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择路 第十三节续
一路走黄晨在心里直嘟囔着，奶奶那个头这他妈的算什么把子弟兄，“没任爪儿”（没经历什么风浪）呢，可就如此容易的分崩离析了。当初结拜的时候，信誓旦旦弄得跟真哩似的，什么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妈了个巴子弄半天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唉——这般点儿小波折，便背叛初衷、远离了兄弟。罢罢罢不愿做朋友去个鸭子毛，离了你老子还混不了了不成。哼！就你那娘们儿样，我还不稀罕呢，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黄晨满肚子的怨恨，满怀的牢骚，懵着头使劲踩着车儿。因为满怀心事，也不看路只凭感觉往前骑。得亏那时私家车很少，一到这个时候路上基本没有啥汽车，要不然气迷心窍的黄晨非出事不可。
气哼哼的黄晨幸运的平安到家，把洋车儿往院里一放，便径自进了自己的屋，把身体向床上一飞，双手垫头枕着叠好的棉被，继续生着闷气。他思思前想想后，觉着没有对不起他蒙伟的地方啊，咋就随便掺搅一个外人，好多年的交情便烟消云散了?黄晨是躺着烦恼，坐起来苦闷。床这头翻那头又从那头折回来窟通到后半夜了还没合上眼呢。最后黄晨反过来想想，这也倒好，早一点看清他是啥人，也能早一点有个防备不是？省得真正遇到大事了再出幺蛾子，那可就来不及了。自我安慰至此，黄晨也实在是困了，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喂、喂，咋回事儿。到‘阵着儿’（现在）了还没睡醒哩。今儿不去赶会了？”黄晨一激灵，睁眼一瞧，连征正在连推带叫着他黄晨揉揉“吃马糊”(眼屎）眼抱歉地说：“对不住，今儿我有点‘不得劲（不舒服）’，下个会咱们再去吧，你先干其他的吧。”“那中阿。看你俩眼红哩，你接着睡吧，我走了啊。”连征理解地说。“那我不送了。”黄晨倒头又睡了。“不用、不用，你睡吧。”连征边说边自个儿出来走了。
第五章择路 第十四节自扫门前雪
尽管黄晨在心里不住的自我安慰，但毕竟五六年的交情不可谓不深。一路走来重感情的黄晨，可是时时刻刻在维护着大家伙儿的哥们儿情义和利益，谁曾想到头来走的走、散的散，离的离、叛的叛，如何不令他伤心悲痛。而这次的打击着实来的突然且猛烈了些，故当下个会口儿到来时，黄晨的心情仍没调理好。连征又过来询问是否去赶会，黄晨说心里不舒服再歇两天吧。连征似有觉察，问道：“哎，那谁，他们俩是咋回事儿。这都好几次会了，也不说过来一块去赶会，在家都干啥哩呀？”“唉！实话跟你说吧，人家不跟咱合伙啦。上个会哩的时候就分了，我没好意思跟你说。那头为啥睡过头儿了，是让他们给我气毁了。恼哩我一夜没合眼，天苍苍儿哩时候我才眯上。”是吗！呀——你咋不早说，要不然我当时过去怼不死他。鸭子孩儿吊蛋哩不轻，当初可是他鼓动着合伙做生意的，哦，弄半天‘喘’（忽悠）咱们哩。那不中，走，现在咱就找他去，不说个小老鼠上灯台到不了底。”连征得知实情噌可翻儿了。“呀——，算喽吧。跟他这种不义气的人争竞不搁住，再说兄弟一场整的太过了让别人看笑话。他已不仁了，难到咱也跟他似的不义？就这样吧。你兑的那一份钱，咱们随后接着赶会，卖着钱了先紧着你的本钱往外抽，多暂回够了，你还愿意继续一起干，咱就一直赶下去一直分下去；如果不想干了剩下的货你随便挑，下余的不管好赖算我的，你看咋样儿？”黄晨怕连征一时冲动，再弄出乱子来便反劝解他道。“中阿，咋不中。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啦，亏你也吃到这步程度了，我还能不知好歹吗？那——从下个会咱接着赶吧？至于蒙伟那儿，球孩儿我以后再也不搭理他了。”连征虽然还气但听从了黄晨的劝。“那是哩，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谁还搭理他弄啥哩。这以后咱弟儿们摽着膀子一起干。”黄晨劝了连征一排子后，自己似也释怀了。
第五章择路 第十五节小有收获
俗话说得好，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就在黄晨去买饭的时候，他们的生意终于开了张。黄晨回来刚在半坡腰一露头，连征便冲他不停的晃着高举的右手。一开始离得远，黄晨没明白咋回事儿，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呢。他一溜小跑来到近前，看连征一脸的笑模样，再瞧那只晃着的手里攥着两张拾元钱。走到跟前只听连征兴奋地说：“卖了、卖了。刚才终于卖出去一件马海毛衫。”“是吗！咦——我哩老天爷呀，可算是开胡了。来我瞅瞅卖了多少钱？”黄晨也是满心欢喜过来接钱。“给，二十五块。不过比咱定的三十少了点。”连征乐中略带些忧地把钱递给黄晨。“咦——看你说哩，少啥呀少，总比卖不出去砸手里强。这都中，又没赔本儿，少赚俩就少赚俩吧，别计较啦。”黄晨宽慰他道。“是哩吧，嗯，我心里舒服多了。薄利多销吗，今儿咱总算没白来。”连征的顾虑打消了。“是呀，今儿真没白来，至少补饭钱是绰绰有余，要是照这样再卖它几件咱就知足了。哎、哎你看这龟孙天儿，买卖刚有点儿起色，它咋就起大风了呢，成心做对不是？”黄晨和连征的高兴劲儿还没下去呢，打会场西北方向便刮来一阵狂风。顿时整个会上沫子粪草乱飞，地上的浮土随风而起遮天蔽日。黄晨和连征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七手八脚飞速的把衣服取下来，也顾不得整理了卷巴卷巴塞进蛇皮包里。这边刚弄完，那边‘框嗵、框嗵’两声俩洋车儿带架子可被大风刮到了。他俩把包拉上拉链，赶紧过来解开竹竿拆了架子，其中一根横杆已然被砸断，拿着怪费事的索性就不要了。他俩扶起车子，因风力未减只得用身子靠着才不至再倒。俩人本想着再等会儿看看情况，要是这阵儿风过去了还能再出会儿摊儿。可拢目光向西北一望还是算了吧。那边天空不但风声呕呕叫，黑压压的乌云却随着风翻滚而来。“呀！看样子要下，咱赶紧‘摋车子’（往车子上捆绑东西）吧，晚喽恐怕要落雨肚里。”黄晨急急地说。“嗯，摋吧。”连征点头同意着。黄晨先把自己的车子重新放倒，帮着连征把车子摋好，就近找一棵大树靠稳了，再回来齐心把自个儿的也弄停当，检查了一下一应物品都收好了，冲连征挥手示意赶紧走。真幸运一路顺风骑行，没怎么用力蹬车子便跟飞了一般，功夫不大他们可回到了家，居然连一滴雨都没淋着。
第五章择路 第十六节再扬镳
不咸不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黄晨和连征骑车精神头儿还是满足的，周围三二十里之内逢会必到，卖不卖东西另说，但精细儿是要学、要积累的。伟人云：时间可以考验一切。慢慢地一个会才卖出去一两件衣服，有的会还是白板。十次八次以后呀，再看连征的面貌就不老好了。开始吧推推还动动、催催会行行，一旦得着借口便不去赶会了。黄晨耐着性子接连威逼利诱了几次，但实际效果不甚理想。他心里已明白**分，连征这是不愿干了，在不停的褪套往回缩呢。可能一是不好意思跟自己直说；二是怕自己像以往一样脾气一上来“熊斥”（指责间或谩骂之意）他。故而他就这么一再找理由推脱，即便硬着头皮去了也是东看老鸹西看雁的，对生意一点也不再上心。观察至此黄晨的“心气儿”（激昂的精神）一下子落了，在天彻底冷的时候，找了一个晴好的下午，把连征喊过来，兄弟俩明白细致的把把帐算了。其实也没啥好分的，钱和货各有多少俩人几乎一样清楚。但老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吗，当面鼓对面锣弄明白还是有必要的。连征因为已十分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也没麻缠恁多，要了一半活钱，随便挑了几件自己或家人能穿的衣服，微笑着离去表示两清了。唉——又一次梦想成了泡影，人啊、事啊、难料啊，黄晨只得默默的、默默的......
第五章择路 第十七节故知来了
小年的前一天，汪宏突然来造访。自从他们初中分别后，由于路途遥远坐车来往也不是很方便，所以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俩之间只在过年时见过两次面，那还是他春节来瞧他姥娘姥爷时，顺道一并看看的。也不光是单看黄晨，而是先去同命运关系较鉄的肖剑那儿，叙完旧住一晚；凑巧的话再去柳跃那里走动走动，最后一站才是黄晨这儿，热闹一番后，所有人都晕晕乎乎地，刚一些不着边际、无关痛痒的话题。黄昏时分，话头说尽了他便会同陪着来的肖剑回去，如果能赶上末班车的话，就乘车回自己也不怎么热衷的家；要是错过了的话，正好在肖剑家再促膝一晚，第二天有充裕的时间买票回去。日常中，爱跩文的二人会经常的书信往来，偶尔心血来潮了也会给黄晨寄一两封。来而不往非礼也，重情重义的黄晨自然罗列辞藻，洋溢地回信过去附加盛邀其有空来玩。可能生计所迫吧，汪宏只是有书信传递，平时一直未能应约。今次他为何打破以往惯例提前过来了了呢，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好事很难料，差意的预感黄晨却每每兆准，汪宏这次过来还真的是有事，稀奇的是肖剑跟他一起从漯颖老家来的。（骑了一夜的车，还拖着一辆架子车，上边拉着一个大个儿的老红木箱子，四眼迷瞪、风尘仆仆地一大早进了黄晨的家门。）望着一脸惊愕的黄晨，汪宏只‘嘿、嘿’憨笑着。肖剑支了车子打趣地说：“哈、哈给弄懵了吧。别害怕，没抢东西。走，屋里跟你细说。”“噢，对、对，来先进屋。”黄晨仍一脸莫明地让着他俩。
第五章择路 第十七节续
待他俩进屋坐定，黄晨便迫不及待地问：“恁俩这是咋着啦，一大早的又是洋车儿又是架子车儿，还拉个老木箱子，逃荒哩呀还是避难呢？”“稀奇吧，来小宏你赶紧给解释解释。”肖剑先接口，然后冲汪宏努嘴示意。“嗳（带着他们那里的浓重口音），这不是吗，今年咱二姐在家也学者人家做了些鞭炮，本想着能赚上一头呢。谁料到刚做得村里有一家作坊响了。嗳，这下顶上派下来人查哩可紧，不能把本儿也搭进去呀，所以我把肖老大叫过去，帮着连夜弄到你‘这儿嗨儿’（你们这地方）卖卖。怕路上被查住所以有木箱装着。”汪宏模糊着脸分解道。“你别不愿意啊，这都是我给他出的馊主意，是我告诉他你现在正赶会做生意哩。”肖剑帮着圆场。“哦，恁俩怼（走）了一晚夜路？”黄晨确感意外，没直接接那茬儿岔了一下话头。“啊，可不，到‘阵这儿’（现在）一眼还没眨呢。”俩人几乎同时回道。“那，不用说，‘清到’饭也没吃的吧？”黄晨接着问。“嗯个，只顾慌着赶路了，也不着饥再说这大早上的哪儿有卖饭的呀。啊——，就是觉得可困。”这次是汪宏回的话。“中了，别的先不说了，我看看饭做中了没有。恁俩凑合着吃点，完了呢躺床上眯一会儿，然后再说下一步啊。”“中阿、中阿。你看着弄吧。啊——啊——，瞌睡死了。”俩人哈欠连天地说。“好，恁俩等会儿啊，我上灶火 看看。”黄晨说完出来往厨房，瞧瞧他娘把早饭做好了没有。因为父母和姐姐妹妹他们，要下地的下地；上班的上班，通常都是这个点儿做好早饭的。他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个的早饭还提前了些。
肖剑隔一段儿会来串个门儿，所以黄晨家人都认识，但汪宏自从他们结识以来，总共也没来过几趟，故黄晨娘很眼生问是谁。黄晨跟他娘简单做了一下介绍，老人家才似曾想起地轻噢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了。眼下的农村，吃的方面不紧张了，因有牲口要养，所以每顿饭都会多做点，剩下了可以喂它们只当加精料了。故而突然多个仨俩人，也不必担心没饭吃。黄晨拿了仨碗盛了玉米糁红薯“糊涂”（稀饭）分两趟端进屋，肖剑有眼色的跟出来帮忙。他们又铲了一盘炒白菜和一盘爆萝卜丝，肖剑端了去黄晨那屋，黄晨则拿了馍筐儿，在馏馍锅哩拾了三四个蒸馍随后跟进来，往腾好的写字台上一摆伸手示意说：“来，别作假儿（客气或客套）啊，饭不好但要吃好啊。”那俩也确实困饿已极，狼吞虎咽片刻风卷残云，然后黄晨收拾家伙他俩倒头呼呼睡去。
第五章择路 第十八节难事儿
紧赶慢赶还是快中午的时候走到的，刚进村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黄晨眼帘，待那人转过身一照面，果然是彭涛他爸。黄晨忙冲那俩人挥手示意停下，他也蹁腿下车，紧推两步满脸堆笑亲热地叫一声：“叔，您没忙啊。”过于激动一开口还称呼错了，本应该叫姑父的，却给喊成了叔。不过还好不知是涛他爸没听清，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没计较。歪打正着反倒是给肖、汪二人提了醒，他俩也跟着学，上来甜甜地叫着叔。肖剑是常带着烟的，又上来敬了烟点上。涛他爸自然是熟识黄晨的，这几年黄晨或跟涛一块；或同柳跃、付水一起；亦或单独来家里过许多次的缘故。今儿黄晨带这哥儿俩来，头次见俩人就这么客气礼貌，涛他爸当然是美滋滋的。没咋迟疑涛他爸用夹烟的手，指着他家的方向说：“妥了，啥也别说了，走吧去家里，涛正好搁家呢。走吧、走吧。小晨来我给你推着车儿。”“不用、不用。姑父您头里走。”黄晨这会儿回过劲儿了。“是呀叔，没事儿，没多沉儿，有俺俩掫着就行了。您先走、您先走。”肖和汪附和着让涛他爸前头领路。
转弯抹角一路上坡，疙瘤疙瘩一阵颠簸之后终于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院涛他爸就扯着嗓门喊：“涛——、涛——，出来看看谁来了。”声音没落彭涛已从堂屋跑出来，看见是黄晨忙上前来边接车把边说：“有啥事儿恁关紧，赶这个时候来啦。”等走至近前定睛细瞧，毕竟好几年没见过了他有些迟疑。“恁俩——？噢，是肖剑、汪宏呀。哎呀，稀客稀客。来来赶紧的扎好车儿堂屋里坐，里边儿坐。”仔细看过之后彭涛马上认出了他俩，高兴地往正屋里让着他们一行。
第五章择路 第十八节续
因为有事要办，黄晨客套了一番便直言来意。他简单明了，介绍过诉求的来龙去脉之后，没容彭涛插话黄晨紧接着就提出帮忙的请求。三头两面的直接说开了，等于将了彭涛一军，省得一传二变的再出岔头。令彭涛无法推脱婉拒，也让汪宏,肖剑明了自己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彭涛见如此情形，确实盛情难却。一方是多年的好友带远亲；另一方是难得来一次的故交，所拜托之事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因此他听完铺白以后爽快地答应下来。“那_事不宜迟，咱们趁着现在快中午人们大都在家，我们上街转一圈吧。”黄晨趁热打铁,唯恐夜长梦多提议道。“成，走，我领你们出去兜售兜售。”彭涛索利地说着先行往外走起。
正值中午人们都在家做晌午饭，大街小巷人迹寥寥。他们四个推着三轮转悠了小半个村一单买卖也没开，一是因为一个人都没碰上；二是由于这种买卖不像别的生意可以吆喝。“哎，今儿这是咋着哩，跟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在门口蹲着啦，真出邪，啊。”这时彭涛也有些着急了。嗯？当他们到街心时，有几个劳力从外边赶回来吃晌午饭了。“嗳_可算瞅见人啦。”彭涛脸露出了希望的微笑。他们村子不大，老少爷们自然都相互认识，见了面搭个茬儿打个招呼当然也是极正常的事儿。“涛，晌午了还不回家吃饭，搁街上转悠啥哩？”没等彭涛称呼，有个中年汉子先开了口。“您们‘阵这儿’才回来啊。都干活啦？”彭涛礼貌地回问道。“啊！”其中有人代表着回。“嗳，我问问您们有誰家还没备过年放的炮的？”因为人多辈份不一样 ，所以彭涛仍笼统地笑问。“吆，小涛今年做卖炮的生意啦？”几人中有仨俩打趣的问。“不是哩，这不几个同学弄哩多，搁别处没卖完，跑咱这试试。您几个有要哩没有？”彭涛机敏地说。“真巧，我还没买哩，给我来五六挂吧。”多亏彭涛机灵终于开张了。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了初一就有十五。搁农村生意一旦开了头，便会我传你你传他，邻传邻门通门。
第五章择路 第十九节收获不小
彭姓在他们村主家户比较多，另外他们爷们的口碑也较好。这一圈儿转下来差不多卖出去七十多挂。时间也到了正晌午该吃 午饭了，他们四个带着剩下的二十几挂返回彭涛家，老姑早已备好饭菜，就等他们回来了。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所以这顿饭菜还是相当丰盛的。只见小方桌上不光有崂油馍炒鸡蛋和大米稀饭；还摆的有猪肉海带炖粉条,凉调胡萝卜丝，由于离沙河很还给煎了一条湖鱼。虽然饭菜很丰盛，彭涛及家人招待的也很热情，但是汪宏却因尚有近三十来挂鞭没卖完而始终闷闷不乐。食之无味。吃到二八板的时候，彭涛也弄明白汪宏郁郁寡欢的由头，便开口道:“呀～，汪宏，看你那小心眼儿劲儿吧。放心吃饭吧，今儿个想啥门儿也得给你这点儿炮卖净。多大点事儿呀，就这可搁心里啦，高兴点好好把饭吃好啊。”听了这话汪宏才慢慢打开忧虑重重的心结，略有些笑模样地把饭吃完。
吃完午饭彭涛把黄晨哥仨让到他住 的小西屋，告诉黄晨叫他们在这屋休息，他自己带上炮箱又出去了。约莫一个多小时那样子，他复转回来箱子里只剩下七八挂鞭了。一进屋他十分惭愧的说:“哎呀，实在对不住。这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远枝儿近门都摸到了，还有这几挂实在卖不了啦。唉～丢丑啦,丢丑啦。”“是吗，还剩七八挂呀。哎……”黄晨看汪宏表情不老正，忙在他背上轻怼了一下，这才防止他说出更多伤感情的话来。黄晨赶紧接话尾笑着说:“咦～，看你说哪儿去了，今儿要不是你，恐怕卖不了几挂。今儿不光麻烦你帮忙，还让俺姑忙活这一桌子饭菜。别说就剩这七八十来挂，就是一挂没卖，光凭这周到的‘支迎’（招待），俺们也高兴得啥似的。你瞅你帮着卖出去‘恁些’（多的意思），还觉得有啥过意不去的，要说这话的应该是我们才是。哦，剩下的你就留着放吧，刚才你走得急没拉住你，，b那时候汪宏就想先留下给你的，是不是呀，老二？”黄晨扭脸冲汪宏挤挤眼，这货还算机灵地说:“嗳,嗳，我刚才的意思是剩下的都不卖都行。打搅这一番也没啥回报的，剩下了正好让你年歇哩时候，好儿好儿听听响儿过过瘾。”“是哩,是哩你走后俺仨还在那儿说呢，后悔让你又出去啦，生怕卖净俺几个尴尬，这剩几挂还行我略宽些心。”肖剑也插言帮着掩饰。彭涛推让了一阵儿笑纳了。然后把刚卖的钱点给汪宏，大家嘻嘻哈哈笑侃了办下午，黄晨他们辞别了回转。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节不痛快
一路上黄晨只顾闷头蹬三轮，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情绪的。暗暗埋怨汪宏有点自私不懂人情世故，彭涛那么下劲给帮忙了，你瞅瞅你的一言一行，只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了心头。到了最后时刻，要不是自己提醒抛砖引玉，难不成你还打算把剩下的几挂破炮带回来？真是个没大出息的玩意儿，哎～看以后人家还会理你不。那俩此时更可气，只管头里有说有笑地骑着洋车儿轻松前行，一点也顾及黄晨在后边一肚子怨气吃力地踩着三轮儿。黄晨在心里再次暗恼，鸭子孩儿刚有点收获就沾沾自喜啦，值当的吗如此忘乎所以？这儿还有个你们求着帮着你们忙的人正吃紧着呢？也许是过往神灵看不过去，让他俩感应到了黄晨的某些心声，在遇到较大的坡时，又肖剑提示他们俩停下来等着黄晨过来，一起帮着推着三轮儿越坡。
就这样急一阵儿慢一阵儿，快黄昏的时候回到了黄晨家，回来空车倒比去时重在走的缓。黄晨怨气仍没有彻底消除，他把 三轮儿还了，回来到自己那屋，肖剑和汪宏也没客气，径自坐的坐躺的躺已歇着了，几个空纸箱还扔在院子里。黄晨没吱声进来往写字台前的靠椅上一坐，片言没有歪着头盯着门后的墙角发呆，静默了那么好一会儿。因黄晨平时不抽烟，所以也没有预备。肖剑打破沉寂，站起来掏出烟，走过来递给黄晨一支说:“今儿累得够呛吧。来吸根儿烟提提神打打气。”黄晨仍没作声，只接过烟在写字台上找着一次性打火机，‘啪’打火点着香烟深吸一口，努起嘴吹烟圈儿，由于偶尔抽一次所以烟圈儿基本上没吐成。“咳咳咳……”那边儿更妈妈烟史的汪宏，也跟着玩儿此技巧，一口深闷把他呛得直咳嗽。就这也占住他的嘴，嘻嘻哈哈开到黄晨跟前有些玩笑意味地说:“咦～又没拉多少东西，俺俩还给你拽着，会累恁狠连话都不想说了？”黄晨撇了下嘴角说:“鸭子毛。我说我累啦？真是的。”肖剑见黄晨一直爱答不理的觉得应是另因，忙打岔道:“汪宏闭上你那臭嘴，‘尖俏话’（有贬义性质的说辞）可不少。”“嗳，说句玩笑话，都闷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汪宏解释着。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节续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仨人各自低头抽着烟，这根儿吸完了再点一根儿，没多大功夫屋里便云雾缭绕的。“那啥，汪宏，这明儿都二十三儿了，你打算底下咋办？”肖剑再次打破静音。“嗳，是呀。老三还有没有啥门路了，要是能再卖些就更得了。”汪宏一门儿心思还在想着卖炮呢。“王靠，老二你鸭子毛明知道这就过小年啦，王还能想啥法儿？真是的。”黄晨有些急了，‘腾’站起来不客气的回了他一句。“嗨，嗨，汪宏，我刚才的意思是问你要回去呢，还是在这边儿过年呢.。你这乱七八糟的扯哪儿去了，那炮今年还能卖动哩吗？”肖剑一看汪宏弄岔劈了，赶紧插话释明。“哎，回去这年也过不‘棱正’（舒坦）。”汪宏立马又满脸愁云。黄晨虽然很弃坑，但看到
汪宏那脸可怜相，再想想他一直以来的困苦生活，也就不那么怨恨了，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 啦。“嗯～二哥你呢也不必太发愁了，光愁也不顶用。这样吧，我这 剩哩有些货底儿，都还是时兴的衣服t恤什么的，听说你那边儿咱妹子不是也在赶集卖东西吗？这些货你都拿回去，要是能卖出去呢就都算你的；要是卖不出去都是新的自己穿也不丢人。至于这些炮先放我这儿 ，我继续想办法给你卖，到明年这时候你过来，最起码把本钱给你，咋样？”黄晨好意地提出自己 解决方案。“那中啊，还能咋样，就这吧。”汪宏无奈地接受。因为过年时有加班车，所以汪宏还能赶上趟。黄晨，肖剑又带了东西把汪宏送到长途汽车站，帮他归置好一切目送汽车远去。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一节续航
冬去春来夏往秋至，时光如梭岁月蹉跎，日子像流水一样哗哗啦啦一载可要即将逝去了。这一年间在家人的提议下，黄晨利用练摊儿的经验，在自家东屋临阶的墙上开了一扇大窗户，并由家里出资弄了个小卖部来经营。虽然也是做生意，但太磨耐性了。整天除了出去进个货外，其余时间都得待在这间小狭屋里“修炼”。日子短喽还凑合，时间一长他也有些焦躁，便偶尔应宗群,连征之约，陪他们凑场儿扣麻将。虽说大多时候他不上桌，但整夜整夜地熬眼儿也受不了呀。往往是看一宿回来要补半天觉，这样势必影响第二天开门做生意。如此的坏毛病父母当然是不能容忍的，因为这他爹娘前前后后吵了他好几回。数落归数落，黄晨已是成年人了，老人也不好过分骂他。再说这么一个在外活跃惯了的大活人，一猛的把 他放在如此窄小闭塞的空间里，整天吃睡看店一条线的生活，搁很多人都会觉着枯燥乏味。还好在黄晨百无聊赖快没活力的档口，时常有联系的柳跃过来找他，邀请他跟自个儿一块去市职工大学读夜校自考大专学历。他选学的是法律专业，期望着将来拿证后，就可以参加全国司法考试。兴许再努努力考上个律师当当，到那时可就光棍儿得不得了啦。对社会可以为百姓伸张正义，于自己可谓是步入上流社会，处处人前显贵光耀门楣啊。大好前景听得黄晨也是两眼放光，虽然求索之路会十分艰苦，但是一想到将会获得的辉煌人生，点灯熬油顶风霜冒雨雪,酷暑寒冬这些算不了什么，趁年轻吃点苦受点累拼搏一把值得。黄晨未经柳跃怎么劝说，立马就击掌决定即刻报名开读。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二节又是一个没尾巴鹰
农俗云:十月一棉得儿得儿，意思 阴历一过十月初一，就得穿棉衣了，一变天弄不好就该飘雪花啦。不知道是有其他事儿呀，还是嫌天太冷受不了这罪。柳跃“忽忽”地（有时候）不去上课了，他也不事先说一声，老是让黄晨白拐他那儿一趟。后来只要赶上有课时变天，他不借口也不再去听了。一来二去的形成了规律，黄晨自然在这样的日子，也就不会再傻不拉几地去喊他了。第一场薄雪化尽后，柳跃主动找到黄晨说以后不用再去叫他了，他已决定放弃枯燥乏味又希望渺茫的自修。黄晨听了翘嘴角苦笑，心里话:鸭子毛，当初是你风风火火,信心满满地跑来鼓动着陪你自学哩。靠，可倒好，这连仨月时间不到，陪家儿都痴心儿学啦，你这主家儿半道儿撤啦？唉～有靠山的就是不一样啊，想起一出是一出，反正早晚好歹都有出路。你空军皮衣穿着，那大毛毛领子一竖带暗扣的带儿一扣，足可以既罩耳朵又护头，看了都令人眼馋；有里儿的真皮手套戴着隔风还暖和。你这那里是怕冷怕风雨？分明是被娇惯坏了没长性儿没恒心罢了。黄晨在心里暗思忖着，回想着柳跃的感情经历，人家学历稍高他这是亦或是另有目的吧，黄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算了算不学就不学吧，反正目的不纯早晚都是退缩的事儿，而且这种本来就很个人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可我已上道儿了可不能学他半途而废，还要一如既往地刻苦努力，真期望有一个好的结果吧。黄晨打定主意不受柳跃影响，仍坚持不懈地在这条二次求学路上默默求索着。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三节如约而至
天冷着冷着可进入了十冬腊月。喝腊八粥的那天，汪宏又在肖剑的陪同 不期而至。在善解人意方面较优旁人的黄晨，自然明白他此行主要的来意。虽然事实证明汪宏带过来的鞭炮质量不行，（黄晨去年春节期间也放了几挂，要么不够响，要么瞎炮太多。）但今年一入冬黄晨还是通过各种关系和脸气给销了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是送给了至己的亲朋好友。尽管是无偿奉送，可这玩意儿的质量？黄晨还是时刻担心着挨骂的“胎儿”（后果）。有客自远方来自不能慢待，黄晨跑出去买了几个凉菜，自己小店里卖的有酒不论好赖。反正是多年的把子兄弟，汪宏肖剑历来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所以虽然店里地方狭窄了些，但仨人也不讲究地围着冰柜坐定推杯换盏起来。屋子小也有好处，放一个蜂窝煤炉子，把门一关朝外的窗户开一扇可暖和啦，这再喝上两口小酒，咦～还有些热燥呢。划拳猜枚兴酌到二八板的时候，黄晨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五十块钱，微笑着放到汪宏面前歉意的说:“二哥，这是去年剩的炮卖回来的钱。基本上是按批发价处理的，没跟你商量希望你别生气啊。”汪宏此时已微醺，朦胧着双眼开口道:“呀～恁见外，咱suhui谁跟谁呀，不生气不生气。不过～我也对不住你啊，你那些衣服搁咱那儿不好卖，所以我……”“无所谓，无所谓。给你哩时候就打算送你的。卖不了那就算了，能穿就穿,穿不了的想转送谁就送谁吧。妥了别的啥也不说了，来喝酒喝酒。”黄晨脸上带着说不来的笑容说。“好，好，来共同走一个。”他俩应和着举起酒盅，‘啪’碰了一下一仰脖儿干了。
仨人从快中午的时候喝起，不紧不慢地你杀一盘我过一关。虽然酒量都不咋高，但仗着年轻力壮身体素质正鼎盛，饮几口酒立马喝半缸子白开水，代谢的也快，多去两趟‘茅厮’（农村称呼厕 所）就是了。真是晕哩很了就胡侃瞎喷一会儿，等稍歇过来些劲儿接着喝。他们说说笑笑,喝喝停停,解解小手；你谈谈你那里的见闻，我讲讲我这儿的新鲜事儿；那个揭揭这个的旧疤，这个翻翻那个的老底儿。老声新谈乐趣无穷，嘻嘻哈哈快乐一下午，不知不觉天已经擦黑儿。酒已喝了不少菜早已吃光，再看那俩红光满面的，晕得够呛说话有些不照路数了。黄晨晃着起身装着还要开酒，这俩还算识趣儿，同样晃着站起来拉住不让。仨人又糊里糊涂呜啦了一阵，谁也没明白谁的所云。黄晨再次起身说要做晚饭挽留二人，，他俩慌忙摇头晃脑舌头不利索的边阻止着黄晨；边出来推起车儿告辞要走。要搁平常黄晨肯定死拦可今天他实在晕得太很，也就没再强让顺水推舟送到大门外，眯着眼目送二人歪三扭四而去。
第五章择路 第二十四节 回春
又到春节了，事实已然明了，再者说关系比较近的哥儿们朋友，大家发实际近况相比仍都差不多。据黄晨所知道的，除王奔通过一年的艰苦复读，才好歹考上了省内的一所二流大学，这离他的梦想和期盼相去甚远。朱伟则由老爹强行安排在离家不远的煤矿上进行磨炼。估计老人家是希望通过此招来让他收敛收敛以前那些对前途有影响的不羁行为，修好身养性请了后续好靠关系在政府部门给弄个差事。老五张涛他爸也是如此路数，不过他是找的去部队的路子。那几年想当个兵也不是你身体合格了就能顺利走成的，但只要后门有硬实人歪瓜裂枣照走不误。其他的连高中都没能上，自然更没什么比黄晨强的地方。至于那些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朋友们，因为是外圈儿的人所以他们的好与坏对黄晨内心的影响不大可忽略不计。而且现在黄晨又有了新的征程，虽然所期待的美好前景仍很渺茫，但这还是增强了他某些方面的许多自信心。
改革开放已有些年头了，成绩当然是可观的。全国上下农工商一片繁荣，经济的发展前所未有。吃穿住行各类商品十分丰富，人们的收入在大多地方大多数民众那里，也可谓大大的可观。逢年过节再不是普遍的二斤老月饼两匣果子，遇到超馋又淘气的孩子，半路上给抠一块儿掏一个角儿仍能行的了。（因为那时的礼品是互转的，你给我提来、我再给他拎去、他呢也许凑巧又给你拿回来了。一般情况下是不愿去发现的，即便是察觉了也不明说，反正自己是不留的，大不了回瞧时直接奉还就是，大家心知肚明便了。）现在可好了，钱上多多少少要比以前富裕了，各家各户基本上平时隔三差五的都会去商店里或会上，给大小孩子买些好的解馋的零嘴儿吃，这样过年过节时，再精美包装的礼物也不会出岔子了。甚至那些特别殷实的人家，送整箱整件的节礼也不带短缺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