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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家三少爷     旺祥店txt下载     旺祥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八章:埋伏

    话说当日韩王刘简救援晋阳崔举之后,给崔举留了三千骑兵,并派将军沈德协助崔举守卫晋阳。自刘简领军往东与陈宏义汇合后,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也蠢蠢欲动,当初崔举也曾向突比利求援,但突比利却想坐山观虎斗,不料梁军势如破竹,连下洛阳长安,水淹邺城,再夺襄国浮阳,眼看再不出兵就啥都捞不着了,于是便派大将图石乎利带了两万骑兵往晋阳进发。

    图石乎利一路斩关杀将,连下云中、朔州等城,崔举焦急万分问计于沈德,沈德看了看崔举手下人马也是哭笑不得。原来崔举招募的兵士都是各世家提供的奴仆,还多是老弱病残。沈德笑道:”晋王以此等兵马对敌,无异于驱鼠兔与虎狼斗,连拖延敌军都做不到,何谈作战?晋王府上不是还有部曲和许多壮丁吗?为何不编入军中?“

    崔举摇摇头:”那都是我们崔家的产业,岂能随意拿出来毁了?这杨家和李家也是一样,这身强力壮的奴仆谁肯送到军中?“

    沈德差点气晕过去:”都说晋王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们舍不得这些壮丁部曲,这敌人可是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城破了,你们的产业一样保不住啊。听说这绿旗汗国的人以红头鹰为信奉,每日必吃生肉拜鹰神,你们都是拜圣人的读书人,能受得了?“

    崔举皱了皱眉头:”割点土地送点金银,假意信他们的鸟神,将来再改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德鼓起了掌:”妙,妙啊,那既然如此,我便引军回长安了“

    沈德说着话就往外走,崔举连忙拉住:”沈将军,沈将军,我好不容易称王,你们也好不容易才收复河北,咱们还是要精诚团结共同抵御外敌,刚才我只不过是与将军戏言罢了。我这就去让大家都出人出钱,只是将军可要珍惜这些人啊,这年头壮丁不好找啊“

    沈德笑了:”好好好,既然晋王肯出钱出人,我沈某自然也不会拿人命去填,只要晋王给我准备好五千壮丁就行,沈某自有安排。对了,把这些老弱残兵都给我派上城墙,每人发一个盾牌,到时候敌军放箭便躲起来。“

    崔举握着沈德的手:”那就一言为定了,这晋阳城的安危我就全交托给将军了“

    沈德突然想起了什么:”晋王,这晋阳要是守住了,我这三千人马你可得好好犒劳一番“

    崔举连忙答应:”好说,好说,酒肉金银管够“

    崔举召集杨家李家等世家一天之内凑齐了五千壮丁交给沈德,沈德看了看这次调拨的五千人点了点头:”不错,都是精壮的汉子,我分出五百人,带领你们,这五百人便是你们的什长,你们跟着什长守好北门便是,要准备的刀车拒马弓弩,什长会教你们“

    崔举大为不解:”那沈将军剩下的两千五百人为何不在城中?“

    沈德一指城外:”我自领兵埋伏在城外,要击破敌军光靠守城是不够的,还得是骑兵突击冲垮他们“

    崔举又皱了下眉头:“沈将军该不会是准备弃城逃走吧?”

    沈德哭笑不得:“我还有五百个弟兄在城里,怎么会跑呢?何况我沈一刀的名号难道要辱没在这晋阳城

    下?你问问我的弟兄,我何时逃跑过?”

    梁军一起大呼:“沈将军威武,沈将军所向无敌!”

    这阵势还真把崔举等人给震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军队能有如此气势,再一看梁军个个铠甲虽然陈旧但却干净,尤其是沈德把几十斤的长刀一竖起来,看着就十分吓人。崔举也有了信心:“我这人爱说笑,将军和诸位勇士如此神勇,我们这晋阳城必定能守住。我得给大家先送上酒肉才行”

    沈德一摆手:“晋王好意留待庆功时招待我们,这绿旗汗国的骑兵据说带着猎犬,这酒肉味道太大,容易暴露我军行踪,这几日我们啃麸饼即可”

    崔举见沈德如此一说,便不再勉强,带着众人送沈德出了北门。

    图石乎利连下几座城池,所遇到的晋军都是一触即溃,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但抢掠的财物却不多,于是星夜兼程往晋阳杀来。图石乎利对副将说:“大汗聪明太过,早知道中原人如此孱弱,我们该早点南下分一杯羹,现在虽说打下城池不少,但都是些穷地方”

    副将往前看了看:“听说晋阳是个大城,城里有钱人很多,咱们还得加快行军,不然他们跑了,咱们又是一场空”

    军师在旁提醒到:“我也听说南边的梁国给晋阳派了援军,咱们可不能太过莽撞,万一中了埋伏就不好了”

    图石乎利笑道:“梁国也是中原人,比我们遇到的也不会强到哪里去,纵有埋伏,我们这上万骑兵也能碾碎了他们!”

    话音刚落,两边传来喊杀声,众人定睛一看,有上千名梁军骑兵从两边杀出直奔图石乎利。好在图石乎利人多势众,绿旗汗国骑兵纷纷来救援,不到片刻功夫,梁军骑兵便丢下旗帜刀枪四散而逃。

    图石乎利哈哈大笑:“中原骑兵,不过如此,我等取了晋阳,再渡河一直往南打下去,这天下我们也可以去取了”

    军师劝道:将军,梁军死伤不多,况且交手不过片刻便跑了,其中必定有诈!“

    副将一指地上的旗帜刀枪:”敌军若是诈败,必然是有序撤走,如今他们逃跑的路线都是各不相同,必定是见我军兵多将广丧了斗志“

    图石乎利点了点头:”有道理,即使是诈败,这等战力,也难与我一战。为了不被他们偷袭得手,我退到中军便是“

    走了几十里地,又有数千梁军骑兵杀出,交手死战不退,拼杀了半个时辰才退走,绿旗汗国死伤近千人,梁军也丢下一百多具尸体。

    图石乎利看了看败退的梁军:”果然前次是诈败,诱使我军深入,我若在前军,必有危险,梁军战力与我军还是不相上下,不过他们人少,也就两千多骑兵,这骑兵一败,晋阳城也不过是我们囊中之物,这下可以安心攻城了“

    一万多绿旗汗国骑兵径直奔到晋阳北门,望见城头旌旗无数,图石乎利来了兴致:”一路南下,终于还遇到能打上几回合的对手了,让他们见识下我们的长弓!“

    一万多只箭往城上飞来,城上旌旗纷纷倒地,守城士兵也举起盾牌挡在头上。十轮箭雨过后,城上已然没了动静,图石乎利把长矛一指

    :”登城,不要放走了城里百姓!“

    绿旗汗国士兵个个争先恐后,甩出绳索钩套架上云梯便去爬城墙,先进到城里,就意味着可以先动手抢掠。不一会儿便有几千人上了城墙,先上城墙的人发现城墙上的尸体很少,而房顶上朝他们却射来了无数只箭,第一批登上城墙的绿旗汗国士兵大部分都被射死。不过绿旗汗国兵多,很快就下到城门处开了城门,城外的骑兵见城门打开便纷纷纵马上前。

    崔举在亲信的保护下躲在自家高台上观看战局,一看绿旗汗国骑兵都进了城,脸上都冒汗了,好在城里还有几千人推着刀车拒马迎了上去,把绿旗汗国骑兵堵在了街上。时不时还有梁军骑兵从巷子里冲进去砍杀一阵,攻城战一时打成了巷战。崔举只盼着沈德能早点击破城外敌军,但等了一个时辰,敌军大半都入城了,却仍不见沈德动静。

    图石乎利见自己大军进城后居然迟迟拿不下城池,以为是众人只顾抢掠所致,于是催动剩下的几千人马进城。这边人马刚到城门口,背后喊杀声传来,沈德一马当先挥着长刀就过来了,图石乎利与副将军师在城门处被自家人挡住,进退不得,后面的骑兵见沈德杀来,竟往两边跑去。

    可怜图石乎利进不得城,身边有只剩了十多人护卫,情急放箭也被沈德挥刀挡住,再举长枪抵挡时,也被沈德凌空一刀斜斩,图石乎利脑袋带着左肩掉在地上。沈德很快将城门处的敌军砍杀,切下图石乎利人头戳在刀尖上进了城。

    绿旗汗国士兵见主将被杀,纷纷夺路出城,却都被堵在了城里,梁军沿街砍杀,图石乎利手下兵马被斩了六千,降了八千,只逃了不到一千人出城。

    崔举信守约定,当晚给梁军庆功,赏赐了些许绢布金银,置办了酒肉宴席。崔举问沈德:”沈将军帮我训练数月兵马,助我收复朔州云中可好?“

    沈德哈哈大笑:”训练兵马自是不在话下,但只收复城池,若不派人守卫与漠北相近的城墙堡垒,漠北的汗国几时想来便又来了。这城池易手也不过又是几天功夫“

    崔举喝了口酒:”唉,这北方已经残破不堪,要是能在江南去做富家翁,这什么晋王我才懒得做“

    沈德已有几分醉意:”晋王,江南的西南蛮荒之地还有不知道几千里,倘若晋王真的有意,到了江南,以晋王的家世实力,良田万倾也不过是几年功夫,晋王端坐金陵,产业却在西南安然无恙,岂不胜过整日征战提心吊胆“

    崔举举杯给沈德示意:”沈将军说的极是,在下原来以为决胜千里运筹帷幄攻城略地如书中一般简单,今天这一仗我才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论权谋智力,我不输陈宏义,但是论胆略和心态,我根本不适合,尤其是看着你们在我面前手起刀落杀的人头飞起,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置身于战场,我到底还是胆怯了“

    沈德笑了:”晋王还能喝酒吃肉,足见已经胜出常人不少了,经历这修罗场,第一次谁都怕也会做噩梦,但在战场上拼杀的多了,也便不怕了“

    崔举又喝了一杯:”还是找机会去江南好了,今天我们杀人,明天弄不好就是被人杀了,喝酒,沈将军,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好了便啥都不怕了“

第六十九章:追亡逐北

    慕容灵与朱药师带了六百骑兵赶到范阳城下,将帕贾其力留下来的三千人马击溃,救下了几千还没来得及被掳走的百姓。由于梁军人困马乏,追了一阵就算了,三千人马得以逃脱大半。

    慕容灵只喜欢打仗打架,处理城中事务便交给了朱药师。朱药师一面安顿解救的百姓,一面加固城防防备敌军回师偷袭。朱药师的祖父父亲曾在范阳城行医多年,这城中有不少人认出来朱药师。

    “药师,多年不见,你都当上将军了?我儿子和女儿还在火龙人手上,你能不能派兵去救他们啊”

    “药师,你婶子被捉走了,你舅舅也被抓走了”

    “药师,你的好兄弟柱子也被他们抓去了”

    “药师,我是你邻居,我全家只剩我一个了”

    朱药师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要他帮忙救人的,带来的六百骑兵也都靠着墙根睡着了,朱药师思来想去,救人现在没实力,不救人也说不过去,都是乡里乡亲的。

    慕容灵这时候走了过来问众人:“你们会骑马吗?”

    人群中不少人都回应了:“我会,我在胡大将军军中效过力”

    “我打猎全靠骑马去追猎物,可马都被火龙人牵走了”

    “我虽然老了,骑马却还能行!”

    朱药师立刻反应过来慕容灵想干什么,只要有慕容灵和自己两个人领头,带着这些人追上去,也还是能救到一些人的,而且城外散落了不少战马还没来得及收拢。朱药师拔剑朝天一指:”各位父老乡亲,现在你们把我们的武器拿着,跟着慕容将军和我去救我们的亲人去,你们敢不敢?“

    话音刚落,梁军就开始脱铠甲,刚刚被救下来的人便换上铠甲拿起大斧长刀出城寻马去了。出城的时候,竟然还跟来了一百多没有拿到铠甲和武器的人,朱药师一回头:”乡亲们,我们有六百人上去就够了,你们留下来照顾好其他人,把城门守住,等待李大人的大军到来就行“

    朱药师与慕容灵翻身上马,带着六百人往北追去,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追上了黑旗汗国大队人马。一眼望去队伍看不到头,前面是满载着财货的车队,中间是被挨个捆了手的百姓,最后是几千压阵的骑兵。

    朱药师和众人有些犹豫,慕容灵却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朱药师见慕容灵冲了上去,索性也豁出去跟着往前冲,其余人却与他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见慕容灵冲进黑旗汗国骑兵阵中,左劈右刺,竟然从几千人马中杀到了车队,朱药师挥刀紧跟其后,黑旗汗国骑兵纷纷退开。跟来的六百人一见这阵势,也跟着冲了上去,黑旗汗国骑兵刚被慕容灵冲了个七荤八素,后面又一下子涌出几百人,于是便打马向前狂奔。

    慕容灵夺过一把长枪,朝着领头的将军投了过去,正中后背把他插下马来。黑旗汗国压阵的大军顿时乱作一团只顾逃命。但也有几百骑兵舍不得车上的财物,竟纵马去护车队。范阳来的六百人毕竟都是百姓,和黑旗汗国

    骑兵一交手便落了下风,慕容灵只得调转马头冲过去将这几百骑兵杀退,但很快又有黑旗汗国的士兵冲着车队过来。

    朱药师见硬拼不是办法,只得大喊:”车不要了,放他们走,先救人“

    几百人便回头去救跌倒在地的数万百姓,因为绳索连着,后面打起来,大家一慌,跑的方向不一致,所以大部分都倒在了地上。黑旗汗国骑兵见车队保住了,于是也就舍弃了这些掳掠的百姓,护着车队继续向前。

    帕贾其力得知后军遭遇梁军追击,便亲自领着卫队来救援,一看车队还在,便松了一口气。

    却说陈宏义派出的三千人日夜兼程早就到了独石口扎营,连阻挡骑兵的木栅拒马矮墙都造好了。这三千人是陈宏义的仆人陈宽带领,陈宽见矮墙和木栅拒马把独石口往北的路全堵死了,便又拆了十余丈留下一个口子。众人不解,陈宽一指缺口:”如果我们把路堵死,敌军为了求生必然全力拼杀夺路,或者又调转马头南下,咱们要给他们留条活路,有了缺口,他们一旦中了埋伏,便会都从这个缺口涌过去,到时候我们只管放箭,所获得的战功不比硬拼得来的少。我们这三千弟兄能不死尽量不死,咱们是来设伏,不是要全歼他们几万人,有多大锅我们就下多少米“

    众人不得不服这位仆人出身的偏将,难怪陈宏义总打胜仗,他家里一个仆人都会打仗。三千人马等了六天,连同简易的木箭都造了上万,才遇到黑旗汗国的前军。

    黑旗汗国前军经过时,两千梁军骑兵从左右杀出冲散了他们,前军大将扎乌惕乎见路口就在前面不远处,便冲了上去,梁军埋伏的一千人一齐放箭,将扎乌惕狐乎射成了刺猬。黑旗汗国前军主将被杀,梁军便从后面将他们往路口赶去,起初黑旗汗国士兵拼死不肯退往路口,但当几个胆小的冲过去没有人放箭时,黑旗汗国前军士兵便纷纷往路口跑去,等跑过去近一半人马,埋伏的梁军又开始放箭,中箭坠马者不计其数,已经跑过去的见后面的人中了埋伏,不但不来救援,反而往北一路狂奔。

    梁军将战场收拾一番,单等帕贾其力带着中军前来送死。帕贾其力在后军护着车队,却未回到中军,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待左都尉乌戈突利与右都尉居无治带着中军赶到独石口时,又隔了两天。居无治看了看路口上空有不少乌鸦盘旋,心想不妙,便要中军停下查看。陈宽在矮墙旁的灌木丛里看的分明,当即让弩手对准居无治放箭,居无治从马上栽了下来,乌戈突利转身往后跑去,梁军两千骑兵又冲了上来,直取乌戈突利,乌戈突利躲避不及,被梁军当场斩杀。

    居无治却被左右救下,居无治心知中了埋伏,再要往北必定损失惨重,于是带着卫队向东南逃了出去。

    居无治强撑着一口气到了帕贾其力面前:”大汗,独石口要道已有梁军重兵埋伏,不能再往西北走了“,一句话说完便昏死过去。

    帕贾其力这才明白为何胡高出了范阳为何往东北方向去了,原来这

    老头早已料到北边有埋伏。于是带着剩下的五千后军又往东北逃去。

    帕贾其力往东走了五天,正好遇到李小飞带着人追了上来,两军一番厮杀,黑旗汗国又折损了一千多人,丢下几十辆大车又往北去了。

    李小飞看着黑旗汗国骑兵远去,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有骑兵,只有这八千步兵和五十战车。帕贾其力大军折损过半,往北逃了几百里到了河边,只得拆了车搭桥过去,正在渡河,从东边过来无数人马,帕贾其力只道自己命丧此地。旁边随从把闭着眼的帕贾其力拍了拍:”大汗,是国师的队伍,国师从东边过来了“

    帕贾其力喜从中来,跑了过去紧紧抱住胡高痛哭:”悔不听国师之言,折损了上万人马,俘获的百姓也丢了大半,这让我有何面目回去见漠北子民啊“

    胡高倒也没骂他,笑了笑:”大汗经过这次教训,相信下次就不会再上当了,我这不是还带了两万多人和一百多车财物吗?咱们的实力还在,还有机会的“

    帕贾其力哭的更加厉害,跟他死里逃生的几千人马也都哭了起来,一场暴雨让他们停止了哭泣,搭起了帐篷扎营。雨过天晴后,君臣二人带着人马往西回了王庭。

    这边陈宽带着三千人又等了五天,不见黑旗汗国后对人马,便引军带着缴获的战马车辆回了襄国。李小飞出击又救了数万百姓回了范阳,范阳百姓对李小飞朱药师慕容灵三人是敬爱有加,竟有人给他们三人立像供奉。

    李小飞担心给自己惹来麻烦,朱药师却说这是百姓的一片心意,何况在这最北方的范阳,金陵也管不到。范阳城里恢复了昔日的生机,一些被梁军救下来的富商大户感念他们的恩德,也都把自己的田地房屋分给了活下来的贱民流民,朱药师不禁感叹:”我以前总觉得富人都是坏人,现在看起来,这天下还是好人多啊“

    李小飞也笑着说:”这富人里面也有勤劳仁爱,救死扶伤的,这穷人里面也有偷盗抢掠的,不过只要天下太平,大家都有口饭吃,这做坏人的也就自然少了“

    慕容灵在一旁呵呵笑了:”你们有刀在手,见谁都是好人“

    朱药师和李小飞当即愣住,随后也笑了起来:”还是这慕容,话说的少,但一说就让人无法反驳“

    朱药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严肃的跟李小飞说:”李大人,我妹妹还在浮阳,我想还是把她接回来范阳,毕竟范阳是我们的老家,将来我就继续在这范阳行医治病救人,也好照应妹妹“

    李小飞眼珠一转:”怕是你家妹妹要跟慕容去金陵啊。你立下许多功劳,朝廷定会赐官封赏,若是不给你封赏,我便去金陵帮你讨来“

    慕容灵斜了一眼李小飞:”我就在这范阳,仗打完了,我也懒得保护你小子了,你以后要是再去自己送死,先托人把棺材钱捎来“

    众人一起大笑,慕容灵看了看朱药师:”还是我去接雪花回来,你们守好城池,听说高丽那边也是蠢蠢欲动“

第七十章:不回头

    咸初九年三月廿四,侯天景被乱军杀死,梁军收复邺城,至此,梁国收复大河以北所有国土,秦国灭亡,崔举自去晋王称号,梁国封崔举为归义王,仍然统领晋阳等地。

    慕容灵到了浮阳,把朱雪花接了出来,向小宇把城中事务又委托给浮阳的名医卢甜杏,也跟着慕容灵回范阳。朱雪花却不乐意了:“向大叔,我们夫妻一起骑马回范阳,你也跟在后面,算咋回事啊”

    向小宇拧开酒葫芦喝了口酒:“我也不是那无聊的人,但今天不走,恐怕会死在浮阳,朝廷派来接收城池的大员们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在浮阳杀了上百的世家富户,留下来怕是凶多吉少。况且我也只是暂代城中事务,得早点滚蛋给新来的太守腾位子啊”

    朱雪花先前还是笑着,此刻却再也乐不起来:“那向大叔,我哥这样的投降过来的人,将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向小宇想了想:“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以后就说不定了。毕竟我们都是些贱民出身的人,虽然立了战功,这战功也要看朝廷认与不认”

    慕容灵回身说了句:‘无官一身轻“

    向小宇笑了:”还是慕容将军看的透彻,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往往为功名所累,要么名垂千古,要么身败名裂啊。但我这样的贱民,却还是想搏上一搏,我们也不比他们差“

    朱雪花停了下来:”向大叔,我哥也是你这样的人,总想出人头地,所以我真的担心他的将来“

    向小宇看向朱雪花:”你哥要是有好的机缘,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不过现在天下即将安定,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慕容灵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顺手从旁边摘了一朵桃花:”还是看看花喝喝酒的好,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更舒坦“

    向小宇和朱雪花怕他不高兴,便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到了范阳,要好好喝酒“

    李小飞和朱药师在城门口等了几天,终于等来了慕容灵朱雪花他们,朱药师兄妹相见又是一番热泪,慕容灵在旁边咳嗽:”不过去接个人,弄得像生离死别一般,至于吗?“

    李小飞也拉着向小宇问起浮阳城的情况,向小宇掰了掰手指:”这时候新来的太守怕是已经到任了,这回咱们不求朝廷封赏多少,只要不治我们的罪便好了“

    李小飞与朱药师都感到吃惊:”我们追出去上百里,斩杀敌军几千,收复城池几十座,怎么还会治我们的罪呢?“

    向小宇摇了摇头:”二位难道忘了,我们在浮阳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走之后两个月,就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是金陵的丞相司徒们大为恼火,要治我们的罪。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跟来范阳了“

    朱药师看向远方:”人是我带着弟兄们杀的,将来若要治罪,拿我便是“

    李小飞一摆手:”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糟,我是主将,要治罪也是治我,不过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慕容灵见几人在门口越谈越沉重,便拉起李小飞往城里走:”他们兄妹两个刚生离死别一遭,你们几个

    大男人又来搞得像要上刑场一般,我都要吐出来了,是不是这范阳城里有好酒你们两个舍不得拿出来?“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又是一番痛饮。

    四月十八,钟志明领着新到任的太守司马别驾到了范阳,李小飞一见钟志明前来,十分欢喜,带着慕容灵朱药师出城十里迎接,向小宇则在城内布置官署安排宴席。

    钟志明一见李小飞在马上便挥了挥手:”小子,几个月不见,你竟然也占据城池领军上万了,好小子,不愧是陈将军亲手提拔“

    李小飞过来给钟志明牵马:”钟将军莫取笑我,钟将军收复这么多州县,立下战功无数,我还得向钟将军多多学习才是“

    钟志明大笑:”好小子,会说话“

    在钟志明身边的红衣官员却阴阳怪气的说话了:”你就是李小飞?现居何职啊?听说你不听朝廷调遣,有割据州县反叛的念头,是也不是?“

    李小飞愣住了,这是要致他于死地啊,还没等李小飞答话,钟志明接过话来:”小飞,这位是朝廷委任的幽州刺史萧明大人,其他几位都是一起来的别驾谢利,司马王定,你还不拜见诸位大人?“

    李小飞心领神会,便带着众人一起跪拜萧明等人,钟志明不等萧明继续说话便抢先说了:”这位李小飞,是骠骑大将军陈宏义手下的偏将,与皇上钦封的游击将军慕容灵出偏师收复了黎阳到范阳的几十座城池,从来都是按陈将军调遣作战,况且他也没有兵权,不存在割据一方,也更不会反叛朝廷。“

    萧明眯着眼:”这等出身卑贱之人,不敲打一番,难堪重任,行了,先进城“

    李小飞起身不再说话,与朱药师低着头把钟志明萧明一行迎进了府衙,萧明径直坐上正堂,钟志明宣读朝廷旨意:诏下,骠骑大将军陈宏义前日奏报沈德、陈宽、慕容灵、李小飞等一百多人立功名册,经朝廷查验,有虚报夸大之嫌,然念将士连年作战劳苦,核查各人战功,封赏如下,沈德迁虎威将军、慕容灵迁荡寇将军、陈宽迁扬威将军,李小飞迁横江将军。。。。。。”

    钟志明念了一刻钟才念完,到了末尾才有朱药师和向小宇的名字,朱药师赐范阳马军统领虚衔,向小宇赐范阳步军统领虚衔。李小飞等人磕头谢恩,接着萧明又宣布了第二道旨意:“查李小飞慕容灵朱药师向小宇等人纵兵劫掠滥杀无辜,念四人立下战功,功过相抵,免慕容灵荡寇将军之职、免李小飞横江将军之职、免朱药师范阳马军统领虚衔、免向小宇范阳步军统领虚衔”

    李小飞四人愣了一下,随即又磕头谢恩,萧明扫了他们一眼:“尔等战场上恐怕也有杀良冒功之事吧,本官到任后可要严加盘查,若经查证,我当奏明朝廷,等候朝廷裁决”

    钟志明咳嗽了一声,李小飞等人继续磕头,钟志明走了过去:“萧大人,还是等整个幽州安定下来之后再来查案也不迟,李小飞等人已为几位大人设下宴席,诸位大人鞍马劳顿,也该一洗风尘好好歇息”

    萧明三人见李小飞等人并未发作,便见好就收

    去赴宴。宴席极为沉闷,李小飞四人只是听从钟志明示意安排,好在萧明等人酒量不大,很快就结束了。

    当晚,李小飞四人拜见钟志明,既然朝廷已经派来刺史司马别驾,四人只有先到范阳城外李小飞的军营里等候新的指令,钟志明却是一阵苦笑:“这军营你们也待不了几日了,马上朝廷会派兵马来驻守,你们招募的这上万人都要遣散”

    李小飞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幸好,最近喝酒误事,大营里还有数十车金银财物,咱们连夜去给弟兄们分了,好做安家费,不然到时候他们又成了流民”

    钟志明笑了:“你小子这仗打的不错啊,竟然还得了这么多财物,也好,这流民本来就是拼了命打仗,为了一口饭吃,给他们一条活路总比将来占山为王变成贼寇要好”

    李小飞四人别过钟志明,带上朱雪花便去城外军营把十车金银财物分给了手底下八千人。第二天军营中只剩了原先的两千多人,李小飞看了看这两千多人,决定还是把他们带去襄国交到陈宏义手中。

    队伍刚要出发,城内来了一队人马,是萧明的卫队,当先一人指着李小飞:“你们胆大包天,竟敢私分府库财物,可知罪?”

    李小飞刚要说话,慕容灵一刀掷出从那人胸前穿了出去。卫队其他人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向小宇一看这下坏了,杀幽州刺史的卫队,这可是形同谋反啊。还未等向小宇想好如何善后,慕容灵纵马冲了过去拔刀:”杀!“

    朱药师第一个反应过来,张弓搭箭便射死了一个准备套回去的卫队士兵,其他人一拥而上,把这十几人全杀了。慕容灵一指军营里的粪坑:”埋了!“,众人便一起把这十几人的尸体全部抛入粪坑埋了。

    李小飞立刻反应过来:”咱们继续回襄国,至于那财物,是萧明的卫队私吞了远走高飞了,咱们有两千多人,他们再狠,也不敢把我们都杀了!“

    经过浮阳的时候,望见城门口挂了许多人头,李小飞近前一打听才知道浮阳来的太守谢仁把原先帮助李小飞守城的一些流民士兵通通定了滥杀无辜抢掠民财之罪,全部杀害后枭首示众。向小宇不禁后悔:”我早该带他们一起走的“,旁边一名乞丐冷笑:”你们救得了几个?好不容易来个傻子太守杀富济贫分田分屋,这下世家富户们的亲戚回来了,把这些贱民点天灯浸猪笼车裂吊死,这几天死的人没有两千也得有一千七八,唉,当初外族人杀过来都没这么狠,这倒好,说是收复失地天下一统,杀起本国人却是毫不留情啊“

    李小飞和朱药师眼睛都红了,慕容灵也拔出了刀往城里冲。向小宇大喊:”不能一错再错了,再杀下去就回不了头了!“,慕容灵一转身:”等我!我一人去去便来!“

    过了半个时辰,慕容灵蒙着面从城门口冲出来了,往地上抛了几颗人头,城边上的百姓围过来一看,正是太守谢仁和司马以及几个统领的人头。百姓们奔走相告,城内兵马在城内到处搜寻刺客。

    远处大路上,慕容灵烧掉蒙面的黑布,与李小飞他们带着队伍消失在夕阳下。

第七十一章:新的安排

    从浮阳再到襄国,不过两天路程,李小飞他们一路过来,见到的仍是毁于战火的村庄和时不时倒在路边的尸体,还有数不过来的野狗和乌鸦围在尸体边撕扯。不过这两千多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除了偶尔能看到远处靠近山里的地方有几处坞堡,一路过来都没遇到一个活人。

    到了襄国,除了李小飞从寿县带出来的四百人,其余的都交割给陈宏义后分散到各营了。安顿好了两千士兵,接下来就是李小飞他们几个人的去向了。李小飞在打败帕贾其力后,从缴获的战利品里面,搜出了一颗夜明珠还有一把刀鞘镶着宝石的弯刀,这次带过来正好献给了陈宏义与刘简。

    陈宏义和刘简收下李小飞的礼物,招待众人吃喝之后,把李小飞四人带到了一处密室。密室关上门之后,漆黑一片,众人只听得其他人的呼吸声。陈宏义却不点灯,而是突然大喝:“小飞,你们在浮阳一再杀人?莫非是真要造反了?”

    李小飞正想解释,陈宏义又说话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大功的人,朝廷却否了你们的功劳,你们心中有怨气。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委屈算的了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为何杀人,可是杀人要杀的别人心服口服,杀的他们无可挑剔,要讲手段的!”

    李小飞向小宇朱药师一齐跪下:“都是我们做事莽撞,连累了大帅。我们会自行去金陵请罪伏法”,慕容灵却是一言不发。

    陈宏义笑了:“我有何让你们连累的,金陵城里的人还敢动老夫不成,只是你们几个都是可以成为国之良将的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老夫和王爷是不忍你们就这样把自己断送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要回去寿县过小日子去啊?”

    “大帅神机妙算,如今天下太平,我等只愿回去做个寻常百姓”

    陈宏义又是一声怒喝:“愚蠢,你们几个人回去寿县,不仅自己的命保不住,连家人也要跟着你们遭殃,你们若在军中我和王爷还可以保住你们,如果就这么回去,那是自投罗网,他们随便捏个罪名便把你们杀了!”

    朱药师忍不住说话了:”大帅,如今天下平定,我们几个大男人却要跟着大帅和王爷吃白食,我朱药师宁可死在乡下“

    刘简说话了:”哈哈,你还挺有骨气的,说实话,本王王府还没功夫去搭理,将来回到封国,什么长史、参军、功曹、仓曹、户曹、兵曹、主簿缺的是人手,你们难道不愿意给本王效力?“

    李小飞连忙应声:”小的能再服侍王爷,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在下也愿意追随王爷左右,做个仓曹“,向小宇也马上回应

    ”王爷若不嫌弃,我朱某愿意给王爷养马“

    只有慕容灵一直没说话,陈宏义都忍不住了:”慕容先生,你难道是想做个游侠吗?“

    慕容灵这才回话:”我回寿县“

    陈宏义一想到慕容灵的身手,便也没再挽留:”也好,以先生的身手到哪里也不怕“

    不料慕容灵回的却是:”我去去便回“

    众人都十分诧异,慕容灵接着说:”我想吃寿县的饭菜了“

    一时间,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破了,大

    家都笑了。

    陈宏义等众人都不笑了,又说话了:”在王府给王爷当左膀右臂固然是不错的选择,但为了国家长远,我看小飞和药师还是留在军中。我自会上表朝廷要求恢复长城戍边之制,你们二人就去独石口一带修建城堡修复长城周边关隘,这漠北的骑兵一旦恢复元气,又要南下劫掠百姓的“

    刘简笑了:”看来,只有这位向小宇跟着本王了,既然三个人的饭你一个人吃,你不如就做我王府的长史兼主簿好了“

    向小宇连忙磕头谢恩,慕容灵又说话了:”还有我“

    大家再次被慕容灵惊到,慕容灵接着说:“王府饭好吃”

    众人又被逗乐了,刘简呛到了:“好,咳,好,慕容先生就掌管王府膳食,吃什么只管吩咐就好”

    几人的去向都谈妥了,慕容灵与朱雪花便跟着陈宏义的使者一起往南走了,向小宇跟着刘简去了洛阳,李小飞和朱药师留在陈宏义身边训练骑兵等候新的任命。

    陈宏义的上表到了金陵朝堂,萧鼎准备压下来,谢睿却面色凝重:“右丞相,骠骑大将军所奏,于我等丝毫未损,他爱打仗闹腾便让他在北边闹腾”

    “司空所言我不赞成,他要恢复前朝长城戍边制度,必定又要征发壮丁,还要加派赋税,怎么是于我们丝毫未损呢?”袁康接过话来反驳谢睿。

    “不,这是一个好机会,陈宏义手握重兵,眼下若削他兵权他必定带兵回金陵胁迫我等,但若我们依他所请,加派卫饷,令北方诸州郡各自征发壮丁戍边,一旦激起民变,这些州郡的官员自会上表弹劾陈宏义。陈宏义必然进退两难,到时候这横征暴敛的是他,滥用民力的也是他。这陈宏义在北边自然待不下去,还不是得灰溜溜的班师回朝,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没仗打了自然他也就没用了”,萧山一番话,众人不得不佩服,难怪他是世家之首,果然老道毒辣。

    “不错,这陈家军要戍边,无非就是要寻衅与漠北开战,有仗打他们才能抓住兵权,唉,只可惜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能领兵征战的,我听眼线说陈宏义他们这次又得了不少珍宝”,袁康接着萧山的话又来分析一番,萧山萧鼎谢睿也都非常赞成,四位重臣一合计,决定将奏表呈给皇帝刘宣,然后在朝会上一起赞成这奏请。四人一想到能削弱陈宏义,不禁都笑出了声。

    陈宏义的奏表好无悬念的通过了,旨意传到襄国已是五月底。李小飞和朱药师便带了五千人马前往独石口修建堡垒恢复城墙。在往北走的路上,看见前面县城的兵丁正在挨家挨户捉人往车上装运财物。李小飞打马上前去一问,只听那几个兵丁一边咒骂陈宏义一边从一个老妇手里夺走几枚制钱。

    李小飞大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自己搜刮百姓,竟敢诬陷中伤骠骑大将军”

    一名兵丁冷笑:“呵,你当那陈宏义是什么好鸟,他要搞什么修复长城,朝廷边加派了卫饷城饷,还要每县出一千壮丁去修长城。我说你们都是当兵的,难道就没去征饷银抓人吗?”

    李小飞有些疑惑:“这朝廷的旨意并没有要说要各县出钱出人啊,我这五千弟兄便是去修建堡垒恢复城墙的”

    几个兵丁钱已拿到,起身边走:“你这当兵

    的就别瞎猜了,反正都是上面要我们征饷抓人的,都是些混蛋”

    老妇钱被夺走,坐在地上大哭大骂:“该死的陈宏义,抓了我儿子,抢了我的钱,老天怎么不打雷劈死他啊”

    李小飞大声朝老妇说道:”你这老人家好没道理,分明是他们抢了你的钱,你却骂陈大帅“

    老妇哭着说:”我若骂他们,他们便会打死我,我骂陈宏义,陈宏义打不着我“

    李小飞哭笑不得,忙命人去回报陈宏义,自己和朱药师继续带着人前往独石口。

    一路上遇到的竟是百姓再被搜刮盘剥,朱药师对李小飞说:”看来这梁朝朝廷比原先的秦国也好不了多少,我以为一统之后老百姓会过上好日子,哪知道反倒不如从前了“

    李小飞叹了口气:”我们拼命打仗,说的是保家卫国,到头来却成了世家大族发财的手段,真是可悲啊。“

    又走了几十里,遇见一队人马头缠黑巾正在追杀一些兵丁,李小飞和朱药师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当初的赵副将带着人在砍杀征饷抓人的兵丁。几名兵丁见来了朝廷兵马大呼救命,李小飞一挥手:”赵大哥,放他们走吧,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赵副将也挥手示意手下住手,放了那几名兵丁。朱药师看了看赵副将带的几十人除了头上的黑巾还算干净,浑身都是裹着一些乱布和皮毛:”赵大哥,我们当初不是给弟兄们分了安家费吗?怎么你们现在成了这幅模样?“

    赵副将一叹气:”当初我们就想着回范阳老家种地放牧,可刚回去没多久,太守下令说我们这些人是秦国的逃兵,劫掠了府库,要交钱赎罪,安家费只得拿出来保命,后来这不又来了卫饷城饷剿饷,合称陈家三饷,逼得我们是走投无路,才又挖出埋掉的刀剑落了草。不过咱们这些弟兄不欺负穷人,这不官军在前面征饷,咱们就去杀官军,把追回来的钱和百姓分了”

    李小飞看了看这几十人:“这各地郡县的兵马,少的也有两千,多的有上万,你们这几十人如何能走的脱?“

    赵副将笑了:”这各地的百姓都是我们的眼线,哪里官军来的多,哪里来的少,自有人来告知我们,何况梁国新派来的驻军,跟你们的队伍根本没法比,我们一个打他们几十个怕也是不在话下。对了,他们好多连马都不会骑,有些是趴在马背上把马脖子搂住的,还有把人捆在马上的,这样的战力,二位将军说说,我们是不是能一个打他们几十个“

    朱药师看了看他们,命人给他们分了一些粮草衣被,准备招赵副将一同前往独石口,赵副将却拒绝了:“多谢好兄弟,我们这几十人来去自由惯了,而且在军中也怕了,怕有一天又将我们遣散,到那时人也老了,只能任人宰割了”

    朱药师和李小飞一听这话,想到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现在是有陈宏义和刘简保着,将来要是这二人被世家扳倒了,搞不好自己也会落草为寇。李小飞笑了:“我们也不勉强赵大哥,小弟只有一事相求,若遇到难事可来找我们,千万不能投了漠北外族人”

    赵副将哈哈大笑:“投降外族人,我们哪里有资格,人家也瞧不上,再说我们从来都是天王老子都不服的,更不可能去外族人那里讨饭吃了!二位兄弟,告辞了!”

第七十二章:相见欢

    李小飞派人回报陈宏义河北诸州郡征饷抓人事宜后,陈宏义捋了捋胡子:“好手段,好手段,只是本帅手中不光有刀,也有笔!”陈宏义命军中参军主簿等人立即撰写文告告知诸州郡县修建独石堡及修复长城所有开支及劳力均由陈宏义负责,没有让各地征饷抓丁。

    陈宏义将几千份文告通通签名盖印后发往河北各地官府,张贴在各处城门,一时之间,河北各地乱了套,赵副将更是趁此机会带着人攻陷了几十个县城,招揽了三千人马盘踞在太行山中。

    河北各地的弹劾文书以及求援文书每天都有一大堆送到金陵,萧山等人肺都要气炸了,在朝会上直接要皇帝刘宣治陈宏义抗旨的罪。刘宣心里乐开了花,但脸色却绷的十分难看,手往御座上一拍:“反了,这还了得,来人,派人去襄国将陈宏义抓起来,槛送京师,交由大理寺严加审讯治罪!”

    堂下却无一人应答,萧山等人虽然倒想把陈宏义治罪,但这陈宏义手底下几万人是梁国罪精锐的部队,尤其是原先的陈家军班底,这谁敢去捉拿陈宏义,万一陈宏义搞出个清君侧,杀回金陵,恐怕大家都跑不了。

    见朝堂上无一人应声,刘宣倚在御座上叹息:“唉,难道诸位重臣,累世公卿,都这么惧怕陈宏义吗?朕难道要御驾亲征去治陈宏义的罪?”

    萧山连忙说话:“臣等死罪,陈宏义虽然抗旨但却不至于谋反,我看派个大将领兵前去,前去传下罚没陈宏义俸禄三年的诏书严厉斥责一番,想必陈宏义也会念及陛下宽仁认罪悔过”

    刘宣差点笑了出来,但还是忍住了,他看穿了萧山的心思,这帮文官是怕刘宣亲征白送给陈宏义,反倒让陈宏义挟天子以令天下了。刘宣故作迟疑:“那依左丞相的主意,派哪位大将可以胜任呢?”

    萧山心中早有人选,于是回报:“陛下,我举荐钟志明担当此任,此人平定淮南讨平河北立有大功,臣因为避嫌所以前次未把他战功上奏,但此次国家正是用人之计,不如让钟志明出任河北诸州行军大总管,擢升为后将军,既可平定眼下河北诸地的盗匪,又能约束陈宏义。”

    刘宣心想这萧山不愧是老狐狸,以退为进把自己的家将推上去,还可以牵制陈宏义,不过这也正是刘宣想看到的局面,倘若陈宏义与萧谢王袁同气连枝和光同尘了,那他这天子就岌岌可危了。

    刘宣看了一眼其他大臣:“各位朝廷的重臣,左丞相的提议,可赞成?朕以为可行”

    萧鼎袁康谢睿王观等异口同声的同意,刘宣心满意足当即下诏,拜钟志明为后将军,都督冀州幽州青州豫州诸军事,征讨河北诸地叛军,斥责陈宏义抗旨诸事。

    钟志明接到诏书时,左右都给他庆贺,钟志明笑了:“各位兄弟,朝廷不过是扔了一块骨头给我钟某,让我龇牙咬人罢了,若处置不当,自己身败名裂不说,还会让国家再度陷入内战。办此事不易啊”

    身边一名幕僚说道:“讨平贼寇易,但斥责五朝老臣威震华夏的骠骑大将军陈宏义,这分明是让钟将军送死啊“

    ”但朝廷已下诏令,不去斥责,我们便是抗旨不尊了“另一名幕僚也说道

    钟志明想了想:”必须得去,斥责也不能含糊,涉及朝廷体面“

    幕僚们准备劝阻,钟志明一挥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必须遵照朝廷旨意办事,对了,你们给我写上几百份文告,送到各地府衙和陈将军那里,文告内容就是我钟志明奉旨前去斥责陈将军,让大家都知道“

    幕僚们吃了一惊,

    本来这事就几乎不可能办到,要是私下和陈宏义商量装装样子还有点可能性,但现在弄得世人皆知了,到时候只怕要当场下不来台啊。但钟志明主意已定,众人也不好再反驳。

    就在梁国君臣暗斗之时,漠北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但在当时不过是一场酒局。咸初九年夏日的某一天,黑旗汗国国师胡高带着白狼王居无治到了绿旗汗国拜见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

    这居无治本是右都尉,因冒死报信救了帕贾其力被封为白狼王,而且此人智谋比其他人都要强得多,连胡高都称他是草原上能够聊聊天的人。这二人来绿旗汗国是来商谈结盟的事的,帕贾其力对此倒是没报多大希望,毕竟两家为了争夺汗位都打了上百年了。胡高和居无治却坚持要去绿旗汗国走一遭,于是带了三十口大锅和一百桶烈火酒赶上几百头牛羊带了五百人就去了。

    突比利起初没当回事,但见到大锅就眼前一亮,这铁锅在草原上可是奇货,突比利笑着说:“贵部去年南下,居然还能抢到这样的好东西,还能给我们送来,看来你们是有大事要求我啊”

    胡高笑了:“这铁锅算什么稀罕物,我们今日来,是与可汗喝喝咱们的烈火酒,叙叙旧情的”

    突比利听到胡高称他为可汗,非常高兴:“看来你们的帕贾其力是承认我才是正统了,不错不错”

    居无治接过话:“您是大汗,我们的帕贾其力也是大汗,是不是正统咱们先别争,可汗您不会就让我们站在这里喝酒吃肉吧?”

    突比利一招手:“来,把咱们的烤骆驼都准备好,来的都是客人,他们带来了最好的礼物,我们也不能小气。左都尉阿赫去叫上几十个美女来助兴”

    阿赫倒也灵活,出去片刻便来请突比利他们去场子上入席。绿旗汗国的人倒是比黑旗汗国的人会享受,早早在草地上挖出了座位炉灶舞台等等,用大火烧制成型,专门用来聚会。突比利一个人坐在西边的土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葡萄西瓜等果品,胡高居无治在南边的席位上,面前也是一样的摆放,北边的席位则是绿旗汗国的大祭司与副可汗扎达尔,东边则是几十个身穿薄裙起舞的女子。中央则是木炭火烤着骆驼,油滴到炭火里吱吱吱响冒出一阵白烟。

    胡高的口水没收住,从嘴角流了一些出来,突比利拍了拍手:”把西域来的葡萄酒拿上来给客人品尝“

    葡萄酒很快端了上来,胡高和居无治一起喝了几口,觉得有些酸,但还是喝了一杯。突比利问他们:”这葡萄酒怎么样啊?“

    居无治正在犹豫,胡高咂了咂舌头:”酸,不太好喝,这酒要配上些牛羊肉才好“

    突比利笑了:”不愧是国师,识货识货“

    大祭司说话了:”对,国师见识多,我看不如就留下来给我们做国师好了“

    胡高故作深沉:”哎,我怕冒犯了贵部的鹰神,我这人口无遮拦好酒贪杯,又脾气不好“

    大祭司笑了:”鹰神会庇佑信奉他的人的,只要国师也信奉我们的鹰神,就不存在冒犯鹰神了“

    胡高点了点头眯着眼:”大祭司,这鹰神究竟有何神力啊,如果真的厉害,我可以考虑“

    大祭司很高兴猛喝了一口酒:”至高无上的鹰神,全能全知,没有他办不到的“

    胡高嘿嘿一笑:”是吗?那请问大祭司,这鹰神能不能造出一块他拿不起来的石头?“

    众人都愣住了,还从来没人问过这问题,大祭司正要作答,却又不言语

    了。身边的一些普通祭司说话了:”鹰神全能全知,当然能了“

    胡高拿起一个西瓜:”这鹰神能找到这石头,但又拿不起来,说明鹰神不是全能吗?“

    另几个普通祭司又说道:”造不出来“,刚说完又捂住了嘴。

    大祭司低头不语,倒是居无治马上说话了:”我们的国师爱开玩笑,大祭司莫在意,来尝尝我们的烈火酒“

    大祭司也就坡下驴:”对对对,还是品尝贵部的烈火酒“

    胡高的卫队给宴席的众人无论坐着站着的都分了一碗烈火酒,又抬了三桶分别放在突比利大祭司和胡高的面前。突比利一看这烈火酒哈哈大笑:”贵部怎么这般寒碜,酒都没有了,把马**当作酒,哈哈哈哈“,场上的绿旗汗国众人都哄笑起来。

    胡高不紧不慢举起碗:”还请大汗和大祭司以及诸位慢慢咽下这烈火酒,细细品尝“

    突比利虽然不想喝,但当众驳了客人面子也不太好,于是喝了一小口,这一小口吞下他便把碗举到鼻子边闻了闻:”这确实是酒,又是奶,这喝下去味道别有风味“

    众人也纷纷跟着喝了一大口,啧舌咂嘴的声音一片,很快,碗里没了酒的人竟然跑去突比利面前的桶里去抢。突比利一见这也太失体面了,正准备呵斥,居无治一拍手,手下又送来十桶烈火酒分给众人。此时,翻烤骆驼的奴仆向突比利报告:”大汗,骆驼和羊都烤好了“

    突比利让奴仆把烤骆驼取下来给众人切下分了,只见奴仆掰开烤的焦黄的骆驼,里面露出冒气的全羊来,把羊从骆驼肚子里取出来后,羊肚子里又露出一只大雁,剥开大雁里面是一只野鸡,野鸡肚子里还装了一些鸟蛋。胡高和居无治都看愣住了,突比利心想这回可算长了些脸,于是问胡高:“国师觉得这烤骆驼的手艺如何啊”

    胡高眼珠一转:“大汗英明,这烤骆驼确实是世间极品,中原人有句话叫做治大国如同烹小鲜,能做出这集各种美味于一体的极品加美食,想必大汗的眼界必然也高出世人许多。这唯有集中所有的力量,才能办成大事,今天在大汗这里受益匪浅啊。此时此刻吃着大汗赐予的美食喝着烈火酒,我在想我们同为火龙人,如果把力量像烤骆驼一样联合起来,那么一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突比利毫无防备,没想到这胡高竟然借着夸这道菜把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他也想过联合,但一直因为这个正统而纠结。既然胡高把话说破了,突比利也就无所顾忌了:“联合是可以的,只是这大汗只能有一个,中原人也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嘛”

    胡高反应很快:“咱们这道菜还没到肚子里,这烤骆驼里面有骆驼有羊肉有大雁有野鸡有鸟蛋,咱们如果为了这道菜究竟是以骆驼为主还是以羊肉为主争论,恐怕到最后谁都吃不上了。只有先吃到肉了,爱吃骆驼的得到骆驼肉,爱吃羊肉的得到羊肉,各得其所,大家才能有出路”

    副可汗扎达尔也接过话来:“这国师说的在理,争汗位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先把中原这块肥肉分了,到那时再争汗位也不迟”

    居无治也反应过来:“其实无论你们谁做大汗,都是白狼王的嫡亲后裔,他人又没资格做大汗,我们这些王公将军效忠的依然是你们这个家族”

    大祭司倒是认真:“汗位的事情可以先放下,不过大家都是火龙人,应该只能有一个信奉的神”

    胡高迅速答话:“黑旗汗国目前没有神灵可信奉,如果大祭司能让鹰神被大家接受,我们也没有意见”

第七十三章:暗流

    一听可以在黑旗汗国传教,大祭司态度大为转变:“贵我两部,本就是同根同种,鹰神也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国师和白狼王真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看贵我两部完全可以亲如一家”

    胡高举起酒碗:“大祭司和突比利可汗才是真正的有大智慧,也不枉我们来走这一遭,来,为我们火龙族将来驰骋中原干杯”

    突比利、扎达尔、大祭司也都纷纷举碗示意,这一顿酒喝到满天繁星,这一餐饭也是吃的精光。之后几日,胡高代表黑旗汗国与突比利达成了如下盟约:“一、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出兵时可相互借道,探查的情报相互告知;二、一年后秋高马肥之际再同时向中原进军;三,以太行山为界,西边打下来归属绿旗汗国,东边打下来归属黑旗汗国;四、黑旗汗国准许大祭司派人去传布鹰神教”

    而此时的中原大地,上演了一场另类的结盟。

    陈宏义看了钟志明贴出的文告后,大笑几声,众将以为他被气糊涂了,陈宏义却对众人说道:“这个钟志明,确实是个人才,难怪萧山如此器重他!”

    沈德问道:“大帅,此人要来羞辱你,你却还如此抬举他,难道大帅也怕他们了不成?”

    陈宏义喝了口水:“这个钟志明若真是要来羞辱我,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生怕我没有准备,他这是在和我沟通消息”

    陈宽也发问了:“既然要与大帅沟通消息,他为何不来一封密信?反而要弄得世人皆知?”

    陈宏义放下杯子:“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的身边怕是有不少人在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金陵都会知道,现在到处张贴文告,反而没人起疑心,这不是很高明吗?”

    沈德哈哈笑了起来:“那也就是大帅这样聪明的人才能参透玄机,若是我的话,就要与他叫阵打仗了”

    陈宏义一指沈德:“你小子倒是提醒我了,陈宽,你也去贴出文告,就说我陈宏义恭迎朝廷特使前来斥责”

    陈宽也会心一笑:“谨遵大帅吩咐,我马上去办”

    钟志明怀揣着斥责陈宏义的诏书,把各州郡的官员带了一半前往襄国,钟志明一路上与各位太守司马谈笑,心里其实没有底,毕竟陈宏义能不能参透他的用意,他还没有把握。

    等进襄国城门的时候,钟志明看到新贴出的文告,才舒了口气。众官员却吹捧起钟志明来:“钟将军神威所至,哪怕是骠骑大将军也要礼让钟将军几分啊”

    “钟将军正值壮年,将来前途无量,岂是骠骑大将军所能比的”

    “钟将军为人为官都是我等楷模啊”

    钟志明既不否认也不多说,只是抱拳谢过众官员。这些官员其实也是来看钟志明与陈宏义二人究竟能闹出什么事来,在他们心里,最好是两个都闹得身败名裂,毕竟自己土皇帝当的好好的,朝廷却派人来统领他们。

    钟志明与陈宏义终于见面了,陈宏义早早带着左右在校场等候,搭了个十几丈的高台恭迎钟志明。陈宏义跪在高台之上,没有带头盔,钟志明捧着诏书一步步往高台上走去,跟着他一起来的一行人也准备上去,却被陈宽挡住了:“这个高台是恭迎朝廷特使和皇上诏书的,各位难道都是朝廷特使,手里都有诏书吗?”

    陈宽一边说着,旁边沈德

    怒目圆睁把手按在刀鞘上,众官吏吓得连连后退,只好在台下等着。

    台下的官员将士看着钟志明一步一步慢慢上到台顶,只见陈宏义连连磕头,钟志明掏出诏书边指边说话,但高台上旗帜太多,风刮得呼呼作响,众人只能时不时听到陈宏义三个字,其他的却一句也听不清楚。一会儿功夫,钟志明从高台上慢慢下来了,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陈宏义仍然跪在原地。

    钟志明再看向沈德陈宽,这二人带着几百名士兵倒是立即跪倒在地齐呼:“皇上万岁,皇上英明,誓死效忠皇上”,城内的梁军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把众官员都吓了一跳。

    众官员很是失望,但钟志明确实斥责了陈宏义,这陈宏义的手下也全都下跪一齐喊着效忠皇帝,也不好挑刺,只得跟着钟志明去了襄国太守府赴宴。

    陈宽称陈宏义深感自责,哭晕在高台,目前已回营中养病,由陈宽代为招待众位官员。众官员纷纷谢过,一起对钟志明歌功颂德,又纷纷给钟志明劝酒。钟志明不胜酒力便醉倒了,离他最近的几位官员抬着他去了驿馆。

    到了驿馆,几名官员便在钟志明身上摸了起来,他们早就怀疑陈宏义与钟志明在高台之上达成了某种交易。果然很快就从钟志明贴身的地方搜出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陈宏义手书,众人很是得意,忙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却大失所望,这书信里全是陈宏义自责悔过和誓死效忠皇帝之词,众人又只得把书信塞了回去。

    待钟志明领着众官员回了浮阳,陈宏义病好了,又回到襄国府衙,陈宽沈德等人见了陈宏义追问当日在高台上发生的事,陈宏义却只字不提,只告诉他们武将终究是武将,武人之间要会配合。

    金陵那边早有数十封密信送到了萧山他们面前,萧山他们看了半天,只是疑心这件事不像众人表面看到的,但是又无法查证,只得叹了口气:“这武将耍起心眼来,我们都猜不透,是我看走了眼啊”

    袁康立即接话:“那这钟志明是不能用了,要不找些官员把他弹劾,免了他”

    萧山白了他一眼:“免了他你去河北领兵如何?”

    萧鼎笑了:“用人不疑,这钟志明差事办的不错,虽说他和陈宏义可能暗中有交易,但他目前还是不会背叛我们的,毕竟他身边全是我们的人,粮草军需全靠我们的人给他筹措。相信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谢睿皱了皱眉头:“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竟然就没有自己的子弟能去领兵,长此以往,恐怕会有变故。毕竟像钟志明这样忠心的人不好找”

    萧山摇了摇头:“行军打仗太苦了,我们谁肯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历练呢?况且刀剑无眼,有个闪失我们也承受不起。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萧家远枝子孙中若是有如意的,我得先送到军中去,不能再往官衙里塞人了”

    话虽如此,可当今天下州郡县的官吏大部分都是从萧王谢陈袁这些大家里出来的,其余的也是崔氏杨氏李氏卢氏等分了。贱民要想当官只剩下从军一条路,必须得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

    李小飞和朱药师在独石口倒也尽心尽力,花了半年时间,修建起了独石堡,地面上便是层次分明的高矮墙与箭塔,墙造的是错综复杂,若不是常在里面走,便会迷路。地下则是坑道沟壕相连,一来可以储备雨水,二

    来也可以藏身,其间也有死胡同和陷阱。若地面失陷,可撤到地下堡垒之中坚守。这一座独石堡建成后,李小飞看了看北方,笑道:“若黑旗汗国大军再要从此处入寇,非要扔下几万尸体不可”

    朱药师则看了看关内,转身拍了拍李小飞肩膀:“阿飞,过去几百年这长城上也有无数险关雄隘,最后不也是无人守卫吗?我看关键还是在于人,再好的堡垒关口,没有人把守,或是把守的人不力,也不过是摆设”

    李小飞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话说我们的粮草已经只够四个月的了,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一入冬,从襄国运粮就很困难了,我们要早作打算啊”

    朱药师想了想:“若要有的吃,我有办法,只是这是违禁的事,就怕你不敢”

    李小飞笑了:“只要不是要我调转马头杀到金陵,你只管说,我来看行与不行”

    朱药师拍了拍手中的刀:“咱们军中不是有修补兵器的铁匠吗?咱们把已经坏掉的刀剑铸成铁锅,用铁锅和火龙族人换来马匹牛羊,哪里还用担心没有粮草呢?何况入冬之后,火龙族人草料也不多,每年都会饿死冻死一些马匹牛羊,咱们在入冬前和他们交换,大家都各自有利,岂不是很好。只是盐铁乃朝廷专卖,而且与外族通商也要有朝廷批文才行。咱们如果干了,就又要闯祸了”

    李小飞想了想:“干,天高皇帝远,咱们不往中原卖东西不就行了,何况咱们卖的是锅,不是铁更不是兵器,对了,咱们也可以烧制一些瓦罐陶盆卖给他们,要做生意,咱们就正经来做”

    这二人说干就干,一来是年轻气盛,二来则是地处偏远,朝廷监军躲在范阳只派人送来书信,二人无人约束,竟在独石堡外开起了市场。开始一些火龙族牧民怕被梁军杀了,都不敢来,后来梁军自己背着铁锅去找火龙族人交换,这市场才热闹起来。

    好在很快入冬,独石堡互市的事情范阳那边全无消息,李小飞朱药师则是牛羊满圈,马匹三千,众将士也都得了一些钱财,每日都能吃上肉,各自欢喜。

    到了咸初九年的腊月,李小飞朱药师二人设宴与各营统领队长饮酒,一群男人喝醉了便扯起女人的事来,长刀营统领郑阿大摇晃着身体说:“二位将军待弟兄们太好了,每天都有肉吃,还从草原买来了烈火酒驱寒,不过这肉和酒吃喝多了,晚上燥热的狠,再加上,咱们这些弟兄都老大不小了,如今天下天平,要是能在这里安家就好了,这房子咱们可以相互帮衬着盖起来,自己种粮放牧多好”

    酒一喝多,大家也都不细想,李小飞一挥手:“说的极好,极好,待开春了我给大家伙说媒去”

    朱药师抱着酒坛笑了:“说媒,中原女子谁肯来着边地,我看,还不如咱们把漠北的姑娘娶来,她们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自小也是生活在这边地,正合适,正合适”

    李小飞摆了摆手:“这不成了和漠北和亲了吗?到时候一旦两家开战,这家不就散了吗?不行,不行”

    朱药师给李小飞递过去一坛酒:“都成了亲戚了,还打什么仗,不都是一家人了,咱们也省的每天像防贼一样守着这独石堡”

    李小飞接过酒往嘴里倒,酒洒出来大半:“这,这,对,对,一家人,不打仗,不打仗。喝酒,喝酒,到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第七十四章:慕容灵归来

    咸初十年正月廿四,独石堡盖上了一层大雪,堡外的大风把冰花吹到半空,打在人脸上能刮出血痕来。李小飞裹紧了皮袍子,戴了个从漠北买来的皮帽在四座箭塔之间来回巡查,突然打南边来了一人一骑朝独石堡奔来。

    李小飞把手遮在眉前细瞧过去,那人一身红袍骑着枣红马,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那人从背后掏出了箭搭弓便朝李小飞射过来,李小飞躲避不及,箭打在前胸掉了下来,这箭原来没有箭头。但四座箭塔上的弓手见那人朝李小飞放箭,还没等李小飞下令便朝着那人射箭还击。李小飞大叫停止放箭,但风声太大,大家都以为是要射死来人,于是射的更起劲了。

    红衣人却挥动长刀一路格挡掉射来的箭,很快到了第一道矮墙,红衣人一跃而上,在几座错开的矮墙上跳来跳去,径直摸到了箭塔下面。这一下箭也射不着了,士兵们纷纷拔刀从箭塔上下来捉拿红衣人,李小飞也在众人的保护下下到了塔底。

    一到塔底,众人都收起了刀,因为都认得这红衣人便是慕容灵。李小飞喘着气:“哎,慕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打招呼就硬闯,你报下名号难道我们会把你挡在外面吗?”

    慕容灵一指身后的矮墙:”不堪一击“

    李小飞差点呛到:”你,你以为来的敌人都像你这样超乎常人吗?“

    慕容灵抖了抖身上的冰雪:”你幸好不是我的敌人“

    李小飞开始发抖:“进屋,进屋,你想冻死我们啊”,说完便带着慕容灵走向一处洞口走了下去。慕容灵却要先去把马牵了进来让士兵们安置,李小飞只得跟他一起踩着冰雪去牵马,一看这火红的马,李小飞便赞叹不已,慕容灵白了一眼:“别打注意”。

    二人一番打闹,很快就去了一处地洞歇息。这地洞长五丈,宽三丈,高一丈,中间堆了一大堆柴火和烧红的石头,地洞的四个角上开了一拳大小的洞透气,里面坐了二十来人围着火伸手取暖。最里面的位置放了几桶酒和水,接着便是李小飞他们自己打造的锅碗瓢盆,角落里还挂着几块将要熏干的牛羊肉。众人见慕容灵回来了,两眼放光,毕竟他们自己浑身都已邋遢不堪,现在看到如此光鲜秀美的人进来,不禁也生出了爱美之心。朱药师起身招呼:“慕容将军,这么大的雪天,你还能赶到独石堡,真是不简单”

    慕容灵笑了:“这算什么,只是你们守卫太松,最好祈祷敌人别过来”

    李小飞突然想起什么:“慕容,你这次就只来了一个人?”

    慕容灵从怀里掏出一堆书信交给了李小飞:“你们自己看吧,这是你们家里人托我带的信”

    李小飞找到红蕊给他准备的红笺,就把其他的书信交到其余人手中。李小飞坐下来借着红光慢慢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

    朱药师也问起朱雪花的情形,慕容灵一皱眉头:“她也是想跟来,被我留下了,寿县那边一切安好”

    士兵们识字的不多,于是都去找识字

    的几个人去读信,这下热闹了,有哭的有笑的,有拿着信跳来跳去的。不是家里媳妇生了,就是父母得了病,或是有亲人去世,不过多是好事。原因慕容灵告诉了他们,向小宇到了洛阳后,特地雇了几辆牛车给出来从军的人家都送了些钱回去。这向小宇的钱都是刘简平时赏赐的,再加上向小宇打理王府事务井井有条还会做生意,大半年下来已然成了富翁。

    李小飞和朱药师羡慕不已,却也十分惭愧,尤其是李小飞,他们在边境上私开市场,也赚了不少货物,但从没有送回过寿县。慕容灵笑了:“这些肉等送到寿县,早就烂了,别想了”

    李小飞又问道:“慕容,现在寿县是谁在主事?”

    慕容灵想了一会儿:“现在的太守是个叫萧安的老头,待大家都好,是个好好先生,放心吧,萧家人也有好人。孟乌鸦黄半仙继续带兵守城,你媳妇仍然掌管府库,只不过把你换了而已,离了你好像大家日子还过的更好了”

    李小飞还嘴:“没了我,喝酒缺人了,他们也喝不痛快”

    朱药师也插话道:”常听你们提起孟乌鸦和黄半仙,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去寿县找他们喝酒“

    慕容灵看了一眼朱药师:”江南鲈鱼怕是你吃不惯啊“

    朱药师一拍胸脯:”我,通吃!“

    慕容灵肚子叫了一下,便打了李小飞一拳:”傻子快去煮吃的“

    李小飞起身便去拿肉,旁边几名士兵马上便拦下了他:“将军,还是我们来吧”

    慕容灵看了一眼:“也对,他来煮肉怕是把肉给糟蹋了”

    众人很快架起大锅,把肉洗了切了,混着野菜干菜丢到锅里煮了起来。慕容灵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包袱来,打开包袱取了一些东西丢了进去。很快香气四溢,洞外面不时有人进来问煮的什么肉,怎么从来没闻到过这香味。

    慕容灵只吩咐让众人都l轮流来煮肉吃肉喝汤,对于加的东西却只字不提。李小飞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倒是朱药师像发现了宝贝:”要是咱们再煮一锅香肉让漠北的人闻闻,岂不是能把他们都勾过来“

    李小飞一拍脑袋:”对啊,咱们这回不换东西了,咱们换人,男人女人都换,让他们给咱们放牧运货物到更远的地方去,比我们自己去要强得多“

    慕容灵很是鄙夷:”你们俩干脆雇一帮漠北的人来守城好了“

    朱药师憨憨的笑了:”这个主意好“

    三人在独石堡闹来闹去,转眼就开了春,开春之后,草原上多有一些牧民被蛇咬伤的,朱药师和慕容灵两个便不分是中原人还是漠北人,都给医治。这一来二去,市场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来以物换物的,还有来治病的。人一多,这消息就瞒不住了,起初萧家在漠北的人传递信息回去,萧山等人不以为意,觉得无非是边军换点口粮,便没放在心上。到了四月,幽州刺史萧明的奏表送到了,才知道这李小飞等人在独石堡做起了大买卖,连

    商人都不往范阳跑了,全去了独石堡,奏表上称”粮草药材、盐铁珍宝、各地特产无不由此堡输往漠北,李小飞等人名为驻军守城,实则通敌资敌,臣幽州刺史萧明奏请朝廷处置法办李小飞等人,更换驻军捍卫国土!“

    萧山等人十分恼怒,李小飞等人一没有给各位重臣送礼,二没有让各世家大族参与,这次就算不杀他们,也得把他们换下来,这么赚钱的生意岂能让他们几个发财。于是朝会上,大家商议来商议去,除了说要杀李小飞等人换防以外,竟无人提起这擅自与敌国互市的通敌大罪,刘宣忍不住问了句:”按照诸位的意思,这与敌国开放边境进行贸易是可以准许的了?现如今就是要换一拨人去而已,是这样吗?“

    袁康早有准备,于是引经据典,从礼尚往来礼仪之邦教化方外说道利国利民等等,刘宣无奈的笑了:”既然是这样,责令李小飞等人将所获利润上缴朝廷,再把他们换下来,让忠于朝廷的人去主持互市不就行了。非要杀他们,万一他们真的投敌了,岂不是惹出大麻烦?“

    萧山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既然皇帝都同意让他们的人去经营这桩生意,那也没必要去再得罪陈宏义,毕竟若是杀了李小飞等人,陈宏义必定会给新去的人使绊子。

    李小飞等人也不含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待不长了,便给众军士分了一些财物,又给陈宏义刘简分别送了二十车,剩下的五十车送去金陵,独石堡府库留了二十车。李小飞慕容灵带了二十车财物往洛阳投奔刘简,朱药师带了十车财物回了范阳老家,五千驻军换防后也回了襄国陈宏义帐下。

    本来开放互市是能赚的盆满钵满的,但金陵派来的将军萧智监军谢理参军袁恪三人却以次充好蒙骗漠北人,加上朱药师和慕容灵两个医生走了,漠北的病人也不再过来独石堡,这独石堡的生意是一落千丈。眼见得送往金陵的财物是一次比一次少,三人犯起了愁,不由得想出来一条毒计,派人去草原上投毒,毒死了不少牛羊,漠北人只得把被毒死的牛羊贱卖到独石堡,这使坏的多了,自然也就被漠北人发现了。

    漠北不光有黑旗汗国的火龙族人,还有流鬼国的山地民、柔莫族人、更北方的鲸人。黑旗汗国的火龙族人因为被梁军打败了几次,只好忍气吞声,但其他的人却是有仇必报,山地民爬墙是一把好手,纵使独石堡修的如此完备,但驻守的人已经不是李小飞带来的军队了,而是从金陵来发财的各世家的家奴部曲,因此山地民一场夜袭,竟然杀死了将军萧智和监军谢理,参军袁恪躲在地洞里逃过一劫。

    参军袁恪天大亮了才在左右的保护下出了地洞查看,好在堡垒没被攻陷,只是萧智和谢理死了,袁恪差人把二人的尸首送回金陵,又写了道声称黑旗汗国夜袭独石堡被袁恪率军击退的奏表一并送了回去。

    朱药师回范阳后,先是给刺史萧明送了六车财物,然后给亲朋故友分了一车,自己拿一车财物在城外建了个庄园,专门接纳流民,带着上百个流民开荒种粮放牧,过起了庄主的日子。

第七十五章:安逸

    自与绿旗汗国结盟后,黑旗汗国大汗帕贾其力便命众将训练兵马,每隔半月便往北或往东围猎,一则打些野兽充饥,二是让将士熟悉战法。越往东走,所路过的帐篷外都架着铁锅,帕贾其力大为吃惊,下马问了几个族人,才知道独石堡开放了互市。

    帕贾其力一路听得族人和漠北各部说独石堡的梁军用些破锅烂壶来换取牛羊马匹和皮毛药材,准备点起兵马前去兴师问罪,居无治却拦下他:“大汗,如今我军大多是新兵,贸然开战胜算不大,既然可以与中原人交易了,我们何不换些兵器盐铁棉麻回来?”

    帕贾其力冷笑一声:“你没听百姓说独石堡的梁军坑害我草原子民吗?与这等人交易岂不是吃亏?”

    居无治略一沉吟:“要做不正当的生意就得找坏人,大汗你说是吗?”

    帕贾其力马上反应过来:“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那忠贞不二之人,定不肯将铠甲兵器这样的物资卖给我们”

    君臣二人回到王庭与胡高忽律等一合计,决定先兵后礼,由居无治领着三万多部众一起涌到独石堡外,胡高与忽律带着最精锐的三百士兵扮作商队混进堡内劫持守将,然后再谈做买卖的事。这主意是胡高出的,胡高说先不给守将下马威,这生意便不好做。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袁恪被胡高等人劫持,以为会丢了独石堡,结果胡高等人把他掳过去却是要跟他谈生意。一听到要给黑旗汗国提供铠甲兵器棉麻粟米,袁恪连连摆手摇头:“这可是资敌大罪,我不能做”

    胡高嘿嘿笑了:“你不做,那就杀了你,下一任官来了我们再与他谈,直到有人肯答应为止”

    袁恪抬头看着胡高:“你要杀就杀吧,这资敌大罪连累家人,我是不会做的”

    胡高把袁恪的大印拿了出来晃悠:“你想做英雄,我偏不让你如愿,我放你回去,这大印老夫写上些投诚文告盖上大印发到关内,你看可好?”

    袁恪只得坐在地上认栽,这下即便死了,这胡高有大印在手,随便胡乱写些东西,自己又死无对证,到时候一样还是祸及家人。袁恪一咬牙:“说吧,你们拿什么来换,我也得给朝廷有个交代”

    胡高笑了:“漠北人做事实诚,不似你等以次充好,我们依然是用牛羊药材皮毛来换,要是你们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帮你们联系绿旗汗国的商队,他们那里可是有许多中原没有的珍宝”

    袁恪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以为对方劫持他过来是要逼他无条件资敌,现在这么一说,不过是与平时做生意没有两样,只要有钱赚,就算是卖兵器铠甲棉麻粟米,朝廷的几位重臣也不会怪罪。为表示诚意,袁恪先让堡内送了三千兵器铠甲出来,胡高便让袁恪带了三千头羊和五百头牛回了独石堡。

    独石堡内众人本以为袁恪这下凶多吉少,不想竟然用放在库房里的兵器铠甲换了这么多牛羊回来,都纷纷称赞袁恪,袁恪也一脸严肃:“我以大义晓谕火龙族人,他们敬畏我们上国神威,所以把我

    送了回来,看,本官毫发无损!”众人连连称是,之后又去忙活各自的摊位和商铺了。

    北方的独石堡是忙的不亦乐乎,而身在洛阳的李小飞慕容灵二人则是穷极无聊,三天钓鱼,五天打猎,把洛阳城内外跑了个遍。此时天正酷暑,二人待在王府纳凉,刘简派人给他们送来冰块和西瓜解暑。李小飞看了看冰块,还咬了一口,深吸了一口口水:“这大夏天的,王府就是王府,还能有冰块”

    刘简和萧倩也正走了过来刚好听到,萧倩讪笑一声:“真是乡野村夫,这夏天有冰块有什么稀奇,萧府上有好几十窖”

    刘简都吃了一惊:“看来我这亲王的王府还不及你萧家府上十分之一啊”

    萧倩白了一眼刘简:“我看你这个亲王,和那小子也差不多,你这王府如此寒酸,再扩十倍也没有萧府的十分之一的气派”

    慕容灵吐了颗西瓜子:“人少”

    刘简笑了:“还是慕容先生会说话,我这王府本就人少,再大了便不自在了”

    李小飞眼珠子一转:“我看王妃说得对,将来韩王又多纳些妃子什么的,王子郡主一大堆,得建个气派的王府才行”

    萧倩把手中的扇子一把砸了过去:“我看你小子是不是冰块吃多了,行,王爷多纳些妃子,多生王子郡主,这王府还缺不少内监服侍,我就让红蕊休了你,再把你阉了留在王府伺候王子郡主们”

    刘简哈哈大笑,慕容灵起身拔刀朝李小飞走去:“我来操刀!”

    李小飞往旁边退去:“行行行,我说错话了,这韩王只能是萧王妃一个人的,哎哎哎,慕容你可别真割啊”

    李小飞被慕容灵左手按在地上,右手刀尖在李小飞身下比划,萧倩一边笑一边叫好,刘简跑了过来:“把刀收了,慕容先生,小心手一滑,他就只能做公公了”

    慕容灵松开李小飞,李小飞爬了起来:“算是怕了你们,还是王爷对我好”

    萧倩大声嗯了一下:“本王妃对你不好是吗?那就请对他不好的慕容先生还是把他给阉了”

    李小飞下意识的往刘简背后一躲,慕容灵笑了:“他笨的很,做公公不行的”

    四人一齐大笑,向小宇从外面带了几个仆人进来了:“王爷王妃二位贤弟,好兴致啊,我今天又买到了西域才有的葡萄酒,在下加了些甜汁进去,又用王府的冰冻了半天,再配上这卤牛肉和冷切猪头肉,咱们又可以一醉方休了”

    一听有有了新酒,还是冰镇的,四人都来了劲,刘简感叹到:“以前跟着师父打仗的时候,觉都睡不好,提心吊胆的,总盼着天下天平了天天在府上睡觉,可现在真的天下太平了,反而又闲得慌”

    向小宇笑了:“韩王殿下若真的觉得闲来无事,可以去账房和库房看看,清查账目盘查物资,保证您闲不了”

    萧倩接过话:“你们的王爷就是懒和闲,就爱安逸,不过也好,总胜过一天勾心斗角,也不会去沾花惹草

    李小飞不怀好意的看向萧倩:“王妃若是回滁州探亲个半年再回来,嘿嘿”

    李小飞话说一半,又看向刘简,刘简伸了个懒腰:“小飞,你就别逗她了,这一个女人就已经够麻烦了,你是缺心眼还是咋的,你要是闲得慌,干脆本王在这洛阳城里给你找上几房妾室”

    萧倩和刘简心有灵犀:“对,红蕊那里我去帮你说,你小子一天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不如再在洛阳给你安家”

    慕容灵也补了一句:“我不争”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随即喝起了这冰镇的葡萄酒,几人边吃边喝,李小飞便又夸起向小宇来:“向大哥,果真是见多识广,这葡萄酒都能找到好的喝法”

    向小宇笑了:“过奖了,我不过是误打误撞,对了,这葡萄酒以前在长安都卖的少,最近这洛阳城却多了起来,我以为是西边的商人带过来的,一打听却是从北方的商人带回来的,真是奇了”

    萧倩放下杯子:“我听侍女说,最近南北之间的商队来往多了许多,看来又将是一个盛世啊”

    李小飞有些心痛,他猜的没错,独石堡的生意越做越大,连绿旗汗国的商队都借道跑去交易了。

    李小飞等人是美酒相伴,清凉一夏,一派歌舞升平。却说朱药师自己建了庄园之后,带着流民种地放牧,自己又会采药治病,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虽说不能和王府比,但也是过得十分舒心。朱药师自己读书不多,请了个老先生给他写了首诗挂在正堂,诗曰:“清溪门前过,屋后有青山,可钓金鳞几,浮云水底闲”,朱药师每天都要读上一遍。

    天下太平的气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就连一向治军严格的陈宏义也从三天一练兵变成了五天,后来则是十日操练一次。陈宏义并非是贪图安逸,只是架不住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都已有了归乡的念头,原来的老兵渐渐离开军营带着积攒的钱物回家了。就连沈德都有了回家的念头,陈宏义再三挽留,沈德说起了当年与张胜跟随陈宏义从军的事,表示只想带着张胜骸骨回到老家郴州归隐侍奉张胜的母亲。陈宏义一想起张胜,回想起过去带着两个小娃娃一起摸爬滚打的岁月,不禁也流泪叹息:“罢罢罢,跟着我也没享过一天富贵,你可带着官职回乡,我会上表朝廷,每年都会给你发俸禄的”

    沈德却把将军印双手递给了陈宏义:“陈大帅便是我的父亲,我多年在军中,有些积蓄,既然不在军中效力了,也不能再拿朝廷俸禄了”

    陈宏义只得收下印信,命人再赠了一车财物给沈德,沈德千恩万谢带了十几个同乡离开了襄国,一路往南去了。、

    这边沈德辞官走人,邺城过来的崔举却带着一些珠玉金银来找陈宏义求官,陈宏义大为不解,之前崔举自己去掉王号国号归降倒在情理之中,如今放着好好地一方诸侯不做,却要来找陈宏义的门路求官,陈宏义有些不解。

第七十六章:改元更化

    就在陈宏义想不通的时候,崔举来了,陈宏义连忙出门迎接,在世家大族里面,陈宏义能瞧得上的人寥寥无几,崔举就是其中之一。一来是崔举智谋过人,二来是崔家与陈家也有姻亲,所以陈宏义一改往日节俭,盛情款待了崔举。

    酒席上,无非是二人叙旧情,回顾前尘往事,展望美好未来,说的都是虚的。到了晚上,二人才谈起正事。陈宏义单刀直入:“贤弟已领有雍州之地,为何非要入朝为官呢?”

    陈宏义的意思是问崔举为何好好地土皇帝不做,还要跑去金陵排在萧山等人之后,弄不好还是虚职。崔举也很吃惊:“陈老令公难道不知道朝廷要更化改制吗?朝廷难道没有征询您的意见?”

    陈宏义也吃了一惊,朝廷的三成兵马都在他的麾下,朝廷要改制连崔举都知道消息了,他这个骠骑大将军还不知道。但他也故作镇定:“或许此番改制与军制无关,所以不需要惊动老夫”

    “嗨,老令公,他们肯定是怕你反对,竟然都不知会您,我这次也不是想到金陵为官,我是想去荆州偏远的地方去做个地方官。这新军制据说是要实行更戍法,如老令公在襄国待了一年之后,须得去范阳或是长安去带当地兵马,原来的本部兵马不许带走。而去荆州偏远地方则可以按照新法垦荒拓土设置团练,故而我才要老令公出手帮我求个郡守之职”

    陈宏义更不明白了:“我说贤弟,你要做官,去金陵找左右丞相便是,我都自身难保了,你却来求我,莫不是存心来取笑我?”

    崔举连忙解释:“老令公误会了,我若去金陵,他们必不肯放我外任,而老令公若保举我在先,让我分掉老令公一部分军队,这样我再去投靠他们求一个郡守,自然就成了”

    陈宏义笑了:“不愧是人称狐狸的贤弟,果然算盘打得好,以退为进,舍大求小,若是我不肯呢?”

    崔举叹息一声:“唉,不瞒老令公,自堂兄和许多族人遇害,崔家的许多产业又被劫掠,现下已不是当年那个北方第一世家了,否则我怎么会放着一州刺史不做,还要跑去蛮荒之地。何况崔某此举,也是给老令公留了后手,有这几千人马在,将来若有不测,崔某必当奉令公号令,令公可派心腹人随我一同前往。”

    陈宏义见崔举如此认真和凄然,点了点头:“也罢,如今天下太平,老夫也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我有个部下叫沈德,已经辞去军职回了郴州老家,正在荆州辖区之内,你若能请此人出山,远胜过其他人。你和他在邺城见过,也是他在邺城打败了外敌,保住了邺城。”

    崔举拱手谢过陈宏义:“但凭老令公安排,崔某必定重礼去请沈将军出山,不过我对军旅之事是一窍不通,这一路上行军还请老令公多多嘱咐众将士”

    陈宏义一想朝廷既然连改制这么大的事都不告知他,他也就抢在改制之前调动兵马留好后手,于是摸着崔举的后背:“贤弟,你记住,善待士卒,赏罚分明,不耻下问,做到这三点就行了,不懂反而是好事,让懂的人去拼杀便是”

    二人一番夜谈,就让太行山以西的布防全部变了个样。朝廷还在讨论新军制和土断税制等事,这边陈宏义把手底下几万人调拨三千给了崔举,派了五千去长安,洛阳、邺城、阳翟、南阳、云中、朔州各三千,一些小城派了两千,只留了一千人在襄国,原先这些地方的守军被陈宏义全部召回襄国整训,单等朝廷来实行更戍法。

    且说金陵城里,萧山等人领着众官员日夜商讨改制事宜。因为事情繁杂,这一回便不再是几位重臣来定,能够上朝的官员都来了。

    第一项议的便是改元,因为天下已经一统,而且咸初这个年号还是两位先帝用过的,必须得换。宗正刘乾翻看了史书一番,首先提议年号改为“长庆”,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但袁康却不同意,袁康说长庆听起来就像是平常百姓过年写的符文。袁康自己拟了一个隆昌年号,却被大鸿胪谢必否决了,谢必笑道司徒不许百姓写符文,却把商铺牌匾用作年号,袁康大为恼火被萧山劝止,众人又各自提了许多年号都被驳斥。最后还是太史令刘新提议把年号改为“延昌”,众人也因从早上吵到了傍晚,才暂定了延昌这个年号。

    议完了年号,第二日便是议军制,参与议军制的人,有不少也是有将军名号的世家子弟,但他们却从来没到过军营上过战场。真正领兵的陈宏义王宪钟志明等一个都没来。议论军制倒是很顺利,左仆射王晖提议实行更戍法,更戍法里第一重要的便是各地将领必须两年为期更换驻地,士兵一年一轮换,这更戍法便是为了防止武将把朝廷的兵变成了私兵割据地方甚至起兵造反。更戍法第二条便是马政,马政的核心便是朝廷设马场在幽州朔州云中各地,由朝廷派官员管理,武将调配马匹须得由马场都尉审核批准,超过五百匹战马调配的须得奏报朝廷。更戍法第三条是朝廷在各郡设置转运使,各地军需必须由转运使核查后才能调拨军粮。这三条一出,可谓是把武将限制的死死的,兵不熟,马不能随便用,粮草不能随便取,自然也就很难造反了。军制除了更戍法,萧山又提出备训法,备训法名为培养青年将领,实际上是把世家子弟安插到军中,掌控军权。

    军制大家都一致同意,唯一就是担心王宪和陈宏义会抗命。谢睿笑了笑:”据襄国密使报奏,陈宏义早就把自己的陈家军分到各地了,现在太行山以西的无论哪一路人马恐怕都已和陈宏义一个锅里吃饭了。“

    萧山也笑了:”如此,这个老狐狸留了后手必定也不会反对更戍法和新军制,况且他也有侄子要去备训,他如何反对。王宪一人怕是孤掌难鸣,这新军制必成“

    军制定下来了,便是议论税制,这税制议起来争论不休,原因在于萧家的商号遍布天下,谢家田亩最多,而袁家王家陈家却是商号田亩都有一半。萧山的意思是要减少各地的税卡,在边境增设榷场互市,再加收一成人头税;谢家坚持要减免田税,还要朝廷拿钱鼓励世家去西南垦荒拓土。陈家要求在泉州大建码头船厂,开海运贸易;袁家要朝廷派出一支人马打通西域商路;王家要的是扬子江上和黄河内的商船不征税。彼此争论不休,互不相让。

    税制争吵了五天,最后萧山先让步了:”既然各世家大族都各执一词,不如咱们就把这税制分为商税和田税,缴纳商税的便不缴纳田税,缴纳田税的也不需要再去缴纳商税。商税之中再分陆税河税海税,各位提议的建榷场码头船厂都可以“

    众人想了一下,也觉得只有如此了,不料治粟内史黄周大声反对:“左丞相此举,朝廷府库将损失大半!新税制要的是利国利民,可不能是各家用来避税。到时候民穷国弱,一旦边疆有了战事,拿不出钱粮,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山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大梁开国数百年,全靠世族支持才能有今天,世族手里有了钱粮还怕打仗的时候没有钱粮吗?我们世族这几十年来为了大梁死了多少人,出了多少兵马钱粮,这天下出力最多的只有我们世族,你是什么东西?没有世族了,这三公九卿哪里来?这整个国家又如何运转,官吏选拔、调兵遣将、征收赋税、治理地方,哪一样不是靠的世族!”

    萧山一番话,大家都纷纷附和。“这萧谢王陈崔卢李杨,从南到北,为大梁捐躯者不计其数,毁家纾难者也大有人在,如今优惠一些赋税,难道也不应该?”

    “我家筹措军粮出了五十万斛!”

    “我家五百部曲全部战死!”

    一时之间这左丞相府里各人都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家为了一统天下牺牲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仿佛这几十年大小数百战都是他们打下来的,黄周一人根本无力反驳。在众官员一通含泪表演之后,新税制终于定了下来,世家都可以获利,唯独普通百姓和国家不能获利。

    税制如此,讲起土断的事,便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原因无他,无非是谢家新得了淮南沃野千里,各家不满,便提出要土断核查土地和人口。谢睿十分知趣,状告自己父亲谢谦藏匿逃亡奴仆三百人,瞒报土地两千亩,要求朝廷彻查。众人纷纷感动,赞谢睿深明大义。之后定下来的土断,便是针对那些不是世家的田庄人家和富户,各世家做做样子各自释放个几百奴仆上交上千亩地,然后朝廷再下旨赏赐回来。

    一切议定之后,才上奏天子刘宣,刘宣知道众官员早已完成交易,关于税制土断年号他都欣然同意,唯独对军制大为不满。萧山等人十分吃惊,毕竟这天子也是他们世家支持上位的,并非武将拥立,连税制都同意了,竟然不同意新军制。

    刘宣把新军制的奏文一把扔在地上:“尔等如此胡来,是想我大梁亡在朕的手里?”

    萧山以为刘宣担心陈宏义王宪作乱:“陛下息怒,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都是忠臣,必会遵照执行!”

    刘宣冷笑一声:“朕倒希望他们作乱废了这新军制!你们这群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弄出这样的马政和转运使,是想我大梁将士遇到战事饿着肚子空手去抵挡漠北的骑兵吗?”

    刘宣龙威大怒,但朝堂上却都是坚持新军制的臣子,最后无奈之下,众臣奏称在幽州、冀州先试行新军制,再推及全国,算是给刘宣一个台阶,刘宣也只得同意。

第七十七章:草原的变化

    在朝堂上开朝会议定的新政,像是告知皇帝刘宣一样,刘宣回应后,众官员便去琢磨新政的各项细节去了。有道是日想夜想,想出一张杀人榜。众官员们的一番交易操作之后,剩下的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在洛阳的李小飞也受到了影响,李小飞倒不是猪羊,而是王府都快买不到菜了,伙食越来越差。萧倩一开始还疑心是哪里得罪了向小宇这位总管,她悄悄派了几位侍女跟着向小宇去了给王府专供饮食的一些田庄,结果几家田庄的主人都被官府抓去,无人打理产业。向小宇每天只得自己驾着马车去乡下买来菜和肉供应王府。

    刘简本来不大管理这些平常事务,但一听大家说起所有给王府提供饮食车马的商家都被抓了,还是吓到了。刘简以为现在天下太平,朝廷要收拾像他这样的强藩,于是急忙找来向小宇、李小飞、慕容灵三人商议。

    向小宇首先笑了:“韩王殿下多虑了,现在整个太行山以西汉水以北都是陈家军在驻守,朝廷怎么都不敢动你的。他们现在对付的是天下的商人和田户。那些商人被抓,是因为新政规定所有营商之人必须先向朝廷缴纳三万贯钱取得营商之证,没有营商之证的一律为非法营商,要抓起来法办。这些卖菜卖肉赶赶马车的小商贩莫说三万贯,就是三百贯都拿不出来,如何能取得这营商之证?”

    李小飞惊叫起来:“我以为我们在独石堡用些锅碗瓢盆换取牛羊马匹就已经是奸商了,和他们比我们可是大善人了,难怪他们发财了”

    萧倩红着脸说道:“没想到我爹他们吃相这般难看,这不是断了这些小商贩的生路吗?”

    刘简看向萧倩:“王妃可否发发善心,帮帮这些人,我可是想吃他们送来的菜了,这些天憋得发慌了”

    大家都一齐看向萧倩,萧倩想了想:“也好,现在我做点善事,也算是为我爹他们积点德,王爷也得爱护百姓不是?”

    慕容灵抢着第一个鼓掌:“好”

    李小飞被慕容灵抢了先只好指着慕容灵说:“王妃,这人能说一个好,那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我都没话说了”

    萧倩也是受宠若惊:“看来我是真的做对了,既然慕容先生说得好,那么做得好便要靠你李小飞了,这事王爷不便出面,你和向长史去府库带几车制钱去洛阳府衙帮那些可怜的商贩把事给办了”

    李小飞拉着慕容灵:“得把他算上,不然这事难办,那些金陵派来的官,须得酒色财气一起上才能办好事”

    慕容灵一把甩开:“什么算上,我本就要去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然后去带上钱奔着洛阳府衙去了。向小宇先是把洛阳太守谢华吹捧一番,然后又宴请谢华和众官员,宴席上又给每人送了一千贯钱,加上慕容灵和李小飞轮番敬酒,大家喝的是酩酊大醉各自满意。

    第二天去取人拿证的时候,谢华却做起了刚直不阿的清官,表示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那些小商贩可以释放,但是证不能发。任凭向小宇使出浑身解数,谢华却只放人不发证,向小宇三人却一直纠缠,谢华看绕不过去只好说:“朝廷的意思是所有买卖只能朝廷指定的人来做,你们韩王府如此逞强,莫非是要让朝廷以为韩王要和朝廷对抗?”

    向小宇和李小飞一听这话,犹

    豫了起来,倒是慕容灵却说了句:“韩王府有这个实力”,然后恶狠狠地盯着谢华,谢华打了个激灵,慕容灵的眼神太过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刀。

    向小宇还想解释,李小飞马上也帮腔了:“这洛阳也是韩王的封国之地,这整个关中都是王爷带过的兵马,谢大人,你说这韩王府有没有这个实力啊?”

    谢华没想到这二人竟敢如此**裸地威胁他,于是强撑着说:“二位可不要至王爷于不忠不臣的境地,这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向小宇此时也明白只能来硬的了,也假笑了几声:“谢大人,你若要继续做清官,我们就让你永垂千古,直到朝廷再派一个收钱听话的人来。反正朝廷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太守要召集兵马征讨韩王,谢大人,在下说的对还是不对?”

    谢华瘫坐在椅子上,从来都是他们勒索威吓别人,如今却是人家明摆着告诉他要取他性命,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三人再猖狂也不至于当场杀了他。刚还在想着,就听得刀出鞘的哗啦一声,谢华吓的跳了起来,可慕容灵的刀已经回鞘了,谢华拍了拍自己胸口,结果身上的衣服全碎了,一下子就光着身子在大堂上。众衙役侍卫慌忙赶过来,慕容灵一转身挥动刀鞘,衙役和侍卫全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谢华捂着身子躲在桌子下面,李小飞弯下身笑着说:“今天我们拿刀逼着谢大人收钱,谢大人收还是不收啊?不收咱们三人就在你这府衙住下了,我这位慕容兄心情好就等下去,心情不好他就把你也碎了换人来”

    谢华带着哭腔坐在地上:“我收,我收,你们要的证我发给你们,你们再有什么事派人来就行了,你们还是别来了,我惹不起”

    向小宇叹了口气:“谢大人早这样不就行了吗,现在弄得没了体面,何苦呢”

    谢华哭了:“你们这打过仗的,就是和强盗土匪一般,我在金陵从来没遇到过你们这样的主。我就不该来洛阳城,不花钱的官果然是不好做的”

    慕容灵又瞪了他一眼:“记住,不要惹打过仗的人!”

    一番软硬兼施,总算是把十多位给王府供应饮食车马的小商贩给救了出来还得了这营商之证,这十多人到王府是千恩万谢,回家立即把刘简的画像挂在了家里。

    一同受影响的,还有漠北的黑旗汗国,因为独石堡来的镇守兵马和守将又换了,又得再去送礼疏通了。不料这次来的守将卢湾,却是个不肯收礼的人,原本是众世家计划好让各家都轮流来独石堡发财,可这卢家的卢湾来了之后,觉得卖给黑旗汗国兵器铠甲始终会有隐患,坚决不肯再卖。黑旗汗国一下子断了兵器铠甲来源,新募的士兵只能用木棒训练。

    帕贾其力忧心忡忡,于是召集众人商议对策,这关键时刻,胡高却在外迟迟不回来。帕贾其力等了几天,只好先与众将商议。白狼王居无治提议直接去攻下独石堡,杀了卢湾让梁国换人来,有许多将领都赞成。可敦忽律却表示反对:“我们要强攻独石堡,会死很多人,打下来得到了还没有失去的多,何况这样一来惊动了梁国,接下来不仅没有买卖可做,反而会引来梁国大军深入漠北。到时候我们又会元气大伤,这一年多的休养生息就白费了”

    众人一筹莫展,又有左都尉忽察尔提议去其他关口沟通送礼收买守将

    ,帕贾其力却极力反对:“这个办法得不偿失,中原人太过狡猾,收了礼物不办事的官员太多了,到时候又骗去我们许多金银”

    可敦忽律看了看众将:“我看眼下还不如等待梁国换人,咱们继续去独石堡进行干别的买卖”

    右都尉阿勒帖尔又说道:“独石堡进来卖给我们的又是一些破烂货物了,这样去交易我们也是赔本,必须有所改变才行”

    此时帐外一人大声叫好:“对,是该有所改变了!”

    众人一听便知是胡高回来了,都看向门口,只见胡高带了三个中原人走了进来。

    胡高径直去坐在帕贾其力和忽律的下方,帕贾其力和忽律正要问候胡高,胡高却摆了摆手:“大汗和可敦不必如此,我这老骨头还好的很,刚才右都尉说的很好,咱们这黑旗汗国必须有所改变了”

    帕贾其力问道:“我们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了,需要改变啥呢?我们现在只需要解决在独石堡交易的事”

    胡高却拿起一个铁箭头问道:“请问大汗的先祖是用的铁箭头吗?”

    帕贾其力不假思索:“那时候只有骨头做的箭头,哪里有铁箭头?”

    胡高笑了:“这不就是改变吗?我们现在的办法已经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了,必须得变一变了,只有改变才能强大”

    忽律点了点头:“国师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得到消息也很慢,交易也受制于人,前几年年年败仗,也是得改变了”

    胡高看了看众人:“其实我们之所以被动,原因在于我们各位王各位将军们都只顾本部的利益,而对大汗的命令没有真正服从!”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纷纷摆起了战功表起了忠心。

    胡高耐心听他们说完,冷笑了几声:“那为何大汗下令只能五头羊去换一口锅,你们却要二十头三十头争着去换?大汗让你们轮换着在草地上放牧,你们非得把一块草场啃到寸草不生全是沙土才罢手?整个汗国有几个真正听大汗号令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帕贾其力倒是借机发挥:“我平日对诸位严加管束,都是为了这整个国家,你们若都不肯听我的话,我做这大汗有什么意义?”

    不料胡高却马上呵斥帕贾其力:“大汗不能以身作则,如何号令众人,你身为大汗还和其他人抢夺马匹,争夺草场和水源,战利品也分配不公,众人如何服你?”

    帕贾其力正想发火,忽律却说道:“国师说得对,中原人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汗是一国之君,若不能自己先带头,怕是所有的臣民都不会相信大汗所说的话,大汗只有自己先拿出榜样,才能让众人信服”

    帕贾其力反问:“事情我已经干了,现在还能怎么让众人信服,向上天发誓吗?”

    胡高摸了摸胡子:“大汗,中原人古代有取木立信的故事,大汗何不效仿,大汗可以取一桶烈火酒来,然后召集这王庭所在的几千人,哪个人能把这桶酒搬到河边,大汗便把自己的金头盔赏赐给他,这样便能再次取信众人了”

    众人都看向帕贾其力,帕贾其力却有些犹豫,忽律一把取下他的金头盔:“国师的方法很好,就先从这件事做起!”

第七十八章:草原的变化(二)

    帕贾其力虽说有些舍不得这金盔,但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为胡高是对的,也只好做个姿态:“好,你们都跟本汗出来,马上召集大家过来,告诉众百姓,谁要是把一桶烈火酒搬到河边,本汗不但赏赐金盔,还赏他一千头羊五百头牛!”

    众人都一齐称赞起大汗英明,跟着帕贾其力出帐把消息传给了众百姓。百姓都只是笑了笑,围过来看了看那桶烈火酒,并无一人去搬酒。也有想去试的,家里人马上阻止:“大汗是做做样子的,你要真去搬了,大汗到时候怎么办,你这不是找死吗?”

    也有人窃窃私语:“大汗前几天还拿走了我的猎物没给我赏赐,这么小气的大汗,怎么会如此大方?都是骗我们的,不过是做个样子装大方罢了”

    烈火酒放在帐外派了几名士兵看守,众人接着议事。

    胡高看了看众将:“大家要知道,如果我们老是各自打各自的主意,就会永远受制于中原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说我们要依靠中原人建的市场,必须跑到他们那里交易。所以我找了三个人来给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边说着就让先前跟着他来的三位中原人坐下。

    这三人,一老一壮一女,老的戴着大圆帽,身后背着一个大箱子,身上一股苦味飘着,这年轻力壮的披头散发也背着箱子,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闭着眼睛,女的一身红裙身上肌肤若隐若现身上一直散发着香气。

    胡高接着给众人讲自己的办法:“中原人可以建市场,咱们也可以,而且有了这高神医牛半仙虞美人,我们的市场一定能超过他们。不过此事需要大汗和各位一起帮忙,先得一起在独石堡对面三十里处咱们也建起小城来,把医馆卦馆客栈青楼货仓全部建起来,大家只管出人,工匠我已经物色好了”

    居无治和一些将军在襄国看过这些地方的客人之多,一下子就明白了:“国师说的,我们也曾想过,但总觉得我们做不来,这些地方要是有了,他们就得往我们这里来了”

    “对对对,现在独石堡还没有医馆”

    “独石堡也还没有青楼,咱们要建青楼,去哪里找女子啊?总不能就这美人一个吧”

    虞美人噗嗤笑了,胡高瞪了那人一眼:“蠢货,中原那么多流民饭都没得吃,我们去买来上百个不就行了!”

    忽律咳嗽了一声,胡高回过头继续说:“只是还有一步,需要把消息放出去,这消息最先要让那些经常越界跑来我们这里的牧民和猎人带回去,所以得准备一些财物给他们,还得先让他们进我们的地方玩一玩,再让他们带人来治病和做买卖”

    居无治却表示反对:“这些人都是穷人,即使我们贴钱让他们玩了一次,总不能第二次还贴钱吧?”

    胡高笑了:“这你就不懂了,越穷的人突然享受了这些平时享受不到的东西就越爱显摆,传到了独石堡那些有钱的梁军耳朵里,那些梁军自然就会觉得他们这帮有钱人都没能过上这日子,倒让穷人先享受了,你

    猜他们会不会争着来,而且有钱人一旦加入其中,必定水涨船高,到时候就是咱们想怎么赚就怎么赚了!”

    众将一听能发财赚钱,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好的主意,国师怎么现在才说,早干什么去了”

    “国师,事不宜迟,赶紧说要多少人,我出三千!”

    “咦,你不是每次出兵的时候说部众只有两千吗?怎么现在成三千了?”

    “我出五千人!”

    胡高再一次呵斥:“够了,咱们建这个市场,不光是为了赚钱,咱们的医馆客栈青楼的重要作用是帮我们打探情报收买梁军的,货仓则是为了我们以后攻略中原储备物资,到时候城建好了,还得派重兵把守!对了,大汗还得把自己的金匠铺铁匠铺交出来迁到新城里面去,这样才能把中原更多的工匠招揽过来”

    “我带兵五千一直去守卫这新城!”

    “我和右都尉一起带六千人去!”

    “我和左都尉一起带八千人去!”

    “本汗亲自镇守!”

    胡高简直无语了,一听到有钱赚,都露了本性,胡高看了看他们:“大汗,诸位王侯将军,咱们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带兵的事情。各人之间相互不服,都想着吃肉,没人愿意啃骨头,这样的军队根本无法打胜仗!从现在起,各位须得将部众与士兵剥离,我知道草原上是全民皆兵,但是兵不要多,只要厉害的能打的。从现在起,各位将军挑选出能拉开十二石弓、背着一桶烈火酒能一日行进六十里路的士兵,有多少算多少,达不到这个标准的全部在草原放牧。这样的士兵每三年再选拔一次,一是等少年成长,二是一些人可以有三年的时间练习。而选出来的士兵则由王庭统一配发军旗武器铠甲,每月赏赐三倍于常人的肉奶酒等物资,这样我们可能选不出多少人,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精锐,一个可以打十个甚至二十个!”

    众将一听,忙算起自己的部众来,一想到更多的人可以留下来为自己放牧做买卖,而且军需全部由王庭负责,心里都很高兴,便纷纷赞成。

    胡高等众人都慷慨激昂同意后,话锋一转:“新选拔的士兵由大汗亲自分配给诸位将军,而且各位将军两年轮换一次,今年左都尉领的兵到了后年就交给右骨都侯,再过两年又交给白狼王,反正就是同一位将领带新军不得超过三年。”

    众人开始还准备反驳,帕贾其力却抢先说话了:“国师这个主意好,让各位与这支精锐的军队都熟悉一下,将来打起仗来万一有哪位遭遇不测,其他的将领可以马上继续指挥,不会出现以前将军一死部众就散了的局面了!”

    众人一见谁都不能吃独食,也就放了心,便一致同意下来。

    等众人商议完毕出了大帐,烈火酒还是没人来搬,胡高看了看帕贾其力:“大汗,你亲自骑马带着大家去告知众百姓,只有你拿出诚心,才会有百姓相信”

    帕贾

    其力本来也是打算等无人来搬烈火酒自己好保住金盔与牛羊,但胡高这么一说也只好问了句:“那这烈火酒要放到什么时候?”

    忽律一指天上:“就算太阳把这烈火酒晒干了,也得放在这里,王庭里的百姓不相信,咱们就告诉草原上所有人,我相信总有一个人来为大汗树立威信和诚信!”

    妻子都这么说了,帕贾其力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亲自去告知众人。但几天下来,烈火酒旁边都落满了苍蝇,发出来酸臭味,也不见人来搬取。

    终于来了个东边的牧民,听说了这事,众人因不认识他也没去劝阻,傻乎乎的跑去搬了烈火酒往河边走,王庭的军民百姓都围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移动,这人左看看右看看,把烈火酒放在了半路跑了。

    众人一片叹息,热闹没看成,于是便一起散去,这时候人群里跑出来两个孩子把烈火酒抬着往河边走,两家的大人被人群挡住,一时没看见,等众人再围观的时候,两个小孩已经把大半桶烈火酒抬到了河边。

    众人纷纷喊了起来:“金盔,金盔,大汗的金盔要分了!”

    “看这两个傻小子白费力气”

    “这真是在做白日梦啊,都以为这金盔能从天上掉下来”

    外面喊声震天,在帐里喝酒的帕贾其力胡高等人也听到了,胡高看了一眼帕贾其力:“大汗,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帕贾其力想说些什么,却被忽律拉着走了出去朝河边走去。

    大汗真的到了河边,带着可敦和国师还有一群将军,大家都想看看一向吝啬的大汗如何收场,人群里窃窃私语不断,好多讥笑大汗的话都被帕贾其力听到了。

    帕贾其力红着脸慢慢取下金盔,还准备说上几句话,却被男孩一把抢去了金盔,帕贾其力只好马上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赏赐,本大汗自今日起,言行必出,赏罚分明,请各位百姓士兵将军都做个见证!”

    这些百姓却没有马上响应大汗的话,而是都指着那个一起抬烈火酒的女孩:“还有一个金盔没有赏赐,大汗!”

    “大汗言出必行!”

    “大汗赏罚分明!”

    “大汗是最诚实的人!”

    这下帕贾其力是哭笑不得,那女孩已经伸出手来,可自己刚才就算是再打制一个金盔也来不及了。此时可敦忽律把自己的三根金头钗取下:“百姓们,我这里三根金钗,先代替金盔赏赐给这位小姑娘,待我们再打制一顶金盔便再送给她,你们看怎么样?”

    可敦忽律一向都善待众百姓,众百姓见可敦都拿出来自己的三根金钗便不再为难帕贾其力:“好,可敦和大汗是诚实的人,可敦和大汗真的信守承诺,我们从今以后一定相信可敦和大汗说的每一句话!”

    胡高预先安排的几个人也在人群里喊起来可汗万岁可汗英明,一时间众人便成了积极拥护帕贾其力的子民。

第七十九章:前夜

    黑旗汗国的一切改变都按照胡高的策划以及可敦忽律的全力支持进行,新城很快建好,取名为和仁堡,意在告诉对面的梁国人,修建新城的目的是和气生财并非是为了入侵中原。

    独石堡的梁军一开始很紧张,连忙整军备战,一连两个月都是枕戈待旦,把榷场也给关闭了。等到探子回报黑旗汗国新筑的城里也建起了榷场,而且还有医馆客栈青楼,卢湾和众将士都松了一口气。

    等卢湾再下令开放榷场的时候,只有少数商队来独石堡交易,其余的全部在边境牧民的带路下去了和仁堡。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卢湾当然要拼命,点起军马去攻打仁和堡,却中了胡高的埋伏,梁军小部分战死,大部分被生擒。卢湾和被俘的梁军以为必死无疑,结果胡高却留下胡高和监军参军以及一些副将校尉盛情款待,把梁军都放了回去。

    卢湾起初正气凛然要绝食,后来被虞美人带着几位姑娘一番颂扬和照顾,便与胡高一起吃起酒来。若不是胡高劝他早日回去主持独石堡军务,免得朝廷派来他人换了卢湾,卢湾还舍不得走。胡高也给卢湾让了条路,只要准许交易兵器铠甲,这黑旗汗国和绿旗汗国的客商他都会带去独石堡交易,和仁堡只接纳来看病和休息的客人,不与独石堡的榷场争生意。卢湾大喜过望,走的时候还不断地称胡高为大善人。

    独石堡的生意是恢复了,但是堡内的梁军以及关内的一些人,还是络绎不绝的去和仁堡看病和休息,后来连幽州刺史也微服去休息过一次。

    天下安定了,老百姓终日在田里和路上劳作,喘不过气来,因为实行新政之后,他们身上的赋税徭役更多了,不过兵役却少了许多,大家也都能忍耐下去。有些被禁止经商的小商贩,也回到乡下重新开始耕种,有些则找寻门路去给世家大族的商队效力,还有在金陵城里做“替代人”的。这“替代人”的主意是司空谢睿为了给百姓留一条活路想出来的,因此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这“替代人”是新政实行后再加上的一条,也即世家大族可以出钱让贱民代替他们去服徭役或者兵役。本意是贱民出力,世家出钱,大家各得其所。但是实行了半年,就有了“替代匠”、“替代医”、“替代兵”、“替代学生”、“替代僧”、“替代道”,甚至“替代服丧”和“替代将军” 都出来了。

    皇帝刘宣于延昌元年腊月祭天后命黄衣内卫演习骑射,结果有一半人上马便坠马,刘宣大怒,将这些人一番审问,发现全是“替代兵”,刘宣立即召开朝会,责问众人。因这主意是谢睿出的,大家都把事指向谢睿,谢睿却不紧不慢的看向内监总管秦忠,秦忠战战兢兢地跪在阶下磕头请罪,刘宣本要将他明正典刑,不料这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一齐为秦忠求情。

    刘宣都傻了,这世家大族向来最看不起宦官,这怎么还能一齐为秦忠求情,刘宣马上就

    明白了,不只是他的内卫是替代兵了,可能这金陵城里有一半的军队都是贱民在代替他们站岗守城了。

    刘宣当即问掌管京城防务的谢睿:“谢睿,今日你给朕说句实话,这金陵城里究竟还有几个能打仗的兵?”

    谢睿憋了一会儿伸了一根手指,刘宣反问:“还剩一万?这金陵城没有三万人是没法守城的,你速去清查这些替代兵,把他们都给我换回来严加操练!”

    谢睿苦笑一声跪下:“陛下,加上您的一百多内卫,真正当兵的也就一千多人了,其余的全是替代兵了”

    刘宣差点喷出血来,一拍御座:“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京师防务竟然只有一千多人防守,要是突然有变,朕和你们这满朝公卿岂不是一个都走不了?”

    眼看刘宣要处置谢睿了,萧山发话了:“陛下,如今陛下施行仁政,天下归心,百姓都忙着种田或者当”替代人“发财,就连多年的海盗如今都上岸做起了”替代护卫“,四海宴然,边境上榷场开放了,外敌也只顾与我们交易,大批的牛羊马匹输入中原,咱们梁国在陛下的带领下马上又会重现盛世。这京城防务空虚是不假,但也不能完全责怪司空大人,前代贤相王导不是说过这京城就是容纳天下各种人的地方,京城以宽仁自守,而非甲兵”

    袁康立即也响应:“陛下,左丞相之言有理,而且现在北方有陈宏义钟志明两位名将镇守,蜀中有大将军王宪镇守,倘若这三人都挡不住的敌人,金陵城中就是有百万兵马也无济于事。何况古代先贤也说了不可驱市人为战,这金陵城里的守军本就是金陵城中子弟,生在温柔富贵乡,当兵本来就是展现皇家威仪震慑城中百姓为用,而非镇守边境的骁勇边军。”

    一干朝臣纷纷讲起了这替代兵的好处,讲起了大梁如今天下太平已有盛世预兆,甚至还有几个老臣教训起刘宣来,他们说刘宣不能想着开疆拓土穷兵黩武,要与民休息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

    刘宣憋了一肚子气,但此时也只得作罢,挥了挥手:“算了,朕不怪你们了,只是朕的内卫再也不许出现替代兵了,朕自今日起要三日练兵一次”

    众臣见刘宣服了软,也就作罢,纷纷称赞皇帝英明,退朝而去。

    经过了新政的一番磋磨,延昌二年的正月,洛阳城的花灯直追几十年前的盛世,因为世家大族又变得和几十年前一样掌握了天下绝大部分的财富。有钱了,他们就为所欲为,变着法的享乐,如今与西域通商频繁,过去没有的东西现在也有了。

    萧家派人给萧倩送来烈火酒一百桶,萧倩准备拿去喝,结果萧府的仆人告诉她这是用来冲洗马桶的,可以清楚异味,接着送来的一百桶葡萄酒又是用来洗马槽的。萧府的仆人都说萧倩这个王妃做的太委屈了,门前的下马石居然不是鸡血石,王府的墙砖也没

    有镶玉,萧倩都听不下去连忙把他们打发走了。

    洛阳城里每棵树上又缠起了丝绸做的假花,每户门前也挂上了花灯,整个洛阳城照的人眼花缭乱。洛阳的萧太守见不得穷人,在除夕之前把洛阳城里的流民乞丐全部轰出了洛阳城。大雪纷飞,城内是流光溢彩,城外是三五成群架起火堆取暖续命,没有吃的,就把冻死的人烤来吃了,到后来就是相互杀戮吃肉。官员和世家欣赏着西域来的美女表演歌舞,吃着岭南送来的海味、辽东送来的山珍。

    金陵则更胜一筹,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兽,以及世家们开始在穿着上面的攀比,把这个“盛世”推向了**。谢家别出心裁,搜集上百种的鸟雀的羽毛配上金丝做“百鸟裙,这裙子看起来是五光十色的,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颜色,而且在光芒下看到的颜色也是不同的,在太阳下是一种,在黑暗中又是另一种颜色,细看时上面有着美妙的花儿和小鸟的图案,夺人眼目,袁康赞叹:“恐怕石崇王恺复生,也得甘拜下风”。萧家不肯认输,又请能工巧匠用珊瑚和金银打制了一座红宝屋,长一丈宽五尺,高六尺,里面以玉雕琢成人,以金银宝石为器具,做工惟妙惟肖,极尽奢华之能事,总算是又盖过谢家一头。

    世家们算是又给那些贱民一条活路,纷纷张网捕鸟,可怜天下的小鸟都糟了殃,有些丧心病狂的竟把乌鸦都捉了来拔毛。一时间许多原本种田的贱民也抛下了田亩,毕竟一只小鸟都能卖到一贯制钱了。另一些人也纷纷去找玉石宝石金银矿藏,纷纷毁林开山,弄得是泥沙遍野。还有些聪明的人,每日等着世家大族倾倒剩饭剩菜,将剩饭菜捡去城外挑出里面的珍珠人参等稀罕物来,在黑市上贩卖。

    好在延昌二年也是风调雨顺,一时之间倒也几分像盛世了。就连陈宏义和钟志明也不得不讲究起府第和起居用物来,水涨船高,连一般的偏将都用起了镶着宝石的刀鞘,这位极人臣的一方诸侯也不得不被逼着弄出排场。饶是如此,陈宏义和钟志明依然被世家大族笑话是穷叫花子。

    但世家里面也有人例外,比如崔举,崔举在随州追上挖取张胜骸骨的沈德后,一番推心置腹又加上陈宏义的书信竟把沈德给说动,二人到了郴州赴任。众人都笑话崔举在北方打了几仗后,从世家翘楚变成了傻子,竟然跑去偏远烟瘴之地做郡守。崔举倒也不在意,带着跟着过来的三千兵马以及崔举门下的五千门客部曲,从郴州往西南拓地千里,一直到了夜郎国边境。靠着沈德的长刀,收服了不少蛮族,建起许多军寨。崔举如实上奏朝廷,但朝廷众人只顾攀比,见到崔举拓地千里的奏报竟无一人肯信,纷纷笑话崔举在郴州待疯了胡乱奏报些战功。

    崔举见朝廷毫无反应,也学着朝廷在北方边境一样开起了榷场,将盐铁等物与西南诸蛮族和夜郎国滇国换取药材织锦大象等物。

第八十章:风起

    和仁堡的来客越多越多,大部分来了就没走,倒不是这里是黑店杀了他们,而是胡高把那些在中原郁郁不得志的一些读书人和工匠以及被欺押的小商人纷纷招揽过来。

    其中有范志洪程二人精通兵法战阵,胡高将他们安到帕贾其力身边每日监督帕贾其力从各部选拔出来的三千精锐,这三千精锐为和其他兵马相区别,每人头盔上差了一根白羽毛,称为“千羽军”。帕贾其力本是按草原围猎战法训练千羽军,但范志洪程二人到任之后,却各自带了一千人练习挖洞钻洞攀岩攀墙的科目,帕贾其力虽是不解,但也不好阻拦。

    眼见一年半的约期已过,胡高又和居无治前往绿旗汗国送礼,告知绿旗汗国大汗突比利如今时机未到,须再等上几年,突比利也忙于与西域诸国通商赚钱,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韩王刘简在洛阳待了一年半,大部分日子都在与李小飞等比剑喝酒出游打猎。萧倩刘简夫妻二人同枕共眠之时不多,婚配几年还未有子嗣。萧倩实在忍不住,便在与众人饮酒时说:“你们想不想你们的韩王将来做皇帝?”

    刘简第一个摆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爱妃一定是喝多了!”

    萧倩笑了:“喝多了就说真话,当今皇上已经四十八了,至今尚无子嗣,将来这王位还不是落到韩王等王爷哪一位手里。谁当皇帝不是当,我看不如韩王来做,将来韩王也不生孩子,又传给其他的王爷”

    向小宇毕竟是有几个孩子的人,马上就知道萧倩的意思了,于是举杯示意:“韩王殿下,如今天下太平,您得努力为皇家增添喜庆,从今起不得再与我等厮混了”

    李小飞和慕容灵也反应过来:“我看王爷得办正事了,我几次悄悄回了寿县,现在红蕊也已经有孕在身了,待再暖和些我去接她回来”

    萧倩问李小飞:“你回寿县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回?”

    慕容灵抢着说道:“他欠寿县人几百条命,怕见人”

    李小飞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刘简趁机搭话:“小飞,那些战死的弟兄,我们早就抚恤过了,也给了他们家里不少的钱,你就大大方方的回去,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李小飞叹了口气:“终究是我答应的事没有做到,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其实我也想去天天陪着红蕊去和孟乌鸦黄半仙喝酒,但我心里总还是有一些不自在”

    慕容灵看了看李小飞:“明天我们一起光明正大的回寿县去,我带着你,我也得去陪陪雪花了”

    李小飞想说点什么,向小宇冲他眨了眨眼,李小飞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李小飞慕容灵拜别刘简萧倩和向小宇,收拾了行装,去买了些珠宝胭脂香料带上,奔着寿县就去了。

    李小飞与慕容灵越往南走,发现沿途飞虫越来越多,特别是小蚂蚱,密密麻麻的在路边蹦跶。慕容灵看了看路边的树叶上,全是吐着丝的黑毛虫,时不

    时的往下掉。李小飞抬头看了看天空,奇怪竟看不到几只飞鸟。

    到了寿县,回到张家村里的宅子,村里竹林都成了光秃秃的竹竿杵在原地,叶子全没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年虫子太多,竟把竹叶都啃光了,寿县人现在都忙着杀虫捕虫,稻田里的禾苗也被啃掉了一半。

    李小飞问众人:“难道就没有鸟来吃虫?没有鸟,鸡鸭也行啊”

    村民苦笑:“这年头只要是长了羽毛的,都被捉去卖了,哪里还有鸟鸡鸭鹅”

    追问之下,才知道如今金陵那边高价收购鸟类,到后来家禽都不放过。没了鸟,虫子便肆无忌惮起来,越来越多,直到江南淮南都闹了虫灾。

    李小飞问村民们:“那你们既然知道要靠鸟来吃虫,为何还要去捕鸟来卖?”

    一个小孩掏出几大串钱来:“傻了吧,一只鸟能换三贯钱,有了钱吃的穿的都能买到,怕啥”

    李小飞也不客气:“那都和你们一样去捉鸟了,没人种地,吃从哪里来,穿从哪里来?”

    众人都愣住了,但又觉得现下手里有钱,总能买到吃穿用度,这天下也总会有人去种田。

    慕容灵沿着河边去找正在钓鱼的朱雪花,一路过去,发现前几年他们修的水沟水渠全部垮塌堵塞,找到朱雪花时,朱雪花正钓起一条鲤鱼。起钩之时,鱼儿眼看左摆右摆要脱钩,慕容灵飞身探手把鱼抓住再一翻身落在了朱雪花面前。

    朱雪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把鱼竿都扔了,正准备起身跑,却发现是慕容灵,于是一拳打在慕容灵前胸:“吓死我了,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慕容灵回了句:“回家!”

    朱雪花又捡起鱼竿跟着慕容灵往张家村走,李小飞正抱着大肚子的红蕊在村口等他们。

    朱雪花看了看红蕊,又看了看慕容灵:“你看红蕊姐姐,都快有宝宝了,我也想要有个自己的小宝宝了”

    慕容灵一指李小飞:“这事他在行”

    红蕊差点笑晕,朱雪花在慕容灵身上乱打一通,李小飞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慕容灵:“有你这样的人吗?自己老婆要生孩子,你让她找别人生。该打!”

    慕容灵一声坏笑:“打不过”

    朱雪花跳起来拍了慕容灵的脸颊,不过没用力,慕容灵顺势抱住朱雪花:“好了,咱们回了洛阳,就来办这事”

    四人一起有说有笑回了村里的宅院,一直嬉闹到深夜。

    李小飞一夜未眠,准备了许多话语来去见那些当年没能活着回来的兄弟的家人。第二天终于忐忑不安的跟着慕容灵去了,他们先去孟乌鸦和黄半仙,却发现这二人正忙着卖鸟笼和渔网。

    孟乌鸦和黄半仙放下手里的东西,马上带着李小飞慕容灵去了他们的宅院,四人一番兄弟情深叙过,李小飞说了来意,孟乌鸦和黄半仙笑他

    迂腐。

    李小飞有些恼火:“这见了面,还不知道他们的家人多伤心,打我罚我我都认了”

    孟乌鸦一拍他肩膀:“唉,老弟,你瞧见我这宅子没有,就是去年挣下来的,如今人人都在忙着挣钱,除了我们兄弟一场,谁还会听你抹着眼泪讲那些守城打仗的事。你来的路上难道没看到吗?这城里的教书先生每天教的都是各种鸟的习性和样貌,有专门给捕鸟人寄养鸟儿的,有给捕鸟人提供衣食住行的,当然了,我和半仙儿是给他们卖工具的,之一,之一”

    李小飞马上想起来什么:“不对啊,你们不是守城的统领和副统领吗?你们都出来做买卖了,这统领的事谁干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玩忽职守被免了,然后迫于生计做起了买卖,唉,你们也不早和我说。现在也还来得及,我们去洛阳韩王府里,做个厨曹马曹都行”

    黄半仙笑了起来:“看来你们整日待在王府,对这天下事都不了解啊,你们没有听过“替代兵”替代官”吗?“

    李小飞和慕容灵都吃了一惊:”替代?这个怎么替代,不就是免职吗?“

    孟乌鸦直接了当说了:”这半仙儿说话总是卖关子,我就直说了吧,我们这统领副统领的事雇人去干了,我们付工钱,我们的俸禄照拿然后就安心做买卖,我们雇的人就叫做“替代官”,当然了,当兵的雇的人就是“替代兵”“

    李小飞和慕容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当兵当官还可以雇人去做,自己去做买卖。

    见李小飞和慕容灵都听傻了,孟乌鸦笑了:”你们别吃惊,这可不是我们的发明,这是朝廷里弄得替代法,好像除了没听过有替代丈夫,其他的都有替代了。你们二人还是多在城里赚赚,去看看现在这个盛世的繁华,不和你们说了,我和半仙儿还得去做买卖了“

    李小飞和慕容灵呆在原地,目送孟乌鸦和半仙儿急急忙忙的赶去做买卖。慕容灵突然笑了起来:”唉,不看了,省的某些人心烦“

    李小飞打了他一拳:”真是活见鬼了,我看这盛世要出乱子了“

    二人起身又准备回到张家村,此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把孟乌鸦和半仙儿的鸟笼渔网都卷到了半空中,一些瘦弱的人死死抱在被吹得左右摇摆的树上,才没被风卷走。

    慕容灵仗着自己身手好,拉起李小飞就要去骑马出城,不料马匹都惊了,挣脱缰绳逃了。慕容灵只得拉着李小飞顶着狂风往城外走去,二人的头发衣服都被风吹着向后挤压。

    二人艰难的出了城,再抬眼望天上,竟冲过来一阵乌云,仔细一看,不是乌云,而是漫天的飞蝗,李小飞大叫:”不好,遭了蝗灾了,会咬人吃人的!“

    慕容灵运足力气,拉着李小飞奔着护城河就去了,二人刚跳进水里,就听得头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环绕,还好二人水性好,在水里憋气好一阵,才躲过一劫。

第八十一章:天泣

    李小飞憋不住了,从河里探出头来,连呼了几口气,头皮有些痒,伸手一捋,扒下来十多只飞蝗,再一看河边上的原先的草地已经没了,地上水中到处都是蝗虫。天上还有更多的蝗虫遮住了天空,不断地和一些黑色渣末一起掉下来。

    慕容灵也从水里钻了出来:“快走!”

    二人浑身湿漉漉的往张家村跑去,沿路上有胆大的人敲锣打鼓想把蝗虫吓走,还有一些人找来柴草点燃想熏走蝗虫,更多的人则是躲在家中门窗紧闭钻进被子里待着。

    李小飞和慕容灵看着这些人们拼命的想要赶走蝗虫,但被熏死赶走的蝗虫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肆无忌惮的在啃食草地和为数不多的庄稼。

    两个人还是没有加入这些勇敢地人们,而是迅速跑回了家中,还好,朱雪花与红蕊都把门窗关的死死地,躲在被子里。慕容灵拉着李小飞跃上竹楼,从竹楼上下到里房里。

    四个人一碰面,还没等两位姑娘要他们换衣服,慕容灵就催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李小飞却不同意:“这里已经遭了灾了,这村里城里的百姓该怎么活下去?我不能离开他们”

    红蕊和朱雪花也觉得李小飞说得对,便也要慕容灵留下来。

    慕容灵反问:“你们手里有粮还是有药,蝗虫过后,接着就是饥荒和瘟疫,你们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李小飞也针锋相对:“你不是李神医的嫡传弟子吗?我们跟着你一起找药用药”

    慕容灵苦笑:“药不在这里,再过些时候人都没饭吃了,有药也没用了。我们现在回去洛阳筹粮,也许还来得及!”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小飞握住慕容灵的手:“慕容,你带着她们去洛阳吧,我留下!”

    慕容灵看了看朱雪花和红蕊:“我们走”

    红蕊一把抱住了李小飞:“我不走,你们俩走吧”

    李小飞转身急了:“姐姐,你有了身孕,你得去洛阳,在王府有很多人照顾你”

    慕容灵扫了一眼屋内:“留下也好,你们夫妻俩也好好团聚,这院子里积攒的东西支撑一年也够了”

    慕容灵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瓶子递给李小飞:“救命用的!”

    李小飞双手接住,慕容灵拉着朱雪花转身便走,朱雪花含泪回头:“姐姐,李大哥,珍重!”

    慕容灵带着朱雪花走了之后,李小飞也跑去寿县城里找太守萧安商议对策。萧安大人正带着一群书生跪在城隍庙外面诵读孝经,身上都爬满了蝗虫,城里的百姓也都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结束这场灾难。

    李小飞上前去拉萧安,却被所有人阻止:“你不要得罪了神灵,快跪下求神灵宽恕”

    李小飞被一群人按着跪在了地上,想起身都不能起来,只有被夹着一起跪在人群里。

    遮天蔽日的蝗虫依然在天上飞来飞去,有的开始啃食起人们的衣服来。到了傍晚时分,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是衣不蔽体,诵读孝经的人开始有昏倒在地的,声音也都嘶哑。就在这时候,地上的蝗虫全部飞了起来,在天空中集结,远处开始电闪雷鸣,天色也黑了下来,无数蝗虫化作一大片看不见边际的的黑云朝东边飞去。

    “显灵了!”

    “萧大人的诚心感动了三天!我们有救了!”

    “不,是百姓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天,救了我们!”萧安反驳到

    众人纷纷欢欣鼓舞,簇拥着奄奄一息的萧安回

    了府衙。

    李小飞杵在原地无语,分明是蝗虫没有东西可啃食了才飞走,这时竟成了众人的功绩。

    李小飞隔了几日再去找萧安商量备粮救灾的事,却被萧安以朝廷有备搪塞了过去。

    李小飞又只好去找孟乌鸦和黄半仙,这二人的生意却更加红火了。原来散落了不少没飞走的蝗虫引出了早前藏匿在山林里不敢出来的鸟儿,这下真应了鸟为食亡。捕鸟的众人忙的不亦乐乎,得到的制钱越来越多,也就没人在意这寿县刚刚遭遇了蝗灾。上奏朝廷的也是寿县太守萧安带领百姓驱走蝗虫保全一县生灵,朝廷也下旨嘉奖。

    李小飞注意到许多蝗虫的尸体开始发黑发霉,原先落下的黑色渣末被雨水冲到河里,水也有了怪味。李小飞回到张家村,重新打了口井,但为时已晚,开始有不少人浑身无力浑身冒汗上吐下泻倒在家里。

    一夜之间,寿县上空就飘起了浓郁的煎药味道,家家患病,这下鸟捕不了了,所有的制钱大多去买了涨价的药材,最终是人财两空。很快,寿县便是哀鸿遍野,城外堆起许多新坟头。

    各地报灾的急奏雪片般报到金陵,起初皇帝刘宣问起,萧山等人只说是偶有数县蝗灾小病,朝廷拨付钱粮赈灾即可。到后来,金陵城门口都有许多人倒在地上,瞒不住了,刘宣看完三尺高的奏章,竭力维持自己不要颤抖,红着眼看向若无其事的大臣们,拿起奏章一本本念了起来:

    ”五月初三,寿县瘟疫,死者无数,阖户殁者三千“

    ”四月廿五,滁州蝗灾,绝收“

    ”五月十三,豫章大水,死者万人,绝收“

    ”五月十八,荆州大水,十县沉沦,百姓死者数十万,绝收“

    ”六月初一,徐州旱达三月,绝收“

    ”六月初三,浮阳、黎阳、常山、范阳大旱,绝收“

    ”六月初八,邺城、云中、朔州、长安大旱,绝收“

    众大臣跪在地上安静地听着,等着朝会结束。

    刘宣念了一半,把剩余的奏章扔到下面:”尔等都是数代为官,当此国难之时,竟无一人肯救国救灾!朝廷养世家三百年,世家如何报国?“

    袁康倒是第一个抬头接话的:”天下蝗灾水灾蝗灾瘟疫蔓延,必是朝廷失德,触怒上天,因此招致灾祸,陛下当下诏罪己,再带着百官斋戒五日焚香祈祷,方可求得上天宽恕“

    钦天监周方也抬头接话:”臣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不明,有灾星入侵中原分野,此为人君失德之兆!“

    刘宣差点从御座上栽下来,分明是这些世家坐视灾情蔓延不肯救灾,现在却成了皇帝一人罪过。还没等刘宣说话,萧山也说话了:”陛下自登基以来,本是盛世气象,但至今未有子嗣,因此太祖太宗等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以灾祸警示陛下,陛下因积德行免除灾祸!“

    这分明是在逼宫了,刘宣此时也忍不住了:”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可尔等坐视天下遭灾不肯出一钱赈灾,难道就是有德之人?黄衣卫士何在?今日把这殿门锁了,诸位若不肯捐钱赈灾,朕与你们玉石俱焚!“

    一百多黄衣内卫马上涌了出来,拔刀把众臣团团围住,萧山大笑:”陛下是聪明过人的天子,应当知道,没有这世家,也就没有大梁,陛下要挟持公卿,这记在史书上可是千古骂名!“

    刘宣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登基三年来他第一次拿出了天子的威严:”朕不计身后骂名,你们贪钱贪权朕都可以忍,攻

    击朕没有子嗣,朕也可以忍,可现在天下黎民遭受百年未遇的大灾,尔等竟能无动于衷,朕不能忍!朕今日所做的事,朕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瞒诸位,朕已将立韩王刘简为太子的诏书发往各地,各位一会儿能出的了大殿,相信在金陵城里也能看到!朕若有不测,韩王继位后必当为朕报仇雪恨!“

    这一下,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萧山一下子软了下来,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毕竟谁都没料到这个继位三年的傀儡天子居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把立韩王为太子的诏书送了出去。不过这一切都得感谢他们自己所弄出来的替代法,连各家的眼线探子也都找了替代,这替代之人做事自然不及专业之人,而且极容易收买。刘宣一直隐而不发,是因为世家力量太大,他不想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但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得不铤而走险,提前摊牌了。

    有些大臣已经开始磕头认罪了,求刘宣宽恕,萧山萧鼎谢睿袁康四人看了看拔刀站立的黄衣军,知道今日不出血真的有可能被这位怒火攻心的天子斩杀在朝堂。

    四人在前排跪了下来,磕头认罪。

    “臣萧山愿出一百万贯赈灾!”,萧山还是第一个应声

    “臣谢睿出一百万贯赈灾”,谢睿也跟上了

    剩下的各位大臣从八十万贯到五千贯都各自表态签字画押后,刘宣发话了:“诸位忠心可鉴,朕立即下罪己诏,自此时起就在这殿中与诸位焚香祈祷。秦忠,你带上三十名内卫拿着大人们签字的单子和朕的诏书去挨家挨户收了各位大人的捐款,待韩王领兵到了金陵接手后再回宫禀报!秦狗儿,你把朕内府的金银玉器拿出来分给守卫大殿的卫士们,你也带上宫中所有内监拿着兵器守在殿外,不得外走一人!”

    朝堂上众人都开始浑身颤抖,不敢仰视刘宣。刘宣见秦忠带着人出了殿门,放声大哭,这一哭,殿内众人都不知所措,但都怕被杀,便跟着哭了起来。

    刘宣跪在了御座前边哭边喊:“列祖列宗,刘宣不孝,这大好江山,竟成了人间地狱,堂堂天子,竟是木偶傀儡,玷污了列祖列宗的血脉!”

    众臣窃喜,以为刘宣失态后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不料刘宣又站了起来指着殿上的大臣们:“朕希望你们明白,这天下可以没有世家,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百姓。圣人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各位可是读的比我熟。”

    众人跪着,都不敢回应,此时都在幻想着自己的部曲或是门客能杀进宫来救他们出去。

    他们想多了,秦忠带着内卫出去就矫诏召各家的嫡子或是夫人入宫,这些人并不怀疑,一个接一个的被秦忠带人关进了天牢,取下他们的玉佩首饰回了大殿。

    秦忠把每家的玉佩首饰一字摆开,朝臣们都瘫倒在地,刘宣冷笑一声:“秦狗儿,取来纸笔,让各位大臣写下手令,秦忠再走一趟去取各位大人的捐款”

    萧山气的爬了起来:“皇上,你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对了,你忘了,韩王刘简可是我的女婿,到时候他带着兵马前来,恐怕皇上也做不了几日天子了!”

    刘宣一掌拍断了御座:“他刘简还是太祖皇帝子孙呢!流的是我刘家的血脉,不是你萧家的!”

    这一声断喝,把萧山从幻梦中惊醒,萧山只好向后倒去装作昏倒。袁康哭着乞刘宣:“皇上,左丞相突发急诊,若不及时送回去医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有损陛下一世英名啊”

    刘宣唤了秦狗儿过来,秦狗儿提着一桶水便泼向萧山,萧山连忙爬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星火

    延昌二年七月十三,韩王刘简与慕容灵带着三千王府卫军到了金陵,在这之前,韩王刘简与慕容灵已经将洛阳城里的太守司马别驾等几十人全部斩杀,留向小宇镇守洛阳。

    见到韩王刘简率军入城,等候多时的秦忠热泪盈眶,带着内卫和守军一齐跪拜刘简。在秦忠的指引下,刘简派一千人接管了从各世家大族府上收来的一千万贯制钱按照皇帝的诏令去购买粮米运往各地救灾。

    刘简带着慕容灵二人入宫觐见皇帝,殿门打开,阳光射了进去,众人都被照的睁不开眼。刘宣揉了揉眼睛,一看是刘简和慕容灵来了,强撑着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刘简和慕容灵捂住了鼻子,大殿上臭气熏天,怕放跑这些大臣,所有人的屎尿都在这大殿上支起马桶解决。此时斯文儒雅的三公九卿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臭气熏天,刘简忍不住作呕。

    刘宣大笑起来:“太子,大梁的储君,太祖的子孙,刘简,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高官厚禄的朝廷栋梁,这就是他们的本来面目!你要记住他们的样子,将来千万不能再像朕一样受制于人做个傀儡皇帝了”

    刘简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万岁,臣万死不敢僭越,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以安天下人心。陛下诞下龙子,臣誓死效忠,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口,大臣们马上就从奄奄一息恢复了活力,宗正刘乾竟是第一个说话:“韩王殿下所请甚合天心人意,陛下春秋正盛,若立远枝宗室为储君,臣恐国本动摇,天下军民不安”

    “陛下请收回成命,皆是臣等无能,致使陛下日夜操劳,有伤龙体,臣等自今日起必当鞠躬尽瘁救灾救民,他日陛下必将诞下龙子,再立储君不迟!”

    “陛下应尊礼法,尊祖制,立储君之事不可草率!”

    “陛下可明发上谕,收回之前发出的诏书,安定天下军心民心!”

    刘宣狂笑起来:“在你们看来,朕立储君就是动摇国本,饿死病死淹死几十万的百姓就不是动摇国本了,什么是国本,百姓才是国本!朕意已决,就立韩王刘简为储君,即日起刘简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一切用度可与朕比拟!慕容灵封为太子少师随侍太子刘简左右,护卫太子周全!”

    刘简还是跪在地上哭着推辞,毕竟刘简不清楚这是不是试探,虽说慕容灵身手超凡,但毕竟慕容灵和皇帝的私交也很好。

    慕容灵却领旨谢恩了:“遵命!”

    回答的很快很简洁,众大臣都看着慕容灵,慕容灵又说话了:“皇上,臣有个小兄弟李小飞,也是太子的朋友,臣做了太师,可他却啥不是,臣想替他求个官职!”

    刘宣欣慰的笑了:“连太子都不敢相信朕说的话,唯独你慕容先生这般真诚,既然是慕容先生所求,那朕也就不吝赏赐,这李小飞朕也是见过的,就封他为太子少傅吧,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扶保太子,他日朕归天之后,你们便拥立太子登基,对了,再也不要在这金

    陵城做皇帝,这金陵立国的朝代都是短命的。”

    萧山朝刘简使了个眼色,要刘简继续推辞,但刘简以为是岳父要他应下来这太子之位,于是跪地谢恩。

    刘宣让刘简站到他旁边接受众人朝贺,刘简大踏步走上了御座旁边,刘宣一挥手,众官员纷纷跪贺:“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贺完毕,刘宣便一头栽倒在御座上,众人乱作一团,慕容灵直跃上御座,伸手摸了摸刘宣:“陛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几日便好!”

    秦狗儿这个内监倒是处变不惊,指挥着黄衣内卫稳住局面然后请示刘简:“陛下要休息几日,还请太子临朝监国几日”

    刘简明白此时不是推脱谦让的时候,便朗声道:“皇上龙体不适,本太子暂代朝政,众位官员所捐献钱财,已经悉数运往灾区,诸位也辛苦了,今日可回家歇息几日”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逃出殿去,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还有家人被扣在天牢。

    慕容灵自己调药,给刘宣连服三天,总算是让刘宣恢复了大半。刘宣单独召见刘简,把一生经历与抱负说给了刘简细听。

    刘宣从世家几十年如何做大直至把持朝政甚至干预储君废立之事讲到自己密谋杀光世家首领全部和盘托出。

    刘简听得是心惊胆寒,许多内幕若不是眼前的皇帝亲口说出来,刘简根本不敢相信。这世家大族暗中指使人造反,收买太医毒死皇帝,勾结漠北火龙族铲除不听话的边军将领等等。

    刘简叹息道:“看来我真如我师父所说,我不过是个白痴小子,看来这皇位真的是天下最危险的位置“

    刘宣笑了:”朕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做了皇帝,可以澄清玉宇,救万民于水火,谋划了半辈子,到头来真做了皇帝,发现心中所想不过是与虎谋皮,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任我尽心尽力,身边能依靠的就只有宦官了,刘简,你还年轻,你要记住,要做成真正的皇帝,就得把宦官给用好了。让宦官去斗世家,让世家去节制武将,这样你才不至于被架空了。只有他们都争着让你去肯定他们,你才能真正去为黎民百姓做点事。朕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这些年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现在你已是储君,但你却不能留在金陵,金陵留不得,世家手里还有刺客杀手,你还得去洛阳。朕哪天去了,你便不要拘泥于繁文缛节,直接继位,朕登基以来,没给百姓做过一件对的事,若你继位后他们抬出朕和先帝来制约你,你不必理会,全部推翻,破旧才能立新。朕这辈子是不行了,只有靠你来还天下百姓一个真正的盛世了“

    刘简想了想,忍不住问了刘宣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何偏偏是选我,如果我将来辜负了陛下的期望,陛下岂不是所托非人?“

    刘宣微笑着看着他:”就凭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证明朕没有看错人,你生性善良,却也能吃苦打仗,虽说平日里有些懒惰,但却不奢侈浮华,加上还有陈宏义与慕容

    灵这样的绝顶高手从旁协助,一定能做到!“

    刘简又问:”我师父和慕容先生还有我,现在也是忠心于陛下,陛下为何不现在就做?“

    刘宣摇了摇头:”时不我与,这些事朕能想到,却已经没有时间去做了,朕找了个民间的郎中看过了,朕最多还能再活两年。不然我又如何会把身后事现在托付给你“

    刘简有些不相信,呼唤慕容灵前来给刘宣诊脉,慕容灵进来后摆了摆手:”不用诊了,我这几天一直在陛下身边服侍,陛下若不是意志力过人,恐怕早就龙驭上宾了“

    刘宣笑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快死的时候,一定要给你把刺都给拔了!你们也不必可怜我,你们以后的路还长着,遇到的难事伤心事比我多得多,还是多考虑将来。这次赈灾的事,刘简还要派人去核查,毕竟赈灾的粮食运到了那些地方,不代表就到了灾民手中。“

    刘简哭别皇帝,带着慕容灵回了洛阳。忠义堂的杀手本来已经出动了,但瞥见慕容灵在刘简身边寸步不离,便没敢上前。

    范阳城遭了旱灾之后,朱药师靠着自家的鱼塘水井,勉强保住了自己和上百庄客的性命。幽州刺史萧明府上水井都干了,听人来报朱家庄还有鱼塘水井,便派人前去取水。

    本来刺史手下兵士来取水,朱药师是不敢阻拦的,可过了几天,刺史府派了几百士兵把鱼塘和水井围住,连朱药师都不能前去取水。朱药师情急之下带着庄上仅剩的金银制钱赶去萧明府上求情。

    萧明把金银制钱收了,把朱药师留了下来,给朱药师讲赈济灾民的大道理,一连三天都没放朱药师回庄。

    朱药师礼也送了,也不便发火,只好强忍着留了下来,到了第四日,萧明把朱药师放了回去。

    等朱药师回庄之时,庄客们已经渴死多半,剩下的也都奄奄一息,朱药师忙去取水,却被把守的士兵轰了出来。

    庄客里面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实在忍不住了,便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股脑冲进了鱼塘里猛喝起来。

    士兵们连忙把这小孩捞了起来,一顿拳脚棍棒,竟把人打死了。朱药师前去理论,也被打了一顿,剩下的庄客气不过,纷纷拿起镰刀锄头冲了过去,朱药师见来不及阻拦,也只好翻出刀来冲了上去。

    几十人都渴的半死,此刻受了刺激,便只顾杀人,竟把几百士兵杀败,待众人喝水解渴之后,朱药师问他们:”现如今我们已经是造反了,这里是不能待了。咱们总得要奔一条生路“

    有个新投奔数月的庄客往西北一指:”咱们去和仁堡,那里会有人收留我们,好歹给人干活逃一条生路“

    众人有犹豫的,朱药师却起身点火把自己庄园给点了:”再不走就只有做刀下之鬼了,愿意活的跟着他一起去仁和堡!“

    见朱药师都把自己的产业烧的一干二净,众人也不再犹豫,从马棚里牵出马来便往西北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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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选择旺祥店为背景,讲述大一学生汪梦远为了赚取生活费在这家饭店里上班,前三天,生活很简单,就是学习点菜,传菜等基本操作,以为将会就这样枯燥乏味地度过两个月。待几个大学生也来这店工作时,那份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不同的碰撞在这里演绎,生活变得精彩不断:新旧员工的较量,谁赢谁输?新员工之间出现摩擦,如何解决的?制度和员工,哪个更重要?服务员与厨师的矛盾,是否能化解?员工与老板之间的博弈,谁会笑到最后?一家位于偏僻一角的饭店,为何每天顾客都是满座,甚至还有排队叫好,在竞争的上海,竟然屹立不倒,充满着旺盛的活力,,,,,,旺祥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旺祥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旺祥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