了?
不过知道内情的毕竟是极少数,一来时日短,也只是左近之事。二来皇后素来不准宗室和诸臣诰命前往尹家,所以知道尹家事的人,实在少数。
便是知道了,因念皇后之德,也畏皇后之威,所以少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毕竟一旦传进皇后耳中,不是闹着顽的。
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外男们只道尹皇后贤德可比古之贤后。
女人们才知道,能做到这一步的女人,到底有多精明……
当初若非元春亲笔书信而来,连贾母也不知道,尹家那位姑娘竟是口不能言的哑女。
贾母看着西宁王太妃,淡淡笑道:“哪里变过,我和我那姑爷已经说定了,再等二年,便办了喜事,到时候,太妃还要给份体面来吃喜酒才是。”
西宁王太妃自知大嘴巴惹人嫌,正后悔,却不想听到这样一句,众人登时大惊。
若是和林家女成亲,那皇后嫡亲侄女儿又该怎么办?
就听贾母淡淡笑道:“也是皇恩浩荡,皇后娘娘实在中意我家那孽障,也不知他怎么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所以,得知蔷哥儿以贾家东府三房承爵,还要兼祧大房可另娶一妻后,就说中了此事。不止皇后娘娘,前儿我特意带蔷哥儿去了尹家一回,尹家太夫人那样明理的人,也对蔷哥儿赞不绝口,喜爱的甚么似的。
也不怕你们再讨我一顿大席,我再告诉你们个好信儿,宫里太上皇、皇太后知道此事后,也极为欢喜,太上皇还下了旨,封尹家姑娘为长乐郡主……”
此言未说完,果然又激起了诸多诰命的“同仇敌忾”,纷纷向贾母讨喜酒吃。
而原先心里还存着深深嫉意的人,这会儿连嫉妒的心都淡了。
果真走一点运,那嫉妒的人会有。
走许多运,嫉妒的人也就增多了。
可走运走到没天理的地步,那大部分人连嫉妒的心都难生了。
因为她们自知,就算不是贾家走运,她们自忖也没这样的福运……
与其嫉妒,不如去交好!
眼见着,贾家至少又有百年的富贵,这样的人家,去得罪还是去交好,还用选择吗?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为林家女感到同情。
有这样一个根脚硬的可以捅破天的兼祧妻,这个侯夫人即便坐得稳,怕是要难熬了……
正当满堂欢笑时,忽见绘金急急进来,与凤姐儿耳语几句后,凤姐儿闻言面色一变,忙到跟前,对贾母道:“老太太,恪和郡王护着尹家太夫人还有恪和郡王妃来了,蔷儿传话进来,你看……”
贾母闻言面色一变,忙道:“这要亲自去迎,先前去尹家,太夫人携五位王妃相迎,今日怎好怠慢?”
其她人则道:“便是我们也该一起去迎迎!”
尹家太夫人按品级不必她们去迎,但恪和郡王妃还是皇子妃,品级虽和几个王妃等级,但更贵重些。
当然,实际上,尹家太夫人才是她们真正亲迎的目标,那可是皇后亲母!
贾母不好相拦,便引着浩浩荡荡一屋子诰命,往二门前去迎……
……
PS:我努力写第五更,争取十二点前搞定。
以我这个态度和更新,大佬们开个自动订阅吧,铁骨铮铮的风吹凉砰砰砰的磕头!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戏 (第五更!说到最到了啊!)
贾蔷与皇五子恪和郡王李暄亲自护送尹家太夫人和恪和郡王妃的八抬大轿到了二门前,轿夫退下,尹家和恪和郡王府的婆子媳妇上前,引了尹家太夫人和恪和郡王妃邱氏下了轿后,尹家太夫人也只来得及与贾蔷微笑颔首,就在邱氏搀扶下,入了垂花门,去与贾母并一众太妃、王妃及诰命相见。
见尹家太夫人要与四大王妃见礼,四妃唬了一跳,慌忙避让开,连道不可。
南安太妃笑道:“今日只论家礼,不论国礼,太夫人实在太生分了。”
西平太妃亦是笑道:“往日里总想往府上拜会,只是皇后娘娘实在贤德,不准我等登门,今日终于得见太夫人,岂有论国礼之理?皇后娘娘堪称古往今来第一贤后,此皆太夫人之功也!”
这话却让尹家太夫人不大喜欢,摆手道:“这话偏了!皇后虽也是不错的,但那是太后娘娘教诲的好,老身不过一外朝命妇,岂有教化皇后娘娘之德?”
这不轻不重的话,让西宁太妃登时老实起来,这才想起,宫里还有一个皇太后在,她这样说,又置皇太后于何地?登时后悔不安起来。
这时贾蔷上前要告辞,躬身道:“太夫人……”
“嗯?”
却不想此称呼让尹家太夫人车氏大为不悦,皱眉出声。
贾蔷反应过来,忙以家礼拜道:“老太太,先往里面去罢。”
尹家太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自去忙你的,今儿我来,原不是为了你!”
贾蔷虽不解,却还是领命而去。
待贾母引着尹家太夫人和邱氏回正堂后,座位自然重新安顿。
西宁太妃这次总算乖觉了,主动让了位置,总算让尹家太夫人点了点头,露了个笑脸。
见到这个笑脸,西宁太妃心才算安定了下来,打定主意,接下来连个屁都不能再乱放了,容易出事……
众人再次落座后,南安太妃笑道:“看来太夫人的确满意这个孙女婿,如今就以家礼见了,这喜事难道还远?到时候,少不得叨扰太夫人一杯水酒!”
尹家太夫人却笑道:“那我可要给太妃道恼了,皇后早就给家里立过规矩,不管甚么喜事,皆不可大宴宾客。尹家上下也都理解,若不是蒙天恩无量,尹家出了个皇后,谁会知道尹家?罢了,已经沾了那么多光了,怎好再不知进退?”
这话说的,南安太妃都不觉得扫了脸面,钦佩道:“太夫人,非我说恭维的话。只太夫人这份见识和品性,尹家纵然未出皇后,也必是京城名门!”
尹家太夫人笑道:“不过尹家吃不得水酒,贾家还是能饮嘛。你们皆是开国功臣一脉的武勋将门,世交近百年,难道还不管一杯喜酒?”
众人大笑,贾母也笑道:“岂有不管好酒之理?到时候,必是要大办一场的!”
风光大办,才不委屈了新娘……
北静王妃笑道:“先前太夫人说,今日来非是看宁侯的,这里面可有甚么典故没有?”
尹家太夫人知道北静王府地位比较超然,如今虽没甚实权,但太上皇和天子都算比较亲厚他家,便含笑道:“这话可问着了!若只一个孙女婿的封爵庆宴,我也不愿多动弹。当年五个皇子开府大宴,我也只耐不过这个猴儿,强被她拉去王府吃了回酒席,旁个都没去。今儿啊,我是受了皇后的嘱托,来给一人祝生儿来的!老姐姐,你那外孙女儿,今儿可在这府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贾母都变了面色,不明白的看着尹家太夫人……
……
东路院,惜春屋子里。
忙活了两天的一众贾家姊妹们,终于歇了口气。
独湘云有些不忿,羡慕的听着中路院和西路院那边传来吹吹打打热闹的声音,道:“回头非得让蔷哥儿补咱们一遭东道不可!”
宝钗笑道:“昨儿晚上你林姐姐难道没请咱们吃好的?数你吃的最多,这会儿还抱怨!”
湘云嘴硬道:“我哪里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林姐姐!明明说好了,是给林姐姐祝生儿,我们才巴巴儿的来操办的。如今倒好,成了人家的封侯宴了!真真是没有道理,我非寻他算账不可!”
她们已经都给黛玉送过生儿礼物了,或自己做的针线活,或一支笔,一卷书,或一双鞋袜。
虽不甚贵重,但都是一份心意。
事实上,等她们都长大出阁,许多年后回忆起来,正是此事这样的寿礼,反倒最值得回忆想念的。
因为闺中女孩的时光,常常是她们一辈子活的最快乐的时候……
听闻湘云之言,探春差点笑死,取笑道:“算账?你算个大冬瓜!二哥哥跟前你倒敢较量较量,可蔷哥儿那样凶,看你一眼你还不乖乖的?”
众人大笑!
湘云放狠话:“你少冤枉人!将来他敢欺负林姐姐,你们瞧好了,我非摔他一大跟头不可!”
黛玉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听至此,笑道:“今儿你怎么不穿男孩子衣服了?”
谁料湘云登时得意起来,把外面的褂子一扯,露出里头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裉小袖掩衿银鼠短袄,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鹿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配上那一双神采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活似一个淘气的小子!
湘云对黛玉等人笑道:“你们瞧瞧我里头的打扮!”
宝钗上前将这孙行者按下,给她扣好盘扣,道:“你也安生一会儿,没见过这么能闹的。”
又对众人道:“白天里叽叽呱呱说不尽的话也罢了,晚上睡下了,梦里也是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就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
黛玉忽地笑道:“云儿你可愿意学说书不愿?你这样爱讲话,不当个说书女先儿实在屈才了!”
众人大笑,湘云也不恼,还道:“你给我寻个好先生就行,往后你们可别求着我给你们说书!”
姊妹们正顽笑,忽见凤姐儿急慌慌的进来,看到黛玉拉起就要走,众人唬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凤姐儿难掩艳羡嫉妒的对众人道:“没法提,没法提!你们也别问,别问……”
若是她能选择,怎么也得先吃了午饭再知道此事。
如今知道了,还怎么吃饭哟!
黛玉懵懂不解的跟着凤姐儿离去,众姊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到了,必又有好事落到黛玉头上。
若说全然没感觉,那自然是自欺欺人。
淡淡的酸意和嫉妒还是少不了,但是,终究是一起长大起来的姊妹们,且还未经历太多世事,终究化为了祝福……
……
中路院。
贾政慌得一批……
不是因为今日来了太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而是他发现,东府准备的宴席……
是他娘的甚么玩意儿?!
吃甚么他看不明白,连设宴的地方,他都看不懂,校场边上?!
贾政看着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神情,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中:
我该怎么说?
我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交代?!
年纪大些的,这会儿都皱起眉头了,倒是年轻的,有些来劲头了。
贾蔷出面,对诸人声音清朗道:“今日赏脸前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寻常酒宴怕是早就吃腻了。所以,贾家今儿特意准备了不同的宴席。一种是江南近来最流行的锅子,一种是京城新开的万香楼,最新推出的秘料羊肉锅子,这肉是从北边草原上运回来的大黄羊,肉其实倒也罢了,关键是这蘸酱……我且不多说,年纪大的长辈一会儿不妨多吃些,太医都说了,此锅子实在滋补身子。另外,今日也想请大家看一出大戏!”
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五皇子恪和郡王李暄就大声笑道:“好!成日里大鱼大肉早吃腻了,今儿个,本王就尝尝你这新物什!若是好吃,回头给我再备些,我带回宫去孝敬孝敬父皇!”
此言一出,一些原本还有些意见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贾蔷看了这位乐呵王爷一眼,笑道:“自然好说!不过,咱们还是先看戏罢!”
李暄指了指校场上一处帐子,笑道:“人家唱戏都搭戏台,你就搭个帐子?”
贾蔷笑了笑,道:“且先看戏罢。”
说罢,贾蔷对前方一摆手,登时战鼓声起……
校场上,渐渐出现了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还有婴孩啼哭声。
十多人披头散发,步履瞒珊,艰难的向前行着……
校场边上,众人正看的慕名奇妙,忽地,就见远远有三骑骑兵跨马奔来,众人纷纷皱起眉头来,因为骑兵的打扮,明显不是燕人,而是胡虏异族人。
看到这三人,十多人的队伍慌乱起来,开始四处逃散,然而那三人却如野兽一般,尖叫怪笑着,骑着马或用弯刀,或用弓箭,或干脆用战马,将这十多人一一“杀”死。
看到这,观众席里的叫骂声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待看到一胡骑强按住一女人,要行不轨时,又有一胡骑,生生将一婴孩用弯刀挑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再以马蹄踩踏而死。
莫说年轻人,便是一些中年勋贵,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纷乱,贾政看的心焦无比,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让贾蔷莫要搞这些了,忽地,他愣住了……
只见从校场另一角,居然打出了一面龙旗来。
不仅如此,还有十二面旌旗随风飘扬!
这十二面旌旗,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得,甚至还激动的站了起来。
东龟、西牛、北虎、南狐,为开国四大郡王之旗!
麒麟、飞蛇、烛马、龙羊、火猴、天鸡、烈狗、土熊,为开国八国公之旗!
四王八公护从太祖龙旗,分明只有十三骑,却似千军万马而来,将三个妄图逃窜的胡骑包围,三刀下去,胡骑惨叫而死。
太祖皇帝传旨:“单于无道,率众兽践踏我中原之土,残害我炎黄之民,朕吊民伐罪,光复我汉家江山。今单于未灭,群兽未绝,朕不得心安。诸卿世之猛将也,何人可与朕分忧?”
群臣道:“万岁,单于今在蔑尔乞河青龙山龙帐之内,距此千里之遥,如何得诛?”
然麒麟旗下,一大汉声如洪钟道:“万岁!单于虽远,然万岁有旨,岂敢不遵?臣今日领旨,誓灭单于!”
看到这,校场边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出大戏演得是甚么了!
这是宁国封国之战,青龙山大捷!
便是这一战,宁国公贾演孤军斩单于,功封宁国公!
也使得贾家一门双公,威名盖世!
但那一仗,并非宁国公贾演一人之功,前面四王八公中,有三王六公与蒙元大决战。
还有一王一公,守护太祖压阵。
贾演却率万余轻骑,绕过战场,而后横跨三千里草原,以闪电般的攻速,一路直插蒙元圣山青龙山,从后方攻破龙庭,一举覆灭蒙元汗都!
可纵然知道结果,然此刻看着那杆麒麟旗率领“千军万马”,横跨“三千里”在校场上绕了三圈,最终绕到校场上那顶金帐后时,众人的心还是激动起来。
又看到众多身着胡服的可汗亲卫怯薛军自金帐中杀出,与麒麟军厮杀在一起时,一众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紧张起来。
杀声阵阵,角号铮铮!
待看到麒麟军大破怯薛军,用刀撕破可汗大帐,斩下可汗人头后,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高呼万胜!
大戏落幕后,如赵家这种没甚么代入感的也就罢了,可今日所来大多数为开国功臣四王八公诸侯伯府第,这些人常年沉溺于祖宗荣光中。
因此,这在旁人眼里只有些新奇的大戏,在他们眼里简直不要太好看。
一个个围上前来,除了赞美宁国夸赞贾家殊勋外,就是询问,他们祖宗的大戏何时能排上?
贾蔷顺势推出了太平会馆的业务……
这时,火锅和涮羊肉又送上,专有青衣小厮讲解如何涮法。
火锅香气自不必多说,香辣过瘾。
有吃不得辣的也不要紧,万香楼的涮羊肉锅子值得拥有。
羊肉简单,可调制的麻酱,却当真让不少人差点吃掉了舌头!
只可惜,忙碌了大半天的贾蔷来不及享受这份美味,就被内宅派人来急急叫了去……
不过,就算内宅不招,他也快过去了。
今日,真正的重头戏原非在前面……
……
PS:滴滴,今日over!!还有两更?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金册 (第一更!)
“咱们终不过一群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的事,要不是皇后派了五儿媳妇来同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侍郎是个好臣子,是个名臣!为了皇上,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极大的功劳。既有大功劳,也有大苦劳!”
“皇上呢,原是想重重赏赐他,以嘉其功的。可是林侍郎是真正清廉的名臣,一心认为忠于王事,乃是本分,既然已经食君之禄,又怎好另要恩赏?”
“封官官不做,拜爵爵不受,至于赏赐金银,那就更不必说了!”
“若是旁人,或许还好办些,左右不过封妻荫子罢。可是林侍郎为了国朝之事……唉!”
“总之,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但越是这种的忠臣,这样的重臣,天家就越不能亏待了!皇后知道皇上的难处后,便将此事揽了过来,她要帮着皇上,给林侍郎那样的忠臣一个大大的体面!”
“只是,若大动干戈,林侍郎势必又要拒绝。你们也知道,那样的名臣清臣,倔起来皇上也没甚法子,更何况是皇后?所以,皇后就托了老身和五儿媳妇前来,一道给林大人的爱女,过个生儿!”
“我听说,今儿是林姑娘的生辰宴,怎变成了蔷哥儿的封侯庆宴了?”
这时候,就看出尹家太夫人的厉害了。
贾母能周旋于诸王太妃、公候诰命夫人间不落下风,那是因为她打出身起,就生在一等保龄侯府,是正经的侯府大小姐。
出嫁后,又成了超品荣国夫人,大半辈子都在和这些诰命王妃打交道。
可尹家太夫人,原不过小门小户之女,即便尹家出了个皇后,可尹家还是始终保持低调,除了皇室外,极少和外朝命妇来往。
可眼下,当着满堂贵妇的面,尹家太夫人言谈不慌不乱,游刃有余,气度始终平稳大气,为全场焦点。
只这番谈吐,便是在场多少诰命都做不到的。
贾母赔笑道:“太夫人,玉儿在倒是在,只是她到底只是一个晚辈,眼下也没甚么位份,哪里经得起这么多太妃、诰命为她一个小辈祝生儿?还是作罢了吧。”
尹家太夫人笑道:“如今不是咱们为她祝生儿,是皇后娘娘给她祝生儿。我虽知道的不多,却也听说,这也是个苦命的,早早没了娘,这一点,倒和我家的子瑜相仿……老姐姐,快将今儿的小寿星请出来罢!”
南安太妃、东平太妃并其她几位太夫人都不高兴了,对贾母道:“此事实在不地道,既然今日是林家姑娘的生儿,原该言语一声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这样两手空空前来,连份正经生儿礼都未准备,实在不像!太过失礼,让小辈看笑话!”
一边说着,一边或解腕上玉镯,或取头上金钗。
其实果真是寻常一位贾家姑娘过生儿,即便知道了,随身丫头香囊里装着的一些银锞子金瓜子,或是一些小饰物,也足够当个礼了。
正如贾母所言,只是一个小辈,还是贾家的外孙女,哪里经得起这么多诰命聚在一起给她过生儿?
可现在又不同了,不管尹家怎么想,既然尹家太夫人秉中宫皇后懿旨,来给林家姑娘过这个生儿,没个像样的礼,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出门戴的头面,随便取下一件来,放在中等人家都能当传家宝了,没几百几千两银子都下不来。
放在市面上,都属于珍宝级的存在。
看着几个老太妃都动手了,其她诰命哪里还能坐得住?
这些女人家大都过了争奇斗艳的年纪,可又到了斗富比身家的时候,这个时候或许比不出谁出手最大方,但谁若是出手最寒酸,往后在圈子里也别再见人了。
女人的嘴,一天之内就能传遍神京城所有勋贵门第……
贾母左拦右拦也拦不住,只能赶快打发凤姐儿去请黛玉来谢恩。
这一次,黛玉是真要发大财了……
南安太妃凑趣,刚想说些甚么,不想忽地变了面色,与众人一起看向外面。
贾母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乱蹦,咬牙让鸳鸯去问:“快去问问,前面到底在做甚么?”
隔着这么远,鼓声她们勉强忍了,喊打喊杀的嘶吼声都能传来,这是要干甚么?!
鸳鸯急急前去,又急急回来,这般快的速度,倒出乎了贾母所料,结果就听鸳鸯道:“老太太,前面知道后面要问,所以专门派了人在门口等着。见了我就说,侯爷请人排了出大戏,是宁府老国公爷青龙山大战的戏,若是惊到了里面,一会儿他就进来赔罪!”
贾母闻言,一脸的头疼无奈,对众人唉声叹气道:“我这么多儿孙,就没一个像这个这般不省心的。这两天我千叮咛万嘱咐,今儿有贵客至,今儿有贵客至,你纵然再淘气,今儿也不能淘气了!人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都让我放心。得,又闹出这个幺蛾子来!也是封侯快要娶亲的人了,真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尹家太夫人笑道:“越是这样的,越有出息。男孩子若都成了应声虫,反而难成大器!”
满堂诰命愈发看不懂了,尹家太夫人这是有多看好贾家这个孙子……
东平王太妃年纪最大,看着贾母道:“何不将你府上这个少年侯爷请了来,让我们也过过目?方才离得有些远,我没看清真章。可便宜不便宜?”
其他诰命也纷纷附和,都想看看这贾家侯爷到底是不是人参果儿变的!
刚才匆匆一见,也没瞧清楚,眼下却是要好好见见。
贾母忙道:“太妃相招,哪有甚么便宜不便宜的道理?”说罢,连忙打发人去叫。
对于贾蔷的卖相,贾母心里是一万个放心,是不怕见人的。
有尹家太夫人在,想来也不会轻易撂橛子。
未几,就见凤姐儿领着黛玉入内。
若是只将黛玉放在贾家一众姊妹间露面,她于人前又素来低调不张扬,那么还显不出甚么来。
可单独这样捡出来,置于人前,那就显示出不俗来了,想遮掩都没处遮掩!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凝露目。
闲静如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身体面庞虽仍娇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
一身品月玉兰裙裳,一支鎏金镂空翡翠簪。
人前不怯,眉眼清正,落落大方,举止不俗。
当真是集造化之钟秀,汇天地之灵韵!
“好啊!”
“好啊!”
“当真是好颜色!”
堂内赞叹声此起彼伏,夸的黛玉含羞,贾母却乐得合不拢嘴。
没让黛玉先去给贾母和尹家太夫人请安,南安太妃就先拦下,笑道:“来了才知道今儿是你的生儿,你外祖母只偏疼孙子,倒忘了你。没想到宫里皇后娘娘给你做了主,让太夫人来给你祝生儿,我们这群老婆子这才知道。两手空空来,到底是丢了丑!姑娘若是不嫌弃,这支朝阳五凤挂珠钗就当你的生儿礼,你就收下。你若嫌弃,那我这老太婆也无话可说喽!”
黛玉闻言无法,她再灵秀天成,如今也不是这些在内宅修练了几十年的老妖精的对手。
众人大笑,贾母也心知今日这关是过不去了,便笑道:“给太妃娘娘谢礼!”
黛玉只好屈膝福礼,道:“谢太妃娘娘厚赐。”
南安太妃过后,又有东平王太妃、西宁王太妃、北静王妃,又有诸公候夫人、诸诰命夫人……
左面收一个蓝宝缠丝东珠耳坠,右面谢一个金镶翡翠挂珠步摇。
北面谢一支琉璃珠镶玉手钏,南面领一枚衔珠金丝蓝宝并蒂玉鸾步摇……
旁人不说,只凤姐儿在心里羡慕的已经开始呲血……
尹家夫人看不过了,笑道:“今儿是姑娘的生儿礼,按理说当一家一家拜谢还礼的。只是我这里还有宫里皇后娘娘的礼,不如且让人替姑娘收入盘中,回头挨家挨户给你们上门还谢!”
众人还能说甚么,自然客气不用。
然后凤姐儿就如同收租的婆子一般,托着个托盘,笑成一朵花儿,替黛玉收起了贺礼。
一边收,心里一边盘算,回头必问黛玉要一支好簪子不可!
她倒是不缺这个,但这样好的簪子,多一个也欢喜,就算跑腿儿花销!
上面,尹家太夫人拉起黛玉的手,流连打量了两番后,笑道:“好,好,好啊!只这身灵气,就世间少有!”
贾母笑道:“家里这么多孙子孙女儿我都不疼,只爱这个外孙女儿!看着比她娘当年更好!”
东平王太妃笑道:“当年国公爷嫁女,铺十里红妆,名动皇都啊!如今这个外孙女儿,将来怕要更热闹!”
尹家太夫人不多说,看着黛玉笑道:“皇后娘娘自知没她们有富,果真赏出一副头面出来,怕落了个寒酸小气的名声。所以,就不赏这些了。娘娘赏了一副字与你……”
说罢,朝恪和郡王妃邱氏伸出手来,邱氏忙笑着拿出一枚金丝楠木雕龙刻凤的木盒,打开后,黄锦垫底,里面盛放的东西,却让满朝诰命震惊,连贾母都睁大了眼。
尹家太夫人取出盒中金册,对懵懂不解的黛玉郑重道:“皇后娘娘知道你家的事,你父亲,是名臣,是能臣,更是清官!你母亲的诰命早就追封下去了,可惜林大人膝下无子,只你一个幼女在,无法荫封于你。不过,娘娘念及林大人平日里公事繁忙,未必能照顾周全于你,便特意赐下这册金册,且让我转告你,若是有人欺负你,让你受了委屈,你可亲持这册金册入宫,皇后娘娘为你做主!”
“轰!”
满堂哗然!
这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才有的待遇了。
从今往后,便是林如海不在了,就凭这册金册,黛玉便是嫁给一个平民百姓,都能护佑一个家族数十年无忧!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都招惹不得金身护体的家族!
这已经算是立家之本了!
这还未完,尹家太夫人将金册打开,按理,上面当写着某某妇,因夫而封的文字。
可这册金册上却只写着黛玉自己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尹家太夫人笑道:“这祝生儿联对,是皇后娘娘亲笔所书。”
堂上看不到的诰命急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写的是甚么?”
恪和郡王妃笑道:“母后写的是: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此言一出,满堂喝彩。
独王夫人的脸色,难掩的猛然一沉!
……
PS: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还欠几章,埋头写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至宝!(第二更!为乞猫晨餐二寸鱼大盟贺!)
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对于旁人来说,这是世上极佳的祝生儿词。
尤其是出自金凤御笔,盖有中宫皇后的宝玺!
对天下女子而言,皇后宝玺和天子玉玺没甚分别。
盖了皇后宝玺的文字,便是金口玉言,代天传旨!
而这对王夫人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让她心里简直震怒且恨极!!
黛玉受到如此荣宠,她不介意,也不在乎。
再金贵,还能金贵得过贵妃去?
黛玉收到如此多寿礼,她也不嫉妒,因为贾敏留给黛玉的嫁妆本就不少,加上这些,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可是,皇后书写的这一联,却是宝玉通灵宝玉和宝钗如意金锁上天赐之词!
如今让中宫皇后以御笔刻金册盖宝玺,岂非将这气运,都生生强夺了去?
世上焉有这等道理!
宝钗那边的她可以不去计较,可是宝玉的“仙寿恒昌”,却是她的命根子!!
这个金册,留不得!
王夫人心中打定主意后,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看着满堂诰命在恭维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失恃之女,心里说不出的腻味!
正这时,听外面传来通秉声:“侯爷来了!”
贾蔷进来时,正见黛玉往东面行大礼参拜。
他眉尖轻扬,目光又落在尹家太夫人身上,顺着也就看到了高几上放着的金册。
他心里揣测,总之应该不会是坏事,便上前见礼。
不得不说,生的好就是容易讨好!
尤其是在女人堆里,此刻贾蔷含笑而来,敛去了平日里有些刺人的锋芒,愈发显得人如玉,剑如虹!
不等他给贾母和尹家太夫人并一众王太妃见礼,诰命夫人里就有人忍不住笑道:“怎生的这样俊俏风流?怎天下的好事都让贾家给占了去?!”
满堂妇人哄堂大笑,年轻些的诰命或是她们带来身边服侍的丫头们,一个个目光好似要将贾蔷剥光了吃了一般……
怪道皇后娘娘这般喜爱,连嫡亲侄女儿都肯嫁给贾蔷,当一个兼祧之妻!
换做她们,她们也愿意嫁。
哪怕隐约听说这位爷脾性不大好,可长成这样,她们挨打的时候都不会觉得太疼……
贾蔷弯起嘴角,与高台上贾母等年岁大位份高的诰命拜下。
黛玉瞧见他这模样,心里悄悄啐了口:
爱现,臭美!
不过也难免骄傲,因为只这模样,就属当世无双!
贾母最先“发难”,对尹家太夫人并几个王太妃、王妃道:“你们莫被他这模样给哄了,只问他,刚才又在搞甚么名堂?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日安生些,你们瞧瞧刚才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仗!”
尹家太夫人也好奇,道:“蔷哥儿,你前面在弄甚么,这样大的动静?”
贾蔷笑了笑,道:“老太太,今儿是我奉恩承爵之宴,除了叩谢皇恩浩荡外,也该告谢先祖之德。另外,贾家毕竟是武勋,若是只请戏班子演些风花雪月的戏,不大适当。所以小子就特意让人排了出先祖宁国青龙城王庭斩单于的大戏!”
尹家太夫人闻言,失声笑道:“你该不会是让你的亲兵真刀真枪上阵去演罢?那战鼓必是真的!”
贾蔷呵呵拱手笑道:“英明无过老太太!”
众人大笑,尹家太夫人看起来是真喜欢贾蔷,也不顾喧宾夺主,又问道:“今儿是林姑娘的生儿,我原是为了她而来。如今宫里皇后赐了金册,往后你若敢欺负她,宫里皇后娘娘都不依你!”
于众人笑声中,贾蔷与黛玉对视了眼,呵呵笑道:“不敢!”
满堂妇人,怕是绝大多数看到的都是皇后的厚爱。
她们或许仍以为,这是对贾家的赏赐,以及为了尹家嫡侄女儿铺路……
贾蔷看到的,却是背后皇后对林如海和他的极力拉拢。
以及,对林如海和他没有将李暄的罪状暴露于世的回报……
这个皇后的手腕之高明,实在是……无法言表。
将恩惠赏赐到黛玉身上,林如海和贾蔷都不能婉拒,还要感恩戴德。
若是他们不感后恩深重,全天下人怕是都要唾弃他们。
心中一叹后,贾蔷打定主意,明儿得闲了,赶紧去布政坊,和泰山大人好好商议一番对策。
压力山大……
然而堂上却愈发热闹,众人将贾蔷和黛玉夸了又夸,只说成天造地设的一双。
于间隙间,王夫人缓缓笑道:“听老太太说,太夫人家里的郡主,也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姑娘呢。”
尹家太夫人闻言眉尖轻轻一挑,含笑看了王夫人一眼后,又看向贾母,看到贾母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后,心里有数,摆手笑道:“不说我家子瑜我差点还忘了,可见是老悖晦了!今儿得知她林家姐姐过生儿,还特意备了份礼托我们送来。五儿……”
恪和郡王妃邱氏忙从袖兜里取出一个荷包来,递到黛玉手中,黛玉连忙道谢。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孩子,得闲了到家里去顽。子瑜这孩子,旁的不好说,只一点好,就是静。从不像一些女人的毛病,惯会饶舌挑拨传闲话,这种事再也没有。我看你也是个好孩子,往后啊,必然能成为手帕交!”
众人又欢笑起来,唯贾母老眼含威的看了王夫人一眼。
这时贾蔷笑道:“老太太,诸位太妃娘娘,诸位太夫人,小子亦为林妹妹准备了一份生儿礼!若是不嫌,还请诸位一同过目!”
“哎哟哟!”
“哦哟!”
“好小伙儿……”
一阵阵满是八卦火焰的惊叹声响起,让贾母无比头疼,也让黛玉既羞涩着恼,心中也难掩期待。
尹家太夫人笑道:“好啊!正巧,我们这些老太婆,也见识见识你们年轻人的顽法!”
贾蔷呵呵一笑,往后面拍了拍手。
然后就见八名健妇,抬着一宝鼎香炉入内。
见此,不知谁“噗嗤”一笑,继而满堂大笑。
尹家太夫人好奇的看着黛玉,问道:“姑娘好佛?”
黛玉忙摇了摇头,其他的锅她可以替贾蔷背,但这个……
还是他自己背罢!
隐隐的,她有些感觉到贾母的心累,这个蔷哥儿!
再扭头去看贾母,果然,老太太的脸都快黑了!
荣耀了一天了,到头来快成笑话了……
然而贾蔷却恍若未闻,指使着婆子,将大量檀香放入鼎内,点燃后,盖上了鼎盖。
没多久,一阵阵气香自宝鼎盖上千奇百怪的孔洞处冒出。
有命妇惊叹:“好香啊!”
另有人奇道:“这是异香,方才的檀香我认得,不该是这样的香才是!”
诰命中信佛的,不占十成也占八成。
但多未闻过这种香气……
檀香有精神之效,一时间,堂上居然渐渐清静了下来。
贾母看了,心口隐隐有些抽疼,多热闹的大宴,要变成佛庵么?
然而忽地,却是看的最传神的王夫人最先失声惊呼一道:“那是……”
这一叫,将不少入定的诰命都唤醒过来,众人先是不解,可随后再看香炉,一个个震惊的面色动容,纷纷站起身来。
更有甚者,当场跪倒在地,口诵佛号!
贾母楞在当场,黛玉都满是不解,王夫人眼中含着热泪,缓缓跪倒在地。
四大郡王府的太妃、王妃,也都震惊不已。
但许是年岁太大,除了西宁郡王太妃跪倒外,其她人还坐着……
尹家太夫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宝鼎香炉上,那起起伏伏却凝而不散的莲台,眉头缓缓皱起。
然后在满堂寂静时,听贾蔷有些急切的催促道:“诸位太妃、太夫人、夫人快快请起,此非佛祖显灵,实乃香炉之功!诸位先请起,再容小子讲明白这宝鼎之奥妙。”
诸人闻言,都有些恍惚,不过还是在尹家太夫人并贾母等人的劝说下,先起身。
但仍没人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宝鼎上的莲台……
实在是,太过惊人!
贾蔷抱拳告罪一圈,赔礼道:“都怪我事先未说明,此鼎乃佛门至宝,可炉中生莲!只是此宝非佛祖降恩,而是由前朝造诣惊天的能工大匠所铸。你们且看……”
说着,他取来一鹿皮手套,然后将鼎盖取下,瞬间,香炉上的莲台便消散了。
见此,无数道极不舍哀叹乃至埋怨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尹家太夫人却深吸了口气,放下心来。
搁在外面,这个香炉都能建起一个邪教来造反了!
若不将事情说明白,此宝鼎是祸非福!
即便说清楚了,可是……
揭穿莲台之秘后,贾蔷笑道:“尽管如此,但此香炉依旧是佛门至宝,受到无数高僧大德祈福之愿。我将它送给林妹妹当生儿礼,希望佛祖能保佑她,岁岁皆平安,年年有今日!”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南安太妃唏嘘道:“原还以为是你孩子气,没想到,竟寻来如此至宝为礼。可惜了,我原也有孙女来着……”
众人愈发大笑,尹家太夫人对这南安太妃倒是另眼相看起来。
会做人,会说话。
然而就听黛玉忽然开口,轻声问道:“太夫人,皇后娘娘可信释教不信?”
尹家太夫人闻言,眼睛陡然一亮,笑道:“皇后娘娘倒是信,当年在潜邸时,就和皇上一道抄过经书,以佑大燕国泰民安!”
黛玉抿嘴轻笑道:“我如今有皇后娘娘的金册傍身,便是已得了最大的福分。晚辈无以为报,便想将这宝鼎孝敬给娘娘,以表寸心!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此言一出,凡心中有些大谋略的诰命,无不心中暗自击掌称赞!
这种几近神迹的至宝,原非人臣家中所能存有。
家族鼎盛时好说,一旦走了败势,便是种祸的根源!
可谁家又敢保证,能昌盛万万年?
即便是天家都不能!
而趁着这个机会,将至宝先给天家,不仅表了忠心,还了皇恩天大恩情,还去了祸根!
这一刻,满堂诰命再看黛玉,目光又是不同!
好一个大福运大智慧的姑娘!
独王夫人,看着那香炉一万个不舍……
……
PS:目前欠更:六更?
我本来以为今天就还完亏空了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朕再收个义女如何?(第三更!)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新呈上来的厚厚一摞折子,脸色铁青,眼神看似要吃人!
大明宫总管太监心里一阵阵哀叹:活的好累!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隆安帝不算一个寡恩之君,许是因为好佛的缘故,骂人虽狠,脾性虽大,但真正下杀手的时候并不多。
太上皇举世贤名,然而景初朝三十年,宫里暴毙的太监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四千人。
合下来,每年都有百余人身死。
只是太上皇当年做法高明,惹怒他的宫监不直接杀了,而是等到宫里有太妃、皇妃薨逝时,将宫监活殉了。
隆安帝做法粗暴些,犯了小错的他不理会,自有戴权、夏守忠等大太监处置。
犯了大错,直接让拉到庭院内活活打死!
所以杀的人不多,但暴虐之名不小,其实有些冤枉……
“砰!”
隆安帝看起来怒极,一掌拍在御案上,大骂道:“混帐!混帐!这起子无法无天的混帐!”
戴权连呼吸都快屏住了,这个时候谁敢冒头,打死都不冤。
偏这时,有个黄门侍郎从外而入,战战兢兢禀奏道:“万岁……”
话没说完,见隆安帝刀子一样的眼神看过来,呼吸一滞,脑子放空,竟忘了何事。
看着他唬的面色发白,瑟瑟发抖的模样,隆安帝生生气笑,骂道:“好蠢的东西!真真是……”
他都不知该不该发作这蠢货了!
戴权认得此人,正是他门下的小幺儿,姓王,人前爱自称一声王公公。
平日里看起来颇为伶俐,谁料今日犯下这等蠢事。
好在他怒视一瞪下,这姓王的小黄门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急道:“万岁爷!殿外户部左侍郎林如海请求觐见。”
隆安帝闻言眼睛一瞪,斥道:“好糊涂的种子,还不快宣!滚出去罢!”
小黄门儿满脸哭像,退了下去。
他知道,在养心殿伺候的日子结束了,前程也算完了……
等到殿外传了林如海进殿后,就躲在一旁哭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就听一人微微奇道:“穆迪,去问问那小黄门在哭甚么?”
他一个激灵,回过头去,就看到菩萨一样的皇后娘娘,正含笑看着他。
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穆迪穆公公,朝他走来……
……
养心殿内,隆安帝看着林如海,皱眉责怪道:“怎么回事?让你在家里养着,怎么看起来越养气色还越差了?可是下面人不用心伺候?朕说调拨太医宫女去你府上,你偏不要!朕不管,这次……”
没等隆安帝说完,满脸疲惫,眼中血丝密布整个人枯瘦恍若弥留的林如海就笑道:“陛下陛下,非是如此。只是臣这两日来,连夜不眠的查了些事,因此才看着不大好。等回去好好歇息两宿,也就好了。”
隆安帝闻言脸上如同能刮下来一层霜,看着林如海喝问道:“朕让你好好保全自己,你就这样保全?!眼下大政尚未开行,到底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当你如此作践自己?”
林如海见天子动了真怒,只能跪下来,请罪道:“是臣的不是,皇上还请息怒。”
看着他干瘦的身子骨佝偻在一起,那么小一点,头发也都花白了,隆安帝简直心累。
这样的臣子,让他能怎么办?!
打发了戴权搀扶起来后,隆安帝坐回御椅,疲惫道:“爱卿啊,你就为朕省点心罢。瞧瞧吧,五省初露大旱迹象,朝廷科道言官和诸文武朝臣已经开始上折子,说是皆因为朝廷追缴亏空太急,惹得百官人心惶惶,天下人言鼎沸,民怨甚重,这才引得天象变化!他们倒有脸说出民心即天心这样的话来!!朕,真是恨不得拉出一个来斩首抄家,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民心即天心,还是朕心即天心!”
当着肱骨重臣,隆安帝也不掩藏心中的震怒,发狠说道。
林如海却微笑道:“皇上,臣这两天日夜不眠,所查证之事,亦是此事。托皇上洪福,勉强算是查出了些眉目来,便进宫来见皇上了。”
隆安帝闻言眉尖轻挑,道:“哦?爱卿查出了甚么?”
林如海收敛了脸上笑容,正色道:“臣带人一起,查了近百年来,河道衙门记档在案的天象变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规律……”
听他说的如此郑重,隆安帝坐直身子,拧眉道:“甚么变化?”
林如海道:“天象之变化,似以每甲子年为一个轮回,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去年的六十年前,是元平五年,同样北直隶大旱。前年的六十年前,是元平四年,江西暴雨,发生洪涝。大前年的六十前年,是元平三年,黄河流域普降大雨,黄河险些改道。总之,按照年份往前对比,对比的越多,就越会发现,虽然未必完全重合,但大体来说,却是一致的。”
隆安帝闻言眼眸愈发明亮,道:“果真如此,可信否?”
林如海点头道:“这些存档的数据做不得假,没道理前面都类似,独今年变化……”
隆安帝闻言,急急追问道:“那元平六年,又是甚么天象?”
林如海微笑道:“元平六年,二月的天象还果真与今岁相似,国内少雨。但是,至二月中后期,也就是二月十五日,两湖、两江、山东等地,都会开始降雨,虽谈不上风调雨顺,但大体还算良可。只是甘肃和河南二省……就要看天意了。”
隆安帝闻言,海松了口气,眼神明亮的看着林如海道:“若果真只甘肃、河南大旱,两湖、两江无恙,那朝廷也不会遭受不可承担之重!”
林如海还是谨慎道:“皇上,此事虽有规律可循,但未必就是万无一失。另外……”言至此,他脸上的神情已经不是谨慎了,而是肃重,他沉声道:“即便今岁不遇此灾,可是……元平八年,黄河改道,长江洪泛,江南诸省,一片泽国。若果真如此,又是一轮庚子年,怕是要难熬啊!”
隆安帝闻言,眉心蹙成一团,他也记起了元平八年所记载的惨况。
泽国千里,流民无数,饿殍盈野,易子相食……
元平功臣为甚么那么穷,便是因为元平八年的那场巨大水患,几乎耗尽了大燕王朝的底蕴,使得元平三十一年内,都未缓过气来。
若是,两年后,果真在庚子年发生这样的巨灾,那……
眼看隆安帝一张脸都发生变得惨白,林如海宽慰道:“皇上,到底还有两年时间。再者说,眼下国朝之力,和元平年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是果真能提前做些准备,必不会致当年惨况!”
隆安帝亦是心智坚硬之辈,他听闻此言,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颔首道:“朕明白!朕,亦不畏惧!”
果真能提前两年预知,早早兴修水利河工,存储粮食,必不至于元平八年的惨境!
林如海笑道:“皇上乃圣君也!”
隆安帝哼了声,以近似老友的眼神冷笑着看了林如海一眼,手指虚点了点他。
就听林如海笑道:“坏消息说了许多,臣也带来了点好消息。皇上,先前吏部尚书张骥入臣府中,谈了关于追缴亏空之事,臣……”说着,他将当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遍,最后道:“今日臣让人查了查,已经有不少还银入库了。”
隆安帝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冷笑道:“这不叫结党营私,又叫甚么?给你一份名单?这个名单,倒是极好的!”
不过,隆安帝也没有问林如海要这个名单,他并没有让林如海当孤臣绝臣之意。
林如海劝道:“皇上,结党之事,古今难免,以后也不会鲜见。皇上又何必动怒?”
隆安帝正要说甚么,忽然见一黄门进来,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林如海忙道:“皇上,臣告退了。”
却不料隆安帝摆手道:“不必,说不定皇后此来和爱卿也有干系。”
未几,就见尹皇后款款而来。
分明已是诞下两位皇子的女人,放在民间,早已是自称老妪的妇人。
然而此刻自殿外进来,其身量柔美丰腴动人之处,林如海也稍稍垂下眼帘,以避其风采。
见礼罢,尹皇后看着隆安帝笑道:“早闻林大人乃皇上肱骨重臣,这两日皇上心情总是不好,难见笑脸,不料林大人进宫来,皇上脸上竟多了笑意。若是如此,臣妾倒想请林大人多往宫里来走走。”
林如海还未开口,隆安帝就笑道:“若朝臣皆如林爱卿,不,能有林爱卿百一之忠孝贞怀,朕也不至于如此艰难。不过,皇后还是莫要再多劳累林爱卿了,他这般身子骨,比朕还不如,却熬了几天几夜,为解朕忧。朕怎忍心再劳他多进宫?”
尹皇后闻言,歉意道:“这倒是臣妾的不是,只想着皇上的心情了。不过,臣妾却不羡慕皇上,皇上虽有林大人这样的忠信名臣当臣子,臣妾今日也新得了一个灵秀敏慧,心怀诚孝的名宦之女的孝敬。那姑娘知道皇上和臣妾都信佛,所以特意将新得的一佛门至宝送给了臣妾。皇上,可想观看否?”
隆安帝自然知道今天尹皇后做了甚么,那样的恩典,尹皇后自然不会自专。
不过隆安帝却不知道,后面还有甚么后续的事,但也猜到了,多半和林如海之女有关,难得他眼下心情不错,便道:“那就请皇后展示一下,也让朕和林爱卿开开眼界,是甚么样的佛门至宝!”
尹皇后随让人将香炉抬了进来,尹家太夫人也是有心了,得了至宝后,便立刻让人送进宫来。
待点燃檀香后,看着那座烟云组成的莲台,隆安帝都大为动容。
林如海却皱起了眉头,不过也未多说甚么。
淡淡看了他一眼,尹皇后心中对林如海的印象进一步加深,是能臣名臣,但未必是讨人厌的直臣。
她笑着将贾蔷的话说了遍后,最后笑道:“臣妾原想好好关照一下林大人之女,谁料到,反倒受了这样大一个人情。”
林如海心中松了口气,躬身道:“此物,原非人臣该有之宝,献给皇上、皇后,本是应尽之分!再者,皇上、皇后之隆恩,又岂是一件佛门香炉可比的?”
尹皇后却笑道:“皇上,臣妾能赏的,都赏出去了,结果施恩不成,反倒占了便宜,使天家得此至宝。该怎么办,您自己瞧着办罢……”
隆安帝也作难,用手摩挲着下颌,看了看皇后,又看向林如海,笑道:“林爱卿,朕再收个义女如何?”
……
PS:不管还有几更,今天还有就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凤辇 (第四更!)
隆安帝看着跪地推辞的林如海,无奈道:“朕开个顽笑,你也当真?你放心,朕不会同你抢闺女的!”
他倒是不介意果真收个义女,可林如海这样仰望多年的儒臣,怎么可能和天家沾上这样的关系?
这方面,林如海比他那未过门的姑爷差的太远……
那位就从来不在乎这些,甚么话都说得出口……
林如海更无奈,这位还会开顽笑,真没听说过……
让戴权将林如海搀扶起来后,尹皇后笑道:“皇上,臣妾母亲倒是当场收了个孙女儿,她真真是太喜欢林家那个姑娘了。”
隆安帝呵呵笑了笑,道:“太夫人是太夫人的,嗯,朕想想……对了,子瑜当初给太后看病,是不是得了一架凤辇?”
尹皇后笑道:“正是,只是那丫头一次也没坐过。”
隆安帝笑道:“坐不坐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罢了,朕就锦上添花,再赐一架凤辇罢。”
见林如海又要跪下推拒,隆安帝不悦道:“又不是赏给你的,你推辞个甚么?”
使眼色,让戴权扶好了,不准跪。
林如海诚恳道:“皇上,臣子之家,怎好有龙车凤辇这等至贵之物?实在僭越啊!”
隆安帝呵呵笑道:“御史台弹劾你的奏折有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弹劾你林如海僭越无礼的!爱卿,若你膝下有子,朕早就荫封他了。便是恢复你家列侯之位,又有何不可?可是你这样的情况……朕同你,也不愿做那些表面光鲜的恩赏。有了皇后的金册,有了朕赐的凤辇,也算解了你的后顾之忧罢。”
林家无子,恢复林家列侯,对林如海这样将来注定要入军机操掌天下权柄的大臣来说,反倒是一种桎梏。
且将来又能传给谁?
可有了帝后赏赐的凤辇和金册,说点难听的,将来就算贾蔷犯了十恶不赦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两样东西,都可保黛玉和她所出子嗣平安无事。
这个恩典,比那华而不实的列侯之位,才算真正的隆恩!
“皇上……”
……
宁国府,中堂。
尹家太夫人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孩子,等得闲了,和我一起家去,见见家里人。回头带你进宫,让你姑母也看看,世上竟还有如此标致灵秀的人!”
一众王太妃和公候夫人都快不会笑了,或许这就是命啊!
当老天爷垂青一个人时,就恨不得将所有的好都给她……
也可看出,尹家是真想和贾家结这个亲家啊!
有心的人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贾家如今宫里有个贵妃娘娘,家里有个一等侯,还要嫁过来一个皇后嫡亲侄女儿,封了长乐郡主,本身是两座国公府打底的家业,外面还有一个将来要入军机封相的姑爷……
贾家沉默了十多年,这眼看着又要生发起来了!
这个时候,不和贾家走亲近点,甚么时候再走亲近?
更有甚者,开始盘算起贾家还未出阁的姑娘。
只是这一算,又提不起力气了。
西府倒是有两个,可两个都是庶出。
她们这样的人家,娶大妇是决计不可能娶个庶出女的。
东府倒还有一个,偏年岁太小。
只能作罢此事……
随着宴席开始,贾蔷还要去前面招待宴客,尹家太夫人最解人意,对黛玉道:“姑娘也去罢,这么小的年纪,还不到陪我们一圈老太婆吃饭的时候!”
众人笑着道:“可见这祖母开始心疼孙女儿了!”
贾母也道:“且先下去罢!”
黛玉便与一众长辈行礼道别后,正要走,凤姐儿笑道:“连这个一并带下去罢,再不带走,我怕忍不住要往兜里揣了!”
众人大笑,黛玉见她捧着满满一箱奁的首饰,不好上前,犹豫了声:“这……”
贾蔷见之上前取过,笑道:“咱们走罢。”
在一片笑声中,黛玉红着脸低着头,和贾蔷一并出了中堂,往东路院行去。
待过了垂花门,上了抄手游廊,仿佛一下与喧嚣嘈杂的世界隔离了开来,二人不约而同的都轻轻呼出口气来……
相视一笑后,黛玉轻声道:“你可怪我?”
贾蔷奇道:“怪你?怪你甚么……哦,你说昨晚送你回来的时候啊……”
“呸!”
黛玉含羞一啐,道:“再浑说,仔细我真恼了!”
贾蔷笑道:“可除了那个,我也想不出甚么好怪你的啊。”
黛玉嗔视着他,道:“我将你寻来的至宝,转手送了出去,你不恼?”
贾蔷呵呵笑着摇头道:“那香炉,原只是为你争体面光彩用的,我又不希望你礼佛,留着它做甚么?送走了就送走了,留着未必是福气。况且,我要送你的礼,原不是那个。”
黛玉闻言,凝露般明媚的星眸中,顿现光彩,顿住足看向贾蔷,道:“你原准备的,是甚么礼?”
贾蔷嘿的一笑,道:“只是几句话而已。”
黛玉咬了咬薄唇,看着他道:“我要听!”
贾蔷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不过写到纸上了,你要不要看?”
黛玉嗔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贾蔷看着她一笑后,一手抱着箱奁,一手从怀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的信笺来,递给了黛玉。
黛玉接过手,看了贾蔷一眼后,抿嘴一笑,将金册先递给了他,空出手来,然后轻轻拆开了纸笺,看了起来。
只短短几句话,却见她眼中的泪水一下落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贾蔷见之,居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黛玉闻声好气,嗔恼道:“你还笑!”却不敢抬头看他,因为她真的止不住眼泪。
贾蔷见之哈哈大笑道:“这几句,还有曲调相配呢,你想不想听?”
“呸!”
黛玉回答的简单干脆。
贾蔷也不急,抱着个箱奁站在一旁等她。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收敛好情绪,用绣帕擦尽眼泪后,将那纸笺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收入荷包中,放进袖兜里。
再看贾蔷这个惹她落泪的罪魁祸首,仍是目光不善。
贾蔷夹着箱奁拱手赔情道:“都是我的不是,姑姑原谅则个罢!”
黛玉瞪他一眼,又抿嘴一笑,扭身就走。
虽是着恼,但眼中绵绵流转之情意,却让贾蔷心中暖煦爱怜。
“哎呀!林姐姐回来了!”
惜春院中,小惜春不知要去做甚么,刚出门,看到黛玉、贾蔷一前一后进来,登时惊喜万分道。
众人闻言,纷纷走了出来相迎。
此时阳光正暖,屋外也没甚凉意,不过众人穿着单薄,贾蔷还是说道:“倒春寒不是顽的,进里面说罢。”
一众人进了屋里,许是女孩子多的缘故,满室飘香。
贾蔷将尺许见方的箱奁往桌几上一放,“砰”的一声。
探春就笑了起来,道:“这是林姐姐今儿的收获,甚么东西这样沉?”
迎春笑道:“可能看不能看?”
黛玉于金银钱财一道素来大方,忙打开道:“谁喜欢甚么,就拿了去就是。”
这箱奁一打开,差点满室生辉,倒唬了众人一跳。
都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便是迎春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看到这一箱奁头面后,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怎这多如此贵重的东西?”
探春更是笑道:“老太太、太太往后怕也没林姐姐富裕了!”
宝钗素不爱戴这些,但眼力更深,摇头道:“哪一样都可当传家宝了,这……”
她狐疑的看向黛玉,便是前面为黛玉祝生儿,也不该送这么贵重的礼啊!
黛玉红着脸,不知该怎么解释。
都是自家姊妹,且这里还是贾家,贾家正经姊妹们没收到好处,她一个外孙女却收了这么多。
女孩子的心思素来比较细腻……
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贾蔷呵呵笑道:“都是看在皇后的面上,皇后娘娘因先生大功难酬,先生高风亮节,甚么赏赐都不要,因此就把赏赐送到林妹妹这里了。这些玩意儿不算甚么,她手里的金册才是真正难得。”
湘云手快,一把取了来,打开一看,眼睛就直了,迟疑道:“这……这不是爱哥哥和宝姐姐玉和金上的话么?”
芳龄永继,为宝钗金锁上的字。
仙寿恒昌,则是宝玉那块通灵宝玉上的字。
众人围上来一看,气氛登时古怪起来,不过没等贾蔷说甚么,宝钗就坦坦荡荡笑道:“这算甚么,本是祝福之辞,总不能我和宝玉表姊妹用了,就成我们的了,旁人就用不得?那也忒霸道了些。”
探春笑道:“正是此理!宝姐姐说的好!”又岔开话题道:“哇,旁人都是成了诰命夫人后,才能赐下金册,如今林姐姐这般早就有了,那日后岂不是还能再得一本?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林姐姐能有两本金册哩!”
日后,自然是等和贾蔷成亲时,到时候贾蔷肯定还会为她请封一等侯夫人诰命!
虽然这是应有之事,可这会儿被探春说出来,黛玉仍是羞不可抑,啐道:“三丫头疯了,再浑说试试!”
又见贾蔷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有脸在一旁呵呵笑,便羞恼赶人道:“你还在这里做甚么?前面只让二舅舅在?”
贾蔷闻言,又嘿嘿一笑,见黛玉反应过来,果真要恼,忙解释道:“我是同你说一声,莫要担心这些礼没法还。稍会儿我就打发人,一家十匹扬州才送来的新绸缎,都是市面上没有的极上品货色。且往后,也会给她们还礼的。”
黛玉闻言应下后,抚了抚滚烫的俏脸,头也不抬就挥手赶人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罢!”
不过贾蔷还未走出门,她却又说了声:“蔷哥儿,你且站住!”
贾蔷站住脚,不解的回头看来,就听黛玉轻声道:“一会儿等后院人散了,我也先回家了。都两天功夫没回家了,我实放心不下爹爹。”
贾蔷明白她的心思,也不强留,点了点头后,又叮嘱道:“晚上我这边怕是要很晚,若能早些结束,我也过去看看先生。你回去使得,只是我安排的人手,你得听从安排,我不跟着,愈发大意不得!”
黛玉犹豫了下,却还是抿嘴笑道:“我省得。”
二人对视稍许后,贾蔷又与看了半天大戏的贾家姊妹们微微颔首,遂转身大步离去。
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兴奋的笑闹声……
……
PS:今天太累了,头有些晕,下一章争取,但未必能出来。
其实最好还是明天一起看,不然看了后,我怕你们会骂我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冲天大火(第一更!)
贾蔷重回校场边时,许多人都已经离去。
尤其是贾政请来的那些文官,走了大半。
对他们来说,贾家这套做派,还是太“潮”了些,接受不能。
好在,有五皇子恪和郡王一直大口吃着,直呼痛快,另有开国功臣一系的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定城侯府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并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等人,亦是大快朵颐。
涮完火锅再吃涮羊肉,一个个肚子和无底洞一般,惹得不少没胃口的,也跟着大吃起来。
如此,才没让贾政的心跳出嗓子眼儿。
送别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赵博弘父子时,贾政还道恼道:“实在怠慢至大兄了,近来西府多事,一时没顾得上理会这边,没想到竟如此不周全,让至大兄见笑了。”
赵东山却摇头笑道:“宁侯少年得志,又乃武勋将门,行事偏武略些,还是可以理解。存周,吾弟东林不在官场,是东盛号的东家,今日还留在里面,多半是有事要和宁侯相商。我不在里面,还望存周老弟能代为周旋一二,感激不尽。”
贾政忙道:“此为兄弟分内之事,至大兄不必外道。”
等送走赵家人后,贾政再回校场边,却愈发发觉没有插话的余地。如此富贵之地,怎好满口言利……
李暄、牛继宗、柳芳、齐筠、冯紫英等一众王孙公子,团团将贾蔷围住。
贾蔷在里面,指着齐筠道:“万香楼的产业,原是齐家的产业,不过如今我在里面有一半的股本,也算是东家。除此之外,牛家、柳家因先前偿还亏空时,让我多拉了两车金银器具,还完亏空富余的钱财,我也没还他们,就拿出来在西城八家万香楼里入了股本,他二家也算是东家。
不过,牛家、柳家只吃股息,不参与日常事务。我也是如此,虽然占万香楼一半的股,但我本身也不怎么参与经营,都是托付给了齐家。人家就是以营商起家,太上皇都赞他家老太爷会做买卖。谁若觉得自己更高明,可以另起炉灶。除此之外,你们若果真想做这个,也都可以和德昂兄商谈。
但是丑话提前说好了,投进去后,只吃股息,全当给家里添个进项。没人能成日里带人进去大吃大喝,都这样做,买卖也没法干了。谁家子弟若果真吃不起,可以来寻我,我请他吃个够!”
合伙的买卖,最怕的就是几个人都当成自家的生意,拼命的往家捞,或是带人大吃大喝签单,到头来,必是一地鸡毛。
贾蔷丑话说到前面,愿意入股的自然可以入,还真有不少聪明人……
只看贾家今日的声势,能参一股的,就不会犹豫。
贾蔷也愿意分出一部分利益去,以祖宗情分为纽带,去勾结世交,只是门槛。
这是个几千年来都以人情世故为主流根基的世情社会,没有这个,也就没有了信任的基础。
但在此基础上,想看看到底能不能盖起结实的大厦来,还要看利益的粘合够不够。
酒楼乍一听起来不怎么起眼,但铺开规模后,却是一个堪称暴利的行业!
尤其是当下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工。
且这些人家门第,谁家在闹市里还没几家门铺?
当人工和房租不是问题时,盈利几乎就是不需要考虑的事……
等谈完俗事后,安定侯府袭二等男胡深忽然对贾蔷道:“宁侯,不知今日排演青龙山大战的戏班子,是京里哪一家戏班子?”
不用贾蔷开口,柳芳就奇道:“先前蔷哥儿不是说过了么,不是旁家,正是贾家太平会馆里养的戏班子。你也想给祖宗排一出?那你得排队,我们都还在等着呢。”
一众公候府第出身的开国勋门当家人纷纷笑着附和道:“极是极是,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罢?”
胡深闻言,拱手笑道:“原该如此,只是这月二十一,是先祖百岁冥寿。虽子孙不肖,未能光耀祖宗门楣,却还是想安排一场大戏,在坊内连演三天,供街坊百姓观看,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众人闻言,登时对这个胡深刮目相看,他这是想借此宣扬宣扬胡家祖宗的大功啊!
也是,若再不宣传宣传,民间百姓怕都忘了他们祖宗的功劳了!
只凭他们自己一张嘴,便是天天吹又能吹几家?
贾蔷见胡深拱手求来,便含笑点头道:“既然是先安定侯的百岁冥诞,那自然没甚说的,先以安定侯家为急罢。”
最后一句话,是对贾芸所言。
贾芸笑着点头应下道:“知道了。不过侯爷,这连演三天,怕是不好义演……”
贾蔷闻言勃然变色,厉声斥道:“胡吣甚么?安定侯府胡家和我家乃世交之族,你再瞎扯……”
不等他骂完,胡深忙上前劝道:“宁侯虽高义,但戏班子的花费嚼用没道理让宁侯来承担……”
贾蔷却不容拒绝,斩钉截铁道:“若只是为了闲暇取乐,那诸位世伯世叔想请戏班子演几天,我肯定不会充门面硬逞强。但咱们这些人家,祖上都是换命的交情。给老祖宗过冥寿唱戏,我这个后辈还收银子,这不是在骂人么?若是胡叔非要掏银子,那还是另请高明罢!”
原以为贾蔷、贾芸唱双簧的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贾家并非只认银子。
先前见他和一众人张口银子闭口银子,而心生不满的许多人家,此刻也扭转了形象,纷纷赞扬起贾家来。
这让在后面看着的贾政,大松了口气。
而原本还等着这些高门勋贵打发走后,再一起高乐顽闹一宿的冯紫英等人,没想到这些糙老爷们儿居然始终赖着不走,贾蔷只客气一句,竟又往宁安堂吃茶去了,冯紫英、蒋玉涵、柳湘莲见时间实在不早了,没法子,便决定先告辞,改日再聚。
实在熬不过这些老滑头……
但王守中没走,因为东盛东家赵东林也没走。
他先前一直不知道,赵东林之子居然拜了贾蔷为师,此事对恒生王家,实在不是好消息。
这会儿见赵东林不走,他怎么肯走?
贾政劝贾蔷去偏厅待客,贾蔷也不大想走动,宁安堂里正热闹,怕是还要准备一顿晚饭……
眼下仆役们开始收拾残局,他就和赵东林并王守中往一边走去,在马棚附近寻了个清静空地坐下,恪和郡王李暄自认不是外人,便一直跟着看热闹……
赵东林看了李暄一眼后,发现他着实没有这个觉悟,无可奈何下,只能开门见山道:“宁侯,东盛号见过贵家德林号的布和绸缎,颜色实在鲜艳,比先前宁侯卖给东盛号的红,更好看!不知宁侯是否愿意两家合伙来做?”
贾蔷略略好奇问道:“赵家打算怎么个合伙法儿?”说着,还摆了摆手,让王守中稍安勿躁。
赵东林咬了咬牙,道:“如果德林号愿意以染坊和方子加入东盛,东盛愿意让出三成的股本!”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所谓的德林号,其实不过一个刚起步的染坊,就那些缸瓮水槽,加起来了不起也超不过三千两银子。
而天下八大布号之一的东盛,三成股本值多少银子?
百万之巨都打不住!
光那份遍及天下的铺货渠道,各省各州府的门铺布号,就不知道值多少银子!
贾蔷先前卖一个方子,也不过三万两银子,就算他有十个方子,加起来也才三十万两。
这三十万两,怕是东盛号三成股本一年分的股息都不止!
赵家这等魄力,别说贾蔷,连王守中都大吃一惊。
即便让他来做主,都绝无可能下这等狠心!
要知道,同为天下八大布号,恒生号一年的纯利,除去各处人情孝敬打赏外,能落下五成都不错了!
若是割出去三成,岂不是只落两成?
贾蔷看着赵东林,心思百转,觉得赵家今天的行径处处古怪,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他怎么敢随便就吃进肚子里,不过,倒也不必急着拒绝,他笑道:“赵东家,因博安之故,你我两家当初那点过节早就化去了。但此事甚大,我也不好短时间内做出决定,请容我考虑一二。”
赵东林笑了笑,道:“原是应有之意,宁侯慢慢考虑就是。”顿了顿,又道:“博安心地简单纯善,一心痴迷织造,却不通人情世故。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既然已经拜得宁侯为师,还请宁侯多多担待。”
说罢,也告辞离去。
贾蔷看着贾政送他离去的身影,眯眼打量了好一会儿,王守中在一旁有些担忧道:“蔷哥儿,你不会果真想和赵家合作吧?他家可不怎么靠谱……”
贾蔷笑骂道:“你家靠谱?当初要不是我有防备,早被你家那黑心掌柜给阴了!”
李暄在一旁“嘎”了声,很是打量了王守中几眼。
王守中登时不知该说甚么了……
贾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就是,若王家能给出同等条件,我必首选王家!只要你一直执掌恒生号,我就愿意首选恒生号为合作伙伴。”
王守中一张帅脸都纠结成苦瓜了,他怎么可能许出三成的纯利去?
可若不给,果真让赵家得到了贾蔷手里的那些方子,那才是真正要动摇恒生号基本大盘的大事。
好在贾蔷又哈哈一笑,道:“不过我暂时没有出手德林号的打算,若是合作,我更愿意同孟坚兄你合作!”
王守中总算海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汗后,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回头我立刻和家里商量商量,看看该如何同你德林号合作!”
王守中刚走,又有嬷嬷急急寻来,同贾蔷道:“尹家太夫人要走了,老太太请侯爷速速回去相送。”
贾蔷忙往后宅去,见李暄还跟着,便好意提醒道:“王爷,你已经成亲了,是成年外男了,不好进后宅的。”
李暄不满道:“这算甚么,你能见我母后,能见本王王妃,我就不能见见你家内眷?”
贾蔷呵呵一笑,道:“礼法如此。当然,你若果真想进,我也不拦你。就是不知道太夫人老太太怎么说……”
“咦,你还真是阴险卑鄙啊!”
李暄骂完,又转了转眼珠,道:“贾蔷,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赚银子,居然有那么多买买营生。你既然有此能为,不如来内务府帮我如何?”
贾蔷笑道:“只要王爷能说服皇上,能让皇上下旨给臣,臣自然领命!”
说罢,笑了笑一转身进了二门。
李暄一张圆脸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又往宁安堂方向看了眼,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
中堂外,抱厦厅前。
此时诰命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只余南安郡王太妃、史家两个侯夫人、王家王子腾妻李氏等人。
这些人与贾母一道,簇拥着尹家太夫人并恪和郡王妃一道站在门厅下,继续说着闲话。
黛玉已经再次被唤了出来,被尹家太夫人牵着手,乖巧的站在那。
看到贾蔷到来,尹家太夫人拉起黛玉的手,对他道:“蔷哥儿,老身要接我孙女儿往家里去住段日子,你可答应不答应?”
贾蔷闻言,先看了眼抿嘴含羞的黛玉,随笑道:“这自是她的福分,不过家里先生身子骨不大好,怕是一时半会儿缺不得端茶送药的,妹妹去了老太太家里,也难心安。不如等先生身子骨养好了再去?”
尹家太夫人笑骂道:“也是个精猴儿!罢,那就再等些时日!”
说罢,放开了黛玉的手,与贾母告辞道:“快莫相送了,老姐姐若得闲,不妨往家里去坐坐。虽不如府上富贵,也有几样新茶可吃。皇后虽不大喜欢外朝命妇去尹家,但老姐姐你去,必是无妨的。”
贾母喜之不尽,笑道:“若得闲,必然前去相扰!”
又闲话几句后,尹家太夫人和恪和王妃各上了一座绿呢小轿,先由健妇抬至二门外,再换八抬大轿,自宁国正门而出,回府上去了。
等送走尹家太夫人,南安郡王妃的八抬大轿也离去了。
待贾蔷重回中堂时,就听贾母在问保龄侯夫人朱氏和忠靖侯夫人赵氏道:“你们老爷呢?这样的日子,来了这么多客,连皇子王爷都来了,他们就这样忙,比皇子王爷还忙?”
朱氏和赵氏臊的不行,上回虽然两家颜面扫地离开,可随后贾母却派人往两家一人送了一万两银子。
若非如此,怕是今日连朱氏和赵氏都不会来。
贾母也懒得再理会这两家糊涂种子,摆手道:“罢罢,既然你们如此能为,往后也少登我们贾家的门,去罢!”
朱氏、赵氏忙说了好一些场面话,无外乎寻了些理由,为史鼎、史鼐哥俩开脱,见贾母一个字都不愿多听,只能羞臊而去。
二人走后,王子腾夫人李氏忙解释道:“我家老爷近来一直在城外丰台大营整军,没有回来,所以……”
贾母笑道:“我又不是眼瞎耳聋的糊涂老婆子,正经事和偷懒我还是分得清的。”
等李氏安心坐下后,黛玉便上前请辞了,贾母原是一万个不准,她便道:“原该多住几日,陪陪老太太解闷儿说话。只是打发回家的人回来说,爹爹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正经睡觉了,姨娘并不能劝服,所以实在不敢再住下去。”
贾母闻言大惊,道:“这还了得?”
也不再相劝,只叮嘱贾蔷好生送回家。
黛玉却笑道:“宁安堂那边还有满堂贵客,蔷哥儿如何能离得开?他若走了,全指着二舅舅劳累了。左右又不是出远门儿,我乘车自己回便是。”
贾母不放心,叮嘱贾蔷要多打发些人送,贾蔷自无不可。
王夫人也关心了两句,微笑道:“大姑娘可将今日收的礼收好了?”
黛玉回道:“暂且放在四妹妹那,不急着拿回去。姊妹们若有喜欢的,让她们挑选几件。老太太和太太若也有喜欢的,理应孝敬。”
贾母和王夫人并李氏都笑出声来,贾母道:“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王夫人也笑道:“我们不缺这个……”说罢,又问道:“连金册也一并放那里了?”
黛玉点头笑道:“是呢,金册贵重,不好带在身上,随处走动。”
王夫人对贾母笑道:“到底是大了,原我还想叮嘱两句,要她放好金册。”
贾母笑道:“可不是就大了么……”
又说了两句后,黛玉拜别了贾母、王夫人,贾蔷送她于二门前,上了那辆带去扬州,又自扬州带回来的翠盖珠缨八宝车后,一路送出角门,由八名亲卫护送着,往东面布政坊而去。
待目送马车远去后,贾蔷又折返回宁安堂,继续陪牛继宗、柳芳等人,说说祖宗交情,再谈谈合伙的买卖……
这一天,他真真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去交际四方来客,倒比在立威营的包围中厮杀一场还要累……
……
夜色已深,大街上除了偶有行人匆匆穿行外,几无闲人。
自宁国府驶出的那架翠盖珠缨八宝车,不疾不徐的行驶在长安大街上。
八骑宁国亲卫四散在马车周边,防护的没有任何破绽……
然而刚过随泉坊,要转入兴道街,忽地,从街边没有一丝灯火光线的小巷内,传出一阵沉闷的马蹄踩踏声。
可惜此八骑宁国亲卫,皆是商卓招揽的江湖高手,若是出身边疆军伍的高隆招募的手下,一定能听出,这马蹄声到底不同在何处。
然而等这八名护卫发现到底哪里不同时,已经迟了……
只见一骑全身上下披着重甲,连座下战马都披着厚甲的重骑兵,已经借着巷道内一箭之地的距离,将速度提了起来。
“敌袭!!”
挡在马车前的亲卫厉声呼啸一声后,迎着重骑兵就冲了上去。
只是,在重甲披身且已经奔跑起来的重骑兵前,所谓的江湖高手和纸糊的差不多,一击而飞。
撞开了眼前唯一的护卫,重骑兵丝毫不停,继续加速,朝着响起一道惊呼女声的马车冲击而去。
“砰”的一声,这驾翠盖珠缨八宝车,险些被撞翻。
而见马车竟然未被撞翻,这重骑兵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面盔下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残忍的狞笑来,随手将挂在腰间的一个“酒瓮”取下,打开木塞后将“酒”洒在马车上,而后更是将“酒瓮”顺着一刀劈开的车窗丢进了马车内,随即在其他七名护卫拼死打马杀来前,取出火折子一口吹着,哈哈大笑中随手丢进了马车……
“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
PS:今天肯定把这一出写完,大家莫要急,更莫要骂,要多夸,多表扬!
第三百四十七章 晴天霹雳!(第二更!)
宁安堂上。
肥头大耳细眼眸的牛继宗如同弥勒一般,笑眯眯的坐在左上首的客位上,看着正座上与平凉侯府费家说话的贾蔷,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今儿他才得知,从镇国公府库房里拉走的那些没甚卵用的金银器具,除却还了亏空外,居然还入了八家万香楼的股。
啧!
他是个好吃的,先前那烤肉串儿,他也吃过几口,还算不错,但总觉得不是个常法,也不大能上台面。
今儿的两种锅子,太辣的那个也则罢了,许是有不少人喜欢,也能赚到些银钱,但他认为,更有来头的还是后一种。
将大黄羊的羊肉切成薄片,用筷子夹了在锅子里一涮就熟,老了反倒不好吃了。
就那么一蘸滚汤,再往麻酱里那么一蘸……
哎哟!
那味道,怎就那么香呢?!
那麻酱看起来都是芝麻酱,但牛继宗敢担保,里面绝对不止芝麻酱。
味道实在太好了!
他看好这种锅子,虽然寻常百姓吃不起,但神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寻常白水煮羊肉,或是煎炒羊肉,他们这样的富贵人能碰两筷子就算不错了,实在吃不下。
可这种涮羊肉,一个人能吃小二斤!
这种买卖,能赚银子!
宁国府这位少年侯爷,别看做派上一副心冷手狠的模样,可做起大事来,还是靠谱的,大气!
牛继宗暗自揣测,这八家万香楼的股,再怎么说,一年也能添个万八千两银子的进项,这已经是往少了说了!
如今印子钱是不敢再放了,其他各色见不得光的营生也都停了,能有这等收益,谁还能不满足?
熨帖之下,他同理国公的柳芳道:“前儿马尚那活王八还嘲笑咱们,他虽被蔷哥儿吓的还了亏空,可心里还置着气呢。今儿也只打发了诰命来过过场子,嘿,下个月初三正好是治国公马魁的冥寿吧?我记得他家去年过了个九十九,今年可不得过一百?嘿,安定侯胡家先演三天三夜白驼山大战,那是胡家老安定侯封侯之战,回头咱们两家也安排几天,我看他到时候要不要求上门儿来!”
柳芳心里也痛快,哈哈笑道:“何止一个马尚,先前笑话咱们两个的还少了?”
一旁齐国公府的陈瑞文和缮国公府的石光珠听不下去了,道:“你们占了大便宜的就别再卖乖了,西城位置顶好的八家让你们占了股,我们再入,就只能往北城和南城那边去,你们不偷着闷声乐,还敢火上浇油?”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多开国功臣门第的当家人都附和起来,声讨二人得意的模样。
齐国公府陈家当初都差点和贾蔷撕破面皮了,可那又如何?
到底是百年世交,再加上利字当头,所以转过弯来并不难。
安定侯府的胡深看着满堂热闹,感慨道:“自打先荣国公故去后,咱们开国功臣一脉,就再没这么热闹过,也没这种好事了。原还有人骂,宁侯为了孝敬岳丈老泰山,为了巴结迎奉天家,倒是先拿咱们开刀,逼着咱们变卖祖业还亏空,实在不当人子,数典忘祖,忘了咱们祖辈的情分了!如今再看看,说这些话的人真该掌嘴啊!咱们还了亏空,解了后患不说,还多在丰台大营谋了差使,重新掌了兵权。如今蔷哥儿又带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添个进项。贾家还是那个贾家,我安定侯府服了!”
定城侯府的谢鲸一脸狰狞模样,冷笑道:“元平功臣势大,谁不知道抱团取暖?可往日里,实在寻不到一个主心骨!他娘的,一盘散沙,不在背后相互拆台就不错了!朝廷让咱们能在丰台大营重新立起来,为的是甚么,明人也不说暗话,那就是为了和元平王八们打擂!
我老谢丑话说在前头,既然贾家又出了个人物,眼下虽还比不得祖宗时候,可也开始重新在一个锅子里搅勺儿了!谁要是再一盘散沙背后扯后腿的心思,有了好处往上拱,有了难处往后缩,就别怪我老谢不顾祖宗的情分,骂他八辈祖宗!
这十多年,老子真是受够了腌臜气,开国一脉再不合在一起,难道还要元平功臣那一伙子穷坯,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拉尿?”
“砰!”
牛继宗一拍桌几,大声道:“说得好!往后,咱们就以丰台大营为底子,好好和元平功臣斗上一斗!”
平凉候府三等将军费时笑眯眯道:“咱们以后还是以贾家为准吧?”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尴尬。
不等他们开口,贾蔷就笑道:“这个,就纯属顽笑话了!我才多大点,虽然蒙圣恩得了个侯爵,可想来大家都听说过那个笑话了,说这个爵儿原是用来追封的……”
满堂人哄堂大笑起来,尽管贾蔷表现的的确惊艳,且身份门第也都足够,还能带着大伙儿一起捞进项。
但就目前来说,让一群最年轻也有三十多,大多数四五十的老男人听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话,还是有些离谱的……
不过谢琼却道:“有志不在年高,当年代善公领着咱们这些人家和元平功臣周旋的时候,比蔷哥儿又能大几岁?开始时家里老爷子们也都和你们现在一个鸟样,白活了一把岁数,非等到吃够了亏,才又找上门儿来求助。他娘的,怎么着,老亏非得再吃一遭?”
贾蔷笑道:“我如何敢同先祖相比?不过,我可以举荐牛世叔、柳世叔和谢世叔三人,当咱们这一伙儿的核心。虽说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燕的社稷出力,可元平功臣那边确实欺人太甚。咱们不抱起团来,在军队里连口汤都喝不上。”
谢琼连连摇头道:“不是咱没担当,不敢任事,可这种顽心眼子的活儿,交到咱手里,是真要砸锅的。老牛和老柳可以,尤其是老牛,虽生了副猪相,可心里贼精,所以这些年,也就数镇国公府还像点样,捞了个一等伯的爵儿……”
“肏你娘的!老子这叫猪相?老子这是福相!”
牛继宗拍桌大骂,惹得谢鲸和一众勋臣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简直要掀翻宁安堂的房顶。
陪客的贾政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受不得这种吵,就寻个由子准备出去避一避……
里面说起正经事来,柳芳沉吟稍许,缓缓道:“就以继宗和蔷哥儿为准罢,继宗稳重,心思缜密周全,蔷哥儿年轻果断有魄力,身份地位和牌面也最大……”
谢鲸叫道:“老柳你虽长的不怎么样,可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不少,阴着呢,少不了你!”
众人又一阵大笑,贾蔷笑了笑,道:“我年岁到底太小,也未有什么功绩,这个位置实在没我的余地。不如这样,就以牛世叔和柳世叔为首,我就在后面出点主意就是……”
柳芳看了贾蔷好一会儿,回头问谢鲸道:“你刚说甚么,你说谁阴着呢?”
众人愈发笑声如雷,牛继宗最后下论断:“好了,就这么着,还是以贾家为准,我们牛家和柳家在旁边敲个边鼓,参谋参谋。今儿在场的,有一家算一家,往后心要往一处使。果真有阳奉阴违,或者干脆当个反叛肏的,开国诸家,共诛之!!”
“共诛之!!”
别管这伙人能为多少,但到底是武勋传家,这套做派终归还是娴熟。
贾蔷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家,心里盘算着,要尽快将万香楼的营生做大,马上要到夏天了,冰室的营生铺开后,是不是也可让些利出来?
不行,不能一次喂的太饱了。二三年内,万香楼已经足够了……
正当大事说定,谢鲸等粗糙汉子又开始叫着上羊肉锅子时,忽地,就见商卓领着一亲卫面色凝重的匆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便大声道:“侯爷,出大事了!林姑娘的马车在回府的路上,被人以重骑冲击,又浇了火油焚烧!侯爷……”
贾蔷闻言,霍然而起,眼睛猛然圆睁,原本和煦的目光,瞬间锋利如刀,周身煞气升起,一言不发,拔步就走!
满堂高昂之气戛然而止,牛继宗、柳芳皆面色凝重,心道这才多久,就出了捅破天的大事了!
二人对视了眼后,猛的一摔酒盏,厉声道:“此必元平贼子之害!咱们走,跟上去!这一回,绝不善罢甘休!!”
满堂近百开国一脉的勋臣,哪怕心里有打退堂鼓的,这一刻也没有往后躲的余地,一个个面色肃煞,紧跟出门……
……
后宅,中堂上。
大白狐皮坐褥上,贾母难掩疲惫,对王夫人道:“咱们也走罢,请了舅家太太,往家里坐坐。”
王夫人微笑颔首,贾母又对她道:“回头连姨太太也一并请了来,今儿原该请她一道过来坐坐的。只是又怕这满屋子的诰命,让她又不自在,还是要同她说说,千万莫多心。”
薛姨妈身上并无诰命在身,今日满堂内眷,低于三品诰命身的也就王夫人一个……
薛姨妈要在,那才是见谁都要见礼赔笑。
贾母本是好心,王夫人心里听了却满是怒火,只道她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不过面上还是应了。
鸳鸯搀扶着贾母起身,就见李纨并诸姊妹们也终于露面了,给王子腾夫人李氏行完礼后,王夫人问道:“你们今儿是回府,还是继续给四姑娘暖屋子?”
诸姊妹嘻嘻笑着,探春最后笑道:“再在这里住一晚罢!”
王夫人笑道:“也好,让宝玉也在这里顽一天罢,今儿跟在老爷身边一天了,不知愁成甚么样。”
贾母笑道:“这样好,这样好,让她们姊妹好好顽!”
王夫人缓缓点头,道:“一会儿我打发袭人过来照顾……”
贾母也未多想,就要离开,却见凤姐儿疯了一样从外面跑了进来,满面是泪,哭道:“老祖宗啊,出事了,出大事了!林妹妹回家的路上,车驾被人撞了,被人浇了火油……烧了!老祖宗啊!!”
“啊?”
贾母闻言,如遭雷劈,眼睛登时睁圆,却连一言都说不出,仰头栽倒。
姊妹们闻此晴天霹雳,也无不大哭,又见贾母晕倒,一伙人惊的大叫起来。
独王夫人,面上虽也落下泪来,心里却说不出的快意!
不是芳龄永继么?
不是仙寿恒昌么?
没这份命,却强要这等福气,这不是该死,又是甚么?!
……
PS:千言万语,化为两个字:还有!
还欠几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