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保持通话
袁海霞发狂地跑出房间后,马凯随着她也跑了出去一探究竟。
一直默不作声待在一旁的魏振海不明全状地问我:“什么情况?安全了吗现在?”
“袁海霞跑出去了,不过她待会儿还会回来的。”我了若指掌地说。
“马凯跟着跑出去了是干嘛?”魏振海问。
“得瑟吧他。貌似他刚才吼了两声,发现袁海霞碰不到他拿他没办法,胆儿就有些肥起来了。估计是追着袁海霞去吓唬她,骂她去了吧。”
“真无聊!死了也还是欺软怕硬的垃圾窝囊男啊。”魏振海感到无奈地耸耸肩,表示对马凯无语。“接下来该怎么办?袁海霞还会回来对你不利吗?”
“她回来应该不会再伤害到我。我看到的未来是……袁海霞自杀了……”我拧着眉头努力拼凑着刚才在脑海中看到的情景画面。
“自杀了?为何?”魏振海震惊不已。
“这个……我还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遵照脑中预见的细节去推动的。那些与袁海霞的对话都是临时出现在脑海,我照搬原话说出来的。袁海霞跑出去,我没有预见对象,我现在对于待会儿要发生的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算不必担心会被她所杀,那你该如何求救,逃出这里?”
“这个我倒没预见……貌似和死亡无关的我就看不到了……”我皱皱眉回答,鼓腮思考了一下,刚才被殴打的两颊火辣辣地烧疼着,“对了,袁海霞的手机,你看看,通话结束了吗?”
魏振海走到手机前,蹲下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对方没挂。”
“你现在能碰到手机吗?”
“碰不到,手机离你太近了。”魏振海伸手试了试,无法摸到手机。
我现在仍没搞明白他们鬼魂能碰到无生命体与否的逻辑。一米的距离,是特定的对鬼魂袭击人类的有限保护屏障吗?那鬼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实质上直接影响人类行为。
不过,这屏障似乎又是相对的。同理,人类也无法通过使用工具来猎鬼。我想到昨天在跨湖大桥看到我们班同学鬼魂的场景,当时很多同学都现在桥的车行道中央,来往的车穿行而过,根本撞不到他们。
是这样吗?我思忖着,不太确定,只是目前观察到的是这样而已。有关预见死亡和见鬼的能力,以后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探索的。
没错,我已经决定不摈弃我的能力,接受它,适应它,与它和平共处。我突然开窍完全是基于刚才在与袁海霞的交涉中,我利用我的能力完美地躲过一劫。我只是机械地顺着所预见对话去说而已,就达到如此效果,根本就没有去深究袁海霞的心里状况。太牛逼了!
我寻思着,歪头看向魏振海那边,看着他站的位置和手机的距离,“咦?魏队,你是站在地毯上吗?”
“嗯?”魏振海埋头看了看脚下,又蹲下用手摸了摸,“是的,我碰得到地毯。”他回答完,立马就懂了我的意思,用手抓住脚下的羊绒地毯,向后拉扯,将袁海霞的手机拉出距离我一米的范围外,然后伸手握住了手机,惊喜地说:“我能碰到手机了,陶桃!你真厉害!”
我微微一笑,心想,分明是你厉害,我都还没说出问他是否站在地毯上的用意,他就懂了我的意思。
“趁着袁海霞出去了,我按免提让你和电话那头对话是吗?”魏振海询问征求着我的意见。
“嗯,是的。”真的都不用我详细说明,他一点就通,真是最佳拍档。我点点头称是。
魏振海听不到手机里的声音,只是将通话页面的免提点开而已,然后他问:“这样可以了吗?”
“喂?还有人在听吗?喂?电话那头有人吗?”我扯着嗓子问。
“有啊!有!陶桃,你没事了?你逃出来了吗?”杨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杨丹?!怎么会是你?这不是袁海霞的号码吗?你怎么打到这儿来了?”我听到杨丹的声音,惊喜万分。
“我和杨万里何运超在一起,他们跟酒店工作人员索要到袁海霞的号码,打算追踪手机的位置,我便尝试拨打通话。没想到是你接通的,你还直接报出了具体的所在位置,省去了定位追踪的时间,现在张思睿李玮和郭昊天已经朝你那边赶过去了。你现在可以和我通话了,表示你已经安全了吗?”难怪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原来是杨丹打过来的电话,她是不会主动挂断的。
“还没,我仍然被绑着。不过我确定我已经脱离危险了,不用担心我。”我轻松地回答,听到已经有人过来救我,我就安心了许多。“为啥只是郭昊天一个警察过来?还带着张思睿李玮干嘛?”
“莱茵县公安这边还在确认立案侦查中,宁冀市那边的协调工作还没得到回复。因为还没有证据明确指向袁海霞就是凶手,所以警方还在就度假村这边进行搜证……”
“等等,警方已经去度假村搜证了?”
“嗯。崔月的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杨丹解释到。
事情是这样的:
张思睿起床以后就下楼到我房间找我,敲了半天门得不到回应,打我手机也没有反应。于是,他感觉到我可能出事了,着急地离开b区酒店,乘船去a区酒店那边寻找我。
与此同时,杨丹也在给我打电话,多次拨通电话得不到回应后,她才把电话打到了张思睿那边,询问张思睿是否和我在一起。他俩这才对上了,互通有无,推断我可能出事了。
杨丹在查出袁海霞是马凯的老婆后,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将她列为新的头号嫌疑人。她怀疑我的失联一定与袁海霞有关,遂让张思睿他们先到a区酒店那边询问一下袁海霞的动向,是否在酒店里。
然后,她联系上郭昊天,驱车匆忙往度假村赶过去。
张思睿乘船抵达a区后,去往酒店时在门口撞见了崔月,从崔月口中得知我下湖寻找她的尸体,以及我上岸后跟着袁海霞进了酒店就一直没再出来。
张思睿听到崔月的话后立马冲进了酒店,向前台的服务员询问袁海霞的房间在哪儿,他找袁海霞有急事。
前台服务员告诉张思睿袁海霞不在酒店里,几小时前已经离开度假村了。张思睿急了,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地让服务员调出监控,把袁海霞的联系方式以及她的家庭住址,车牌号告诉他。
酒店前台当然没有遂他的意,只当他是来闹事的,唤来保安把他赶出了酒店。
被赶出酒店的张思睿焦躁不安,却又束手无策,急忙又给杨丹打电话,告诉她现在的状况。
杨丹得知他和崔月的鬼魂在一起,想起了我曾说过,已经找到崔月的尸体藏在湖中的位置了。她随即做出安排,把绿茵湖水库景区派出所警察何运超的电话号码给了张思睿,让他谎称度假村这边有人坠湖,先把何运超骗过来。
张思睿照做,何运超果然赶来了,还带着杨万里一块。张思睿继续听从杨丹的安排,在何运超他们赶到度假村现场后,质问他坠湖人所在何处,怀疑他报假警之时,他让崔月带他去寻找尸体,当着何运超他们的面,跳入了湖中。
何运超他们当即傻眼,弄不清楚张思睿这是唱的哪出,但第一反应还是跟着张思睿也跳进湖中,追着他游去。
“不得不说,张思睿这小子游泳技术还真是不赖,警察也追不上他。他跟着崔月前进,很快就游到了沉尸的位置,等了何运超他们一会儿,看着他们离自己够近了,才下潜入湖中,让崔月带他前往她在湖中的落脚地。就这样,张思睿在崔月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被重物绑住,沉在湖里的崔月的尸体。也成功将那几个警察引过来,发现了崔月的尸体,然后尸体就被打捞上岸了。”杨丹简要迅速地给我过了一遍今早我被绑走以后,度假村那边发生的事。
崔月的尸体被打捞上岸以后,何运超他们就联系了莱茵县公安局接警处理,同时对张思睿进行口供的录制。
张思睿告诉他们所打捞出来的尸体的身份,以及这具尸体与之前度假村酒店绑架杀人案和大巴坠湖事件的关联性,并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是酒店负责人袁海霞。
何运超他们还是没有全盘接收张思睿的话,将信将疑地问他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没有做下一步处理,只是等着县公安的刑侦赶过来接手案子。
张思睿着急上火地说出了我的名字。他说我一直没放弃追查此案的真相,昨天潜入度假村搜查线索,今早被袁海霞绑架带走,现在生死未卜,请求他们不要再浪费时间,赶紧追踪袁海霞离开度假村后的行踪,营救我。
“和我想的一样,杨万里听到你的名字仍是愤恨不已的。而何运超虽也对你存在埋怨,但他觉得救人于水火他责无旁贷,一码归一码,不能让你身陷险境却视若无睹。故他还是决定相信张思睿的话,出示自己警察的身份,向酒店方询问索要了袁海霞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以及车牌信息。并让酒店安保部调取早上酒店内的监控查看,确实发现了你跟着袁海霞一块儿进入了酒店一零六房间,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们去一零六室找了,没有发现你的身影。而他们又在监控中发现袁海霞离开酒店时,是拖着一个大型行李箱走的,遂怀疑你是被藏在行李箱里被带走了,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完全相信了张思睿的话。连忙让安保部调出了袁海霞离开度假村时开的车的车牌号码,并联系交通警那边对这个车牌号的车进行追踪。”
第一一一章 搜索经过
何运超和杨万里还处在停职处分期间,他们对交通警那边提出的搜索追踪请求被驳回了,只能干着急地等着县公安那边出警赶到度假村,详细解释清楚一切,再由县公安去协调交通警那边对袁海霞的车牌号进行追踪搜索行车轨迹。
“张思睿都快急疯了,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干等着。”杨丹笑嘻嘻地说着,“张思睿着急等待县公安出警时,李玮从b区过来了,询问后得知你被绑架了,也十分担心,坐立难安。你这小妖精,还说没跟他有一腿?他那担心的程度可不亚于张思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八卦。我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啊,姐姐!”我翻了个大白眼。
“哈哈,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把气氛搞得太紧张嘛,轻松点呗。”杨丹真的很轻松,又贼兮兮笑了笑调侃着我。
无语……
“就听你胡说吧,你都不在现场,咋知道李玮担心我的程度不亚于张思睿?瞎编排就属你厉害!”
“谁说我不在,我和郭昊天比莱茵县公安的警察还要早到度假村呢!”杨丹得意洋洋地说到。
杨丹和郭昊天赶到度假村与张思睿碰头,张思睿焦虑无比地告诉杨丹现在只能干等,袁海霞开车带着我离开度假村后,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得等交通警那边批准查监控才行。
杨丹想了想,又再拨打我的手机号码,仍旧能拨通但无人接听。他们赶来度假村之前已经在b市找了市局网络信息安全科的人帮忙搜索追踪我的手机信号,只要没有关机,能打通,就能查到手机位置。
手机此刻还是能打通,杨丹便让郭昊天询问网络安全科那边追踪我手机信号的情况如何了。
郭昊天立马电话联系b市市局那边的同事,询问追踪我手机信号的结果。
询问后,郭昊天说手机信号已经锁定在宁冀市那边了,且信号位置是稳定的,一直没有发生位移。不过具体的地址还在确认中。
杨丹眉头深锁,她在考虑我的手机信号没有移动的真实状况是什么。是我的手机被袁海霞扔掉在某个地方了,还是袁海霞没发现我的手机,绑架带着我已经抵达了她的作案基地。
但不管是哪个状况,可以确定的是,袁海霞带着我是往宁冀市方向走了。
杨丹跟张思睿说出了这个推断,张思睿直跳脚,急不可耐地往度假村外跑,要打车去宁冀市。
“杨万里拦住张思睿让他不要擅自行动,张思睿不听,坚持要走,两人差点儿没打起来。后来是郭昊天解的围,他让杨万里放心,他开车载张思睿先往宁冀市那边走,随时联系通知他们搜索我手机信号详细位置的情况。一旦莱茵县公安这边确认立案了,也请杨万里他们立马说明情况,联系移交宁冀市公安那边协助侦查抓捕和营救你。”杨丹说着,又笑了起来,“嘻嘻,张思睿跟郭昊天上车后,李玮也跟着上了车哦。他说你是和他一起到度假村酒店住下而被绑架的,他要负一定的责任,他也要随郭昊天张思睿一起去救你。”
我识破她想要聊八卦的意图,自动屏蔽,“所以你就留在度假村那边做后方联系支援吗?”
“是啊。前线太危险,呵呵。”杨丹老实地回答,“况且真相差不多就这样了,凶手就是袁海霞无疑,无需再推理解谜了。营救你这种事,还是让你的男人们去做吧。”
“什么我的男人们……”
张思睿他们走后没多久,杨丹和杨万里何运超闲聊时才得知,他们已经向度假村酒店工作人员索要到了袁海霞的手机号码。于是,她立马电话联系郭昊天,让他再让同事追踪袁海霞的手机信号看看,如果和我的手机信号在同一位置,那应该可以确定此刻手机信号所在的位置就是我所在的位置,按照查到的具体地址去就行。
“我和他交待完毕后,就尝试拨打了袁海霞的号码,没想到竟接通了,还是你接通的。但我跟你说话你却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大声说着其他话,报出了你的所在地址,其间我还听到了袁海霞的声音,我就猜到你是偷偷接的电话,袁海霞就在你身旁,你是在向手机这头发送求救信号呢!然后我就保持着和你的通话,让何运超联系郭昊天他们,告诉他们你所在的详细地址,他们就赶过去了。”杨丹说完了所有经过,长舒一口气。
叹气似乎会传染,我也随她一块儿长舒了一口气,说:“不是我接通的电话,是马凯和魏振海帮我的。”
“马凯和魏振海?!……”杨丹惊叹了一声,沉默几秒,随即理解了什么意思,“他俩的鬼魂吗?袁海霞连马凯也杀了?真是凶残啊!”
“又有人被杀?谁啊?你们在说谁?”电话那头传来杨万里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杨丹的话,发出质问。
“马凯,就是袁海霞的老公,他也被袁海霞杀了……”杨丹回答杨万里,然后又问我:“那现在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跟我讲电话,是袁海霞暂时离开别墅了吗?”
“你离开绑我的这个房间了,待会儿就会回来。”
“嗯?听你语气那么轻松,是预知到自己不会死了吗?”杨丹很懂我地说。
“是啊,我头上没有倒计时数字。”
“哈哈,看吧,我就说你这能力也有用武之地。至少能让你不那么惊慌,保持镇定。”杨丹哈哈一笑,“真是俗套的电视剧情节啊,坏人绑了你那么久还没把你杀掉,等着你的男主角去英雄救美。啧啧啧,恶俗。”
“我可不是被张思睿救的……”我撇撇嘴说到。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袁海霞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向房间这边靠近,我连忙停止和杨丹说话,小声地让魏振海把免提关掉。
杨丹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里恢复原有的平静,我静静等待着下一秒的暗潮汹涌。
袁海霞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仍旧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应该是在冲马凯嘶吼。“滚!你给我滚开!滚远点!我老公在这儿!你才不是我老公!”
马凯的声音也穿插其中:“哈哈,袁海霞,你也有怕我一天啊!我偏不走,我就要在你身边绕!你能拿我怎么办!你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呸!”
两人像是在吵架般。也是,他俩碰不到彼此,也只能吵架了。
袁海霞大吼大叫着,一脚踢开房间门,双手拖行着什么东西,背对着我,吃力地挪动步伐进来。
马凯嫌她慢吞吞挡着门,直接穿过她的身体,进入房间,来到床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我老早就想这么骂她,可算如愿以偿了。真特么过瘾,痛快!”
我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看着马凯。真能趁机会逞威风。“你跟着她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不知道啊!她去了厨房,打开冰柜,好像抬了什么东西出来,但我没看到是什么。啥都没有却又感觉她很吃力的样子,就像在无实物表演似的。然后我就一直围着她骂她,她想打我又打不到我,甭提有多爽了,哈哈!”马凯完全忘了我现在的状况,沉浸在愉悦中。
我无暇搭理他的愉悦,腹部使了使劲,抬起头来往袁海霞那边看去。她拖着沉重的东西已经来到了床尾,气喘吁吁地放下,站在原地喘着气。她的背影挡住了地毯上的东西,我无法看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头上的倒计时数字还有八百秒左右,我望着她的后脑勺,有关她的预知画面再度在眼前呈现出来。
她会走到购物袋前,拿出里面的砍刀,然后蹲下来……
!!!
我深吸一口气,惊诧不已。
并不是我在预知画面中看到了她在砍什么,而是她此刻已经开始执行我前几秒才看到的画面:离开床尾,走到购物袋前,弯下腰从购物袋内拿出一把砍刀……
在她离开床尾时,她刚刚从房间外拖进屋来的东西进入我眼帘。那是马凯被冷冻得僵硬了的尸体。
第一一二章 我杀了她
袁海霞操着手中的砍刀,厉声尖叫着朝马凯的尸体砍下去。
砰——!
刀与马凯那冻成冰棍般坚硬的尸体发出碰撞声,袁海霞并没能将马凯的尸体砍开,而是被刀与尸体发生碰撞时的强烈震动麻了手,松开了手中砍刀。
她甩了甩手歇会儿,又再拾起地毯上的刀,继续往马凯身上砍去。
“她在干什么?”马凯看到袁海霞持刀疯砍的模样,好奇地问我。
“她在砍你的尸体。尸体刚从冰柜拿出来,貌似砍不动。”我悠然地跟他解释。
“我的尸体?!”马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袁海霞那边,“我怎么看不到我自己的尸体?”
我耸耸肩表示不知。
他气急败坏地冲到袁海霞身前,怒斥着:“你疯了吗?快住手!把我杀了就算了,现在还想连个全尸都不给我留吗?你特么给我停下来!”
袁海霞僵直地抬起头来,举着砍刀,眼神空无一物,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马凯说:“你不是我老公。我在砍我老公,你管不着。”说完,挥下手中刀,又与坚硬的尸体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真是疯了。神志不清得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我老公已经死了,被我杀的。你休想冒充他!你们看,这才是我老公,他死了,怎么砍都没反应了!你们看啊!”
砰——!砰——!砰——!
“疯了……疯了……”马凯捂着耳朵碎碎念着。
“你都看不到你的尸体,还担心留不留全尸干嘛?我也是醉了……”我忍不住吐槽。
“谁让你告诉我她在砍我尸体,不说没事,我知道了就觉得隔应啊!”马凯浑身不自在地回我。
“怪我咯?”我翻了个白眼,“放心,你的尸体冻的硬邦邦的,她砍不动的……”
袁海霞听到我和马凯在说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我俩,停下挥刀的动作,眼神直直的,神经质地指着我,“老公……她是谁?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而是先找她?”
我盯着袁海霞看,她头上的数字只剩下两百秒左右了。三分钟。
感觉袁海霞已有些失了智,神神叨叨的。刚才她还咋呼着马凯的鬼魂不是马凯,自己拖进房间来的尸体才是马凯,现在又冲着马凯的鬼魂发问,喊他老公。真的是凌乱得神志不清了吧?
而接下来,我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马凯与袁海霞在对话。我歪头看了看一旁的马凯,见他并没有对袁海霞的质问做出回答,忍不住按照预见的内容小声提醒他:“喂!你告诉袁海霞,你来找我是为了能和她见面。”
“蛤?”马凯不解又嫌弃地皱了皱眉,似乎这话对他来说太违心,他有些抗拒说出口。他压根就不想见袁海霞。
可他还是照着我的话,说了一遍。
“我来找她,是为了见到你啊,老婆。”
“是吗?老公,我也好想见你!”
马凯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一脸问号地看向我。
我又再小声给他提示:“说你想抱抱她。”
马凯照说:“我想抱抱你,老婆。”
“我也是!老公!”袁海霞激动不已地丢掉手中刀,不管地上的尸体,张开怀抱向马凯跑了过来。然后直直穿过了马凯。
“碰不到我吧?都怪你,把我杀了。我也碰不到你,没办法抱你了。”马凯继续遵照我的提示说着。
“对不起老公……我不是故意的,我反应过来时,你已经死了,对不起……”袁海霞隐隐抽泣起来。
“别哭啊,我都说了我来找陶桃是为了见你,她能让咱俩看见彼此,也能让咱俩碰触到彼此哦。”
“是吗?”袁海霞兴奋了一刹那,表情又谨慎地暗沉下去,“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想骗我给她松绑?”
“当然不是,我没有骗你,她真的可以让你碰到我。相信我,你根本不用给她松绑,她也能办到……”
马凯说到这儿卡壳了,困惑地看着我。是因为一直在提示他的我停了下来,没再吭声的缘故。
因为我看到,接下来的话是由我说出来的。我有些走火入魔,觉得非要按照我所预见的流程来走,才能达到我看见的最终结果。
“你也变成鬼就可以了。”我淡然地说。
“嗯?”袁海霞迟疑地看着我,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变扭曲起来。“你们果然合起伙来想骗我,变成鬼?谁会信你的鬼话!”
“呵呵,就知道你会不信,事实胜于雄辩,你自己看好了再决定信不信吧。魏队。”我蔑视一笑,喊了魏振海一声,让他穿过我的身体然后指引着他也穿过了袁海霞的身体,显现在袁海霞面前。
“你……你是那个警察?!”袁海霞看到突然现身的魏振海大吃一惊,“你不是已经被我……你也是鬼?!”
“没错,他也是鬼。”我给她介绍着。她见到魏振海的鬼魂,只是诧异和惊奇,并不感到害怕,所以用鬼魂吓跑她的方式显然没用。这些,我在预见结果时,都已经知道了。
我看到的结果是她自杀了,此刻我就正在把她往那个结果引导着。
我让魏振海走到马凯身旁,将马凯撂倒,反扣住马凯的手,把他压趴在地毯上。
“你这是干什么?”马凯惶恐地问我。
“别介,只是给袁海霞示范一下,魏队可以碰到你而已。”我笑笑回他,然后又对袁海霞说:“看到了吗?只要你变成鬼,就能再碰到马凯了,货真价实地触感,和活着时一模一样。”
袁海霞呆呆望着马凯和魏振海,蠢蠢欲动,但仍有些犹豫。
我继续煽动她:“如果你真的十分想再触摸到他,和他拥抱,亲吻,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没有其他女人打扰,过二人世界,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想你犹豫的是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亡不过是另一个开始罢了,通常是因为人类都看不到死亡以后的鬼魂才会觉得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所以害怕它恐惧它,可实际上,不过是换了一个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已。
“想想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你在乎什么,你最渴望得到什么。如果你在乎的人和事都已经消失于你的维度,你留在这个世界上依附于你肉身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行尸走肉的空壳罢了。
“你在乎的人变成鬼了,变成另一种存在了。你想触摸他,随他而去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们俩仍旧可以以新的存在形式在这个世界里自由徜徉,无拘无束,不必担心纷扰,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俩……”
我像个洗脑的邪教组织的传教士一样,滔滔不绝地输出着怂恿袁海霞变成鬼的话。
我确定她是有听进去的,她收起了歇斯底里,收起了神经质,收起了呆滞,目光如炬地凝望着我,似乎是在咀嚼我的话,思考着。
我看到她有所动摇,继续说:“疼痛不过是一时的,你会因为害怕这个而放弃再次和马凯在一起的机会吗?”
她抖了抖身体,我看在眼里。其实我大可不必观察她的情绪反应,因为这些过程都是为了铺垫最终她自杀的结果的,我只用照着脑海中的话说出来即可。但我总是忍不住去观察她听到我说每一句话时的反应。
“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再和马凯在一起。你已经不爱他了吗?不对啊,那你刚才还一口一个老公地喊着他?还是说,你仍旧不相信他就是马凯?地毯上躺着的那具冰冷僵硬不会动的尸体才是马凯吗?那具尸体能给你回应吗?啊,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自己杀了马凯,而害怕他恨你,你不敢再和他在一起了吧?对吗?”
魏振海和马凯怔怔地看着我,也许他俩没想到我能如此淡定,叨叨叨地一气呵成说出那么多蛊惑人心,怂恿袁海霞自杀的话吧。都不言语,不吱声,等着袁海霞的反应。
而我则是盯着她头上的数字倒数着最终结果的来临,还有六十秒。
59……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是他负我在先。”袁海霞眼眶泛泪,恨恨地看着马凯:“杀了你,我确实很懊悔,但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再面对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我!你罪有应得,你该死!”
35……
骂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没用的我……依然爱你……我不害怕面对你,可你愿意再面对我吗?你敢吗?你敢吗!”
18……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马凯硬气地说。
15……
“但愿如此。”袁海霞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向马凯的尸体旁,弯下腰拾起地毯上的砍刀,架在脖子上。
10……
袁海霞坚定决绝地将砍刀划过自己的脖子,呲啦一声,刺耳得我鸡皮疙瘩直冒,颈动脉喷出的血液溅到地毯上和床上,也溅到了我的腿上,脚脖子感到一股粘稠的温热,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5,4,3……
袁海霞倒在地毯上,抽搐抖动着,我看着她头上的数字归零,她颤抖的身体渐渐趋于平静。
当袁海霞完全不再动弹,成为一具尸体时,我并没有获救的如释重负之感,而是意识到,是我……杀了她!!
第一一三章 凶手自白(一)
袁海霞死了,是我杀了她。我怔怔望着倒在被血染红的地毯上的她,不禁打着寒颤。虽然她不是我亲手杀害的,但很明显是受了我言语的蛊惑而自杀的,怂恿教唆自杀,显然也是杀人。
这是第一次杀人,尽管双手没有握着凶器,但我永远不会忘了这种感觉。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我的直接作用而消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即便她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释怀我杀了她这个事实。
我从脑海中预见了袁海霞会自杀的结果,便觉得我只是跟着预见的流程走而已,完全没考虑到是我为了脱险而制造了袁海霞的自杀结果。我忘了杨丹曾说过的,我预见的死亡都是综合了所有周遭各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所以说,我为了脱离险境,怂恿袁海霞自杀的行为已经是被我预见了的……可我当时一门心思想着袁海霞自杀我就能脱险,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躺在床上,感受着这个房间里因我而导致的死亡气息,心扑通狂跳,心有余悸,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愣,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死了,你可算安全了,陶桃。”魏振海和我的反应不同,冷静地对我说。
“我……”我转头看着魏振海和马凯,神色凝重,“是我杀了她……对吧?”
“是啊!是你怂恿她自杀,变成鬼来找我的,可不就是你杀了她!”马凯顺着我的话说,完全没注意到我有些陷在杀了袁海霞的复杂情绪中。
“她是自杀的,不是你杀的。别多想了。”魏振海看出我的自责,安慰我说。
“如果不是我的蛊惑,她不会自杀的不是吗?从这个意义上说,她就是我杀的吧?!”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杀了她,也都是为了自救,正当防卫,是没有问题的。”不知是不是职业的关系,魏振海面对这样的事出奇的冷静,或许他干刑侦时见多了当场被击毙的罪犯,也见多了初次开枪杀人的警察有着和我一样的应激反应。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宽慰我几句,然后把话题往别处引:“虽然你现在安全了,但你要怎么离开这里?你刚才打电话时求救的人靠谱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救你?”
“嗯?”魏振海只听到我在讲电话,却听不到电话里杨丹的声音,难怪会这么问。“应该靠谱,他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除了我同学会过来,还有b市市局一个警察跟着一起来了哦,魏队你也认识他。”
“谁啊?”
“你带的新人,郭昊天。”
“啊,是昊天啊。那小子怎么会和你同学一块儿过来?”
“自从你失踪以后,他每天都在找你。后来是杨丹去公安局找你时遇见了他,互相了解了情况,觉得彼此可以信任,就一块儿行动了。”我向他解释。
“呵呵,真有你们的。”魏振海佩服地看着我,称赞着,“你们眼光不错,昊天确实是个好警察,很有潜力,值得信任。”
我和魏振海闲聊了没两句,马凯在一旁不安地惊叫起来,跑到魏振海身后,胆小地紧紧拽着魏振海的衣服。“她……她起来了!”他战战兢兢地指着袁海霞的尸体说。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鬼魂从肉身上剥离,袁海霞的鬼魂从她的尸体里坐起身,腰部以下仍与尸体重合在一起。她像刚睡醒一样,恍惚地看着四周。
她的视线晃过床上,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看不到我。
当她看到床旁边的魏振海和马凯时,她立马醒神,大吃一惊,慌乱地爬起来,逃也似的拉开房间门,跑了出去。
马凯和魏振海面面相觑。马凯问:“她跑什么?魏警官,你还不去追?”
“我还要追吗……她都已经死了,我抓她鬼魂干嘛?”
我淡定地向他俩解释:“不用追,和你们一样,她离不开这里。根据我的经验,似乎每个鬼魂剥离出肉身都会丧失自己濒死前的记忆。她应该不记得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我刚说完,袁海霞便从房间门又跑了进来。她冲进屋里喘着气抬头看,发现自己仍在这个房间里,魏振海和马凯文在。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身又再跑出了房间。
循环往复了好几次,袁海霞不断地跑进跑出这个房间,我们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折腾。
终于,在不知第几次的折返后,袁海霞累得停了下来,靠在门边的墙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惶恐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白费劲了,你离不开这里的。”魏振海看着袁海霞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冷笑着对她说。
“你是来抓我的吗?……老公,是你报警让警察来抓我的吗?!可恶!你们太可恶了!”袁海霞贴着墙,无路可逃地大叫着。
原来袁海霞以为魏振海是来抓她的,所以才恐慌地逃窜。
她瞅见地毯上搁置着的砍刀,一跃过去抓在手里,牢牢握着,比划着冲魏振海马凯叫嚣:“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握着砍刀,刚说完这句话就皱起了眉头,拧巴着脸像在回想着什么,自言自语:“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你们俩都已经被我杀了啊……我明明是绑了那个叫陶桃的高中生回来,然后出去买了刀打算杀了她再处理干净她的尸体……这个购物袋……”她埋头看了一眼装着各种刀的购物袋,“对啊,我就是去买刀了,回来以后……我怎么不记得我回来以后的事了……”
“你已经死了。”魏振海对她说。
“放尼玛的屁!你俩才死了!你俩都被我杀了……”袁海霞凶巴巴地骂到,但看着眼前活生生站着的两人,话又缩了回去。
“我们是被你杀了。不然,你也看不见我们。只有鬼魂才能看见鬼魂。”
“鬼尼玛……”袁海霞的反应在意料之内,所有人一开始都是不相信,不接受的。
“随你信不信。”魏振海随意地在床沿坐下,一派轻松地说:“反正你也离不开这里,不妨我们聊聊?”
“哼,聊什么?别想套我话!”袁海霞慌乱的情绪稳定下来,逐渐散发出戾气,一脸凶狠地提着刀向魏振海他们走过去,“老公,是你把警察叫来的吧?你就那么想让我去坐牢去死吗?你太狠了!”
马凯被袁海霞充满杀气的模样吓得不轻,他深知此刻袁海霞是能碰到他的,刚才那无所畏惧的态度顷刻间荡然无存,紧紧贴着魏振海。
袁海霞气势汹汹地走近床边,举起手做出要挥刀砍杀的姿势,刀却突然从她的手上穿透她身体掉落在了地毯上。她一阵莫名,以为是自己手滑没握紧刀才导致刀掉落,遂蹲下去捡。
当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手穿过砍刀无法碰触到砍刀时,她惊呆了。和刚才不断的折返进出房间一样,她反复尝试了好多次拾起砍刀的动作,均以失败告终。
“没用的,在这个范围内,你是无法再摸到刀的,放弃吧。”魏振海提醒她别再浪费力气。
袁海霞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魏振海,站起身,猛地扑了过来,将魏振海扑倒在床上,像一只野猫般,手脚嘴并用地与他撕打起来。
一旁的马凯吓得赶紧躲闪开床,远离战场。
袁海霞和魏振海在床上撕打成一团,翻来滚去,穿越了我身体好几次。袁海霞此刻应该能看到我了,可她正疯狂地与魏振海激战着,并没注意到他们正在我的身体上来回穿越,然后滚下了床。
不过,没有武器的袁海霞怎么可能是魏振海的对手,怎么说魏振海也是刑侦警察。即便袁海霞再怎么豁出去的疯狂攻击,三两下功夫魏振海便制服了她,将她的手反扣在身后,跪在床边的地毯上。
“你真当警察是吃素的吗?还敢跟我徒手肉搏?给我老实点!”魏振海威严地吼到。
袁海霞挣扎着抬头,看到了躺在床上被绑住手脚的我,表情像被晴天霹雳击中般,整个人定格住了,惊愕地看着我。“陶桃?!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不对……”她话没说完,皱眉拧巴起脸来,像是头很疼得样子,应该是看到我回想起了些许濒死记忆。
袁海霞被扣押着,使劲摇了摇头,努力回想拼凑着记忆,“我的记忆没错,我确实是绑了陶桃来这里,准备杀了她毁尸灭迹的。可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现在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给你说了,你死了,我俩也死了,所以你能看见我们碰到我们。陶桃还活着,我们都碰不到她。”魏振海耐心地解释。
“死了?……胡说八道,尼玛才死了!放开我!”袁海霞还是不相信她已经死了的说辞。
“魏队,放开她吧!她不能把我怎样。”我歪头看着他俩,淡淡地说。
魏振海耸耸肩,松开了压制着袁海霞的手。
“我想起来我要干什么了!就算我逃不了了,也要先杀了你!陶桃!”袁海霞摆脱束缚,一把推开魏振海,跳上床朝我扑了过来……
第一一四章 凶手自白(二)
张牙舞爪的袁海霞扑到床上,穿过我的身体,滚落到床另一边的地毯上。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床上的我,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则是一脸笑意,平淡无奇地歪头向她这边,嘲弄着她说:“还没明白?你再试一次看看。这次你可以慢点,别那么激动,火急火燎的,看清楚了哈。”
袁海霞感觉我在羞辱她,气急败坏地转身又再爬上床,攥紧拳头抬起来。她准备挥下拳头时看了看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魏振海,好奇他怎么不来救我。边想着,拳头边挥了下来……
“啊!”这声惊叫是袁海霞发出的。她看到她的拳头穿越过了我的脸,自己却毫无触感,被这难以理解的状况给吓着了。
她又试了几次,拳头一再穿透我的脑袋,击打着我脑袋后的床垫。她惊声尖叫着,终于停止了挥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声音颤抖着问:“我……真的已经……死了?”
“很遗憾,是的。”看着她惊恐又失落的模样,想到她的死亡和我有直接关系,我的脚脖子还能感觉到她血液的粘稠,我收起了原本冷漠的态度,有些抱歉地对她说。
“不……不会的,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你被我绑着,我老公和那警察不也死了是鬼魂吗?我怎么死的?是谁杀了我?!是谁?”袁海霞难以接受这事实,发狂地吼叫着。
“你是自杀的……”我说完,想到她的自杀是我引导的,歪过头去不看她。也不是自责,毕竟是为了自救,可面对她的质问,心里还是有些隔应。
“自杀?!我怎么可能自杀,我疯了吗我自杀。不可能,你骗我的吧!”
“我没骗你。”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
“因为你想再和马凯在一起……我让你看见了他的鬼魂,你对他的想念满溢出来。可你却摸不到他,我告诉你只要你变成鬼就可以摸到他,和他以鬼魂的存在形式再续前缘。然后……你就义无反顾地自杀了……”我简单扼要地把她自杀的经过讲给她听,略去了我故意引导她去自杀的心理活动。
“你胡说!我才没有想他!怎么可能为了再见他而自杀!”袁海霞不相信我说的,直接否定了我的话,嘶叫着喊:“他已经不爱我了,他想我被警察抓,想我死,我怎么可能还想他!你骗我!”
“……”我黯然地看着她,替她感到悲哀。濒死记忆的缺失,造就了她此次见到马凯的心理状态,与刚才见到马凯时的心理状态截然不同。
刚才她是先见到了马凯,回忆起了曾经与马凯在一起的美好过往。而她变成鬼魂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马凯与魏振海一块儿在她眼前,她先入为主地认为是马凯把警察带来抓她,所以憎恶先萌发了。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我看着袁海霞问,“既然你知道马凯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地留住他?不惜做到这个程度?”
“你的东西被别人抢了,难道你不想抢回来吗?”袁海霞红着眼回答我。
“可他并不爱你……”
“可我爱他啊……”袁海霞急得抢过话说,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马凯表白,连忙收回话,眼神暗沉下去,说:“哪一对夫妻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靠爱来维系着的?不过是习惯和需求罢了。我知道他可能已经不爱我了,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这些都ok的,逢场作戏而已,他终究是要回家的,他离不开我。”
“用需求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留在身边,他的心都不在你身上,值得吗?”
“无所谓啊,有时候爱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我爱他与他爱不爱我无关,我不介意用他的需求绑住他一辈子,只要在我身边,怎么都好。”
“既然你都做好这样的打算了,为什么又在意起他和崔月的事了?搞成现在这样,你还把他也杀了。”
“做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并不代表我不会去处理他外遇出轨的相关事宜啊!如果他玩得太过火了,我还是要干涉一下的。当然,这些他本人都不知道,我都是直接找到他的那些女人们处理的。能用钱摆平的女人,在我这儿都不算问题。可是,崔月那个女人不一样,马凯对她也和对以往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任他俩继续发展下去,我害怕他俩会因为对彼此的爱意不惜放弃一切,所以我必须出面干涉,斩断他俩的关系。我只是想找人强上崔月,然后拍视频威胁逼迫她自动离开马凯,可没想到却错手杀了她……”
袁海霞自述着,满是懊悔,“如果没有失手弄死她,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唉~!”
“为了个渣男,真是得不偿失啊。”我吐槽了一句,鄙视地看向马凯那边。不知为何,我觉得马凯比袁海霞更令我心生厌恶。
“谁说不是呢……”袁海霞也看向马凯那边,一脸恨意,“爱他我冲昏了头,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当事态已一发不可收拾时,我为了掩盖罪行,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叹气,“可惜啊,你太高估马凯了。你们在一起那么久,竟还不了解他。纵然他再喜欢崔月,再爱崔月,他也不会跟你离婚的。你的净身出户的条件对他就是一个绝对的束缚,他不会为了爱放弃一切的。”
“唉……嫉妒让我头昏,一个错误的判断就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是个孬种,没用的男人,我应该早意识到这一点。”袁海霞附和我。
“喂!你俩够了啊,说话那么难听!”马凯听到我们的吐槽,不爽地抗议。但袁海霞怒目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又蔫儿了下去。
孬种!死了也一样!我看着马凯惧怕袁海霞的模样,感到好笑和瞧不起。继续问袁海霞:“你为了把马凯留在身边做到这个地步,那到头来怎么又把他给杀了呢?”
“我说了,他想我死,这种情况下,我别无他选……”袁海霞恶狠狠地看着马凯回答我。
大巴坠湖事件告一段落,王克嘉绑架杀人案也结案后,袁海霞便离开了绿茵湖水库度假村酒店,让之前负责的经理重回岗位,度假村酒店的事以后就和她不再有关系了。生活回到正轨,恢复从前的井然。
马凯虽然知道了袁海霞和王克嘉合谋干的一切,但迫于恐惧和袁海霞的威胁,他更加听话不敢造次了,乖乖地每天呆在家伺候袁海霞,像个男仆一样。
马凯也想得很清楚,他只是从袁海霞那儿听到的这一切,自己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况且,案子都已经结了,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自己报警,却又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让袁海霞被捕,那么他将会死的很惨。他深知这一点,所以放弃了报警的想法,惶惶不可终日地与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伍。
八月一日那天,袁海霞接到度假村酒店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个警察又到度假村来询问有关王克嘉绑架杀人案的事情,问得特别详细,还把八零一室的情况也问了。
那个警察就是魏振海。
袁海霞接完这个电话立马不淡定了,觉得这个警察突然造访度假村酒店,就王克嘉绑架杀人案的事问得如此巨细靡遗,非常可疑。明明市公安局那边已经结案了,怎么会又突然有警察再查,警方没有给到她任何通知。她仔细想想,认为一定是这个警察对此案心存疑虑,在私下调查。
酒店员工说魏振海想跟她聊聊,问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魏振海否。她让酒店员工告诉魏振海,她马上回去,有什么事面谈即可。于是,她带上之前为弄晕崔月准备剩下的麻醉剂,驱车前往度假村。
她要先搞清楚魏振海是不是自己前来私下调查的,还要搞清楚魏振海已经查到什么线索了,再决定要不要对其下手。
他俩在酒店一楼餐厅见的面,她十分“配合”地回答了魏振海的所有问题,当然,涉及到自己的部分她都是撒谎的。魏振海问了她有关王克嘉家人的问题,问了八零一室和七零一室的相关问题,还向她索要七月十三日之前的酒店监控录像。
魏振海问的问题不难看出,他显然已经知道崔月和陈丽媛这两个人,也知道她俩曾来过酒店入住。如果再让他继续查下去,恐怕马凯和自己迟早会曝光。
她当下就动了杀机。不过,她还得确定魏振海是受命来调查还是自行来调查的,这样她才能决定是否要对他下手。
面对魏振海提出要查看监控录像的要求,袁海霞只随口问了句案子不是结了吗?为何还要再查看监控?
魏振海撒谎说是由于罪犯王克嘉自杀,案子虽然宣布结束了,但证据链不完整,他需要拼凑出完整的证据链,重构犯案过程写进卷宗里,希望得到袁海霞的理解和配合。
袁海霞一听便知他在撒谎,心里有数他一定是没有权限在私下调查,遂决定把他干掉。
“你真的没有帮凶了吗?单凭你自己就制服了我?”袁海霞说到这儿,魏振海忍不住插话问到,他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被袁海霞袭击弄晕带走的,十分好奇地问。
“和她一样。”袁海霞指了指我说,“先用浸了乙醚的毛巾捂住你的口鼻,把你弄上车后,为防止在我开车时乙醚药效过了你醒来,我又给你注射了一针氯胺酮。呵呵,当然了,你是刑警,待遇肯定和她不一样,在弄晕你之前,我得让你失去行动能力才行。”
袁海霞“配合”地带魏振海去了办公楼的安保部查看监控,并将开房记录打印了一份交给他。弄完这一切后,已经傍晚时分了。
魏振海驾车离开度假村,袁海霞说她也要回b市,便也开车尾随其后。还是在之前假扮陈丽媛换装的那个路段,袁海霞选择在那里动手,那里人迹罕至,又没有监控摄像头。
到达那个路段,袁海霞按响喇叭,打远光闪着前方的魏振海,然后将自己的车猛地向右拐,往路边的防护石墩撞去,制造了她撞车的假事故。
前方的魏振海从后视镜看到袁海霞撞车了,立马停车,下车往回跑过去,查看袁海霞有没有受伤。
袁海霞看着魏振海走向自己的车,又前后左右观察了下没有途径该路段的车,突然发动引擎,倒车摆正车位,正对着向她走来的魏振海,猛踩油门撞了上去。
突然开过来的车让魏振海躲闪不及,他被撞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头破血流。
袁海霞并不是要在这儿处理魏振海,所以没有继续开车去碾压他,而是连忙下车,跑到受伤了的他面前,用准备好的浸了乙醚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弄晕,又再给他注射了一针氯胺酮,然后将他拖行至公路一侧杂草丛生的野地里藏起来。
袁海霞回到自己的车里,把车开到路边打上双闪,路过的车看到了会主动避让,而不是下车来一探究竟。紧接着,她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迅速跑到魏振海的车上,将车开走。
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处理魏振海的车,沉湖是不二选择。
于是,她开着魏振海的车,一路上尽量避开有监控的路段行驶,走山间小路将车开到了莱茵湖畔,挂空档将车推进了湖中。
然后她急急忙忙地折返跑回去撞车的路段,这个时间点在这里根本打不到车,她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跑回事发地。
她的车依旧在双闪着。跨步跳过路边的石墩,下到野地里查看,看到魏振海还在,她松了口气,稍事休息,然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又将魏振海从野地里拖了出来,弄上车后座。
为防止魏振海半途醒来,袁海霞又再给他注射了一针,然后才驱车往她老家宁冀市的别墅开去。
第一一五章 再杀一次
“我把你带到这里后,将你绑在了床上,就和她现在一样。”袁海霞指着我笑了笑,看着魏振海,调戏着他,“然后,我好好品尝了下你的身体,作为刑警,真是没让我失望呢,肌肉身材体力都是一级棒哦。比马凯那渣男赞多了,哈哈哈哈!”
魏振海听到自己临死前还被袁海霞给侮辱了,终于不再淡定地忍耐,气急攻心地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叫嚣着威胁她说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信不信我杀了你。”
“警察也会杀人吗?呵呵……”袁海霞态度依旧轻佻,伸手抓住魏振海的手,亲昵地爱抚着。
“魏警官,把她干掉!支持你,杀了她!”马凯在一旁给魏振海加油打气。
“我们现在都不是人,我也不必再受人类法律的约束了,杀了你!”魏振海怒吼着。
“要杀就赶紧的啊!说那么多干嘛?你们男人真是磨磨唧唧的。”袁海霞不屑地一笑,伸手环抱住魏振海的脖子,朝他的嘴强势地亲吻了上去。
这一吻的杀伤力很强,强得魏振海连忙松开了揪着袁海霞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你……你干什么?!”
“没想到血气方刚的男人,竟然这么纯情害羞。”袁海霞调侃着说,“我以为你们男人都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总是很诚实地想要呢。”
“你……”魏振海涨红了脸。
“瞧你着模样,我真是喜欢呢。呵呵,刚刚是骗你的啦,我才没有强上你,哪有那功夫。我不过是褪去你衣服时多欣赏了下你的肉罢了,我得趁你的麻药未散去之前杀了你,因为我讨厌听到鬼哭狼嚎,嗔叫怒骂的声音。我耳根清净,你死得也没有太多痛苦。”袁海霞嬉笑着说。
她是如何杀死魏振海的我并不关心,她应该还没有处理完尸体,尸体应该和马凯的一样,被放置在了厨房冰柜里,到时候法医解剖便可知道具体死因。我懒得听她赘诉魏振海这一趴,打断她问:“杀了魏队后,是你把马凯叫到这儿来的吧?为什么?”
“当然是想让他变成我的共犯啊,和王克嘉一样,你知道的吧?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而且,如果我俩有了这共同的秘密,说不定能更稳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呢!虽然他知道之前王克嘉和我的事,嘴关得还算严,但缺少这样的束缚总归有些让人不安,共犯即共生共存,这样才保险不是吗?呵呵。”袁海霞狂浪地笑着。
“那你为什么又把他杀了?”
“动动脑子,我的小侦探。”袁海霞看着马凯,回忆起当初杀害马凯时的事,变得怒目圆睁起来,“当然是在他成为我共犯前就发现了端倪,不但拒绝帮我一起处理尸体,还要报警抓我啊!”
一旁的马凯听到袁海霞的叙述,似乎找回了些许的濒死记忆,相较于刚才显得更加紧张和恐惧,咬着指关节微微颤抖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八月三日,马凯接到袁海霞打来的电话,说她在宁冀市的别墅这边出了点儿事,让他赶紧过来一趟,十万火急。
马凯虽有些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车过来了。
一进别墅马凯就闻到了血腥味,袁海霞一脸惊慌地扑进他怀里,哭得花容失色,惶惶地嚷嚷着自己杀了人。
马凯这才发现袁海霞身上沾满了血,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袁海霞骗他说自己八月一日那天到宁冀市来办点事,时间太晚就没回b市,直接回了宁冀市的别墅。谁知道别墅里竟然已经有歹徒进入,而且藏在卧室衣橱里,待她洗漱完毕进入卧室,关灯上床躺下睡觉没多久,歹徒以为她睡着便从衣橱里出来了想离开别墅。
可是她当时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便打开了床头灯,看到了歹徒模样。
歹徒遂起了灭口的杀意,掏出匕首就要捅她。她惊慌之余,翻身下床,拿起床头化妆台上的防晒喷雾对着歹徒的脸喷去。歹徒掩面大叫,她趁机夺过歹徒手上的匕首,冲歹徒刺了好几刀,把歹徒刺死了。
袁海霞一再强调自己是自卫,是误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把马凯叫过来帮她处理后续。
马凯一眼就看穿了袁海霞的惊慌失措,恐惧紧张和害怕的哭都是装出来的,这又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装什么彷徨无助。
马凯第一反应是报警。
之前虽然就知道袁海霞和王克嘉合谋杀害崔月,以及连带制造了后续案件的事,但他只是从袁海霞口中听说的而已,并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如果不能一击解决掉袁海霞,自己将万劫不复。所以他一直在承受着袁海霞的威胁,带着恐惧继续和袁海霞一起生活,他相信,至少袁海霞不会轻易对他动手,只要他乖乖听话,保守秘密就好。
如果有能一击命中,将袁海霞送入牢狱,宣判死刑的机会,他一定会把握住。他在求稳,不会轻举妄动。
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呢?马凯相信,卧室里被袁海霞杀害的人肯定不是她所说的入室歹徒,也不是她防卫过当误杀的。但具体探究下来,能否就此次的杀人事件稳妥地将袁海霞送进监狱,宣判死刑呢?马凯拧着表情严肃地思忖着。
他陪着袁海霞演戏,假装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走进卧室去查看被袁海霞杀死的人。
是一个男人,脖子上开了个大大的口子,血染红了床单,目测是被割破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身上没看到袁海霞所描述的刺了好几刀的伤口,可见袁海霞根本就没有用匕首捅过他的身体。
可以确定人就是袁海霞杀的,不管杀人动机是什么,这里留下了那么多线索痕迹,全是证据,她没有理由能再逃脱罪责了。
马凯下定决心,决定报警。但不是在这儿,他得撇开袁海霞,趁袁海霞不注意时报警,否则可能还没报警成功,自己就被灭口了。他深刻地明白袁海霞的可怕之处。
这么想着,他准备离开卧室。一转身,发现袁海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仓皇和恐怕已然消失不见,眼角的泪痕也已经擦干净,她一脸阴森地看着马凯说:“老公,你只管帮我处理他的尸体就好了啊,你在查看什么呢?”
“我……”马凯被袁海霞吓得不轻,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我进来看看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才好。”
袁海霞瞳孔缩成一小团,透出冷血动物的瞳光,“直接把他砍成一段一段的,搅碎喂小区里的流浪狗不就行了吗?”
“呃……我再……想想……”马凯被袁海霞冷冰冰又狠毒的话语吓得直发怵,绕开袁海霞,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地往卧室外走去。他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先离开这儿,别让袁海霞察觉出端倪。
“你去哪儿?老公?刀我都已经准备好放在床边上了。”袁海霞见马凯走出卧室,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嗯……好的,我先去外面抽根烟。”
“哦。”袁海霞停下脚步,没有跟上去。
马凯以为自己可以逃脱了,忍着激动,绝加快步伐走到大门前,伸手去拧门锁旋钮。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旋钮根本拧不动。
“你刚才去卧室查看尸体时,我把门锁上了哦,老公。”袁海霞阴阴的声音从马凯身后响起,他惊悚地回头转身,害怕地看着袁海霞。
“你是发现尸体上没有我用匕首捅刺的伤口,所以怀疑我在撒谎了吗?老公?”袁海霞露出凶相问他。
“没……”
“你想报警抓我是吗?”
“我没有……”
“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要伤害我,我出于自卫才把他杀了。你只需帮我处理掉尸体就行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袁海霞瞪着马凯。
“我……我相信你……”马凯颤抖地回答,“老婆……既然是自卫误杀,你不用担心的,你没有过错,我们报警也不会有事的……”
“说到底你还是想报警抓我,你就是想我死……”袁海霞哀叹到,摇摇头,“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警察。”
马凯这才明白袁海霞让他帮忙处理尸体并非只是单纯的掩盖杀人的事实真相,而是为了让他涉案成为共犯,以后就能更好地控制他,让他唯命是从。
可不能如她所愿,一辈子受她控制,活在她恐怖的阴影之下,还不如放命一博。他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除了自己的性命。此刻也就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
他认为自己平时只是习惯性地害怕袁海霞而已,但从客观上来说,自己是个男人,体格体力理应都要比袁海霞强,真打起架来他应该占上风才对。只要克服内心对她的恐惧就行,他一定能赢,把袁海霞打趴下,然后再报警。豁出去了。
正当他在心里为自己即将与袁海霞肉搏开战加油鼓劲时,袁海霞突然冲向了他,那凶恶的架势令他猝不及防,刚下定背水一战的决心顿时混沌起来,迟疑得愣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他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疼痛,才意识到自己被袁海霞捅了一刀。
原先所有的勇气瞬间全都消散了,恐惧和害怕顷刻间侵袭全身,只剩下求生欲在驱使着自己行动。他推开袁海霞,忍着疼痛在屋里逃窜,一面摸着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报警。
袁海霞追上他,朝着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直直向前扑倒,摔进卧室里,趴倒在地毯上。
然后,袁海霞操起放在书架上的音乐盒,慢悠悠地走进卧室,冷血无情地朝着马凯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至马凯不再动弹,她仍在砸,血流成河,地毯都已经吸收不了了。
这场景好熟悉,不正是我在梦中见到的场景吗?原来我真的看到了马凯的死因。
马凯讲述完他被袁海霞杀害的过程后,袁海霞情绪变得高涨起来,似乎回忆起杀掉马凯那天的事,令她心生不悦,十分不爽。
她恨恨地瞪向马凯那边,用极致死寂的语气问:“你后悔背叛我吗?”
而自从马凯回想起濒死记忆后,整个人都是在害怕地颤抖着的,他不敢直视袁海霞的眼睛,没有作答,只是不停地摇头。
“没有后悔?”袁海霞勃然大怒,“死了就是不一样哈!还真特么比活着时有那么点儿骨气!”
说完,袁海霞趁着魏振海不注意,迅速地奔向马凯那边。
“当心!那边不在屏蔽范围内,她可以拿到刀了!”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提醒着魏振海和马凯。
当魏振海听到我的话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袁海霞已经拾起了地毯上的砍刀,架在了马凯的脖子上。而马凯,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陶桃,虽然我还不太理解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能再见到马凯……”袁海霞呲牙咧嘴地露出鬼魅的笑容,“能让我再杀他一次!”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用刀抹开了马凯的脖子,“马凯,你不后悔背叛我,我自然也不后悔杀了你,再上一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快住手!”刀割破马凯的颈部的同时,魏振海撞开了袁海霞,狠狠一拳将她击倒在地。然后赶忙蹲下来查看马凯的伤势,用手摁住他的伤口。
马凯躺在地毯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地痉挛抽搐着。
他说不出话来,魏振海在一旁喊着坚持住,袁海霞则坐在地上发出狂浪的大笑。
我看到马凯被割破的颈部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粉末状的细砂,轻盈得飘散在空中,风一吹就消散无踪了。
我知道,这是他即将灰飞烟灭的前兆。渐渐地,不止是他的颈部,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化作细砂,飘散开来,浮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到四周,然后越来越稀,越来越少,最后变得无影无踪……
第一一六章 成功营救
“消失了?他就这么消失了?哈哈哈哈!一点儿实感都没有,感觉他一点都不痛苦呢!真是便宜他了,哈哈哈哈!”看着马凯化作尘埃灰飞烟灭,袁海霞癫狂地大笑起来,笑中带泪,五味杂陈。“太便宜他了,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感受更多更多的恐惧和痛苦的……哈哈哈哈……”
魏振海也被马凯的灰飞烟灭给惊着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我,问:“这……我最后也会变成这样,消……消失掉吗?”
我镇定地点点头,感到遗憾地回答说是。
“即便不像马凯那样被外界伤害,自己也会消失?”魏振海并不是害怕消失,而是有些惶然。就像是被宣判了死亡,却又不知道何时会突然死亡的困惑环绕着他。
“按我曾接触过的鬼魂看来,恐怕是的,不需要外界伤害,也会自行消失。但我还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条件的限制。”我据实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吗?”魏振海眼神黯淡下去。
“哈哈哈哈,消失了好啊,一了百了,再没有烦恼。我对这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袁海霞听到我的话,依旧面不改色地癫狂大笑着。
就在这时,我看到袁海霞的身体开始砂化,悬浮在她四周的半空中。砂之细碎,就像一层薄雾般环绕着她。
“就像这样吗?哈哈,我也要消失了吗?”袁海霞也发现了自己在砂化,抬起手来看着慢慢变成细砂浮散空中的手指,丝毫不惊慌,反而更加狂放地笑出声。
她的反应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一想到灰飞烟灭,消失殆尽,将永恒地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我就不寒而栗。可她却如此开心,真是让人搞不懂。或许这就是对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留恋的最基本区别吧。
“喂!陶桃!你确定会有人来救你吗?我们可都碰不到你,就算你没被我杀死,过不了几天你也会被活活饿死渴死的。”正处于砂化消散中的袁海霞竟还不忘关心地问我。
“放心,救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知道这个地址。”我镇定自若地回答她。
“哦?你什么时候……”袁海霞收起癫狂,略微露出了些许的惊讶,然后转换成佩服,摇摇头说:“唉!没想到警察还没查到我身上,我却败在了你一个小丫头手上。”
“你是败在了自己潜意识里对马凯残存的爱上。”
“是吗?或许吧……反正我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袁海霞一脸无所谓,看着自己的整条胳膊都化成了细砂,释然爽朗地微笑着说:“真的一点儿也不痛呢,就这么消失也挺不错的,一切都终了了。”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眼看她在逐渐消失,我觉得时间已不够她解答我所有的疑惑,只能挑比较在意的问题来问她,“为什么放过我?”
“蛤?我没想放过你啊,你这不还被我绑着吗?你不是说是我中途自杀了,所以没对你下杀手啊,哪是我放过了你。”袁海霞的腿也开始化成细砂消散了。
“不是这次。我指的是我们学校夏令营结束后,你我都在b市,按理说你要查到我的地址并不困难,完全可以暗中对我下手。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嗯?那是因为我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啊!呵呵。”袁海霞解释,“我确实让王克嘉在酒店里试图攻击绑架过你,但他失败了。当时我是顾忌到你在调查你同学被绑架一事,把之前八零一和七零一房客的事给扯出来。当时我很诧异,你怎么会知道崔月和陈丽媛的事,在带着你和警察去查看监控时,甭提多紧张焦躁了。
“可事实证明,我设的局还是比较周密的,警察什么都没查到。即便有你在一旁不断提醒,甚至直接道出了酒店里还牵扯的其他命案,那些警察却没当回事,全都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玩侦探游戏上头了。仔细回想一下,不光是那些警察,你的老师,你的同学也都这么认为吧?
“包括我,也是这么想的,才放松了对你的警惕。我觉得即便你知道了崔月和陈丽媛在酒店遇害了,但从你的言辞看来,你又不知道她们是如何遇害,被谁杀害的。加之警察已完全不相信你的话,我便在你离开度假村后把这茬给忘了。
“后来,我逼王克嘉开车坠湖的事你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按我的计划在发展,警方在王克嘉的出租屋找到未被处理完的尸体,王克嘉自杀揽下了所有罪责,最主要的是,警方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仓促结案给公众一个交待,一切都很顺利,我自认为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更是把你的存在忘到九霄云外了。
“如果我知道你一直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查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找机会把你干掉的。呵呵,你多想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放过你,只能说我太轻敌太小看……”袁海霞还没有说完,她的嘴巴已经化成了细砂,然后在面部扩散开来。
我看着她慢慢消散,不到一分钟,就殆尽无踪了。
真的是无影无踪了,反正肉眼已不可见,房间里已没有马凯和袁海霞鬼魂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只有地毯上他俩的冰冷的尸体。
我看了看一旁的魏振海,他从刚才马凯的鬼魂消失后就一直木讷怔怔的,我问他:“你还好吧?魏队?”
“啊?我……我没事。”他回过神来。
“你在害怕自己会消失吗?”
“不是,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都已经死了。况且刚才袁海霞也说了,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
“那你怎么发愣那么久,我以为你在担心自己会突然消失呢。”
“我在想,在我消失前,要不要拜托你些事……咳!还是不要了吧,全是我手上还未处理完的刑事案件,太危险了。算了吧……”原来魏振海忧心忡忡在想的是破案的事,死了都还在想着生前未完成的案子,真是个好警察啊。
“没关系,你可以都告诉我的。还有比袁海霞这个案子更凶险的吗?我不怕。”看他如此敬业,我表态支持他,无所畏惧。
魏振海终于缓解下凝重的表情,笑着说:“比这凶险的有的是,你见得太少了。呵呵。不过我手上还未破的案子倒没那么……”
咚——!咚——!咚——!
屋外的撞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伴随着撞门声,我听到了张思睿着急的喊声:“陶桃!陶桃你在里面吗?回答我陶桃!袁海霞!快把门打开!你敢伤害陶桃我不会放过你的!快开门!开门!”
听到张思睿的声音,我有些感动,但又有些尴尬,不懂什么叫突然袭击吗?这般大喊大叫的打草惊蛇,真是有勇无谋。袁海霞是何等的凶残,若她还在,听到张思睿带着警察来营救我了,我肯定没命。
魏振海观察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舒了一口气,问我:“是救你的人来了吗?”
“嗯。他们进不来正撞门呢。麻烦你去给他们开门。”我尴尬地朝他笑笑回答。
“呵,这群有勇无谋的家伙。”魏振海吐槽着,走出房间去给他们开门。
门打开了,我猜张思睿是第一个冲进屋的。
“门怎么开了?”一个没听过的男声,应该是郭昊天吧我猜。“喂!你别乱跑,罪犯或许还在里面!喂!”
我猜对了,张思睿肯定是不顾郭昊天的阻拦冲进了别墅。没有门的隔挡,张思睿的声音更大了,就听到他在咋呼,还带着哭腔:“陶桃!陶桃!陶桃!”
我若再不回应他,恐怕他就要真的哭出来了。虽然很想看他哭鼻子的模样,但想着还有其他人在场,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张思睿!我在这儿呢!卧室!我在卧室里!”我扯着嗓子大喊着让他听到。
“陶桃!陶桃!我来了!别怕,我来救你了!”听到我的声音,张思睿立马变得欣喜若狂起来,连忙寻觅着我的声音跑进了卧室。
他跑进卧室奔向我的那一刻,我确定了他的眼里只有我。这里不是要煽情,而是陈述一个事实,马凯和袁海霞的尸体就这么躺在地毯上,他竟直接无视了,只顾着跑到我身边来,替我解开了捆绑住我四肢的绳索。
长时间伸直打开的四肢酸疼得厉害,我在床上坐起来,踢着腿甩着胳膊。张思睿没说什么,便激动地抱住了我,“太好了,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诶,别抱那么紧,疼……”被张思睿紧紧拥在怀里,脸磨蹭到他的胸口,火辣辣的疼。我连忙推开他。
“你的脸怎么肿得像猪头一样啊?挨揍了吗?太可恶了,她竟然揍你!”张思睿看到我被袁海霞打肿的脸,一阵怜惜。
“我没事,皮肉伤而已,最重要的是活下来了。”我欣慰地说,反倒安抚起他的情绪起来。
“是啊,真是老天保佑……”张思睿替我感到庆幸。
“其他房间都看过了,没人,安全。张思睿进了这个房间,似乎陶桃就在里面,没啥动静,也安全。所以说,凶手已经不在这里了咯……”房间外传来郭昊天的声音,他走到房间门口,看到房间里地毯上躺着的袁海霞和马凯的尸体,刚才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惊呆在原地,“这是……”
“这是凶手袁海霞和她老公马凯的尸体。”我看到惊讶不已的郭昊天,向他介绍着。“你好,郭警官,杨丹已经给我介绍过你了,如雷贯耳。”
“呃,先别自我介绍寒暄了,你能告诉我这儿发生什么了?凶手怎么会死了?”郭昊天蹲下查看着袁海霞和马凯的尸体,一边问我,一边让一旁的李玮赶紧报警。
“简单点说吧,袁海霞杀了魏警官,然后又杀了马凯,然后她把我绑来这里也打算杀了我,但是她没能成功,中途自杀了,再然后你们就过来了。”我言简意赅地阐述。
“魏队真的被杀了……怎么会……”郭昊天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很遗憾这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告诉他实情,“魏队的尸体应该是被藏在厨房的冰柜里了,你可以去看看。”
郭昊天站定不动,看上去在发愣,不知听到我的话没有。
半晌,李玮打完报警电话,知会郭昊天,郭昊天才有了反应,似乎所有悲伤在瞬间就被他消耗殆尽了般,鼓着精气神说:“先等宁冀警方过来再说,我们不要破坏了现场。”然后又对我说:“你能说说详细过程吗?凶手怎么会自杀了?”
“嗯?”我正想回答,却看见魏振海从房间外走了进来,不偏不倚地正好穿过了郭昊天的身体,突发奇想地笑了笑,说:“我让另一个人给你说吧。”
“另一个人?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郭昊天不解地问我,看了看房间里的张思睿和李玮。
“你忘了刚刚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了吗?”我嘿嘿笑着,没征得魏振海的同意便朝着他走了过去,让他穿过了我的身体。
下一秒,我听到郭昊天激动不已的声音,狂喜地喊着:“魏……魏队?!太好了!你还活着!?”
魏振海也突然能看到郭昊天了,先是一脸的惊讶,然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又变得一脸埋怨地看着我,“你这家伙,也不事先给我打声招呼,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没事,郭警官不也没心理准备嘛!正好,你可以把你手上未解决的案子交给他啊,就不必给我说了,这是你们警察的机密不是吗?”我微笑应对他的埋怨,拉着在一旁不明所以的张思睿和李玮往房间外走,“你们慢慢聊吧,我们在外面等警察过来。”
“你在跟谁说话,陶桃?房间里只有郭警官一个人啊?”李玮一脸懵。
“陶桃,你的脸不要紧吧?会不会就这么毁容了?”张思睿则不关心房间的事,只关注着我的伤势。
我拉着他俩走出房间,拍手笑笑。啊,得救了!
第一一七章 消失无踪
宁冀警方接到李玮的报警电话后,很快就赶到了别墅现场,一面对现场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勘察,一面对我们进行了口供的录制。
好在有郭昊天这个警察在,他帮我们解释了许多,挡了很多不必要的问答。
他和魏振海私聊完以后,整个人通透了许多,不知道魏振海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反正都不是我需要去操心的事,无所谓了。总之,我觉得他俩都是好警察,救人于危难之中,不畏强权,坚持正义。
录完口供以后,郭昊天载我们离开。魏振海离不开别墅,只能站在卧室阳台看着我们,挥手告别,永恒的告别。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消失,但我们应该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从宁冀市先返回莱茵县,稍作休息,吃了点东西作晚餐,再继续赶路回b市。
途径绿荫湖水库度假村时,把杨丹也一并接上了车,她嚷嚷着要坐副驾,把我给赶到后座和张思睿李玮坐到了一块儿。
我知道她八卦看好戏的心思,没遂她的意,一路下来就没怎么搭理张思睿和李玮,一直在跟前座的她说话。
据说莱茵县警方已经对崔月的命案立案侦查,杨丹已经把案情大致的经过都告诉杨万里何运超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采纳。反正现在袁海霞已经死了,警方拿不到自白供述,犯案过程只能自行推理了,且看他们会如何公布结案报告吧。
在度假村接杨丹时,我其实想去和崔月也告个别的,和魏振海一样,这次别过应该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是杨丹告诉我,在我获救后给她打电话时,崔月就开始化成细砂消失了。
我有些感慨错过了见崔月最后一面,连带着一块儿感慨错过了陈丽媛。
车行路过莱茵湖跨湖大桥,桥两侧灯火通明,桥面状况一清二楚。
我靠着车窗往外望去,桥面空荡荡的,车行道人行道上都没有人……不,确切说是鬼魂。我们班同学们的鬼魂全都消失不见了,一个都没剩。
唉~!
我又再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有些惆怅。一切终将逝去,明知会这样,却总来不及告别。
晚上十点左右,我们终于抵达了b市城区。然后郭昊天很负责任地挨个把我们送回了家。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有惊无险。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煮了两个鸡蛋滚脸消肿,拖着一身疲惫上床,听着音乐沉沉睡去……
暑假还在继续,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但我的身份仍旧是个高三学生党,除了完成暑期作业以外,每天还要自觉学习,做很多题,应战明年的高考。
我修养了一周左右,脸上的伤已完全消肿好了。
我抽空去了一趟三元小区,果然,徐枫的鬼魂也已经消失了。至此,我身边所有认识的鬼魂全都不见了,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人们只记得已死的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又消逝了一次。
张思睿还是会经常打电话给我,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玩。我几乎都是拒绝,偶尔几次会陪他聊一会儿电话,大多数都是让他有事说话,没事挂掉。我的态度很明确,我只把他当朋友,可他仍坚持这样追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林琳的ptsd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时常会去她家探望她,和她一块儿喝下午茶,看dvd,听音乐看书,聊聊八卦什么的。我仍尽量不去碰触夏令营和度假村的事,不过她偶有聊到事故中死去的同学,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看来是完全好了。
我没有告诉她我去度假村查案的事,她自然也不知道李玮那天和我一块儿去了度假村。我害怕她误会,也不想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去解释什么,虽然李玮是很帅,但我对他确实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保持缄默不提就行。
说到李玮,我跟他真的不熟,从宁冀市回b市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不知他后来回莱茵湖跨湖大桥那边找到他的山地自行车没,如果没有找到,我是不是应该赔他一辆呢?
这件事还是等开学遇见他时再问他吧,我可不想私底下找人问要他的联系方式,更不想私底下去联系他。
说到不熟,我想起了杨丹。我真没法定义我和她熟还是不熟。她和李玮一样,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她也没再和我联系过一次。
奇怪?!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啊,为何我会在意有没有人联系我呢?我意识到这一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中,我对外界的隔绝冷漠态度已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不过,我却没想着要顺着这潜意识的改变而改变,自己一个人生活是多年来的常态,阶段性出现的人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不必殷勤去迎合,顺其自然便好。
就这样,我继续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结束了剩余的暑假……
八月二十五日,开学报道的日子。
我们高三年级比高一高二年级的提前了一周开学,所以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学生并不如平时上课时那么多。
我和林琳相约一块儿去报道。手拉着手走进学校,就紧张兮兮地跑到公告栏处去查看分班情况。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犹如考试放榜般,个个都伸直了脖子张望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对应的班级。
转念一想,分班结果是和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挂钩的,可不就是放榜吗!
不过,我原来所在班级的同学基本上都死在大巴坠湖的事故中了,这次分到的班级应该有很多人我都不认识吧。我边找着我的名字边想。
“有了。”我找到了我的名字,下意识喊了声,“我还是在十四班,你呢?林琳?”
林琳垂头丧气地回我:“十四班没有我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我除了诧异以外,还浑身不自在。林琳不在十四班,意味着高三我们要分开了。那岂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想想就头皮发麻的难受。
“真是太遗憾了,我们不在一个班了。”我难掩失望地说。
“是啊,好烦啊。”看得出她也很失望。
我俩闷闷不乐地继续查找着她的名字。
“嗨!桃子!你在哪个班?”我们正盯着公告栏仔细查看时,张思睿突然出现,从我身后拍了拍我问。
我反脸看到是他,随口回他:“十四班。”
“成绩还是那么稳定啊,佩服。”张思睿嬉皮笑脸地说着,“我这次没发挥好,都给落到十一班去了。唉~!不能和你同班了,你会不会想我?”
我和林琳没搭理他的独角戏,仍盯着公告栏的名单查看。
“你们在找林琳的名字吗?她和我在十一班,我刚才看到她的名字了。”张思睿大大咧咧地说。
听到他说,我和林琳连忙跑到十一班的名单下查看,果然看到了林琳的名字。尘埃落定,十一班。
我们学校的高三年级是一栋专属的教学楼,俗称高考冲刺楼。与高一高二年级的教学楼隔得远远的,在学校里如与世隔绝般,不受外界干扰,远离喧嚣,让学生心无旁骛地专注于学习。
高考冲刺楼共七层,一层有两个教室,按照班级数字从小到大,从一楼开始往上排。所以,我的班级位于七楼,而林琳的班级则是在六楼。
“反正也就是楼上楼下的,很近。下课我们还是可以出来一块儿溜达溜达。”林琳宽慰着我说。
“嗯,也是。”我点点头笑笑。
突然,人群中传来女生狂喜的叫声,我们闻声转头看,发现是李玮和两个体育生一块儿过来了,引得小迷妹们一阵雀跃。
“切!我以为怎么了呢!这些无知的脑残女没见过男人吗?”张思睿不屑地吐槽着。
雀跃的女生们围在李玮身旁,直接把他引到我们这边来。那些女生毫不客气地一把将我们仨推开,叽叽喳喳地对李玮说着:“李玮,你在十一班。我们都帮你找到了哦!”
“嘻嘻,好幸福啊,我和李玮一个班呢!会不会被老师安排坐在他旁边,哎呀,好害羞!”
“李玮真厉害呢,从五班直接升到了十一班,没想到他体育好,学习也那么厉害呢!”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活脱把现场变成了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似的。
“真是要命,那家伙居然和我一个班,苍天啊!”张思睿抱头烦恼着,一脸的焦虑。
而我身旁的林琳则是一脸的期待,嫣笑如花的灿烂,也和那些女生一样,露出了花痴的表情。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李玮的魅力有那么大吗?真服了!
公告栏处热闹了一小阵,教导主任李主任出现了,他拿着扩音器吼着我们:“查看完分班的同学赶紧回所属班级教室去报道,不要在这儿逗留闲聊,学校不是让你们闲聊浪费时间的地方,都高三了,一个个的一点儿紧迫感都没有!”
大家纷纷散去,各回各班。
电梯口挤满了人,我和林琳懒得等,遂爬楼梯步行上去。在六楼和她分开,我独自一人再上一层楼,往十四班的教室走去。
不知为何,有些慌慌的。可能即将面对一个新的陌生环境的缘故吧,对于我这种不善言辞和不愿主动社交的人来说,陌生的新环境是会让我不安的。
走进教室,看到讲台上坐着的老师是陆静,算是个熟人,稍稍松弛了一些。
陆静脸上挂着笑容,冲刚进入教室的同学说:“进来的同学都先坐好,随便找个位子坐下就行。等人都到齐了我再具体安排。”
我站在教室门口往里望去,清一色的生面孔,我几乎都不认识。有那么几个眼熟的也只是可能之前在学校里看见过而已,压根就没说过话。
不管了,反正一个都不认识,随便坐哪儿都无所谓。我随便找了个中间的座位坐下,百无聊赖地埋头看手机。
“同学,你能让一下吗?我想坐这个位子,谢谢。”突然,我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是杨丹。她正在跟坐我旁边的一个男生交涉换位子,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坐在我旁边。
我一脸欣喜,连忙应和着她对那个男生说:“不好意思同学,我和她以前就是十四班的隔壁桌,我们还想继续坐隔壁桌。拜托了。”
都不是很熟,也没有谁故意刁难谁,那男生很乐意配合地起身把位子让给了杨丹。
杨丹酷酷地对那男生说了声谢谢,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她显然不像我表现得那么兴奋。
“我们还在一个班,真是好巧啊!”几周没见她,我竟不太会和她交流了,说着没有营养的寒暄。
“这和巧不巧有关系吗?分明是实力问题好吧?我们又分到了一个班证明我们上学期的考试成绩排名差得不多,仅此而已。”杨丹还是一贯地透着冷漠吐槽我。
是我熟悉的杨丹,我安心地笑笑,不跟她辩驳,她说的都对,呵呵。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呀,真是好巧啊,陶桃,我们在一个班里呢!”
我转头抬脸一看,是黄琴,还有她的跟班王倩,她俩竟然一块儿分到十四班来了。这成绩也真够突飞猛进的啊。
“嗯,好巧。”我有些咋舌,不知该回她些什么,就这么淡淡地应了一声。
“巧什么?都说了是考试成绩的结果,有脑子吗?”杨丹又开始她惯有的轻声碎碎念式的吐槽了。
“嗯?这位不起眼的同学,我记得你叫杨丹是吧?我们夏令营加过好友对吧?你刚才在说什么呢?”黄琴貌似听到了杨丹的话,露出不友善,挑衅问到。
“说我不起眼却又注意到了我,还记得我的名字,这有些矛盾啊,我到底是起不起眼呢?”杨丹没搭理黄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继续碎碎念着。
“喂!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被杨丹无视,黄琴微愠。
杨丹依旧不搭理黄琴。她这般我行我素的冷漠傲慢,以前可不曾在班上展现过,暑期经历的查案让她变得更我行我素了?刚开学,就不怕得罪人嘛……
“人差不多到齐了,那边的同学,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我点个名!”讲台上的陆静突然指着黄琴和王倩说了一声,结束了她俩和杨丹的僵持。
黄琴哼了一声,转身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我立马听到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发出小声的欢呼。
我这才想起来,黄琴之于男生,就和李玮之于女生一样,在学校里都是被异性众星捧月的存在。
再又想到黄琴和林琳都为李玮倾心,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而我现在又和黄琴成了同班同学……
唉~!我也不禁叹了口气。高三生活恐怕会很精彩呢。
第一一八章 复读女生
“路小雨。”
“到!”
“王倩。”
“到!”
……
陆静在讲台上念着点名册上的名字,挨个点名。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举手示意,让大家粗略地对名字和人脸对照认识。
“黄琴。”
“到!”
陆静点到黄琴的名字,黄琴举手答应时,班上男生莫名其妙地自行鼓掌,发出欢呼声。
陆静一脸懵,女生们也不明所以,只有黄琴个人很享受地坐在位置上,像选美冠军似的左右晃动,跟全班挥手。
毛病!
不过我看黄琴这享受的模样,似乎对刚才和杨丹起的小小冲突已完全不挂心上了。记得杨丹说过,黄琴的阴险都浮于表面,算不上真正的阴险。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不在乎和杨丹的这点不愉快吧。
“好了好了,安静!”陆静喝止班上男生的骚动,继续点名。
应到三十八人,实到三十八人。
点完名,陆静合收.asxs.名册,给我们说着高三这一年的学习任务,以及班级的规章制度。
正介绍着,教室门外传来“报告”的声音。
我向门口望去,是两个女生,一个甜美可人,一个戴着眼镜,书卷气很重。
“来了啊,快进来。找空位坐下吧。”陆静让那两个女生进教室坐下。
甜美可人的女生走路自带飘逸感,活脱脱的优雅女神范。男生们一个个看得两眼发直,就差流口水了。
待两个女生坐下后,陆静开始介绍她俩。
戴眼镜的女生叫胡艳艳,甜美可人的女生叫潘文婷,她俩都是上一届高三(14)班的学生。
两人高考落榜了,回学校再复读一年,明年重新参加高考。
本来学校是不接收重考生回学校复读的,但是由于暑期夏令营发生的事故,将原本的分班升学计划都打乱了。十四班是重点班,每年的升学率都是百分之百,一本率则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而发生事故的班级恰好是我们十四班,学校一下子就损失了那么多优等生,明年的高考升学率恐怕会受到影响。所以学校破例接收了上届高考落榜的学生回学校来复读,筛选的条件自然是高考的分数。
据说这些重考生每个班都有两到五个不等,他们的高考分数都是过了一本线的,只是在填报志愿时没挑好学校和专业,被第一志愿给刷下来了。他们又不愿意服从调剂,所以才又回头复读重考。
竞争对手又多了不少人啊。我暗自感叹。
当陆静介绍到潘文婷的时候,班上男生又自发性地鼓起掌来,发出刚才对黄琴发出过的欢呼声,一模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这群男生,真是网传的那种憋坏了的宅男吗?见到个美女就兴奋成这样。无语。
我歪脸看了看杨丹,想听她会不会又在低声细语地吐槽潘文婷胡艳艳她们,却看到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我见过,好像是在表示有好戏看了的意思。
我皱眉感到不解,又再歪头看了看黄琴那边,立马懂了杨丹的意思。
我看到黄琴双眼发直地瞪着潘文婷,射出不怀好意的光芒。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嫉妒和仇视。
“好,就介绍到这里吧……”陆静拍了拍手,拉回走神的我。“学号就是你们分班的成绩排名,中午放学时大家把座位都调整过来,按学号从小到大,从左到右从第一排开始往后排下去。插班重考的两位同学,胡艳艳是三十九号,潘文婷是四十号,暂时先坐在最后一排。每次月考以后,会按成绩排名再次调整座位,凭实力说话,清楚了吗?”
“清楚了……”同学们发出细细碎碎的答应。
我的分班成绩排在三十五,一排五个座位,那我就是在倒数第二排,还好我不近视。
嗯?三十五的话,那坐在我身后的不就是四十号的潘文婷吗?完蛋。下课肯定会有很多男生挤过来的。
我感到发愁地用肘撞了撞杨丹问她,“诶,你第几啊?”
“第九,我要到二排去咯。你呢?”
“三十五。”我悻悻地回答。
“真好,我还想坐后排呢,离讲台远点。”杨丹说着风凉话嘲笑我的排名。
“哼,要不咱俩换换?”
“可别,我才不要坐四十号前面,得烦死。”杨丹立马改口,断然拒绝。看来她和我有同样的预感。
只能这个月底月考时努把力往前冲冲了,争取坐到前排去。我心想。
中午放学,开始调换座位。我背着书包抱着书到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坐下,正准备把包塞进抽屉里,发现抽屉全是零食包装袋和用过的卫生纸,塞满了垃圾。
我一把拉住刚从座位上离开的男同学,“哎,同学,麻烦你把抽屉里的垃圾清理干净再走。”
那男生抽着鼻子,满脸不屑地甩开我,蛮横无理地回我:“这又不是我的座位。”
“可你刚才坐这里,这些不是你弄的吗?”我有些不高兴地质问他。
“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弄的了?我坐在这里时就有这些东西了,我也忍了一上午呢。”男生毫无羞耻心地说着,甩手走开,找到他学号对应的座位,放下书本和书包,离开教室。
“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没素质!”我不爽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骂了一句。随即把抽屉里的垃圾都扫了出来,掉在地上。
正准备回头去拿扫帚和簸箕,坐我身后的潘文婷就已经拿着扫帚簸箕过来了,温和地笑着说:“我来帮你吧。”说完,便开始帮我清扫地上的垃圾,装进簸箕里。
“谢谢。”我木讷地道谢。
“不客气,互相帮助嘛!以后请多关照。”潘文婷笑嘻嘻地说。
“嗯。”我点点头,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感觉潘文婷人还挺好的,至少第一印象还不错。
清扫完垃圾,杨丹从前面走了过来,贼兮兮笑着说:“刚开学就被欺负了?呵呵,没了你的好姐妹罩着,只能靠自己了啊。”又是对我和林琳关系的一顿冷嘲热讽。
“哪有被欺负,就是碰到个无礼的邋遢男而已。”我撇着嘴说。
“是挺邋遢的,零食包装袋就算了,一早上而已,竟用了那么多卫生纸,呵呵。”潘文婷想加入我们的聊天,随口附和着。
哪知杨丹并不鸟她,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冲我坏笑着说:“是吗?我帮你看了下,那个邋遢男叫姜鹏,学号十五。”说完,她轻松地哼着歌,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我早已习惯杨丹这对人爱搭不理的德性,但初来乍到的潘文婷被无视了,略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虽不是我风格,但我也还是跟她解释了一下:“她就这德性,习惯就好。”
“嗯……”潘文婷浅浅一笑。要是那些宅男同学们看到她这浅笑嫣然的模样,肯定又要犯花痴了。“实际上,我插班进来,有些担心自己融入不了群体,交不到朋友被排挤呢……”她楚楚可怜地对我说着。
我突然想到以前的班主任冯怡曾说过的话:学校不是让你来交朋友的地方,高考如临大敌,哪有那么多闲功夫!
我只是这么想着,并没有对她说出来。我对她并不反感,但我也没有想要跟她交朋友的意思,没有回应她的话。
见我没啥反应,她一脸尴尬地拿着簸箕准备离开,拿到外面去倒。
“等等。”我喊住她,从她手里拿过簸箕来,冲她微微一笑。我不是在跟她示好,而是琢磨完杨丹刚才跟我说的话,才想清楚她什么意思。
我拿着簸箕,数着桌子,来到十五号所在位置,翻了翻课桌上的书本,名字确实是姜鹏。二话不说,把簸箕里的垃圾抓起来,全都塞进了抽屉里。放回簸箕,拍拍手离开。
潘文婷愣在原地几秒,然后连忙跟着我跑出了教室。
中午我约了林琳一块儿吃饭,我让潘文婷别跟着我,我可不像林琳,会不商量便加塞一个人进来。况且,我和潘文婷一点儿也不熟,更不可能会带她一起去参加和林琳的聚餐。
可……到了学校门口,我发现中午要一起吃饭的人,除了林琳之外,还有李玮和另一个男生。我叹了口气,我对林琳的认识真的很透彻,她又突然加塞人进来了。
早知道我就让潘文婷一块儿来了,哼!我心里颇为不爽。
“陶桃,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任言凯,他和李玮是好朋友,也是校篮球队的。”林琳开朗大方地为我们介绍。
任言凯长得挺可爱的,戴着副眼镜,傻兮兮地跟我问好,竟还有些脸红不好意思。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干巴巴地回了句你好,就不再吱声了。
吃饭时,林琳总隔三差五地就给任言凯和我引话题,可我总是冷处理,任言凯说不到三句我就硬生生把话题给终结了。
林琳拿我没办法,觉得带不动我俩,遂撒手不再牵线搭桥,饭桌上的气氛陷入冰点。我们四人各自吃着盘中餐,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互不说话。
吃完饭,两个男生走在前面,我和林琳走在后面,她试探地问我:“你觉得任言凯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看上去挺斯文可爱的,没想到竟还是校篮球队的。怎么?你又移情别恋看上他,不要李玮了吗?”我看穿她的意图,直接把火往她身上引。
“什么啊!我这是在给你俩牵线搭桥。我眼里从来就只有李玮好吧!”林琳点了点我的脑门,骂我不识好歹。
“谢了,我还真没啥感觉。你就甭替我操这个心了。”我也点了点她的脑门,说她像个媒婆,那么喜欢给人张罗。
我俩追打嬉闹着,跑回了教室。
这才一点,还可以趴桌上小憩一会儿。
刚趴下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我的课桌就被重重的拍响,震耳欲聋,我抬起头来看,发现是姜鹏,充满嫌恶地别过头去懒得理他。
砰——!他又狠狠地拍响了桌子,问我:“是你把垃圾塞进我抽屉的吧?”
我抬起头来装傻,“啊?什么垃圾?”
“少跟我装傻,就是中午你抽屉里的垃圾!”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塞到你抽屉里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当他语塞闷火时,我接着问:“对了,你怎么知道中午我抽屉里的垃圾和现在你抽屉里的垃圾是一样的啊?”
“废话,你抽屉里的垃圾是我早上吃剩下丢在……”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嘴,憋着火地折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班上同学发出起哄的嘘声。姜鹏感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地把他抽屉里的垃圾一把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又向后排走过来,看这架势是要再把垃圾给丢到我座位上来吗?还有完没完了?幼稚鬼!
我正想着怎么应对他时,突然看到他一个狗吃屎的动作往前扑倒在地,垃圾撒了一地,他的头埋在垃圾里。
全班又再发出一阵哄笑,让他颜面尽失。
他怒气冲天地转身回头,骂到:“谁特么推我?”
没人回答他。大家见他真的很生气,也纷纷收起起哄嘲笑的态度,都埋头看着自己的书本,干着自己的事去了。
我看到坐在姜鹏左前方的杨丹斜眼睛看着姜鹏露出一抹邪笑,然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定自若地翻看着书本。
我已了然于心,刚才肯定是杨丹推了姜鹏一把,让他摔个狗吃屎。我在心里哈哈大笑,赞叹着她帮我的举动。
“吵什么!上课了,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化学老师走进教室,喝一声,教室里结束骚动,恢复平静。“地上的垃圾怎么回事?”
“报告老师,姜鹏同学刚才准备扔垃圾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垃圾撒了一地。”坐我身后的潘文婷举手回答。
“姜鹏,还不赶紧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准备上课了!”化学老师指示到。
姜鹏无奈只能拾起地上的垃圾,悻悻地捧着到教室外丢弃。再回教室时,他经过我座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才不怕他,我回瞪了过去,眼睛鼓得比他还大。
开学第一天就惹上一同学,真是倒霉的预兆啊!
我暗自想着,收回瞪着姜鹏的目光,突然发现坐在第五排靠窗位置的黄琴一直是侧转着身子,回过头来看向我这边的。那眼神,犀利得让我心里发毛。
不对,她不是在看我。她是在看我身后的潘文婷,她丝毫没有掩饰,眼神中充满了恶意。
第一一九章 纸条邀约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刚走出教室,就被身后的人拽住书包给扯了回去,摔倒在地上。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姜鹏在我身后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用嘲弄的语气跟我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哈哈。”
“没关系,我没那么小心眼。”我拍拍屁股站起来,鄙夷不屑地转身离开,留下两个字,“幼稚!”
“你说什么?!臭女人!”姜鹏被我激着了,追出教室,又拽住我的书包,狠狠地将我扯回去,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说你很幼稚。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我一点儿也不怕他,顶回去。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姜鹏被我激得举起了手。
“来啊!我就赌你不敢!有种你就打啊!朝这儿打,不打你不是男人!”我把脸伸过去挑衅着他。
“草!”姜鹏挥着巴掌朝我扇下来。
我做好了挨打的准备,闭上眼……
“欺负女生,你特么是男人吗?”我没有挨巴掌,而是听到了一个浑厚的声音,睁眼看,是李玮抓住了姜鹏的手腕,制止了他对我扇巴掌的动作。
“李玮?这……这不关你的事。”同年级的没有不认识李玮的,姜鹏见到李玮替我出头,气势立马少了一半。
“我现在抓着你的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李玮加重了抓握姜鹏手腕的力度,凝着表情问。
姜鹏顿时蔫儿了,连忙改口放软语气,“开玩笑,我跟她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欺负她呢!”
“哼!最好是!我最看不得欺负女人的男人,懂吗?”李玮的大男子主义又爆发出来了,我觉得这种时候展现大男子主义还蛮帅的,又不那么在意了。
“懂……懂!”
“还不给她道歉!”李玮吼着他。
“对不起。”姜鹏连忙照做。
李玮松开手,姜鹏赶忙逃之夭夭。
“你怎么上来了?谢了。”我拍了拍他的胳膊,像哥们儿打招呼一样跟他道谢。
“谢杨丹吧,我刚出教室门就碰见她,被她叫上来了。”李玮依旧耍酷,简单地回我一句,转身离开。
是杨丹把李玮叫上来的?我朝教室里望了望,杨丹已经不在了。我耸耸肩,罢了,明天再谢她吧。
不过她也是,叫谁不好,非得叫李玮。我望着教室找杨丹时,不小心瞥到几个女生,有的对我投来羡煞的目光,有的则是带着敌意看着我。让男神出面撑腰,压力还真是大啊。
我汗颜地走下楼,到十一班教室去找林琳一块儿回家,她戴着耳机坐在座位上听歌等我,貌似并不知道刚才李玮上楼去替我解围的事。
见到我在门口跟她挥手,她摘下耳机,背上书包笑嘻嘻地出来,挽着我。算了,这种小事还是不跟她说了吧。
次日。
第一节课课间休息,我到前排去找杨丹,为昨天下午她叫李玮来帮我的事表示感谢。
杨丹笑笑,“就嘴上说谢谢?请我吃午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爽快答应。
“随便说说,不用了。”她冷硬地拒绝。
“好吧,你想要我请客时随时说哦。”我也不强求,转身回去。
路过姜鹏的座位时,他恨恨地盯着我,仍是对我充满了不爽。
我没理睬他,径直走过他身旁,回到自己的座位。
开学的小风波就这么过了,毕竟大家都是高三党,校园生活的重心基本都都围绕在学习上,这些琐事不过是校园生活中的小插曲罢了。
过了一两周。
这天,我正听课听得入神,前座的人突然转身递给我一张叠好的纸条,上面写着“请传给潘文婷”。
上课传纸条,好复古,我以为这么老套的方法已经失传了呢!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我感到好笑地伸手把纸条递到了潘文婷桌上。然后继续专心听讲。
中午放学前,林琳给我发来信息,说中午她要和她们班的同学一块儿吃饭,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婉言拒绝了。正好,中午就叫杨丹一起吃饭吧,省得老觉得欠她一顿饭。
下课了,我赶在杨丹离开教室前喊住她,邀她一块儿吃饭,我请客。
她斜眼睛看着我,阴阳怪气地问:“你不用陪你的闺蜜死党?”
“她和她们班的人去吃了,我不想和她们一起。”我老实回答。
“我就知道,你铁定是被抛弃了才会找我。”一般说这话的意思都是嫌弃我把她当成备胎吧?可杨丹却不是这意思,欣然接受我的邀请,为我被林琳撇下拍手叫好。
“那个……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吗?”潘文婷突然从身后插进话来问我们。
“啊?”我错愕地回头看她。
“你问她,她请客。”杨丹没所谓地指了指我。
“不用不用,我来请客就行。”潘文婷摆摆手,大气地说到。
我和杨丹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问潘文婷:“吃什么都可以吗?”
“呃……”潘文婷感觉自己要被我俩狠宰一顿了,咬咬牙点头答应说,“都可以。”
我们也不是那么狠的人,说笑吓唬潘文婷而已,随便在学校外找了家旋转自助小火锅吃的午饭。我们仨并排坐在一起。
吃饭间隙,潘文婷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是有点事想问你们。”
“我只负责吃,答疑解惑请找陶桃。”杨丹立马甩锅给我。
潘文婷有些尴尬,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我看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上午上课时我帮忙传给她的那张纸条。
“咋了?”我接过纸条,问她,“可以打开看吗?”
“当然可以。”
得到她的允许,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好,小蜻蜓。我是你的倾慕者,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今天下午放学后,我能请你吃个饭吗?六点半在十字街的菲比西餐厅,我会在门口等你,希望你能赏光,不见不散。】
没有署名。
“这算情书吗?我去!”说着不负责答疑解惑的杨丹,凑热闹地挤过来查看纸条写的内容,不禁吐槽到。
我也一脸莫名地看着潘文婷问:“这……怎么了吗?你有什么问题呢?”
“你知道这是谁传给我的吗?”潘文婷反问。
“不知道啊,是我前座的人递给我,然后我就递给你了。”
杨丹继续吐槽:“一定是班上哪个猥琐男传给你的。何必在意,有人倾慕你又不是坏事。只不过这晚餐的邀约,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有什么好纠结的?”
“重点是这个称呼。”潘文婷指了指纸条上的字。
“小蜻蜓?你啊?”我恍然大悟地问。
“嗯,这是我之前的男朋友给我取的昵称。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因为我没考上他的学校……”潘文婷忧伤地回答。
杨丹拧起表情来,严肃地深锁眉头,“你的意思是,咱们班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这个昵称是吗?所以你才觉得蹊跷,想知道写这张纸条的人是谁?”
“对啊。我想知道是谁在恶作剧!”潘文婷有些不高兴,但我感觉到她又有些小小的不安。
“会不会是胡艳艳恶作剧呢?她之前和你一个班,她知道你的这个昵称吗?”我也帮她分析着。
“她应该不知道吧!她之前在班上并没有太多存在感,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太理会班上的八卦。”潘文婷说。
“是不是恶作剧,言之过早。”杨丹吃着蟹**,烫嘴地吹着气说,“下午你赴约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要去赴约吗?”潘文婷犹豫不决地问。
“随你啊,我只是这么建议而已。如果你实在好奇,想搞清楚是谁写的这张纸条就去啊。如果你不在意,认定是个无聊的恶作剧那就直接无视它就好了。”杨丹让她自己做决定,不要受我们干扰左右。
“我有点在意……但我又不太敢……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吗?”看来潘文婷早已做好决定要去一探究竟,只不过是想找个人陪她壮胆罢了。
“我可没兴趣,你让陶桃陪你去吧。”杨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完全不存在什么吃人嘴软的心理。
“呃……”杨丹甩锅后,潘文婷一脸期许地看着我。我也不想陪她去,可我深刻反应了吃人嘴软的心理态势,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请求,只能无可奈何地说:“十字街好像离我家不太远,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
“太好了,谢谢。”潘文婷笑逐颜开。
杨丹在一旁也陪着一块儿笑,仿佛看透了我会答应般。
下午放学,我和潘文婷一块儿下楼找林琳,给她俩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三人一块儿回家。
林琳似乎并不介意我交到了新朋友,对潘文婷很是友善,自来熟的她和潘文婷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十分融洽。可我想说的是,我和潘文婷并不是朋友,搞不好今天她俩认识以后,关系会发展得比我俩更快吧。
乘公交在十字街站牌提前下车,林琳听说了我们要去赴约的事,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我们仨很快就找到了菲比餐厅,门口除了一个发传单的服务生外,没有其他人。虽然纸条上写了是要在这个餐厅用餐,但却没写署名,订的位子,我们也没法进到餐厅里去找是谁。
现在是傍晚六点二十,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所以我们决定再等一会儿。
其实,我已隐隐觉得这就是个恶作剧了。
六点半,还没有人出现赴约,我们仨悻悻离开。
“真没劲,果然是个无聊的恶作剧。”林琳伸着懒腰吐槽,一脸没意思地跟我们摆摆手,“那我从这边回家了,拜拜。”
“嗯,明天见。”我俩跟林琳拜拜。
我和潘文婷走到公交站牌,她冲我笑笑说了声谢谢并道别,然后走上天桥,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去等车。
隔着马路,我看到她在站台的人群中埋头看着手机。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身旁,好像有人在跟她搭话,是三个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抹的女人。
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潘文婷就跟着那三个女人走了。我看到她似乎是很不情愿地走的,浑身透露着害怕和不安。
我立刻联想到不好的场景,心想该不会那三个女人就是原本约潘文婷来菲比餐厅的人吧?因为暗中观察到有我和林琳陪着潘文婷一块,所以到时间了并没有出现在菲比餐厅门口。
看她们的架势,绝不友善。
我有不祥的预感。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潘文婷能得罪什么人,不会对她怎样吧?至少我没在她头上看到倒计时数字,所以表示她没有生命危险。
但没有生命危险就足够了吗?我会不会太冷漠了一点?万一她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怎么办?我要去看看吗?对方是三个人,不,谁知道她们把潘文婷带去的地方还会有多少人,我一个人又怎么应付得了?
我愣在原地犹豫着。
公交车到站了,下班高峰期,人们都挤在前门处上车。我看着车厢里,已经装得很满了,估计这趟车是挤不进去的。
公交车离开站台,我没有挤上车,转身离开站台,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有暴力事件的发生,我就立刻报警。
我迅速跑上过街天桥,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站在天桥上朝刚才她们离去的方向望去,在人群中寻找她们的身影。
找到了。那三个女人除了浓妆艳抹外,还穿得花枝招展,在人群中很容易就能找到目标。她们抓着潘文婷的胳膊,带着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确定她们的所在方向后,我跑下天桥,朝着她们追过去。
走到巷子口,往里望去,昏暗且幽深,光线不足,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我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想必是这条巷子比较深,或者里面有拐弯,所以我在巷子口听不到里面的状况。
我鼓起勇气,决定走进去一探究竟。刚走进去没多远,就听到几个女人有说有笑地从巷子里的拐弯处走出来。我定睛一看,正是带走潘文婷的那三个女人,可是潘文婷却没和她们在一起。潘文婷呢?去哪儿了?
我盯着她们仨看,她们仨发现了我在看她们,经过我身边时还凶巴巴地吼我:“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我遂撇过头去不再看她们,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担心着潘文婷是不是已经被她们给揍趴下了。
“潘文婷!”我尝试着喊了一声。
“嗯?陶桃吗?我在这里!”我刚喊完,她便有了回应,声音有些颤抖,但没有带着哭腔。
我循着声音往前走,右拐进去。看到潘文婷扶着一个人往前走着,昏暗中,我看向那个人。
“怎么是你?”我惊讶不已。
搀着潘文婷的人,是黄琴。
第一二零章 故技重施
我们仨走出小巷子,来到一家拉面馆,潘文婷为表示感谢,请我们吃拉面,顺便平复下刚才的紧张。
潘文婷告诉我,刚才那三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是她同级其他班的同学。她们高考成绩不理想,上的是本地一所职业技术学校。
我们点好餐,她支支吾吾地抠着手,有些羞愧难当地说:“其实,我的整个高中,她们三人在学校里总是欺负我。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们了,在她们找上我麻烦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
原来潘文婷在高中是被同学欺负霸凌的对象啊,真是难以置信。她长得那么漂亮,应该有女生愿意与她为伍,有男生愿意替她出头保护她才对啊?我用常规的思维想着。
“你不是说,你高中时谈了个男朋友吗?他没保护你吗?”我想起她中午说过她之前有男友的事。
潘文婷的眼神黯淡下去,似乎过往不堪回首的样子。
她说:“我从没有告诉他我被欺负过,他不知道……”
“怎么会?他看不出来吗?”我有些诧异。
“嗯……”她摇摇头,双手环抱着自己,微微颤抖着说:“并不是对我拳打脚踢,实施了暴力才叫欺凌。而且……她们三个还认识社会上的人,曾警告过我不能把欺负我的事告诉我前男友,否则我前男友也会遭殃……”
敢情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男朋友啊!真不知该佩服还是还说她傻。
面对校园欺凌,要么勇敢地打回去让对方不敢再欺负自己,要么就想办法揭发她们的恶行让她们受到惩罚,不能再欺负自己。一味地沉默隐忍,只会让对方更加的变本加厉。
“我以为毕了业就能脱离苦海,谁知道自己落榜了,而她们三个居然也留在了这里,又再继续找上了我……刚才真是谢谢你们,及时出现救了我……”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可怜。不过我又觉得有些蹊跷,想不通的地方。
令我觉得蹊跷的是那张约她见面的纸条,用她和前男友之间的昵称引诱她赴约。这张纸条很明显是班上的人传给她的,那便足以证明班上有人和欺负她的这三个女生是认识的才对。再引申开来推测,不就是班上有人想借那三个女人的手来欺负修理潘文婷吗?
我抬头看着坐在一旁默默玩手机的黄琴,不知怎地,我直觉告诉我她和这件事有关。我记得她在教室里总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潘文婷看。
黄琴似乎注意到我在看她,抬起头来瞄了我一眼,收起手机,笑笑说:“陶桃,你就别再继续问她了,没看她回忆起以前那些事浑身不舒服吗?”
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确实如此,潘文婷到现在都还在心有余悸,一副紧张。我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没事!”潘文婷故作轻松地拍拍脸,“拉面来了,快吃吧!嘿嘿。”
吃完拉面,黄琴说她和潘文婷顺路,她俩打车一块儿走。
我跟她俩告别,自己过天桥到马路对面等公交车回家。
黄琴……她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个小巷子里?总感觉今晚没那么简单。
次日早晨,我下了公交车,往学校走时,看到黄琴和潘文婷一块儿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然后手挽着手往学校走去。看上去关系十分亲密。
我呆呆望着她俩远去,心里更觉得奇怪了。一夜之间,两人就好成这样了?教室里黄琴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还令我印象深刻,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我有些迷惑摸不着头脑。
“嗨!桃子,傻愣着干嘛呢?要迟到了,还不快进去!”我正发愣思考,张思睿突然从我身后搭住我肩膀,揽着我往前走。
“喂!别勾肩搭背的,像什么话!”我连忙躲开他,自己往校门口跑去。
“哈哈,跟我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张思睿追着我跑了上来。
真烦人,大庭广众那么多同学,他这么咋呼,引来好多同学的侧目。
我拒绝跟他说话,加快脚步往冲刺楼走去。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叨叨叨说个不停,我自动屏蔽,不等电梯,直接爬楼梯到七楼,进了教室,耳边的聒噪终于得到消停。
我冲前排的杨丹挥手打了个招呼,往后排走去。途径姜鹏的座位,看到他依旧对我露出不爽的表情,我没搭理他。走到我的座位坐下,反脸跟潘文婷问候了一声,感觉她的状况比昨晚好多了,不再阴沉,开朗了许多。
就算她继续阴沉,又与我何关呢?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伸伸懒腰,在心里对自己说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上午是两节语文课,两节化学课。
中午放学和林琳吃饭。
下午是一节英语课,两节数学课。
放学后,林琳发消息说她们班要开临时的班会,让我等她一会儿。我就在教室里看书等她。
“你怎么还不走?又被你闺蜜抛弃了?”我闻声抬头看,才发现原来今天轮到杨丹值日,她拖地正拖到我跟前,遂跟我搭话问到。
“她们班开临时班会,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
她环顾教室看了看,似乎都是些无关人员,于是她露出八卦的嘴脸问:“昨天下午你陪潘文婷去赴约了吗?结果如何?”
我不太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况且潘文婷以前在学校被人霸凌属于她不愿提起的**,我不应该随便说出来告诉别人。所以我就随口应了她一句:“去了,就是个恶作剧,等了半天也没人来。”
“是吗?”杨丹八卦味丝毫未减,眯着眼阴阴地又问:“黄琴没出现吗?我以为是黄琴在捉弄她呢!”
我听到她说得话,愣了一下,惊讶的表情全挂在脸上,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瞧你这反应,昨天黄琴去菲比餐厅那边了吧?你们遇见她了?发生了什么?”杨丹像神探捕捉到线索般,连忙追问我。
刚刚才说了不想在背后议论潘文婷,但杨丹提到黄琴,让我难以释怀心中的困惑,遂我还是把昨天的事都告诉了她,让她帮我分析分析,解解惑。
“所以说,是你和黄琴及时出现,从那三个女生手里救了她?”杨丹听到我的描述,问。
“不,我赶到那个巷子里时,那三个女生已经走出来了。是黄琴替她解的围,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你的意思是,黄琴以一敌三?还成功赶走了那仨货?”
“她们没有打起来,说是黄琴谎称自己报警了,吓跑了那三个女生。可是……”我回想着昨天在巷子里撞见那三个女生时,她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又觉得不像是被吓到了,仓皇而逃的样子。
“哈哈,可是你觉得那仨货不像是害怕警察来而逃跑的样子是吗?”杨丹道出我心中所想。
“嗯。所以我觉得怪怪的。而且,今早我就看到黄琴和潘文婷从同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关系很要好的感觉,一块儿上学呢!我之前还感觉黄琴看潘文婷的眼神阴阴的,这变化也太快了。”我继续表达着困惑,“对了,你怎么猜到昨天黄琴会在那里出现?”
“那张纸条啊。”杨丹回答我,“昨天中午看了那张纸条后,我大概记得那些字的笔迹。我也早就发现黄琴对潘文婷心存敌意了,回到教室后我就到黄琴的座位上随便翻了翻她桌上的课本。发现她写的字体笔迹和那张纸条上的差不多,就猜那张纸条是不是她传给潘文婷的了。”
“你都猜到了干嘛不告诉我们,还让我们去赴约?”我不满地问她。
“你都说了是猜测,总得你们亲自去验证一下吧!呵呵。这不,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啊。”杨丹事不关己地置之一笑,继续拖地。
“诶,你说黄琴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啊?”我转过身问她,“如果是看不爽潘文婷,打听到之前她在学校被欺负,然后找到原先欺负她的人再来欺负她倒是可以理解。可她整这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地救了潘文婷,还把两人关系瞬间弄得如此亲密无间,是什么意思啊?”
“啧啧啧,三十五名就是三十五名啊,脑子那么迟钝。你就不懂举一反三吗?”杨丹直起腰板,杵着拖把杆,“你不觉得这戏码有些熟悉吗?”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黑人问号脸看着她。
“你那好闺蜜在初中时就对我做过这样的事。可能有点用词不当,不过在我看来,黄琴这就是在故技重施呢!换个角度想想,黄琴现在还在用这种伎俩欺凌人,真和林琳不是一个段位的,人家林琳可是在几年前就这么做过了,领先她好几年,哈哈!”杨丹哈哈大笑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她初中时被林琳欺负算计的事。
“是哦!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我怎么听到你话中带着苦涩呢?”我转换语气调侃着她,我知道她对这件事已不那么耿耿于怀了。虽然她没有原谅林琳,但回忆这件事已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涩你妹啊,我呸!你这好管闲事的人,还是替潘文婷多操心吧,我好得很。”杨丹摆摆手,一脸不屑地扛着拖把走出教室去冲洗。
杨丹刚走没多久,林琳就上楼来找我了。我收拾书包走出教室,挽着林琳的胳膊搭电梯下楼。
走出冲刺楼,林琳指着前面说:“诶,刚才我上楼叫你时,那个女生鬼鬼祟祟地躲在窗外盯着你的位置看呢,你认识她吗?是你们班的吗?”
“啊?谁啊?”我诧异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个女生的背影,很熟悉,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谁。
是我们班的王倩。平日里跟黄琴形影不离,被杨丹称作黄琴跟班的王倩。她今天怎么落单了?林琳说她刚才在教室外面鬼鬼祟祟的,是在偷听我和杨丹说话吗?
“喂!问你呢,你认识她吗?”林琳用肘撞了撞我问。
“认识。是我们班的。黄琴的跟班,你不认识吗?”我反问。
“蛤?我不认识呢,话说跟着成天围着她转的人也不少,我哪个个都认识啊。”林琳不感兴趣地回我,“诶,她会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啊?要不要上去找她问个清楚?”
“不用了吧,惹这麻烦干嘛?她能打什么坏主意。”我连忙制止林琳,拉着她往操场那边走,“走走走,去看你男神打篮球去,听说今天有校队练习赛是吧?”
“哟,这吹的哪门子的风?主动说要陪我去看篮球,你该不会是想去看你家张思睿吧?”林琳揶揄我。
“胡说八道,那你自己去吧。”
“别啊,嘿嘿,开玩笑,开玩笑。”林琳连忙赔笑,拽着我往篮球场走去。
篮球场上,男生挥洒着汗水,热血沸腾。篮球场下,一众女生尖叫欢呼着,不仅仅只有我们年级的,还有高一高二的学妹们。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黄琴和潘文婷。黄琴是来看李玮的自不必说,潘文婷……应该是被黄琴拉着一块儿来的吧,我猜。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王倩也挤进了人群里,去到黄琴她们身边。她似乎也发现了站在她们对面的我,跟黄琴指着我,贴着耳说了些什么。那感觉,就像是在打小报告似的。
练习赛结束散场,黄琴抢先一步地给李玮送上毛巾和矿泉水,殷勤谄媚。林琳不高兴地拉着我离开篮球场。
“你和李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我记得你俩夏令营时不已经打得火热了吗?怎么这还能让黄琴截胡?”我感受到林琳的不爽,忍不住问她。
“我也不知道啥情况,从夏令营回来后我不是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吗?他就一开始来看过我几次,还是和韦丹青她们一块儿来的。之后就没再来看过我,也没打过电话,发过信息。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林琳气不打一出来地说。
“你们……那个了?”男生不都是一到手就没兴趣了吗?所以我才会这么问她。
“哪有!夏令营人多眼杂的,被老师知道就惨了,我可是强忍着诱惑,很矜持呢!也就和他晚上去湖上划船时亲了一下。”
“噫~!言下之意你就是很想给他呗。真不害臊。”我开她玩笑。
“臭陶桃!敢笑话我,看我不打烂你的腚!”林琳被我调侃,阴霾一扫而空,追着我打闹起来。
我俩追逐打闹着跑出学校,跑了一会儿终于嬉笑着停下来。林琳说口渴去买两杯手摇饮料喝,饮料店人挺多,我就在门口等着她。
“喂!你是陶桃吗?”林琳刚进到饮料店里排队没多久,便有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问我。
“嗯?我是……”我转身一看,愣住了。
是三个穿得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抹的女生。是的,就是昨天在十字街带走潘文婷的那三个女人。
第一二一章 英雄救美
“有事找你,跟我们走一趟。”三个中个头最高的女生晃了晃头,痞里痞气地让我跟她们走。
“我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跟你们走。”面对她们仨我并不惧怕,直言拒绝了她们。
“废什么话,让你走就老实跟我们走!”另一个有点胖的女生凶巴巴地吼了我一声,引来周围一些学生的目光。
我懒得搭理她们,翻了个白眼给她们,打算往冷饮店里走,去人多的地方,她们就不敢随便乱来了。
哪知我转身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她们谁给一把拉住衣服,往后将我拽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胖女生凶巴巴地骂着,上来就要抓我的头发。
我转身抬起头,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往后掰她的手指,借拉扯她手的力道站起身来。
“疼……疼……你们俩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我!”胖女生手指被我掰得直喊疼,连忙向另外两个女生求救。
高个女生上来就踹了我一脚,将我向后踹倒,松开了抓着胖女生的手。
“臭娘们儿!不听话是想找死吗?”高个女生颇有大姐风范地走过来,抬起脚继续踹我。
一旁的学生们都拿出手机来拍视频拍照片,有少数几人试图上前劝架,都被那三个女生给喝走了。
本着不惹事的原则,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惹祸上身,都默默地做个旁观者,看着我被三个女生围殴。
“住手!”
我蜷在地上护着脑袋,听到林琳的吼声,然后看到眼前的胖女生突然变成和我一个水平面躺在地上。好家伙,原来是林琳一飞踹把她给踹倒在地上了。
林琳把我扶起来,拍拍我衣服上的脏污,“没事吧?这三个太妹是谁啊?你怎么惹着她们了?”
“我觉得我惹着的应该不是她们……”我擦了擦嘴角,咬咬牙准备跟她们干架。有林琳帮忙,现在三对二,不一定会输。
“妈的!又来一个,一起收拾!”高个女生狂躁地指挥这胖女生和另一个爆炸头女生,再度向我们袭过来。
“靠!你没惹着她们,她们干嘛找你麻烦啊?”林琳骂了一句,将手上提着的手摇饮料砸向高个女生和爆炸头女生,趁她俩抬起胳膊挡时,冲上去一人踹了一脚。
高个女生抗打击能力挺强,挨了林琳一脚却没摔倒,反而牢牢抓住了林琳的脚,抱着她的小腿往后拖拽,将林琳的两条腿拉成一字马,然后往她大腿内侧猛踢一脚。林琳痛苦地抽搐倒在地。
我和胖女生还在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头发,见到林琳被打倒,我一惊,胖女生捕捉到我走神了,她立马趁势用膝盖朝我腹部用力一顶,疼得我直打呕,松开了抓她头发的手。
“臭三八,敢还手!敢抓我头发!”胖女生继续扯着我的头发,让我昂起头来,另一只手开始扇我的脸。
“林琳……”我的脸烧疼,但我却在担心林琳的状况,放软语气对胖女生说:“你们找的是我,别对她动手……放了她……”
“还有功夫顾别人,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呵呵,谁让她想替你出头,她惹着我们大姐了,可没好果子吃。”我猜得没错,高个女生就是她们三人里的老大。
我挨着巴掌,瞟到一旁的林琳正蜷在地上,高个女生一脚接一脚地踢着她。
“喂喂喂!你们差不多得了!”胖女生的巴掌突然停了下来,我听到杨丹声音的同时,看到她一只手抓住了胖女生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在拿手机拍摄着。
太好了,杨丹来了,三对三,赢面又大了几成。我欣喜地想着。
“草,又来一个欠扁的吗?”胖女生凶狠地吼到,“我警告你,赶紧松手,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也一起扁!”她们刚才就是如此凶狠地赶走想制止她们的围观学生的。
我趁着胖女生注意力被杨丹吸引走了,抬起脚往她小腿踹去,将她踹倒在地。
杨丹随即松开了抓着胖女生手腕的手,故作惊讶地指着我说:“啊哦,不关我事哈,我已经松手了。是她踹的你。”
我顾不得管胖女生这边,用尽全力冲向高个女生和爆炸头女生,用身体将她俩撞开,护在林琳身前,扶起她,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林琳?”
“没事,皮肉伤。”林琳站起来,抖了抖腿,“就是大腿有点疼,刚才那一下把我的筋给拉开了。”
胖女生跑回高个女生身旁,指着我身后的杨丹说:“大姐,又来一个。”
她们仨恶狠狠地瞪视着我们。
林琳回头看到是杨丹,诧异地问我:“她是来帮我们的?”
“嗯……”我正想说是。
杨丹立马纠正我:“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你们在当街斗殴,我尽我一个良好市民的职责,报警了而已。”杨丹摇摇手中的手机,收起来揣进口袋里。“你们要打就抓紧时间吧,打完赶紧逃,省得待会儿警察来了你们跑不掉哦。”说完,她耸耸肩,绕开我们五人,径直离开了。
我直接傻眼,什么情况?!她就这么走了?
对面的三个女人也有些混乱,愣在原地不知该继续和我们打,还是该离开这儿。
林琳则是吐槽着:“我就知道她不会帮我,太阳哪会打西边出来!”
“大姐,继续吗?还是今天先算了?”胖女生问高个女生。
“妈的,就算她真报警了警察也得过会儿才来,先给我继续揍!”高个女生想清楚利害,指挥着她们继续对我们拳脚相向。
“放开那女孩!”
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英雄救美桥段时的对白。
这熟悉的声音,戏剧化的出场方式,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张思睿来了。
他冲出人群,一把推开高个女生,然后又相继扯开爆炸头女生和胖女生,将她们推离我们一米开外。
“铛铛,我来了!终于让我逮着英雄救美的时候了,你没事吧?陶桃。不要太迷恋我哦!”张思睿说着毁三观的对白,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这等羞耻感十足的土鳖台词,他竟也说得出口。
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是杨丹打电话通知我来英雄救美的啊。咦?她怎么不在?我以为她也在这呢!”张思睿好奇地问。
原来是杨丹叫他来的。真是她的作风,出手相救又置身事外。
“大姐,又来一个?怎么办?还特么是个男的。”胖女生有所顾忌地问高个女生。
“干!特么的,男的交给我,俩女的交给你们!”高个女生果然大姐大风范,面对男生也丝毫不畏惧。
接下来的厮打场面就不赘述了,总之是乱作一团。手脚并用,嘴也咬上了。有张思睿的帮忙我们自然是占上风的。
高个女生纵然再能打,但从体格上来说还是比张思睿弱了许多,三两下功夫,张思睿就把她的手反扣在背后,把她压跪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然后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和林琳跟另外两个女生肉搏互撕,在一旁给我们鼓劲加油。
“扯她头发啊,陶桃!”
“林琳,你攻她下盘啊!对对对!踢她!”
激战得过于猛烈和投入,搞得我们都没注意到警车开过来了。还是被张思睿压制着的高个女生冲我们大声喊到:“警察来了!不打了不打了!快放开我,撤了!”
“靠,杨丹还真报警了啊……”我愣了一下,抓胖女生的手更紧了。“我才不怕警察呢,是你们先动手的,一起去派出所溜一圈吧!”
听我这么一说,林琳和张思睿也抓紧了对方,控制住她们不让她们逃走。
警察赶到,把我们六人都带回了派出所。
在询问过程中,那三个女生矢口否认是她们先动的手。而我则一口咬定是她们无事生非,先动手打人,而且我并不认识她们三人,严重怀疑她们是受人指使来袭击我的。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派出所警察尝试着软处理,给我们调解。
我不接受调解,提出事发现场有那么多小卖铺,找店家调取门头的监控就可以看到事情的经过,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尽管我这么提议了,警察还是希望能让我们调解,懒得去调监控,觉得浪费时间。在他们眼里,或许我们就是他们执勤时最经常碰到的打架斗殴而已,基本都是调解完事。严重点就是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行政拘留处罚金,真相如何,他们才不在乎。
那三个女生进了派出所后,气焰完全消失了。听到警察希望我们双方进行调解时,连忙跟我们道歉认错,希望我们能同意和解。
“和解可以。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谁让你们来找我麻烦的?”我盯着她们仨问。
她们仨沉默了一会儿,高个女生说:“你们班的黄琴。”
我们仨面面相觑,了然于心。
“警察叔叔,我们同意和解,办手续吧。”我说到做到,答应她们和解。
警察拿出表格给她们三人填写,然后跟我们说:“你们仨还没满十八岁,需要让你们的监护人来替你们办手续。”
“什么?!”我们仨异口同声地大叫一声。
“这是规定。给你们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们吧。”警察冷酷无情地说着,看着那三个女生填写表格,签上名,然后摆摆手让她们离开。
“警察叔叔,我爸妈都在国外,不在b市。”林琳装可怜。
“警察叔叔,我爸死了,我妈改嫁了,我自己一个人独居。”我也装可怜。
“警察叔叔……”张思睿转了转眼睛,“我爸要是知道我进了局子,非得把我屁股打开花不可。”呃,他这算装可怜吗?
“不然你们可以叫你们老师来接你们也行。”警察铁面无私,不为所动。
“我让我叔叔来接我行吗?”我问。
“行,只要你们找个大人来接你们就行,配合我工作一下。”警察松口。
“好,那我打个电话。”我退到一旁去打电话……
半小时后,郭昊天赶来这个辖区派出所,出示证件,简单了解了下情况。然后那个派出所警察就毕恭毕敬地让我们签字走人了。
“谢谢你,郭警官。”出了派出所,我向郭昊天道谢。
“举手之劳。”郭昊天笑笑,“你们怎么会在街上和人打起来了?打架可不对哦。”
“是她们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自卫反击而已。”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据理力争,强调着过错方是对方。“被欺负了不还手,只会助长她们的嚣张气焰啊!”
“呵呵,你说得倒是没错。可是也不能蛮干啊。你看你都受伤了吧?”郭昊天听到我说自卫反击,笑得更开心了。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真厉害!”他像大哥哥一样,一脸慈爱地摸摸我的头,然后看向张思睿,“你也是的,怎么当的护花使者,没保护好她啊!”又看向林琳,“这位是?”
“我是林琳,陶桃的好朋友。谢谢你替我们解围,郭警官。”林琳主动介绍着自己。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陶桃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事,联系我就行。”郭昊天和蔼可亲地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我们仨听话地上了他的车。他先后把林琳和张思睿送回了家,最后剩我一人在他的车上。
“前面右拐就到了。”我提醒他。
“嗯,我记得怎么走的。”他答应着,右拐,再直行一小段距离,把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
“那我回家了,郭警官。今天谢谢你了。”我下车跟他道别。
“都说了多少遍谢谢了你。”郭昊天打开车窗看着我说,“以后叫我郭哥就好,别郭警官郭警官的叫了。”
嗯?这情节走向,该不会郭昊天对我有意思吧?不对啊,这是什么鬼玛丽苏剧情。
“好的,郭哥。”我淡然一笑,点头答应着,转身离开。
“诶,陶桃。”郭昊天突然又喊住了我。
“嗯?怎么了?”我转身。
“那个……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一个人住?所以晚点回家也没问题吧?”他支支吾吾起来。
这感觉,怎么像要表白的前兆?要约我吗?不会吧?我该怎么拒绝他呢?我还是个高中生。对,我还未成年呢!就这么拒绝他。
“我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来找你,碰巧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他犹豫半天,终于问出口。
“什么忙?”我手心出汗。
“最近有个自杀的案子,我觉得有点问题,但又找不到方向,能不能麻烦你……”原来是要让我帮他查案啊,我瞬间松了口气,在脑中抽自己大嘴巴子,哪来的什么玛丽苏。
“能!当然能啊!”我不等他说完便爽快答应了他。
第一二二章 保险调查
时间是九月七日的晚上十点左右,郭昊天载着我,往康复路的海晏小区走。据他所说,他们警方是在前天,也就是九月五日那天,接到报警电话称该小区发生了命案,他们刑侦遂赶赴现场。
死者是名三十二岁的男子,名叫周川,根据现场的侦查结果显示,周川是使用拧成麻花长条的床单,打结悬挂在阳台的晾衣杆上上吊身亡。从尸体僵硬程度和体温大致判断,死亡时间是在九月五日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暂时还没有进行解剖确认其死因和确切的死亡时间。
在周川书房的电脑上,发现一个打开的word文档,写着疑似遗书的文字,大概内容是他忍受不了病痛,不想成为老婆和孩子的负担,所以选择离开。据他老婆交待,他大概在一个多月前,确诊了肝癌晚期。
屋内其他地方一切正常,警方暂且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郭昊天一边开车,一边给我讲述着警方的调查情况。
“不是还没解剖吗?那么快就判断不是他杀了?”我感到奇怪地问。
“报警的人就是周川的老婆,他们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据他老婆回忆,他们一家三口在九月四日晚上十点半左右,一起回卧室上床睡觉了,并没有发现周川有异常。周川老婆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起夜上厕所时才发现了他不在床上,尔后在阳台找到了悬挂着的他,那时候他已经死亡了。”郭昊天介绍完周川的老婆,叹气摇了摇头。
我感受到他叹气的所包含的意思,问:“难道是死者老婆不愿意解剖?”
“是的。现场留有的证据都指向周川是自杀,在没有可证实有他杀的可能性之前,没有家属的同意是不能进行强制尸检的。”
“可是,我听说只要警方觉得死者的死因可疑,提出强制尸检是合理的啊。”
郭昊天再次摇摇头,“那也是基于对死亡的性质存在质疑的情况下才合理。现在已经被定性为自杀了,这个案子就不归我们刑侦管了。正好家属又不肯尸检,上头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给出死亡鉴定结果,让家属去办理死者身后事了。”
“又是消极侦查,警方的不作为吗?”我明白他的意思。
“对不起。”他竟为警方的懈怠不作为跟我道歉。我十分意外,顿时感觉身旁的他散发着人性的光辉。难怪魏振海提到他,会感到欣慰,他确实是个好警察。
“既然都已经被定性为自杀了,你还继续追查……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那时候屋里就只有死者老婆和儿子,你认为死者不是自杀的话……所以你是怀疑他老婆杀了他,然后伪装成他自杀的假象吗?”
“嗯……我是有这样的考量……”郭昊天承认自己的想法被我说中了。
“怀疑的理由是什么?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对死亡现场详细搜查了吗?得到的证据都指向死者是自杀不是吗?”我反问他。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符合警察科学断案的原则……我是凭直觉怀疑的。”他感到惭愧地说。
“直觉啊……直觉是个好东西。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呵呵。”我给他打气。
“是啊,比如说,你那奇特的能力。”他出乎意料地提到我的能力,歪头冲我会心一笑。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我的能力,还夸赞了一下。有些诧异,也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见到魏队最后一面。”郭昊天诚恳地说着。
“举手之劳,呵呵。”我学着他从派出所把我们接出来时说的话,然后问:“介意我问魏队他最后跟你交待了什么吗?我记得他说他手上还有几个没破的案子呢!”
“嗯,他把那些案子都说给我听了。可是,他死了以后,局里领导就把他负责的案子分拨给不同的人跟进了,我作为一个菜鸟新人,只能听从上头的指示安排……唉,不说了。”说到一半,他叹了口气。
“别气馁啊,坚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相信不久以后你一定能独当一面的。”我给他泼了碗心灵鸡汤鼓励他。
“呵呵,但愿能蒙你吉言。那天魏队还给我说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可以尝试联系你看看。但又叮嘱我不要过分依赖你,妄图走捷径去查案。听上去,他很信任你呢!”郭昊天拐了个弯,把车停在路边,“到了,下车吧。”
“这话说得就有点夸张了,走捷径?说得像是我一出马就能破案似的。”我嘟囔着下车,觉得魏振海有些高估我了。
“不止是信任吧,都有些崇拜了。人们对未知领域的佼佼者总是会有望尘莫及的钦佩和崇拜的。呵呵。”郭昊天说笑着,领着我走进海晏小区。
海晏小区是一个开放式小区,没有专设的门禁守卫,只是零散在小区各处有几个保安执勤点而已。对外来人员不怎么管控,可以自由进出。
郭昊天轻车熟路地带着我走到周川家的楼栋前,抬头指了指五楼,“喏,就是那一家。”
单元门这一侧的是房屋的阳台,也就是周川上吊的地方,从我们的所在位置正好能看到。
我看了看五楼的阳台,因为是落地窗,所以从一楼也能看到些屋子里的情况。然后我又转头看了看阳台正对着的那栋楼,两栋楼的楼间距并不是很远。于是便问:“我们从一楼都能看到一点五楼阳台的状况,那对面楼五楼以上的楼层岂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嗯,我也考虑过这一点。前天接警过来时也到对面楼走访查问了一下。由于那栋楼面朝这栋楼阳台的房间是厨房和卫生间,所以凌晨时分,几乎是没有什么目击者的。不过,我并没有查问到所有的住户,因为前天过来的时间点是上班时间,有的屋子里没人。”
“那之后有再回来跟进查问吗?”
他摇摇头,“昨天我回来过一次,但因为这个案子已经被判断成自杀,这小区里的业主也都知道了,遂对我的私下再调查有些疑问,我也不太方便逐一详细解释,让他们配合调查。所以也是没有问全那栋楼所有的住户。”
“哦。”看来寻找目击者这一点他已经尝试做过了,无疾而终。那么,仅凭他一己之力,还能怎么继续调查呢?现场的痕迹搜索已经结束,周川老婆又不让尸检,他根本无从查起。
所以他才来找我。我想到了刚才他说魏振海告诉过他的话,找我就是走捷径……呵呵,是这样吗?
他是想让我帮他看看能否在现场找到周川的鬼魂吧?直接向周川的鬼魂询问一些关键信息,以此来佐证他的直觉猜想。
我大致了解了他的用意,问他:“所以我们现在是要直接上去查看吗?”
“嗯,是的。”
“怎么上去?这么晚了,他老婆会让你进去查?”我提出疑问。
“他老婆带着儿子暂时搬出去住宾馆了,说是孩子害怕家里死过人,不敢住,即便死的那个人是他爸爸。”
想想也是,不光是小孩会害怕,大人也会有所顾忌吧。触景生情,悲从中来,没日没夜的痛苦……当然,前提是周川真的是自杀,他的死与他老婆无关。
我感慨着抬头再往五楼阳台看去,嗯?!阳台上有一个人?!
不,我不确定那是个人,没准是周川的鬼魂也说不定。在未接触的情况下,单凭肉眼我是分辨不出来所见到的是人还是鬼的。
“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吗?”郭昊天发现我有些不对劲,觉出端倪,问到。
“我刚刚好像看到五楼阳台有一个身影在动。”
“是周川吗?”郭昊天激动地问,他找我来就是为了能见到周川的鬼魂。
“呃,我又不知道周川长啥样。”
“也对。我忘了给你看他照片了。”郭昊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然后走上前,在单元防盗门上按了几个数字,打开单元门,领着我走了进去,“我们直接上楼去看看吧。”
“你怎么知道开门密码?”我跟着他走进去,诧异地问。
“前天来这儿时问了下物业,记在脑子里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洋洋得意。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啊。但我还有个关键问题问他:“周川家现在没人,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他家也是密码锁,前天他老婆开门时,我偷偷看到也记住了。”
嗬!记忆大师啊!
我跟随着他乘电梯来到五楼,走到五零二号房门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等等看里面是否有回应。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半分钟后,郭昊天触动密码锁,在数字键盘上按了几下,轻轻掰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我们俩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轻轻关上房门。
刚关上门,还没打开灯就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郭昊天连忙摸着墙找到客厅照明的开关,打开灯,环顾着四周。客厅里窗明几净,一眼望尽,没有人。
“你刚才听到脚步声了吗?”郭昊天问我。
“嗯?你也听见了?”我疑惑地看着他反问。按理说,如果是鬼魂发出的声音,他应该听不见才对啊。
不过也难说。在度假村时,杨丹未经过我的作用,也听到了陈丽媛的敲门声。或许是因人而异?但应该也只是能听到鬼魂制造出来的声音,而不是鬼魂发出来的声音吧?我细细琢磨着。
“是啊,听方向好像是往那边去了。”郭昊天听声辩位,指了指右边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
“那是周川的书房,也是他在家办公的地方。遗书就是在那个房间的电脑上发现的。”郭昊天介绍着格局,然后问我:“客厅这儿没有周川的鬼魂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们去书房看看,走。”
我俩来到书房门口,郭昊天正准备推开房门。书房对面的主卧突然打开了,门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
我和郭昊天听到背后的声响,齐转过身。我看到一个男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若无其事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经过我们身边,拐弯走进客厅。
他……好像看不到我们似的。
“陶桃,有吗?”身旁的郭昊天突然问我。
这下我确定了,刚才从卧室里出来的人就是周川。因为郭昊天看不见他。
“有个男人刚才从卧室出来了,你没看见吗?”为了确保准确性,我向郭昊天确认问了一句。
“没有啊,没看见。所以是你看见了咯?在哪儿?快让他现身,让我们见面。”郭昊天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对我说。
“嗯,好的,稍等一下。”我让他稍安勿躁,两人一起回到客厅。
周川正站在阳台,踩着一个小马扎,趴在落地窗玻璃上往外看。
我喊了他一声:“周川。”
他听到我的喊声,立马转回头来,惊恐又惊喜地问:“谁?!”
我没有回答他,直接走到阳台,也踩上那个小马扎,和他的身体短暂重合了一下,然后离开。站在他身旁说:“我在这儿。”
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吓得他从马扎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往客厅跑回去,紧张兮兮地带着防备,“你是谁?怎么进我家的?我老婆和儿子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你冷静一点。不用害怕。我是来帮你的。”我也从阳台走进客厅。
“帮我?帮我什么?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的!你到底是谁?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已经死……”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都没等我说完话便就近跑向书房,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喂……”我有些无奈地追了上去,敲了敲书房门,然后去掰门把手,发现他竟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怎么了?”郭昊天跟着我跑了过来。
“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了,我打不开房门。”我回答他,然后又继续敲门,冲里面喊着:“周川,你把门打开,我们有事要问你!”
“你们?你果然还有同伙!救命啊!有坏人入室抢劫了!”周川在书房里大声喊着。
“你别喊了,没人听得见你的声音,除了我。”我又敲了敲门,对他说。
“喂?公安局吗?我家有有人入室抢劫,你们快过来啊,地址是……”周川在装模作样地打电话,试图吓唬我们。
“诶,你演够了吗?你就算拨通电话也听不到里面的声响,别费劲了。快出来,我们聊聊你的老婆孩子如何?”我换了个方法引诱他出来。
“是你们绑架了他们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别伤害他们。”这招果然管用,他听到我提及他的老婆孩子立马不再强硬,发出哀求。
门打开了,他从书房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路也不看,和我撞了个满怀。
嗯?咋回事?他能碰到我?
我揉着被撞的头,十分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一旁的郭昊天已经将他制服,反扣着他的手背在身后,跪在地上。
我懵了,怎么郭昊天也能碰触到他?
“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进来干什么?”郭昊天厉声问着那个被制服的人,我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并不是周川的鬼魂,而是个切切实实的人。
我转脸再往书房看去,只见周川怯生生地从房间里伸出头来,看着我,“我……老婆孩子在哪儿?你把他们怎么了?”
周川在这里,那那个人是谁?
我一脸错愕地回头看向郭昊天那边,被他反扣住的男人嗷呜嗷呜地喊着疼,“我是永安保险公司的赔付调查员,我的名字叫丁伟光,我的工牌在我的裤子口袋里,不信你可以拿出来查看。”
“保险调查员?”郭昊天狐疑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里掏出他的工牌,查看属实后,松开了他,“大晚上的你偷偷摸摸潜入这里干什么?”
“你们还不是一样偷偷摸摸……”丁伟光甩着手不爽地嘀咕着。
郭昊天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亮在丁伟光眼前,“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来这儿是查案的!快说!你来这儿干什么?不然我把你送派出所去,告你非法入室私闯民宅!”
“查案?你们也怀疑周川不是自杀的,死因有异常吗?”丁伟光听到郭昊天是警察,欣喜地抓着他问,又忘了交待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
“也?难不成你也有这疑虑?”郭昊天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也忘了继续追问他为何到此。
“嗯。我是奉公司的命令,前来调查周川的死因的。”丁伟光终于道明了来意。
第一二三章 谋杀骗保?
“保险公司还会在赔付前调查投保人的死亡原因?我以为你们只管听从警方的判断来决定赔付是否成立呢!”郭昊天难以置信地看着丁伟光说。
“大多数时候是像你说的这样没错,但正规流程是应该多方调查确认一下的,我们永安保险,秉着对所有投保人负责到底的职业操守,一定会恪尽职守地把每一笔赔付落实。我们永安保险……”提到他们保险公司,他开始偏离主题地滔滔不绝起来。
“打住打住。说说你们为什么对周川的死有所怀疑?你们不相信警方的判断吗?”郭昊天赶紧制止丁伟光的絮叨,直接问重点。
“因为最近骗保的人太多了啊。有弄假车祸骗车险的,有故意制造事故骗意外险的,当然也有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来骗保呢!”丁伟光答非所问地说,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我们,“来,二位,这是我的名片,永安保险丁伟光,叫我小丁就好。买保险或是理财都可以找我哦!保证给你们介绍最最划算的产品,嘿嘿。”
郭昊天看也没看名片便收进了口袋里,“你别啰嗦了,快说,你们是在怀疑周川的死是谋杀伪装成的自杀对吗?”
“嗯,是有这方面的猜想。所以我才来现场落实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丁伟光终于正经回答到。
“找到了吗?”
丁伟光摇摇头,“我也才刚进来没多久,你们随后就到了。我还没怎么开始找呢。”
“嗯?”郭昊天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要暗中调查,肯定得事前做好功课啊。楼下单元门的密码和他家防盗门电子锁的密码我昨天就想办法搞到手了。”丁伟光得意忘形地说,竟忘了在郭昊天年前说这话有些不妥。
“你们干保险的还兼有小偷的本事呢?”郭昊天严厉地瞪着他。
“别误会,警察同志。我是问周川他老婆要的密码。”丁伟光赶紧解释。
“他老婆给你的密码?!”我和郭昊天二脸震惊。
“是的……”丁伟光点点头。
九月六日,也就是昨天,周川死亡一天后。周川的老婆就拿着他的死亡证明,和警方给出的自杀判定去了永安保险公司,申请周川的寿险赔付。
接待周川老婆的客户经理给其做了填单登记后,给她大概讲解了一下理赔过程及她需要准备手续和文件,交齐以后等待核定,最快七个工作日左右就会通知她核定结果,给她答复。
“最快还要七个工作日呢?”郭昊天吐槽一句。
“遇到情况复杂,核定流程手续繁琐的,一个月都有可能呢。”丁伟光解释到,“不过,通常情况下,我们永安的理赔核定都是很快速的哦,二位找我买保险的话,这个肯定是有保障的。当然,保险只是给你一个保障,谁都不愿意真的出事。所以呢,我们公司推出了一款重大疾病险的产品,既可以保障真的查出重病后的治疗费用赔付,还可以当成理财产品投资,每年都有红利可以拿哦,要不要考虑一下,二位?”
郭昊天内心是崩溃的,这个丁伟光,正事说不到两句就要开始推销他的保险。
“你不是负责保险赔付调查的吗?怎么也卖保险?推销起来还没完了!”我也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他嘿嘿笑着:“都是讨口饭吃,多赚一点是一点嘛!我攒钱买房子娶老婆呢!”
“你好好把话说完,我就考虑买你一份保险。”郭昊天拿出杀手锏,让丁伟光专心讲述有关调查周川死亡的事。
丁伟光两眼放光地直点头,继续讲述。
送走周川老婆后,负责接待她的客户经理就找到了丁伟光,告诉他感觉这笔寿险理赔有点问题,把周川的死亡证明和警方的自杀判定结果交给他,让他再去查查看。主要针对周川死前几天的生活状态,身体状况,通话记录,以及网络浏览痕迹进行调查。还让他顺便把周川的老婆也查查看,包括财务状况,社交圈,以及近期有没有出行计划。
客户经理觉得,老公死亡第二天,就火急火燎地办出死亡证明,来到保险公司要求理赔,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不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特别缺钱,而且是迫在眉睫那种。这是其一。
其二,她来保险公司要求理赔的态度有些过于镇定冷硬了。老公死了,一点儿也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而且,按常理说,她这时候应该是要先为周川处理身后事,处理丧葬相关事宜才对,她却是先来体检保险赔付申请。
还有一点,客户经理在查看周川的保险合同时,发现周川在一个月前确诊了肝癌晚期,申请获得了大病险保额的赔付,一个月后周川就突然自杀了,这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周川老婆很冷硬?前天我们到这儿来调查时,她可是哭得暴雨梨花呢!几乎要哭晕过去的感觉。”郭昊天感觉到信息的不对称,疑惑地问。
“是吗?那他老婆就更可疑了不是吗?根据面对的场合自由切换着情绪,有点厉害哦……”
丁伟光接到调查任务以后,今天早上便去了周川确诊肝癌晚期的医院。了解到周川确实是身患肝癌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已无法进行手术,需要转肿瘤内科,以化疗为主,同时加强营养的支持来维持整体的生存。
可是周川只住院化疗了两次,在没有得到医生许可的情况下,他老婆便将他从医院接走了,出院手续都没有办理。
从医院方得知,周川确诊后住院化疗总共支付了三万五千元左右的账单。而他的大病赔付保额则有十二万元。也就是说,他拒绝继续化疗出院后,保险赔付的钱还剩下八万多。
丁伟光不禁怀疑,这剩下的八万多他花了吗?还是进入了他老婆的口袋里。
关于他银行的流水,通话记录,以及网络冲浪的痕迹,丁伟光分别都找了相关的专业人士去帮他调查处理,目前还没有结果。
然后,今天下午,他就打电话联系了周川的老婆,说是有关周川死亡保险金赔付的问题想要跟她面谈,实则是想直接接触此次调查的重要核心当事人,通过询问她和周川的一些事观察一下她的反应。
还有就是,他也想从周川儿子的口中问出些相关线索。五岁多的小孩,应该多少具备了听懂问题回答问题的能力,不让他主动说,引导式地发问即可。
可丁伟光的如意算盘未能如愿,他打电话和周川老婆联系时,才知道周川老婆已经带着孩子暂时回外地娘家了。
“我琢磨着她不在海晏小区的家里,正好可以过来搜查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便骗她说这次的理赔还需要她提供之前她老公获得大病保额赔付的相关单据,最好今明两天内给我,不然核定流程又得往后顺延了。她娘家离b市不近,我知道她明天白天可赶不回来,也能猜到她不可能随身携带了周川的大病赔付保额的单据。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利用了她对周川寿险赔付款需求的迫切感……”
在丁伟光的预料内,周川老婆说自己明天赶不回去,单据放在家里了。她反复问了丁伟光几遍,确认是否必须要那份单据才能完成赔付流程,丁伟光继续欺骗她说是,她才对丁伟光说可以让他自己上门来取那份单据,单据就在书房的电脑桌抽屉里。小区是开放式小区,单元楼大门和自家的门都是密码锁,告诉他密码即可进入。
“我就是这样知道电子锁密码的。不过啊,要说我运气好还真不是吹的,我都没用着这密码。我过来时,正好有人从楼里出来夜跑,我就顺便进入了单元门。然后上楼到门口时,她家的门竟然是半掩着的忘关了。我以为屋里进贼了呢,紧张兮兮地进来,结果发现就是忘关门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然后我在屋里四处溜达了一下,在周川自杀的阳台看了看,刚准备去书房,突然就听到屋外传来按密码锁的声音,然后我就连忙跑进书房躲了起来,你们就开门进屋了。”丁伟光讲完了我和郭昊天到这儿之前的经过,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郭昊天,“郭警官,你需要买什么类型的保险呢?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哦!”
又来了,我拍了拍额头。郭昊天算是被缠上了,谁让他承诺要买保险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老婆和儿子……”一直躲在书房门口的周川见我把注意力转向客厅以后,就没再搭理他,终于忍不住从书房走出来,担心着他老婆和孩子,想要问清楚我。
他伸手想要抓住我胳膊时,手直直穿过了我的胳膊。他惊呆了,又再试了几次,失败告终。
我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着他,发现他正满脸惊愕地看着我,遂笑着跟他说:“别试了,你碰不到我。”
“你……你是人是鬼……”他害怕地问。
“我是人,你才是鬼哦。你已经死了你不记得了吗?在阳台的晾衣杆上用床单上吊死的。”
“我已经……死了吗?”周川听到这个消息,倒不如刚才穿越我身体碰不到我时那般惊恐,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嗯。你离不开这个屋子吧?因为你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死的。你是九月五日凌晨死亡的,你能想起些什么吗?”我试图帮他回忆他的濒死记忆。
“我……没什么印象了。”周川回答。
我和周川的对话引得一旁的丁伟光和郭昊天的注意,丁伟光感觉我的行为十分诡异,像是在和空气说话般,他扯着郭昊天问:“诶,郭警官,她在跟谁说话呢?”
“我猜应该是周川的鬼魂吧,对吗?陶桃?”郭昊天问我。
“嗯,他出来了。”我回答。
丁伟光被我俩的对话吓着了,“你们说……说什么呢?周川的鬼魂……在这儿?你们能看见?”
“我看不见,她能看见。不过她可以让我们都看见,你要不要也见见周川啊?”郭昊天想吓吓丁伟光。
丁伟光虽有些胆怯,但也还是点点头,怕怕地问:“可……可以吗?好啊。”
郭昊天跟我比了个手势,我get到,对周川说:“周先生,请跟我过来。”
第一二四章 就是自杀
我领着周川走向丁伟光和郭昊天,他倒也没有异议,听着我指挥方向直直穿过了丁伟光和郭昊天的身体。
“鬼……鬼啊!”在看到周川鬼魂的第一秒,丁伟光被吓得失声大叫,躲到了郭昊天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多了两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你把他们变出来的吗?”周川见到突然出现的丁伟光和郭昊天,也受惊不浅。
“他们俩一直都在,只是刚才你看不到他们而已。是我让你们互相看到了彼此。”我跟他解释,顺便也是在对丁伟光解释。
“我老婆和儿子呢?我醒来后就一直没看到他们娘儿俩。她们是不是一直都在?你快也让我见见她们!”周川求我。
“她们俩不在,好像是回娘家去了,过两天回来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再见面。”我对他许诺,当然不是白许诺,要谈条件的。“不过,现在我们对你的死有些质疑的地方,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我的死?”周川不明所以地反问,“你刚才不是说我是自杀的吗?还有什么质疑的,需要问我什么?”
“当……当然是质疑你不是自杀的啊!我怀疑你……是被伪装成自杀,骗取保险金。”丁伟光躲在郭昊天身后,颤颤巍巍地说。
“伪装成自杀?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人谋杀的?”周川听到丁伟光的话,难以置信地问。
“我们是有这个怀疑,所以才过来调查。”郭昊天也说出想法,道明来意。
“一会儿说我自杀,一会儿又说怀疑我是被谋杀的……警察不会大晚上的偷偷潜入别人家来调查吧?你们到底是谁?”周川被我们搞晕了,焦躁不耐烦地问。
“你先别急,我给你介绍一下。”三管齐下显然有些混乱,我赶紧打断丁伟光和郭昊天,“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刑侦警察,郭昊天郭警官。这位是永安保险公司的保险调查员,丁伟光。我是实验中学的学生,陶桃。
“我们确实不是走正规流程来你家调查你的死的,因为你的死已经被警方判定为自杀结案了。可我们怀疑是有人刻意制造了你自杀的假象,对警方瞒天过海,以达到骗取保费的目的。所以才私下潜入你家来调查。”
我说完,看了看郭昊天和丁伟光,觉得自己综合他俩的观点,我应该总结得没错。
“警方都已经做结案判断了,你们还怀疑什么……”周川摸不着头脑地问,反复咀嚼着我说的内容,突然意识到我话中暗含的意思,怒不可遏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我老婆杀了我,然后弄成我自杀的假象,欺骗警方和保险公司,骗取我的寿险金吗?!”
我耸肩点点头,指了指丁伟光和郭昊天,表示是他俩生疑做出的猜想推断,与我无关。我只是替他俩表达而已。
“我老婆才不会这么做!你们这是中伤诽谤,你们怀疑我老婆的理由是什么?你们有证据吗?!”周川气冲冲地吼着我们。
“你先别激动,周先生。你老婆确实有可疑的地方,他们只是在尽他们所在职业的职责而已。如果调查清楚你老婆是无辜的,且不皆大欢喜?”我试图让他先平息火气。
“什么可疑的地方?警方不都已经结案了吗?那肯定是搜查过,也尸检过了,能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老婆那么爱我,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周川不听我劝地继续骂着。
“没有尸检。”我淡定地对他说。
“什么?”他愣了一下,没听清我说的话,反问一遍。
“我说,警方没有给你尸检。你老婆拒绝让警方尸检。你死亡的现场很完美,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而且还在书房电脑的文档里发现了你写的遗书。在初步断定你的死是自杀后,没有其他直接证据指向他杀的可能,即便有人提出了要对你做尸检,可在没有你老婆的同意下,是不能对你进行强制尸检的。你老婆貌似很了解这一点……”我跟他解释。
“单凭这一点就怀疑我老婆杀了我?你们是不是太武断了点?”周川不接受这个说辞,仍相信他老婆是无辜的。
“你说你老婆很爱你,可在你死后第二天,她就立马到保险公司去递交你的死亡寿险赔付金申请,而且态度冷硬,丝毫没有悲伤难过的感觉。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呢?”
“这……都知道保险公司赔付核定很花时间,提前去递交申请很正常啊,这也能成为你们怀疑的点?还有,非要挂在脸上的悲伤才是真的悲伤吗?简直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你们!”周川依旧在替他老婆说话,反驳我。
“还有,你死的当天,你老婆就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宾馆了,说是孩子害怕家里有鬼……”
“我儿子还小,害怕鬼不很正常吗?这你们也要扯到我老婆不爱我?无稽之谈!耳食之论!”
他哪来那么多四字成语怼我,我翻了个大白眼,继续说:
“你才死了几天啊,你老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按理说她现在不是应该替你办理身后事及葬礼的相关事宜吗?不然的话,你的尸体她要怎么……”
说到他的尸体,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被警方判定是自杀后,他的尸体是不是就不会被警方带走,交由他老婆自行处理了?按城市的规定,家里不能停尸,所以家里走白事的人都是当天就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停放,三天后的出殡日再送去火化。当然,这是普通办白事的人家的正常流程。可如果周川老婆真的把周川杀了的话,瞒过警方的搜查只是一时,处理掉尸体才是绝对的万无一失。
“郭哥,周川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想到这儿,我连忙问郭昊天。
“前天我们走时,帮她叫了殡仪馆的车来运走了尸体。”郭昊天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但他也一脸的无奈,“我没有权利扣留尸体……”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就算走殡仪馆丧葬的正常流程,周川的尸体也应该火化了,何况他老婆还不一定会走正常的流程。没准前天送去时就已经火化了呢!
靠!尸体都没了,这要怎么查?就算查出疑点了,可以申请强制尸检也没有意义了。只要周川老婆矢口否认,压根就没法从客观上取证来证明她杀了周川啊!
就只能靠搜证攻破周川老婆的心里防线,让她自白交待了吗?唉~!太难了吧。
“等等等等,你们别再自说自话了。你们说我老婆杀了我还伪装成我自杀,我想请问,她杀我的动机是什么?”周川打断我和郭昊天问到。
“骗取保险金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回他。
“是吗?我觉得她没这个必要呢,呵呵。”周川淡淡一笑,好像了然于心了什么似的。“虽然我想不起我临死前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我是确诊了肝癌晚期对吧?你们调查到这个了吗?”
“对,然后呢?”
“我还记得癌细胞已经扩散,不能手术只能化疗了。而我只化疗了两次,就出院不再继续治疗了……”周川描述着,看到我们脸上的疑问,明白我们想问的问题,接着说,“你们别乱猜,不是我老婆拒绝让我治疗,出院的决定是我做的。既然都已经治不好了,何必还要再继续花钱化疗。之前查出癌症获得了一笔大病保险的赔付,那钱就留着给老婆孩子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们仨听到他回忆着生前的心理状态,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真是我们猜错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想着要把保险赔付金留给妻儿,他老婆真的和他的死毫无关系吗?
“你们想想,我患了肝癌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时日不多了。就算我老婆真的想要我的保险金,何必多此一举动手杀我?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不就好了?对吗?小丁?”他说着,望向丁伟光那边,问他。
“嗯……倒是也说得过去……”丁伟光肯定地回答。
“万一是她等不及了呢?看她迫不及待去申请理赔,会不会是她最近急需用钱?”我问。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我家的收入也算小康,我老婆无不良嗜好,不毒不赌,她不可能急需用钱到要杀了我的地步。况且,我家里有很多她的珠宝首饰,名牌包包,刚才我看了看,都还在,她并没有拿去变卖换钱,足以证明她并没有急需用钱的状况。”周川说得头头是道,挨个解释我们的疑问。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老婆只是因为保险公司核定赔付时间长,所以提前去递交了申请?她脸上的冷硬感觉只是保险公司客户经理的个人主观感觉?实际上她的内心是无比悲伤难过的?不愿意尸检只是不想周川的尸体挨刀子被剖开,想要留个完整的尸体?
“照你这么说,不是你老婆杀了你,那你就是自杀的咯?”郭昊天听完周川的话,开口问他。
“应该吧……我记不清了,也有可能是我病情突然恶化,发病死的呢?”周川回答。
“那就好笑了,如果你是发病死的,你老婆把你吊在阳台晾衣杆上干嘛?”
周川连忙改口:“呃……那我应该就是自杀的吧。都说了我对临死时的事不记得了。”
“好吧,就当你是自杀的吧。我用刚才你的问题同问你,你自杀的动机是什么呢?”
“动机?自杀还能有什么动机,不想活了呗。”周川撇撇嘴说。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时日不多了,为何还要自杀?”
“呵呵,你得过癌症吗?你忍受过病痛折磨吗?不想活了的原因有很多,不堪忍受病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周川想当然地回答到。
“病痛折磨……”郭昊天思忖了几秒,说:“这倒是个可以成立的自杀动机。你说得这么笃定,所以你是想起你死前发生的事了?”
“并没有,我死前的事一片空白。我只记得……”周川拧着表情努力回想,“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老婆把儿子哄睡着以后,陪我聊了会儿天。我当时感觉很不舒服,她给我倒了杯水喝,然后我有些困,应该是睡下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醒来以后我身在阳台,老婆儿子都不见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推测你可能是凌晨一点到三点多死的,”郭昊天继续说出他的疑问,“既然你对九月四日晚上睡着以前的记忆有印象,那我想问你,你记得你写的遗书的内容吗?”
“遗书?”周川愣了一下,捂着头,似乎头很疼的样子,“我好像有印象,但是具体写了些什么内容我记不清了。”
“按理说你应该记得才对啊,这应该是那晚你自杀前甚至那天之前就应该准备好的吧?”
“都说了我记不太清楚了嘛,临死前的事一片混沌,都不记得了。若能记得,我还用在这跟你啰嗦?直接肯定地告诉你我濒死的前一秒在干什么不就得了?真是的!”
他仍旧捂着头,头疼的感觉似乎没有散去,仍旧困扰着他。他的语气已不再淡定,显得急躁不安起来。是被郭昊天说动了?对他老婆开始产生疑虑了?
“不,依据陶桃的经验,死者的鬼魂丢失濒死记忆的确是正常的,但是在你能回想起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是不会丢失的。如果这遗书确实是你写的,而你又不记得了,只能证明你那晚睡着了以后,凌晨起床自杀前,先跑到书房写下了遗书,然后才到阳台上吊自杀的?”
“这有何不可?哪里有问题?你告诉我有什么问题?!”他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
“如果你是早就打算在那天凌晨自杀,遗书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你是睡着以后半夜因病痛难耐而醒来,临时起意不想活了而自杀,又怎么还会悠然地先去书房打开电脑,写下遗书再去寻死呢?”郭昊天步步紧逼地说出他的猜疑,“会不会,是你老婆把你杀了以后,弄成自杀的样子,然后才替你写了那份遗书呢?”
周川顺着郭昊天的话拼命回想着,头痛欲裂,表情拧巴在一块儿,十分狰狞。“不可能的,我老婆不会这么做的!她没必要这么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就站在他身旁,不知他能不能受到我的作用,在郭昊天提及他死亡当天的事时,触发他找回丢失的濒死记忆。
我在一旁淡淡地对他说:“别急,慢慢回想一下,遗书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我们不是针对你老婆,故意找麻烦,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双手抱着头,埋下来拼命摇晃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丁伟光又躲到了郭昊天身后,害怕地拉着郭昊天的衣服,“喂……没问题吧?他会不会变成厉鬼把我们都……”
“放心,没事的,别怕。”郭昊天让他别担心,挡在他身前。
周川发狂嘶吼了一会儿,逐渐沉静下来。他松开抱着头的手,抬起头来,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眼里闪现出的泪光。
他擦了擦眼角,笃定严肃地说:“你们别乱猜了,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就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