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五节老大家
过节这几天天气还行没有下雪，用完早饭黄晨跟家里交待一声，便带了两样礼骑着车往老大家里去。**年时间一晃可就过去了，老大家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三间小蓝瓦的堂屋地基出土很多，使得进屋如同上高台一般。与西邻之间有三尺“风道”（农村的惯例，用于避免邻里纠纷的间隔，一般都是归东边一家所有。），既可当茅厮也可用来搭鸡窝；这样既可攒粪上地，也w喂十几只柴鸡下蛋或年节时杀了待客。另有三间平房的西屋，北头一间归王奔姥娘居住，南头那间是灶火，中间则是一家人平时吃三顿饭的地儿。屋里靠西墙放一个黑油漆的木质条几，在中间位置那里因墙上贴有神像，所以摆着装有粮食的小香炉。条几前边搁着一张有抽屉双开门的菜柜桌，有些年头了灰不出绿的已分不出什么色了，左右两边各配一把老的太师椅。屋子正中还有一张专门吃饭用的枣红色的硬木小方桌，五六把小靠椅分别就着南北墙放着。紧临西屋南外墙磊了一个猪圈，这几乎是农户的绝配，养上一到两头土猪过年时杀一头自己用。如果有条件喂两头的话，另外一头则卖掉，这样会使这个年过得更宽裕一些，或者说更阔气些。他家院子挺大的，但一直没有院墙，更别提大门了，站在大路上院内一览无余。院落东侧是一条小河，常年有从南山渗下来的水，清清澈澈向北流过，与东边那家形成一个天然屏障。水虽然十分的清但不能吃的，也就平时在里边洗个衣服刷刷 鞋啥的。吃的水要跑到村子正中或偏东大队院儿那里的大井里挑，因此村上家家户户都得备上一口大水缸一条钩担两只水桶，除非你是“干鳖子”（传说的一种从不喝水的土虫子）。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五节续
往常黄晨来就是把车儿搁院儿里不碍事的地方一放径直进堂屋找王奔，因为他们家的三间堂屋只有西套间隔开了由王奔父母居住，其余这两间通着，东套间靠北墙放一张床供王奔休息用；在东墙处另有一张床是王奔弟儿的。王奔床头与正屋这一间本应垒墙的地界儿放了三口粮食缸，盖儿上面纵接摞两只木箱算是分出个里外来。王奔弟儿的床尾那里也放了两口粮食缸，平展的盖儿上放着暂时不穿的干净衣服和不铺盖的被褥。余下的空地儿放有一张长条木桌配五六把竹木小椅儿，日常用做哥俩温书写作业 ，年节时或亲朋好友来的多时就用来招待客人。堂屋正中间这一间的摆设是老农村大体一致的标配，后墙正中要么挂伟人像要么贴家谱画，旁衬以有讲究的对联。下边一条几一菜柜桌两把太师椅或大方椅，再上外来左右各放一条或两条板凳，闲谈亦或商议要事用。王奔还有个姐姐自打黄晨他们认识起就一直陪着姥娘睡的，一是家里房间不够.二是外婆年纪大了有个人伴着更方便些。
因他与王奔有这层金兰的关系家人是熟知的，所以他一直以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今儿个黄晨仍是如此， 把车儿往院中空地儿一扎（放），提了礼物就奔了堂屋。年歇里人们难得有这样懒散的时光，因此上这期间的早上人们大多起的比较晚些。黄晨一进院就看见西屋烟筒里冒着浓烟呢，不用说人已早起来了。黄晨进得屋来，“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走到东间儿往床上瞅了瞅，两张床皆空空如也。都那儿去了？黄晨纳闷着把礼物放小桌上，用中音喊了两声:“老大,老大，搁屋里没有？”无人应答，他静等了一会儿，刚想出去往西屋看看。西套间门帘一挑王奔眯瞪着双眼出来了。一看是黄晨呲牙一笑说:“呵，来这么早。哎呀，我昨晚睡得有点迟了，所以……。来来来先坐这儿，我去洗把脸再给你倒茶。你坐会儿啊，你坐会儿。”让完他上西屋舀水净面去了。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六节变化
黄晨因上学期间把手脚和耳朵冻伤了，所以一到冬天稍不注意便会伤情复发。也正因为如此天冷他一个人时，总好来回踱踱步搓搓手揉揉耳朵，以促进这些部位的血液循环，不至于它们冻得更狠。趁王奔出去洗脸的当儿，他便习惯性地在屋里闲转悠起来。他正来来回回边步量边等王奔的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趿拉,趿拉”的脚步声。黄晨以为是老大回来了呢，谁知一转身却是一个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女孩，睡眼惺忪地从西套间出来低着头往西屋去。脚上穿着王家早年留下来的一双“草窝窝”（草靴），因为靴子大再加上厚厚的木底子比较沉，所以她穿着走起路来
像踏两只小船一样“拖落，拖落”地响。猛一照面黄晨还以为是盟姐趁他没留神的时候进去拿东西呢，但仔细一瞧不是的，她比盟姐要高要壮。那女孩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较腼腆外加特认生，挑帘出来面无表情径直往西屋而去，视黄晨一大活人如同空气一般。黄晨本想主动打个招呼来着，可一看人家没打算理自己，也只好干嘎巴两下嘴目送她笨拙地迈下台阶。
又过了一会儿王奔洗完脸回来了，进屋一看黄晨在那儿时站时溜的，便开口道:“坐吧，站着多累啊。”黄晨回:“没事儿,没事儿。成天净搁家里坐着了，站站也好，溜达溜达还暖和呢。”王奔掂了“茶瓶”（暖水瓶）过来，又在茶盘拿了两只瓷茶杯，放了点散装茶叶冲上开水盖了等着泡开。“来吧，坐吧，你老是晃悠算咋回事儿。来来来坐下咱们聊会儿。”王奔倒完茶再次让座。黄晨微笑应着和老大对面坐了，他们边等茶泡开边谈起来。
第五章择路 二十六节续
王老大一上来先问了问黄晨冷不冷，要是觉着“冻哩慌”（感觉很冷）的话就给他生盆火烤烤。黄晨再不见外也不能喧宾夺主任意而为，人家都能过得去自己怎好弄得满屋子的烟气，便回说不必他能忍受得了。王奔接着问候了黄晨家里长辈们好及身体状况，黄晨也礼貌地回问了这些，他们互答没事一切都好。老大又惯例性的问起他平常在家都干些什么，近期有没有新的变化。黄晨一五一十的统统回答了，主要说了说自己参加了自学考试，打算通过自考提高自身的素质，着重畅想了一番未来的奢望。老大一边听一边点头，待黄晨眉飞色舞地说完，他也脸带喜悦地夸奖和鼓励一通。黄晨也照往常那样，对老大嘘寒问暖了“一排子”（一番的意思），然后问他大学里的生活和学习是怎样的，苦不苦累不累，当中有什么可乐的有趣的新鲜事儿。王奔乐呵呵的说:“呀_，没啥好奇的。跟咱上高中时差不多，只不过自由些，学习上压力小些。你想上感兴趣的课，就选修学院里有这一门的去上，不想上课啦就翘课去干你想干的事儿，别让主讲教授给你挂科就行了。吃的方面你想去食堂就去食堂，想自己在宿舍弄也行，还可以去校外买着吃。住哩呢你要是感觉宿舍不舒服不方便，你就去外面租间房住学院是不管的，只要你别失踪了就可。”他说来说去就不往谈恋爱那方面讲，黄晨憋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哎，听说大学里面谈恋爱是很平常也很容易的事儿是不是？”老大一听会意的一笑，歪着头手指点着黄晨说:“呦呵！知道的不少吗。没错一进大学基本上大多数都会谈的，毕竟都是有激情的年轻人吗，为高考又憋了那么久啊。再说都是成年人啦还有大把的闲散时光和自由空间，想不谈都难哦！”这次轮到他喜形于色了，但谈过来谈过去他仍是不往自个儿身上扯。黄晨起这个头儿就是想急于知道，刚才出去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可是老大光说身外事，只字不提他自己的眼下。黄晨又忍不住了问:“老大，刚才从‘西里脖’（西套间）出去的是谁呀。是不是去年你去人家里的那一个呀。看样子你发展的够快的呀，这都……啊，啊。”王奔听了赶紧竖起食指嘴上一压，示意黄老二别再说了。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她在场的时候千万别提去年的事儿明白不？这是今年刚谈的，脑子有点轴弄不好会出事儿的，你懂得？嗯哼。”“啊^啊^明白了。哎哟，这么说，老大，你更厉害了呀。看不出你这一上大学‘横活’（活得滋润且不羁）哩很呀。嘿嘿嘿嘿……”黄晨先是惊讶，后又颇玩味地低声说。再看王奔一脸奇异的表情。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六节续
一年多没见王奔习惯出一个不吃早饭的毛病，尽管黄晨一再让他去扒拉两口，不必顾及自己因为是吃过饭才来的，可王奔一个劲儿地说早已不习惯吃早餐了。既然如此又是在人家家里，不吃不吃吧那就接着闲聊。虽然几百个日夜他们不曾相见了，但王奔始终不肯细谈他在外求学的种种详情；而黄晨自从开了小店这又上了夜校，圈子自然就有限得很，因此他们聊来聊去就那些话头，没过多久便词穷句短了。冷了会儿场王奔提议杀两盘象棋，于是他们铺开楚河汉界将起来。说起象棋来黄晨可是就会的，甚至早到小学毕业要上初中那会儿，他已经常跟宗群一块儿隔三差五就会来几盘。可是呢由于黄晨骨子里是个急性子，故而自从他学会起棋技一直没有大的长进，跟别人下往往是输多赢少，除非对手是臭棋篓子。今天黄晨仍在延续着败绩，越输他越着急，越急就越乱越出错，最后气得他只想摔棋子。黄晨一直不开胡弄得王奔也不好意思再赢了，故意输给黄晨两盘之后，把棋一推说:“算了不下了，光来这个怪没意思的，不如咱们摆会儿围棋吧。”“啊，围棋呀，我不咋会呀。”黄晨一听有点尴尬地说。也难怪他生怯，相比于象棋来说黑白世界里更是变幻莫测,计高不知几层天了。虽然当下亚洲范围内的主要是中,日,韩非常盛行，中央台经常会有这个杯,那个杯；这个天元,那个天王的挑战赛，也时常有聂卫平,曹大元等围棋圣手大好消息的直播场面。此外还有其他赛事的现场讲解，黄晨也是有些皮毛的，但不幸的是你瞅瞅他周围尽是些近乎老粗的玩伴，别说是实战个一二，就是稍微的只言片语都会弄得一圈儿懵的。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七节续
围棋乍看起来很简单，就是黑白两种云母，你搁一个我摆一个，多咱一方把另一方堵死了无路可走了就算赢了。但凡这样认为的说明你太肤浅了，你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内里高深莫测的技艺你根本不懂。黄晨之所以一开始就犯怵。并极力的言明就是基于此，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能水儿”（能耐或本事）自己清楚哩很。就他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略知些皮毛 的水平，一搭手便抓瞎了。可是王奔不明就里呀，一看黄晨上来就打入己方星位，这可是采取的攻势呀，一般的新手是不可能如此强势的，他哪里知道这是黄晨一激动把瓢画歪了的结果，根本不是他认为的假谦虚。这下可急着黄晨了，本来说好的边下边听教的，谁知这一手棋弄得王奔不指点了，只顾专心跟他下，三下五除二便把黄晨各片黑子围得严严实实。“噢_，我误会你了，敢情真不会下呀！”直到这时王老大才真明白过来的说。“你看，事先就跟你强调过了，你就是不信我啥办法，现在了解了吧？”黄晨脸有些热热地还有些埋怨地说。“sorry，sorry弟弟。我错了我错了，来来毁胡重来。”王奔哈哈笑说着，伸手开始捡拾白子。
两人把黑白云母重新收进罐中，王奔看杯中茶水已凉，忙把它们倒掉重新续上热白开。黄晨接过一杯双手捧着，一边暖暖冰凉的手一边吹着小啜。片刻二人都心神定了，王奔伸手是呀黄晨仍先手。黄晨执的是黑棋自然不必谦让，这是围棋的规矩黑子先下。“啪”黄晨此次把棋子下在了己方的星位，落定之后王奔便开讲。他也放一子在他那边的星位上说:“这回从你第一手棋来看，这叫取的守势下法。因为你把棋子下在了你的那半边，说明你意图先要把你的地盘占住，然后再找机会抢我这边的目数。我要是第一手放你”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八节
这一盘棋围下来，黄晨真是受益匪浅，原来的瞎看其形经王奔这么一指点，立马变成现在的初级入门。黄晨的喜悦溢于言表，他想趁热打铁再奕一局的，可王奔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说:“你瞅瞅这都几点啦，不着饿啊。”“吆，可说呢，不知不觉可到中午啦。哎呀 今天真是受教不少，这一激动还真把饥给忘了。好吧 先吃饭然后再说。”黄晨抬头看了看表说。王奔把小桌收拾干净，二人一同来到西屋。黄晨给姥娘拜了年，问了问老人家身体状况。姥娘和蔼慈祥地拉着黄晨的手，笑得很开心并叮嘱瘦削的他要多吃饭，赶快的把自己养胖了才行。黄晨也笑着回了老太太，说自个儿就这骨架平时饭量也不比同龄人少到哪去，恐怕这辈子难吃成胖子了，让姥娘放心他身板儿还行，倒是老人家上了年纪啦要多注意保养。之后姥娘又问起黄晨家里情况，父母身体都还硬朗吧。黄晨答家里一切都好，爹娘是家里的支柱，一直在田里劳作身体没啥毛病。姥娘更是喜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念叨:“这就好,这就好。”唠至此便让他们俩出去吃饭不用顾及她。黄晨礼貌地请老太太跟他们一起吃，老人家说她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让他们先吃去。黄晨和王奔这才尊敬的退出来，灶火间里盟婶,盟姐正候着他俩端菜呢，怕上桌早了大冷天的凉喽。
第五章择路 二十八节续
本以为这就算到底了，嗯？谁知大头儿还在后面呢。黄晨杯子还没有放下呢，王勋二一杯可端起了啦:“来，哥，这第二杯我敬你好事成双。”“呀～老弟你哪儿恁些路数。中啦,中啦，一杯就行别端啦。”黄晨推辞着。“咦，哥～哪有一条腿走路的?来吧～。”王勋力劝。“哎呀，你呀，平时少言寡语的，噢，精细儿都用到恁哥这儿啦。”黄晨笑嗔道。“哪儿能呢，大过年的上门都是客，必须招待好喽。哥起喽吧，啊。”勋一直往前敬着。黄晨没法只得一仰脖儿又喝干了。简短解说黄晨接二连三地在王勋，诸如“四季发财”,“六六大顺”的祝愿中灌下六杯酒。王勋敬完王奔跟着还要端，黄晨又是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极力阻止，这才换来碰两杯到底的结果。
因为刚吃完饭腹中已满，再加上宝丰酒曲味较大，劲儿还很冲，十来杯下去黄晨已喝得倒噎气，实在是难再洇下去了。王奔哥儿俩见无法劝了，便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过了一会儿小勋借故出去了，片刻又转回来身后多了一个人。“黄晨，好久不见，你过年好啊！”那人一进屋就冲黄晨问好。黄晨扭脸一瞧:“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同学呀。稀客稀客，快来郭光坐，坐。”感情是小勋看酒局进行不下去了，出去搬人去了，出院正好碰上即是邻居又是黄晨同学的郭光，这不就给拉了过来陪客。前面咱们也提到过，郭光在学校时就是个调皮孩儿，这又在社会上事业单位里历练了一两年，自然发展成了场面上的人物。今儿个初高中都是同学的黄晨就在咫尺，好这口好着场合的他当然乐意参与了。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九节殊途渐现
天有不测风云，白天还大太阳红杠杠的，傍晚时分可北风呼啸，天空便阴沉起来。初六一大早黄晨推门一看，嗬！院儿里都白了，东屋外的行道树上也是开满了“梨花”。黄晨心里话: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昨儿个没明念叨的，今儿你都给应验啦，真是怕啥来啥呀！黄晨拿了把扬麥糠的木锨，从各屋出来到茅厮,去小卖部,往大门,进灶火，一一清出一条路来。因为雪还没有住所以他就没再用扫帚清扫，更没急着往外撂平房上的积雪。不知外面下了多厚的雪了，公路上还能骑车吗？黄晨心里想着，打开大门把门外又清出一块来，小店门外自然不能忽略的，并且这里还得打扫干净以防结冰把来买东西的给滑倒喽。一切干完之后，他踏着相当厚度的积雪走到大路边查看。哎哟还好，柏油路上由于有过往汽车的碾压，车辙里的雪挺薄挺实，当然也挺滑溜的。连带的慢车道上的积雪也没那么虚厚，看那样子凑合着还能骑车。黄晨稍安了些心，如期赴约是不成问题了，他放心地回去吃早饭了。
老天爷对得起人的一点是，呼呼叫的西北风停歇了，要不光它的劲儿，就足以使人举步维艰。黄晨草草填巴了几口早饭，便把所需礼品在车子上杀好，跟家里交代了要去哪儿之后就出了门。虽然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这一上路他便知道今天要有罪受了。早上观察的是能骑的，可实际上路面滑得不能行。黄晨暗暗叫苦，寻思着要是都有电话就好了，两头儿一通气另约个好天再去多好。可白日做梦容易，但现实情况却比登天。唉～，既然都已约定好好了无法更改，自己也已出了家门，有股宁劲儿和把承诺看的很重要的黄晨，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啦。他推着车儿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宽慰自己:幸好没有大雪封门，那样你背着东西不还得去？何况现在还有自行车驮，比起那样来这个轻松多了。走吧,走吧，坚持就是胜利，爽约总不是什么好事儿，别让自己心里别扭，过后回想起来遗憾。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一节仍在努力
阳春三月柳条上芽苞渐裂，原野上浅浅的泛起一层绿色。解冻的河沟里，深灰色的水草下，偶见褐色的小虾在游，一旦有人走近或水鸟落临，它惊得一弹便没了踪影。麦田里青青的嫩苗悄悄地发着股，早播的油菜或含苞或初绽。忙碌着春耕的农人,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鸣，昭示着温暖的春天彻彻底底的到来了。俗话说的好: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们怀着各种心情度过了热闹喜庆的春节，又猫过了乍暖还寒的初春，新一轮的奔波又拉开了序幕。
该走动的都已去过，该休息的也已歇得够久了。黄晨他们哥几个也重又天个一方，自顾自地进入角色。自考马上就要临近了，黄晨加紧复习争取来个开门红。自打他给王奔说过要学法律专业的m目的之后王奔一直持z赞赏和支持的态度，令黄晨觉得他们的千秋大业还有一线希望，所以更激发了他自学的热情和兴趣。虽然哥几个目前各奔东西,前程迥异 ，但都没决绝吐露黄晨的梦想不可行的。有名人说过成功是给予那些有准备的人的。正是基于这些黄晨雄心高涨未雨绸缪，退一步说再不济也能像先前同外人讲的那样，一旦上出来了还可功成名就吗。
黄晨主意打定后立马静下心来闭门潜修，没必要的聚会不再参加，缺乏正面表现的朋友不再交往。日常除了给小店进进货，其余时间就是看,写,背,记，晚上有课了店就交给家人看。日日夜夜黄晨如同备战高考一般，白天边买东西边学习；夜晚关门后仍要挑灯苦读一阵。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全国性考试，黄晨允许报考的四门课程都过了。黄晨拿到成绩的那一刻，心里当然沾沾自喜不已，暗傲:嗯！我的确是块学习的料，努力！加油！但高兴之余，黄晨也苦恼此间失去不少。朋友越来越远越来越少了；孤陋寡闻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不能一人完成的事儿帮忙的人几乎没有了；自然人情世故的欢乐绝迹了。唉！唯有聂勇和肖剑这两个知己哥们儿，仍不记得失地常来走动，算是对黄晨的一点心里安慰吧。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二节迷眼
转眼又到了夏天，温度一日高过一日，出不了三五晌的便热得让人受不了。早晨感觉还凉凉快快的，等日头一出来立马烘得人荫地儿里钻。街上的闲人会越来越多，百无聊赖的人们促使得小彩头的赌博兴盛起来。整个村庄大街小巷树荫下,各个小铺小店都成了他们聚赌的理想场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空闲下来，有相当一部分极巴望着能玩上两把，他们的口头禅就是:输赢不多图个娱乐。明明个个都是怀着侥幸心理，赢人一把占个不劳而获的便宜，却非要美其名曰大赌伤身小赌怡情。这不净是痴人说梦吗，每个人都想赢别的，能输家从何而来呢？唉～说起来个个都算善良的乡亲们那，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积极向上的娱乐了吗？
还是那句老俗话，在农村永远都是兴啥啥不丑。风气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从事的人多了便成了正常化，反而不跟风的人却要被嫌弃鄙视，你要办点啥正事儿乎乎的会叫那些人给推三阻四。更为出邪的是在广大农村，芸芸众生的普通百姓中间，兴起来的往往是些不好的风气。诸如:封建家教风,迷信烧香风,笑贫不笑娼风,撒泼骂街风,吃喝送礼风,鸡毛蒜皮占便宜风,违法乱纪盗抢风,拉帮结伙风,崇洋媚外开放风,互相攀比彩礼风等等，眼下这不又兴起一股玩牌风。无论是麻将牌还是扑克纸牌，只要挂点彩爱玩的人就趋之若鹜，玩的跟看的往往拥挤满堂；反过来如果是闲磨指头，真真正正图个乐呵的，求着都不会有人来凑场儿。
这不黄晨一开始还拧着不愿同流合污，可自从庄上其他小店里纷纷摆上牌摊儿之后，原本生意尚可的黄晨的小卖部境况一下子就冷清了很多。每天寥寥数人显得一片荒凉，静悄悄得几乎门可罗雀啦。在此情况下谁还能跟钱有仇啊，再着如此不良风气又没个谁管管，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于是啊，黄晨在低文化父母的再三提醒，及连征,宗群等这些三朋四友的撺掇下，心里活泛了一下去市里亲姨家要了副竹制麻将，在自己的小店里也设起牌场儿来。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二节续
自古以来赌博就传播地很迅速，遇着点温床立马就生根发芽，一旦环境适合便又即刻茁壮成长，并且很快蔓延开来。只是因为有此特性，所以招人来玩是很容易的事。黄晨摆好赌具之后，自不必他亲自揽人来玩牌，攒局事宜当然由连征和宗群操持。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晨这刚一设牌场儿，远街近邻可都知道了。于是乎，白天是三十多和四五十的人玩纸牌当“争上游”，以香烟和变蛋做赌注。谁输了就向黄晨买，然后赔付给赢的人。晚上则由连征和宗群约上三两个好扣麻将的来，黄晨就安排在他那屋搓。这一摸就是大半夜；有时会是一宿，赌的彩头主要是上点档次的香烟。规矩当然还是输家从黄晨那儿买过去给赢家，而赢东西的一方要是好吸了他就装着，不愿意吸或赢得多吸不了，就再转回黄晨店里以进价折成钱给他，黄晨从中多赚个差价。某些时某些人嫌这样麻烦，那大家就商量好卖纸牌记筹。黄晨找些旧扑克，当牌的四家儿每人拾张牌，一张代表多少钱由当的人约定好，钱先由黄晨掌管，起场儿时用所剩的牌换现钱，最终的赢家给黄晨出三五块的场地费。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黄晨的生意倒是教以前红火了许多，利润自是从前无可比拟的。这帮玩牌的可不光是当当变蛋输赢两盒烟就到底的。前面咱也提了，赌博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人们一旦进了牌场儿，坐下就站不起来了，不输光是不会罢手的。甚至有些瘾大的就是输净了，仍不愿意起来还要问旁人借钱也要试图捞回本来不可。打牌哩没有几个不吸烟的，且烟瘾还挺大特别是坐场儿的情况下，更是一根儿接一根儿对着熏。变蛋赢着吃着，难免有噎喉咙的时候，这就又能多卖一瓶啤酒或口乐。大热天的打牌的人看牌的人，自我感觉都是光棍儿人，自然不会苦着自己，有些条件的就买瓶矿泉水喝，次一些的就要点冰袋冰糕降温解渴。晚上这班全是小青年，身体正棒白天几乎都不干活，所以夜里顶得住熬。他们玩麻将中间，主要就是抽烟不一会儿屋里便“狼烟洞地”的，不习惯的人进屋就得咳嗽。他们是吃完“黒喽饭”就来的，黄晨给他们安置好，备上一壶白开水便由他们玩，自个儿继续在小店边温书边看店，一直到夜里十点关门后，再回屋伺候牌局儿。其实也不过是给续续水,倒倒烟头，有谁饥饿难忍了给拿袋方便面啃啃，当然是有偿的服务。私下里，黄晨和连征,宗群是一势的，时常要给他俩一些暗示，争取只赢不输。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三节现实
农村有句俗话:蛤蟆一群儿,鲶鱼一群儿。那意思不是一路人很难玩到一块去，只有有共同兴趣共同利益的人才能长久的纠合在一起。自打黄晨拒绝了连征他们重摆夜间牌场儿的希求之后，晚上打完烊便可自由安排，要么中背一会儿定义条文；要么就上床睡觉。可算是集中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激流暗涌的气氛清净得有些冷清。他们这一离开不光是晚上销声，就连大白天在此附近瞎逛悠也匿迹黄晨的店门。唉～人啊往往就是这么现实，即便是光屁股晚大的发小，一事不如意仍然一拍两散，真应了那句话:剃头挑子总是一头热啊。
天气愈发的凉了 大街上门洞里已很难存住人了。更早些时像啤酒,可乐之类的水气东西基本就不下了，偶尔哪天艳阳高照了才零星出一点。正由于好天越来越少，白天打牌的人在急剧减少，再加上黄晨院里没有多余的空厢房，堂屋主间又不愿意让他们胡造，所以黄晨的生意一落千丈，重又回到从前的萧条景地。古语有云:智者不食嗟来之食,廉者不饮盗泉之水。此一句正符合黄晨此时的心境。钱毕竟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况大丈夫立于世间岂可为区区小钱折首耳?真男儿只应目光高远，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冲天凌云志齐家治国平天下。黄晨眼下不是过于的着急，心中思想生意不好就那样将就着吧，毕竟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把自考好好上完，拿得毕业证之后，接着进行全国统一的司法考试，再过了他便成律师了。到时候但凭三寸不烂之舌，以及熟记于胸的各种法律知识，天南海北的给人打官司，帮人解困申冤名利双收啊，那前途不比现在胜强百倍?想想都能让人从梦中笑醒喽。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三节续
有句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为你再开一扇窗。黄晨这一静下心来啊，那学习成效可是突飞猛进，本次春考中门门都以优良分数过关。黄晨从区教体局拿成绩单时，还不经意地被工作人员夸奖了两句，他心里更是美气极了连连称谢，整个人都有些要飘的感觉。走在马路上抬头看天显得格外的蓝；举目四望道旁的树分外的青翠；瞧街上的行人好像每每全是微笑。黄晨此时的心情怎是一个惬意了得，前一段时间的意志阴霾现在一扫而光。他是看哪儿哪儿好,瞧啥啥顺，愉悦的神情写满脸庞，仿佛灿烂的明天正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呢。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这次考得不错之后，黄晨每次傍晚出发去上课，一到大路上便哼着歌的前往。成功的第一步越来越近，他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且红光满面的。正赶这时候，全国性的整治不良的社会风气。那些明目张胆的各式各样的赌博行为收敛了不少，大街小巷门店小铺里的牌场儿在大抓中几乎销声匿迹，就是有那么极少数的几个也都转入了十分隐蔽的地下；那些形形色色的参赌人员，在一片喊打声中也自然地纷纷纠正身份，当然无数不多的赌徒赌棍被打击处理之后，只是暂时的伪装成洗心革面，风声一过便会更谨慎的暗中重开。黄晨既庆幸又高兴，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车刹得很及时，他在这次的风暴中既没有吃到挂捞，也没有影响到日常的生意，反倒比之前略有起色些，他觉得能长此以往就好了。再观连征和宗群二人，被处罚后连征老实了许多，只偶尔小玩上个一两把过过瘾；但宗群却死性不改，仍是顶风作案如逐腐之蝇，三天两头的传来被圈“小黑屋”（派出所的拘留室）的消息。有道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眼子头”（执迷不悟的人）棒打不回。黄晨眼下有超级重要的事要做，哪还有闲功夫操心他们那些“淡事儿”，再着说人家还不乐意你插嘴呢。唉～还是各人管各人吧，有句歇后语叫:鸭吃稻谷牛吃草,各有各的福。谁知道呢……
第六章雾里看花 第四节红鸾初动
花红柳绿一派生机盎然，黄晨的学习更是一环紧扣一环，为了能更快更早的拿到毕业证，成绩刚一出来他便立马报好了下次考试的科目，并续交了听课费更换了准听证，积极备战几个月后的秋试。春末夏初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职大也不失时机地根据时令及学子们的实际情况，晚上增加一节课以食（si）他们孜孜不倦的渴望。五一过后人们逐渐换上了夹衣，有些身体结实的甚至已着装单衣短袖了。如此舒适的气候，黄晨当然是不会错过任何一堂听课的机会，哪怕是风雨交加也不愿因己懈怠而失之交臂。
去年粉桃今依旧,物是人非大不同。教室还是那几间教室，老师大部分还是那几位。可最初一起入学的同学们却更换了不少，他们不是没恒心半途而废了；就是有其他工作或要事而放弃或阻隔了；要么就是远涉他乡另谋出路了；当然也有少部分是更早攻读现在已毕业的。种种原因吧这一期生面孔特别多，黄晨认识的几乎没有，（即便有仨俩的也是没搭过腔的），并且这批新进的大多是比他还年轻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小伙。本来一年多的厮混，已有相当一批来自市属各片的学友熟识啦，课前课间大家已能交流一些学习上的方法及心得，偶尔还说一点高尚的笑话呢。唉～现在面对一众生茬茬的面孔，怎不令黄晨不由自主的生出莫名的孤寂。
还好看车儿的大叔没变，把阿姨也没换。这么长时间了黄晨很少落课 ，他们之间倒是都已混得脸熟了。黄晨一来上课，无论是存车儿还是进校门，现在他几乎不用亮听课证。一照面他们主动招呼:“来啦，车儿找个地方放那儿吧。”“来啦，进去吧。”黄晨礼貌而客气地回:“啊，叔叔辛苦。”“啊，阿姨辛苦。”走时他们也送别:“上完课啦，这就回去呀，路上小心点啊。”黄晨也再次笑回:“啊，我回去啦，您放心吧。您也熬一阵大晚上了也早点回去 休息吧，下回上课见。”虽然言语不多且很朴实，关键是黄晨始终都不知他们的名姓，但总感觉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