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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屋外风吹凉     红楼春txt下载     红楼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谁来修园子?

    不应该啊,早在贾宝玉游幻境指迷十二钗时,晴雯就应该出现了。

    那应该是很早之前,离元春封妃都还早。

    贾蔷之所以记得这个丫头,不是因为此女是贾家那么多丫鬟里最漂亮的那个,而是因为她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

    被赶出园子后,在冰冷的草席床上,痛的生生嚎了一夜的娘亲,方才咽气……

    晴雯本是赖家老嬷嬷买来自家用的丫头,后来常跟着赖嬷嬷来贾府,因其生的标致,且口齿伶俐,入了贾母的眼,赖嬷嬷因此送与贾母。

    贾母因见满屋子丫头模样爽利言谈皆不及她,以为只有宝玉才配使唤,就将晴雯给了宝玉。

    既然如此,宝玉怎说他院子里只有三个袭人、秋纹和麝月三个大丫头?

    心中正思量着,就见袭人捧着一身干净衣裳过来,笑道:“这是冬至时太太才给裁剪的,偏二爷嫌素淡了些,一直未穿。我听人说,小蔷二爷好着素色衣裳,就选了来。小蔷二爷先试试,若是觉得不好,我再去换别个。”

    宝玉见她如此周全,自觉有体面,在一旁笑道:“往后不能喊劳什子小蔷二爷了,要改口叫侯爷了。”

    袭人和后面的麝月、秋纹三人闻言,无不一怔,不解其意。

    宝玉叹息一声,对贾蔷道:“去岁时见你,还道你可怜。我和薛大哥、冯紫英还有琪官,住在那样的屋子里,连个正经的锅碗瓢盆也没有,只在瓦罐里煮粥吃。为了助你度难关,我们一人凑了五两银子,薛大哥凑的多些,紫英还送了不少米面与你。谁能料到,连一年的光景都不到,你袭了东府的爵不说,还封侯了……”

    袭人等人惊疑不已,真假难辩,贾蔷也奇道:“你素来最厌恶这些功名富贵之事,今儿是怎么了?也想当一个禄蠹不成?”

    宝玉一脸心碎道:“若是我也能如你这般,许是林妹妹她……”

    贾蔷闻言抽了抽嘴角,拍了拍宝玉的肩膀,道:“你莫要以为她是贪图富贵之人,今日之前,我又算甚么?宝玉,我不想同你说教甚么,也不愿对别人指手画脚。只是如今我为贾族族长,东府袭侯位,因见整个族里,除了贾芸外,也就你至少不会为恶拖后腿,所以就多说两句,你可愿听否?”

    宝玉呆呆的看向贾蔷,缓缓点头道:“你说罢。”

    贾蔷“嗯”了声,略略整理了下思路,道:“你本心不坏,自小老爷太太管教的严些,因此性子偏软。这不是甚么坏事,只是一旦有大难发生时,你很难撑得起一片天地,来保护需要你保护的人。譬如她们……”

    贾蔷手指了指面色复杂的袭人等人,道:“倘若现在贾家落败了,被人抄了家,无官无爵,没了进项来源,你还能护得住她们吗?咱们男人,最廉价的,就是一无是处的温柔。大丈夫顶天立地,生为男人,就算不去争一个功名富贵,可总要能保护好身边人吧?”

    宝玉忍不住道:“我护不得她们?”

    贾蔷笑道:“倘若现在太太说,她们中间哪个不好,让人拉出去配小子,你护得住她们?”

    宝玉闻言顿时挫败,贾蔷却不再多言。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说这些,也只是因为当初他落难时,宝玉送了五两银子周济于他。

    至于听不听,随他去罢。

    “你干甚么?”

    贾蔷拿着衣裳就要去换,见宝玉要跟上,不由皱眉问道。

    宝玉叹息道:“你不是要换衣裳吗?我帮你看着……”

    “看你大爷!”

    贾蔷笑骂道:“去去去,我换衣裳,连你院子里的丫鬟都不用,还用你?这方面我和你不同,我对分袖龙阳之好,丁点兴趣都没有。你敢进来我一定揍你,滚蛋!”说罢,在袭人等瞠目结舌中,进了里间去换衣裳。

    “粗俗!”

    宝玉闻言面色涨红,在后面生气跺脚道。

    未几,贾蔷便很快出来,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他愈发显得身量修长,俊秀不凡。

    许是因为方才得知了贾蔷封侯的消息,此刻袭人等人看见贾蔷,总觉得他贵不可言。

    “走吧,去看看你们府上大老爷,和你舅舅打的甚么主意。”

    贾蔷挽好袖角,对宝玉笑道。

    宝玉刚平复下来的面色,又因这句话陡然涨红,几乎羞愧的不敢抬头。

    他是心里有鬼,却没想到,贾蔷居然已经知道了甚么……

    见他如此,贾蔷哈哈笑道:“和你又没甚干系,你羞臊个甚么?别忘了,我也姓贾!”

    宝玉闻言,感受好了些,摇头叹息道:“你也看到了,家里的事,我半点也做不得主……”

    “我明白,所以才不会怪罪于你,走吧!”

    ……

    荣庆堂上,姊妹们已经撤回了西暖阁歇息。

    贾母坐在上座,旁边是邢夫人、王夫人和从梨香院请来的薛姨妈。

    “熬”过昨夜后,薛蟠的身子骨迅速的好转,也让薛姨妈海松了口气。

    她是王子腾和王夫人的亲姊妹,今贾家有喜事,既然她在贾家,便一并请了来。

    女人们单独一桌,爷们儿另一桌。

    贾赦、贾政、王子腾、林如海,贾琏、宝玉本是没资格上桌的,但既然贾蔷要上桌,单他一人不好看,所以就让贾琏、宝玉也上了桌。

    满满一桌好菜,独林如海面前摆放的是一份上好的药膳。

    齐齐落座后,贾母笑道:“今儿蔷哥儿立下了大功,宫里皇帝晋了他的爵,封他当了一等侯,这是咱们贾家的大喜事,正好亲家老爷也在,又请了姨太太来,都是一家人,一起高乐庆祝一番。”

    除了贾赦外,其他人纷纷举杯,共饮喜酒。

    便是西暖阁内,探春都小声的问黛玉道:“林姐姐,一等侯是几品?”

    黛玉没好气道:“明知故问,自然是超品。”

    她不信饱读经史的探春会不知此事。

    果不其然,就见探春又坏笑道:“那侯爵夫人,是几品呀?”

    连随薛姨妈一起来的宝钗,这两日憔悴许多,听闻此言都笑出声来。

    黛玉俏脸通红,咬牙啐骂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三丫头,如今也学坏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探春忙躲闪求饶道:“好姐姐,快饶了我这一遭罢!我这是同你道喜呢!”

    “呸!”

    这边闹着,湘云却挨着宝钗坐着,小声笑道:“宝姐姐,我怎么听说,你哥哥险些坏事时,还把你托付给了蔷……”

    话没说完让宝钗掩住了口,杏眼瞪她道:“再胡说,仔细着。”

    湘云连忙用眼神求饶,待宝钗松开手后,才赔笑道:“这边府上下人跟前到处都在传呢,又不是独我一人说的。”

    宝钗闻言,面色一白,再看着黛玉娇羞打闹的模样,眼睛里满满都是苦涩,身体冰凉……

    ……

    正堂上,贾母见隔壁,贾蔷和宝玉坐在一起,居然还偶尔说笑几句,不由看向王夫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她本来就知道,宝玉和贾蔷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这个不错在她看来也只是面子上的虚假关系,不然,贾蔷又会夺走了黛玉?

    宝玉要不要是一回事,可贾蔷主动夺走,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贾赦、贾政、王子腾这等世家弟子都是酒桌上的好手,没多久就将场面温的热闹起来。

    见局势差不多,贾母心里一叹,对林如海道:“如海啊,如今你大侄女在宫里封了贵妃娘娘,太上皇和皇上准许家中有园子可驻跸关防之外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贾家也想请贵妃回家省亲,打她那么点大就送进宫里,如今都这么些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见贾母、王夫人等人皆抹泪,林如海虽心知肚明其用意,却还是缓缓点头道:“合该如此啊。”

    贾母又道:“我就知道你必也是如此看待……可是啊,重起重宇之宅,修盖省亲别院,花费靡多啊。”

    林如海沉吟稍许,道:“若是短了银子使,林家倒是还有一些,虽林家家业大半被我拿去买了书,但三五万两,总还是有的。这些原是准备给玉儿准备嫁妆所用,不过暂时挪过来使一使,也不妨事。”

    贾赦等人闻言心动,贾母却连连摆手道:“再没有这个道理,林家的银子是林家的银子,再者,你问问玉儿的这两个舅舅,可有面目拿外甥女儿的嫁妆银子挪用的道理没有?”

    这般一说,贾赦干笑两声,连连摇头道:“再没这个道理,再没这个道理……”又对林如海道:“如海啊,贾家还不至如此。说起起园子之事,琏儿当日倒有个主意……琏儿,不妨说出来让你姑丈听听,可用不可用。”

    贾琏闻言,心都颤抖了下,盖因林如海如渊般平静不见一丝波澜的目光,和另一边一双清冷锋利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贾琏干笑了声,脑袋里懵然作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张的口,就将会芳园的事说了出来。

    等他说罢,贾赦满意的捋着胡须,道:“会芳园本身就是一座好园子,山水亭台楼阁桥宇,一应俱全。只是略显小巧了些,再往西折回一里地,圈起来,便可起一座大园子,足以贵妃省亲之用了。”

    此言说罢,贾家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如海面上。

    他们知道,凭他们逼迫,很难让贾蔷低头,可是林如海若是开口,贾蔷一定得点头,所以,就看林如海的了。

    贾蔷见林如海眉头微微皱起,却忽地眉尖一扬,看着贾赦笑道:“也真是有趣,贾家的事,还需要让我先生来开口么?这样罢,我估计要完园子,以你的面皮,多半还准备要银子。与其让你们来折腾,这套省亲的园子,我东府来包办如何?一不用你们出力,二不用你们出银子,把西面那块地给我,贵妃省亲的园子,宁国来办!”

    贾赦闻言,都顾不得着恼言语中的不敬,追问道:“若如此,这座园子,又该是谁的?”

    贾蔷冷笑一声,举起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后,反问道:“赦大老爷,你觉得呢?”

    他敢说归西府,贾蔷就敢掀桌子!

    臭不要脸的杂毛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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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尽力再搞一章,实在不愿欠债,我这个人好面子,脸皮薄,唉……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变了心思……(如此爆更,求订阅啊!)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

    西暖阁内,地龙只烧的温热。

    隆安帝穿了一件杏黄单衫,殿内瑞兽香炉吞吐出一阵阵甜而不腻的香气。

    然而隆安帝的面色,却阴沉的可怕!

    贾蔷隐藏起来的胡女和账簿,如此重要的证人证物,居然被人堂而皇之的刺杀、劫掠了。

    隆安帝只觉得是有人在对他进行赤果果的嘲笑和打击!

    先前对贾蔷封爵造成的乌龙,因其斩杀了永昌侯仇成,算是抹平了。

    可谁知这份尴尬还未散尽,竟然有人敢如此挑衅!

    让他感到了奇耻大辱!!

    然而让隆安帝感到可悲的是,他连调动兵马大索神京都做不到。

    因为担心动静太大,惊扰了太上皇祈福……

    憋屈,耻辱!

    最窝囊的是,发生了这样坏的事,他居然还不能将绣衣卫指挥使革职拿办!

    换个人,隆安帝砍他脑袋的心思都有。

    可如今的绣衣卫指挥使,是皇太后的胞弟,隆安帝的亲舅舅……

    唉!

    长长一声叹息后,他听到殿外仙楼佛堂内无量寿宝塔上铜铃作响,回荡在殿内,恍若梵音,便皱眉回过头看去。

    他已经传过旨,今晚不翻牌子,也不许任何人打扰,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正暗怒着,却见一身量明媚,一张俏脸更是有倾国颜色的皇后款款而来。

    分明已经是两个皇子的母亲,可在一身牡丹掐腰织锦薄罗花绵长袍的衬托下,还是显得如双十少妇般,既丰美多汁,又不失年轻气息……

    看到尹皇后到来,隆安帝怒气稍减,叹息了声道:“皇后来了。”

    尹皇后笑道:“原听说陛下今日大破一桩谋逆案子,缴获无数,挫败了逆贼的阴谋,还准备给陛下庆功呢,陛下缘何反倒不乐?”

    隆安帝闻言,面色又阴沉下去,气愤都:“天狼庄算甚么,便是永昌侯仇成,也不过冰山一角!这起子逆贼背后,还有看不见的反叛贼子!原本,贾蔷将胡女收押,还将账簿提前一步自大火中拿走,大好的机会,结果被绣衣卫那群酒囊饭袋给白费了。他们居然能让人堂而皇之的杀了胡女,烧毁账簿。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尹皇后闻言,却笑道:“皇上,何必动雷霆之怒,仔细伤了龙体!臣妾倒觉得,皇上想的忒坏了些,此事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气恼!”

    隆安帝冷哼一声,道:“若这等奇耻大辱朕都不气,这个天子当着还有甚么意趣?”

    尹皇后忙赔笑道:“臣妾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您想想,永昌侯仇成,那是勇冠三军的大将军,这等人居然有谋逆之心,若果真让他成功起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臣妾知道他后面必是还有黑手,但那黑手见不得光啊,只会躲藏在老鼠洞里暗中行事,他又能有几个如仇成这样的武侯大将为爪牙?

    今日贾蔷斩杀了仇成,便等于斩断了这幕后黑手的一大支柱,使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再者,天狼庄仓库里藏着那么多违禁兵器,可见都是为幕后黑手准备的。想准备这么多兵器,绝非易事,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往后,兵部和各京营严查武库,不放一刀一箭出去,那么幕后黑手再想囤积兵器,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今日陛下实有大收获,幕后贼子却有莫大的损失,陛下实不必这般着恼,气坏龙体不是顽的呢。”

    隆安帝闻言,再细细一想,居然很有道理,心里的暴怒郁火散了一半,看着皇后笑道:“朕不意,梓童竟有此等见识!军机处那几块朽木老姜,不如皇后多矣。”

    尹皇后笑道:“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甚么见识?不过想着能让皇上宽宽心,就专捡好听的说罢了。皇上可不能取笑人家才是……”

    看她如此年纪,还能这样娇俏,隆安帝上前将她轻轻揽住,有些霸道的说道:“下月是国丈六十大寿,朕要封他个官做,封他绣衣卫指挥佥事如何?这一次,再不准拒绝!田傅都能当绣衣卫指挥使,朕的国丈当不得一个指挥佥事?”

    尹皇后闻言,却慌忙从隆安帝怀中起身,然后大礼拜下道:“皇上待尹家已经仁至义尽,准许尹家三名子弟入国子监读书,如此大恩,实在已经足矣。尹家子弟若有德行,自然可以在科举考场上见真章,而后为陛下效力。可若没有德行,他们福薄担不住隆恩是一则,二来,若是耽搁了陛下的大事,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啊!”

    隆安帝闻言怒道:“你是朕的皇后,你的家人怎会是福薄之人?你在怕甚么,难道怕朕保全不得他们?”

    尹皇后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崇仰的看着隆安帝,骄傲道:“陛下是臣妾的丈夫,亦是臣妾的天,臣妾怎会担心陛下保全不得臣妾母族?只是,陛下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君,陛下心怀开辟宇宙革新天地之大志,臣妾纵然帮不得皇上分毫,又怎敢拖累陛下后腿?尹家人之才,臣妾心知肚明,他们是做不得高官的。陛下非要降下隆恩,岂非要陷臣妾于不义之境?臣妾只有自请白绫,以全陛下千古大业!”

    “梓童!!”

    隆安帝感动一颗心都要化了,男人一世,谁能经得起如此善解人意的贤妻落泪?

    将尹皇后搀扶起,重新搂入怀中后,隆安帝长叹息道:“若人人能如皇后般待朕,朕又怎会苦恼至此?”

    尹皇后擦去眼泪,笑道:“甚么事能难得到皇上?臣妾却是不信。”

    隆安帝摇头道:“今日之事,不可不严查,可是,绣衣卫实在不堪大用。中车府却还不到见世的时候……”

    尹皇后闻言,美眸微微转动,笑道:“宁国府的新侯爷不是今日捅破天的人么,让他去查就是,他身上本身就挂着绣衣卫千户的衔,让他坐实了……”

    话没说完,隆安帝就连连摇头道:“贾蔷此子,朕如今是准备好好用用,却没打算毁了他。这个年纪就让他参与到这种事情来,一来实在儿戏,他也太年轻了些。二来,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还打算留给后继之君大用。人才难得,朕不忍心。虽然眼下朕是以他为刀,追缴亏空,但有朕在,总不会用的太狠,用废了他。他和贾家不是一回事……可若他一旦陷入这等事中,纵一时权势滔天,事后必无保全之理,不必如此。”

    尹皇后闻言眸光闪烁了下,心中虽不明白隆安帝为何改变了心意,却还是笑道:“那也容易,不让他入绣衣卫,却可让他暂时提调五城兵马司,将京城那些所谓的帮派通通清扫一遍。有一个天狼庄,难免就有第二个。果真能查出几个来,断了幕后之人的兵器,岂不让他们成了无爪牙的废物?”

    隆安帝闻言,眼眸一亮,缓缓点头……

    ……

    半个时辰后,等尹皇后自养心殿出,乘凤銮折返凤藻宫时,低头对身边一黄门太监道:“牧笛,明日传信回尹家,告诉国丈,可以交好贾家。另外,让尹浩多去寻贾蔷,他们是同龄人,好相处,让他多多与之交好。”

    能让天子变了心思,开始器重乃至保全的少年侯爷,尹家怎可不多交好一二?

    提前交好一分,便可提前积蓄一分力量……

    那黄门太监闻言,轻声应道:“奴婢遵旨。”

    ……

    荣国容,荣庆堂。

    饭桌上,贾赦奇道:“起好的园子,自然当归贵妃所有才是,难道还能归你?”

    贾蔷冷笑道:“贵妃二三年才回来一次,甚至三五年才回来一次,偌大的园子都空起不成?贵妃是回家探亲的,不是回家跑马圈地分产业的。宫里有御花园,贵妃甚么没见过?眼皮子没那么浅!

    再者,日后贵妃有了小皇子小公主,说不得都没功夫再出宫了。

    所以,这园子的归属权最好划分好,免得以后两府扯皮打官司。东西两府是兄弟之府,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先小人后君子,总比先君子后小人的强。”

    贾赦闻言,脸上暗怒,不理贾蔷,问林如海道:“如海,你怎么说?这等事也要算个清楚,还有甚么同宗之情,还有甚么天理?”

    林如海干咳了声,轻笑道:“恩候兄,凡事以贵妃省亲为重。若是你觉得西府独自能办好此幸事,就别让蔷儿这毛头小子掺和了。他啊,如今都成超品侯爵了,又是贾家的族长,我也不好多说甚么。”

    “你……”

    贾赦这个一等将军,听林如海这般说,真真是又气又羞愤无奈。

    这时,就听贾母道:“蔷哥儿,若这园子让你来修,你能修好?”

    贾蔷笑道:“只要舍得花银子,怎会修不好?”

    贾母又问道:“果真贵妃临园后,让开放园子,你只准备自己进去享福受用?”

    贾蔷看了林如海一眼后,垂下眼帘轻笑了声,道:“除了外男不可入内外,家里内眷当然可入内游顽。”

    贾母不满道:“这园子原是为贵妃所起的园子,西府也要出一大块地,不能尽归东府……这样,园子倒是可以归东府,不过等贵妃临园后若恩准开放园子,西府的姑娘小姐们可以搬进去住……宝玉也行,其他外男不得入内,你说如何?”

    贾蔷笑了笑,转头问贾政道:“二老爷,宝玉也要和姊妹们住进园子里?”

    贾政黑着一张脸,怒视宝玉道:“你还想进园子里去住?”

    宝玉魂儿差点没唬飞,含着泪连连摇头,心里苦恼贾蔷怎总是坑他……

    就听贾蔷哈哈笑道:“这样罢,里面到底多有姊妹们住,宝玉都十三四了,再住进去不大妥当,传出去也不好听。他可以在里面有一处小院,白天可进去顽耍,晚上出来住,也好晨昏定省尽孝道,可好?”

    贾母闻言,看了眼束手无策的贾赦和贾政,只能点头道:“那就这样罢。”

    西暖阁里,黛玉忽地抿嘴一笑,旁边探春、湘云见之,纷纷忍不住翻了白眼,实在对她无语……

    ……

    PS:上一章是星空大佬的,这一章是温酒大佬的!还差一更了,我的天,这两天差点就要累懵了,终于就要解放了!

    明天更新时间还是推后,但后天就能恢复正常了,再不恢复正常,公粮都交不起了,嘤!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截胡(第一更!)

    “是……修国公府、缮国公府那些人,来寻你说项的?”

    酒桌上,林如海品了一汤匙药膳后,看着王子腾缓缓问道。

    王子腾高大魁梧,坐在那颇有气势,但也不知为何,面对瘦弱的林如海,居然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其实也是,尽管论官员品级,王子腾还高出林如海一筹,但论简在帝心,论朝野清望,论大功于国朝社稷,王子腾都远远不能和林如海比。

    林如海还是铁定了要入军机,当大学士的人。

    听闻林如海之言,王子腾心中深吸一口气,面上赔了点笑容,道:“如海,你不是外人,我也不必藏着掖着。如今我虽官拜兵部尚书,提督丰台大营,可是,只是徒有其名罢。且不说军国大事,一概入军机处置。就说在兵部内,上有大皇子入部学习……下面还有两个侯爷当兵部侍郎,哪个能听我的?至于丰台大营,里面十二营将领更悉数为元平勋贵。如海,你说说,我这个提督大将军能怎么办?”

    林如海不置可否的“唔”了声,道:“军中事,我不大明白。许是要军功打底,才有威望?”

    王子腾摇头道:“太平了这么多年,哪有那么多军功?如今国朝军队,多把持在武勋将门手中。他们没军功不要紧,只要祖宗有军功,便是有了为将的资历和本钱。所以,我想用开国功臣一系的勋臣,来更替元平功臣一系的将领。只是,如海你执掌户部后,第一条政令,就要清缴亏空,人心惶惶啊。不过,若这个时候,能对开国功臣一系的府第网开一面,那……必然尽收其心!到时候,我必然能坐稳丰台大营!”

    一直未开口的贾蔷忽然好奇道:“王大人你倒是坐稳了丰台大营,可有没有想过,我先生如何坐稳户部差事,天家面前,又该如何交差?”

    此言一出,王子腾面色隐隐有些不自在起来,笑了笑,道:“蔷哥儿,开国一系的可以暂缓清缴,还可以清缴京官的,还可以清缴元平功臣一系。如海执掌着户部,先从哪里开始追缴,难道不是一言为之之事?”

    贾蔷冷笑一声道:“王大人在京为官多年,如今执掌兵部,还是兵部尚书,都做不到一言为之,我先生久驻扬州十三载,今年才回京,衙门里的属官都没认熟,还是以户部左侍郎身暂署户部,怎么就能一言而为之?不患寡而患不均,旁人见户部四处追缴亏空,唯独暂时放过开国功臣一系,弹劾先生的折子能淹没武英殿!那个时候,王大人是不是要提丰台大营去救?”

    “蔷儿!”

    没等面色大变目光凶戾之气的王子腾开口,也在王夫人将手中杯盏沉沉放在桌面的那一刻,林如海微笑开口道:“贾家和王家是至亲,并非敌人,言辞不必如此锋利,咄咄逼人,需知,刚过易折的道理。”

    贾蔷恭敬起身,领受教诲。

    高台上,贾母简直感激的诵佛:“阿弥陀佛!可有个如来佛祖,能降伏我家这个大闹天空的孙行者了。”

    荣庆堂上众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纷纷大笑出声,王熙凤笑的尤其响亮。

    便是西暖阁内,原本因贾蔷锋利不留丝毫情面的话,而面色凝重的姊妹们,也齐齐忍俊不禁,打趣的望着黛玉笑了起来。

    黛玉又羞又气又好笑,羞恼嗔道:“都看着我作甚么?”

    湘云嘿嘿笑道:“是极,我们缘何要看着林姐姐?要不,咱们看宝姐姐吧?”

    黛玉还不明其意,其她女孩子则纷纷变了面色,宝钗更是勃然色变,不掩震怒的看向湘云。

    湘云唬了一跳,眼圈都红了,告饶道:“好姐姐,原是我口不择言,说了混帐话,可原谅我这一遭罢。”

    宝钗气的胸口起伏,本就白皙若梨花的俏脸上,更如同霜雪一般,不见融化之意。

    倒是黛玉,灵慧如她,虽感觉到了甚么,却不忍湘云落泪,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姊妹,因而笑着圆场道:“不过是一句顽笑话罢,宝丫头你今儿是怎么了?”

    宝钗对上黛玉,居然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自在,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解,面对黛玉审视探究的眼神,宝钗避开的目光,摇头道:“纵是自家亲姊妹,说起顽笑话来也要仔细分寸。”

    黛玉还想追问甚么,可听到外面贾蔷又说起话来,忙噤声不语,细细倾听。

    见她如此,宝钗也暗自松了口气,随即一时间愈发迷惑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荣庆堂上,贾蔷起身后并未坐下,举杯对王子腾道:“王大人,我又怎会不知贾家、王家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王大人若是能坐稳丰台大营,不止对王家有莫大的好处,对贾家难道就没好处?可是越是亲近之族,我以为,说话就越不用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有不同之意,大可商量来办,王大人你以为如何?”

    王子腾点了点头,道:“这份见识倒是不凡,说的在理。”

    贾赦漫不经心的不屑一哼,不过张了张口,却没说出甚么话来。

    实在是被怼的有些心惊……

    贾政则缓缓点头道:“虽然君子当温润如玉,不过,就事论事也是道理。”

    贾蔷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打个比方,假如,我先生徇私枉法,对开国功臣退一大步,只收取他们三成,或者干脆延迟追缴。在王大人看来,这是一份大恩,可在他们那些人家看来,只不过将吊在脖颈上的绳索,往后稍微拉了一把而已,早晚还是得死。眼下让一步,他们或许会感谢一二。

    可这份亏空银子能永远不还么?绝无可能。先生收不回来,宫里自然让别个大臣来收,难道也收不上来?收不上来,抄家还抄不出来么?可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人不会视王大人为恩人,反而会视你为仇寇,视先生和贾家为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的仇寇!所以,我以为这等施恩的法子,绝非好主意。”

    更何况,拿贾家的人脉,和林如海的政治生命来给你王家当人情去施恩,换回来他们对王家的效忠……

    这尼玛怎么想的这样美?!

    王子腾面色肃穆,缓缓道:“若是能宽限上二三年,他们兴许就能还上亏空,也说不定。”

    贾蔷笑了,道:“二三年?兴许?王大人,这种话,你让先生如何同天子说?又如何服众?”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王子腾面色渐渐淡漠起来,看起来,倒和王夫人有几分相像。

    贾蔷略略思索了番,道:“这样,你是长辈,又是兵部堂官,丰台大营大将军,你亲自出面,不大好,一旦谈不拢,连点退路也没了。不如,由晚辈去谈。”

    “谈甚么?”

    王子腾皱眉问道。

    贾蔷淡淡道:“去各家,谈让他们先还亏空,再入丰台大营为将。”

    “怎么可能?”

    王子腾连连摇头,他是清楚都中这些豪门,尤其是开国一脉功臣的家底的。

    连续富贵了几代,打世祖朝起就开始吃喝玩乐享福受用的勋贵们,家里就算有座金山也早花完了。

    若非如此,那么好面子,也只靠那点体面维持门楣的他们,又怎么会去户部借银度日?

    他们哪来的银子去还亏空……

    贾蔷笑了笑,道:“成不成,都不耽搁事。若是谈成了,自然万事大吉。若谈不拢,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王子腾闻言迟疑,上面的王夫人却忽然开口道:“蔷哥儿代表贾家去谈?”

    贾蔷摇头道:“不,宝玉去谈。”

    王夫人:“……”

    看着王夫人面无表情的神色,凤姐儿差点没笑出声来。

    贾母则喝道:“蔷哥儿,你敢对太太无礼?”

    贾蔷奇道:“何时无礼了?真是让宝玉去。”

    贾母气笑道:“你胡说八道甚么?宝玉如何会谈这些?”

    宝玉的脑袋差点低进裤裆了,心里把贾蔷骂个半死。

    然后就听贾政斥骂道:“蔷儿莫说笑话,让这个畜生去,莫非是丢人现眼吗?”

    贾蔷摇头道:“那些高门,和宁府这边其实已经不怎么亲近了,倒是和荣府这边,关系还更近些,四王八公,四王且不去提,除了北王外,其他多已淡出朝廷。八公及二十四侯中,多以荣府为首。所以,贾琏和宝玉都要出面。”

    贾琏实在忍不得了,埋怨道:“我们没你那么大的能为问人要银子,要去你自己去。”

    贾蔷似笑非笑道:“果真要我自己去?我若自己去了,那西府先荣国留下的那些香火人情,就都被我劫胡了……”

    话音未落,就见贾赦一筷子砸在贾琏脑门上,骂道:“球攮的下流种子,西府的事,你不出面就远远滚去庄子上当泥腿子罢,这份家业你也别指望了,日后都是宝玉、环儿的。”

    贾政忙劝道:“说这些还早……”

    虽如此,贾母、王夫人还是迟疑,不放心宝玉去外面奔波这些事。

    贾蔷也没强求,宝玉跟着去的意义本来也不大,贾琏跟着去也不过是做一个吉祥物罢了,谁让他是贾代善的长孙。

    不过,这次之后,贾蔷再与开国诸府联系,就再用不上他们了。

    呵……

    ……

    PS:今儿老爷我要把亏空还完!订阅、票票通通砸来,助我风吹凉一臂の力!!

第二百七十六章 悲伤的宝玉 (第二更!)

    荣庆堂,西暖阁。

    “呀!你怎么进来了?”

    散了酒席后,贾蔷、宝玉进了西暖阁。

    黛玉看到贾蔷后,难掩惊喜的惊叫一声。

    宝玉瞬间凌乱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是透明的么?”

    贾蔷呵呵笑道:“先生要回家了,听老太太说,非要强留你住一宿,我就过来看看……对了,一会儿我要去梨香院看看薛大哥如何了,你可要一起过去?”

    黛玉还未开口,宝钗就笑着邀请道:“颦儿自然是要一起去的,今儿晚上和我一起睡。”

    黛玉笑道:“才不好去打搅你,老太太也不放人,今晚上和云儿睡这里。”

    又问贾蔷道:“你今儿不回去?”

    贾蔷叹息一声,道:“先生说,得了这么个侯爵,往后再去林府住,怕有人要弹劾。不过我也说了,往后白天在那边,好像先生请教学问,夜里睡觉时再到东府去睡。”

    黛玉闻言,先是芳心一揪,随即又缓缓舒缓下来,见姊妹们都在瞧她,连凤姐儿也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看着她,似是取笑,她气恼这些人讨人厌,羞嗔道:“这般折腾做甚么,你自己在东府里做学问也很好。”

    贾蔷笑道:“那你去不去梨香院?”

    黛玉咬了咬唇角,轻轻颔首道:“那就去姨妈那里坐坐吧……不过坐坐就回,太晚了,不好多打搅。”

    湘云笑道:“那我也去。”

    三春姊妹虽也想去,只是夜深了,不好折腾,若都去,嬷嬷丫头一大堆,动静太大,于是便留下了。

    宝玉虽不吭声,却还是跟游魂一样跟在后面。

    只可惜,刚出了暖阁,被贾母等人得知了一行人要去梨香院。

    贾母和王夫人倒只是犹豫,担心宝玉过去受了冲撞,她们总觉得,梨香院那处荣公暮年静养之地,风水可能有些问题。

    不然薛蟠不应该几次三番的受伤,大半年光景了,离开伤榻的功夫不多。

    只是看着宝玉期盼的眼神,她们不让去的话到底说不出口。

    她们说不出口,留在荣庆堂上未走的贾政却有话说:“偏你这畜生,这会儿倒敢出门儿了?哪也不许去!明日我检查你课业,但凡有答不上的,你的好多着呢!”

    劈啪!

    这一道晴天霹雳,差点没把宝玉的魂儿给劈飞。

    见宝玉癔症差点都犯了,贾母连忙骂道:“一个个都想把好好的哥儿给逼死!整日里老子唬完娘再骂,好人也让你们给唬坏了!明儿宝玉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玉儿说要请她府上的小四喜班子来唱戏,我们娘儿几个要好好高乐一天。谁敢扫兴,我必不依。”

    见老太太凶狠狠的盯着自己,贾政真是满腔火气也只能闷在心里,气的连连摆手离开。

    贾蔷不耐烦这一出戏码,问薛姨妈道:“姨太太这会儿可回去?”

    薛姨妈忙道:“正要回家,这般晚了……”又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岂不是不想让人过去,忙又找补道:“我这个年岁还能熬熬,家里那不省心的孽障得再闹一会儿才能睡,倒是不好耽搁老太太歇息,咱们快过去罢。你薛大哥一直闹着要见你,吵的人头疼的紧!”

    众人笑了起来,凤姐儿则高声笑道:“也没见过这么投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哥俩儿。连祖上传了几辈子的家业都敢借出去,受了伤昏过去前,还巴巴儿的把亲妹妹托付照顾,老天爷,蔷儿你该不会是姨妈的儿子,当初是抱错到贾家的吧?”

    若府上没流传那些过火的谣言时,这话大家笑笑也就过了。

    可经过赵姨娘和一众婆子媳妇将这话好生编排过后,听到众人耳朵里的,就成了薛蟠临终前将宝钗许给贾蔷,贾蔷点头应下,更有难听的,说二人早先便有私情,贾蔷去岁不是住梨香院么?有人亲眼看见,宝钗夜里进了贾蔷的屋……

    总之,那些婆子私下里说话,又能有甚么好话?

    这些话让有些人肆意推波助澜的传播开后,凤姐儿再说此言,许多人尤其是荣庆堂上伺候的媳妇丫头们,一个个都面色古怪起来。

    贾蔷皱眉看着她,看了稍许道:“从哪学的这么嚼舌根子?跟个婆婆嘴一样叨叨叨的,上不得台面。”

    说罢,转身离去。

    黛玉走到凤姐儿跟前,也看了一会儿,叹息一声道:“唉,凤丫头你也有今天?”

    随即忍笑走开。

    宝钗又跟上,在凤姐儿跟前站停,杏眼含威,侧觑于她,哼了声道:“阿弥陀佛,终于也让你遇到厉害的人了,再好好嚼舌!”

    说罢,也一扭身离开。

    等一众人或含笑或面色古怪的离开后,凤姐儿气的高声啐道:“我怕她个屁!”

    贾母在后面哼哼笑道:“你倒是当他的面去讲!该!你这猢狲,合该遇到个孙行者,看你们猢狲对猴头,到底哪个厉害!”

    凤姐儿还想说甚么,王夫人却皱眉道:“还不快跟去看看,等你宝兄弟他们看完了,就让他们赶紧回来。”

    凤姐儿闻言一噎,不敢再赘言,颇有些灰头土脸的离开。

    等荣庆堂上只贾母、王夫人后,贾母叹息一声,对王夫人道:“淑清啊,今日看到那孽障,我忽然觉得,这些年咱们是不是太溺着宝玉了?那孽障虽然看着无法无天,没一点孝道的模样,可总也算能支立起门户来。看看琏儿,比他还大那么些,在大人跟前,连头也抬不起。”

    贾母倒没舍得说宝玉,在贾政跟前和鹌鹑一样,更不堪。

    王夫人闻言,面色淡淡,缓缓道:“咱们家的正经孩子,到底还是太重孝道了,所以,在大人跟前才拘谨成那样,在外面,许会好些?”

    贾母闻言,又叹息一声,道:“你看看那孽障,对上亲家老爷,都能顶得梆梆的!你是没见过当年那宁国公的脾气,如今我看着,这孽障倒和老宁国公的性子有七八分像。若是他能和宝玉好好处,多孝敬着些,就好了。咱们又不能活上几百岁,还能照顾宝玉一辈子不成?便是亲家舅爷,我瞧着,也未必能如蔷哥儿那般厉害。”

    王夫人:“……”

    ……

    梨香院。

    为了方便薛姨妈照顾,薛蟠早被转移到了薛姨妈房的最里间。

    贾蔷、黛玉并薛家母女和凤姐儿宝玉到了后,贾蔷、宝玉自去里间,薛姨妈则招呼着其他人到正间取暖吃茶顽笑。

    贾蔷进屋后,正看到薛蟠的手恋恋不舍的从一丫头衣服里拿出来,那丫头见贾蔷进来,臊的面色通红,低头出去。

    薛蟠却似没事儿人一样,看到贾蔷、宝玉进来后,惊喜道:“你们怎来了?”又对贾蔷埋怨道:“怎这个时候才来?”

    贾蔷看着这个二百五,不无疲惫的叹息了声,往炕边坐下,松散了下脖颈,道:“今儿个差点死外头,能来就不错了。”

    薛蟠闻言,铜铃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破口大骂道:“可是那球攮的赵国公府还不撂手?我肏他祖宗个王八锥子!”

    宝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劝道:“不是,蔷哥儿是和立威营打了仗,立威营反了,被蔷哥儿带兵剿灭了,蔷哥儿还得了个侯爷,你快莫浑骂了,姐姐妹妹们就在外面,唐突了她们不好……”

    后面的话薛蟠全当放***珠子瞪大,看着贾蔷道:“果真这样?”

    他现在身子半点不敢动,不然牵扯到心脉肺经,能疼个半死,不过手倒能挪移些。

    见他伸手过来要抓自己的胳膊,贾蔷恶心个半死,刚才不知道摸丫头哪的,他抄起炕边的野鸭子毛掸子抽过去,用下巴虚点了点宝玉,道:“往那边抓,这方面你们俩有同好!”

    宝玉也恶心个半死,他相中的才不是薛蟠这等大头傻子呢。

    一阵顽笑后,贾蔷说起正经事来:“花解语那边我已经让人迁出来了,就安置在离这不远处的一座二进宅子里,煮饭洗衣买菜的婆子丫头都齐备着,等你好了,自去见就是。赵国公府那边不用再担心,今天我和先生在武英殿陛下面前,狠狠与他撕破面皮做过了一场,至少二三年内,他不敢再出幺蛾子。其他就没甚么了,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再与你庆功。”

    薛蟠闻言,怔了好一阵后,才看着贾蔷道:“这般说起来,我也算做了回正经事?”

    看他面色缓缓变得骄傲自豪,贾蔷有些无语,道:“你可做个正经人吧,还没找你算账,前儿夜里你浑说甚么,闹出好大的笑话!”

    薛蟠嘿嘿低声笑了起来,对贾蔷道:“我这不是怕么?若果真被马踏死了,或者没救过来,旁个我倒不担心,就怕我妈糊涂,再被人诓了去扯那劳什子金玉良缘。蔷哥儿,咱们不是骨肉兄弟,但我更信你。我若果真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妹妹。我父亲在时,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了,我便是死了,也不能让她没个好结果……”

    贾蔷先看了眼似又离魂的宝玉,而后压低声音骂道:“放屁!你哪那么多晦气话?癔症了?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薛蟠哈哈笑道:“我这不是怕么……嘶?哎哟!攮他娘的,岔气了!”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正要上前去看,却见珠帘卷起,一道身影急急进来,将茶盘放一边,焦急道:“哥哥,你可要紧不要紧?”

    贾蔷看去,只见一张近在咫尺的憔悴俏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

    PS:来了来了来了!还有一更,哇哈哈哈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必死无疑!(第三更!求订阅啊!)

    “没事没事,哎哟哟,好了好了,顺过来了……”

    “咦,妹妹,你哭甚么?”

    薛蟠好大一颗脑袋,仰着见宝钗哭成那样,登时心疼坏了,急急追问道。

    宝钗见他好了,也就不理了,也不看他,将茶分给了贾蔷和宝玉后,就又出去了。

    宝玉端详着手中的茶盏,看了好一阵后,才叹息一声道:“想来,方才的话让宝姐姐听了去。他听你胡说八道,才难过的哭了。薛大哥,往后你可莫要再浑说了……”

    薛蟠吊着眼看宝玉,冷笑道:“她那是难过?你没见她多挂念我,可见那是感动坏了!”

    他早看不惯宝玉了,真以为自己是宝天王啊?

    “行了行了,越发胡说没谱了。”

    贾蔷对薛蟠道:“你好生休养着,我先回去了……”

    “别别别,别啊!”

    薛蟠急了,道:“我躺在这,都快闷死了!你好歹多留一会儿,陪着说说话也好!”

    贾蔷无奈道:“还说甚么?”

    薛蟠急转眼珠,忽地一亮,道:“就说你今儿个怎么平叛杀敌,立功封侯的!赶明儿我也跟你一起去,让我也马上封侯如何?”

    贾蔷笑骂道:“封你个大马猴罢!”

    不过见薛蟠确实可怜,便将今日事大致说了遍。

    如何拿下何健,如何抄家,如何赏功罚过,如何去查抄天狼庄,又如何发现了违禁军械,继而被围,让人堆火焚烧,最后破釜沉舟,背火一战,终于死地求生,活了过来……

    他到底写过《白蛇传》,故事铺垫转折起伏纵横都说的不错,别说薛蟠听的睁大眼睛,连宝玉都连连倒吸口凉气,唬得了不得。

    待说到最后,铁牛大破立威营,反败为胜后,二人都欢喜的了不得。

    贾蔷笑道:“你这样喜欢听故事,明儿我打发个说书女先儿过来,专给你说书听,也好解解闷儿。”

    薛蟠这会儿顾不得这样,只是一个劲的后悔,道:“可惜了可惜了,我要是也在,这回肯定也能立大功,封不得侯爷,伯也行啊!”

    贾蔷笑了笑,道:“今日我一共带去了三四百人,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几十人,还人人带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以为是顽的?”

    薛蟠瞧了瞧贾蔷,奇道:“也没见你受伤啊……”

    话音刚落,就听正堂传来一道“啪”的碗碎声,贾蔷心知不妙,急急对薛蟠道:“你好好歇息罢,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说罢不顾薛蟠大呼小叫的挽留,急急出去。

    就见正堂一屋子女人,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崇拜的看着他,连薛姨妈都感慨了句:“老天爷,谁料竟能这样险?”

    贾蔷不想让外间的人都听了去,忙笑道:“不过是逗薛大哥,故意说下的大话罢了。”

    湘云却连连摇头道:“封侯岂是那样好封的?”

    宝钗却拦道:“快别说了……”又对俏脸煞白的黛玉道:“这不是人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可放心罢。”

    凤姐儿也笑道:“祖宗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事没事这得看福运。林妹妹还在这担心,你瞧蔷儿是福薄的?这般年纪就立下大功,封了侯爷,这样大的运道,纵是再险难十倍,也伤不着他一根毫毛!”

    这话,黛玉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认真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伤处可还要紧不要紧?”

    贾蔷笑道:“这值当甚么,被人护的周全的很……”

    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今儿就到这罢,天太晚了,回去早点歇息。”

    黛玉应下,贾蔷又道:“明儿一早我先出门,战殁了太多部下,我要回衙门合计一下,让人去把抚恤银子发先去。不能让有功之人,流完血再流泪。”

    黛玉素知晓轻重大义,便点头道:“你自去忙你的就是。”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那走罢,先送你们回西府。”

    ……

    等送走了贾蔷、黛玉、凤姐儿、湘云、宝玉一众人后,宝钗叹息一声,自抄手游廊而归。

    就见薛姨妈已经带着同喜同贵铺好了炕,薛姨妈靠在锦靠上,招手唤她上炕说话。

    宝钗挨着母亲坐好后,薛姨妈爱惜的看着她,道:“这才几日功夫,就清减了这么些。”

    宝钗轻笑了声,道:“妈说哪里话,哪有那样快……”

    薛姨妈“唉”的叹息了声,道:“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差了。”

    “怎么呢?”

    宝钗垂着眼帘,面色平静的问道。

    薛姨妈脸上有些悔意和纠结,道:“原未曾比较,总觉得宝玉是极好的哥儿,家境好不说,还不似寻常纨绔子弟那样,顽花弄柳,偷鸡摸狗的浑闹,多听话的一个好哥儿……可今日再一看,唉,没法比啊。也难怪,都说儿女姻缘,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呢,父在父做主,父亲没了,哥哥说的算。这爷们儿的眼光,到底比咱们内宅娘们儿强。”

    宝钗摇了摇头,道:“妈说这些有甚么好呢?原本甚么也没甚么,都是哥哥胡乱说话,以后妈可别再说这些了。”

    薛姨妈听闻这话,简直心疼,又气骂道:“凤哥儿我真是白疼她了,以为她那些做派谁瞧不出来?真真是白眼……”

    “妈!”

    话没说完,被宝钗截断道:“妈,别说这些了,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是爹娘疼爱的女儿,何苦再让人提防着作践?”

    薛姨妈闻言,难过的落下泪来,连连道:“好好!娘再不说了,再不说了!”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愈发敬佩起自己儿子的眼光来。

    西府突然传出不堪的话来,还有凤姐儿这两日的表现,其心思怎能瞒得过她?

    大家高门里果然不是省心之地啊,若是换作东府,岂不强一百倍一万倍?

    悔啊,她真是悔青了肠子。

    当初人家落难时,就住在梨香院。

    素被当成大傻子的儿子都那样善待,偏她,总怕人家沾上似的,总是避讳,做了一桩桩糊涂事。

    唉,再看看人家林家。

    没机会了啊……

    这一夜,薛姨妈彻夜未眠。

    今日发生的事,对她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与她同榻而卧的宝钗,又何曾真的睡下……

    ……

    翌日清晨。

    一大早,贾蔷起身,就准备出门。

    就见赖升带着张财等五六个管家,候在那里,见他到来后,忙躬身迎上前,又跪地磕头,说是与侯爷见礼。

    贾蔷眼睛眯了眯,只叫起后,就准备离开。

    赖升却忙追问道:“侯爷,今日是否备下大开宗祠的准备?”

    贾蔷摇头道:“等回头我与祖宗上柱香便是,不必大肆操办。”

    赖升还想劝,被贾蔷一个冰冷的眼神止住了。

    不过他又问道:“是否备下宴席?如今侯爷晋爵封侯,这是泼天大富贵,大喜事,总要请一请世故亲旧……”

    贾蔷摇头道:“不必麻烦,我自有主张……”

    只是他忽地心头一动,道:“将公中的账理一理,账本晚上我回来看。”

    见赖升等人面色纷纷变化,贾蔷笑了笑,解释道:“贵妃省亲,西府倒让这边出园子,还出银子,我推不过,就承接下来了。不过,我得先看看这边府上,还有多少家底儿。”

    赖升干笑了声,道:“原来如此……不过,果真起一座大园子,咱们宫中的银子,未必够啊。这些年……”

    贾蔷摆手打断赖升之言,道:“不够我自去想法子,没甚关系,你们备好账本就是,我也不过看一看,心里有个数。行了,就这样罢。”

    说罢,见商卓牵了马来,便翻身上马,带着十数个护从,扬长而去。

    贾蔷刚离去,就见一婆子从后面急急追来,看到赖升问道:“哎呀,蔷二爷呢?”

    赖升看是此人,微微皱起眉头道:“甚么蔷二爷,以后要叫侯爷!”

    那婆子忙自己轻轻掌了下嘴,赔笑道:“瞧我这记性,对对对,是侯爷……侯爷呢?”

    赖升道:“侯爷外面那么多大事,岂有在家窝着的道理?又不是……贾珍那没能为的。你有甚么事?”

    这话唬了婆子一跳,不过也明白过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赖升想过的好,往后也只能多骂骂贾珍了,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侯爷和贾珍是仇人?

    她赔笑道:“我们奶奶听说侯爷往后要在家里住,就想着没有让侯爷常年住在前面的道理,就想寻侯爷商议商议,看他住后面哪个院子。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拍。”

    赖升闻言,若有所思道:“也在理……这样,等侯爷晚上回来,我同他商量商量罢。”

    听闻此言,婆子赶紧离去,心下道:这赖家果然了不得,换了主子,依旧信任他家。

    看来,赖家还能再富几十年,真真了不得……

    ……

    青塔寺,三条胡同。

    贾蔷一早赶来,敲门后,过了好一阵才听舅母春婶儿骂骂咧咧的来开门。

    看到贾蔷才高兴起来,问道:“怎这会儿就来?”

    贾蔷问过安后,道:“姐夫昨儿夜里可回来了?”

    春婶儿不高兴的骂道:“那个小狗肏的,如今居然学会吃酒了,吃了个大醉,让人用板车拖了回来。为了抬他进屋上炕,你舅舅的老腰差点没闪了,这会儿还起不得床了。这个下流种子,等他醒来我非啐他骂死他不可!你听听,这鼾声就和打雷一样,响了一夜了,我一宿没睡好!”

    贾蔷闻言,却笑了起来,轻声道:“舅母,往后再别骂姐夫了。昨儿要不是姐夫,我必死无疑啊。”

    春婶儿:“……”

    ……

    PS:哈哈哈!完事了完事了!我滴个妈啊!终于还完亏空了!

    好了,接下来诸位大佬先别搞了,真心话,眼下剧情又没到激烈冲突的时候,要搞的话,下个月再说。

    正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是不是?

    诸位,明儿见!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赏罚分明收军心

    “蔷儿,怎么回事?”

    正从屋子里走到庭院的刘老实听到此言后,惊慌问道。

    贾蔷笑道:“到屋里去说罢。”

    刘老实夫妇赶紧跟着进屋,春婶儿虽然骂的凶,但对铁牛这个呆憨姑爷,实是疼的紧,还在贾蔷之上。

    进了堂屋,正巧刘大妞从里间出来,看到贾蔷笑道:“蔷儿来了?”

    贾蔷笑道:“正好,姐姐也坐,一起说说姐夫的事。”

    “甚么事啊,这样唬人?”

    顿了顿,刘大妞柳眉竖起,道:“可是你姐夫在外面吃酒,给你丢脸了?我现在就去寻他算账!”

    “算甚么账啊?蔷哥儿刚才都说了,昨儿要不是铁牛,他都要坏事了!”

    春婶儿骂道,心里愈发担忧起来,骂完刘大妞,问贾蔷道:“蔷哥儿,昨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舅母不是不向着你,可你姐夫是个憨头夯货,你可莫要让他做要命的活计啊!”

    “闭上你的嘴!”

    刘老实骂道:“铁牛壮实,果真遇到要命的事,他不上,还让蔷哥儿亲自上不成?平日里我让你,遇到正经事你再胡逼咧咧,看我不捶你!”

    贾蔷忙拦道:“不要紧不要紧,昨儿个呢,的确是极险的事,要不是铁牛最后拼死护住了我,昨天我就被叛军乱刀砍死烧成灰了。好在有姐夫在,才转败为胜,非但没死,还立了大功,皇帝封我为一等侯。不过,姐夫才是大功臣。虽然宫里没有封赏,可是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帮他寻个安全的官儿做做。”

    “哎呀!铁牛还能去做官了?”

    春婶儿闻言,顾不得对昨天的追问了,激动的拍掌叫道。

    贾蔷笑着点头道:“是,能让他做个小官儿,安安稳稳的,有我在,旁人也不会欺负他……”

    春婶儿愈发激动,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个屁!”

    刘老实脸色阴沉,问贾蔷道:“那你呢?”

    贾蔷笑着劝道:“舅舅放心,如今我都成超品侯了,如此金贵……”

    刘老实不听这些,道:“我不懂这些,神京城里的侯爷也不少,总觉得也没那么金贵。我只问你,往后还会不会遇到险难的事?”

    贾蔷沉吟稍许,点头道:“会是会,不过我身边还是有忠勇之士的……”

    刘老实皱眉道:“再遇到昨儿个那样的险难,你身边的人能救你?他们要是能救你,昨儿你也不会让铁牛出手了,是不是?”

    贾蔷没想到,这个忠厚老实素来没甚言语的舅舅,能看到这一点,他苦笑道:“舅舅……”

    刘老实摆手道:“你莫以为我偏向你,你是我亲外甥,我当然疼着你。可铁牛也是我亲姑爷,我一直拿他当儿子养。只是这件事,谁也不能替铁牛做主,还得让他自己来拿主意……大妞,去叫铁牛起来。”

    毕竟是一家之主,沉着脸说话,刘大妞赶紧去喊人不说,连春婶儿也只敢嘟囔两句,被刘老实骂了句:“你懂个屁!”

    也就不敢吱声了……

    没一会儿,打雷一般的鼾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就见铁牛蒲扇般的大手揉着眼,看到贾蔷在堂上坐着,竟然单膝跪地行起军礼来。

    贾蔷笑着连忙叫起后,刘老实让就想开口的春婶儿闭嘴,然后道:“蔷儿说了,昨儿要不是你,他就坏了事了。还说你昨儿个立了功,准备在旁处给你寻个安稳的官儿当当,没灾没难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干不干?”

    铁牛闻言登时慌了神,急道:“大人……蔷哥儿,昨晚上俺和那七十一个活下来的弟兄都起了誓了,往后要共富贵,俺可不能当个孬熊,自己跑了路。俺也不会当官,不去不去,俺不去。”

    “铁牛,你个没脑子的憨子,不想好好养老婆孩子了?”

    春婶儿到底还是忍不住骂道。

    铁牛嘿嘿笑着,大手抓着脑袋,看向刘大妞,道:“俺听大妞的,大妞叮嘱俺,要护好蔷哥儿,俺听她的。”

    “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

    春婶儿气的掉泪。

    贾蔷起身,呵呵笑着拍了拍铁牛的胳膊,道:“姐夫,昨儿还没跟你道谢呢?”

    铁牛黝黑的脸上都发红了,嘿嘿笑着道:“这叫甚么说头,这叫甚么说头……”

    刘大妞白了他一眼,对贾蔷道:“你也是他弟弟,他不护着你,护着谁?”

    贾蔷笑道:“那就这样,让姐夫跟着我当个副指挥……”

    “不行不行不行!”

    铁牛闻言唬了一跳,一迭声摇着大脑袋道:“俺连人数都数不好,蔷哥儿,俺当个吏目,管上十来个人就成,俺不当副指挥……”

    哪怕春婶儿气急败坏的抄起扫帚使劲揍,他也只是调整了背,让春婶儿打的方便些,嘿嘿笑着不变主意。

    贾蔷拦下春婶儿,笑道:“官大官小其实没甚分别。”

    春婶儿急道:“蔷哥儿,你可别听这夯货的,官大官小怎会没分别?”

    贾蔷呵呵笑道:“他是我姐夫,官再小,也没人敢小瞧了去。”

    说罢,又转头看着刘老实道:“舅舅,如今我成了一等侯,再住在林府我先生家里就不像了,所以只能搬回宁国府。我一个人住进去有些担心被人害了,那里大部分奴仆婢女,婆子丫头,都还是贾珍时的老人。所以,我想让你和舅母、表姐带着小石头搬进去一起住。有你们在,有姐夫在,总能护我周全。”

    听他说的这样可怕,刘老实都唬住了,眨着眼看贾蔷道:“这样骇人,那你还不快快赶走了那些人?如今你不是宁国府的主子吗?”

    贾蔷苦笑道:“里面好多都和西府老太太有关系,如那大管家赖升,就是西府老太太老丫鬟的儿子,和他哥哥一个在西府当大管家,一个在东府当。一时半会儿,不好赶人哪。”

    刘老实闻言,心里对堂堂国公府还是发憷,不过为了贾蔷,终究还是一咬牙,决定进去。

    春婶儿都有些害怕,道:“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国公府比侯府还高一级,那岂不是比大海还深,可别淹死咱们了。”

    贾蔷笑道:“只要一家人住在一起,等闲屑小就没机会的。过些时日,舅舅给我当个大管家,舅母和姐姐帮我管着后宅,小石头送去贾家族学里读书。”

    这话刘老实还没反应过来,刘大妞却笑开了,道:“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可是却没你这么干的!”

    贾蔷奇道:“怎么了?”

    刘大妞道:“咱们说起来算是国公府的外家亲戚,住进去当个客倒也罢了,果真爹爹管前面,我和娘管后面,那等新媳妇进了国公府,又该怎么处?”

    贾蔷恍然,不过他又觉得,黛玉肯定不在乎这些,不过回头他肯定会和她商议一番。

    刘老实也反应过来,连春婶儿都笑道:“果真恶了当家太太,说不得连咱们一家都撵了出来,那可丢尽脸咯!”

    贾蔷待还再劝,刘老实却道:“就按你姐姐说的,就去当个客,等你把那些奴才管家都换干净了,咱们就搬出来,哪有舅舅一家占外甥便宜的道理?就这么定了,不然,咱们也不去里面住了!”

    刘老实一辈子老实本分,又没儿子,所以对亲妹妹唯一的血脉,护的最紧。

    贾蔷无奈笑道:“好吧好吧,就按舅舅说的办。这样,今天我有些忙,你们自己先去国公府那边,我会派人回府说明。你们去了后,怎么自在怎么来就是,想住哪个院就住哪个院,有不开眼的,只管教训。什么时候想出来住,再搬出来住就是。”

    不过心里却笑道,尤氏、秦氏怕是一辈子都搬不出去,有他们在,刘老实一家就在国公府里好好享福吧。

    有的人,拼命想从他身上捞好处,这样的人,他连根毛都不会给。

    可如舅舅这样的,想给好处都不肯要的,他反而会尽心善待。

    无论前世今生,无私的关爱,总是最珍贵的。

    ……

    等和舅舅一家吃罢早饭后,贾蔷则带着铁牛,汇合了外面的商卓一行人,前往了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蔷到时,高隆、胡夏两位新任副指挥,已经规整了七十一个经过昨日大战洗刷过的老兵,并二百二十八个金沙帮青壮,立在兵马司衙门校场上等候了。

    “去罢。”

    贾蔷对有些等不及的铁牛道了声,铁牛就嘿嘿乐着,走到了那七十一人的对阵里。

    等铁牛站好后,贾蔷纵马与校场正中,对着三百人道:“今天,只有一件事,就是将阵亡弟兄的抚恤银子,一家一家发到位。

    抚恤银子分三等,第一等:昨天第一波跟随高隆副指挥、胡夏副指挥进攻的人,有战殁的,抚恤银子人均一百两。

    家里有老人的,每月再供银二两,为老人养老送终。

    有孩子的,供其读书,直到二十岁为止。”

    “轰!”

    满场皆惊,这个抚恤程度,比朝廷规定的多十倍不止。

    更难得是,给老人养老,还供小孩读书!

    这不仅是给银子那么简单,更是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给他们当了靠山,不至于担心战死之后,家里孤儿寡母无人照顾,被人欺负!

    “第二等,昨日随我一同进庄子后战殁的,他们虽然延迟了许久,但终究还是死在和叛贼拼杀的战场上。

    这些兄弟,抚恤银子五十两,同样给老人养老,每月一两银子,供孩子读书,到十八岁为止!”

    “第三等,是昨天金沙帮的兄弟。他们虽然还不是兵马司的人,但干的却是一样的忠义事。因为金沙帮内自有养老和教化,所以,全部折进抚恤银子里,每人一百五十两。”

    此言说罢,那二百二十八名新选入兵马司的金沙帮青壮都与有荣焉的昂起头来。

    他们自然没去想,昨天战死的金沙帮众,其实还不到七个,其他的早早都让贾蔷打发撤离了……

    忽然七十二人方阵里有人问道:“侯爷,昨儿外面被杀的那一百多人,他们死后有没有烧埋银子啊?我朋友在里面,家里也只有一个老父,和一个孩子……”

    贾蔷看向那七十二人方阵,冷笑一声后,厉声道:“那一百多兵油子,本侯给过他们三次机会,却每每遇难而退,连我都进庄子了,他们还敢畏缩不前,最终被叛逆从背后追砍屠杀,死了个干净。这样的人,纵然没被逆贼屠杀,回过头来,本侯也会依照军法,将他们斩杀干净!东城兵马司,容不下这等贪生怕死不遵将令的无耻之徒!

    这些人死了,莫说抚恤银子,昨日的饷银都不会发还。连军令都不听的兵,那还叫兵?还有脸吃饷?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到了该用之时用不上,那还养他们做甚?不让他们将过往吃进去的吐出来都是仁慈!

    他们留下的饷银,全部分给昨天大战活下来的七十二敢战之士!

    本侯就是要告诉你们,听令敢战者,就该与本侯共富贵。

    便是战死了,他们的爹娘老子和妻儿,也是本侯的家人,有我贾蔷一口吃的,就绝饿不到他们。

    而畏畏缩缩,临战不敢上前,甚至叛逃者,便是与本侯做狗的资格都没有!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愿为大人死战!”

    “愿为大人死战!!”

    ……

    这一天,贾蔷先穿素服,带人去战亡者士卒家送抚恤银子,和那三年未发之饷银,并亲自登名造册,记下家中有老人,有幼孩的家庭,并告诉他们,兵马司衙门,便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又转换飞鱼蟒袍,率三百兵马,去那七十二位经历了血与火幸存下来的兵丁家,送三年饷银,并发赏银!

    每去一家,必召集当地里正、乡老,以宁国府世袭一等侯的尊贵身份,对其家人表达谢意,使其荣耀乡里。

    待忙完最后一人,三百兵马司兵丁,虽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疲倦之极。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忠诚和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日,贾蔷尽收三百军心!

    这套做法,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去。

    所以,不必等到第二日,宫里并许多高门,就都得到了这一份消息。

    “将门虎子,赏罚有度,有先祖忠正之遗风”的评语,一夜之间,便在都中各大府邸间流传开来。

    但越是如此,贾蔷就越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能处之而后快!!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怜可卿

    布政坊,林府。

    夜已深。

    “先生,怎还未歇息……”

    忠林堂内,贾蔷看着披着件春衫拧眉批阅着公文的林如海,温声劝道。

    林如海抬起眼,似一时有些眼花,看不清,看了稍许,才颔首道:“蔷儿怎这个时候过来了,兵马司的事忙完了?唔,都快子时了。”

    贾蔷笑了笑,道:“总要过来一遭才安心。我见先生方才拧眉不展,可是遇到难处?”

    林如海哑然失笑道:“不当紧,都是户部公事,你无需担心。”

    贾蔷却堆起笑脸道:“如今弟子也封了侯,提调三百兵马,怎么着也能为先生分担些烦忧才是。”

    林如海沉吟稍许后,叹息道:“我让人查了查户部亏空的几家大户,都是棘手之人啊。最要紧的是,我让人私下里去摸了摸底,这些人早已将银子挥霍一空,根本还不出亏空啊。若大部分欠银者,都是这样的情况,那问题就严重了……”

    贾蔷闻言收起笑脸,脸色也肃穆起来。

    家里有银子,但一直没还亏空,这种情况好追缴欠银。

    可若是家里没银子,确实还不起,强逼人家卖地卖房,那反弹的力度,将会大的可怕。

    贾蔷沉默稍许后,道:“先生,我先去和开国公那几家欠银大户去谈。只要能说服他们,先还银子,其余的人,或许就好办了。”

    林如海无奈苦笑道:“他们能变得出银子来?昨晚王子腾为何妥协退一步,就是因为他知道,开国功臣一系,能还得起银子的,压根没几家。”

    贾蔷摇头道:“我知道他的心思,但是,没银子,总有古董吧?家里总有金银器具吧?总有门铺、宅子和田庄吧?”

    林如海皱眉道:“你这是要让他们崽卖爷田?他们绝不会这样做。”

    贾蔷嘿嘿一笑,道:“这还真说不准,我现在没十分把握,不好提前夸口,但先生先莫着急,等我试一试,说不定,就能打开口子呢!”

    林如海呵呵笑道:“好……”

    话没说完,忽然见梅姨娘、黛玉二人自里间出来,二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贾蔷。

    她二人一人穿着品月色白霏织丝锦衣,一人着一身浅红水色刻丝软烟罗披衣,似两位仙姝自月宫而来。

    贾蔷满脸莫名,缓缓站起身来,道:“怎……怎么了?”

    梅姨娘见他这样,忍着笑嗔道:“你不劝你先生早些安歇,倒还谈起公事来了?”

    黛玉亦是星眸横凝,眼波如水的看着贾蔷,道:“这早晚的,你怎又来了?”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黛玉奇道:“甚么事,和我商量?”

    贾蔷正经道:“是这样,昨儿姐夫救了我,出了大力。我担心背后黑手会报复舅舅一家,所以想请他们搬进国公府去住,顺便还能帮着管管家,所以过来问问你……”

    “你……你放屁!”

    黛玉被这混帐气的冒泡,羞恼之下骂起人来。

    这等事,也是能在父亲跟前商议的吗?

    梅姨娘差点没笑死过去,林如海面色倒有些复杂,最后叹息一声,警告贾蔷道:“莫要欺负你师妹。”

    贾蔷嘿嘿一笑,道:“那行,我先走了,先生和姨娘还有师妹早点歇息。”

    林如海微微颔首,梅姨娘亦没话说,结果黛玉到底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句:“路上仔细着,骑马莫太快了。你……好好安置好舅舅一家,莫怠慢了。”

    贾蔷灿然一笑,道:“知道了。”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抽空看了眼中车府承上来的贾蔷一天的记录,挑了挑眉尖,缓缓自语道:“倒是有几分门道。”

    按理说,贾蔷那些做法,多有不合理之处,甚至有私结军心之大忌。

    不过一来,那些银子并非他私有,而是带着兵马司的兵,公开的是原指挥家里抄出来的,算是公账。

    二来,这天下领兵的将军,就没一个不这样干的。

    不这样干,就带不好兵。

    所以,隆安帝也只当没看到那些浑水勾当。

    当然,该有的试探,还是要有的。

    哪个臣子大用,不是经过一重又一重的考验的?

    “明日传旨给贾蔷,让他暂署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提调五城兵马,彻查各大帮派会社,看看还有几个天狼庄!”

    他倒想看看,贾蔷会不会把五城的兵马,全都抓到手里……

    ……

    “侯爷回来了!”

    宁荣街,宁国府正门前。

    提心吊胆等候了一天的赖升、张财等人终于等到了贾蔷归来,纷纷迎上前去。

    贾蔷奇道:“这大半夜的,你们候在这做甚么?”

    赖升闻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赔笑道:“不是侯爷吩咐,今晚要看账本么?小的们就一直等着侯爷查看。”

    贾蔷失笑道:“我当甚么正经事,把账本放在书房,我得空翻一翻,心里有个数就是……对了,我舅舅一家可到了?”

    赖升闻言,仔细看了贾蔷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厉害,心中海松了口气,忙赔笑道:“舅太爷一家下午就到了,尤大奶奶听说了后,亲自带人安置的。开始时舅太爷听说尤大奶奶是贾珍的老婆,很是厌烦。不过尤大奶奶又是哭着道恼,又是赔礼赔情,还要磕头赔罪,舅太爷和舅老太太到底心软,就不追究前事了。不过舅太爷一家说什么也不肯住进二门里,原是想选在马棚旁的那套院子,小的带人都给他跪下了,才变了主意,换了前面一套院子住下,就在前书房后面的那套院子里。”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倒是辛苦你们了,不愧是老太太都信重的人。”

    赖升忙赔笑道:“原是奴才该做的本分……侯爷,可要去见见舅太爷?”

    贾蔷点点头,道:“我自去就是,你们都退下歇息去罢。”

    赖升等忙笑道:“老爷没歇息,哪有奴才先睡的道理?”

    贾蔷摆手道:“以后我说了不用,你们听命便是。家里往后军法治家,莫要善作主张,误了本分。”

    又打发了商卓等十八亲兵去前院亲卫宅住下,贾蔷顾自往刘老实所住的院子方向走去。

    赖升等再不敢多言,目送贾蔷离开后,张财小声问道:“大管家,如今看着,可算没事了?”

    赖升目光阴沉,缓缓道:“且再看看,眼下看着,似不当紧了。这两日你看着下面,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谁敢办坏了事,老爷我扒了他的皮!”

    ……

    “哎呀!蔷哥儿回来了!”

    贾蔷走到前书房后的庭院时,正见春婶儿喜滋滋的在抄手游廊下来回踱步,看到他后,还满脸喜气的招呼起来。

    随着这一声叫喊,左右厢房也都出来了人。

    左厢房出来的是铁牛,右厢房出来的是刘大妞抱着小石头。

    正堂里刘老实也走了出来……

    贾蔷忙笑道:“回来晚了,过来看看你们安置妥当了没有,缺甚么一定给管事的说。”

    又问春婶儿道:“舅母,这冷的天儿,你这会儿子在廊下做甚么?”

    春婶儿支支吾吾不知怎么答,刘大妞咯咯笑道:“娘没住过这样的宅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游廊,今儿瞧见了你们府上那位大奶奶,娘觉得她走路怎那样好看,正偷摸着学呢!”

    春婶儿闻言恼羞成怒,大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会学她?我走路不知道比她带劲多少!”

    刘老实皱眉喝道:“行了,大半夜的嚎甚么嚎,惊扰了旁人歇息,你当这里还是从前那处?”

    贾蔷笑道:“没事,这里离后宅远着呢,一重一重院落套过去,声音传不到里面去。”

    顿了顿又道:“好了,今儿太晚了,就不多说了,有话明儿再说。总之就一句话,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在自己家里,怎么自在就怎么过。”

    又说了两句闲话后,贾蔷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内宅卧房。

    正准备歇息,却忽然听到幽柔哀怨的一声叹息:

    “唉!”

    这一声叹息,唬的贾蔷全身白毛汗都出来了。

    他厉声朝里间喝道:“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叔叔,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么?”

    就见秦可卿一身白衣轻裳,连灯也未点,就那样从里间飘了出来。

    贾蔷不得不承认,即便真的是女鬼,这或许也是他能见到最好看的女鬼……

    “嫂嫂怎在此?”

    漂亮归漂亮,半夜出现小叔子房间,就实在不像话了。

    秦可卿苦涩一叹,一颦一笑皆是情的脸上,一双剪水长眸中蕴着无尽忧伤,令人望之心碎怜惜,她看着贾蔷声音幽柔道:“叔叔非我不知妇德,行此无礼下贱之举,只是,今日得信,爹爹重病,弟秦钟也病的厉害,家里派人送信来,想要……想要求些药钱。奴家……梯己银子,都在东路院,不敢去取。如今,婆婆视我如仇寇,管事媳妇视我如下贱之妇,奴家实在无处可寻,只能厚颜在此,等候叔叔归来。不想,一直等到了现在……”

    贾蔷闻言,轻轻呼出口气,道:“先前之事,我会寻尤氏她们说清楚,贾珍那混帐死有余辜,却何必牵累你?你但凡有半点法子,蓉哥儿但凡能强硬一分,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怪不得你。下人那边,我也会让人去警告,再敢烂嚼舌根,以后她们的舌头也不用再要了。你好好过日子罢,以后慢慢就好了。贾家男人的错,不会让你来承担!”

    “叔叔啊……”

    ……

    PS:唉……

第二百八十章 栽赃陷害

    翌日清晨。

    站在东城兵马司衙门正堂上,贾蔷看着手中一块巴掌大小的雕龙金牌,没写着甚么如朕亲临,只是一块金牌。

    但金牌上雕刻的五爪金龙,

    但这块金牌,却可以让他暂署五城兵马司都指挥,这个本来并不存在的官。

    虽然没有明说,但办完差事,这块金牌很可能要被收回去。

    提调五城兵马,清扫彻查神京城内如天狼庄这等江湖帮派驻地。

    这个差事,对庙堂之高来说,连鸡毛蒜皮之事都算不上。

    但因为天狼庄爆发出的窝藏兵器及立威营谋逆事件,让这件事的分量重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发下这样一块金牌来吧?

    给个都指挥的名头还不够……难道,其他城的兵马司指挥里,有狠人?

    一时理不清头绪,贾蔷也不理会,一边打发了人骑快马去中、西、北、南四城兵马司,传他聚将令,一边带人,开始做战前准备工作……

    兵贵神速,他要借着天狼庄谋逆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清扫干净东城的狼窝鼠穴。

    涉及一个武侯大营谋逆,这种捅破天的大事面前,谁敢造次,他就敢杀谁。

    若无前日之事,那清扫东城多半会费许多周章。

    可如今大势当前,兵马司必势不可挡!

    “今次,我等奉皇命行事,彻查天狼庄谋逆大案,并东城一切不法行为。”

    “三百兵丁,分成十队,每队三十人。每一队前往一处,先传本侯将令,一律封门待查。”

    “这一次,我们要用铁血手腕,洗刷兵马司在世人心中狼鼠一窝、黑白勾结、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形象。”

    “谁敢阻拦,一律锁拿问罪!敢出手反抗者,杀无赦!”

    贾蔷骑在马上说罢,胡夏忽然开口道:“侯爷,帮闲还能不能用?昨儿个好几大帮闲头子都来寻小的,想继续给兵马司卖命。”

    贾蔷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他们是甚么成色,你心里没数?”

    胡夏赔笑道:“小的怎敢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浪人来污了侯爷的贵眼?那些帮闲头子,有的是靠操水龙吃饭的,咱们兵马司还负责各大街道的防火铺。有些人祖祖辈辈就会操水龙车,防走水灭火都是好手。还有的专负责疏通各处暗渠,要是疏通不及时,脏的臭的堵住了暗渠,东城非得生瘟疫不可。还有几个是靠操枷锁囚车吃饭的,不过也都算门手艺。那种仗着送老婆小姨子给副指挥、吏目暖脚丫子,然后仗势欺人敲诈勒索的,小的连见都不见他们。”

    贾蔷闻言,正起面色来,又简直震惊道:“防火铺的人,居然是帮闲?!”

    胡夏笑道:“以前倒有专门的水龙局,可后来将防火的差事下放到各街坊里正手里,每个里正手下都至少有五人,专职巡夜防火之事。不过他们顶多拿着铜锣、行号,各处查看一二,瞧着锣让百姓小心火烛。一旦真走了水,他们就敲锣打鼓的叫醒百姓来灭火。如此一来,大部分防火的差事都落到了里正和百姓自己头上。

    兵马司的防火铺,是为了防备各街市上商铺、酒楼、茶肆、戏楼、赌坊等处的防火。只是这些地方的东主,却未必愿意让兵马司管他们,都各自在家里备着大水缸防火。这一来二去,防火铺就越来越无足轻重,最后成了帮闲了。不过也是欺负人,前二年东市上那场大火,分明是他们自己不让兵马司的人去查,结果大火后却让防火铺的人顶罪,杀了四五个,真是冤枉。”

    贾蔷点头道:“这样,今日之后,你让防火铺和疏通暗渠的人来寻我。这等大事,是正经大事。至于善使枷锁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只一点,谁要敢借着这身皮,作威作福欺压勒索百姓商户,那本侯就严重怀疑,他们和天狼庄还有立威营谋逆大案有关联,明白了吗?”

    胡夏闻言,脸都抽抽起来,忙答应道:“明白了,明白了!”

    贾蔷不无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明白了就好。”随即又翻身上马,大声道:“出发!”

    ……

    东城,宝庆街。

    金门楼。

    这是东城有名的销金窟,金门楼不止是一栋楼,而是集赌坊、酒庄、青楼乃至人市于一体,占地大半条街的大庄子。

    能在寸土寸金的东城,占下这般大的地盘,并且做下这等营生,金门楼背后的人物当然不简单。

    这是一处根底绝不逊色天狼庄的大庄,里面养活着各色奴仆过千不算,光是维护秩序的庄丁打手都有二三百。

    寻常时候,根本没人敢上门闹事,无论黑白两道。

    然而今日一早,便有三十个身着东城兵马司兵服的兵丁跑来要封门!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金门楼不是没听说过天狼庄的事,可天狼庄和金门楼能一样么?

    金门楼内本身就有顺天府长安县衙的户科主事、衙役在,在牙行为买卖双方签订契书,也算是封建时代的特色……

    除此之外,还专门有穿着兵马司兵服的帮闲,在金门楼里站门!

    也因此,金门楼号称整个神京城内,少有可靠的快活林。

    虽然名气上还无法和平康坊的丰乐楼相比,但论赚钱能为,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居然来了三十个兵马司的兵丁,就敢喊着要封庄门待查?!

    “瞎了眼的下流种子,也不看看这里是甚么地方?还不快滚!”

    金门楼的管事闻言匆匆出来,看到站在门前列成一排,不许进也不许出,气的跳脚骂道。

    又有几个穿着兵马司兵服的壮汉走了过来,看着这一排兵丁,奇道:“你们不是兵马司的人吧?兵马司的兵丁我们都认得,怎没见过你们?”

    “好啊!原来是假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给我打走!”

    那管事闻言,登时大怒下令道。

    他当然不敢真让人下手,天狼庄的事他亦有耳闻,只是想让兵马司封门的人知难而退。

    管事忙给那几个帮闲使眼色,那些帮闲会意立刻上前,作好人劝道:“好了好了,王管事,还有诸位兄弟,都消消火,大家都是自己人。”又道:“这金门楼和天狼庄是他娘的屁股蛋子摔八瓣,前后还是两回事啊……”

    “唰!”

    “唰唰!”

    三十个人,三十把腰刀齐齐抽出,为首一年轻人厉声斥道:“东城兵马司奉旨彻查天狼庄并立威营谋逆案,侯爷传令:谁敢阻拦,一律锁拿问罪!敢出手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几个帮闲唬的连连后退,不敢再管闲事,那管事脸色一白,见形势不好,怒声道:“好,好好!你们自己人说话不好使,那我就找说话好使的人来同你们说。”

    说罢,一转身就走,未几,领一官至。

    官虽不大,只七品,然而,却正是督查监管五城兵马司的顶头上司,巡城御史。

    巡城御史虽出身都察院,只七品,然而却不归都察院管,可直奏天子。

    真正的位卑而权重!

    此巡城御史也不过三十来许的模样,来后看着封门的兵马司兵丁,皱眉道:“胡闹甚么?天狼庄的事你们做的好,但不能为了求功,一味的扩大争端,扰乱百姓民生,本官必是天子面前参你们一本!还不退下!”

    王管事似担心这些新面孔不知道深浅,便冷笑介绍道:“这位是巡东城御史大夫刘大人,刘大人是正经管着你们的御史老爷,你们连他的话也敢不听?御史老爷可是能直接同皇帝爷爷告御状,杀头抄家的大官爷!”

    换做兵马司老人,哪怕是前夜活下来的那七十二人,都未必能扛得住顶级上官的官命。

    更何况人家还抬出了天子!

    在这个时代,皇帝爷爷那是至高无上的。

    不过可惜,这三十人都是金沙帮出来的青壮,人家祖上是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的从龙老卒!

    打小见过的太祖御赐之物,比天下大半官员见过的都多。

    再加上如今金沙帮的姑爷贾蔷都封了一等侯,这消息早传遍太平街了,他们又怎会害怕区区一个七品御史?

    又不是没见识的乡下泥腿子,听到皇帝爷爷的名字就唬的下跪……

    这群人只当没听见,继续封门,不准进也不准出。

    “好啊!反了反了,你们兵马司如今仗着势,连本官的话也敢不听!你们等着,本官明日就进宫,参你们大人一本!非扒了你们这身狗皮不可!”

    姓刘的巡城御史自觉颜面扫地,破口大骂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街道口转角处传来一阵马蹄踩踏声,未几,就见数十骑过来。

    为首的数人,这位刘御史居然认识大半。

    除却当中那个年轻人,其余四人竟分别是西城、北城、南城和中城的兵马司指挥!

    未几,一阵勒马声响起,正中为首的年轻人,着一身鲜艳华贵的飞鱼蟒服,头戴紫金冠,面色淡漠的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不是新晋一等侯贾蔷贾良臣,又是何人?

    封门的三十兵马司为首一人答道:“回侯爷,小的们奉令在此封门待查,这些人不停的在旁边干扰赶人。”

    贾蔷皱眉道:“先前怎么交代的?”

    那兵丁惭愧道:“可是侯爷,他们有的穿着兵马司的衣裳,有的还是巡城御史老爷……”

    贾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道:“放肆!军令如山,是让你看人下菜的吗?今日回去后,自领军法!”

    “是!”

    为首兵丁大声回应后,转头看着那六七个帮闲,和王管事、刘御史,怒声道:“上,给我拿下!敢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那六七个帮闲连屁都不敢放,乖乖束手就擒。

    刘御史虽不敢反抗,却大声自报身份。

    唯那王管事,反应最大,见兵丁上来抓他,惊骇之下大声道:“你们敢!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恪勤郡王府的管事,你们敢抓我?”

    此言一出,贾蔷身边四位兵马指挥人人色变。

    一个巡城御史他们都吃罪不起了,更何况一个郡王府?

    且恪勤郡王虽只是一个郡王府,却是当今天子的二皇子。

    这样尊贵的人,他们远远见到都要磕头,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哪敢如此得罪?

    看到这一幕,这四人辞官的心都有了……

    然而却见贾蔷用脚跟磕了磕马腹,座马向前,临到跟前,猛然挥鞭子,一鞭子将此人抽倒在地,然后转头对面色发白的裘良等兵马司指挥道:“走罢,今日就先从金门楼开始,一家一家的清查,看看到底还有没有藏污纳垢,窝藏违禁兵器的。”

    西城兵马司裘良面色发白,上前小声道:“蔷哥儿……哦不,宁侯,这金门楼,原来是二皇子的银窝子,你看这……”

    贾蔷冷笑一声道:“皇上大还是恪勤郡王大?天子降旨,谁还敢打个折扣,看碟下菜不成?恪勤郡王若有不满,自去宫里寻皇上告状便是,要杀要罚,本侯认了!来人,彻查!”

    “遵命!!”

    三十封门兵丁齐声领命,而后进入金门楼,挨门挨院的翻腾。

    恪勤郡王府,哼!

    贾蔷奉林如海刚进京时,京城各处便传起了林如海在扬州四处搜刮地皮,甚至灭人抄家,手段残暴的妖风。

    宗室里妖魔林家和他贾蔷的怪话,更是愈演愈烈。

    这等事,又怎能瞒得过林如海和贾蔷?

    他二人手下,各有一支人手,专门探听消息。

    即便贾蔷的还弱一些,可林如海手下那支人手,却早已老成。

    查到最后,便查到了恪勤郡王府,和那位白侧妃。

    其实早在扬州时,林如海便提过这位郡王侧妃,并点过贾蔷,务必上心。

    贾蔷怎会不上心?

    既然已经结成了死仇,再留有余地,那就天真幼稚了。

    他先断了白家那支财源,这次再借势斩断金门楼这个银窝子,贾蔷倒看看,那位恪勤郡王会怎么反应……

    “侯爷,快来看,小的们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忽地,只见一兵马司兵丁面色惊奇的跑来说道。

    贾蔷闻言皱眉,似没想到果真查出了甚么,对其他四位已经胆战心惊的兵马司指挥道:“既然查出了点东西,就一起去看看罢。”

    说罢,还用鞭子指了指先前那位王管事和巡城御史,道:“来啊,带上他们。让他们也亲眼见着,别事后反口,倒说我们栽赃陷害。”

    一行人随着那兵丁引路,前往金门楼内。

    在一处别院内,两个兵丁守门,看到贾蔷等人进来后,忙行礼引入院内,一人道:“侯爷,我见此地上锁,就砸了锁入内搜查,没想到在柜子里,发现了这个!”

    众人顺其所指望去,裘良等四个兵马司指挥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给抠出来!

    只见那柜子里,竟摆放着整整一套杏黄色太子蟒袍!

    可是天子育五子,眼下,还未立太子啊……

    ……

    PS:大半夜的水群都能遇到一个狠人,我真是……明早估计要延迟。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再次平叛

    “假的,假的!”

    “这是你们栽赃陷害,是你们陷害的!”

    王管事看到这个,魂儿差点没唬飞,继而拼命挣扎叫嚷道。

    贾蔷好奇道:“栽赃陷害?若不是你自己报了家门,我们连金门楼后面是谁都不知道……裘大人,你知道吗?”

    裘良就算知道这会儿也只能摇头道:“不知,听都未听说过。”

    其他四位也说不出。

    贾蔷最后问那面色惨白的巡城御史,道:“这位御史大人,难道你知道?”

    刘御史脑袋摇的差点把脖子扭断,御史勾结宗室郡王,还是皇子,还是妄图夺嫡的皇子……

    他有几颗脑袋够砍?

    贾蔷点头道:“好,既然刘大人不知道此事,那好办了,我们兵马司衙门另有公干,要查验天狼庄、立威营谋逆案,这个案子,不归我们管。现在本侯派人送你和这几箱东西进宫,你自去上报就是。刘大人,这一关到底是福还是祸,你到底有没有参与此案中,就看你能不能秉公上奏了。”

    说罢,喝道:“来人,送刘御史和这几箱东西进宫!”

    ……

    查封了金门楼后,裘良四人不敢跟下去了,太吓人。

    裘良赔笑道:“宁侯,我们知道怎么做了,回去后,一定按照宁侯这等做法,一家一家的查验,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其他三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心里却大骂:谁他娘的这样做谁就是傻蛋!

    就算果真还有人藏着违禁兵器军械,还傻乎乎的等你上门来搜查不成?

    回去后意思意思得了……

    贾蔷似是看不出他们的心思,还郑重叮嘱道:“一定要认真查处,不要辜负圣恩!”

    四人连连点头应下,而后告辞急急离去,连一刻钟的功夫都不想多留。

    然而四人刚离去不久,就见一相貌清秀的年轻小厮飞快跑到近前,被商卓拦了拦又放开,走到贾蔷跟前,压低声音道:“大爷,十万火急!少帮主让我来急报,宣平坊长春观那边,悄摸运出了十七八箱物什,正往广渠门去,多半有问题。”

    贾蔷闻言,眼睛登时一亮,立刻大声道:“立刻调集兵马,前往广渠门!”

    ……

    大明宫,养心殿。

    西暖阁内,隆安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侧着脸看着戴权道:“你说甚么?”

    戴权脸色唬的发白,躬身答道:“主子,宫外有宁国公府袭一等侯贾蔷派人送来的一个箱笼,还有东城巡城御史刘英,送来的箱子,是在东城宝庆街金门楼里查出来的,东宫仪服。这金门楼,竟是恪勤郡王府的……”

    话没说完,就见隆安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厉声道:“宣刘英,再,将那些东西带上来!”

    顿了顿,又咆哮道:“传那个逆子!!”

    太子仪服!!

    太子二字,如刀一般刺在隆安帝心头,似戳破了他一直竭力避免的夺嫡之争!

    大燕自高祖皇帝以降,就没一朝早早立太子的。

    皇子在御书房读书学习到成年后,就会依照才能,被打发去六部或者内务府当差。

    皇子初封为郡王,生母出身不好的,国公亦有可能。

    在六部观政,继而参政,极有才能者,晋郡王、亲王。

    最终选出最具才能者,最后封为太子,继承大统。

    如此一来,就能遴选出最适合的太子,不至于祖宗基业败坏。

    这种策略不能说不好,但对于皇子,对于龙子龙孙们而言,却是血淋淋的残酷!

    哪一朝的皇子们,不是经历了极其惨烈的夺嫡之争?

    父子亲情,手足亲情,在天家几乎是绝迹的情感。

    父子成仇,骨肉相残,几乎是常态。

    隆安帝不是一个有妇人之仁的天子,大多时候都很心狠,唯独在此事上,他却有着远比高祖、世祖和太上皇帝更柔软的心。

    自登基以来,他就想尽办法,尽量避免五个皇子过早的卷入夺嫡血战中。

    为此,他早早封了次子李曜为郡王。

    又强按着三子、四子多在上书房读几年书,甚至让五皇子和皇孙们一起念了二年。

    他费尽苦心,没想到,没想到!!

    未几,黄门郎引着巡城御史刘英入殿,并抬着三只大箱笼。

    隆安帝看着那三个箱笼,厉声道:“给朕打开!”

    戴权这个身边服侍了多年的心腹公公,此刻都觉得心惊胆战,连忙让宫人打开箱笼。

    待宫人打开箱笼,隆安帝亲自走到跟前,看着里面的衮冕九旒,衣服九章,面色愈发骇人。

    他伸手一摸,就知道是用上好的内造金丝所织,根本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被人栽赃陷害,心中最后一抹希望也破灭了。

    他深吸一口气,折身回到御案后,声音和冰渣子一样,看着面色惨白的刘英道:“说,今日事,一丝一毫都不准漏过。不然,苏武牧羊的地方,还缺个县令。”

    刘英脑子里一片空白,跪在地上,将今日事尽可能详尽的说了遍。

    隆安帝也没打岔,一直等他絮絮叨叨的说完,方缓缓道:“你是说,那王管事已经自爆了家门,说出了恪勤郡王府,贾蔷仍然下了手?”

    隆安帝甚么人,自记事起,喝口水都在揣摩有没有人下毒,真真是在阴谋诡计里泡大的,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会怀疑起来。

    刘英忙道:“正是如此。”

    隆安帝闻言,瞬间想起了次子李曜侧妃白氏,和贾蔷、林如海之间的恩怨。

    以及,前些时日,朝野间传的沸沸扬扬关于林如海在扬州刮地皮的谣言。

    那份谣言,还是他亲自出手镇压了下去,并警告敲打过李曜的。

    只是,他不确定,此事会不会被贾蔷和林如海得知。

    若是他们知道了,那今日之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意为之,那……

    看着地上的太子衮冕章服,隆安帝觉得,那这师徒二人,就太可怕了些。

    “传旨:招贾蔷即刻进宫!”

    ……

    广渠门前。

    贾蔷亲率不到五十骑,快马加鞭赶至此时,遥遥看到李婧于路边角落,与他指了指正排队准备出城的几个大车。

    广渠门每日进出大小车辆数百上千,不知凡几。

    若无人指出,贾蔷不可能将这些大车一辆一辆截留下来查探。

    他手下统共才那么些兵,况且,他也不敢保证,李婧传的消息,一定是准的。

    不过既然已经点明了那几辆大车,事情就好办多了。

    “随我来!”

    他带着高隆、商卓并一众会骑马的金沙青壮,直直往广渠门而去。

    城门吏是一个七品小官,手下却管着两队二百人城门卒,贾蔷见之,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九龙金牌,厉声道:“本侯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奉天子命,严查永昌侯谋逆案,现在征调你一队城门卒,听明白否?”

    那城门吏看到九龙金牌,自然不敢推诿,连忙指了一队城门卒道:“宁侯,他们可够否?”

    贾蔷拨转马头,看到一路走来时,落在后面的几十骑,实际已经将那些大车形成了一个包围,不怕他们跑掉。

    见此,贾蔷对高隆、商卓低语几句后,二人带着各自弟子,立刻朝着广渠门前排队的长长车队大声吼道:

    “奉旨查谋逆大案,所有人立刻趴下,违逆者,以谋反罪论!”

    “奉旨查谋逆大案,所有人立刻趴下,违逆者,以谋反罪论!”

    随着一道道命令喊下,大多数人纷纷或趴下或跪下。

    贾蔷对那一队城门卒道:“立刻上前,抓捕站立者!有反抗的,杀无赦!”

    城门卒多少年来,哪见过这等阵仗。

    一个个兴奋的不行,再说此刻站立者,不过中间那十来辆大车周遭站着的百十人,还被几十骑兵包围的越来越小,这是在分功啊!

    因此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

    “兄弟们,怎样都是一死,和这群狗官拼了,杀出广渠门,拼出条活路来!”

    “杀啊!”

    “杀!!”

    那些凶徒果然有问题,眼见事败,居然起了凶性,向广渠门杀来。

    “救命啊!”

    “啊!”

    挡在他们前面的排队人,被无情砍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正这时,贾蔷看到后面铁牛居然带着七十余步卒赶来,他立刻纵马过去,大声喊道:“铁牛,莫留情面,快去杀绝!”

    经过一遭血火考验,如今的铁牛是真的不同,听闻贾蔷之言,手里提着一把不知从哪寻来的大斧,怒吼一声:“杀啊!!”

    看到他,那些先前排队的倒比看到叛逆更可怕,哭爹喊娘的一哄而散。

    连城门卒都唬的连连往后退,以为看到黑熊精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不过看到这绝世猛人居然扑向的是叛逆,又都高兴起来。

    只是即便是一边儿的,也没人敢靠近。

    有了这支压倒性的力量,很快叛乱被肃清,贾蔷骑马到大车跟前,让铁牛劈开一个箱子,待看到里面的弩箭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居然还有!!

    “城门吏!”

    贾蔷忽地大喝一声,原本都快藏到城门上去的城门吏又慌忙屁滚尿流的跑了下来,道:“宁……宁侯,有何吩咐?”

    贾蔷道:“本侯征调你一队兵马,运送这些东西,你立刻上报九门提督,让他再派一队兵马前来,要严加防备,明白了吗?”

    城门吏自然连连答应,贾蔷让先前那些被叛逆吓的不行的城门卒去押送着这十几辆大车,前往宫门。

    而后他重新拨转马头,大声道:“集结所有兵马,立刻前往宣平坊,长春观!”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黄门郎在几十御林军的护从下急急赶来,传旨道:“陛下有旨:宣贾蔷即刻进宫!”

    竟是“老熟人”,熊公公。

    见熊公公与他使了个微妙的眼神,贾蔷面色微变……

    ……

    PS:群里有位姓熊的大佬,联合姓朕的,还有劳什子真武大帝、时崎等一干黑了心的大佬,生生爆了我四章啊,四章啊……

    他们说我断章,真是冤啊……

    今晚不知道能还几章,明天尽量还完,惨笑!

第二百八十二章 父皇,儿臣冤枉!

    大明宫,养心殿。

    许是天子进补的药吃的太多,虽是初春时节,而天气依旧清寒,可暖阁内的地龙,却只有薄薄的暖意,驱不走寒气。

    隆安帝却只穿着一件明黄春衫,也丝毫不觉冷,反而感到浑身燥热。

    他眼眸如刀,看着跪在地上大哭抱屈的次子,恨不得吃人的神情让殿内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听他厉声道:“冤枉?金门楼是不是你的?这几个箱笼,是不是在金门楼里发现的?除了你,谁还会置办下这些东西?你这个畜生,怎么直接不绣朕的龙袍?”

    李曜磕头大泣道:“父皇,儿臣再不孝,也绝不敢行下这等悖逆之事啊!此必有奸贼栽赃陷害,离间天家骨肉!儿臣甚至都没在六部参政,怎么会有此痴心妄想?还请父皇明察!”又道:“父皇,父皇也知道儿臣与贾蔷有私怨,他便借机栽赃诬陷儿臣。世上哪有那样巧的事,兵马司那些废物丁勇,上来就查封金门楼,进去就搜到了这个。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儿臣果真要办,难道还会放在金门楼那等地方?父皇明察,父皇明察啊!”

    见他“砰砰砰”的磕头哭诉,隆安帝心里又开始动摇起来,正要说甚么,忽听黄门传报:“宁国府袭一等侯、东城兵马司指挥贾蔷请求觐见!”

    隆安帝咬紧的牙关吐出一个字来:“宣!”

    未几,贾蔷进殿,还未来得及下拜,就见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疯魔般朝他咆哮道:“该死的下贱贼子,卑鄙小人,你也敢栽赃陷害本王?!”

    贾蔷却只清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行礼禀奏道:“还请陛下速速派兵彻查宣平坊长春观,臣刚刚在广渠门前,再度截获十八车违禁兵器,长春观贼子狗急跳墙,趁机谋逆作乱,杀害无辜百姓,臣处置不力,自请领罪!”

    隆安帝闻言,眼睛瞬间睁大,声音拔高道:“你说甚么?”

    贾蔷沉声道:“臣今日奉旨彻查东城,明面上,大张旗鼓,故意造出大动静来。为的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其他人看看,连背景最深的金门楼都扛不住搜查,其他地方就更没有理由不查了。暗中,臣派出眼线,秘密观察东城二十多处龙蛇混杂见不得光的强横之地,没想到,这边一打草,果然惊出了条毒蛇!宣平坊长春观悄悄派出了十八辆大车,拉满箱笼,妄图自广渠门出京。臣得闻消息后,立刻率部前去拦截,不想贼人们见事败,竟狗急跳墙,残杀无辜。臣虽已将贼子尽诛,可毕竟伤及无辜百姓,臣请罪!”

    见贾蔷满脸自责,隆安帝难看的脸色松动了些,一摆手道:“贼子阴谋造反,屠戮百姓,与你何干,起来罢!”

    然后立刻传旨:“命北门将卫郴,即刻前往宣平坊长春观,缉拿叛逆,这一次,朕要活口!传绣衣卫指挥使田傅,即刻前来见朕。”

    宫人立刻前去宣旨,等他们走后,隆安帝暴怒的心境似乎稍稍平静了些,怔怔出神了盏茶功夫后,声音幽寒道:“贾蔷,你为何会选择金门楼,来打草惊蛇?怎么不是旁处?”

    贾蔷看了眼面色僵硬的李曜,道:“皇上,臣事前还真不知道,这金门楼的东主来头这么大。当然,臣知道金门楼的水很深,要不然,不会以兵马司的帮闲为看门人,也不会有巡城御史坐镇看场子。之所以选此处,除了因为这处是东城内除了天狼庄外,另一大三教九流汇聚之地,颇有来头,适合打草惊蛇,还因此此处极有钱,是有名的银窝子。臣的兵马司衙门没银子了,想在此处查处一些不义之财……”

    “放屁!”

    李曜听此獠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在隆安帝面前一根钉子接一根钉子的往骨头里捶,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道:“佞幸奸贼!你在扬州时就这样栽赃陷害,挖地三尺刮地皮,抄家灭族搜刮钱财。灭了白氏还不够,如今到了京里竟然又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好你个无耻畜生,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孽子,住口!!”

    听到李曜提及白家,还说甚么挖地三尺,抄家灭族只为钱财,隆安帝登时大怒,厉声喝道。

    林如海和贾蔷在扬州灭了白家后,连白家大门都没进,一切皆由两江总督衙门和绣衣卫中车府的人负责查抄白氏,所有财货银资悉数登记造册,一分一文都没少。

    李曜此刻这样咒骂,岂非心怀怨望!

    贾蔷这时才发声道:“臣之所以选金门楼做打草惊蛇的蛇,是因为金门楼本身就是一条恶蛇。里面开设赌坊,不知害的多少人倾家荡产。里面设有青楼,赌徒输的倾家荡产后,正好卖了妻女,供人淫乐。还有那人市,里面更是黑的不见天日。臣原以为,此处背后站着的是哪个穷疯了的元平功臣,正好这回一道收拾了。却没想到,居然是恪勤郡王府!

    臣也是奇了,王爷你到底是有多缺银子?皇上每年没给你宗室银子还是开府时没给你王庄?你一不需要供养大军,二不需要赈济灾民,三不需要出河道银子,你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么?!这种黑了心的下贱银子,你也敢要?

    这大燕的江山姓李啊,难道不是李曜的李吗?”

    李曜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身子颤抖,指着贾蔷道:“你,你也配教训本王?”

    “他不配,朕配不配?”

    忍无可忍的隆安帝见这个逆子居然没有反驳,就认下了此事,却比李曜更怒三分,三两步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道:“贾蔷问的话没听见吗?说,你既不养军,也不养臣,那你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么?可是私交大臣,营造兵器,准备把大燕的江山,换成你李曜的李?!”

    这等诛心之言,让李曜恐惧愤怒到绝望,他嘶吼道:“父皇啊!儿臣冤枉哪!!”

    隆安帝闻言却愈发暴怒,他心里已经隐隐将李曜和幕后凶手挂起钩来。

    若非如此,这个畜生搜刮那么多银子做甚么?

    念及此,隆安帝上前再度将挣扎爬起来的李曜踹倒在地,大骂道:“你这个无君无父的孽障!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心的畜生!”

    贾蔷听了个半明白,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因为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了正轨。

    果真隆安帝将李曜当成谋逆案的幕后凶手赐死,等日后谋逆案真凶浮出水面,那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有活路?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赶紧将绳子往回拉一拉时,忽见一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女子从殿外进来,扑到恪勤郡王李曜身前,拦下隆安帝哭道:“皇上教训皇子,要打要骂容易,只是千万莫要气坏了龙体!”

    隆安帝气的声音都变了,厉声道:“皇后,你问问这个逆子,他都干了甚么?你再护着他,赶明他弑君师父起来,会不会饶过你?”

    李曜真的怕了,连连磕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啊!”

    尹皇后哭道:“皇上,李曜虽非臣妾所生,但为臣妾一手养大。他虽偶有顽劣之时,但本性不坏,绝不会做下那等骇人之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臣妾的皇儿,绝不会行下无君无父之举啊。皇上!”

    贾蔷在一旁倒吸了口凉气,有些骇然的看着这个朝野间皆有贤名的皇后。

    一来震惊其年轻,大皇子都二十多了,怎么算,这个尹皇后也快四十了,看起来居然只有二十几许,跪在那里,身形曲线,犹如蜜桃……

    实在不可思议!

    二来,更震惊其作为。

    看看李曜如同濡慕亲母般,躲在皇后背后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道这个皇后的手段有多厉害。

    历朝历代,何曾有过这样的皇后,将庶皇子笼络到这个地步的?

    可怕!

    隆安帝这块爆钢,终于还是被尹皇后这泓秋水给练成了绕指柔,悲怆一叹道:“皇后,这个皇儿,辜负了你的教诲啊!”

    又对贾蔷道:“将恪勤郡王之事,告诉皇后。”

    尹皇后似乎这时才看到贾蔷,转过头来,看着贾蔷道:“你就是宁国府的一等侯?皇上降下如此大恩于你,你必要心念皇恩,不可做下离间天家骨肉之事,不然,本宫虽不能干政,亦饶你不得!”

    贾蔷看着这张纯美凛然到不可一世的脸,心中连一丝邪念都没有,反而将防备提到了最高,而后将之前同隆安帝所说之言,一字不改的又说了一遍。

    尹皇后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却回头对隆安帝道:“皇上,臣妾知道了,金门楼此事断非李曜所为,他堂堂一个国朝郡王,更是天子亲子,怎会自甘下贱去操持这等商贾之事?他的性子别人不知道,皇上还不知道?此事必王府内旁人所操持,他为人所蒙蔽。”

    又问李曜道:“皇儿,你必须如实告知你父皇,金门楼的事,到底是哪个在打理?”

    李曜咬了咬牙,道:“父皇、母后,儿臣府里的经济之事,向来由白氏负责打理。”

    财政大权在白氏手中,也就是说,堂堂恪勤郡王府,管家的居然不是郡王正妃,而是一个侧妃。

    听闻此言,隆安帝无比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对尹皇后道:“此事就交由皇后处理罢,恪勤郡王,治家无方,深失朕望,降为辅国公……”顿了顿,忽又问贾蔷道:“贾蔷,你以为,辅国公李曜,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谋逆案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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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绣衣卫指挥使?(第三更求订阅!!)

    “皇上,臣以为,辅国公或许贪婪了些,但若说谋逆造反,应该没甚么可能……”

    贾蔷摇头说道。

    隆安帝皱眉问道:“为何?你刚才不是也在问他,搜刮那么多银子做甚么吗?一不养军,二不养臣,他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贾蔷想了想,道:“许是想孝敬给皇上您?”

    此言一出,隆安帝和尹皇后的目光都变了……

    这尼玛,天子是这个意思?

    那是皇帝亲子,就算再恨铁不成钢,可已经降了爵位,还是想让他过的好一些……

    贾蔷感觉到气氛隐隐不对,忙改口道:“臣之所以认为辅国公不会参与谋逆案中,是因为他若果真妄图谋逆,准备的就不会是太子蟒袍了,而该是龙袍。”

    噗!

    李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就想和这小阴逼拼命。

    可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此刻着实没心力再折腾了,只是哭诉道:“绝无此事,儿臣连金门楼都没怎么去过,此事必为人所栽赃陷害。”

    尹皇后的面色也变了变,起身走到箱笼前,摸了把衮冕章服的成色,眉头更是紧皱起来。

    这绝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绸缎的成色极佳,阵脚也如此细密……

    不过,她还是压下心中的惊怒,笑道:“总难免有人望夫成龙,既然是那白氏操持着这边,想来又是她的手脚。”

    总之,她的皇儿是没错的。

    这护犊子的形象,传了出去,谁会说她一句不是?

    贾蔷心里,此女渐渐成为一个大魔王的形象,可怕。

    之所以不将她当成菩萨模样,是他绝不相信,有哪个女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太完美的人和东西,一定都是假的!

    而后就听尹皇后问他道:“小宁侯以为呢?”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臣之所以认为辅国公断不会参与谋逆大案中,是因为臣实在看不出,辅国公有此魄力和谋略。”

    尹皇后“哦”了声,道:“怎么说?”

    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再配上母仪天下的身份,实在让贾蔷心生压力。

    他避开尹皇后的目光,垂下眼帘道:“辅国公为了扬州白氏之事,居然迁怒于有功之臣,这等胸襟和智慧,想来也做不出这样大的事来。”就差没直言李曜望之不似人君了。

    隆安帝:“……”

    尹皇后:“……”

    李曜:“?!!”

    隆安帝本身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等混帐事来,心中虽如此,面上却是满满的厌弃,摆手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修身齐家都做不到,还妄想甚么?滚回府中,好生读几年书去罢。”

    李曜闻言,心中绝望,满脸惨白的退下。

    尹皇后又劝了隆安帝几句后,也离了养心殿。

    不过临走前,却深深看了贾蔷一眼……

    皇后刚走,黄门传报,绣衣卫指挥使田傅殿外候见。

    隆安帝传进后,贾蔷就见一身形富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居家员外郎的老年男子进来。

    下跪行礼后,隆安帝却罕见的没有叫起,而是沉声喝问道:“国舅,立威营谋逆案,天狼庄窝藏军械案,绣衣卫查的如何了?”

    田傅闻言,忙赔笑道:“皇上,绣衣卫正在连夜查,只不过才过去两天功夫,暂时还没发现……”

    隆安帝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大怒道:“绣衣卫没发现,可东城兵马司却又查出了十八车军械,又平定了一场叛乱。朕也是奇了,到底你们是绣衣卫,还是东城兵马司是?平日里一个个不都瞧不起兵马司衙门么?如今又怎么说?”

    田傅闻言,震惊的看了贾蔷一眼,随后对隆安帝诉苦道:“皇上,老臣年高体衰,如今是尸位素餐,占着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实在给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丢脸了。皇上,您就罢免了臣罢,臣甘愿退位让贤。”

    他这是真心话,眼下京城出了个谋逆案,转眼已经折进去一个武侯了。

    再干下去,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平日里让他享受富贵,得个绣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耍耍官威他愿意。

    可果真黑着脸四处奔波得罪人,好些还都是他的亲旧之族,他确实不愿再干了。

    至于辞官后怎么办?

    他是皇太后亲弟,没差事了,去九华宫哭一嗓子,军机大臣哭不来,求个清闲点的大官却不难。

    隆安帝闻言,却眯了眯眼,怒声道:“这个时候给朕撂挑子,让朕去哪里寻人担起绣衣卫来?再者,朕这边免了你的差事,回头皇太后又该埋怨朕薄待了你这个舅舅!不行,太后处朕吃罪不起!”

    田傅一迭声赔笑道:“不会不会不会,臣这就去九华宫,去和太后娘娘说,臣近来腰腿不好,实在干不动了。”

    隆安帝脸色难看,摆摆手道:“朕就不送国舅了!”

    待田傅欢天喜地告辞后,隆安帝侧眸看向贾蔷,道:“怎么样,可愿担起这个挑子?”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林如海面色凝重,用笔在纸面上写了一行字后,又揉捏成团,这还不放心,又取出火折子来,将其烧毁。

    他没想到,贾蔷的胆子,竟会这样大!!

    早在扬州,谋下白家时,他就同贾蔷叮嘱过,要仔细京里的恪勤郡王府,和那位白氏。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每年白家送大量金银上京,给恪勤郡王府,白家就是恪勤郡王的一大财源。

    断了白家,等于斩断了恪勤郡王的一支手臂,回京后必有回报。

    但林如海没想到,在那个时候,贾蔷就开始准备起了。

    今日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林如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金门楼里发生了甚么。

    旁人或许会往旁处猜想,不会往栽赃陷害上想。

    毕竟,皇太子的衮冕章服根本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做好的。

    而天狼庄和立威营谋逆之事,不过发生在前日……

    但林如海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贾蔷。

    贾蔷早在扬州时,或许就已经开始准备今日之变了。

    就算没有这一出,也一定会另寻机会,让皇太子的衮冕章服出现在恪勤郡王府。

    胆子太大了,手段,也太毒辣了!

    这样一来,就算今日隆安帝念在父子情分上,放过恪勤郡王,但皇后却不会放过。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也不会放过这个私绣太子龙袍的老二!

    尽管林如海明白贾蔷的用意,也赞同对敌人下手一定要狠!

    可是这般明晃晃的操持天家圣意,将皇家几乎顽弄于股掌间,一来实在不敬,二来,一旦事败,贾蔷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太险!!

    正当他有些坐立不安时,就听门外小厮传报:“宁侯爷来了!”

    未几,贾蔷入内,行礼起身后,见林如海面色肃穆凝重,便道:“先生已知今日事矣?”

    林如海重重一叹道:“太过弄险了!你手下那些人,虽本领高强,可毕竟新收入门,且初入京城。这等事,但凡有半点闪失,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胆子太大了,太弄险了!”

    贾蔷跪地道:“先生放心,那太子龙袍是弟子在扬州时,让孙姨娘缝制的,她有千手观音之能,因此缝制的极快。金丝银线是从江宁织造府里窃取所得,至于摆放箱笼的人,是小婧带着孙琴亲自去做的。虽谈不上万无一失,但还是有极大的把握的。先生,恪勤郡王府不断的设计攻讦先生和我,再加上那个王府侧妃白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她若只针对先生和我,那还不妨事。可若她黑了心,要对师妹或者姨娘下手……千日防贼,终难免有失误的时候,弟子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去此獠!”

    林如海闻言后,仔细回想了下贾蔷这一番作为的漏洞,暂时没发现甚么后,叫起身道:“事情已经发生,再说甚么也迟了……你自己可曾发现甚么破绽,需要弥补的?”

    贾蔷摇头道:“事情极顺利,尤其是后面查出了宣平坊长春观运送违禁兵器一事,更扫清了漏洞。若说还有甚么破绽……就怕恪勤郡王府的白氏,会不会死咬着不认?”

    林如海闻言摇头道:“没有她开口的机会了,皇后和宗人府都不会放过她。”

    提及皇后,贾蔷迟疑了下,小声道:“先生,这位尹皇后,我怎么觉得,很有些不一般啊?”

    林如海皱眉道:“皇后乃一国之母,朝野钦佩的贤后……你见着皇后了?”

    贾蔷便将今日事说了遍,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说罢后,林如海的注意力却早离开了尹皇后,皱眉看着他道:“你是说,皇上罢免了绣衣卫指挥使田傅,还让你来做这个指挥使?”

    贾蔷点头道:“是啊……不过弟子当然没有答应,这个时代担起这份挑子,那就算不是在作死,也离死不远了。谁知道背后到底藏着甚么,我胆子小,年纪也小,实在担不起这份担子来。”

    林如海闻言,缓缓的长呼出一口气来,道:“你能有这份见识,便算是极好的了。”

    不知不觉中,他才发现后背出了身冷汗。

    若是贾蔷贪图绣衣卫指挥使权倾天下之位,威风八面,而答应了下来。

    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不过他忽然又警醒过来,追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我再三推辞不就,皇上便恼了,将我赶出了养心殿……”

    “很好,很好!做得好!!”

    林如海看起来满意之极,再三表扬道。

    正当贾蔷准备谦逊两句时,就听门外传来说笑声:“爹爹怎这样夸他,也不怕把他夸的飞起来!”

    就见穿一身浅粉竹叶缎面镶边白色圆领裙裳的黛玉,很穿一身银白色绣翠竹叶纹样圆领长裙的梅姨娘,一起推门而入。

    看起来,倒像是姊妹一般,笑颜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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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皇后做媒

    “你怎么来了?”

    黛玉和梅姨娘落座后,看着贾蔷抿嘴笑道。

    贾蔷笑道:“刚办完差事,从宫里出来,就来请教先生来了。”

    黛玉嗔视之,道:“我瞧你可不像是来请教爹爹来的,分明是为了听取夸赞的。”

    贾蔷嘿嘿笑道:“那是先前的批评你没听到罢了。”

    黛玉皱了皱玲珑秀直的鼻子,道:“就该多教训教训你!”

    不过话虽如此,眼睛却瞟向了林如海,道:“必是你做了十分不该做的坏事,不然,爹爹不该批评你的。”

    梅姨娘肚子里差点没笑死,面上还得附和道:“极是,老爷等闲从不怪罪你,可见你淘气的狠了!”

    眼见黛玉有些急了,林如海轻叹一声,对贾蔷道:“去罢,你师妹之前还在说,你也不来将你那房里人接走……”说至此,林如海又有些疑惑:“你那房里人今年多大?怎听说和薛家那个小丫头还有楚儿顽的形影不离?”

    “薛家那个小丫头”其实还好,总也有十一岁了。

    可林楚今年才七岁!

    贾蔷闻言,嫩脸一红,道:“她就是单纯些,其实就比我小半岁。”

    黛玉也起身道:“我去送送香菱儿。”

    说罢,二人一起出门离去。

    “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女儿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林如海苦笑连连。

    说罢,又开始埋头公务……

    ……

    出了忠林堂,黛玉一边缓步前行,一边斜觑贾蔷,道:“你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贾蔷点头笑道:“不剧烈活动抻着,不会很痛。”

    黛玉闻言,蹙眉不满道:“你这人,不会很痛,那还是会痛,怎就不能养好伤了再办差事?和爹爹一样,心里总是差事最重!”

    贾蔷提醒道:“皇命难为。”

    黛玉闻言,登时一怔,随即轻声叹道:“原来如此……怪道未听说过,那位有仁义之名……”

    贾蔷闻言唬了一跳,转头看她,都不知该说甚么才好了,满眼震惊。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道:“你莫当我是傻子,自不会在人前去说。也是忽然想起,姨娘说起太上皇时,总夸口仁君。那些年爹爹虽也忠于王事,但没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今日我再看你,身上带着伤还要办皇差,才有此言。”

    贾蔷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种话,心里明白就是,莫要多说,即便在自己家里。世上多有耳报神,你记下了?”

    虽然心中一凛,可看贾蔷连连挑眉与她使眼色,黛玉还是忍俊不禁道:“知道了,莫多怪相。”

    又问道:“你舅舅一家,可安置妥当了?”

    贾蔷笑道:“安置在前院书房后面的小院了……”

    黛玉眉头当时就挑了起来,不无责备道:“你舅舅一家,还有舅母和表姐这样的内眷,纵不能安置在西路院、中路院,也该安置在东路院内宅,前面是临时住客的,怎能安置在那里?”

    贾蔷抱屈道:“你当我不想啊?可舅舅就是那样的倔脾气!要不是我跟他们说,一个人住在东府,害怕被人害了,他们压根儿就不愿意过来一起住。旁人家的亲戚见人生发了,隔着十八支竿子都恨不能贴上来,偏我舅舅,唯恐沾我一点光,反而让姐夫豁出命去保护我,我那姐姐也是这样的人,虽穷,但骨气硬,一个个都和屋外吹的凉风一样,铁骨铮铮。哎呀,我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对了,前面我还想着,让舅母、姐姐帮我管着东府内宅,舅舅帮我管着前面。可姐姐却笑我说,这样做不妥,不然等将来你会生气……”

    黛玉闻言,先是钦佩贾蔷舅舅一家的风骨,听到最后却是一怔,俏脸涨红,张口想骂放屁,可又因这话是贾蔷姐姐所言,骂不得,只好怒视贾蔷,道:“必是你在你舅舅家跟前胡说八道了!”

    贾蔷“懵然”:“啊?没有啊!我甚么都没说啊!”

    “你还作假!看我不扯烂你这张假相!”

    说罢,就要上前来撕贾蔷的脸。

    贾蔷哈哈大笑着求饶跑开,等黛玉追的气喘吁吁时,才让她捉住,在脸上拧了下。

    拧罢,黛玉才忽地凝住,这……好似还是她头一回碰着他的脸……

    贾蔷见她连晶莹的耳垂都晕红了,也反应过来,随即“嘤咛”一声,满脸“娇羞”的低下头去,用脚尖划圈圈。

    这浮夸的模样,让原本害羞心颤的黛玉一下绷不住笑出声来,啐道:“你再这样作怪惹我笑,我可真就恼了!”

    贾蔷呵呵一笑,恢复正常神色,道:“并非捉弄,就是喜欢见你笑,好看!”

    黛玉如今许是对这厮的不要脸已经麻木了,横嗔一眼后,问正经事:“你想让你舅舅一家帮着管家,里面的倒好说,可前面……不是有赖升他们当管家么?我听说,赖升是赖老嬷嬷的儿子,这里面有老太太的体面在,你可仔细些呢,不是顽笑的。”

    贾蔷闻言心里感慨一声,黛玉真是厉害,谁言她不食人间烟火,心里其实都明白着呢。

    贾母“统治”贾家,靠的就是赖嬷嬷的那两个儿子。

    一个管着西府,一个管着东府。

    他们的媳妇也是两府的大管事,连当家太太都给几分面子的那种。

    这是贾母在贾家,现实意义里的统治根基。

    谁掘了这个根基,就是要废了贾母的“统治”,那怕是要当大仇人了!

    贾蔷点点头道:“若非那些人做的实在太过,我也不会轻动他们。不过,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借刀杀人!”

    黛玉听不得打打杀杀,只道:“你心里明白就是。”

    说话间,二人至东路院,在贾蔷原住处没发现香菱,又去后面不远处一个院子里,果然,发现香菱正在里面疯。

    倒也不算瞎顽,而是跟着几个唱戏的小戏官学戏。

    见到贾蔷来,还害羞的不行。

    贾蔷没有责怪的意思,笑问道:“你是继续在这里顽,还是和我回东府去?要不你就在这再顽些日子罢,回头等园子起好了,这些人正好和林妹妹都搬过去,你们到那边可以继续一起顽。这些日子我也忙,你一个人在东府无聊的紧。”

    虽是如此,可香菱还是关心道:“那谁照顾爷起卧吃茶?”

    贾蔷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一个人也能自在。”

    香菱闻言,登时有些失落道:“那好吧!”不过又有些高兴的宝琴和林楚还有龄官等人笑道:“我不用走了!”

    黛玉没好气横贾蔷一眼,道:“我看你倒像宠女儿一样宠着她,哪里还像是房里人……”

    贾蔷干咳了声,岔开话题,指着一个比香菱还高兴看起来和林楚差不多大,扎着两个发髻又蹦又跳的小丫头道:“她又是哪个?怎又来了个活宝?”

    黛玉“噗嗤”一笑,道:“她叫小角儿,原是老太太房里的小丫头子,最会卷门帘儿,自号是卷帘大将。我见她讨喜,就从老太太那里要了来。倒是个活宝,只要眼睛睁开,就没一刻是闲的。还带着楚儿都活泼了许多,连爹爹和姨娘见到她,也有些喜欢呢。这还没完呢,听说还有个极要好的朋友在西府,这两天央磨着我一并要来,好作伴耍子。只是那个小丫头子在旁处,我不大好开口。”

    贾蔷奇道:“哪个小丫头子,妹妹你还要不来?”

    黛玉嗔他一眼,道:“说是叫甚么小吉祥子,是赵姨娘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和楚儿、小姐儿差不离儿的年岁,雪雁倒认得她。”

    贾蔷笑道:“若是旁处我未必有法子,可在那里,我就有主意了。你瞧着吧,这两日就把人给你接来。咱们家里人丁还是少了些,多寻些活宝来,家里反而热闹许多,日子便会越过越兴旺。”

    黛玉闻言,难得没拌他两句,星眸软软的望着他,轻轻应了声:

    “嗯。”

    ……

    皇城,凤藻宫。

    此处为皇后中宫,每日里,不知多少宫人进进出出。

    莫要以为,皇后只负责照顾好皇上,给皇上端碗参汤便算是圆满了。

    作为后宫之主,握有宝玺的皇后,每日里要处理的公务并不会比皇上少许多。

    凤姐儿只理论一个贾家,就忙到吐血,更何况是统率六宫的皇后?

    大燕内宫设六局二十四司,女官一百九十人,女史五十八人。

    余者太监、昭容、彩嫔等宫人不计其数。

    这样繁杂的宫务,尹皇后却能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无差处,让人无可挑剔。

    最难得的是,尹皇后还并非是一个恋栈权力的人,从不将后宫大权一把抓在手里,而是将各处大权分散到各尚书、女史手中。

    若六宫中有能力出众的妃嫔,她也不吝放权。

    这样大气的做派,连隆安帝都极为满意。

    今日,尹皇后自大明宫归来,就招来了正负责尚仪局的贵妃元春,先夸赞了她差事办得好,随后又话起了儿女家常来,多说后族尹家事。

    元春自然小心回话,多说奉承之言。

    最后,尹皇后笑道:“我娘家兄弟不成器的很,不过有一桩事,他却极是傲气,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

    元春奇道:“这是甚么事?”

    尹皇后绣凤宫帕掩口道:“他说他生的女儿,是天下第一乖巧懂事俊俏的女儿。不过此事莫说本宫,便是皇上见了也夸赞过。你不知道,本宫见过那么多名门闺秀,可还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我这娘家侄女儿。今年我这侄女儿正十四岁,也到了相人家的年纪了,她老子疼的跟眼珠子一样舍不得,唯恐相错了人,悔恨一辈子,就托了本宫几回。说是旁的事再没求过我甚么,只这件事,一定要本宫帮忙。

    本宫素来留意勋贵家的子弟,可看来看去,也没一个入眼的。巧了,今儿在皇上那里,看到了你们贾家的那位新侯爷,当真是面如冠玉,做派亦是人中龙凤,不是那起子见了皇上和本宫就畏畏缩缩大气不敢出,只靠祖宗余荫混身份的纨绔子弟。本宫觉得很满意,想来我那娘家兄弟,也必能入了眼去。就特意招你来,让你写信回家问问你家太夫人,若不嫌我尹家小门小户,本宫亲自保的这个媒,可做得做不得?”

    元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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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逼婚(爆更求订阅啊!)

    日近黄昏,凤藻宫的宫人开始点灯。

    地龙烧的比养心殿暖和许多,元春额前隐隐见汗。

    不在后宫待久的人,是不知道尹皇后的精明和厉害。

    尽管尹皇后将大权大都下放,可却没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弄鬼。

    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眸,每每让元春感到心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似所有的心思,都能被这位天下女人中的至尊所看破。

    心中艰难反复了许久后,元春才苦涩道:“原本娘娘开口,是臣妾家中最大的荣耀之事。只是,就臣妾所知,蔷儿与户部左侍郎林如海之女,似已有姻缘之信。臣妾实在是……”

    “噗嗤!”

    见元春难为成这般模样,尹皇后笑道:“果然是荣国太夫人教出来的,没有想着巴结本宫,就回头去拆散一对鸳鸯。只是你怎就难为到这个地步?本宫难道是糊涂心恶之人?莫说你,便是本宫也早有耳闻皇上的肱骨重臣林侍郎,其爱女之名。本宫听说那丫头也是极好的,不仅模样好,心地也善良。虽说牙尖嘴利些,但从无恶行,也从不欺负幼弱,着实令人喜欢。林侍郎为国朝为皇上尽忠多年,夭嫡子,丧发妻,立下偌大功勋。这样的大忠臣,朝野上下谁不钦佩?如今林侍郎的爱女,能寻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莫说本宫,便是皇上也为林家高兴……”

    元春闻言心下彻底糊涂了,代林如海和黛玉谢过夸赞后,实在难解道:“圣明不过娘娘,只是,既然娘娘知道了这桩姻缘,那……”

    尹皇后闻言,笑了笑后,道:“就本宫所知,贾蔷如今袭爵,是以宁府三房的身份入主了大房,并非承嗣长房。不过却答应过,将来会兼祧长房,不使长房绝嗣。对否?”

    元春闻言愈发混乱了,有些语无伦次道:“娘娘,虽是如此,可兼祧……毕竟不比纳妾。纳妾纳入门里,总有个上下之分。当然,无论是娘娘侄女儿,还是林侍郎之女,都不可能为妾。只是……兼祧娶两房正妻,两头齐大,可谁愿意与旁人分一个相公?小门小户也罢了,娘娘家却是堂堂后族,那样尊贵。且娘娘也说了,您那侄女儿世间少有的好颜色,蔷儿虽是极好的,可也配不起兼祧之举罢?”

    尹皇后闻言,却忽然长叹息一声,连眼圈都隐隐泛红,道:“尹家两代人,人丁不算稀少。只是打本宫这一代起,便只有我一个姑娘。到了下一代,就只有本宫兄弟所出的一个丫头,乳名唤作子瑜。子瑜生的是真的好,甚么都好,性情也温顺贤淑,不似寻常贵女那样张牙舞爪,叽叽喳喳的闹腾。只可恼,这老天爷不允许人十全十美,这孩子打落草时,就没有哭过一声……”

    听闻此言,元春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骇然的看着尹皇后。

    尹皇后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苦涩笑道:“是啊,太医说,她打娘胎里就带着一股热毒,所以不能说话。本宫从不为尹家人谋官谋爵,独爱这怜人的侄女儿,有甚么就给甚么,没有的,想法子摸索来也给她。莫说本宫,便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还有皇上,也赏赐了不知多少东西。本宫的几位皇子,也都极疼爱这个表妹。若非实在不合规矩,本宫就娶她当个儿媳又如何?只是,本宫为中宫皇后,断不能坏了宫中纳采的规矩,坏了天家血脉。所以,一直想为她寻个可靠的人家许了。只是,一直未遇到合适的。”

    当然遇不到合适的!

    莫说是后族的女儿,就是天家的嫡女,也难寻一个真心实意的。

    嫁给寒门自然不可能,也不放心人家到底包含的是甚么心思。

    指给勋贵大族,更是在结仇。

    谁家不是家口繁盛,这样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人,怎么去孝顺舅姑,又怎么去管家?

    选个进士士子罢……

    可负心多是读书人,再者同样也少不了持家,否则,早晚为人所厌弃。

    自古以来,莫说后族哑女,便是正经的天家帝姬,嫁出去后惨遭凌虐的还少了?

    只一个不能言,基本上就断绝了女儿家一世的幸福。

    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元春也已经明白了尹皇后的心思。

    她一细想,这贾蔷如今看来,还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虽入主宁国府,可上无舅姑孝顺,下面也没一大家子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去拉扯。

    家里人口稀少的让人实在喜欢……

    再加上皇后查过黛玉的心性,看来已经是认可了黛玉是良善之辈,不会欺负一个哑女。

    而且,兼祧过去后,那位子瑜姑娘还不必去费心管家,操持家业……

    偌大一个宁国府,一边儿是黛玉,一边儿是子瑜,家口简单,又都不是多事的人,岂不正十全十美?

    见尹皇后凤眸中神采奕奕的看着她,元春嘴里有些发苦。

    是啊,甚么都合适,那是对尹皇后家来说。

    当然,对贾家,也是极有利的事。

    但凡元春能做主,哪怕家里老太太能做主,她这会儿也早就答应下了。

    只是……

    此事对贾蔷又有甚么好处?

    人家少年得志,身居贵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何必非要结亲后族,娶一个只会带来笑话的女人……

    不过,眼见尹皇后面色渐渐冰冷下来,元春也没再拖延的余地了,她如实道:“娘娘能垂青贾家,实是臣妾阖族之喜也。只是,臣妾不敢瞒娘娘,蔷儿虽是子侄辈,可他……素不大听家里的话。此事,臣妾只能书信家里老祖宗和太太,让她们尽力成全。”

    尹皇后闻言,展颜一笑,道:“诶,这就对了,只要贾家好好善待本宫侄女儿,本宫还能亏待得了贾蔷?另外,行事要有谋略,此事莫要先与贾蔷说,本宫听说他与林侍郎之女情深义重,若直接与他说,他必然不允。到那个时候,一旦闹开了,那就不是在结亲,是在结仇。你让荣国太夫人先去见林侍郎,与他分说明白。就说,本宫欠他一个人情。”

    元春:“……”

    她并不是甚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皇后的人情……

    这不是施恩,这是欠人情。

    这里面可是有大文章,尹皇后实在是……厉害!

    ……

    贾蔷此刻自然不知道,有人准备强拉郎配,让他娶一个哑巴新娘。

    打林府而归,他先回了宁国府。

    又是与赖升等人一阵打哈哈后,就去了书房后的舅舅家里。

    拾掇赖升这些人还不到时候,他不能当这个开头炮,入了这个时代,有些规则还是尽量不要硬肛……

    贾蔷进庭院时,正好刘老实一家正在用饭,因为铁牛如今吃公家饭,所以今日做饭的锅,比往常小了两倍。

    只是看到庭院里支起来的锅台饭灶,和堂屋里桌子上放着的两个简单家常菜,贾蔷脸色登时不好看了,皱眉道:“怎么就吃这些?府上没人送饭?”

    “蔷儿回来了,快坐!”

    刘老实见他进来,很是高兴,招呼他落座。

    刘大妞也笑:“你可别去骂人,我们家实在吃不惯那些山珍海味,过年都吃不惯,还是吃这些自在。你不也说了,怎么自在怎么来么?就这样最自在。”

    贾蔷无奈,上前抱起嘎嘎傻乐的小石头,道:“吃的哪还有吃不惯的?无非是多吃点鸡鸭鱼肉,值当甚么?”

    春婶儿连连摇头道:“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舅舅说了,过些日子就回去。在你这吃惯了山珍海味,回去还能这样造?不成不成,咱们没那个福分,实在担不住。”

    刘老实没等贾蔷开口,就笑道:“行了,你也别劝了。如今一家人齐齐整整,没病没灾的,难道还不知足?再多想,就有些不知足了。只是,有一事我正想同你说说……”

    贾蔷忙道:“舅舅你说就是。”

    刘老实道:“如今我什么都不缺,觉得哪哪都好了,就是觉得,你年岁也不小了,如今又得了这样一份家业,再不成亲,生个儿子,心里就不安稳。你舅母说,上回在码头上看你和那林家姑娘,一看就有眉目,是不是甚么时候,请媒人去林家说说?”

    贾蔷闻言,也不似正经少年面红耳赤,反而哈哈笑道:“此事我自有主意,舅舅放心就是。”

    刘大妞见贾蔷笑也跟着笑,说道:“我弟弟这样的人物,便是仙女下凡也配得了,是不用太着急。不过上回那位林姑娘我瞧着,倒比仙女儿还好看。”

    贾蔷嘿嘿乐道:“赶明儿得机会,我领家来见见舅舅舅母和姐姐。”

    刘大妞笑道:“那得提前让你姐夫出去躲躲,唬着了可了不得。”

    春婶儿八卦:“那林姑娘她老子是个大官儿?”

    贾蔷点头道:“嗯,如今掌着户部,过二年当宰相。”

    “我滴乖乖啊!”

    春婶儿羡慕完了。

    刘大妞挑了挑眉尖道:“蔷弟又差在哪里?宰相也不过是一品,蔷弟这一等侯却是超品,将来还能世袭,宰相却不能世袭。不过话又说回来,往后蔷儿可得好好待人家,我看她身子骨也有点弱,可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生孩子要吃大苦头呢。”

    贾蔷哈哈笑道:“赶明儿她来了,你同她说就是。”

    又闲话了一柱香功夫后,贾蔷顺带扒了两大碗饭,然后居然未回后宅歇息,又带人出门打马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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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尽量今晚搞定!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一笔亏空!

    神京西城,延寿寺街。

    镇国公府。

    镇威堂上,身宽体胖的牛继宗笑的如弥勒般,拱手道:“宁侯大驾光临,我镇国公府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贾蔷看着这个开国功臣一系,除却北静王和史家那两个早早反叛到元平功臣里的二五仔外,爵位最高的勋贵,总觉得此人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模样。

    别看此人肥胖,看着老成,其实也不过三十来岁。

    今年其诰命才刚生了嫡子……

    贾蔷落座后,又青衣小厮端上茶来,牛继宗笑呵呵道:“先前收到府上送来的门贴,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哪!宁侯自袭爵以来,一直不与我们这些世交故旧打交道,原以为是瞧不上咱们了。没想到,会第一个来我镇国公府。”

    贾蔷摇头道:“牛伯爷,我不大擅长世故,甚至厌烦迎来送往会宴东道,却并非有意冷落怠慢诸位世交。往后,会挨家挨户的拜访,吃几顿家常便饭就好,还有些亲近味道。”本来是准备带贾琏一起的,但想了想,镇国公府这几家,还是他自己来谈的好。后面那些容易撕破脸皮的,再带贾琏一起……

    牛继宗闻言,细眸眯了眯,笑道:“宁侯倒比咱们这些俗人洒脱得多,如此最好,旁的不敢夸口,我们镇国公府的酱黄瓜,翻遍整个神京城也寻不出更好的来!宁侯可愿尝尝?”

    贾蔷眉尖一挑,笑道:“好啊!晚上只吃了两碗饭,正觉得有些饥得慌。”

    牛继宗闻言哈哈大笑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走走走,去偏厅,咱们就去尝尝这酱黄瓜的味道。”

    牛继宗带着贾蔷顺着抄手游廊拐了两个回合后,连偏厅都没去,直接到了饭堂,也甩开了一众在正堂、偏厅服侍的仆婢。

    二人落座,待厨娘上了酱黄瓜和几盘小菜并一木桶米饭后,牛继宗就摆摆手,打发了厨娘下去。

    而后他亲自给贾蔷盛了满满一碗饭,笑道:“我知道宁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边吃边说!”

    说罢,又给自己添了一大碗。

    贾蔷也不忸怩,甩开膀子就这酱黄瓜“嘎嘣嘎嘣”的吃了一大碗饭后,才撂开手,不过仍不是夹一筷子酱黄瓜来吃,看着一直笑眯眯看他的牛继宗道:“牛伯爷,此次前来,其实是来当恶客的,希望牛伯爷能尽快归还户部亏空。”

    牛继宗闻言,哈哈笑道:“我就猜到,宁侯多半是为此事而来。啧,林如海得了个好姑爷啊!”

    贾蔷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牛继宗果然连茬都不搭,贾蔷看着他点了点头,道:“眼下牛伯爷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以伯爵之尊,领五百兵马。如今王子腾领丰台大营,麾下十二营,正要更换营将,每营三千兵马。牛伯爷可有兴趣否?”

    牛继宗往口中添了块酱黄瓜,咂摸着味道,缓缓道:“王子腾如今怕巴不得求咱们给他去架场子罢?”

    贾蔷点了点头,道:“的确,但是,也未必一定是开国功臣系的勋贵门第,元平功臣一系,同样有大把赋闲的功臣门第,眼珠子都快饿绿了。牛伯爷,你说若是给他们一个带兵的机会,他们愿意不愿意投丰台大营?”

    牛继宗闻言面色微变,细眸看着贾蔷道:“王子腾会自掘根基?当年先荣国公可是和元平功臣闹的很不痛快,王子腾能有今日的地位,可是多仰仗你贾家的势力……”

    贾蔷摇头道:“王家已经到了这个高度,果真被逼急了,换个门庭也不是不可能。”

    牛继宗却忽地哈哈大笑,道:“宁侯啊宁侯,这话就不实诚了。王子腾能到这个位置,可不止因为贾家之功,更有皇上想借助开国一脉,平衡元平功臣的圣意在。他若调头去了元平功臣窝子里,怕是连一天都坐不稳。”

    贾蔷一点没觉得好笑,看着牛继宗轻声道:“是啊,圣意最重要。圣意,最重要。”

    牛继宗闻言面色一变,贾蔷却没让他再开口,沉声道:“牛伯爷,我先生追缴亏空是谁的意思,不需要我多说。元平功臣那边精穷,一时半会儿必然难收上来。这个时候,若是开国功臣能做个表率,圣意偏向哪处,不言而喻。元平功臣手里的军权,一定会被削弱,削弱的兵权让谁去执掌,还用多说吗?这个时候,谁先走第一步,谁就会在天子心中留下忠敬的印象。赵国公姜家为何能兴旺三代几十年?凭的不就是始终先一步站在天子心里吗?这个道理,牛伯爷不会不明白。”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牛继宗看着贾蔷苦笑道:“宁侯,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我不瞒你。镇国公府的底子,远不如贾家。贾家开国二公就积累下不小的家业,到了二代荣公这一辈,不仅维持住了贾家,光彩比祖宗更盛。可牛家,虽谈不上坐吃山空,但确实不如人意。亏空真的还不起,果真还完了,府上连下个月的嚼用都不够。若让我卖祖产,那更不如杀了我,镇国公府丢不起这份人哪!”

    贾蔷抿了抿嘴,看着牛继宗道:“不卖地,家俬古董有没有?堆在库房里没用的金银器具有没有?我就不信,当年镇国公没捞到甚么奇宝当传家宝?先听我说……”见牛继宗要开口,贾蔷拦道:“牛伯爷,卖祖宗家当的确丢人,可你怎么不想想,镇国公府卖祖产家当还亏空的事,传到了宫里,天子会怎样想?到底是那些没用处的死物要紧,还是你镇国公府的前程重要?至于,这些祖产,等以后赚到了银钱,再置办就是!”

    牛继宗无语道:“道理我都懂,可东西该怎么出手?总不能让我打发家人到当铺去当吧?再者,咱们勋贵贵则贵矣,可他娘的却没赚银子的能为,甚么时候能再置办回来?”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牛伯爷可相信我的能为?”

    牛继宗看着坐在对面,分明比他小一轮不止的年轻人,气势爵位却都高出他一头,轻轻摩挲了下肥下巴,嘿嘿笑道:“如今的勋贵圈子里,甭管元平功臣还是开国功臣,你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比赵国公姜家那个王八羔子高明的多……”

    听牛继宗仍将他归属为年轻一辈,贾蔷冷笑道:“扬州八大盐商之首的齐家,齐老太爷齐太忠你可知道?”

    牛继宗闻言,细眸睁开,道:“当然知道,那可是个老狐狸啊!”

    贾蔷笑道:“确实是个老狐狸,可这个老狐狸,如今不仅和我合作多项营生买卖,还把嫡长孙派到京城,跟在我身边。镇国公府的东西若要出手,就由齐家来接手,再运到南面去卖给江南巨富。牛伯爷,我在扬州时连三等将军都还不是。你说说,齐家为何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重注?”

    牛继宗眨了眨眼,道:“为了林如海?”

    贾蔷无语的扯了下嘴角,道:“因为我,因为我是贾蔷!镇国公府若是想赚些嚼用银子,根本不必费劲去户部吃亏空,直接与我合作,多的不说,一年一万两银子的纯利还是没有问题。”

    牛继宗闻言,瞪大眼睛道:“要多少本钱?”

    贾蔷呵呵笑了声,道:“现银你肯定没那么多,有那些堆着不见天日的古董家俬和金银器具,我让人来多拉几车走就是,一来还了亏空,二来结余的算是股本本钱。回头,我再问你要些能吃苦做事的人手。今年年中,就能分一笔银子。牛伯爷,说起来这些其实都是小头,若是入了天子的眼,来日大大重用,难道还会缺少嚼用?”

    这片土地上,无论甚么时候,只要有权就不缺少银子……

    牛继宗闻言,一根黄瓜叼在嘴里咀嚼了一柱香的功夫,细眸眯成缝,一直盯着贾蔷看,最后缓缓道:“宁侯做事的做派,我大抵是看出了点痕迹。我就想问问,那些执意不肯还亏空,也不肯变卖家当的人家,宁侯和林侍郎准备怎么办?”

    贾蔷闻言,垂下眼帘轻声道:“牛伯爷面前,我不说假话。功臣之族,若真想寻点过错,简直容易的随手便可拈来。不主动还亏空的人,朝廷就会帮他抄拿一把。只是,我真的不想走到那一幕,让亲者痛,仇者快。”

    牛继宗只觉得牙疼,吸着冷气看着贾蔷苦笑道:“咱们开国功臣里,怎么就出来了你这么个狠人?”

    贾蔷抬起眼帘,笑了笑,道:“那牛伯爷的意思是……”

    牛继宗用胖手使劲搓了搓他那张大肥脸,然后咬牙道:“来罢!明个儿一早就让人来拉东西,一会儿我先去祠堂跪一晚。只是,你可别把我们家的好物什给卖便宜了!”

    贾蔷哈哈一笑,看着他道:“放心,价码绝对公道!”

    牛继宗看着贾蔷,长叹息一声,道:“要是日后牛琦能像你这样,哪怕只有你五成的能为,列祖列宗也会饶了我这一遭!”

    牛琦,是牛继宗的嫡长子。

    当牛继宗亲自将贾蔷送出镇国公府大门时,哪怕是镇国公府的下人,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去了不少客套,一下亲近了许多。

    众人无不纷纷暗自称奇。

    只是牛继宗看着贾蔷带着二十来人,没有回家,而是往理国公府的方向打马而去,脸上的肥肉又抽抽了起来。

    他素来自诩是军中青壮派,可如今再看看贾蔷,瞬间觉得,他真是老了……

    不过,看着清寒的夜色,牛继宗心里又涌起一股豪气来!

    或许这一次,镇国公府,当真能恢复祖宗荣光!

    ……

    PS:呵呵,呵呵呵,还完了,还完了……

    我要去睡觉了,明天更新推迟到下午,后天估计就能恢复正常了,我的老天鹅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经地义

    第二天,齐家在京城营业的万宝楼,在户部主事的陪同下,从镇国公府拉走十大车、从理国公府拉走八大车金银器具和古董家俬,用以偿还户部亏空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一般,炸响在神京城上空。

    炸的多少等着林如海众叛亲离,灰头土脸,耗尽十三载清望的人,大失所望。

    更让许多亏欠巨额亏空的人,惊慌失措。

    所有人都以为,林如海第一刀要么斩向京官,要么斩向元平功臣。

    哪怕他会斩向外省巡抚甚至是宗室,都没人想到,他第一刀居然斩的是开国功臣。

    林家四世列侯,本就算开国功臣之属。

    林家的亲旧故交,大都是开国功臣门第,他这一刀,和“自杀”没甚分别。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通,镇国公府牛家和理国公府柳家这是怎么了?

    破家舍业的还亏空,他们是傻了吗?

    直到午时,在宗祠里跪了一夜又一天的牛继宗出来后,才对外传出话来:

    “且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非朝廷实在有难,户部缺银,想来皇上也不会让林如海清缴亏空。咱们有难的时候,太上皇和皇上舍得借咱银子,如今朝廷有难了,咱们再苦也要为君父分忧。世勋之族,本就和国朝休戚相干,镇国公府破家舍业没甚么,只要大燕朝能保万万年,只要镇国公府人人明白为君父效死的道理,那镇国公府牛家,早晚还能起来!”

    理国公府柳芳,之后也说了差不离儿的话。

    这番正经人都说不出来的谄媚话,虽噎的大部分武勋亲贵暗地里啐了一痰盂的唾沫,也让大半朝的京官说不出话来,却让宫里的隆安帝大为激赏。

    刚到下午时候,宫里就有御笔和朝珠赏赐下来,以嘉赞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忠孝之心。

    沉默了多少年的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一下子重新回到朝野上下聚焦的焦点中,大放光彩!

    这也放牛继宗和柳芳,对族内哭爹喊娘的族老们,有了个交代。

    ……

    布政坊,忠林堂。

    齐筠恭敬的坐在客位,笑道:“林大人过誉了,齐家能为林大人和宁侯助一臂之力,是齐家的荣幸。再说,这些珍宝古董运回南省去,说不得还能大赚一笔,着实不算亏。”

    林如海微笑颔首,道:“齐老太爷有一个好孙儿,只是,齐家在此事上冒头,难免会有人迁怒于齐家。若有难处……”

    贾蔷笑道:“若有人刁难,德昂兄来寻我就是。再者,以齐家在京里的人脉,想来没有哪个会不开眼。”

    齐筠苦笑,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前儿我才进宫,给太上皇送去了我祖父的亲笔信,还有一尊三尺高的白玉太清真人像。我与太上皇说了万宝楼的事,太上皇没说甚么,倒是赏了我一个五品龙禁尉的头衔,和一副‘忠孝之族,万宝如意’的门联,想来能够应付一些屑小。”

    齐家老太爷齐太忠,以白衣之身与天下至尊相交成挚友。

    如今齐家出海量银子,帮助朝廷收回亏空,换一堆怎么看都不容易出手的东西,也算是另一种破家舍业为朝廷出力了。

    太上皇看在眼里,自然不吝赏赐。

    这份待遇,连贾蔷都为之眼红。

    当然,这个待遇大半是落在太上皇和齐太忠一世交情上,旁人实在羡慕不来。

    等又闲话了几句,齐筠告辞离去后,林如海不无惊艳的看着贾蔷,笑道:“前些日子,你同我说你自有主意,能劝服开国功臣一脉清还亏空,我心里是不信的。这些老牌勋贵府邸,多只靠祖宗留下的体面度日,若是连体面都失去了,就真的甚么也没了。却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贾蔷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能说动所有人,昨天晚上除了镇国公府、理国公府外,还去了修国公府和平原侯府,正好临着一条街,所以都去了遭。镇国公府和理国公府,都算是明理之人。到了修国公府侯孝康和平原侯府蒋子宁那边,话都没说完,就端茶送客了。可惜了!”

    林如海明白贾蔷“可惜了”三个字的意思,开国功臣的后代里,真正还在军中打熬的人不多,侯孝康和蒋子宁就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中的两个。

    林如海沉默了稍许,问道:“是否再寻人去劝劝?”

    贾蔷摇头道:“欠银子都是小事,关键这两个人不是明白人。没来由的骄傲自大,身份没多高,长的还丑,在我跟前充长辈,说话阴阳怪气……算了,不用再劝了。不是明白人,强站一起,也只会拖后腿误事。”

    林如海闻言一挑眉尖,道:“那你的意思是……”

    贾蔷抿了抿嘴,看着林如海道:“放出风去,就说我上门被赶了出来。我已经让人去寻他两家的过错了,过几日,请天子下旨,抄家,除爵!杀鸡儆猴!另外,用过晚饭我就回贾家,让人去请王子腾说话。丰台大营十二营,今晚就可以换将了!”

    “……”

    ……

    荣国府,荣庆堂。

    东暖阁内,除了贾母、鸳鸯和王夫人,再无她人。

    鸳鸯只当做没长耳朵,凡事不听不问,只在一旁服侍贾母。

    王夫人也知道鸳鸯在贾母心里的位置,并不多事。

    她面色有些古怪,手里拿着一封信,对贾母缓缓道:“老太太,事情就是这样了。宫里皇后娘娘,相中了蔷哥儿,透过贵妃把意思传了过来。”

    贾母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皱起眉头道:“照贵妃所说,那皇后的亲侄女儿除了不会说话外,天上少有地上难得,她怎就相中蔷哥儿了?”

    王夫人抽了抽嘴角,道:“纵有千万般好,只不会说话这一点,就全抵消了。老太太,此事,咱们还是要尽量说和。皇后已经开了口,哪里还有贾家讨价还价的余地?”

    贾母闻言,却紧紧皱起眉头来,她多少年没这样犯过愁了,道:“若是旁个哥儿,哪怕是宝玉,我们娘俩一说和,一.asxs.了头,那此事也就没跑了。可蔷哥儿那个孽障,你我能做得了他的主?皇后对咱们来说,自然是高高在上神仙一样金贵的人物。可那个孽障,凭他一通不要命的瞎折腾,就折腾出了一个侯爵来,再加上你妹婿,如今将他当儿子一样对待。皇后虽是金贵……可后宫毕竟干不得政,她能奈蔷哥儿如何?我怕,蔷哥儿不会听她的,更别说听咱们的了。”

    说到这,她就一阵心累。

    不过,也有些古怪。

    她总觉得,贾家似乎真出了个有些不得了的子孙……

    恨得咬牙之余,在发现对付不了后,又觉得也还不错……

    当然,这心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王夫人闻言,面色寡淡,停了停,方道:“所以,皇后娘娘都给咱们出了主意,请老太太去和妹丈说和说和。此事原本也不算坏事,当初蔷哥儿死活不肯以嗣子的身份入大房,承嗣爵位。还是老太太开了金口,允他以三房夺了大房的爵,但也让他点头应下,往后兼祧长房,没有让长房绝嗣的道理。此事大家都知道,若不然,皇后娘娘好端端的也不会说起此事。

    老太太您想啊,既然这兼祧是他答应的,往后总要再娶一妻。这人不是皇后的侄女儿,也会是其他人吧?

    与其日后娶一个能折腾会闹腾的,不如娶一个不会说话的回来,如此,对大姑娘也有好处,是不是?

    皇后说了,她那侄女儿性子极好,不独皇后和尹家人爱若珍宝,便是宫里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还有几位皇子都疼爱的紧。

    蔷哥儿若娶了她,往后好处还能少了去?”

    说到这,王夫人心里和扎刀子一样在流血。

    恨不得拿宝玉去换!

    左右不过娶一房哑巴回来,又不是正经当家太太,只是兼祧之妻,分门另过。

    愿意理会就理会,不愿理会面子上过得去就好,却能带来这么多好处。

    至少,天家爱屋及乌之下,也能保那哑巴之夫一世富贵。

    若不是元春就在皇后宫里做个凤藻宫尚书,要仰仗皇后的脸色而活,促成此事,对元春也有莫大的好处,王夫人失心疯了,才会替贾蔷说项。

    即便如此,她心里也和吃了一大把苍蝇一般。

    先前王子腾同她说过,宫里皇帝不过是用林如海和贾蔷为刀,这两把刀早晚要折了,死的难看。

    可如今再看看,怎么越发不像这么回事了……

    贾母这边眉头也舒展了许多,缓缓道:“你说的也有理,先前蔷哥儿将珍哥儿恨之入骨,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死活不肯入大房承嗣。是我拍了板,让他以三房入国公府承爵,但他也没反对日后兼祧长房,不让长房绝嗣。既然应下了,就要做到。总不能,甚么好事都是他的。

    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沾了家族的光,就要为家族出一份力,原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若不是贾家子弟,那他也认不得如海,更别提承嗣爵位。若不是祖宗余荫,外面那么多人立下大功,连性命都没了,也不见能封一个男半个子,怎么他就一下封了侯了?还不是贾家的祖宗功德!

    人哪,都别忒自私了去。没有家族,哪有他个人?这个道理,我让如海去和他说。”

    ……

    PS:事情的发展,人物的形象,总是要慢慢立起来的。你们起码多点耐心给我几章时间吧?

    从赢杏儿到叶清,骂的人很多,但喜欢的人也很多,本是正常事。便是原著里,喜欢黛玉的多骂宝钗恶毒,喜欢宝钗的多骂黛玉矫情,也是寻常事。

    但我这个黛玉铁杆死党,还是希望黛玉党能冷静点,别跟个邪教一样张口就攻击威胁。我几本书写来,公认黛玉党没错吧,但我从来也没把宝钗往坏处写一分,宝钗的确有些局限性的心思,但那叫坏人吗?

    贾蔷黛玉已经尽可能的写的齁甜了,怎就经不起一点风波?而且我从不虐黛玉,且慢慢看吧。

    对了,本来已经月底这几天能休息了,没想到大清早又被一位叫张先生的dai佬给爆了,所以下午还有两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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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介绍:
隆安五年,二世为人的贾蔷为保清白身,从虎狼之巢宁国府夺命而逃,自此,一名万年工科单身狗,迎来了他在红楼世界的春天……红楼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