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疑罪从无 有罪推定
“这个应该就叫做有罪推定吧?是很不公平的事,但异种人也没有这么脆弱吧?他们被民间恐惧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恶化一点,他们应该也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们想要袒露身份,显然是不现实的,更别提被他人接受了。”
“因为能承受,所以就让他们承受?提恩,这么想是绝对的错误,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应该着眼于未来,无能的政客永远只知道把所有责任推给他人,你不应该认为废物政客出了问题之后,念叨着“软弱是在危机时期将矛头指向别人。”“某某对明尼阿波利斯的力量一无所知。”“我们强大得要命。”“现在是艰难时期吗?是的。但你最好确信我们会度过这一关。”你说念叨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软蛋?又或者想要更人道的解决问题?塞莉现在的人,可不能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即便有统一的应对手段。”
“你说的没错,这方面本身就不应该有统一的标准,但是有统一的底线,现在伦敦采取的特殊手段,它的本质本身就是宣扬种族仇恨的错误行为,我们追究的应该是法律上的各种罪责,而不是鼓动民众产生心理上的仇恨,我们应该推行的是疑罪从无的原则,绝非有罪推定。”
“塞莉你的意思是,民众又或者政府,必须要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异种人这个群体是非常危险的?这也不太可能吧。不是证据不可能,而是如何判定这份证据的可靠性和真实性,这东西伪造起来也太方便了。”
“各方面来说,异种人想要被认同,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比较重要的问题就是异种人的数量不多,并且形态各异,单独个体之间的区别也非常大,也不排除和人一样,有个体是变态杀人狂,抓住这个个体,肆意的宣扬异种人危害,这种做法也是可以让大众接受的。”
“这终究只是个体上的差别,只要随着研究和接触的增多,我想对异种人的了解,也会慢慢的走向正轨的,也早晚能够洗清自己身上那被人强加的污点。”
“你也知道那是被人强加的?我想只要和他们有接触,就能够理解,他们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外观上和机能上有所差别,他们不应该,我们也不能给他们背负这样的污点,这毫无疑问是错误的。”
“可人看的最多的,就是脸,人内部都会因为某个人长得丑或者漂亮,而差别对待,更何况和人长的几乎没有相似程度的异种人呢。我想污点的形成是无可避免的,所以塞莉,这也许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没办法?我实话和你说,我本以为爱德华这种坚定的法治派,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因为现在伦敦所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是违背了法治的基础道德。按道理,根据我这对爱德华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着,并且还在持续的恶化下去。”
“法治的基础道德?和普通人讲这些他们也听不懂吧?大部分人连法律这两个字都不认识,更何况谈论这些相关的东西呢?”
“他们听不懂,不代表爱德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地位要求他是维护者,而不知违反和反对方,平民和官僚最大的区别就应该在这里。无辜的民众是可以去怨恨一些不知名的怪物,也可以把精神寄托在绝对不存在的东西上,但是他们官僚绝对不能这么做,也不能这么想。”
“...”
“他们是精英,是必须要领导着所有人走向未来的人,为此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犯,而触及法治的底线,这是为官最糟糕的一步,也是完全违反了他们职业道德的行为。我难以想象,一个官员去膜拜所谓的神明,为了迎合自己的选民,也为了争取更多的选票,这是本末颠倒的事!他们不应该是为了选民而存在,而是选民为了他们而存在的。”
“——”
“官员毫无疑问是精英阶级,如果连他们都和小丑一样,那我们就没有未来了,他们是领导者,不是阿谀奉承的奴才,我们应该站在高台上怒斥下面提出无理要求的混蛋们,斥责他们“不要问国家为你们做什么,而是要问你们能为国家做什么”,我们从来都不是奴才,也不会活成大众所期待的样子。”
“也许只是塞莉你把他们这些官员想的太高尚,也想的太有能力了,做官的也未必是精英,在卡西尼亚这地方,只要能讨人开心,就是条狗,也能被选上做官,能力反而是次要的了,最重要的是选民开心。”
“这难道不是多数人的暴政?这难道不是被蠢货挟持了的政治吗?如果整个国家都这样,那他们估计很快就会迎来毁灭。”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卡西尼亚发展的越来越差,我对他们的要求,也远低于我们西菲尼国内的官员的要求,所以目前伦敦的时局,爱德华选择这样的做法,虽然有那么点问题,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爱德华能够通过这种手段有效的控制局势。”
“能够控制局势,所以就用这种办法?提恩你说的也太冷漠了,他们坐在那个位置,考虑问题不应该这么单纯,也不可能这么单纯,他们要思考的是如何更好的解决问题,而不是怎么解决问题。”
“前提是有的选。塞莉你说会不会是爱德华完全没有想到其他办法,也就干脆随波逐流,跟着一起抹黑异种人算了。跟随主流民意,至少不会是错的,有了问题大家也能一起承担责任,你说爱德华是不是打算裹挟民意,以此来强迫他们不追究自己的责任?”
“裹挟民意?真要有这种想法,那他可不只是不配为官的问题了,很可能是不配为人,更多的问题会如山一样涌出来,我之前也说了,这其实就是挑动种族仇恨和种族歧视,这无论如何都是错误的,并且应该被人唾弃的。爱德华现在不站出来发生制止和引导,未来的伦敦,也许会变成一个可怕的人间地狱。”
“种族问题导致的人间地狱吗?怀疑和信任的消失,只是最初的病症吗?最后病入膏肓,也就无药可救了。”
种族问题在各国都是一个巨大的禁忌,这也主要是因为四百年前的战争导致了各个种族之间的融合,外加上了洛马斯特大陆的人种本就差不多,并没有太多差异,有的也只是民族问题。
就好比现在的苏格兰人和英格兰人,他们从外形上是根本没有任何差别的,区分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姓氏,而没有姓氏的普通人基本上就是依靠出生地来区分民族,鬼知道现在苏格兰民族里有多少英格兰人,英格兰民族里有多少苏格兰人,这玩意是完全无法避免的。
出生地划分原则,这个原则其实挺复杂的,举个例子来解释比较方便。比如说伦敦就是英格兰城镇,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英格兰人,而伦敦也是有少部分苏格兰人的,他们是被非常严格的区分开的,倒也不是种族隔离,基本所有的地区政府,都允许他们交易,甚至通婚。
只是会在他们的通行证,出生证明上给他们打上苏格兰人的标签什么的,同理,苏格兰人的城镇,也一样会给英格兰人打上标签,来往于各个城镇之间的通行证,苏格兰人和英格兰人的证明格式,以及颜色也是完全不同的。
正因为这种比较严格的制度,以及民间文化的影响,假冒身份的人并不多,也没这个必要。对平民而言,说这种谎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几乎所有工厂,都不会因为你是苏格兰人而不雇佣你,也不会因为你是英格兰人而优待你。
没有特权的情况下,谁会在意自己的民族呢?当然这也不是说民族观念在卡西尼亚就不重要了,民族观念虽然对生活没有任何版主,但是民族观念在政治上,尤其是意识形态上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就好比黄金这东西,纯粹就只是因为它是稀有金属,所以人给了它,决定了它的价值,而非这东西持有之后能够长生不老。
民族观念在卡西尼亚就类似于黄金,是纯粹的政治用途,民众也能够接受,并且也喜欢这种听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方式。
意识形态上的差别,虽然会导致民族之间互相仇视,但是一般情况下,仇视也是有个前提的。让大部分人去仇视一小部分人,那就需要政府刻意的诱导了,比如宣传什么什么威胁,又或者什么什么人种劣等等。
不用这种宣传,正常情况下要产生敌视这种感情,要一般人感受到了威胁才会有这种感觉,而像伦敦这样,苏格兰人只是少数,并且非常贫穷的少数,谁会敌视他们呢?敌视叫花子又有意义呢?不仅没有意义,你去欺负叫花子,还会被人鄙视,甚至有可能触犯法律,遭到严惩。
人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蠢,即便有个例,也不可能蔓延到全体,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政府不去主动诱导,并且用法律加以控制的情况下,而现在的伦敦很有可能真的和塞莉说的一样。
爱德华那边打算把责任全部推给异种人,从而制造一个大家都能接受,并且仇恨的矛盾点,以此大部分人转移视线。
这种做法并不少见,某种意义上,还算正常手段,但这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开始效果也许是很好,但之后造成的影响,没人能够遇见。
塞莉她这样自傲且自负的人,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转移视线,这种手段虽然有效,却也是一种无能的体现,可这个世界注定了是蠢货多,而不是天才多,所以这种手段才是正常手段。
即便看着很蠢,即便大家都知道不应该这么做,可是蠢货们依旧会去做,并且蠢货也依旧愿意相信这种愚蠢的事。这个世界的聪明人和天才,本就是非常容易断代的,也很容易被蠢货淹没,但是蠢货们却能够持续,并且长久的存在下去。
优胜劣汰?这需要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自然的选择往往都是需要经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才能完成转变的,这群蠢货造成的影响对人的时间来说是很长,但是对整个世界的时间来说,是非常短的,为此指望自然的力量去淘汰他们,还真的非常不现实。
至于要说一点点变好——的确是在一点点变好,但对一个人的生命周期来说,多半是没有办法感觉到这个一点点的,除非你能和那些怪物一样,活个几千年,这样就能够感受到一点点的变化。
那么要如何阻止这群蠢货呢?理论上来说想要阻止他们,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当蠢货走到前台,那么这个民族、国家,甚至是制度,都已经走到尽头了,为此还是干脆的接受自己即将破灭的现实更好。
这里你要接受现实的可不是指提恩他们,而是指伦敦的市民,这叫什么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此提恩还是能说点风凉话的。
“塞莉,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选择,要生要死,也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我们没办法干涉,也没理由干涉。”
“这也不是我们干涉就能解决的,我能做的也只是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干涉他国内政,我可还是要脸的,我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也许现在认为自己帮了他们,也许还会认为自己会被他们竖碑纪念,可仔细想想,这真的可能吗?他国之人,帮本国解决了本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对一个民族和国家而言,绝对是耻辱,而不是荣耀。”
第五百二十章 遥远的未来
“可有的人就认为外国人高人一等,也特别聪明、慈善、仁爱,而国内是贪婪、丑陋、愚蠢,也许还真的有人会恬不知耻的给塞莉你立碑立传呢。”
“我说了,我是要脸的人,他们愿意,也要看我的心情,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没能力,也没必要参与其中。”
任谁都看得出,塞莉和罗伯特谈完之后,心情显然是变得极差无比。
可这事情吧,也不是劝和开导,就能简单解决的,所以难受也就只能让她难受了,没办法。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塞莉一样,对不同的意见展现出过激的态度,大部分人对这种事不关己的事情,也只会展现出冷漠的一面。
大街上吵吵闹闹,不影响自己上工就没事了,什么?他们堵了路?那就换条路呗。什么?所有路都被堵了?政府是干什么吃的?对方这么强硬,难道不该做点让步吗?让他们点又怎么样了?
没错,塞莉的态度绝对算是过激了,正常人,尤其是无为而治下的正常人,都应该是这个反应,什么种族问题,种族歧视,好好上工才是大事,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能管的。
大部分人别的都不行,唯独自知之明还算不错。
——
要是一切有这么好解决,那就好了。
——
远在市政厅的爱德华也清楚现在伦敦所有的一切没有这么好解决。
他们必须时时刻刻提防还没有被抓到的劳班,有可能组织出的成规模的反扑。
劳班不是威廉,他是彻头彻尾的入侵者,他对这个国家和这个地区的人民,没有任何的仁慈,是为了破坏而破坏,比怪物更加残忍的存在。
和威廉还能说两句,可是想和劳班说两句,恐怕这比教会狗用筷子更困难。
想到这里的爱德华也只能敲了敲桌子。
“艾琳娜,有关劳班的情报,一定要最优先汇报,他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必须尽全力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
“我明白的市长大人,只是现在城内的情况,我们是不是要优先引导下舆论,以及尽可能的安抚下市民的心态,灾难之后,人心也是非常脆弱的。”
“还需要做出一定的解释?毕竟放火的可光是暴徒和间谍,还有我们?就算我们想解释,他们会愿意听吗?那天皇家学院崩塌之后的样子大家也都看见了,如果他们这都无法理解,我们就算去解释,那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随便出点公告,张贴在各个区域,让他们自己去看吧。”
“张贴告示吗?好吧,市长大人,我这就派人去办。”
“舆论就靠官方的通道,至于安抚,现在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是最好的安抚,经历过灾难的人,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在他们眼里我们和暴徒没有区别,所以别说安抚了,我们现在凑过去就是刺激他们,所以还是安安静静的,想着办法打击有可能出现的犯罪吧。”
“...”
“好了,艾琳娜,不用太担心,我们的民众没有那么脆弱,我们需要保障的是伦敦的未来,也是为所有伦敦人民服务,而不是为了几个人的得失。”
“那市长大人,我们有必要控制下异种人的相关言论吗?”
“没有必要,仇杀队既然直属于kgb,那他们就有自保的能力,担心他们还不如考虑考虑如何让普通的市民转移点视线,避免事态恶化成打砸抢烧。现在伦敦大部分建筑都还是完好的,但我想这不足以让大部分人冷静下来。”
“被破坏的大部分都是住宅区,虽然整体影响很小,但对相当数量的一部分人来说,他们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自己的安身之所,而他们能够找到的犯人——恐怕就只剩下我们了,就算不是我们做的,他们也一定会强塞给我们。”
“艾琳娜,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让财政部的人拨款的,专门用于房屋修缮和补偿,但这个补偿也不会太多,都只是象征意义的,但我们不需要和他们说实话,等大部分人冷静下来,一切也就过去了。”
“能帮着修缮房屋,我想他们已经会懂的感恩了,更进一步的要求,他们想都不会想,伦敦的市民不全部都是巨婴。”
艾琳娜是接受了爱德华的说法,可是爱德华却清楚,大部分受害者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这对他们而言,就是**,而这对官方而言,其实就是天灾。
**要追究人的责任,而天灾往往都只能自认倒霉。
两边看待事情问题上的不同,也导致了他们处理的方式完全不同,完全不同的观念和诉求撞在一起,那自然会引发冲突。什么设身处地的思考,阶级不同,设身处地就是梦话。
就像律师会思考为什么他们不用法律工具维护自己,官员会思考为什么他不向有关部门反映问题来保护自己,治安队会想为什么他们不来报案寻求帮助,而受害者——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谁能帮他。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大到难以用一般的标准去衡量。
可好在爱德华并不是这个类型的人,他清楚受害者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也算是做出了点妥协,比如说他提出的全额负担修缮房屋的费用,但是他提出的对其他损失做出象征性的补偿,这其实就是表明一个立场,也就是这事情主体责任不在我们头上,但我们也有一定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妥协,不光是对民众妥协,也是对上层的妥协,虽然爱德华是一个强市长,但他并不是没有上级的,为此他能做到的,也就只局限于此了。
上下都要交代的情况下,那自然取一个折中,以及不危害双方利益的结果,才是有利于双方的。
冲突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因为这种事情,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注定是一个未知数,人这种生物,经常能够做出超出常理的事情,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社会安定,尽可能的去避免所有矛盾,是正常的做法。
至于有部分对爱德华提议不满的受害者,那也没办法,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注定了受害者是没办法讨价还价的,有本事就找个有勇气,并且廉价的好律师上诉吧,官司打到最后,谁胜谁负这还真的不好说呢。
万一赢了呢?上了审判庭,一切都是未知的,要是运气好赢了官司,那也就能拿到合适的价码了,风险和机缘并存,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必赢和必输的官司,要知道有法可依,依法行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这个法还不够全面上,为此有非常非常多的空子可以钻。
这也是他们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己的机缘,爱德华是清楚那群受害者多半是没这个本事,就算偶尔有一个两个冒头出来,那么他们都这么幸运了,给他们点也没有问题的,一两个人的钱,还是付得起的。
就在爱德华打算召见财政部人员的时候,去白金汉宫的罗伯特回来了。
“罗伯特,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那位大小姐还真没为难你?我要是只有十六岁,怕不是早就被吓得尿了裤子,然后还要装腔作势的责问你一大堆的事,哪能这么快就放你回来。”
“爱德华市长,千万不要高兴的太早,那位大小姐虽然没有责问我,虽然也没有明说,但我听得出,那位大小姐显然是在批评我们目前的做法,她多半是在担心,我们的行动有可能是放任种族仇恨和歧视的形成,从而进一步的加剧卡西尼亚内部的矛盾。市长大人,这可比无意义的问责,要麻烦的多。”
“她连这一点都想到了吗?真的难以想象,那位大小姐真的只有十六岁吗?罗伯特,你十六岁的时候,能懂这么多?我十六岁的时候,学个威尔士语都学不会,还经常被我叔叔骂,要是让十六岁的我来伦敦,别说看清楚这些了,经历这么多下来,我估计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人不傻也废了。可看那位大小姐,她完全没被吓到,看来西菲尼还真的是放走了一个天才。”
“这个天才早晚会回去的,所以我们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未来。爱德华市长,我们真的应该考虑下这个问题了,如果继续放任下去——”
“这不是我想要放任下去,而是现在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是威廉用自己的死,换回来的特殊道路,我们能做的估计也就只有见证这条道路,最后会通向何方了。”
“爱德华市长,威廉已经死了,他的影响只是暂时性的,未来在我们手中,即便现在没办法改变,我想我们也能放眼于未来,从而制定对我们更有利的发展计划和纠正计划。”
“放眼于未来?放眼于未来吗?是啊,挺好的。计划——计划也肯定要有,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确定下来的,我们主要组织多方的会谈。”
爱德华知道自己回答的有点错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显然罗伯特还没有意识到威廉留下的到底是什么。
毕竟现在伦敦还处在混乱期,人们还没有走出恐惧,而威廉留下的东西,至少要等安定下来之后,才会慢慢的显现出来,这一点爱德华是非常清楚的,因为那是借由他口,所高喊出的未来。
简单的响亮的口号,也是经历过这件事情后,所有伦敦市民绝对不可触碰的底线,谁敢触碰这个,那就是全伦敦的公敌,所以未来无论如何试图去纠正,他们能做到的事情,也一定非常有限,谁让天花板已经被钉死了呢。
没有必要解释,罗伯特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人不是懂得越多,就越好的,对未来仍然抱有期待,这绝对不是错误的,尤其是对官员而言,这一点爱德华就清楚自己完全不如罗伯特了。
他已经对未来完全失去了期待,也对伦敦没有了任何的兴趣,威廉已经决定了伦敦未来的走向,也许他也能决定整个卡西尼亚的未来,纠正?改变?爱德华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做到这些。
他没本事,可不带别人没,也许威廉·华莱士的意志和精神,甚至是灵魂,都需要罗伯特·布鲁斯去继承,也只有在他这样,坚信着未来可变性的人,才能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只是现在的罗伯特,看着并没有想要成为寻道者的意思。
可无论怎么走这条道路,都注定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也注定了那是一条布满了荆棘,会让你血流满地的道路,所干脆的问问其他的吧。
“那位大小姐没有询问我们之后善后的方法吗?我可不想自己被干涉的太多。我也不想因为这些问题,被上面的人判断能力不足。”
“市长大人放心,那位大小姐一句都没有提及,我想她也能够理解,这是我们的内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提及的存在,除非说她不要脸了,如果一个人不要脸了,那也没办法了,无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罗伯特,你真的认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能够懂得这些吗?那位大小姐该不会是看着十六岁,实际上是四十八岁的怪物吧?”
“市长大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塞莉·诺曼,毋庸置疑是诺曼公爵的亲生女儿。虽然塞莉的确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见人,但是以那位大小姐漂亮的外貌,见过她一次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在诺曼公爵封地的权力核心南中城里,是有无数人见证了塞莉成长经历的,她绝对不会是怪物。”
“我也不是真担心塞莉是什么怪物,不用这么严肃的和我解释,我只是对这么一个天才儿童感到了一点可惜,我家孩子要是有这么聪明就好了,那这样至少我不用去担心我孩子的未来了,唉——小孩子无论长多大,都不是能让人放心的存在。”
第五百二十一章 怀疑
“孩子吗?爱德华市长可是很少会提及自己的家人。”
“你说要是这个年纪能有这般的见识,也能有这般的思考能力,那我们为人父母的,不就可以相信我们的孩子能够走上一条正确道路了吗?当然,如果都能想到这一步,还能被人骗的话,那这个骗子估计也是世界级的骗子,也该被骗。”
“市长大人,诺曼家可是出了名的专出天才,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诺曼家四代人,不算塞莉和现在的诺曼公爵,就说前两个家主,那可没有一个是善终的,按照外界猜测,多半是死于家族内斗的,当然这些事情在诺曼领可是重大的禁忌事项,民众都不怎么敢提及。”
“他们本国民众都不敢,更何况我们这些外人呢。只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提及这些,我倒也不用担心自己踩红线。”
“市长大人千万不要理解错了,不是他们刻意采取了言论管制,而是诺曼一族的内部争斗可比他们的政策要出名的多,那可是硬生生的把一个大家族逼成了一脉单传的残忍内斗。”
“大家族?诺曼家不一直是一脉单传吗?这还是挺出名的。”
“市长大人,这其实就是误解了,上代诺曼家的家主,总共有十三个子女,然而等到诺曼公爵继承家主位置的时候,活着的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西菲尼的民间,有这么一句话“可怜红颜多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用在诺曼家身上是最合适的。”
一个家族之中会允许有少量的聪明人,也会允许有少量的蠢货。
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全部都是聪明人,又或者全部都是蠢货。
这两种情况,都会带给一个家族彻底的毁灭。
聪明人的争斗,往往都不会给对方留有任何的后路,也不会给对手任何的活路,“只有死人,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这句话是曾经诺曼家族的家训,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这种情况下的家族内斗,还真的只能用不死不休来形容了,而活下来的人,也未必会赢的一切,现在的诺曼公爵就是最好的例子。
众所周的,诺曼公爵的夫人因为难产而死了,而诺曼公爵至今都没有再婚,更别提孩子,他只有塞莉这么一个女儿。
很多人都猜测是家族内斗,给诺曼公爵留下了极其大的精神创伤,以至于他对孩子这个词,都留有巨大的阴影。
只是爱德华这样完全不在乎,也不理解这些事情的人,可不会去深入的思考。
“还有这些内情?这些大户人家,家大业大,也真是财也大,难也大。”
“无论是什么样的争斗,显然都是当事人不愿意被提及的,尤其是民间的各种恶意猜测,与其说是诺曼公爵管控了有关他们家族的言论,还不如说是封堵了民间对他们一族的恶意抹黑,这和言论控制,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家事,谁会希望把自己的家丑公之于众呢。”
“没想到罗伯特你知道的这么多,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家族一脉单传,是因为体制问题,偶尔也能在新闻上看到说诺曼家的人经常生病,又或者意外死什么的,总的就归到了体制问题上。虽说死的都是挺蹊跷的,但只能说是巧合吧?”
“巧合到不像一个巧合——我想市长大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人,手足相残吧?而他们诺曼家,就非常乐于做这些事情,当然,我说的都是没有经过证实的,大部分都只是来源于民间猜测。”
“看来即便是聪明遍布的家族,他们在往前迈进之时,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可就像现在的我们,不付出代价,怎么能够看到未来呢?我们可都算是在透支未来,以保障现在的一切,但我想这绝对不会是错误的。”
“市长大人,我们当然没有做错,用未来的钱,建设未来,如果这都有错,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走向未来呢?干脆停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最好。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些问题,是我们时代的一种必然,即便不怎么好看,我们也必须要去做,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甚至没有未来。”
“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
现在伦敦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矛盾。
而这是大家都清楚,却都无法回避的大问题。
市政厅能够起到作用,也能够改变现在所有的情况,但——真的要这么做吗?威廉留下的种子已经发芽生根,是短期,甚至是长期都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这种时候市政厅强行干涉和诱导,只会把未来的局势变得更糟。
更何况还有劳班这种间谍没有被抓获,要说伦敦现状是内忧外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面对如此巨大的威胁,现在他们手上可以打出去的牌,也就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市政厅下面前维持城镇运转的官员,以及完全不被民众信任的治安队,还有一个未必会听市政厅使唤的kgb残留分部仇杀队。
没了,这就是他们手上的牌,我在明,敌在暗,怎么看都是糟透了,对方可以摸清他们的一切,而他们对敌人一无所知,外因是劳班那群间谍,内因则是威廉留下的种子。
主外,威廉的影响就会迅速发散,而主内,劳班就有可能破坏整个城镇。
兼顾两方的结果,多半就是两头失败,十分清楚这一点的爱德华,自然也只能在做出判断前,尽可能的打探情报,以此较为妥善的解决这些大问题。
这也就是现在爱德华所设想的解决办法,这可不是听天由命,而是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有人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如此重要的判断。
——
仇杀队本部,队长办公室。
阿希对着kgb的上层汇报了皇家学院的情况。
然而那群老头听完后,并没有给阿希什么评价,反而是对着他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我们之前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kgb除了你们仇杀队,所有重要的工作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全灭的,难道是威廉·华莱士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提前调查出了我们所有的工作员?我们都觉的这不太可能,也不现实。”
“各位是怀疑有人出卖了kgb吗?这种事情就算现在想要查,我觉得也非常困难,这会是一次要触底的清查,伦敦的所有人都会有这个嫌疑,想要查出内奸,那就必须挨家挨户的凑差,而现在绝对不是触底调查的时期。”
“不是这个问题,我们kgb在伦敦不算是隐秘的存在,甚至连到农民都知道我们有参与进伦敦的事务,和仇杀队的隐秘程度是完全的两个极端。”
“——”
“弄到伦敦人尽皆知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都属于外来人,是不太容易融入当地社会的,也是比较容易暴露,所以也就明着行事了,不加隐瞒的形式,那被众人知晓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按照我们之前的判断,应该算是利大于弊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我们偶尔会接触下伦敦的市长爱德华。”
“你们该不会怀疑是爱德华出卖了kgb的名单吧?就算kgb和爱德华有接触,他也不可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就算记得住,我也不认为你们每次派过去的人都是不同的,更别提把所有人都派去见一遍爱德华这种蠢事了。怀疑爱德华,我觉得缺少最基础的逻辑。”
“那你们要怎么解释仇杀队丝毫无损的问题呢?根据我们从市政厅和治安队那了解到的情况,爱德华在此之前是完全不清楚kgb和仇杀队的关系,而治安队和市政厅的部分官员,虽然我们从没有正式的告知过他们,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也猜出仇杀队和kgb的关系。”
“这并不难猜,治安队的深入调查,每次都以保密被拒绝,而能够用机密拒绝进一步调查的可能性,其实就那么几个,为此猜出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难事,我也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点,就在爱德华身上,他可以说伦敦高层真正迷糊的一个人,虽然他这迷糊也有疑点,但勉强也可以归纳进个人的行事风格。你要知道他为了清除仇杀队这种他眼中的犯罪组织,他甚至逼迫财政部大出血,给治安队采购f22,并且一买还是好几件,这东西的价格你们也清楚,都是上亿的玩意。”
“即便上亿,也没有几个人能用,都是好看不好用的玩具。我反而更在意爱德华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可真够奇怪的,难道说他在打听仇杀队情况的时候,没有被告知过因为机密和权限,他无法深入了解?”
“肯定被告知过,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完全无法掌控仇杀队的资料和人员配置,从而让仇杀队在这次灾难初起之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也没有遭受威廉属下的攻击,从而完整的保留了编制。”
“光靠这一点就去怀疑爱德华,我觉得也太牵强了,能有这种嫌疑的人太多了,你们为什么只怀疑市长呢?”
”虽说爱德华没办法一口气掌控所有人kgb成员的名字,但是我们kgb几乎都是外来人,以他手中的权限,想要透过这层关系调查,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也只有他的权限,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完成调查。”
“伦敦外来人口这么多,调查起来绝对是比较困难的,但就和领导说的一样,只要愿意去调查,爱德华的市长权限还是有机会调查出一定的结果,只是太难了,真的太难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了,而如果要留下痕迹,那kgb是一定能够掌控到这条情报的。”
“难不难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还应该相信爱德华,我们绝对不能否认爱德华的嫌疑。如果说爱德华背叛了爱丁堡,那现在伦敦所经历的一切,是否正在把伦敦推入地狱,现在伦敦的唯一决策者就是爱德华,我们(kgb高层)都认为他的权力过大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是一个非常严肃和严重的问题,阿希,在这方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要问爱德华有没有嫌疑吧,那肯定是有的,每一个伦敦市民都会有的嫌疑,出现在爱德华身上,这并不奇怪。
只是为了这么点嫌疑,所以就不信任爱德华?那伦敦还有谁可以信任?
明白这一点的阿希,心里自然是更偏向于相信爱德华的,因为从理性的角度思考,爱德华投靠威廉有什么意义?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而现在威廉死了,难道他投靠威廉,真的只是为了策划一个无意义的自杀行为?
要知道现在爱德华手中的权力可不是变大了,而是变小了,并且伦敦所发生的事情,严重的打击了以爱德华为首的市政厅的公信力。
没有任何利益情况下的背叛,这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爱德华是威廉亲爹,或者亲儿子,可从他们的年龄差来看,这一点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为此,阿希是完全不想怀疑爱德华,因为他叛变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可现在kgb的上层,显然是对爱德华有所戒备的,并且还在思考是否要对爱德华进行抓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各位领导,现在伦敦是非常重要的时期,灾难过后的重建,将会改变伦敦的走向,如果现在没有办法做到团结一心,那伦敦就没有未来。这个时期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怀疑,从而影响我们对全局的判断,我不想否认爱德华的嫌疑。”
“——”
“但爱德华对我们伦敦来说,我想绝对不是敌人,他在位这么多年,成绩和成果,都是能够看见的,就光考虑这一点,爱德华叛变的可能性,就已经非常低了。我想这个世界应该灭有一心一意,专心办实事,谋发展的间谍吧?”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变人
“阿希,这次你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尽可能的搜捕劳班,也要注意下市政厅那边的反应,如果爱德华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允许你直接抓捕他。等到一切结束了,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想上面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和奖励的。”
到头,kgb上层也没有接纳阿希的提议,他们对爱德华,还是持有非常强烈的敌意,又或者是怀疑。
阿希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非常理解他们的立场,毕竟他们是kgb,如果他们不擅长怀疑,那也不适合做这一行了,毕竟kgb的工作不是杀人和虐杀,他们的工作是维护国家、地区安全。
他们的职业要求他们善于,并且经常去怀疑,这点不可耻,没了他们伦敦估计早就从内部崩溃了,要知道间谍的作用,可不只是窃取情报,他们最常做的可就是在特殊时期,掀起特殊的动员,并且用xx之春来描述他们的成果。
同理,间谍也不是可耻的,他们是为了他们国家的利益,而对于外国人而言,他们是必须该死的蟑螂,让人恶心的存在。
明白领导的想法和做法后,阿希自然是立刻点头表示认同。
“明白,我这就下去安排工作,尽可能把监控市政厅和抓捕劳班放在同一水平线上,也尽可能确保两边能够同时出手,不给他们任何掀起二次动乱的机会。”
“这样就好,我们非常信任你阿希,我想你会得到超出自己想象的奖励,但你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和任务。明白的话,你就下去做事吧,不用在乎我们。”
领导挥了挥手,明白什么意思的阿希,自然也就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走在大街上,看着被焚毁之后的废墟,看着痛哭流涕的市民,以及受伤后哀嚎不断的老人、年轻人、孩子,就算是自认冷漠阿希,也无法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
他们这片区域还不算最糟糕的,虽然有波及,但至少这里城镇功能还在运转,伤员也在陆陆续续的被送临时医院得到救治,而被破坏最严重的区域,不用想也都知道,那地方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了,别说人了,估计连虫子都死绝了。
和平年代最糟糕的不是发生战争,因为战争至少还有结束的一天,也会有胜利者,也会有失败者,至少战争,你还有能去恨的人。
那么暴乱呢?城镇因为某些矛盾,而衍生出来的剧烈的暴乱,这种运动?又或者说暴动,他们的破坏,实际上,大家能够看见的破坏,都已经比战争更激烈,也更残忍。
对还存有良知的民众来说,他们只能看着房屋、商店被焚毁,只能看着疯狂在城镇之中蔓延,暴力和冲突在民众之间爆发,然后——然后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着灾难来到自己的头上。
没有救赎,没有道德,更没有法律,人们不会反抗,也不会停下,要么加入他们变成疯狂的一员,要么就变成受害者。
也许这个时代,看着非常美好,看着不断的在走向更加文明和发达的未来,可实际上呢?真的就如同威廉所说的一样,完善的法律,职业化和专业化的商人、专家,高度自治和自律的暴力机关给民众带去的保护,以及满嘴谎言只懂得去欺骗的政客,只会慢慢的把所有的人,培养成一个永远无法断奶的巨婴。
人们忘记了生而为人最基础的斗争的本能,把所有希望寄托于那些可以保护他们的人,这样的发展,有谁会觉得是好事呢?
不知道——阿希是真的不知道威廉说的对呢,还是是这个世界的走向对呢。但是他清楚,逆世界大势而行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就像这里的居民——”
就像这里的居民没有人值得同情,也不应该被同情,他们的死伤,都是自己造成的,而不是第三方造成的,第三方是推动了一切的主谋,可真正去破坏,去伤害的,是他们自己。
是他们自己杀死自己,所有人都是加害者,他们没办法去恨,也没理由去恨,而这也导致了他们不会反省。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冒着被所有人怨恨的风险勇敢地说出一切,就算说出来了那有怎么样?有多少人会接受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不会有人承认的,除非整个世界突然由神明主导,借由外力强行改变所有人的思想,让所有人都能够突然智力开化,否则他们就会一条路走到黑。
路的尽头是什么呢?是更好的生活?还是秩序的重建?又或者法律进一步的完善?还是说更多、素质更高的暴力集团来保护他们?又或者退出新的审查制度,来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必须承认,这些都会有的,但这些能够抹去发生过的一切吗?想要当做没有发生过?错误犯下了,只要承认就可以让错误消失?只要做出弥补了,就能让所有人忘记?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永远的回不去了。
仇恨、耻辱、怀疑、怨恨,各种各样负面的感情,一旦产生了,那就会扩散出去,无论多么努力,你想要和这些负面感情做出和解?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人能做到,也没有人会去接受。
阿希蹲下触碰了下房屋的灰烬,那是无比脆弱的,轻轻触碰,就会彻底的变成粉末飘散的存在。
现在的伦敦,就如同这些灰烬,到处都充满了脆弱无比的人,也到处都是怨恨和伤痛。
他视线所到之处,是一群聚集在废墟之中喝着烈酒的人们。
“全部都是那些怪物的错!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那群该死的渣滓,要让我抓到他们,我非把他们的肠子扯出来!”
“用他们的肠子绞死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泄恨!”
“怪物——”
“怪物——”
“怪物——”
阿希自然清楚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所指责的对象是谁。
他们异种人看来要为这次威廉掀起的浪潮承担代价,只是阿希对此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他不害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因为他对这些人,从来没有过期待,他也从没有考虑要融入他们。
异种人在仇杀队从事的一切,本就注定了他们和人类社会是越走越远,而非越走越近。智力正常的人都应该明白,通过杀人想要融入人类的社会?那人类世界的杀人犯,可就不会被这么排斥了。
现在再让他们背口锅,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影响,他完全不担心他们会被舍弃,尤其是现在,kgb在伦敦的权力和影响力,是完全消失了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想要维持他们自身存在和威慑,那他们只能依靠仇杀队继续kgb的活动。
不活动会怎么样?要知道伦敦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他是一座间谍之城,如果缺少了kgb维持国家安全,鬼知道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也许第二,第三天就会继续发生暴乱吧。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完全不需要担心爱丁堡那边会想要舍弃异种人集团,为此这群平民是绝对不可能影响到他们的,只是会让市政厅那很头疼而已,种族问题是绝对的禁忌,他们应该会妥善的处理。
阿希完全不担心爱德华会去触碰这条整个世界的红线。
“七号,你在看什么呢?下次新闻报道的取材?”
五号和三号就在阿希想事情的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看他们的样子,是完全不在乎周围的样子,他们两个倒也不是冷漠,而是现在伦敦的环境,对异种人敌意是非常大的,说是异种人集团自身难保的时期,绝对是毫无疑问的,这种情况下你要他们去关心其他人?这也未免太困难了。
现在伦敦的环境,是越来越高压,之后和异种人们也要开个会,商讨下对策,也是安抚一下仇杀队内的情况,当然,这不是在外面可以说的事情。
“我的话就只是在看看受损情况,你们也看到这边的情况了,姑且还算是受灾比较轻的,要是严重的区域,我是真的难以想象那边变成什么样了。”
“这些暂时也不重要。七号,队长那边,还有上面是怎么吩咐下来的?”
“采纳了我的提议,你们也可以把命令传达下去了,但是追加了一条行动,你们分隔五六个人,去监视下爱德华,要是他有什么问题,或者特殊的动作,即时汇报上来。”
看到三号和五号接到命令后就打算离开,阿希还是喊住了他们,这两人的精神状态,可绝对不能出问题,为此还是带着他们一起去见个人吧。
“传达完后,你们跟我去一趟白金汉宫。一起去见一下那位大小姐,她那边我们也要去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政府部门,我也还有一点其他的事情,想要问一下,你们跟着我一起去。”
那位大小姐可是朱尔口中非常关键的钥匙,也是他们是否能够成为人的关键,之前的阿希是一直不相信这位大小姐能有多重要,而现在,他却坚信这一点了,那个只有十六岁,却对他们而言非常关键。
甚至有可能影响他们异种人的未来,只是这把钥匙,未必是用来打开盒子,又或者开什么保险柜、大门一类的东西。
钥匙的意义和价值,可都是人决定的,有的时候,钥匙甚至可以成为一种特殊的象征。
——
白金汉宫。
为了防止塞莉无聊,白金汉宫特意开放了楼顶,让塞莉好去晒晒太阳。
这可绝对是好心,躺在阳台晒着暖洋洋的——这天气还真说不上是暖,只是比之前要好了点,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把人热中暑了,但也只是短时间内。
楼顶这地方显然也不是能久待的,可就在塞莉打算下楼的时候,他们意料中的见到了阿希一行三人。
“服务员,准备一点饮品来,要冰的,在准备点吃的,都是冰的那种。”
“明白了大人。”
服务员离开,阿希也走到了身前。
按照惯例,塞莉依旧是示意他们坐下,随后她自己指了指天。
“天都要塌了,你们才来,我还以为你们真把自己当成他们中间的一份子了,我说的的你也明白吧?”
“明白,我也知道大小姐说的这个塌下来的天,也只会压着我们。而我们呢,却也没什么办法,这就和大小姐在这里晒太阳是一个概念的,并不是我们愿意在这里晒着的,我们除了呆在这能让自己轻松点,也没其他选择了。”
“我连着晒了几天的太阳了,虽然不情愿,但各方面也还算说得过去,虽然也饿着了,但至少我现在能吃饱。你们就不一样咯,鬼知道你们的身份,什么时候会被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但是你们很熟悉的人,偶尔透露出去。真到那时候,你们可是逃无可逃,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大小姐也注意到了伦敦的变化吗?这些对我们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算真的有人被泄露了,我想以kgb的能力,完全掌控一个地区的舆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多半也就很快当做谣言,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世人的脑子里,通过物理的方式消除。”
“放心,我也没想到要知道你们怎么做,也不怀疑你们的力量,只是这么几个问题,你也需要重新考虑下。据我所知,仇杀队高层曾经许诺可以把你们变成人,至少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把异种人变成人的魔法,这是涉及到重构架的问题,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魔法。”
“是几乎吗?看来还是有那么点可能性的?”
“是有点,我认识的人里面,是有一个是全身重构架了的人,但那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并且那不是通过人完成的重构架,这种可能性,至少我认为卡西尼亚是做不到的,这基本也就是一个欺骗你们专用的谎言,我想你应该也认识到这一点了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渗透
“过去我们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期待自己能够变成人,基本都只是奢求的一个人的身份和认同。实话实说吧,大小姐,我已经对所谓的变人,完全没有了兴趣,这么多年下来,我非常明白普通人和我们之间的差别,这是一种不可能融合的特殊情况,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以全新的目标为奋斗的选择项。”
“新的选择向吗?阿希,你之前提到过的渴求自治区,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可能的,但你们的数量绝对不足以维持一个自治区,更何况你们也没有这个理由脱下人皮,用异种人的姿态去进行交流。”
“因为不可能被接受吗?这一点我也能理解,我们是非常难以被其他人接受,但只要我们自己能够接受自己就足够了。”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你们的数量是肯定不够凑出一个村镇的,那如果说你们渴望的是一块自己能够控制和主导的地区,这种情况下,你们在城镇还是在自治区,都没有什么差别的,那为什么不干脆的在城镇享受生活呢?城镇各方各面,都要比乡下好太多了,据我所知卡西尼亚的乡下,你们买个面包都要跑个一个多小时,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享受生活的前提是,我们必须是人,躲躲藏藏的人生,我们已经受够了。现在我们基本确定了仇杀队没有把异种人变成的能力,大部分人也早就猜到了仇杀队做不到,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们根本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做到,因为在仇杀队的工作中,我们大部分都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奋斗目标。”
“也就是自治权吗?但我也说了,这不是现实,更何况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样维持下去对你们更好,无论是长期还是短期,我想都没有人会去压迫你们,就这个时代而言,这已经很好了。”
“更好不意味着有未来,大小姐也应该想到了我们的处境,没有力量做支撑,纯粹依靠他人施舍获得的怜悯、同情,这对所有人而言——无论是施舍方,还是被施舍方都不会是好事,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一条死路。”
“死路,这话说得可不对,当然,我也没办法否认你说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吧,怎么说呢,事在人为,慢慢的争取自己的权力,也是有可能的。”
“慢慢的——大小姐啊,我们不会变得更好,只会变得更糟,并且也会因为我们接受了他们的施舍,从而导致我们身上的歧视、偏见会越来越严重。矛盾是会积累的,积累到一定地步,那就是会爆发的,矛盾的爆发之后,绝对不会有赢家,我们不想就这一败涂地。”
“这一点我不否认,就现在这时代而言,和平的接受这些施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相信爱丁堡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给予你们足够分量的权力,我想只要你们能够做出贡献,人类社会一定会理解和接纳你们的,但我想这不是短期内就可以做到的,需要一定的时间积累,人的理解过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实现。”
“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呢。大小姐,不是我们等不起,而是等到那个时候,估计我们这个特殊的族群都已经灭绝了,我们活的也许没有大小姐想的那么久,也没有那么多后人等着他们慢慢的给我们理解。”
阿希的话,估计也只有塞莉和他能听懂,他身后的两人,以及塞莉这边的人,都对他的话感到了诧异。
时间问题,估计除了他们自己也没有人会在乎。
塞莉多半是明白,但不愿意说,可是阿希不一样,他是可以说出来的人。
“我们不想接受他人的施舍,不是因为我们自傲,又或者有自尊,而是历史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他们给的,那一定是有条件的,一定是跪着的!自己主动争取,依靠力量获得了整个国家、社会的认同,那我们才是站着的,平等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未来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灾难。”
“你想的是通过力量,获取权力改变自己族裔的现状吗?你是想的不错,可问题就在于,上议院可能会给权力吗?这东西要是没弄好——夺权失败的下场,各种各样的故里都会有描述,都是相当凄惨的结局,而阿希如果你失败了,那对你们异种人团体而言,就是一千古罪人了。爱丁堡的上层,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仁慈,只要有人威胁到他们的权力,他们会用一切办法铲除掉这些不确定因素。”
听到这里,提恩已经不明白这个阿希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虽然变人这事情,是塞莉提出来的,但是阿希显然也是冲这个问题来的,而现在阿希已经表露了自己对变人完全没有兴趣,而是打算重新构建异种人的话语权体系,透过自己(异种人团体)的力量,来谋取他们所渴求的未来。
提恩对这个阿希提出的可能性,以及各方各面,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认同,也不否认他提出的可能性,对这些问题而言,提恩是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思考过,但有些问题其实挺好理解的。
按照弗兰西斯·福山的描述,人都是在寻求一个认同,各种各样的制度、历史,其实都是人在寻求认同的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普遍都是单方面的,也就是通过武力威胁得来的认同,而这种认同也就是阿希他们所渴望的认同。
当然,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不被武力威慑,不被金钱控制的双向认同,这个世界更没有什么平白无故的认同。虽然说共情人人都会有,但面对一个怪物——不说怪物,就说一条狗,看到一条狗惨死一个人的眼前,也许有的人会感觉到很痛苦,但有的人也会毫无反应。
这有对错吗?绝对没有,你不能评判一个人是否冷漠,又或者是否像个人,难道真的要所有人都冷漠,又或者痛苦,才算是做人的标准?绝对算不上!更别提拿这些东西要求他人。
每个人的感情和精神都是非常复杂的存在,为此你指望在普通人去认同在他们眼里还不如狗的生物时,这是非常困难的,一般情况下是非常困难的。
而非一般情况是什么样呢?那自然是开着幻想之中飞船,穿着超出人类理解的高科技服饰,以一种高等文明的特殊姿态降临的高等级生物——简单地说,就是看着高贵的,并且还能够给人类带来知识,并且还是非常崇尚和平的——再简单一点说,那就是拥有绝对力量高素质族群。
这样特殊的怪物群体,人类是能接受的,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之前在神圣帝国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事情,虽然那是发生在几百年前的极北之境,但这也足以证明,人类并非不能接受长相怪异的特殊生物。
但这一定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要对他们人有帮助,并且他们还要理解到这份帮助的所用,而不是充当一条狗腿子,这是没有未来的。
当然,你也可以期望遇到一个能够把狗带上餐桌的主人,并且还要期望这位主人的后代,都是这样的人,这种可能性——估计比明天世界毁灭的概率还要小,就算是童话故事里,也不会出现的桥段。
总的来说,阿希的想法并没有错,可是他既然想明白了一切,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过来问塞莉的呢?说他没有任何疑问,又或者想要知道,他为什么又要过来见塞莉呢?纯粹是打个招呼,那可必要说这么多。
此时的塞莉皱着眉头,对着表达出自己诉求的阿希摇了头。
“阿希,人类的高层并非都和我一样,能够心平气和的和你们谈论这些。几乎所有人都对未知是充满了恐惧,高层也是人,这一点都是一样的。我们这几个人,是真的一路过来,奇奇怪怪的生物见的多了,所以才能够理解你们的立场,并且对你们不产生恐惧,但是对其他人而言,我想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适应期吗?仇杀队组建的本质,难道不就是为了实验我们的价值和适用性吗?我想这次伦敦的实验,就能够很好的证明我们的价值,那么,接下来我们也许就该开始构建自己的力量和话语权了。”
“我知道你们看上了什么,但我必须要告诉你,这非常的危险,并且你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如果你弄砸了,那你们就失去未来了,你要做的事情,风险和收益,是完全不成正比的。”
塞莉特意敲了敲窗户,指了指外面被焚毁的房屋。
“现在的伦敦权力是真空的,kgb几乎全灭,市政厅、治安队不得人心,外来者又全部不被信任,甚至连到市民内部都有可能因为猜忌,而闹出巨大的矛盾,从而演变出一场巨大的灾难。”
“——”
“整个伦敦唯独你们仇杀队,没有被波及其中,并且你们的力量保存完好。就以现在仇杀队在伦敦的力量来看,无论是劳班,还是市政厅,他们都注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他们可以轻易的被你们控制,你们也可以在这里构建你们的力量,并且从伦敦慢慢的往爱丁堡渗透,但是你觉得爱丁堡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
“大小姐,难道不被允许就不去做了吗?我也知道这么做有风险,可这就是一个机会,这也许就是我们异种人决定未来的分岔路。”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也不好进一步的做出更多的建议,但我还是希望阿希你考虑一下,权利问题固然非常重要,但需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就好比要我们穷苦的西菲尼发放和最富有的瑞罗菲尼一样的福利,这显然是极其不现实的,但是大家都希望我们能这么做,可是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现实和幻想是存在巨大的差距,认清楚这一点,才是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一步。”
灾难之后的权力重新分配吗?提恩算是听明白了,阿希一伙人想要做的并不是什么夺权,又或者直接干涉,他们想要做的其实就是渗透。
现在伦敦真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保有巨大力量,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自己的意愿和喜好,进行扶持和打压。
伦敦是什么地方?过去卡西尼亚联合王国的首都,现在的第二大经济重镇,这个地方走出去的政客在爱丁堡,是绝对能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的,通过他们在伦敦的渗透,只要他们想,那这地方今后就是铁板一块,任何势力都不要想插手这块区域的任何事务。
简单地说,仇杀队完全有能力,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把伦敦变成自己的封地。可这么做,也绝对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地区权力的分化,而爱丁堡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直辖市区内出现这样的权力失衡。
不要考虑什么隐瞒和服从,除非把上议院的议员们全部变成狗,否则他们就一定能够察觉到伦敦的问题。那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无非就是爱丁堡和伦敦分庭抗礼,最后以伦敦惨败收场,最后异种人会遭到清算。
伦敦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性,以全国敌一隅,你想要获胜?他们异种人真要有这本事,还会在这里给爱丁堡卖命?
眼前的伦敦是机会,同时也是他们异种人的墓地,而塞莉也在不断的提醒他们看清楚现实,而这个现实在提恩的理解中,也非常的简单,他们异种人的数量太少了,没必要寻求什么种族认同,就那么点人,并且他们的族群发展速度也一定是非常缓慢的。
这一点看诺东家族就能看出来,异种人不知道存在多久了,但是这个族群并没有爆发式的增长,他们注定只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那为什么还要想要在这个特殊时期争取什么权利呢?
第五百二十四章 灾难
趁火打劫和落井下石永远都是要遭人唾弃的,如果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获取一切,那么得来的一切,都太过脆弱了。
也许你可以通过政治正确强行让一个人表面认同,但你想要他改变想法?发自内心的理解一切?那你还是杀了他比较方便。
要按照提恩的想法,还不如在这个时候,想着办法多赚点钱,透过金钱去影响权力,当然这种想法在西菲尼是绝对行不通的,但这里可是卡西尼亚,没什么不可能的,卡西尼亚就是一个标准的金钱社会。
这些事情自然和提恩是无关的,怎么做出选择,也是他们的事,只是说了这么久,阿希也早就已经确定了想法,他这到底是在和塞莉求证什么呢?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公开说出来的计划,退一万步说,就算阿希他十分信任塞莉,他也不该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塞莉和他们并不是一类人,就算塞莉能够理解他们,那也未必就是他们的朋友,这个世界能理解那些痛苦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会出手帮助的?这么看,这个阿希还是另有所图的。
塞莉显然比提恩想的更明白,她短暂的停顿了下,立刻就指了指市政厅的方向,也是大部分人聚集的地方。
“阿希,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诺东一族追随了巴顿家那么久,那么忠心,也做了那么多的贡献,可到头还是被轻易的舍弃了。巴顿家是爱丁堡上议院的实际控制者之一,是整个卡西尼亚最精英的一批人,连他们都能够做到如此冷漠和残忍,我想你们已经对爱丁堡上层失去了所有的期望。”
“就算我们不知道诺东家的事,我们也不会去期望爱丁堡会给我们什么。”
“但是阿希你也不需要这么绝望,上议院的人员每年都在变,巴顿家和布什家的影响力也不断的在削弱。我和你说个秘密,依照我们西菲尼的情报机构提供的情报,随着上议院影响力和权力不断的被议会缩减,也许未来是下议院掌权,而上议院会变成摆设,总议院更有可能直接废除。”
“这可是体制上的巨大变化,也是影响到一个国家的根本的大问题,现在卡西尼亚的时局也是有朝着这方面发展的趋势,但我想短期内,卡西尼亚的局势还没有办法改变。”
“短期内?就要看这个短期是多短了。你们这群异种人,按照我看到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有人超过三十岁,我说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别着急这十年二十年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就算有人给你们铺路,那也必须要稍微等一段时间,路才能铺好。”
“...”
“等到下议院全面掌权的时候,有钱有势的你们也可以弄几个人进去当议员,又或者依靠自己的能力,进入某个派系,聚集一批指向相同的人,建立自己的权力体系,我想这会是你们掌控自己命运的最好方法,你们也不再愿意依托于任何人存在了吧?去建立一个,你们自己会喜欢的存在好了。”
“参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是会这么做。目前我们依旧会好好的工作,但我们就和大小姐说的一样,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大小姐的想法和说法是肯定没有错的,但是大小姐,这个时间到底会要有多久呢?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呢?”
“本来预期是五十年,但现在的情况,威廉这么一闹腾,我想等爱德华回到爱丁堡做上议院议员的时候,卡西尼亚整体就会发生改变。爱德华还有几年任期?三年又或者四年?这个时间你们肯定是等得起的。”
“爱德华市长回爱丁堡做上议院的议员吗?大小姐是认为爱德华市长能够改变整个卡西尼亚?”
“伦敦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如果说爱德华在图谋更大的改变——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你们想想,爱德华现在他到底在做什么。”
“爱德华市长到底在做什么?”
阿希本来是对爱德华没有任何怀疑的,而现在听到塞莉这么说,他重新回想起来在仇杀队总部的汇报。
那个时候kgb的上层对爱德华充满了怀疑,甚至直接要阿希派人监视他,那个时候的阿希认为是上层多疑了,而现在塞莉这么一说,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kgb上层如此忌惮爱德华了。
“爱德华市长在重构伦敦的社会框架,也在重新制定运行的规则——不只是这些,还有很多我看不到和理解不了的事情在发生。”
“没错,是还有很多,比如说针对你们异种人的种族仇恨,你真的认为这不是市政厅刻意放出去的?真的不是他们刻意诱导的?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谣言能够迅速的传开,并且被所有人认同。”
“可这如果是通过市政厅去做的话,是所有人都会反对的,我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市政厅是绝对不可能落入爱德华全面掌控的地方。”
“所以你们才看不见,好好想想,爱德华是怎么结束伦敦暴乱的?是靠讲道理?还是依靠大无畏精神感化了威廉,所以让他自杀了?都不是。”
“...”
“爱德华构建了一个不存在的避难所,把所有伦敦市民有秩序朝着几个固定的方向聚集,然后依靠绝对数量的优势,完全控制了所有制造暴乱的暴徒,一口气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你说他在这次事件中,依靠的真的是所有有良知的市民吗?还是说你认为他完全是通过号召力,让这么多认识他的人,听从他的安排?”
“那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苏格兰人,都是在伦敦得到了利益的人,他们响应爱德华并不是奇怪的事情,这也算是爱德华市长在任期内,给伦敦做出的最大改变了。”
提恩是也没听出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塞莉那听完后,竟然直接笑了起来,顺便还拿着放了冰块的果汁,递给了他们。
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塞莉还特意示意众人看向远方晒着太阳,魔法使和学生,那边的人是看到阿希之后,就完全没有靠过来,继续晒着太阳喝着果汁。
“我挺早之前就和你说过,爱德华在伦敦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创造财富,而是在进行利益的再分配,他是通过削减过去财阀们的财富,来赋予那帮投奔他的人,从而营造了一种只要跟着他就会有饭吃的样子,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又为了利他而利他的人吗?我说爱德华不是有所图谋,你们自己相信吗?”
“我还真的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我一直认为这些都是爱德华职责内的事情,这也是在发展伦敦,只是——”
“没人说他不在发展伦敦,这里发展的也很好,但是对他而言还不够快。所以他找到了一条迅速发迹的道路,那就是种族歧视和民族主义,这东西是最好的上位方法,也是最有可能活的无条件支持的方法,他为什么想要这些支持呢?要我说我说现在的爱德华,已经开始图谋更高层级的位置了。”
“更高层级的位置吗?可是他任期满了之后,不就应该被调往爱丁堡的上议院做议员了吗?他这不就已经跻身于权力中心了吗?”
“那么阿希,告诉我,上议院是什么地方?”
“是爱丁堡的权力中心。”
“没错,是权力中心,但这个权力中心,还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围绕贵族派系,所延伸出来的一个巨大、庞大的权力网络,只有贵族有立法权和否决权,其他人只是占个位置的而已,那么你说爱德华这个没有派系的人,进了上议院会变成什么呢?”
“不可能的大小姐,爱德华怎么可能没有派系,没有派系他哪来这么多钱,让他竞选伦敦市长?他背后一定有一个大家族,在支持他,也许不是布什和巴顿家,但也绝对是一个大家族了。”
“这你就猜错了,爱德华背后没有任何大家族的影子,也没有任何的势力扶持,他的竞选资金是一个大金主出的,但这个大金主的名字,你们肯定不清楚。这个大金主是两个兄弟,名字是谢尔登·阿德尔森,是瑞罗菲尼人。”
“...”
“这个大金主可不是靠正常产业发家的,他创业故事的.asxs.,是从借来的两百块开始。阿德尔森12岁的时候,就懂得跟叔叔借两百块作本钱,租下两个摊位,从街头卖报纸开始创业。”
“12岁借了两百块?看来他们家族,也算是特别穷的,看来不是什么高贵出身的人?”
“当然不是什么高贵出身,他父亲只是个打工的而已。30岁时,他到纽约发展,从事媒体广告业务。他发现杂志举办展览活动能赚钱,攒了点钱的他通过自己投资的一本计算机杂志,在拉斯韦加斯创办计算机供货商展览dex。”
“计算机?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听过。”
“一个很特殊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办法商用,也没有办法民用,所以你不清楚也完全正常,这东西目前只在业内,有那么点名气,那个行业内的人都清楚,这东西有可能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未来,那么自然他的展览生意大获成功。”
“——”
“可是他并不是依靠这些发家的,他真正发家的东西,是依靠的博彩业,瑞罗菲尼完全禁止了这东西,但是卡西尼亚没有,而这个行当,可是相当赚钱的,据传闻他每小时的收入都是在百万级别的。”
“依靠博彩业发家,他再有钱,也不可能影响到卡西尼亚的权力中枢,我们卡西尼亚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们这个类别的生物。”
“但不可否认,他非常的有钱,所以他资助了爱德华,给了他非常多的帮助,主要是钱,而爱丁堡的上层也接受了这份政治献金,你说爱丁堡是为了什么呢?肯定不是为了收钱而收钱吧?”
“爱丁堡接受政治献金?还有这种事?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外国人的钱,这他们也能收?那国家立场呢?”
“国家立场?爱丁堡想的就是和国外资本和解,现在卡西尼亚的情况你也能看到,大量外国资本在卡西尼亚国内筑起了高墙,卡西尼亚当局碰不得、摸不得,那自然要想着办法和解,也只有和解了,卡西尼亚当局才能有效的利用起,这些资本的力量。”
“允许外国资本控制本国——虽然算不上控制,但是进入了权力中枢,就意味着他们会获取权力,这对所有民众来说,绝对是灾难。”
“那你就要放任外国的资本寡头们趴在卡西尼亚身上吸血?这肯定也是不合理的,爱丁堡上层做出的选择,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至少能让这群寡头吐出不少血。这种情况下,爱丁堡想要和解,外国资本想要进入权力中枢,双方不就一拍即合了吗?”
“——”
“但是你要说爱丁堡真的会给那群资本家多大的权力,我看也未必会给多少,资本家那也能明白这一点,要是从一开始就给他们巨大的权力,他们反而不敢要了,更何况这么点权力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作为象征性权力的代表,上议院议员的位置,不用说,肯定是要给的,而爱德华作为外国大资本扶持的对象,自然是要能够进入上议院的。”
“进去之后变成一个傀儡吗?我现在有点明白,大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爱德华清楚自己进入上议院后也就只是一个摆设,所以他才在伦敦密谋构建自己的权力网和关系网,这么想没错吧?”
“没错,之所以我之前认为需要五十年才能发生改变,那是我认为资本家们想要真正的拿到权力,至少需要这么久,而现在,爱德华完全可以接受威廉留下的各种条件,来加速这个发展。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想这对卡西尼亚而言绝对是灾难。”
第五百二十五章 鬣狗
“威廉留下的条件?大小姐的意思是威廉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吗?”
“这个威廉也许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爱德华,也只有这么想,我们才能理解威廉不远万里跑到伦敦来的理由。我之前也听提恩提到过,他和威廉在原点里面聊过,威廉他认为导致卡西尼亚悲惨现状的主要原因,就是卡西尼亚当局完全被外国势力控制了,威廉本人是不痛恨卡西尼亚当局,并且十分同情他们,也十分理解他们的。”
“同情和理解掌权者?这种想法也太奇怪了吧?”
“不奇怪,很正常,就像我同情西菲尼的安茹皇室一样,站在同一层级之上的同情,并不奇怪,而作为爱尔兰地区的实际控制者威廉,我想他有这个资格去考虑这个问题。”
“有关卡西尼亚的问题,我们西菲尼也进行过一定量的研究,基本结论就是由于卡西尼亚的弱小,导致了这些挟持逐渐变成了胁迫,甚至说卡西尼亚已经变成了一块殖民地,一种新型的经济殖民地,整个国家必须要围绕两个超级大国转,如果这两个超级大国停下了,那卡西尼亚就会完全从内部自己崩溃。”
“——”
“神圣帝国和瑞罗菲尼想要卡西尼亚往东,那卡西尼亚绝对不可能往西,利益一致的时候,这两个国家都可以趴在卡西尼亚身上吸血,并且相安无事,可是当利益冲突的时候,你说被夹在这两个国家内部,卡西尼亚会变成什么样呢?威廉思考了那么久的办法,终于在伦敦找到了答案。”
“大小姐,具体是什么答案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威廉所作的一切。”
——
“权力集中在一个地方,那么自然容易被挟持,那么只要把权力分化,把各国的影响力都分散,这样国家才能重新回到大部分人的手中。”
——
“权力分散?大小姐,权力是不可能分散的,除非说分裂和内战了,不然这份权力永远都只掌控在当权者手中。”
“这里权力我想你理解错了一点,不是常规意义上权力者手中决定一切的权力,威廉想要分化的是资本和经济的权力,就如我现在所说的,卡西尼亚是一个被外国经济殖民的地方,谁控制了经济,谁就控制了这个国家的命脉,想要摆脱这个控制,也有一个不错的手段,而威廉和我基本想到一块去了。”
“——”
“我们一般都称呼这种手段——似乎称呼手段也不合适,也就是我们西菲尼国内,一个名叫杰弗里·萨克斯提出过的休克疗法。他是凯伦城那边的人,想要用这种手段来摆脱外国势力对西菲尼的经济控制,某种意义上他是成功了。”
“——”
“该疗法实施不到一周,恶性通货膨胀便得到了强有力的遏制,物价从暴涨趋于稳定,386~ 387年通货膨胀率仅为10~15%,388年为21.5%,389年为16.6%。国民经济经过短暂的下降也逐步回升,并且成功克服了凯伦城面临的债务危机,反正他算一战成名了,也算是给我们和皇室那边,创造了一条不错的道路,当然,我是指的金融领域。”
“休克疗法?大小姐,我对经济学和金融的了解不多,多半是没办法理解这些的,能说一下具体是怎么做的吗?”
“休克疗法是针对严重失衡的社会总供求状况,从控制社会总需求出发,采取严厉的行政和经济手段,在短时间内强制性地大幅度压缩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使社会总供求达到人为的平衡,以此遏制恶性通货膨胀,恢复经济秩序。”
“好吧,大小姐,我必须承认,我估计是理解不了和听不懂大小姐要说的了。我们还是直接说结论吧,假设一切都成功过了,那俩个超级大国会允许这种情况吗?这就意味卡西尼亚会离开他们的控制中,最糟糕的情况,难道不是卡西尼亚会彻底落入他们手中吗?”
“所以威廉所需要的是和平的演变,而不是通过战争和混乱的方式,让卡西尼亚发生改变,他是完全不寻求权力更迭的,只要民意站在他这边,那两个超级大国也能明白,自己直接下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逆民意和逆天没有区别。”
“——”
“这些大国最注重的是什么?不是什么邻国尊严、邻国风评,而是利益,只要他们断定出兵的利益小于他们的损失,那他们就只会作壁上观。如果说卡西尼亚爆发和平演变,民众逼迫上议院交出权力,我可以断定这两个超级大国,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反应,甚至会公开支持这种变革。”
“——”
“因为这种变革,表面上更容易让他们掌控经济,也更容易催生财阀和寡头,没有什么比通过财阀和寡头,更好控制一个国家的手段,为此这两个国家在卡西尼亚的这场运动中,并非不可获取利益。”
“和平演变?大小姐,经济上面的问题我不懂,但是常识我还是有的,任何演变都不可能和平化,流血冲突是一种必然,就算是爱德华,他也没有可能去摧毁现有的制度,卡西尼亚没有这么容易就改变。”
“当一个制度开始拖累一个国家,那就说明他已经落后于时代了,那就应该被更好的新制度淘汰,我可不相信人类的进步还有止境,制度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该改变,也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说是这么说,可是大小姐,就卡西尼亚的现状而言,如果真的推行什么巨大的改变,至少我觉得和平演变是不太可能的,威廉就算布置好了一切,爱德华也未必愿意去做这些,他身处于旧体制中,他应该是维护者,而非改变者。”
“威廉他希望自己能够带给卡西尼亚春天,而这次的行动,我想就可以称之为——卡西尼亚之春。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好是好,但同样有非常多的虫子会在春雷之中苏醒,毒物们爬出去,看到了这个世界发生了改变,那么阿希,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
“卡西尼亚之春?毒物们爬出去?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大小姐,我真的理解不了这说的是什么了。”
——
“春天的到来不是没有代价的,那么卡西尼亚会需要支付什么样的代价呢?这取决于那些被春天唤醒的毒物,同样,阿希,你也是其中之一,你可以决定这个国家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迈入春天。”
“我决定代价?这个国家迈入春天所需要的代价吗?”
代价?听到这两个字的提恩差点笑出声。
如果说卡西尼亚爆发了和塞莉预期中那样的和平演变,根本不会有代价,和平意味着不会流血,上议院的权贵会乖乖交出权力——这种梦话怎么可能实现?
贵族、权贵们的嘴脸提恩是见的足够多了,他们是宁愿去死,也不会交出权力的,所以诺曼家过去就是要他们去死,旧贵族派系,尤其是非诺曼家系的旧贵族,每天都有消息说谁谁被处死了。
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以及西菲尼过于薄弱的经济底子,这才造就了塞莉所说的休克疗法的成功。
有关这些,提恩在七神会的记录中也看到过,这次经济改革,是由诺曼家和安茹皇室联手施行的,是给予了绝对权力保证之下的成果。
宗教方面对其的评价,并不同于西菲尼对外宣传的什么稳定化、自由化和私有化,并且他们也不认同这是能够治疗一切的经济模式。
他们对休克疗法的评价也就总结为几点。
宏观政策方面,“休克疗法”紧缩财政更为严厉;在经济自由化上,“休克疗法”主张采取一步到位的方式实现价格、外贸的自由化;在私有化方面,强调迅速实现,为此不惜采取无偿分配的办法。
这些政策毫无疑问都是有效的,但也不是全部都能够无条件的接受的,甚至七神会的报告中,还提及诺曼家和安茹皇室的强力干涉,以及一些特殊的外国资本注入,以保证市场稳定等等。
这些都是没有对外公开,甚至有可能是经济改革主导者杰弗里·萨克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七神会那边的评价就是所谓的经济自由化是不存在的,经济转轨并不等于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的改变,市场经济也并非不续要宏观调控,休克疗法的成功在于诺曼家和皇室的干涉,而非彻底的放权,也并非完全交给市场解决一切。
七神会报告那自然是相当的专业,并且也通过他们的权力和影响力,获取了很多外界不知道的情报,当然,他们不会公开这些,对于七神会而言,西菲尼是他们的大本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地方,为此他们没必要卖国。
能获取极大权力的情况下去卖国,大概也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会去做。
同样,不看自身情况,无脑采取休克疗法的人,脑子也多半是不正常的,但怎么说,就像一切的恶都是为了神明到达至善所必须采用的手段,各种各样的说法,傻子也都能接受的,反正玩死的都是他们自己。
撇开经济模式的问题,就是贵族交权这种梦话吧。西菲尼是能够通过迫害境内旧贵族做到,卡西尼亚还真的未必能够做到,卡西尼亚可不存在诺曼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那你想要他们这群旧资本、旧贵族去死?那他们肯定会咬你一口,而这一口可是很疼的。
和平演变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觉不存在,只是看似美好,可以用来宣传的词,塞莉是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询问阿希代价。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经历了如此巨大的社会动荡,你想要让整个国家变得更好?更安全?对魔物战争已经过去四百年了,人类的科技水平、人口都还没有恢复到四百年前的水平。现实摆在你眼前,对此还要有任何期望?
你指望动荡带来什么?美好的未来?还是让人感动的自由?你除了贫困和灾难一般的生活,你什么都得不到。身处于其中的人,可不会感觉到这些,他们会坚信明天一定更美好,并且坚信他们是在做正确的事。
所以提恩也可以做出一定的预言,那就是卡西尼亚之春如果爆发了,那一定是势不可挡的,也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而爱丁堡当局也一定会倒台,卡西尼亚民众也一定会夺得、推崇出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
可这值得吗?真的有意义和价值吗?
——
“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
——
这是罗兰夫人临刑前留下这句名言。
卡西尼亚之春绝对能够孕育着充盈的希望,卷过这片动荡的热土。
人们会怀着对民主的热望走上街头,目睹着政权更换,见证着自己的情绪走向最高峰。
然后一个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那一个是非常虚幻,却又真实的问题。
——
旧政府是被推翻了,但民众胜利了吗?
——
不会的,民众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巨大,从而开始滥用自己的力量,所有不符合他们心意的人,都会被他们的力量彻底击倒,除非真的诞生了一个理想社会,否则这一切都不会停下。
真正的灾难,真正的流血冲突,真正的恶,在此时才会展现出来。
这个世界哪里会存在理想社会,哪里又会存在天堂呢?而每个人都渴望获得绝对优越的生活,只要反对者能够组建起足够的力量,那就只需要提出诉求,你做不到,那就换个人去做。
嗅到权力味道的杂种,就如同嗅到了血和尸体的鬣狗,会前仆后继的涌上去,你想要这些疯狗做出什么改变?噗——疯狗获取权力之后想的不是造福大众,而是造福自己,这一点是绝对的。
他们没能力,也不可能创造出一个能够满足所有人的社会,这让谁去做都是一样的结果,没人会成功,那干脆能吸多少血算多少血。
第五百二十六章 向善之心
公共资源严重不足的今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活的毫无代价。而他们无意义的滥用自己的力量,只想着的是权利,而非责任,这只会导致动荡更多,暴力愈烈,他们最渴望的自由益少。
提恩也能够看到,他们成功后喧腾的画面,那是民众们满怀希望的笑容,可随后他们所得到的一切,只不过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
冷到什么地步呢?产值会急速下滑,国家经济停滞、物价飞涨、失业率急速上升,这个时候的人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
失业的人们会一次次走上街头。
——
然后不断的在权力更迭、经济停滞、物价飞涨、失业率飙升、走上街头抗议、权力更迭之中不断循环,这个恶性循环是绝对不可能停止的,除非让他们经历一次无比惨痛的严冬。
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领导者们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面对的是千疮百孔的社会,是无论花多少钱,想多少办法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集合体。
提恩是断定了这所谓的卡西尼亚之春,是不同于西菲尼的经济改革,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民意绑架国家的一种体现,并且他也确信这会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只是听着塞莉话的阿希,他虽然完全不认同塞莉提出的和平演变,但他对爱德华有可能去推行的东西,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大小姐真的认为爱德华会去发起这场变革吗?”
“我坚信他会,并且也相信他能做到,你可不要小看了爱德华喊出来的口号,仅仅是那名为自由的两个字,就会有无数的年轻人听从他的的调遣,并且人们也会相信这是正义,这不需要逻辑和道德。只要站上高台,高呼一声自由,那就是会有无数的人响应,思考什么是自由?思考为什么要得到自由?这些事情真的重要吗?”
“——”
“我看阿希你作为媒体人,也应该清楚,想要获得自由,那绝对不是喊口号就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自由也是一样。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所以即便这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只要爱德华诱导对了方向,喊对了口号,没人会在乎他们要打开的是什么。”
“这是欺诈了吧?就算爱德华成功了,等到民众反应过来,他也一样会被清算的,这种事情毫无利益可言。”
“所以你不要只看到眼前,看看未来,爱德华所做的这一切,毫无疑问能够让卡西尼亚真的从超级大国手中独立出来的,走对方向的话,这种可能性非常大的,为此你么比要否定他所作的一切。”
“走对的话吗?我会记着大小姐所说的,也会多注重爱德华市长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直接出手干涉的。”
“干涉他吗?你们还是多考虑考虑是否要跟着爱德华做一番大事业吧。只是,有一点,我还是比较在意的,那就是等你们获取权力之后,小心的隐藏自己,我可不想听到什么国会有蜥蜴人的传闻,那对所有人而言,可都是非常糟糕的。”
塞莉抬起头看向天空。
蔚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流转着。
——
客套一会后,阿希就带着两人离开了白金汉宫。
回到车上,身边的两人也是立刻询问了起来,这两人的疑问也挺统一的,无非就是询问塞莉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以及阿希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对这两个问题,阿希也是明确的做出了解释。
“那位大小姐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爱德华回到爱丁堡后,一定会掀起一场巨大的变革,这个变革有可能改变整个国家,而这个改变未必是正面的,会有很多的,并且巨大的副作用,但是能够改变我们国家的体制,从而摆脱超级大国的控制,这一点你们应该都能理解吧?”
“不太能理解,但也不重要,七号你继续说。”
“有关爱丁堡和卡西尼亚变化的事情,我也就不多提了,就说我想做的事情吧,无非也就是扩大我们仇杀队在本地的势力,扶植一批我们乐于扶持的政客,前往爱丁堡替我们发声。而这个想法被那位大小姐给斥责了一番,她认为我们是在玩火,并且也只需要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
“朱尔和我说那位大小姐是我们变成人非常重要的钥匙,我现在有点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她的立场是绝对的人类一方的立场,而在他们的控制中,我们是没有未来的,这一点是绝对的,那么明白这一点的我们,需要做的是什么呢?反抗?还是忍下去?”
“我们除了忍下去之外,别无选择。”
“没错,因为我们现在拥有的力量太渺小了,所以那位大小姐还特意给我们指了条路,让我们去找爱德华合作,为了颠覆现在卡西尼亚的政权。虽然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爱德华会选择这么做,但我坚信,爱德华是真的可以合作的人,因为相比那群不知道想什么的政客,我们和爱德华至少利益是一致的。”
“利益是一致的?是指的为了卡西尼亚这个国家的利益吗?还是因为这次灾难之中展现出来的能力?所以能去相信他?这一点我也没什么意见,不管怎么说威廉都是死在他手上的。”
“考虑问题不要这么简单,三号。利益的问题你不懂不要紧,因为这有可能牵扯到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庞大的利益网络,不愿意思考没问题,但不要因为某个人的能力出众所以信任他。人不是能力越强越好的,能力越大,一般就意味着越难操控,就那位大小姐,你认为如果追随他,我们还会有翻身的一天吗?”
“在那位大小姐手底下做事?那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可不想战战兢兢的过每一天。我要是有一点不好的图谋,怕不是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这种环境死的可是会很早的。想想做这么一位爷的爹妈,也正是一个辛苦的事情。”
“诺曼家的事情,也算是众所周知了,而诺曼父女两人的关系,早就有传闻不和了,这方面我们还是别提了。我们看看其他的,我想选择爱德华,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爱德华如果真的打算打开潘多拉的魔盒,那他就和威廉一样,都只是柴薪而已,烧完之后,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烧完之后就没有价值了吗?就和七号你说的一样,爱德华也许会被清算?清算之后我们就能够接管他过去的一切?”
“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是必然,也是绝对的一点,也只有追随这样的人,我们才能有机会组建自己的势力,并且朝着爱丁堡进一步的渗透。”
“继续渗透爱丁堡?可是制度变革之后,爱丁堡现在的掌权家族和势力,不应该被彻底的排除出去吗?”
“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以及庞大的关系网,你想要把他们驱逐出去?变革的只是表面,上议院依旧会在很长时间内,成为卡西尼亚的实际控制者,但是,爱德华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开了一个口子,权力不会断的从这个口子流出去,而上议院是不可能堵住的。”
想得太远了?异种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安于现状就可以了?
理论上的确可以,现在他们异种人是绝对饿不死的,但是未来呢?这样的日子能够过多久呢?没有一个绝对的力量作为支撑,完全依靠他人的施舍过日子?万一他们不给了呢?那就饿死吗?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这个族群注定存在的不会长久,那么自然,问题就会变成如何获取绝对的力量上。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反正连怎么活,怎么有价值都由他们决定了,那至少什么是力量,应该有自己决定。
有关这一点,阿希也考虑过很久很久,贵族出身的他对权力是非常敏感的,而权力是力量的一种具象化,获取的过程也许没什么好坏的。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善意,但有绝对的恶意。
就像自由一样,正面意义大家都懂,那反面意义就是无休止的暴动。
没有什么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的东西,这个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更何况他们异种人也没有这么强的正义感。
为此,阿希也基本得出了一个非常不错的结论。
“所以,我们即便知道了爱德华背后的金主是一个国外的资本家,并且还是依靠吸卡西尼亚的血发家的资本家,我们也未尝不可以试着和他合作一下,为了我们异种人更好的未来。”
“有关资本家,那位大小姐也和我们说不要在意,我也觉得可以不用在意,我不觉得爱德华是可以被资本家操控的人。”
“我的想法和那位大小姐一样,非常的一致,我也认为卡西尼亚之春是一场必须爆发的运动,即便你这代价很大,但这能够帮助我们变成一个正常的国家,而不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七号,你真的有考虑过吗?这到底会有多少人死去,又会有多少人生不如死?这是灾难,难道我们真的要用他们的血来换取我们的未来吗?”
说这话的是意料之中的五号,她平时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做,那自然接触外界是接触的最少的,接触少了那么自然会对外界的一切都抱有好意。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并不会对所有人温柔以待,更不是所有人值得去理解和保护,有那部分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去理解某种行为的恶。
三号是认同了,五号么——阿希还是选择开口解释一下。
“五号,并不是我们要用他们的命换取什么,我们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也不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这件事情本质上是和我们无关的。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没有诱导,也没办法阻止,与其看着他们自己伤害自己,那为什么不干脆的搭上这班顺风车呢?”
“——”
“事情非常简单,五号,我们会在席卷卡西尼亚的洪流中,找到我们自己的定位,并且以此获利,我想没有人觉得这是邪恶的吧?我们可没有去杀人,我们也没有让他们陷入自相残杀,我想如果我们连顺应时代都成了错误的话,那也未免太凄惨了,如果连这都要否认的话,我们的存在可真就是大问题了。”
“我们也许可以去帮助他们,如果能够帮助他们摆脱这场灾难——”
“五号,我们怎么才能去帮助他们摆脱灾难呢?至少我觉得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那位大小姐的意思很明确,卡西尼亚之春是一场势不可挡的,我们时代下拥有必然性的一场运动,明智的人都知道结局不会好,但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必须要经历的东西,不去经历,我们怎么知道这是错误,还是正确的呢?”
“——”
“所以别想着怎么去拯救他们了,愚蠢者就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以他们凄惨的结局,告诉后来的人们,是否应该在相同的环境下做出相同的选择,这大概就是他们的使命,这也是他们对整个人类的贡献。”
“...”
五号虽然对待所有人都算是充满善意的,但她也清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去拯救深陷于苦难之中的人们。
仇杀队见的最多的就是生生死死,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一个人能够丑陋到什么地步,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应该活着,有的人就是该死,这一点毫无疑问。
话又说回来,谁不想自己是万能的神明,能够拯救一切需要被拯救的人,能够裁断一切不公,能够使用绝对的力量,来做到一切想要做到的事。
可惜的是现实之中,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但正因为不存在,人们才会去幻想,要说这是坏事?向善之心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但代入现实的时候,却需要好好的看清楚自己。
第五百二十七章 罪杖
盲目只会带给自己毁灭,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善意都需要去表现出来,就比方说现在的五号,她完全没必要去在乎这些人的未来,他们异种人虽然是卡西尼亚这块土地上出生的,但是卡西尼亚可没有把他们当做人。
当局对待他们更像是在使用道具——对爱丁堡上层来说,也许所有人都是道具,都是可消耗的替代品,也许对他们来说是谁在做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把他们花了这么多钱的价值体现出来。
体现给谁看呢?给他们自己看。
没错,就是给自己看的,这就是现在爱丁堡最大的问题。
阿希明白他们异种人还没下贱到无条件的去跪舔一个把他们当奴隶和道具的国家,也许有的人愿意,但这种生物绝对也是少数,每一个人用善意去对待他人,也是渴求得到回报的。
圣人不是没有,而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仇杀队之中阿希是从未见过有圣人的,恶棍倒是有不少。
——
“七号,我想我找到劳班了。”
——
听到五号说出这句话的阿希立刻停下了。
他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那自然也只能去问问发现了的人。
“在哪里?劳班身边有多少人?”
“就在那边的一间屋里里,就他一个——只是七号,也许劳班那边的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小心点,见到再说吧。”
“我想已经没必要小心什么了,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五号叹了口气,一反常态的走在了最前面。
随着大门被打开,他们看到了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劳班。
光亮照进了漆黑的屋子,早已经凝固的血迹沾满了劳班的手,堂堂一国将军,竟然死在了这个漆黑的小屋子里。
上前确认了一下情况的阿希,对着身后的两人摇了下头。
“劳班已经死了,五号,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三四个小时前,是被部下给谋害的。”
“...”
“...”
“...”
别说阿希不知道说什么,看着眼前场景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鲁拉杰斯评议国最出名的将军,一个配合威廉策划了伦敦暴动,并且掀起了各种动乱的人,竟然——就这么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多半连劳班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末路竟然是如此的可悲。
打开窗户,点亮灯石,让光亮照进这间屋子后,阿希看着尸体询问起了五号具体情况。
“这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五号你能和我们说说吗?”
“能,周围有棵树木,有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五号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开始和众人讲述她所见到的一切。
——
伦敦,上午十点。
劳班带着属下来到了这间屋子,他精心策划了一个反击的方法,只要去施行这个计划,伦敦还会面临非常巨大的混乱。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部下竟然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劳班将军,我们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在卡西尼亚获得更大更多的战果了,这次伦敦的暴乱,已经达到了我们的战略目的。”
“达到了?怎么可能!现在伦敦恢复起来的速度非常快,我们必须要——”
“劳班将军,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还有仇杀队那样的怪物团体,他们根本不是人,我们的子弹根本打不死他们,刀剑也伤不了他们,我们根本做不了什么,继续下去只是无意义的送死。”
“你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
“我们已经——”
“够了,毙了他。”
劳班并没有听到枪响的声音,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副官。
“克洛泽尔,我说毙了他,你听了到吗?”
“劳班将军,我们携带的迫击炮弹药已经消耗光了,地雷也就剩下了三个,靠我们这不到百来号人,真的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将军,我们来这里是完成任务,不是来送死的,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上面会认可我们的成果。我们也能够认可自己的战果,没有什么不好的,将军。”
“呵——贪生怕死的东西,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想。鲁拉杰斯资助了威廉这么多钱,那就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你们在鲁拉杰斯可是都有家人的,你们应该明白背叛的下场是什么。”
“我们死在这里甚至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会被归类进暴徒,这对我们军人而言是绝对的耻辱,如果回国之后被处死,我们至少还能被葬在家乡,请劳班将军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混蛋!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劳班的话还没说完,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一个年轻的士兵将手中的尖刀,刺入了他的腹部。
松开了手的士兵,不断的后退着,直至撞上门,他哭着不断的念着一句话。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
没有人去指责他,也没有人说话。
劳班看着周围沉默的人群,他清楚这群人都在等他死。
——
啊——多么熟悉的场景,过去的我也是这么看这些叛军的。
——
真是可笑,我这一生从忠臣到叛徒,又从叛徒到忠臣,从反叛到平叛,也就是这么几年的事情。
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也理解不了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那模糊记忆和过往,一个人的影子,始终没有办法淡出他的世界。
血液溢出,世界一点点的模糊,劳班眼中的人影,却越来越清晰。
他慢慢的回忆起了自己过往的一切,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却让人永远无法忘怀。
最惨的时候,邪教徒们把他的手砍了下来,却没有能够听见他的哀嚎,反倒是那群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邪教徒怕了,无能且无知的他们畏惧着劳班所展现出来的仇恨和愤怒。
身处于绝境之中,从不屈服的他,到头,就落了这个被手下背叛而死的下场吗?这一生,也许真的毫无意义。
这样的人生——却也说不上毫无意义,就如同在漆黑的牢狱之中,拯救了他的人一样,到底是什么时候,忘掉了这些呢?
劳班看着从腹部涌出的鲜血,他推开了那些试图按压伤口和包扎的属下。
“够了,你们走吧。”
“回去吧,我不追究了。你们就说我死在了异种人手上,只要拿着这个回去,他们不会问责你们的。”
“跟着我这么久,也辛苦你们了,大家都不容易,这样挺好,挺好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劳班知道自己做了一辈子的蠢事,也犯了一辈子的错误,客死他乡的结果,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他丢出了身上的挂坠,看着离开的副官,他念出了自己最后挂念的事情。
“克洛泽尔,帮我给公主带句话吧,我想我找不到她了,也让她——没什么,没什么,都走吧,都走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那最后一丝光亮伴随着劳班的气息,一起消失了。
——
谁能够想到劳班最后迎来的这样的结局呢?
没有人觉得他不该死,只是这样的收场,对这样的人来说,还真的不太公平。
只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又存在过公平呢?也许真的如威廉所说,他们就是在一个神明创造的环境中,他们所有经历的一切,所有的痛苦、喜悦、成功、失败,都只不过是神明投出的骰子,根据点数的大小所决定的。
没有道理,没有逻辑,只是要成功,所以成功了,只是你要死,所以你死了,也许神明和人一样,也都只是沉浸在这个幻境之中的渺小生命而已。
——
“神域幻境,神谕幻境吗?”
——
市政厅里,回想起威廉最后话语的爱德华,看着窗外的场景,除了叹气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另一边的秘书长罗伯特,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伦敦城内。
“爱德华市长,我最近听闻神圣帝国境内,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东西,他们将其称之为报刊,最初是在圣城,一个名叫安东尼奥的人在发行,之后很快就蔓延了出去,神圣帝国现在各地都兴起了这个行业。”
“报刊?那是什么?”
“就是类似于我们媒体的新闻板,只是他们印在了纸上,人们只需要付出相当低廉的价格,就能买到一份,通过这种方式——”
“那这样普通民众不就可以了解到所有事情了吗?这倒是进一步加强了媒体的影响力,好事啊。这样媒体作为第四公权力,也能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市长大人可千万不要开这种玩笑,媒体能成为第四权?我觉得让一条狗做第四权,和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认主人,然后对意见不同的人,汪汪吗?但狗可不会编造事实,而且养狗也有养熟的一天,媒体么——他们永远是喂不饱的,并且还都是自以为是的,某种意义上,他们比狗恶劣的多。”
“所以,我想市长大人是该考虑下塞莉大小姐的提议,设立官媒,我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不能任由市场继续混乱下去,必须要做出强有力的干涉,把他们引导上一条正确的道路,才能保障我们的未来。”
“媒体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吧,现在还是着重于眼前吧。”
爱德华重新回到了椅子,只是刚等他拿起文稿,打算审阅下文件,就被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思绪。
门都没敲,艾琳娜直接闯了进来。
“我们找到劳班了。”
“什么?找到了?那你们——”
“劳班已经死了,是仇杀队找到的,他们通知了我们,我已经让人先去现场了,市长大人——”
“我也去,这就去,罗伯特,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爱德华,一时间竟然也有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他唯一期望的就是这个劳班是真的死了,免得白跑一趟。
——
其他的事情,爱德华还真的没有考虑过,一路上他都是大脑空白的状态,而现在劳班的尸体出现在眼前,一大堆问题也随之涌了上来。
多半是非法入境的他国将军死在了自己国家的境内,这要处理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只不过这完全可以推给爱丁堡,让他们通过外交的手段去解决。
人都死了,而且隔得那么远,并且还是非常入境,怎么样鲁拉杰斯那也不会闹得多大,这对他们而言,肯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就在爱德华想着怎么写报告的时候,仇杀队的阿希·范阿克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看起来是有什么要说的。
阿希走过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指了一下外面,这意思大家都懂,无非就是想要单独谈谈。
等到两人来到室外,确认了周围没人后,阿希这才开口。
“爱德华市长,劳班已经死了的现在,伦敦所有的威胁都已经解除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未来吗?这次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的功劳我会好好的上报的。”
“爱德华市长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现在城内的风言风语也不用在意,这本就是无稽之谈,谣言的传播很快就会终止,更何况普通人也抓不到你们,我想你们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地位。kgb手上的权力比我大多了,现在你们完全可以代替上面的人,行使这份权力,做出一定的干涉。哦——我知道了,你们可不用顾及我们,你们随意。”
“爱德华市长说的是没错,但现在kgb的实际控制者和执行者是我们仇杀队,我这么说,市长大人能理解了吗?”
“...”
“谣言什么的,我们是可以轻易的扭转,爱德华市长的同谋,我们更可以轻易的让他们消失在伦敦。市长大人应该明白我们仇杀队的力量,现在的伦敦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的存在。”
“但这对你们没好处,更何况如果你们真的要这么做,那也不会来和我商量,但我想你们不是无所求的,更不会平白无故的背负这个罪孽。”
第五百二十八章 鳕鱼
“也许我们是有所求的,但是还有一点我也必须要说一下,我们非常清楚爱德华市长你背后的是谁,我们也清楚爱德华市长你想要做的是什么,我们不是什么正义感十足的人,对这个国家的感情更没有深厚到要不惜一切去维护她,我们更愿意提供给爱德华市长各方面的援助,也非常乐意配合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不相信你们别无所图。”
“只不过是几个下议院议员的位置而已,等到爱德华市长上位的时候,记得提携一下我们,仅此而已。”
“下议院议员?这个位置?你们的要求可真够低的,那可是醉鬼们的聚集地,你们进下议院是为了观察人类生态吗?难道你们真的愿意一辈子跟六百个吵吵闹闹、臭烘烘的生物挤在一起吗?并且还是无法呼吸新鲜空气,无法移动,无法伸展,无法思考——他们也不该思考。可——你真的要进一个之后醉鬼才会进的地方吗?”
“市长大人,我们想要进的只是下议院而已,更高位阶的权力,我们哪里有能力涉足到呢?就算有这个能力触及到上议院权贵的脚后跟,他们也未必会正眼看我们,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市长大人。”
之后,爱德华看着阿希离开,却着实有点头疼。
真不知道仇杀队是怎么察觉到这一切的,难道说kgb那边又发现什么?只是现在这些东西也不重要了,劳班死了的现在,kgb在伦敦能用的只剩下了仇杀队,稍微安抚一下他们,给他们一点好处,就足够保证伦敦的安全了。
爱德华非常清楚这个合作对所有人而言,都不是坏事,他还必须要藏下去,而仇杀队的异种人,渴望更高层次的权力,以此保障自己的权益,算是互惠互利了,为此没什么好担心的。
爱德华排了下自己的脸,驱散了奇怪的想法。
“罗伯特,我们回去吧,该给爱丁堡写一份报告了。顺便也让人处理下劳班将军的尸体,打扮体面点往边境送吧,那毕竟也是一位将军呢,即便做的不是好事,我们也该尊重他的选择,他也算是为国而死的人。”
“好的,市长大人。”
从屋内走出来的罗伯特立刻就去安排事务,而爱德华等了一小会后,坐上了会市政厅的车。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最角落的阴影处,艾琳娜皱着眉头,离开了现场。
——
白金汉宫
塞莉那边是回房睡觉了,而提恩则是去了另一边,也就是魔法使他们的房间。
四个人一间屋子,姑且还不算挤,白金汉宫的房间,那可是相当的大,只不过怎么说呢,还是有一种塞满了人的感觉。
两个学生在看书,莉亚在摆弄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唯一闲着的公主见到提恩走进来,自然是第一个招手示意。
“还真是少见,提恩大人主动来我们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想要看看安妮的情况。”
“安妮的情况?提恩大人能看出什么吗?”
“这也要试试才知道。”
提恩来这边自然不是为了见魔法使,而是过来看看安妮身上的问题。他对什么异变星罗还是挺有兴趣的,不管怎么说,逆位星罗也算是异变星罗的一种了?大概——虽然他身上的逆位星罗是完全无害的,可谁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为此能够多了解一点这方面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了解的方法么,提恩想着是和解除魔法一样,先接触看看。
“安妮小姐,伸手给我看一下。”
“...”
安妮看了一下提恩,歪了一下头,想了一会之后,慢慢的伸出了手。
这孩子反应可不是迟钝的问题,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的是什么——提恩是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等到安妮伸出来的手。
提恩是清楚自己没魔法使那么多花招,如果接触之后什么都看不到,那也就无计可施了。
确定了想法的提恩两只手一上一下,握住了安妮的手。
“...”
什么触感都没有,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提恩的视野里出现了非常多奇怪的光亮,而安妮似乎是没有办法察觉到这些的。
皱了下眉头的提恩,放开了安妮。
“——”
他和两个魔法使描述了一下他看到的情况,可并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答复,这两魔法使都认为提恩看到的只不过是流动元素而已。
没错,流动元素在人类的视角里,基本都是千奇百怪的,并且是几乎没有雷同的特殊存在。听到这种解释的提恩自然明白,估计也只有问问塞莉,才能得到答案了,如果连塞莉都得不出答案,那安妮也只能乖乖去隔离了。
——
出了魔法使那边的门,提恩在走廊上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治安队总队长艾琳娜,见到来人的提恩自然是主动问好。
“总队长,来这里是要找塞莉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来找大小姐的,是来找那个叫公主的魔法使,她就在这边吧?”
“就在这,只是房间里面的人有点多,估计不太好谈话,我帮你喊她出来吧。”
“那些麻烦提恩大人了。”
进去出来,喊个人,也不过就是十来秒的功夫,而提恩自然是没有兴趣去听两人的谈话,给他们指引了下楼下餐厅有空位后,他走向了塞莉的房间。
——
虽然说塞莉那边说自己是在睡觉,可大白天的,正常人怎么可能睡着。
只是等提恩进了房间,他发现自己的正常人标准似乎又下降了。
塞莉还真的睡着了,另一边的库洛维也趴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这两位还真的是能睡——库洛维是真的能睡,看她的样子每天应该都是后于塞莉起来的人。
姑且没打算吵醒库洛维,提恩是走过去拍了拍塞莉的被子。
“醒醒塞莉,醒醒——”
“呼——我这刚躺下,你这家伙,咳咳——,我们出去说话吧。”
塞莉揉了揉眼睛,爬下了床。
真的是爬下床,她是在地板上穿好鞋子的。
提恩还真担心这么大动静会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库洛维吵醒,好在她睡得很死,这么吵也完全没有吵醒。
来到门外,塞莉靠着墙问起了提恩。
“到底什么事,我这困得很,昨天可是两天一夜没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睡,三日不醒来着,我现在就这状态,你要是——”
“有关安妮的事我试着接触了一下她,视野里面出现了很多奇怪的颜色,还有奇怪的物体,类似于各种各样的虫子。”
提恩是尽可能描述了一下他看到的东西,而听完后的塞莉是连连摇头。
塞莉这得出的结论和魔法使那差不多,只是不同于魔法使,塞莉还提到了魔法使完全不了解的一点。
“我的结论和莉亚他们差不多,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元素而已。只是透过安妮,能让你看到元素这件事情,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安妮并不是什么连接器,而魔法不会作用于你,所以你能看到那些东西,我估计是多半和安妮的星罗有点关系。”
“果然是和星罗有关吗?”
“多半是的。提恩,你怎么想到去看看安妮的情况?我本以为你完全不在乎除你以为所有人的死活,意外的你还算有人性?”
“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他人死活了,只是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做出合理的判断——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逆位星罗,算不是异变星罗的一种呢?”
“你是在担心这个?我就说你另有所图吧。不用担心,我们的逆位星罗不同于他们,逆位星罗从原理上来说,只是极少数带有完全不同特征的星罗,本质上和星罗是同宗同源,而他们的星罗则是完全违背了星罗存在根本的一种变异,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成长方向上也是完全不同的。”
“先不说我们两个人的逆位星罗,我们两人的正位星罗几乎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更别提什么成长性了,同宗同源是不是差距也有点过大了?”
“对人没作用,但是在宗教层面是非常有作用的,不然我也不会被赶出西菲尼了——虽然好像也不说上是这回事,不过你——你是那什么,怎么说来着,你的命运就是因为星罗才发生改变的,不是吗?为此你要说星罗没有用,那可不太应该。”
“我是因为逆位星罗差点被处刑的倒霉孩子,塞莉你肯定没办法理解被推上审判台的感觉,要不是诺曼公爵救我一命,我估计已经变成一具焦尸了。”
“谁说我理解不了,我不也差点被推上审判台?而且还是那种不容辩解的——好像宗教审判台也不容辩解,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我都清楚一点,那就是逆位星罗也许比想象的要有用的多,只不过你的逆位星罗完全是被动属性的,自己也没办法主动使用,这估计也妨碍了部分你对星罗的认知。”
“星罗的认知吗?我对这个东西还真的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实感,只是我接触到一些东西,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挺正常,这就像你吃饭不需要人教一样,没什么奇怪的。扯远了,我还是说说安妮的情况,我估计你看到的东西,很有可能和她的异变星罗有关系,如果能够找出一点线索,也许能帮一下这孩子,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主动过去看看情况的。”
“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提恩是真不知道塞莉为什么对他偏见这么大,似乎在她眼里,提恩就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可实际提恩还是挺在乎周围所有人的。
总没有人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死的越快越好吧?当然,不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提恩也不会主动期望他人去死,但这群人自己要找死,他也不会阻止,某种意义上算是冷漠,但怎么去死,难道不是这群人的权力吗?当一个人认为自己该去死的时候,阻止他们去死,某种意义上,这并不是善。
想是这么想,说也是这么说,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死在提恩周边他就不会管,不会多说什么,不意味着会放任他们去死,而似乎和他有接触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异常冷漠?都认为他是那种会放任那些人去死的类型?
这绝对是**裸的刻板印象,不是说不怎么说话就冷漠,也不是——好吧,提恩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不那么容易接近。
虽然纠结于种种问题,但到了安妮那边后,提恩也就自然的放弃无意义的思考,眼前正事最重要。
塞莉走到了安妮身边,说出了和提恩一样的话。
“来,安妮,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只是不同于之前,安妮这一次可没有思考太久,几乎是立刻就伸出了手。
这可不是地位差距造成的差别对待,这孩子——提恩对此深表无奈,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
面对眼前的来人,公主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她回来这里。
可喊都被喊出来了,并且现在也这么闲,那就稍微谈谈吧。
“不知道总队长找我,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如果是有关皇家学院的封印问题,我想比起我,伦敦的魔法使应该更值得信任,更何况,我连元素都看不清楚。”
“不是这个,只是我想起了之前我们三个在泽伦家碰面的事,所以过来找你谈谈。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了朱尔那个时候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知道公主你想明白了没有。”
“我还没懂呢,不如总队长和我解释一下吧?”
“很好理解的三个点,阿希是追求的是利己的民族主义,以保护他们异种人,为此他需要开启这个的钥匙,而通过和塞莉大小姐的交流,阿希能够确定自己的想法,以及对他们这个族群未来的追求。”
“阿希追求的是民族主义?这可真够奇怪的,他们异种人都挺奇怪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重组
“不奇怪,奇怪的是我,我追求的是什么呢?我想了很久,我直到半个小时前,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平等。我最初以为自己追求的是公正和正义,可随着见证伦敦所发生的一切,我慢慢的发现,自己也许成为不了维护公正和正义的,因为这东西也许根本存在,不存在的东西又要怎么去维护呢?”
“但是这会有一个标准的,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正,更何况如果你说连这些都不存在,那平等岂不是更加的遥远和虚无吗?就和宗教里面的神明一样。”
“平等是大家都知道不存在的东西,也不会去期望存在的东西,正是这个原因,很多人遗忘了平等才是我们社会构架的关键,遗忘这些是非常危险的,为此我选择的道路,就是去维系这些的存在,只有维希这个大家都知道不存在的平等,才能让我们的世界继续走下去。”
“不存在的概念,却又必须要去维护吗?我甚至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维护什么,随你们怎么想吧。那我呢?我追求的又是什么呢?”
“你和我们完全不同,阿希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我是为了维希这个世界,而公主你是为了发展这个世界——你追求的是这个世界非常遥远,却真实存在的真理。这是每一个人都想要得到,却又无法触碰到的东西。”
“真理?某种意义上你说的是没错,我们魔法使追求的东西都是真理,同样也是真实,只不过我们互相理解上的差别可是非常大的,我也不认为你能理解这些,所以总队长,我大概难以承担起这个责任,最好不要期望一个魔法使太多,因为我们魔法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只是象征意义而已,朱尔那个时候所说的都是暗示,按照我的理解,我们三人分别代表了公正,审判和历史。这估计听起来会非常奇怪,但是真理对应的是公正,审判对应的平等,而民族对应的是历史,这么想,应该就好理解多了。”
“能对应的东西可太多了,总队长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我就别拐外抹角了,直说吧。”
“我希望你把伦敦发生的一切,都说出去。”
艾琳娜把自己的手稿交给了公主。
公主没有接,看着厚厚的一叠,她甚至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一个魔法使,没人会相信我,也没人——”
“正是因为公主你是魔法使,所以我才会想要由你去公开伦敦发生的一切。”
“那你也应该清楚,由我去发布,那一定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会把这些当做编纂出来的故事。”
“被不被人相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会留存于这个世界,并且早晚有一天,会被证实的,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了。”
“不——艾琳娜,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谎言成为了真实,而是谎言太多,多到了人们忘记了什么是真实。你是在欺骗大众,也是在欺骗自己,对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个最糟糕的选择,如果你追求的是公正和平等,那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
“——”
“如果你想要成为英雄,那就应该要站在台前,否则的话,你也可以选择沉默,我想什么都不说,对所有人都更好。”
“我只是想要留下真相的种子,只是想要证明,我们存在过,反抗过,仅此而已,我不是想要扳倒谁,也不是想要阻止谁,我只是想要把这些传递出去,也许现在不重要,但我想这对未来的帮助会非常大。”
“帮助未来?我可不认为这么一份动乱的记录,能够帮到谁。”
“但是他们会了解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们也会了解,一切的开端。”
——
“开端?要变天了吗?”
——
公主并不是傻子,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自然能够猜出一点,可不是盲目的瞎猜的,有关这一点,早餐的时候,也算听那位大小姐和阿希有所提及。
天空之中早已雷声阵阵,谁都清楚这会是剧烈的暴风雨,而想要在这场暴风雨之中存活,那就只能成为旁观者见证这一切。
参与其中?反抗?服从?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洪水冲垮大坝之时,除非你不在坝下,否则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就像蚂蚁不可能撼动大象一样。
公主再一次看向了手稿,此时的她,总算有点理解艾琳娜了,她多半是清楚自己不能得罪任何人,但她自己又不允许就这么放下自尊和职责,完全去做一条走狗,她会思考,同时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于是就有了这份记录吗?
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是爱德华,但未必是他,能够把这个国家带上正轨,就像每个人都知道如何毁掉一个东西,但未必知道怎么修好它。现在艾琳娜留下这么一份记录,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明白一切不可阻挡之后,追求公正和平等的治安队总队长,选择记录现在一切,通过不可靠的方式被记录起来,给未来留下来点记录吗?
想法是不错,这也许也是一个好事,那么,也没必要拒绝了。
“好吧,我可以找家比较靠谱的媒体,替你发布这些,但你别期望什么,这些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公开,但我想这些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以内早晚有一天,大家会放下成见,把你的记录当成真实的。”
“非常感谢。”
留下这么一句话的艾琳娜离开了。
谁都想得到,此时她的心情会有多糟,没有什么是比信仰破灭更可怕的。
不要说他们治安官没有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法治精神,而当他们意识到这个法治没有办法惩治所有罪犯的时候,这就像是虔诚的信徒知道了神明并非全知全能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的开始崩溃。
只不过不同于信徒,法治精神也许不是构成这群人精神世界的唯一支柱,这也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了,也正是这个原因,艾琳娜才想要留下一点证据,来给未来的人一点点警示。
只是公正,审判和历史吗?公主是完全不认同艾琳娜所说的,先不说另外两人,说魔法使公正?这话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不相信,但被委托了这么重要的事,公主也是会好好的去做的,只是她也清楚,这些东西即便发布出去,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百分百会石沉大海。
人啊,远比大家所想像的更狭隘,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位子都需要大无畏的精英,谁让真正的圣人,想着的永远不是维护利益呢。
不去维护他们私有利益的人,又要怎么获取支持和信任呢?
艾琳娜也许就是个圣人,只是她未必能够看得更远,走的更快。
——
从白金汉宫出来的艾琳娜,在门口见到了染着怪异发型的西尔万。
这种人在人群之中,那可不是一般的引人注目,但显然,他用上了什么特别的手段,让周围的人都忽视了他。
看到西尔万的同时,艾琳娜也意识到了,这人就是来找自己的。
“如果不是我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愿意和你有什么冲突,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
“瑟莉是一个间谍,并且还是被境外势力煽动,试图发起叛乱的罪犯,我杀了她——不说什么对与错,有关瑟莉的事情,并不归你们管,要找我和抓我,也是kgb的事,而他们没有这么做,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瑟莉是凭借朱尔的关系在做公务员的,你想和我说她是叛徒?那泽伦家怎么说呢?故意养着她,为了在某天让她成为祭品吗?还是你想撇清关系?撇不清的西尔万,等之后,我会慢慢的调查你们。”
“可千万别恐吓我们,我们是绝对愿意配合服从你们的人,更何况瑟莉的事,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需要搜集证据,也需要了解真相,为此我们必须要配合红女巫的行动,事实是我们也没有错,瑟莉叛国和卖国的证据,kgb那也肯定是有案底的,所以你不仅不该抓我,甚至还应该给我颁勋章。”
“你既然说你的事情不归我们管,那么勋章,你还是去问kgb要吧,我想你能要到的,kgb那用人,可不管你是不是人,只要你能够和他们一起愉快的虐杀犯人,他们应该会非常乐意接纳你。”
“我们两个就别这样互相瞎扯了,瑟莉的命案很快就会被撤销,这一点你也非常清楚,而我的行动虽然是为了我个人,但实际的结果却是维护国家安全,为此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冲突,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谈什么呢?我现在不明白是你想找我谈谈,还是朱尔,又或者是你们的师傅红女巫?我只不过是一个治安队的队长,手上的权力非常小,而且上司还特别多,我不仅要看上级脸色,还要看市民的脸色。你们要有什么图谋,就别指望我了,去找罗伯特或者爱德华更方便,就算不愿意找他们,你们也可以找kgb。”
“你到底把我们想成什么样子了?别把我们想的这么邪恶。虽然我们策划了一点东西,但大部分事情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碍于身份,所以跟着红女巫做了不少事情而已。”
十分不满的西尔万拍了下手,之前会路过他们周围,却完全无视他们的人,一下子就全散开了。
做完这些的西尔万指了指天空。
“伦敦的天空,好好看看吧,这样的景色最快也要半个世纪之后,你们才能看见,所以好好的记住这个景色,这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因为等过个几十年,你就能够在餐桌前,告诉孩子们天空的颜色。”
“元素转换机全部废除的今天,这样的景色会长久的持续下去,我想我不许需要记住这些,这是我们未来每天都能够见到的景色,天空是那么的蓝,蓝到被所有人记住。”
——
“这个世界,要发生改变了。”
——
“什么?”
“人类的黄金时代要来临了,为此做好接受变革的准备吧。人类将由此正式迈入文明的阶梯,所有科学家们最期待的第二次工业革命要开始了。黎明已经足够长了,而你认为的结束,只是一切刚刚开始的样子。”
“文明的阶梯?第二次工业革命?你到底再说什么?”
“意思就是经历了将近四百年的积累,我们终于要全面超过四百年前的人类社会了,工业会迎来爆发,人类将进入全新时代,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科技和生产力,甚至是世界格局,以及精神思想都将产生巨大的变化。”
“你疯了?还是你有妄想症?”
“我和你说这些你们肯定是没办法想象的,但是在神圣帝国,尤其是在南方,电力设施已经开始运行,钢铁之翼也已经在天空之中挥动了翅膀,火炮、枪械,以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发展会越来越迅速。这对平民而言并不重要,我们世界的格局,尤其是洛马斯特的格局已经不太会变化了,但是围绕殖民地的争斗,会越来越血腥和野蛮。”
“我反正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但这不重要,艾琳娜总队长,你对未来的作用并不关键,但是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作用,就像是一台大机器上的螺丝钉,看着很小,某种意义上却又是不可缺少。”
“——”
“钢铁之躯的艾琳娜,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日子还会过下去。伦敦的天空,我们是没兴趣看下去了,少了我们在这里维持整体的平衡,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能够让伦敦越来越好的,谁让这就是我们的选择呢。”
“我们的选择?这话说得可真够奇怪的,你们不在这未来之中吗?这话我可不相信,你们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第五百三十章 行动准则
“放不放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得,我来这只是想告诉你,你所坚信的道路不会是错误的,爱德华和罗伯特,他们也不是错误的,异种人么——他们在他们自己的角度上,肯定不是错误的,至于在我们人的角度上,我们不好评价一个种族为了争取生存权,所做出的过激举动是错,还是对,所以你也不用纠结于这方面的对与错,没意义的。”
“我听出来了,你们要跑路了,能够这么轻松的离开一个地方,想走就走,这还真是有钱人的任性和特权。只是我想这对伦敦是好事,这也意味着泽伦家也终于要放手重组了。”
“泽伦家的早就在不断的重组了,不然市长哪里来那么多钱进行财富再分配?哪来钱给治安队买f22?虽然民间一直有我们财阀控制政府的说法,可现实是,政府想要捏死我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反抗?操控?我们很想,但真的做不到啊,就和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一样,我们不可能和法律的制定者做谈判,他们是绝对的强势,而我们是绝对的弱势。”
“强势方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弱势方做什么都是错的吗?看来我也有点误会你们这群骄奢淫逸的大资本家了。只是寡头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我认为爱德华市长也算是给了你们一条生路了,你们应该懂得感谢。”
“当然感谢,至少给我们留了一条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我们会去爱尔兰,多半永远不会回来了。红女巫也打算换个名字了,一直用旧时代的称号也不方便和人交流,更何况她逃避世界也逃得太久了,该重新接触下这个世界了。”
“去爱尔兰?还有红女巫要改名字?我对这些可没有什么意见,也不能做评价,但我想你会告诉我的吧,你们的目的,还有红女巫的新名字。”
“红女巫的新名字是阿姆斯洛·罗斯柴尔德,她打算用罗斯柴尔德名字,用泽伦家的钱组建一个财团,但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解决皇家学院的问题,为此她需要钱,而泽伦家也愿意去投资这些。”
红女巫要解决皇家学院的问题,艾琳娜并没有去质疑,这种生物总有一个两个执念的,而皇家学院的问题就是一个执念,各方各面也能说的通。
只是泽伦家可就有点说不通了,就算泽伦家真的早就被切割重组,他们家族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家族,要这样的家族去投资毫无收益的事?
“泽伦家可是资本家,他们会愿意投资这些没有收益的东西?你还不如说是红女巫操控了泽伦家,这样我更能接受一点。”
“资本家虽然大部分都是畜生,但还是有那么点怀有良知的人,更何况泽伦家这几年被爱丁堡和伦敦双重分割,早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全是精英的家族了,泽伦家也该没落了。现在泽伦家本就在思考如何转型,而随着爱丁堡那边出台的慈善法案,泽伦家的正式转型,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所以你找我打算做些什么呢?既然要走,还算成立什么财团,我肯定是干涉不了什么的,只要脱离了伦敦范围,你们做什么我都管不着。”
听到这话的西尔万是直接笑了起来。
一个魔法使的笑容,这可绝对让人愉快不起来,他们可是灾厄的化身,当死神在微笑,那多半就是死亡预告级别的东西了。
只是没想到,艾琳娜在西尔万这听到了她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别想的那么无聊,有句古话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艾琳娜总队长应该更好的规划下自己的人生,尤其是在爱丁堡的未来。”
“我在爱丁堡?”
“没错,艾琳娜**官——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曼德拉**官。你是未来三**官之一,是重构瑞罗菲尼法治基石的重要人物,也是将进入上议院将司法权重新解构的人,你做出的改变,会给未来的卡西尼亚带来巨大的改变。所以自信一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无需畏惧,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好吧,混蛋,我总算听出来了,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在明示我结局悲惨啊。我现在听你说了我的未来,我反而会犹豫了,我这才多少岁?我这才三十岁!还很年轻,还没结婚,你们就突然告诉我,我会面临这样的结局?我的天,我信了你们魔法使的鬼话,那我估计还真的要堕入地狱了。”
艾琳娜是完全不想听下去了,暗示到这份上了,再不理解纯粹就是智力问题了。先不说得道和升天的问题,就说西尔万暗示的另外一点,问题来了,谁会喜欢从别人那知道自己结局多么凄惨?
就算不凄惨,按照西尔万这说法,多半也是晚年背负骂名,郁郁而终的结局,这种情况下,艾琳娜还真的对自己的未来,没了任何期望。
她也清楚自己不是为了权力而获取权力的人,所以,骂名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从西尔万这听到的一切,就是她最不想要看到的未来。
被骂了的西尔万,并不在意,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官阁下,我们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这也是你必需要知道和承担的责任,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多读点书吧,尤其是法律方面的,这样至少会给你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更好的未来。”
西尔万就这么消失在了艾琳娜周围,随后景色开始扭曲。
回过神来的时候,艾琳娜发现自己刚出白金汉宫,并且她还非常的疲惫。
记忆之中的人影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可这并不妨碍她抱怨。
“这都是什么破事,他们魔法使可真让人不愉快。”
刚抱怨两句,门外的治安官就注意到了她,那治安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拿着毛巾跑了过来。
“总队长怎么了?是掉水里了?还是在白金汉宫被人泼水了?需要我们——”
“掉水里了?泼水了?怎么了?”
艾琳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竟然早已经被浸湿了,鞋子更是灌满了水,每走出一步,都能留下一个脚印。
想都不用想,这自然是魔法使的魔法造成的,由此,她对魔法使彻底没了好意,甚至还怀有敌意。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官,我绝对不会去保护魔法使的人权,他们就是一群渣滓。”
“队长?怎么了?是有魔法使找队长麻烦了?”
“不用在意,自言自语而已。”
接过毛巾的艾琳娜,用力的擦了擦脸。
随后她看到了外面的车辆。
“我们去市政厅吧,那边也该有命令来了。现在是最重要的关键时期,我们的职责可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再一次看向白金汉宫的艾琳娜,还特意看了看天空。
蓝色的天空,一直会存在,但却未必会属于伦敦,但她坚信,早晚有一天,蓝天会回来的,为此他们需要透支一点点未来。
——
白金汉宫
回到房间里的公主,看着塞莉握着安妮的手,并且皱着眉头,还没问就感觉事情不太对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东西是我们世界的决定性构架之一,某种意义上事向变化并非毫无规律的,而信念是决定未来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因素,尤其是小时候,被灌输了什么特殊的信念,那对一个人的未来来说,那就是非常非常难以改变的东西。”
“大小姐,安妮是有什么问题吗?”
公主是立刻走过去,也试着观察了一下安妮的情况。
她的视角里可没看到任何问题,本就看不太清流动元素的公主,自然也只能观察下安妮的表面情况。
随后塞莉举起了握着安妮的手,示意公主也去握住。
“我想安妮身上的问题,比我们想的复杂的多,你们接触下安妮,看看能不能观察到周围的情况,又或者其他的元素波动。”
“...”
“...”
莉亚和公主也算都试着接触了一下,也就是握住了安妮的手。
她们两人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么自然也只能询问看了什么的塞莉。
“大小姐,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果然是只有拥有星罗的人才能看到么。虽然我是很想让阿希过来看看,但我们可不知道怎么找到他,我也觉得没这个必要找这么多人验证,这事情没必要传开,我说的对吧?”
塞莉走到窗户边,看了一下窗外,随后拉上了窗帘。
想了大概有三十秒左右,塞莉主动拍了拍安妮的衣服。
“安妮,你之前是住在领事馆的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跟我们一起去一趟爱丁堡,也许你就不需要被隔离那么多年了,我想应该没人会喜欢类似监狱的生活吧。”
“大小姐要带我去爱丁堡?真的可以吗?”
“没事,伦敦距离爱丁堡也就十来天,一来一回不会超过一个月的,你父母那我让伦敦市政厅去安排一下。莉亚你带着安妮下去买点东西,也准备点东西,我们明天再呆一天,后天就要走了。”
“好的,大小姐。”
谁都看得出,塞莉这是为了支开安妮才说的。之前无论是朱尔,还是红女巫,他们在谈及安妮的问题时都没有回避,这其实是不太应该的,当着孩子面说这些,可是非常容易刺激到他们的,现在回避,也算是回归正常的做法了。
莉亚是带着两个学生直接下楼了,现在的房间内只剩下了三人。
确认了他们远离后,塞莉也没隐瞒什么,对着公主说出了实情。
“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而且也比我想的更危险,这个星罗如果我们没有控制好,灾害可不只是让伦敦毁灭。”
“大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吧?她可不是魔法使,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怪物,只是一个星罗变异了的普通人,她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公主,你还记得魔法的一大准则吗?”
“魔法的准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魔法和宗教,以及科学,三者是同宗同源的,只是宗教出现的早,所以落后了,慢慢的被淘汰了,而魔法也快到了消亡的时候,只有科学,经得起质疑,并且可以推翻重置。”
“...”
“我知道你听不懂,不过这不重要,我可不会询问你是要相信科学,还是相信魔法,魔法和科学都是客观事实,都是摆在那的,没有什么相信不相信,只有你瞎不瞎的问题,但是魔法和科学也没有这么的接近,魔法更像是夹在科学和宗教之间的缓冲区。”
“缓冲区?这因为魔法即和宗教沾边,又和科学沾边吗?”
“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我们要理解一件事物的本质,不如先从结果上看,宗教鼓动信徒大肆传播,如果真的让他们做到了,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无非就是完全按照他们的教义生活的普通世界,也许各方各面会有极端化的体现,但总的来说,并不会不让人不吃饭,不睡觉。”
“——”
“基本结论也就是,如果真的让这些人的梦想实现,所有人都归于神之下,他们也不会把人改造成神,人依旧是人。这么想的话,他们追求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绝对的秩序,他们是以社会绝对的稳定为目的,去定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也许人会因此而放弃进步,又或者出现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但是真的让宗教掌控一切,那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么科学追求的是什么呢?”
“科学就更简单了,就是为了,简单的两个字——力量。科学也正是动摇宗教世界最致命的武器,因为当普通人通过科学获取力量时,他们就有了对抗资本,而这个资本会促使他们改变世界,也正是这样反复的争斗,才能促使科学迅速的发展和累积。”
第五百三十一章 模仿犯罪
“那科学和宗教,就是完全冲突的了?”
“当然冲突,但这个冲突不是你死我活的冲突,彼此可以相安无事,至少科学家不会指挥自己的学生去烧掉神殿,我是说行动上,不代表他们不会这么想。宗教带来秩序,秩序带来稳定,稳定就一定会带来繁荣?未必。科学带来力量,力量滋生反抗,那么反抗就一定会带来改变?未必。”
“...”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想古代宗教和我们现在的制度,有什么区别。按照我的理解,本质上的区别是没有的,大家都是保证社会正常运行的工具,都是根据一些神圣不可侵犯的理论树立权威,从而保证整个人类世界的秩序和稳定。但你仔细想想,这些神圣不可侵犯的理论真的存在吗?”
“只要有人认同,那应该是就是存在的吧?”
“过去宗教是借用神明的名义,现在不用了,但这不代表本质上有区别,都是在出售群体认同而已。甚至说什么公正、平等、正义,都只不过是人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而已,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可以说现在的社会构架,其实就是优化版的宗教概念的全新版本呢?应该没人觉得科学和现代体制有什么冲突吧?甚至这两者双方是绝对不可分割的存在,难道不是吗?”
“都身处在一个大群体之中,如果不认同,那就会被排斥出去,甚至有可能被处决吗?这么想是挺接近的。”
“那么魔法呢?如果不是四百年前的战争,魔法根本不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更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可以确定的一点,如果说没有四百年前的战争,魔法使依旧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一群乐天派。”
“...”
“魔法既是科学,追求是力量,同时也有宗教秩序,追求稳定,但是魔法使并没有取其精魄,而是糟糕的一面都学去了。”
“大小姐还是别解释了,我感觉自己有点被绕晕了,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比较关注安妮的情况。”
“好吧,我就直说了,安妮有毁掉大半个卡西尼亚的能力,她的力量的原理,也非常简单,通过改造周围的元素,使其变成虫蛹,进而无意识的操控周围所有的人,使其无条件的跟随自己的意识行动。”
“这怎么可能,魔法是不具备操控性的,大小姐真的没有看错,又或者理解错吗?我们用的只不过是魔法,不是幻想。”
“没有错,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安妮身上的问题,比我们想想的要严重的多,这也难怪绯红之王不惜在我们面前展露身形,也要接触安妮。”
“...”
公主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大小姐提出的理论逻辑,以及——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听懂。
拍了拍头的她,只能继续询问解决的办法。
“大小姐,这些东西我们暂且不论,就说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吧。大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去爱丁堡找吉卜赛人,我想他们会有办法的,星罗也算是从他们那边,正式传开的,如果连他们都没办法解决,那——那我也有办法阻止灾难爆发。”
“吉卜赛人?找他们?这方面他们也许是专家,只是他们是流浪的民族,我们真的能在爱丁堡找到他们吗?”
“能的,我去爱丁堡也想见见他们,了解下我们的星罗情况,所以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想公主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哦,大小姐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吗?没问题,我在伦敦还有段休假的时间,完全有时间,可以跟着一起去一趟爱丁堡。”
“安妮在你身边的时候,才算是比较稳定的状态,你还必须跟着我们一起去。你能理解的话是最好的,大家也都应该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的糟糕场面吧?”
也就如塞莉所说的,没人愿意见到凄惨的场面,公主自然也是一样的。
即便什么都没听明白,此时的她除了答应下来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
塞莉在走廊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选择进了提恩那边的房间。
此时的德维尔正在房内看书,见到塞莉之后立刻起身迎接。
还没等她开口问好,就立刻被塞莉安排了事情。
“德维尔,你在外面看下情况,确保不会被偷听,我要和提恩单独说两句。”
“好的,大小姐,我这就去办。”
德维尔点了头,立刻离开了房间。
塞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提恩,安妮的问题比你想的还要严重,真的是麻烦事情不断,一件又一件涌上来,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把安妮交给绯红之王了。”
“如果交给绯红之王,安妮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会比现在要好点吧。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完全寄希望于吉卜赛人,如果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我们真的没任何办法了。”
“连那个公主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我也就不去问什么原理什么的了。如果说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大半个卡西尼亚陷入危机,却没办法让我们置身——塞莉,这个灾难真的爆发了,到头受害者,肯定也是我们吧?”
“你也想明白了?星罗在各国的社会地位都不一样,大部分国家都是不检测的,他们不排斥,也不优待,这是正常并且合理的做法。如果说因为安妮导致的灾难问题,诱使各国开始有秩序监控、排斥星罗持有者,那这会掀起巨大的人道灾难,我可不想见到这样的未来。”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吗?那塞莉,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下吉卜赛人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们还能选择的方案。”
“很简单,排除掉人就可以了。”
提恩对塞莉的这个解决办法,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星罗终究是人体的一部分,而非能够独立于人之外的存在,至于排除掉安妮会对塞莉本人产生什么影响?什么影响都不会有,真想要一个人死,以塞莉的魔法和提恩的手段,绝对能够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真的要这么做吗?提恩清楚自己在没有办法的情况,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死几万人,又或者几十万人,还是死一个人,我想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提恩,以及塞莉和安妮并不熟,那么自然也更容易做出合理的判断。
对此,点了点头的提恩,认同了塞莉的说法。
“我明白了,如果有必要的话。”
“有关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不太相信除你之外的人——会有你这么冷漠,至少我觉得的大部分人,还是挺难做出合理判断的。”
“别说的这么难听,塞莉,我想形容我应该用上高度理性这样的词。”
不是愉快的话题,却必须要愉快的结束。
人不可能在阴郁中过一辈子,却可以自己骗自己的,让自己以为置身于天堂之中,人最擅长的可就是遗忘。
——
欢送日
这也是众人离开伦敦的时候了。
昨天开始,伦敦整体也安定了下来,只不过被破坏的街道,以及暴动之后景象,也让人实在没有了买点什么的心思。
反正一天时间随便混混,也是过的很快的。
现在么,也算是在临时维护起来的地方进行送别仪式。
爱德华在最前面和塞莉进行官腔对话。
“非常抱歉,大小姐,给您留下了如此不愉快的回忆。”
“不,我非常愉快,我只希望爱德华市长今后也能一路高升。”
“非常感谢大小姐的——”
“——”
“——”
客套话是遗传接着一串,必要的形式走完,他们也在伦敦城外集合了。
他们是谁呢?也就两个人,公主和安妮,莉亚是选择回瑞罗菲尼写报告去了,多半也是不愿意掺和之后在爱丁堡的事。
魔法使对未知并不是充满了渴求,他们只对自己专业内的东西会有渴求。
本来莎夏也是要闹腾着跟着来,好在是罗伯特拉住她,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当爹的,这点事情还是会做的。
集合之后的塞莉并没有催着直接离开,而是特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伦敦。
“公主,你说我们瞒着红女巫他们出逃,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就算追上来,也会有解决的办法,大小姐不用担心。”
“也是——只是啊,公主,你说你在伦敦呆了这么久,感觉伦敦怎么样?是不是一个不错的城镇?”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之前给人的感觉还不错,至于现在——我是感觉城镇内的气氛有点特殊的变化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哦哦也不清楚,就是有这种改变了的感觉。”
“矛盾一口气爆发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只要领导者有能力,未来还是非常美好的,只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未必会朝着精确计算的结果上发展。”
“...”
“威廉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聪明,但这里的一切,还是值得期待的。”
“期待吗?”
公主看着伦敦,也只是耸了下肩,她可完全不在乎之后的样子。
——
伦敦的夜晚,漆黑的大街上,灯石的光亮消散了。
保释出来的拉格纳看了一眼路灯,也只能抱怨了一句。
“连到平时根本不会坏的灯石,也在这次的暴乱中被破坏了吗?这还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话音落下,颤动的灯光之下,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人,展露了身形。
拉格纳定没有特别的感觉,他满不在乎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弄得这么神出鬼没的,你们到底是想要吓谁?”
他认知之中的仇杀队成员,却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他冲了过来。
那是仇杀队根本不会使用的短刀,锋利的凶器刺入了他的腹部。
感觉到疼痛,却没有哀嚎的拉格纳倒了下去。
行凶者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一刀又一刀,而此时的拉格纳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哀嚎的想法,死亡的恐惧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一个梦境。
只是耳边的声音,还真的让人不那么愉快。
“是你!让我们伦敦陷入混乱!是你让我的父母死在了暴乱之中!是你,让我无家可归!是你——”
所有负面的恶,都朝着拉格纳涌来,那些他应该背负的,不该背负的,都汇聚在了他身上,这也不是她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
当然所有人都认为一个人有罪的时候,那他就是有罪的,这是无法争辩,也无法抗争的命运。
为此,他选择了放弃争辩,理性的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
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在乎了。
看着面具落下,那只不过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而已,一张平平无奇,却深陷于自己幻想之中的脸。
——
看来陷入了幻想之中的人,不只是我一个。
——
次日,伦敦的角落里,人们发下了拉格纳的尸体。
身中二十多刀,失血过多而亡。
治安队根据遗留在现场的面具判定,是一种特殊的怪物再此行凶,并且警告所有市民,晚上尽可能不要出去,避免遭遇不测。
也是在此时开始,针对罪犯和暴徒的残害犯罪,持续不断的发生着。
伦敦,慢慢的在自己的幻想中,走向了与法制截然想法的道路,而身为伦敦市长的爱德华,并没有要阻止得的意思,背负了骂名的仇杀队,也没有要澄清的意思,而治安队他们虽然试图调查,却被双重限制了权力。
慢慢的,所有身处于这个城镇之中的人们,都丧失了真实感,都慢慢的开始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一个自己编造出来的幻境。
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完全错误的道路,而这个犯罪方式,以及犯罪动机,也在数十年后,有了明确的定义。
——
模仿犯罪
——
可无论多么美好的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只是伦敦的梦,还会持续很久很久,因为梦醒的时候,就是泡沫彻底破碎时刻。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那就注定无法被关上。
第五百三十二章 罗姆人
卡西尼亚首府爱丁堡
对提恩来说,是终于到了终点站,是可以开始享受人生的地方,并且这个城镇是真的很不错,风景优美,气色宜人,而且一点也不脏乱。
为期靠近五个月的旅程,终于结束了,那现在是不是也该提一下报酬的问题了?提恩是已经做好了下半辈子在卡西尼亚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了。
只可惜,世界没那么想当然的美好,那位大小姐显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也没理由放过他。
不同于之前途径的城镇,现在的他们终于不在旅店了,而是在一个名字叫森特汤豪斯的度假区里。不用说这地方自然是诺曼家名下的产业,而现在本对外营业的度假区,彻底的变成了私人住所。
提恩自然不明白,这大的要死的地方强行改成私人住所,是不是因为塞莉晚上想玩鬼屋大冒险——反正划都划出来了,有钱人的想法,穷人是真的不会懂的。
看着管家带着靠近百人的团队询问塞莉房间分配问题时,提恩是也感叹了一句,这位大小姐的本质,还是一个非常有钱的贵族阶级,和他之间的阶级跨度,是真的存在的。
塞莉是肯定不会读心的,就算会,她也不会在乎提恩怎么想,现在的她看一圈房子,又看了一圈地图,随后随便指了指度假区里的漂亮房屋。
“反正这地方又不是城堡,都是两层楼的屋子。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按照管家你的意思安排,只需要把我们尽可能的安排近一点就好,我们可是要一起用餐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大小姐,那请跟我来。”
“还有一件事情,你别让那些候着的人饿着了,我这两三天内,可没时间去看望他们,更别提其他方面的统筹了,稍微照顾下他们,收费什么的也免了吧,都算是自家人。”
“明白的,大小姐。那些大人的食宿安排,以及休闲娱乐,我们都有准备,我们本就是度假区,应付十天半个月,是没有的问题,请大小姐慢慢来。”
“挺好,爱丁堡权贵的邀请你帮我挑选重要的,资本家那边的邀请,掐头去尾。啊——我好像忘记了,管家好像不管这些,没事,你让管事的人来找我,现在就来,我在办公室等他。”
“好的,大小姐,我这就通知菲利普过来。”
塞莉所说的候着的人是谁呢?也就是卡西尼亚的诺曼家产业的负责人,他们一族在地方的产业可不少呢。听塞莉说,好像卡西尼亚是诺曼家最重要的一个国外投资地,每年的纯收益也有好几千万。
要说为什么这群人在这,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塞莉就有提到过,她要整合诺曼家在卡西尼亚的所有产业,并且打算做出一定的改变。
说白了就是要收权了,而这些负责人除了候着听差遣了,也没其他选择了。多半他们也是早早就的就接到了诺曼家的通知到这里等着,但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卡西尼亚上议院议员们的邀请和宴会,以及官方的接待和应酬,比召见这群人更重要。
现在是他们到的第一天,是最忙,也是最重要的一天,为此现在全力投入了终点站的应酬中,塞莉是绝对忙的透不过气的,提恩——提恩在入城之前,就被委任了另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
也就是按照塞莉给的地址去找吉卜赛人,找他们先试着了解一点情况,再考虑之后的问题。
——
圣鲁德公园
居住在一个公开的公园里,这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个合适的流浪民族的住所,他们和流浪汉的区别就是一个在一个区域流浪,每天混混日子,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而他们是在全世界流浪,混混日子——这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过也肯定不好就是了。
据说啊,吉卜赛人的流浪历史已经有千年了,他们就是这么一直周游全世界,以此获取知识,有段时间吉卜赛人还是挺受欢迎的,他们甚至还被称为了传道人什么的,之后么,越混越惨倒不至于,本来他们就是四处流浪,现在也还是在流浪。没变好,也没变坏,只能这么说了。
各国对他们也算是比较宽容,吉卜赛人口稳定——也就是人少,一共也就几十万人,并且还特别分散,每一个族群撑死了也就一万多人,少一点可能就几百人,这群人少,也便于管理,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市政压力。
外加上吉卜赛人作奸犯科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们虽然穷,但不是会去偷盗和抢劫的民族,应该说算是有尊严的那一类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驱逐流浪汉在各国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于是各国也就干脆的让他们发挥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了。
吉卜赛人擅长什么?除了拿着水晶球给人占卜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特长。
占卜这玩意么,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是骗局,可人还是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尝试一下,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吉卜赛人还是挺受人欢迎的,尤其是受年轻人的欢迎,他们可是最好骗的一类人。
这可不是提恩乱猜的,他眼前公园排起的队伍可不是一般的长,并且这些排队等待占卜的,全部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吉卜赛人不受欢迎可不会有这么长的队伍。
先撇开这些常规的东西不谈,就说提恩比较关注的星罗,这方面吉卜赛人有可能真是专家,据传闻——也就是从塞莉那听说的,最早的星罗定义,就是吉卜赛人确定的。
连塞莉都把解决安妮问题的期望放在了吉卜赛人身上,这也算是证明了这个族群,还算是有点能力的——只是要怎么进去呢?外面排队估计都能排上一天了,这群年轻人真的这么闲吗?
就在提恩思考着是不是要通过特殊手段潜入的时候,一个吉卜赛人隔着老远,对提恩挥起了手。
“阁下就是塞莉大小姐派来询问我们情况的大人吧?”
“——”
提恩只是点头回应,后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群人的打扮虽然很奇怪,但绝对算不上难看,花花绿绿的某种意义上,给人的感觉也非常的轻松,挺好的。
——
吉卜赛人的居住地,怎么说呢,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就是棚户区啊,连帐篷都算不上,纯粹就是随便竖几块板子搭的住所,这玩意来阵大风就能刮倒一大片。
这么糟糕的环境,吉卜赛人人少,也完全是正常的。
谁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种环境里,唉——可他们要改变环境,又何尝容易呢?流浪了数千年,他们依旧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居所,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挺可怜的。
跟随着引路人,提恩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老年女性,穿着的也是传统吉卜赛人服装,花花绿绿的。
还没等提恩开口,老年人眯着眼睛,走过来拍了一下提恩的屁股。
“我们并不喜欢被称呼为吉卜赛人,我们更喜欢被称呼为罗姆,而罗姆在我们的语言里,就是人的意思。”
“老夫人,你的意思是,你们喜欢被称为人?”
“人不分种族和民族——你是西菲尼出身的,民族观念应该很弱才对。还是不说这些了,年轻的小伙子,你身材真不错,要不要找一个漂亮的吉卜赛姑娘结婚?我可以给你引荐。”
“我暂时还没结婚的打算——我来找你——”
“是有正事,我当然知道你有正事,能让那孩子这么急着来找我,看来也是有大问题了,只是不着急,我还是想要先了解下那孩子的情况。”
“那孩子?是指的塞莉吗?老夫人认识塞莉?”
“当然认识,我和这孩子的奶奶和母亲,可算是老相识了,她们两一个是富商的女儿,另一个是下位贵族的次女,他们嫁入诺曼家,算是攀上枝头成凤凰了。只可惜啊,孩子妈的命太薄了,有的福气,却无福享受,唉——要是孩子妈还在,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公爵大人,对待其他人,甚至对待自己的女儿,都有所防范,可唯独对自己的妻子,是真的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可惜啊,可惜。”
“...”
这方面的话题,提恩绝对没有深入了解的打算。他十分清楚想要活得久一点,诺曼家的家事,还是了解的越少越好。
提恩沉默了一小会,立刻打断了老人的自述。
“老夫人,我来这是有其他的事,这些,我一个外人,不好听这么多。”
“聪明的孩子,你这个年纪能这么好的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我想你一定能活的很长寿,也一定能被上层重用。”
“...”
“好了,不扯这些了。来吧,坐下,让我给看看。”
“看看?我不是来占卜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占卜,那就来试试吧,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江湖骗子。”
提恩是很想说,你是不是江湖骗子关我屁事,但现在也只能乖乖听话,坐下接受这位神棍的占卜。
只见这位老人开始对着水晶球——进行诡异的仪式。
随后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身上开始冒烟,随后振振有词。
“你是为了一个女性而来。”
“是。”
“她遇到了非常巨大的麻烦。”
“是。”
“如果处理不好,会非常的危险。”
“是。”
“我看出你真的对占卜,丝毫不感兴趣。”
“是。”
“你还真的是年轻人吗?该不是披了年轻人皮的怪物吧?哪有年轻人不喜欢占卜和玄学的?你可真够奇怪的。”
“...”
“你是为了安妮·坎宁而来,她身边还有一个魔法使,她拥有非常重要的,家族传承下来的道具。”
一开始一直以为这个老太婆是在鬼扯,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准确的说出,她绝对不应该知道的名字和东西。
看来这个老人,还算是有点本事的,只是该问的,也还是要问的。
“老夫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又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如果我连这些都不知道,你不是就白跑一趟了吗?只是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只有那孩子亲自来了,我才会说出一切。”
“塞莉光应酬爱丁堡的那些权贵,估计要忙个三五天的,之后还要整合卡西尼亚的诺曼家产业,估计还需要更多时间,所以,我想老夫人需要多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来,也是代替我家大小姐向老夫人提前问个好。”
“你们只有十天时间,十天之后问题就会爆发。虽然我不乐意跟着你们一起死,但这也许就是命运之神的安排吧。”
“好吧,我明白了,我尽可能催一下塞莉。”
“小伙子,别急着走,你都来了,问一点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吧。”
“我不信这些。”
“随便问问,我又不收你的钱,纯当自己被骗了。”
“行吧,那我问问我的未来怎么样。”
“未来吗?我想你的未来很好,能长期在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地方生活,说你是青山绿水常伴左右,也没有问任何的问题,我想你也非常乐于接受这样的生活吧。”
“你该不会说我被放逐到什么深山老林了吧?这可不太应该。”
“信则有,不行则无。”
“...”
吉卜赛人一向很古怪,不然他们也不会去从事占卜行当了。说难听点,这行当十有九骗的,也不是正常人会选择的。
提恩本来就不相信这些,听到不愉快的东西,也不会表现出来,他立刻忽视了刚才听到的,把思维转向了来办的正事。
刚才这老人也说了要等塞莉来,才会说明一切,那今天来就当是打个招呼了,回头等塞莉忙完,让她自己来就是了。
确定了想法的提恩,自然的选择告退。
只是这位老太太,还真没打算立刻放他离开,提恩又一次被拉住了。
“请等一下,我虽然知道你的名字,但小伙子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如果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回去也应该很难交代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 珍妮
“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提恩·英格,奉我家大小姐塞莉·诺曼之名,先来向老夫人问好。”
“问好?那小丫头可没这么懂礼数,我和你家大小姐也算是熟识了,就别说客套话了,她的常识到死也不会纠正过来的。我的名字是珍妮·狄克逊,称呼我珍妮就可以了。”
“...”
“不用怀疑,我就是贵族,只不过是比落魄贵族更凄惨的存在,但得益于我们一族的特长,姑且还算是能活下去。”
“我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一次见到吉卜赛人,各方面都有点不太了解。”
“没有人了解一切,就算是那个什么都懂的小丫头,在某些方面的常识,也是灾难性的欠缺,不过不用怀疑,塞莉·诺曼她到最后一定是胜利者,即便这不是所有人期望的结果,但这注定无法改变。”
“胜利者吗?我也不在乎谁是胜利者,珍妮婆婆,我觉得卡西尼亚挺好的,在这里定居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可没那么多要实现的愿望,对权力和金钱,也没有那么巨大的**。”
“那是你没有看到几年后卡西尼亚的变化,现在是一切都好,但这条路也快到尽头了,春天?又或者是冬天快要来临了。只不过受灾的注定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不是我们,有些时候流浪民族的身份,能够让我们有效地规避即将到来的灾难,而我想清楚这一切都会发生的你,也不会选择常住在这里。”
“卡西尼亚之春吗?珍妮婆婆也也预测到了吗?只是我不同于婆婆你们,我也没其他地方好去了,某种意义上我是被流放的人员,我可没有回去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有钱哪里去不了,你也就别在这里装可怜的。未来不会如你所想,命运来临的时候,你未必会有选择,那孩子也不像是给人选择的类型,她最崇尚的准则可是物尽其用,尤其是在用人方面,你得做好多倍努力的准备。”
“怎么听着就像血汗工厂,拼命压榨劳工的资本家一样,塞莉虽然偏激了点,但也不是这个类型的吧?我看在她手下做事的人,对她的态度可是尊敬的不得了,也没有人敢违抗她。”
“那是因为第二幕僚集团的所有人,都不是贵族出身,他们想要获取权力,那就必须依靠塞莉的身份和血统,否则他们没有合法性。这个世界可不是公平的,有的人刚出生的时候,已经身处于其中,而有的人努力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为了摸到这个边而已。”
“...”
“塞莉那孩子,她可比你想的要残忍和冷酷,这也是我给你的一个建议,未来的某段时间内,你千万不要去试图违抗命令,否则,你连死的地方都找不到,等事情获取了,你能得到远超出自己想想的报酬。”
“未来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塞莉住在卡西尼亚,那我们的关系会分的很开,要是塞莉回国,那就隔得更远了,我不是会更安全?命令什么的,即便报酬再怎么巨大,我也更喜欢做一个自由人。”
“所以说了,等到命运来临的时候,你就知道未来的走向了,那不是你能选择的,更不是你能拒绝的,命运这东西,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
对此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提恩,自然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后直接告辞了。
这帮神神叨叨的神棍,果然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就怕不被人割了舌头?
——
就在提恩彻底的离开了吉卜赛营地后,珍妮的屋子后方走出了三个人。
这三位也算是他认识的,也就是红女巫、朱尔、西尔万三人。
红女巫看了下提恩离开的方向,随后坐到了水晶球前。
“你看,一切都和我们所预料的那样,他来找你了。珍妮,你的占卜又一次败给了科学预测,感觉怎么样?”
“我过去的占卜都能够看的非常清楚,直至我遇到了诺曼家的孩子,她所有的一切我都看不清楚,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是一样的,为此我们就别百步笑五十步了,争来争去,难堪的是我们双方。”
“我可不难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可能看清她的未来,她是特异点,而你没有这个概念,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所以我采取更科学的手段来进行预测,而你只是徒劳的一次又一次的观测者水晶球,特异点怎么可能是你能够观察到的存在,别做无用功了。”
“特异点?红女巫你知道的是真的多,但我对你的知识可没有兴趣,因为我能够看到的未来,和你能够看到的未来,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彼此注定是一条平行线,任何交流都是无意义的。”
“我也没兴趣和你争对错,反正我能够看到未来变成什么样,而你么——活不了几年了吧。你羡慕也没有用,这是专属于我的特权。”
“也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和你一样活个千年,一个生物活久了,看的生生死死看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到头会变得只能依靠仇恨活下去。就和七神一样。过去的他们可不是为了单一目的而存在的,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了职责和仇恨,这对任何生物而言,都是非常可悲的。”
“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我想我继续存在个三五百年也不是问题。珍妮,我还用不找你来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安妮的问题吧。能说的情况我都和你说了,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停留,我身上还有其他的麻烦事要处理呢。”
“又要走了吗?你在一个地方呆了几百年,现在已经和四百年前完全不同了,希望你别在瑞罗菲尼迷路了,又或者说,你千万别和傻子一样站在大街上,对着来往的东西感叹,这可是很丢人的。”
“迷路吗?我对城镇和世界的了解,远不是你们人能想象的,我们了解世界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
“红女巫,我们五十多年没见,你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不知道,都有可能吧。我现在也只能期望跟在你身边的这两个孩子,不会和你一样——麻烦。”
听到麻烦的红女巫,显然是有点不开心的。
她摆了摆手,触碰了一下水晶球。
“给你重要建议,别和怪物杀手的后代走太近。哦,你应该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就是刚刚来这的那个小孩子,别看他才十六岁,他已经完美的继承了他们家族的性格,冷血、残忍、嗜血。和他们扯上关系,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怪物杀手贝尔摩特家吗?他们一族可是久负盛名了,过去是神圣帝国的上位贵族家庭,后来整个家族突然就消失了。”
“遭到天罚了,老天爷要是能够放任他们一族肆无忌惮的破坏世界下去,那我们的世界也太可悲了。”
“你明明是坚决否认天地人格化的,怎么还说起老天爷了,你可别把自己变成神棍,这对我们的世界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灾难。”
“我没这个兴趣,一个人能过的很好的情况下,谁会去高兴救那些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人。也许你们人会,但我可不会。”
“红女巫,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如果七神能和你一样,我们也许真的能够做到共存,而不是互相争斗、杀戮,对我们吉卜赛人来说,无论是他们的死,还是我们的死,都是不可接受的。”
“七神基本已经死绝了,没什么不可接受的,那位大小姐一路走过来,也是沾了怪物杀手的光,也算是见证了一大堆神明的死了,你看那大小姐会有什么变化吗?你们人远没有自己想的善良,成为圣人,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塞莉一路过来,见证了很多灾难吗?她从小的经历就非常的不幸,有见证了那么多灾难,那孩子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用担心,塞莉一路过来虽然遇到了很多麻烦,但那些事情对她而言并不危险,那个怪物杀手,虽然看着年轻,但他绝对是历代贝尔摩特之中最强,也是最危险的一个。你之前不是和他说,塞莉远比他想的要残忍和冷酷吗?这个怪物杀手也比你想的要残忍,也许对他们两人而言,这一路过来杀了那么多怪,甚至有可能觉得非常的愉悦呢。”
“杀了很多怪物?他们真的有能力和神明对抗吗?”
“有啊,你是没见到他轻易的杀死了绯红之王构架出来的次元体,那家伙,如果想要杀死我,估计也是轻而易举的,我可是被他按倒在地过,那种无法反抗的感觉我可再也不想体验了。”
“还有这种事?那我对这个年轻人可有点兴趣了,我有必要把我们族里的年轻女孩,推荐给他一个了,谁都不会讨厌和一个强者搞好关系。”
听到这话的红女巫,苦笑着连连摇头。
她轻轻的弹了下桌前的水晶球,翠绿的光芒闪耀。
“这个世界正真可怕的,不是残忍而又贪婪的巨龙,而是那些能够无视恐惧,对面巨大怪物,还能奋勇向前的骑士们,他们在巨龙眼里,才是真正的怪物。”
“...”
“我也该走了,记得帮我转告给那个小丫头一句话,让她记住,英勇的骑士,远比巨龙更可怕。”
“来都来了,多住几天呗,我估计这也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事,你的女儿和我的关系比我和你的关系更好,我会等个几年,来参加你葬礼的时候,和你女儿好好说说的你过往。”
“你这个——”
这对珍妮来说,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老友来了,自己非常关心的后生,也让人过来问好了。
虽然她们各自都带着点麻烦,可人生在世,哪里有不麻烦的事情呢?不同于他们的麻烦,对吉卜赛人而言活着,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
回到度假区,提恩在门口见到了侍从,对方已经认识他了。
单方面的认识,对提恩来说,这些人的脸还是挺陌生的。
虽然陌生,但还是跟着他们去见了塞莉。
此时的塞莉正在一栋大宅子里,按照侍从的说法,这里变成了办公场所。
至于办什么公么,提恩不感兴趣,自然也就懒得问。
走了差不多有足足十分钟,才终于在塞莉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她和库洛维。
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看文件,看文件的自然是塞莉。
她见到走进来的人是提恩后,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怎么样?”
“只能说还好吧,对方猜出了我们是为了安妮的事情找她的,并且也说出了安妮的名字,但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她要塞莉你自己去。”
“我也暂时没空去,权贵们的应邀,我可没办法拒绝,要是得罪了他们,可没什么好结果,我在这里可是要做生意的。”
“我想他们也不会为难塞莉你的,他们在西菲尼境内,也是有投资或者资产的,对他们而言,塞莉你也是不能得罪的权力者。”
“你说的是没错,只是我在他们的地盘上,还是不能得罪他们的,唉——珍妮那边,还有什么吗?”
“还有点,说了——”
提恩也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挑重要的说了。
听完之后的塞莉,对在吉卜赛营地所发生的一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助的挠了挠头。
“珍妮的预言是很准,但我可没见她什么时候能够准确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我估计是有什么人和她说了什么,提前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关安妮的事情,也可以缓一缓了。提恩,你也准备下跟我去参加一个爱丁堡上议院主持的宴会,两个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