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 募兵五万
“本官虽然是侯爵,但陛下曾金口玉言,除爵位是侯爵之外,其余诸如府邸、俸禄,以及所能统兵的上限等,都与王爵看齐。”
“所以我神雷军,从即日起,可扩充至五万兵马!”
祝修远在那帅案之后,侃侃而谈。
而下面众将,却是已经激动起来。
人人摩拳擦掌,身体小幅度的动着。
因祝修远的话还没说完,他们还不能交头接耳。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众将们听了这个消息,真的是喜不自禁,在那抓耳挠腮,笑得合不拢嘴。
“至于粮饷,及器械的供应等,你们也不用担心,陛下会令户部,优先保障我神雷军的供给,若不足,则从陛下的内库中支出!”
此话一出,更是喜上添喜。
“好!”
终于有人住不住了,大叫一声。
“我就知道,侯爷一旦回归,我神雷军必重整有望!”
“五万人马啊,啧啧,到那时候,我神雷军一定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将们终于沸腾了,纷纷发言,声音都很洪亮,甚至刺耳。
不如此不足以彰显他们心里的兴奋。
众将们之所以如此兴奋,其实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原因。
祝修远还没有提,众将也不好主动提。
那就是——神雷军副将的职位!
五万兵马了,那么就需要五个副将,而现在的神雷军中,才只有林伯昌一个副将。
也就是说,如黄志高、刘安平、吴少光等,他们都极有可能,连升一两级,从千总或参将的职位,直接升为副将!
而且,不仅仅是多出四个副将而已,还同时多出八个参将,四十个千总……
众将热议一阵,祝修远忽然摆手,往下一压,众将的热议顿时停止。
他们纷纷将身板挺直,看着祝修远,皆目光火热。
“我神雷军,从一万兵马,直接扩充至五万兵马,人数可谓是暴增!所以,各级军将,也需同步配置完成!”祝修远笑道。
众将一听,心里真是吃了蜜糖一般甜,侯爷果然说这个问题了。
“嗯……这样吧,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你三人表现最为突出,本官将奏请陛下,提升你三人为神雷军副将,你三人可愿意否?”
祝修远问。
“愿意,愿意,末将等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侯爷!”黄志高等三人同时拜道。
“好!”祝修远拍案而起,笑道:“待会儿,我就亲自题写奏本,数十日前的大战中,你等三人功勋卓著,相信陛下一定会恩准的!”
“末将等谢过侯爷!”黄志高三人又拜道。
祝修远又看向林伯昌,笑道:“当然,在那场大战中,林副将的表现更为突出,我会一并写在奏本里,为你请功。”
“多谢侯爷!”林伯昌拜道。
“我神雷军,需五个副将,提升你三人后,加上林副将,还差一个……这样吧,这个位子就先空着,毕竟扩充四万兵马,也不是那么快,待一切都水到渠成之后,我们再物色一个副将!”祝修远又说道。
“侯爷英明!”众将一起拍马屁。
“本官只管副将的事,就暂定你们四个。至于下面的参将、千总,还有百夫长等,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待你们确定好了人选,最后我同意之后就可以了。”
祝修远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甩了甩手……
可能这是甩手掌柜的“职业病”。
“末将等领命!”
“哦,对了,还有一点,募兵之事,宜早不宜迟,最好今天就开始动手准备!那长宁帝军,也在大肆募兵,我们可要赶快了,要不然优质兵源都被他们抢了去。”祝修远笑道。
“侯爷请放心,属下等立即就去募兵,定要将长宁帝军的兵源给枪过来!”
“好,你们有这个决心,本官心里就满意了!”
祝修远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军中之事,若本官不在的话,可请林副将裁决,若拿不准,再来找我。”
“我还有其他大事要办,不能时时待在营中!但你们可别想着松懈,本官将随时来营中查探,若发现不妥,当拿你等是问!”
做甩手掌柜,是祝修远老早就打定了的主意。
实际上,之前他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这次才对林伯昌他们挑明。
“请侯爷放心,末将等一定不会松懈,会抓紧时间募兵,并强加操练,使我神雷军再上一个巅峰!”
众将将胸膛拍得震天响,飚出豪言壮语。
祝修远非常满意。
当众,便取来纸笔,题写奏本一份。
其中有晋升黄志高、刘安平、吴少光为副将的奏请,还有为林伯昌请功之类的。
不一时,奏本写完,命人将奏本火速送入宫中,直接呈送到陈皇的御案。
那奏本被火速送入宫中之后,首先便到了尤贵妃的手上,因为是祝修远的奏本,所以被尤贵妃优先处理了。
祝修远在奏本中所请之事,尤贵妃思之再三,有些拿不准,恰巧此时,那陈皇昏睡醒来,于是,尤贵妃就拿着奏本去请陈皇裁决。
“那黄志高、吴少光、刘安平等,皆经武举层层选拔而来,是有真材实料的人,况且上次的大战中,他们也屡立大功……都准了吧!”
陈皇随口说道。
尤贵妃按照陈皇的看法,快速批示,然后火速将奏本送下去执行……
当天傍晚,祝修远正打算离开神雷军大营回城之前,陈皇批示的奏本就送了过来。
随同奏本而来的,还有黄志高他们的印信及各种官服等。
有了这些东西,就说明黄志高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副将了!
黄志高等三人,自然是感恩戴德。
毕竟,参将与副将比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最重要一点,副将手下有一万的兵马,大权在握,同时也自由得多……
至此,祝修远算是为神雷军创造出了好的条件。
兵马的名额,足足高达五万!
还在一天之内,落实了黄志高他们副将的职位!
算是给神雷军搭建好了基础。
自今日开始,神雷军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募兵行动,然后又是扩充大营、强加操练等……这些军务,祝修远就少有参与进去了,只时不时抽空过去盯一眼。
759 宫闭之症
在林伯昌、黄志高他们的努力下,神雷军蒸蒸日上,声威一日胜过一日,生机勃勃,名声也愈加响亮。
同时,那韩清山所统领的长宁帝军,据说也兵威甚壮,在外的名气,几乎与神雷军不相上下。
神雷军和长宁帝军,一时瑜亮,并称为“帝国双剑”……
祝修远那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因此也就更加放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在神雷军大营中忙了半日,城门关闭之前,祝修远卡着点入了城。
回去的时候,祝修远终于搞了俩马车。
街旁的百姓们,不知车中是何人,因此不曾打扰,祝修远终于清净了一会儿。
马车中,祝修远跟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同时闭目思考一些问题。
比如精盐的事。
没想到啊,他只是想推出精盐而已,结果却炸出了一条大鱼——
东南盐商。
这东南盐商,貌似还掺和到陈国的储君之争中,被尤贵妃所记恨……
“这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马车中,祝修远忽然睁眼。
“阻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精盐一旦推出,势必刺激到东南盐商。”
“而东南盐商们,又与国相大人勾连,掺和到了储君之争中……呵呵,这下倒是有趣了!”
祝修远笑了一笑,忽然脸色一正。
“即便如此,我也要推广精盐。尽管,此举恐将带来动荡,但从长远来看,无论是对谁来说,铲除东南盐商,都是一件好事!”
默默的坚定了决心后,祝修远忽然又想起了金陵王。
呵呵笑道:“那东南盐商和国相大人,真是眼瞎,怎么会选中金陵王那样的人呢?”
“金陵王这个人……脑袋里似乎有包,容易受人蛊惑,莫非……”
祝修远一震,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他似乎觉察到了一个大阴谋!
“于公,为了天下百姓能吃上便宜的精盐,也为了陈国各军的粮饷,应该推广精盐。于私,打击东南盐商,就是断了金陵王的帝王之路!还能大赚一笔。所以更应该推广精盐。”
“那金陵王屡次挑衅,难道认为我是泥捏的不成?”
“于公于私,不管从那方面来看,这精盐,都应该推广出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祝修远思虑万千,不知道想到了哪儿。
与此同时。
国相府!
那国相大人李忠,没带随从,一个人推开书房的门。
他一步跨入其中,再回身紧闭房门,拉上门栓把门锁死。
接着,推开一个书架,随着咔咔咔声响起,那书架移动,漏出后面的一个大洞,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忠随手取了烛台,借助豆丁般大的火焰,缓缓步入那黑黝黝的洞口……
“那件案子查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黑黝黝的地下室中,有些潮湿,还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一点豆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见,前面深处,似乎有个黑影,蜡烛的光芒照不到那里。
就是这样的一个地下室中,李忠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死一般的安静,略有回音。
这种场景,有点像千年墓室中的盗墓贼在交谈,令人悚然。
“大人,属下不负大人重望,那件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前面的黑影中,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似乎拱了拱手,声音干涩难听,他的嗓子眼里长了一颗肉瘤似的。
“什么眉目?”李忠问道。
“大人猜测得不错,属下几经查证,已经大致查清,那尤丽华尤贵妃,的确患有……宫闭之症!无法生育!”
那黑影肯定道。
“哦,果真如此……”
摇摇晃晃的烛影中,李忠立在那里。
他虽然没动,但他的影子映照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却不停摇晃跳跃。
“另外,大人曾猜测,当今太子刘深,乃是已故汤贵妃的子嗣,是尤贵妃抱养而来的,并非她亲生。”
“针对此事,属下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可以印证大人的猜测!”
“但……大人,属下始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尤贵妃患有宫闭之症,以及,当今太子刘深,乃尤贵妃抱养的汤贵妃子嗣……”
“属下……无能……”
那黑影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有可能遭受的惩罚。
“哈哈,无妨,无妨!”
然而,李忠却并无斥责与惩罚之意,他仰天哈哈大笑,“此等宫廷秘闻,你能追查到这些蛛丝马迹,已实属不易!”
“多谢大人!”那黑影一动,貌似又拱了拱手。
“此事事关重大,本相这里,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李忠说着,把手深入衣兜,取出一个包裹,由油纸包裹着,不大,并且很薄。
李忠顺手将油纸包裹递过去。
那黑影顿了一顿,终究移步上前。
他走出黑暗,来到那只豆丁蜡烛所营造光明世界中。
但还是看不清这人的面目,因为他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个黑布斗篷,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他的脸面。
那黑衣人取了油纸包裹,然后快速后退,重新隐入黑暗中。
“这个油纸包裹中,有太医为那妖妃诊断的线索,也有为已故汤贵妃接生的稳婆的线索!”李忠说到。
“你得了这两条线索后,当尽快找到这两人,他们可是人证!”
“属下遵命!”
“另外,这包裹中,可能还有其余物证的线索,你也一并追查吧。最好是人证物证齐全,铁证如山。到时候,那妖妃就算有一百张口,也是莫辩了!”李忠笑道。
“大人,属下有个问题……属下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斗胆,想问一问,说不定……这也是一条线索。”那黑影迟疑道。
“什么问题?”
“大人,就是这油纸包裹……从何处得来……”
“放肆!”
李忠震怒,打断黑衣人的话头。
“属下万死,请大人责罚!”
黑衣人一阵晃动,看样子是直接跪下了。
“诶,起来吧……”李忠想了一下,又说道:“这个油纸包裹,来自于宫中,你只需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好了,退下吧!”
“属下遵命!”
黑影人走了,顺着一个阴暗的通道,离开这地下室。
760 天选之子
他心里的疑问,李忠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知道了——
皇后!
这份油纸包裹,一定是皇后送给李忠的!
因为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知道,宫里的皇后,其实并非一无是处,李忠所掌握的一些宫廷秘闻等,其实都来自宫里的皇后……
李忠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万家灯火初上,茶楼酒肆中依旧人流如织。
城中某处,某座茶楼,一个地下室中,有两个人,又在此会面了。
其中一个,是身兼三职的韩清山。
另一个,则是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
“陈兄,数次邀约,为何这次才来相见?”韩清山笑问道。
“韩兄有所不知啊,那金陵王府,被金吾卫团团围困,愚弟想出个门,实在难如登天。就说这次吧,都是愚弟托了一个借口,才得以走出府门,来与韩兄见面。”
陈东义摇头。
“也是,也是!”韩清山一下子就明白了,一边给陈东义倒茶,一边笑道:“那金陵王的书法造诣,可有提高了?”
“诶,别提了,愚弟这些日子,可谓之难过。”
陈东义继续摇头。
“那金陵王,被陛下责罚后,每日都暴躁如雷,愚弟在那王府中,也是步步惊险啊!”
“哦,如此严重的?”韩清山挑了挑眉,建议道:“陈兄啊,我看那金陵王,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陈兄何不来我军中,干脆做个军师吧!”
“我们兄弟合力,一定能够事半功倍!”韩清山说道。
“不妥,不妥!”陈东义一口拒绝,“时间不对,愚弟还是潜在金陵王府中的好,可以看到更多秘密之事。”
“对了韩兄,你数次邀愚弟赴会,可是为了那位的事?”
两人闲扯一阵,终于进入正题。
“不错,的确与那位相关!”韩清山的脸色,也是瞬间严肃起来,“不过我更想知道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韩兄请讲,愚弟一定知无不言。”
当下,韩清山便将今日在谨身殿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给陈东义知晓。
最后提出他的疑问:“那东南盐商,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就连陈皇都对之忌惮三分?”
“哈哈,原来韩兄问的是这件事。愚弟在那金陵王府中,潜伏多年,对这东南盐商,已是了如指掌。”
当下,陈东义缓缓道来,将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
“东南盐商,与国相大人勾连,其实就是扶持那金陵王!”陈东义最后说道。
“金陵王?”
“不错,韩兄可能不知道,陈国,当今的这位陛下,未曾荣登大宝之前,他的处境,与今天的金陵王差不多。但那东南盐商,最后却选择了陈皇!”
“现在,东南盐商们,按照同样的手段,也选择了金陵王!”陈东义笑道。
“哦,陈兄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们这是下了重注啊。估计,这也是东南盐商始终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韩清山分析。
“是啊!”
陈东义点头,然后摇头苦笑,道:“那位,可真能折腾,刚从海外安然归来,没消停两天,就急不可耐跳入另一个漩涡……愚弟这心里面,都为那位捏一把汗。”
“真的太能折腾了!”
陈东义又强调了一遍。
“那位可是天选之子,折腾折腾也好。呵呵,谁能想到,那位流落海外,竟能大难不死,还鼓捣出了一种新盐……天选之子,果然非凡啊,看来我们并没有选错人!”
陈东义闻言,想了一想,也笑道:“说得也是,既然能折腾,那就可劲儿的折腾吧!”
两人又聊了一阵。
时辰不早了,他们才分批散去。
……祝修远回到侯府的时候,府中已经灯火通明。
得知董诚、董淑贞,还有董漱玉三人,正在主宅的花厅中,等着他回去,然后一起吃晚饭的消息后,祝修远立即就赶到了花厅。
“贤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有什么大事不成?”董诚问道。
同时,四人一起上桌,丫鬟们往来穿插不断,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张大圆桌,很是丰盛。
“劳岳父大人挂心,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上菜的间隙,众人已经落座,祝修远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祝修远讲得起劲儿,没有发现,坐在她旁边的娘子董淑贞,神清略恍惚,她坐着一动不动,靠祝修远很近,一手还紧紧的捏住了祝修远衣服的下摆。
“这是好事啊!”董诚看着祝修远,笑道:“神雷军扩充至五万,还优先满足神雷军的粮饷供给……贤婿之能,老夫是永远都比不上喏!”
董诚自嘲一笑,看着祝修远的眼光,忽然往侧边一滑,看见了董淑贞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哈哈哈啊……”
董诚不由捻须畅笑起来。
现如今,他这贤婿的地位和能力水涨船高不说,并且,一向调皮捣蛋的小女儿董淑贞,也变得乖巧贤惠了。
真是诸事顺畅啊!
董诚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
另外一边的董漱玉,也是低头不语,她心里还想着今天那两个药方的事,有些不敢去看祝修远,所以干脆沉默,以免尴尬。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
大家忙了一天,都挺饿了,于是一起举筷开吃。
饭间,祝修远和董诚边吃边聊,主要聊的都是公事,如神雷军,或者润州府衙等。
而董漱玉,只默默的吃饭,低着头,不发一言。
董漱玉的确很少发言,所以她不说话,只闷头吃喝,董诚早就习惯了,并不觉得不正常。
可是董淑贞……她今天怎么也是一副小心翼翼、埋头只顾吃喝的模样了?
起先,董诚认为董淑贞是因为变得乖巧懂事了,是一个贤妻了,不再一惊一乍,不再胡言乱语了……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可是,这顿饭吃了一半,一个偶然,董诚忽然又看向了董淑贞,嘴角挂着笑容。
他似乎是,想多看两眼“乖巧懂事”的小女儿,这让他心里,似乎有一种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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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 药呢?
大概,就像一个人打造了一个完美的工艺品,他总忍不住拿出来,仔细的看上两眼……这样一来,他心里能够得到一种满足感似的。
然而,董诚这次看董淑贞,却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因为此时,董淑贞也正好往他这边看来。
那个眼神……小心翼翼,目光躲闪,带着试探。
这种眼神很不正常,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并且,董淑贞的视线与他的视线接触后,慌得就错开,犹如老鼠撞见了猫咪似的……那种慌乱的神色,第一时间就被董诚捕捉到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董诚心里发现了不妥,但动作上,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视线还是按照原先的轨迹,滑落到了饭桌之上,看向了那些美味佳肴。
“嗯?”
不过很快,只有短短的一瞬,董诚便反应过来。
他举筷的动作骤停,那只手和筷子顿时固定在半空。
同时,视线瞬间上滑,盯向目光躲闪的董淑贞。
董诚这一盯,董淑贞顿感如芒在背啊,她顿时慌了手脚,“咚咚”两声响,她手里的筷子都落在了地上。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董淑贞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腾的一声站起,低头绞手,紧绷了脸面,缩着脖子,一幅等待挨骂受罚的模样。
董淑贞这过激的反应,瞬间让董诚、祝修远,还有董漱玉三人都是一阵错愕。
为什么主动认错?
确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吃饭。”
祝修远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按下去,坐在椅子上,还稍显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受此一拍,董淑贞立即回过神来……差点完蛋,她又差点主动坦白自己所犯下的所有过错。
幸好夫君提醒了她,要不然……她今天铁定要被骂死的。
心里想着这一点,董淑贞不由看向祝修远,一脸的感激。
“贞儿你这是……”
董诚仔细的盯着她,心里正奇怪,忽然他心里一动,想起来一件事。
“玉儿,老夫交代你熬的药呢?怎么没有看见?”
董诚又起身,看向董漱玉。
董漱玉一愣。
她心里只管羞涩去了,竟忘了熬药这件事。
她记得,这件事不是交给董淑贞了吗?
于是,董漱玉抬眸往董淑贞那边一看。
却见桌面空空,只有饭碗,哪里有药碗哟!
董漱玉心里一咯噔,但身为乖乖女的她,面对爹爹的问话,她不敢造假,只得实话实说,她将熬药的事丢给了董淑贞了。
另外一边,祝修远听得云里雾里,岳父大人说什么呢,熬什么药?
他身边的董淑贞,心里害怕一阵之后,又想到夏舞最后出的那个主意,应该、可能、或许,可以瞒过去吧?
于是,董淑贞深吸几口气之后,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玉儿你,你……”
董诚本想斥责董漱玉,但又想起董漱玉一向的乖巧懂事,他又开不了口。
最后长叹一口气,董诚看向董淑贞,问道:“贞儿,你熬的药呢?你是不是偷懒,没有熬?”
“不,不,爹爹,熬了,熬了!”董淑贞立即说道。
刚刚,董淑贞又差点没忍住,主动坦白自己所犯下的所有过错……
“既然熬了,为何不端上来?老夫要看着你和修远喝!”董诚凝眉道。
“哦,爹爹稍等,那药熬了许久,我怕它……效果还不够好,所有……所有就没有端上来……”董淑贞支支吾吾。
“不过爹爹放心,现在应该熬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取药!”董淑贞说完后,就起身离开花厅,去安排人取药了。
这花厅中,只剩下董诚、董漱玉,还有祝修远三人。
而祝修远,却是全程懵逼。
药?
什么药啊?
岳父大人还要看着他亲口喝下去?
董淑贞离开之后,祝修远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董诚板起来的脸色一松,笑呵呵的,给祝修远说了“喝药以尽早怀上儿子”之事。
祝修远听罢,顿时哭笑不得,他曾婉拒,但董诚在此事上的态度,十分坚定,并抖出来一大堆道理……
祝修远见董诚如此上心,抱外孙心切,他不忍再婉拒,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等了一会儿,董淑贞终于返回。
她身后,跟了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
丫鬟们一人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中都有一个药罐,黑黝黝的,盖着盖子,但没有冒出热气,所以那股呛鼻的药味儿还没有传来。
“药来了,来了……”
董淑贞三两步回来,在座位上坐下。
两个丫鬟快速放下药罐,一个药罐放在董淑贞面前,一个药罐方才祝修远面前。
两位丫鬟手脚麻利,快速放完后,拿着托盘就快步离去,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
“奇怪,她们怎么跑这么快?”
祝修远回头,盯了眼两位丫鬟消失的背影,暗中嘀咕。
祝修远知道,这种汤药真的非常苦,不过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既然答应了董诚,要喝这个药的,那么就喝吧。
只是……
祝修远略有疑惑,既然这种汤药很苦,那它的气味应该很冲鼻才对。
可那黑黝黝的药罐,就摆在眼皮子底下,他竟没有闻到一丝冲鼻的气味!
另外一边。
董漱玉暗中吸了吸琼鼻,然后秀眉微凝,默默的盯着那两只药罐……
“贤婿啊,这可是我董家祖传的秘方,效果非常好,呵呵,你和贞儿一起喝,喝了之后呢,老夫很快就能抱上大胖外孙了,哈哈哈哈……”
董诚捻须大笑。
这个时候,董淑贞已经一把揭开了药罐的盖子,将脑袋凑过去,埋得很低,然后左右手都拿了一个勺子,左右开弓,正在那疯狂的喝“药”。
“这么急的吗?”
祝修远错愕,他总觉得今天的娘子很怪。
因为董淑贞脑袋埋得很低的缘故,遮挡了视线,所以祝修远看不见她到底喝的什么。
耳中只听得阵阵吸溜之声,并且很急很赶,似乎有人要与她争抢似的。
“娘子慢慢来,慢慢来。”祝修远摸了摸她的头。
762 逆女
“夫君,你也快喝啊,趁热,赶紧喝了,不然就冷了!”
董淑贞脑袋没有移动,还荡着药罐的入口,然后侧头,一边大口吞“药”,一边对祝修远挤眉弄眼。
怪!
太怪了!
祝修远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他摇了摇头,揭开药罐的盖子,然后拿了一个勺子就往里面伸去。
呃……
待看清楚药罐中的“药”时,祝修远懵了,一时间定在那里,嘴角一扯。
这药罐中装的,哪里是药啊,分明就是……鸡汤!
没错,就是鸡汤!
药罐里还有一只鸡腿呢,这不是鸡汤还能是啥?
刹那间,祝修远什么都明白了。
他这娘子,讨厌喝药,以前在江州,她害病那一次,祝修远就知道了。
而岳父大人呢,又非要他们喝药不可,态度很是坚决,方才祝修远也已经领教过了,败下阵来,并答应了董诚,乖乖喝药。
就连祝修远都答应了董诚,要喝药的,更不用说董淑贞了,她一定也顶不住董诚那堆大道理。
于是……董淑贞就想了这么个歪主意。
用鸡汤来代替药汁!
为了避免被董诚发现端倪,董淑贞这才一顿狂喝,并将脑袋埋得很低,不让人看见药罐中的“药”。
哦,对了,还有方才董淑贞对他的挤眉弄眼……
难怪,祝修远方才感觉怪怪的,讨厌喝药的董淑贞,却大口大口的吞咽……这种异常情况,不怪就怪了!
祝修远“一愣然后了然”的表情,没有跳脱对面董漱玉的视线。
董漱玉心思缜密,结合种种异常,她实际上,已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董诚,却没有发现异常,他还捻须大笑:“不错,不错,贞儿很不错,对的,就是那样喝,多喝点,哈哈哈……”
祝修远摇头,搅动勺子,然后也慢慢的喝着……
“嗯?”
过了一会儿之后,董诚眉头一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过去了这么久,这花厅之中,他竟没有闻到一丝药味儿!
“贞儿你喝的真是药吗?怎么没有药味儿?”
董诚脸上的笑容一收,皱眉直接问了出来。
“啊!”
董淑贞正在那埋头猛灌鸡汤,闻言抬头,同时还在吞咽。
并且,下意识的,董淑贞用手捂住了药罐的口子。
糟糕,董淑贞用手捂药罐的动作,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董诚嘴角一扯,缓缓站起,并缓步往董淑贞这边走来。
“爹爹不用过来,不用过来,我会喝完的,爹爹……”
董淑贞都快哭了,一手捂着药罐,一手往前伸,五指大张,意图阻止董诚走过来。
但结果却是,董诚加快了脚步:“你喝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没有药味儿?”
“啊!”
董淑贞惊叫,两手抱起那只药罐,转身拔腿就跑,想逃离这个地方。
祝修远和董淑玉两个人,顿时错愕,彻底傻在那。
“站住!”
董诚大叫一声,十分有威严。
“咦……”董淑贞娇躯一颤,果然立即驻足,就好像是受了惊的老母鸡似的。
此时,董淑贞已经跑出一丈远的距离了。
董诚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拉开董淑贞捂着药罐的手,探头往里面一看。
然后,董诚就在药罐中看见了一只鸡翅,还有一小半灌的……鸡汤!
刹那,董诚的手都在颤抖。
瞪着董淑贞,气得吹胡子。
这导致董诚竟一时间无话可说,只盯着董淑贞,两眼都快凸出来了。
董淑贞见“事情败露”,顿时吓得不轻,不由缩了脖子,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一脸紧绷,一幅等待挨骂挨打的可怜模样。
“你这个逆女,竟用鸡汤来代替药,如此敷衍老夫……老夫……”
很快,主宅的花厅中,就传出董诚的咆哮。
但咆哮未完,又传来其他人的惊叫。
“爹爹!”
“岳父大人……”
“爹爹你怎么了,醒醒啊,爹爹……”
刹那间,花厅中乱做一团。
好一阵之后。
“娘子,过来,给岳父大人好生道个歉!”
祝修远苦笑,摇了摇头,一把捉住董淑贞的手。他语气尽量柔和,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
“嗯。”董淑贞轻轻一点头,由他拉着,落后一步,将一半的身体,都躲在祝修远身后,亦步亦趋。
董淑贞慢慢挪动脚步,半身躲在祝修远身后,一边走,还一边偷偷的往前面偷瞄,鬼鬼祟祟,怕怕兮兮。
她这是在偷看前面的董诚。
方才,董诚气糊涂了,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当场晕倒了过去。
经一番七手八脚的抢救过后,董诚终于清醒过来。
就坐在花厅的一张椅子上面,他瘫在那里,一手还捂着心口,显然余怒未消。
董淑贞偷偷望去,却正好与董诚的视线对上,董诚其实一直都盯着他这小女儿。
“咦……”董淑贞吓坏了,悚然一惊,立即转开视线,不敢与董诚对视。
祝修远顿感,手里捉着的小手僵硬了,同时董淑贞又化为一个“铁娘子”,钉在了地上,他竟拉不动。
“娘子,听话,你看你,都把岳父大人气成什么模样了……”
祝修远又好气,又好笑,不由驻足转身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有为夫在,没事的。”
董淑贞咬了红潋潋的嘴唇,大眼中透着恐惧之色,但也点了点头。
不过,董淑贞真的很怕,于是,她整个人都躲在祝修远身后,亦步亦趋,继续前进……
“逆女!逆女……”
方才那一幕,落入董诚眼中,顿令他怒气冲天,瘫在椅子上乱动,同时更加用力的捂紧了心口……董诚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爹爹莫要动气,身体要紧!”
董诚的椅子后面,那贴心小棉袄的大女儿董漱玉,在帮他捏肩捶背,以求顺气。
董漱玉的话,好像有魔力似的,董诚听了,果然顺气不少,捂着心口的手,也不那么用力了。
正拉着董淑贞往那边走的祝修远,见了此番情景,不由在心里感叹。
岳父大人生下的这两个女儿,还真是云泥之别啊!
763 来讨债的
董漱玉贴心如棉袄,十分乖巧懂事,是董诚治家的得力助手。
而董淑贞呢,更像是一个魔王,专门来找董诚讨债的。你看,这次的董诚,不是又被气了个半死么。
终于,祝修远拉着董淑贞的手,走到了董诚近前,他忽然驻足,停下了脚步。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董淑贞,因只顾闷头走路,还同时神游天外的缘故,一时不察,竟直接撞上了祝修远的背。
好在,没什么冲击力,即便以祝修远之体弱,竟也是丝毫未动。
董淑贞只是轻轻撞上去而已,她立即就反应过来,并停下脚步。
祝修远不动声色,面朝董诚,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岳父大人,娘子还小,确实玩闹了些,还请岳父大人莫要往心里去,当以身体要紧!”
“贤婿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董诚想起身,亲自将祝修远扶起,但他被气得浑身无力,因此只伸手虚扶了一下。
祝修远也就顺势而起。
“她还小?都是十七岁的人了!”
董诚眼角余光,瞥着祝修远身后,面色一变,斥道:“十七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娘十七岁的时候,都生下了你们两姐妹!”
“都是一个大人了,都是嫁人成家的人了,都是马上就要做娘的人了,竟还如此胡闹!老夫……差点没被你气死!”
董诚来劲儿了,逮着机会又一顿狂喷。
但奇怪的是,董诚喷着喷着,浑身竟好似恢复了力气,捂着心口的手,也自然的放下了,最后,董诚还直接长身而起。
然后走到祝修远身侧,怒目盯着董淑贞,点指着她,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董淑贞躲无可躲,只得低了头,紧紧的挨着祝修远的背,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在那挨骂。
祝修远见此,不由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死死的箍紧了,以免她受不了,然偶忽然拔腿就跑,逃离这花厅。
若是那样的话,恐怕董诚真会吐血。
“娘子,快给岳父大人道歉,快!”
董诚或许是骂得累了,于是就停顿了一下。
祝修远看准时机,赶紧插话,摇晃着董淑贞那僵硬的肩膀,不给董诚再次开口的机会,然后扭转局势,结束这一场闹剧。
董漱玉见此,也赶紧过来拉住了董诚,然后又催促董淑贞,赶紧给董诚道歉……
董诚中途停顿一下,本想歇口气,然后接着骂的,因为他越骂越精神,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他不想停下来。
但是,经祝修远和董漱玉这一番打岔,你一言我一句的,竟直接打破了董诚的节奏,他顿感无话可说了。
只鼓凸了一双眼睛,瞪着低头的小女儿董淑贞。
“爹……爹爹,对不起,是……女儿错了……”
在祝修远和董漱玉的鼓励下,董淑贞终于开口,支支吾吾,但她还是不敢抬头,去看董诚。
只要一见董诚吹胡子瞪圆的样子,董淑贞就好像老鼠见了猫,动弹不得。
这似乎是一种天生的压制。
“哼!”
董诚似乎不满意,于是冷哼了一声。
“啊!”
董淑贞顿时汗毛炸立,吓得不轻,董诚这一声冷哼,就像老鼠听见了猫叫声似的,有种无法言语的恐怖。
“爹爹,您就少说两句吧。”董漱玉见状,赶紧拉住了董诚。
“爹爹,女儿错了,不该……不该用鸡汤来……代替药的,女儿真的错了,求爹爹原谅!”
董淑贞一口说完,然后猛得吸了口气,刚才,她竟有种窒息之感。
“诶,贞儿啊……”
董诚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疾声痛呼道:“你知不知道,那可是我董家祖传的秘方!老祖宗的智慧啊,怎么到了你手里,你就如此敷衍?”
“你是不是看都没看那两个秘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弄虚作假,用鸡汤蒙骗老夫?”董诚问道。
“不,不是的爹爹,女儿有熬,有熬的!”董淑贞急忙说道。
董诚语气变软,让她心里不那么怕了,抬眸偷偷的盯了眼董诚,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既然有熬,那你的药呢?为什么不喝?”董诚追问。
当下,董淑贞便将“因嫌药汁苦涩,所有就往药锅里添加各种调味料”的事说了出来,一五一十,没有丝毫遗漏。
祝修远、董诚,还有董漱玉,他们三人听罢,顿时就呆了,半晌无言,只痴呆的看着董淑贞。
这种神奇的操作,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什么脑回路?
这董淑贞的脑袋中,究竟装了些什么啊!
那可是药啊,又不是粥,竟往里面添加各种调味料,什么蜂蜜、盐、酱、茶等,这是在做“发明新药”的配置试验吗?
董淑贞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目光灼灼,她好不自在,但自知犯了错,又不敢反抗,于是就只得低头不言。
在那忍受着众人“眼神的批判”。
“你……你……”
董诚吹胡子瞪眼,眼见又要发作。
祝修远眼见不对劲儿,心里着急,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哈哈哈……哈哈哈……”
趁董诚还未发作之前,祝修远先一步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点头弯腰,扶着董淑贞的肩膀,他笑得差点岔气。
董诚和董漱玉两人,顿时又是一呆,心说祝修远这是笑什么呢?
董淑贞呢,更是茫然,稍稍抬眸去看祝修远,眼中甚是不解。
“娘子啊,你们这一出,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哈哈哈……有意思,哈哈哈,为夫好久没有如此大笑过了……哈哈哈……”
“夫君?”
董淑贞懵逼,赶紧扶着笑弯了腰的祝修远。
董诚暗中叹了口气,心里的怒气,经祝修远大笑之后,竟已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又过了一会儿。
花厅之中,董诚重新坐了下来。
祝修远、董淑贞,还有董漱玉,也都各自落座。
“玉儿啊。”董诚看向董漱玉。
“爹爹?”
“熬药之事,还是由你亲自来吧,交给你,老夫心里才放心!”董诚厚着脸皮吩咐道。
董诚是彻底死了心,不再让董淑贞去熬药了。
764 有劳漱玉
同时,祝修远方才那番大笑,也让董诚顿时明白过来,他那小女儿,与他那贤婿,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一路人。
怎么说呢?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都有些不靠谱。
因董淑贞往药锅中添加作料之事,他那贤婿,竟觉得好笑……这种严肃的事,怎么能够觉得好笑呢?
通过这件事,董诚算是明白了,董淑贞和祝修远,还真是一路人,这种事,就不能交给他们去办!
于是,董诚才厚颜吩咐董漱玉亲自熬药。
他对这个大女儿,是非常放心的。
虽然吧,小女儿,和小女儿夫婿,要喝的药,让大女儿去熬,有些说不过去,但没有办法,董诚已经十分想抱大胖外孙了。
只能派出他“帐下”最能干的大女儿董漱玉,亲自去办这件大事!
“是,爹爹,女儿明白了,请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熬药的!”
董漱玉其实先前就预感到了,董诚最终,会再次要求她亲自熬药的。
有了心理准备,董漱玉答应起来,才显得比较爽快。
但实际上,董漱玉心里,却是非常复杂。
作为大姨子,亲自熬那什么“补肾益精方”给妹婿喝,她怎么感觉……感觉是自己为自己挖坑呢?
尽管心里复杂,但这件事吧,已经发展成这样了,爹爹还为此被气晕了过去……
董漱玉心里,即便有千般不愿,也只得忍着勉强接受了。
“嗯,你每日熬药,然后晚饭大家都在的时候,就随饭菜一起上桌。老夫要亲自看着贤婿和贞儿喝下去!”董诚满意点头。
“那就……辛苦漱玉了,你每日操持家务,还要为熬药的事上心,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祝修远起身,长施了一礼。
“侯爷不必如此,熬个药而已,不妨事的,侯爷请起!”董漱玉赶紧起身还礼。
“哼,熬药的事,虽然交给了玉儿,但贞儿也别想着偷懒。”董诚转头看向董淑贞,面色瞬间微黑。
董淑贞立即低头,做附耳恭听状。
“你姐姐太忙了,你当继续跟着玉儿,从旁学习,学习是一方面,帮你姐姐也是一方面!”董诚说道。
“是,爹爹,女儿知道了!”董淑贞点头如小鸡啄米。
“贞儿啊,你也不小了,如今还是侯府的主母,身份尊贵,就要有个尊贵的样子!”董诚的语气再次软了下来。
脸上的微黑消失,转而变为一丝期许。
“是,爹爹,女儿明白了!”董淑贞继续点头。
“你就跟着你姐姐好生的学吧,这偌大一个府邸,你终究是要执掌的,不能让贤婿在外忙碌之时,还要分心府中之事!”
“这是一个贤妻的分内之事!侯府家大业大,你作为府中主母,必须要有所担当,听明白了吗?”
董诚说教起来就没完没了。
“是,爹爹,女儿明白了!”董淑贞继续点头。
见董淑贞的态度如此端正,董诚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气,终于彻底消散。
最后抚掌笑道:“好,好,哈哈,相信有玉儿带着你,假以时日,贞儿将是一个合格的侯府主母!”
董诚笑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对了,爹爹,侯爷,后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巳节!”董漱玉忽然挑起了一个话题。
“上巳节?”
董诚、祝修远,和董淑贞,三人都是一愣。
“不错,后日便是上巳节。因恰逢侯爷和贞儿从海外安然归来,府中还有大喜事,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趁此节日,好生的庆祝一番?”董漱玉说道。
“嗯,是该好生的庆祝一番!”董诚点头,“上巳‘祭高襟’、‘祓禊’、‘曲水流觞、‘会男女’等,皆是祈祷多子多福的民俗!”
“贤婿和贞儿才重新成亲不久,正好赶上上巳节,这莫非是天意不成?庆祝,一定要大肆庆祝,哈哈!”
董诚抚须大笑。
而祝修远则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岳父大人,真是什么事都能与生孩子联系在一起呢!
不过祝修远心里很明白,董诚的希望,一定会落空。
想要实现抱大胖外孙的愿望,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去了……
心里想着这一点,祝修远心里竟隐隐有种愧疚,于是一言不发。
“好呀好呀,上巳节呢,一定要好好的热闹热闹!”
然而,董淑贞却一下就跳了起来,又是拍手,又是大叫的,十分活泼。
“嗯?”
董诚凝眉,缓缓侧头看向她。
董淑贞顿时就焉了,浑身一颤,然后默默的缩回自己的椅子,耷拉着脑袋。
“玉儿啊,上巳节之事,你来安排吧,一定要好好的办一办!”董诚又说道。
“爹爹放心,女儿会加紧做准备的!”董漱玉点头。
聊完了上巳节的事,众人又聊了些别的。
待天色渐晚,众人才散去,各回各自的小院,准备休息。
“夫君,好撑啊!妾身都快走不动路了!”
祝修远和董淑贞两小夫妻,结伴返回主宅内院的路上,董淑贞亦步亦趋,手抚明显隆起来的肚皮,一脸的苦恼。
“哈哈,娘子啊,谁叫你喝那么多鸡汤呢?慢慢走吧,就当散步了……娘子你看,今晚的夜色好美!”
祝修远轻轻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府中小路上,一边漫步,一边欣赏府中夜景,倒也有一番趣味。
同在京城,那皇宫之中,那陈皇与尤贵妃,趁着夜色,也在宫中漫步赏景。
上午,在谨身殿与众臣议事,后来提到东南盐商之事,那陈皇顿感头疼,于是就回到寝宫睡了一觉。
陈皇这一觉,睡得很是舒坦,直至一个时辰之前,陈皇才悠然醒转。
醒来之后,随口处理了祝修远呈送的奏本,然后沐浴更衣,又享用了丰盛的晚餐……
现在,陈皇已经神清气爽,晚饭天黑后,空气凉爽,于是便携了尤贵妃,在宫中散步,同时赏景。
尤贵妃一直在找机会,向陈皇进言,说服陈皇,同意祝修远的“精盐之策”。
推广精盐,对尤贵妃来说,真的意义非凡!
765 曲意承欢
她作为陈皇的宠妃,独宠于整个后宫,每天晚上都可以向陈皇吹枕边风,同时,尤贵妃还掌握了朝廷一半的权力。
但就算如此,她与国相大人李忠,争斗多年,双方却始终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尤贵妃虽然将自己的儿子刘深,送上了皇太子之位,算是一大胜利。但却怎么都不能彻底铲除国相一党,彻底消除后患。
是因为尤贵妃不想吗?
不!
是因为很难!
那金陵王,乃当朝皇后所出,更是陈皇的嫡长子!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从辩驳。
但现实的情况,陈国的皇太子,却不是身为嫡长子的金陵王,而是尤贵妃的儿子。
这种情况,与“嫡长子继承制”相冲,水火不相容啊。
所有说,以扶持金陵王入住东宫的“国相一党”,在暗中,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因为金陵王始终是嫡长子,未来的皇位,就该是他的,单凭这一点,就能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了。
又因为金陵王不是皇太子,后宫有妖妃,夺了金陵王的太子之位,这又能获得许多人的同情……
比如部分金吾卫和御林卫,就在暗中支持国相一党。
对于此事,尤贵妃虽有所察觉,但并无真凭实据。
除了朝中的部分金吾卫及御林卫之外,在朝廷之外,也有许多支持国相一党的人,或“组织”。
东南盐商,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东南盐商们,富可敌国,这么多年来,不知给国相李忠送去了多少银钱。
东南盐商们,算是国相一党最大的财路来源!
若此番凭借“精盐之策”,斩断国相一党最大的财路,势必能让国相一党损失惨重。
说不定啊,还能打破天平,从而将国相一党彻底铲除!
尤贵妃越想这个计划,心里就越激动。
这事儿有很大的机会成功,她必须要好好的把握……
此时,陈皇正在兴头上,在宫中到处闲逛,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尤贵妃认为现在还不能说,以免打消了陈皇的兴头,那就不妙了。
于是,尤贵妃只伴君游玩,曲意奉承,尽最大的能力,将陈皇给哄开心,以利待会儿说服陈皇。
不一时,游逛完毕,陈皇略感疲惫,于是他们就回到钦安殿。
尤贵妃存了讨好陈皇的心思,就换了舞衣,亲自起舞,将陈皇迷得七晕八素。
但这还不够。
尤贵妃在跳舞的时候,就刻意挑逗,那种欲拒还迎的风情,简直就像是毒药般,死死的吸引着陈皇的视线。
尤贵妃伴君多年,早就摸清了陈皇的喜好。
她若想刻意挑逗陈皇,真的非常简单。
一曲舞毕,那陈皇早已疾步奔下御阶,一把抄起媚眼不断的尤贵妃,急匆匆就奔向寝宫。
现在的陈皇,就好像发情的大公猴似的,不顾一切,宛若回到了年轻最冲动的时候。
这种感觉,就像毒药般吸引着陈皇……
一阵汹涌的狂风暴雨结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寝宫,龙塌之上。
陈皇浑身疲惫,但心里却美透,他正瘫在龙塌之上,闭目仔细体味狂欢之后的余韵。
里侧,那尤贵妃也是一副累的不轻的模样。
这陈皇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是皇帝,每日里都要吃些大补之物,一旦疯狂起来,简直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还猛。
那些大补之物,几乎快要榨干陈皇的寿命,他能如此疯狂,其实都是透支了未来的生命……
但即便如此,陈皇也乐此不疲,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这尤贵妃真的非同一般,天赋异禀。
为了讨陈皇欢心,针对床榻之事,她曾用心的研究过。
努力,加上她的天赋,再有她天生的身段与样貌……
这些加起来,这尤贵妃简直就是一个妖女!
国相李忠,还有金陵王等,暗中都骂尤贵妃为妖妃,其实还真没有冤枉她。
面对这样的妖妃,即便陈皇知道,他被敲骨吸髓般的榨取了未来的生命,但他仍不在乎,乐此不疲,沉迷其中。
良久之后。
陈皇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似乎又恢复了体力。
心里想着方才的激烈,还有那种世人难以享受到的绝美体验,陈皇心里终究是不能满足,欲壑难填,瞬间便心痒难耐。
于是,陈皇闭着眼,一手伸出,竟直接勾住了尤贵妃的脖子。
再反手用力一扒拉,伴随着一声动人心魄的“啊”,陈皇就感觉到,心口一重,却是那尤贵妃的身段儿,被他拉了过来。
变成俯身趴在他心口的姿势。
“爱妃,朕此生得你相伴,真是不枉费做了一番人间帝王!”
陈皇两眼还是闭着,但勾着尤贵妃脖子的手,却一路下滑,他亲手感觉到了尤贵妃背部的惊人曲线。
还有那种触感,腴滑而娇软,丰美而纤细,从脖子的位置滑到腰窝,真正的一泻千里,毫无阻碍,丝滑胜过最好的绸缎。
“陛下……”尤贵妃娇声细细,“能够陪伴陛下,也是臣妾毕生的荣幸……哎呀,陛下,好痒……”
却是陈皇一是兴起,跑去挠她的胳肢窝。
尤贵妃顿时花枝乱颤,乱摇乱摆,到处乱躲。
却又不敢真正的躲开。
曲意承欢,她必须要让陈皇玩的尽兴。
“爱妃,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忽然,陈皇睁开眼,就看到尤贵妃趴在他心口,然后一边叫,一边摇摆的样子。
娇声细细,香汗淋漓,略散乱的发髻,勾魂摄魄的媚眼儿,使之看起来,恍若不似人间女子,而是天上的仙姬!
陈皇不由看得痴了。
“陛下……哎哟,陛下再等等,容臣妾再缓缓……”
尤贵妃忽然惊叫。
因为陈皇放在她腰窝的那手,顺着细滑的触感,竟一路往下滑了去……
狂风又起,掀起了滔天巨浪,淹没一切!
待再次风平浪静,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次陈皇彻底满足了,同时也彻底累趴下了,动弹不得。
但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弧度,显然今次的欢愉,非常令他满意。
“陛下,今日朝议,祝爱卿所提之事,臣妾思之再三,心里有了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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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6 吹风
尤贵妃也很累,但她还没忘正事儿。
现在风平浪静,陈皇也得了极大的满足,正是吹枕边风的好时机。
尤贵妃费尽心思,做了这么久的准备,还耗费了无数的力气,去迎合陈皇,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哦,爱妃有何想法,不妨说说看。”
陈皇舒坦的躺着,一动不动,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动了动嘴皮子说话。
“臣妾认为,祝爱卿所提‘精盐之策’,乃是治国良策,不仅造福万民,同时还能解决陛下的心头大患!”
“嗯……”陈皇应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造福天下万民之事,臣妾就不多说了。还有祝爱卿所说的,待精盐推广至整个天下的时候,送入内库的银钱,一定能满足天下各军的粮饷及器械消耗,此事也没有什么问题。”
“嗯……”陈皇还是没有说话。
“最重要一点,陛下还可以趁此机会,一举铲除东南盐商,彻底拔除这块毒瘤,以泄陛下心头之恨!”尤贵妃说道。
“嗯!”
陈皇睁眼,闪过一道精光,笑道:“爱妃接着说。”
“东南盐商,之所有难以彻底铲除,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把持了供应全国各地的粗盐!天下百姓,不可一日无盐!”
“多年以来,他们富可敌国,不知积累了多少财富!势力进一步壮大,朝中多少官吏,都被他们收买……”
“所以要铲除东南盐商,首先一步,是要解决缺盐的问题,谨防天下大乱!”尤贵妃说道。
“不错,爱妃分析得很对!”
“祝爱卿所献的精盐,就是最好的替代品!按照祝爱卿的‘精盐之策’,将彻底阻断东南盐商财路,到那时候,他们铁定会异动!”
“但是陛下,我们现在有神雷军,还有长宁帝军,再也不是以前了!”
“祝爱卿的‘精盐之法’,斩断东南盐商财路的同时,还能保障天下百姓有盐可食,这就避免了天下大乱。”
“若东南盐商异动,可令神雷军或长宁帝军出动,一来,可以彻底铲除东南盐商,抄家灭门。二来,也能宣扬国威,震慑宵小!”
“陛下,铲除东南盐商的时机,已经成熟,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陛下应当牢牢把握!”尤贵妃最后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爱妃与朕,真是心意相通,其实朕一觉睡醒之后,便在思考这个问题。”
“很显然,爱妃所思,与朕之所想,不谋而合,我们想到了一块儿去!”陈皇哈哈大笑。
“陛下英明!”尤贵妃松了口气。
“嗯,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要好生的议一议!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抓紧处理完此事,就能尽早施行祝爱卿的‘精盐之策’!”
尤贵妃闻言,心中不由大定,笑如鲜花绽放。
又与陈皇聊了一会儿后,天色已晚,他们便熄了灯休息……
翌日。
天光一亮,祝修远就已经醒来。
洗漱更衣,用了早点之后,祝修远坐上马车,带了言大山及数十家将,浩浩荡荡,出城而去。
城外十里的神雷军大营,祝修远去里面逛了一圈。
见没有什么问题,他坐上马车又回了城。
今天似乎没有什么事,于是祝修远直接回府,准备帮董漱玉她们做庆祝上巳节的筹备工作。
但实际上,董漱玉的“上巳节筹备工作组”,祝修远加入进去后,并未发挥什么作用,反作用倒是有的。
他像是个捣乱者,这里问一问,那里摸一摸。
同时,还不停的逗董漱玉的徒弟,也就是董淑贞,带着她一起玩耍……
简直将此处,当成了玩耍与嬉戏之地,嘻哈打笑,你追我赶,好不然闹。
董漱玉苦笑之余,又不好驱赶,祝修远毕竟是侯爷,身份尊贵。没办法,她忙碌之余,还要分出心来,谨防祝修远带着董淑贞闹得太大。
玩闹一阵,大抵祝修远也觉得不妥,人家董漱玉一直在忙,分派丫鬟们准备这个,注意那个的。
他们在那捣乱,实在是不妥。
董漱玉是在她的书房中进行上巳节的安排的。
她坐在书案之后,稳如大将军,将春雪、冬梅,以及一些其他的丫鬟,指挥得团团转。
她身前的书案上,略微凌乱,摆满了一桌面的书册。
其中不乏一些古籍,关于民俗方面的。
董漱玉看来做了许多准备,为了筹备上巳节,都去翻阅这些古籍了!可谓是用心。
为此,祝修远更是觉得,不该到处捣乱的。
于是,他拉着兴奋不安生的董淑贞,在书案侧边坐下,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便看了起来。
“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与浴故于水上舆洁也……”
原来,这本古籍中,记载了上巳节的一些习俗由来,祝修远忽然觉得挺有趣,于是就念了出来。
董漱玉稳坐书案之后,见祝修远他们终于不再疯玩,而是坐下来看书,即便没有帮她处理繁杂的事务,但这样也好……
而董淑贞,见祝修远念书,顿时两眼一亮,不由支手托腮,面带笑意,在那歪着脑袋盯着祝修远。
她觉得自家夫君念书的样子,真的既有趣,又好帅,不由看得痴了。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雪,咏而归……”
祝修远继续念道,摇头晃脑,学着那些书生诵读的样子,面部表情和摇头的动作,看起来都十分夸张。
“噗嗤!”
董淑贞一个没忍住,立即便笑了起来,捂着嘴,双肩不停耸动,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前来交办上巳节筹备事务的丫鬟们,如春雪和冬梅动,见祝修远如此摇头晃脑,也不由纷纷浅笑出声……
端坐于书案之后的董漱玉,嘴角轻轻一抽。
老实说,她也想笑,可……还是算了吧,董漱玉真的极少露出笑容的。
她的“笑点”非常高!
最近一次,董漱玉面露笑容,还是数日前,得知祝修远从海外安然回归的那次。
其后,董漱玉又极少露出笑容了。
767 上巳节
就比如现在,这种所有人都发笑的场合,董漱玉也能忍住,只有嘴角轻轻一扯而已……
“三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洗濯祓除,去宿垢疚,为大洁……”
祝修远换了本书,随手翻了一页,照本宣科,又是一通乱念。
还是夸张的面部表情,还是那奇葩的摇头晃脑。
并且,他十分投入,一本正经。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一本正经的做着荒诞不经的事情般,在他人看来,就感觉到好笑。
“噗嗤!”
董淑贞笑个不停,她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书案上面,一手捂嘴,一手伸到下面,捂着肚皮,因为她肚子都笑痛了。
春雪和冬梅等丫鬟,也是偷偷笑个不停。
就连董漱玉,似乎都快忍不住了,嘴角不停一扯一放,她即将忍不住放声大笑了。
不过董漱玉始终银牙暗咬,死死的忍着……
“上巳之日春游踏青,是男女相会的大好时机,即使……野……合,也有所不禁……”
祝修远又换了一本书,没仔细看,翻开一页,直接念了出来。
“野……合?!”
念完这一句,祝修远总感觉不对,对感觉不对的地方,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声音还挺大。
他足足愣了一秒钟,方才反应过来。
这个所谓的“野合”,究竟是什么意思。
同时,他也扫了一眼,这一段话的后面一部分,写的是:“……这种风俗,来源于氏族时期的群婚习俗。”
又愣了一下,然后祝修远下意识的,抬头,往稳坐于书案之后的董漱玉看去【作者注:这次不玩虚的,但这个过程也不是那么顺利,将有一些小波折】。
啪!
董漱玉心里一阵着慌,手里正握着的一卷书,顿时松脱,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祝修远先前重复了两遍的“野合”,就已经让董漱玉心里发紧了。
那种事……他怎么能当众念出来?
并且,还当着她这个胰姐,及两位丫鬟的面……
通过数日前的“洞房直播”,董漱玉大约知道了,这祝修远,就是一个“口头上的流氓”,什么话都敢乱说的,没有丝毫禁忌。
可……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啊,又不仅仅只有你和你娘子两个人。
当她这个胰姐和丫鬟们都是空气吗?
……单单祝修远将“野合”二字念出,就已令董漱玉心里着慌不堪了。
但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令董漱玉直接崩溃,心里彻底慌乱,以至手里的书卷都脱手而落。
这件事,就是祝修远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神,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董漱玉心思灵巧,为人极为聪慧,同时身为女子,她的预感也非常准确。
祝修远看过来的那一瞬,她曾无意识的抬眸,也之对了一下……
那道火热、不羁的目光,蕴含着非常丰富的信息,董漱玉直观的感觉到,祝修远心里的“野……合”对象,正是她董漱玉!
天!
他怎么能那样想?
那一瞬间,董漱玉心里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十味杂陈。
以至于手里的书卷直接脱手,啪的一声,落在了书案之上。
与此同时。
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正在书案旁边,与董漱玉交接任务,她们两个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僵,大张了嘴巴,心儿砰砰跳,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趴在书案之上,支手托腮的董淑贞,却不明白“野合”所谓何物。
但董淑贞也立即发现了异常……夫君和姐姐的表情,都好奇怪啊!
“夫君,什么是‘野……合’啊?妾身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儿?”
不懂就问的董淑贞,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烂漫,就那么直接的问了出来,声音清脆如银铃,十分好听悦耳。
董漱玉嘴角狠狠一扯,她真想将妹妹贞儿的嘴给缝起来。
不过此时,董漱玉那一张脸蛋,已经通红发烫,兀自侧身低头,躲之不及,就不用说缝合妹妹贞儿的嘴了。
她现在就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若强行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声音打颤的……
“哦,娘子莫问,这没什么,呃……漱玉啊,我们打搅多时,是该回去了,呵呵,娘子,我们先走……”
祝修远也觉尴尬,忙拉着娘子的手,起身就往书房门口走去。
“诶,夫君,你还没告诉人家什么是‘野合’呢……”
被拉着手的董淑贞,又大大声声的问了出来。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书房的门槛,所以董淑贞的问话传进来,显得有些空旷与遥远,并且,呈现一种逐渐远去的状态。
书房内,书案之后,董漱玉面色殷红如赤。
她这个亲妹妹,这种性格,与祝修远还真是绝配啊!
且不提那董漱玉,在书房中如何脸红,只说那祝修远,拉着自家娘子的手,边走边胡诌道:“就是野外的百合花!”
董淑贞顿时恍然大悟……
刚才的情景,一直在祝修远脑海中循环,野合,董漱玉,野合,董漱玉……
祝修远心里就想长了草似的,一个邪恶的念头,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越发清晰壮大,不可抑制。
“漱玉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那……何不直接霸王硬上弓,将生米煮成熟饭?”祝修远子在心里想道。
心里越想,越发觉得,这是一条可行的路。
他正愁不知该如何解决董漱玉的问题呢!
貌似,这是一个有效的法子,虽然激进了一些,但董漱玉的性子……不激进一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突破。
在心里想着想着,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他心里成型,并逐渐完善……
今天就这样过去了。
董漱玉依旧在忙。
祝修远也无所事事。
陈皇也还没有召他入宫,那“精盐之策”,到底能不能行,也不知道。
“不知尤贵妃有没有说服陈皇?”
晚上临入睡之前,祝修远还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昨日,在那皇城的内库监中,尤贵妃的话,还犹在耳边,可这都过去整整一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祝修远都有些怀疑尤贵妃的决心与能力了……
768 繁琐仪式
两眼一闭一开,时间已经来到第二日,天色已明。
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上巳节了。
从清早透入屋中的第一缕阳光来看,今天的确是一个好天气。
上巳节,与后世的“三月三”一脉同源,今日的天气,风和日丽,惠风和畅,十分适合沐浴与出游,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等。
“嗯?娘子呢?”
醒来的祝修远,还是如同往日那般,随手往身旁一捞。
但结果却是,他捞了个空,卧榻的里侧,空空如也,早已没有董淑贞的影子了。
“夫君,我在这儿梳妆呢!”
拔步床外面,梳妆台的位置,传来董淑贞的叫声,如清早的鸟儿鸣啼,清脆悦耳。
“今天是上巳节了,夫君快些起来吧,做好了准备,我们才好快些出去玩儿!”
董淑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没动,也看不见梳妆台前的董淑贞,但他可以想象出来,现在的董淑贞一定十分兴奋。
又是节日,又可以出去玩,这种生活,对当了十多年“金丝雀”的董淑贞来说,简直太美好了。
祝修远翻身爬起来的时候,秋雯已经走进拔步床,开始更衣什么的……
在主宅花厅用早点的时候,岳父大人董诚,仔细的盯了眼祝修远和董淑贞,随后笑道:“上巳节,还是你们小年轻出去玩吧,老夫就不跟着掺和了。”
祝修远和董淑贞都点头答应下来。
祝修远还不觉着如何,单单那董淑贞,在以前,她恐怕都不敢想,董诚会亲口说,让他们出去玩儿……
刹那,董淑贞心情激动了,笑眯眯的,又是给董诚夹菜,又是给董诚捶背的,一脸谄笑。
董诚作为老父亲,安心的享受了一阵。
然后笑道:“好了好了,回去继续吃饭吧,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该好生的伺候你夫君才是!”
“哦!”
董淑贞被说教,但这次她心里并不难受。
董诚笑完后,忽又看向董漱玉,迟疑一瞬,笑道:“玉儿啊,你也跟着出去玩儿吧,整天待在府中,迟早得闷出病来!”
董漱玉还没有搭话,另外一边的祝修远,心里一动,赶紧说道:“对,对,岳父大人说得对!”
“今日风和日丽,正是沐浴之后出去游玩的好时机,我看这个时候……应该可以放纸鸢了吧,我们干脆去城外的庄上,一边野炊,一边放纸鸢如何?”
祝修远建议道。
“好呀好呀,我们要野炊,也要放纸鸢!”
董淑贞拍手叫好,她担心姐姐董漱玉不同意,于是坐不住,跑过去闹董漱玉,又是拉扯又是撒娇的。
“好,好,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出门吧。”
董漱玉正好也想出去走走,于是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饭后,他们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
上巳节,有一些固定的习俗。
第一个,就是“祭高襟”。
所谓的“高襟”,就是远古时期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
“祭高襟”的民俗活动,大概就相当于拜求子观音。
董诚格外看重这一点,在“祭高襟”的过程中,他全程“监督”祝修远和董淑贞,不让他们乱来。
因为这个习俗,关系到他未来抱大胖外孙的事,这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董诚不得不认真对待。
在那种严肃的眼神下,祝修远和董淑贞都认认真真的,不敢乱来。
接下来,就是“祓禊”的习俗。
所谓“祓禊”,其实就是一套沐浴、洁身、祈福的仪式,仪式完成之后,还有踏青出游的活动。
通常来说,就是沿着河流走走停停。
携着桃花或者兰花,欣赏美景,交流感情,感受大自然的美好,祛除整个冬季积存在人体内的闷气。
这种古代的仪式,就跟数日前的拜堂成亲差不多,繁琐,但寓意丰富。
“沐浴求子”,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寓意。
但这个寓意,已几乎被世人所遗忘,世人们看中的,其实是沐浴之后的踏青出游活动。
这个活动,与上元佳节有些相似——
许多陌生的年轻男女,春情勃发,将在踏青出游的活动中会面,一大群人走走停停,眉来眼去……
古代礼教甚严,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平日里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类似上元佳节夜游,或者上巳节踏青这类活动,那些大家闺秀们,才能得以出门。
同时,也是广大男同胞们偶遇意中人的机会,说不定啊,参加一次这种活动,就能解决终身大事!
杜甫有一首《丽人行》,其中有两句:“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所描述的,就是上巳节年轻男女沿着河流踏青的盛况。
不过,董诚所看重的,还是踏青之前的繁琐仪式。
昨日,董漱玉筹备过节之事,准备了那么久,其中的重点,就是在准备这些。
无论是“祭高襟”,还是“祓禊”等,都十分繁琐的。
然而,祝修远他们完成了“祭高襟”,即将开始沐浴的时候,神雷侯府中,忽然来人了,来人是宫里的刘公公。
此人乃祝修远入宫觐见陈皇的“专车接送员”。
“贤婿,既然是陛下召见,那就快些去吧,老夫想来,应该是那‘精盐之策’,有了结果!国事为重,贤婿先入宫吧。”
董诚说道。
祝修远点头,回去换了衣服,直出府们,登上刘公公的车辇,直奔皇宫而去。
侯府的“祓禊”仪式,则暂时停止,待祝修远出宫回府之后,再继续进行。
车辇一路直入宫门。
在钦安大殿中,祝修远见到了陈皇与尤贵妃。
钦安殿,是陈皇与尤贵妃的玩乐之所,召见一般的朝臣,不会选在钦安殿。
祝修远自然不一般……实际上,祝修远在路上的时候,就猜到了,这次陈皇召见,应该只召见了他一个人。
果不其然,那钦安殿中,除了陈皇与尤贵妃外,还真只有他一个臣子。
君臣见礼毕。
“爱卿啊,你的‘精盐之策’,朕与爱妃都详细考虑过了,朕和爱妃都觉得,精盐之策,利国利民,当立即施行!”陈皇笑道。
769 市侩
“多谢陛下!”祝修远拜道,心里也松了口气。
“朕再赐你‘外廷行走’腰牌一枚,执此腰牌,爱卿可不报而直入承天门,可在皇城中畅通无阻!”
陈皇挥了挥手,大殿侧门外,就走进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低头弓腰,小心翼翼走向祝修远。
祝修远看去,那托盘中果然有一块腰牌,金灿灿,乃是金制。
腰牌下面,有一块黄稠垫着,那黄稠与金色腰牌交相辉映,祝修远顿觉一种富丽堂皇之感,扑面而来,贵气逼人。
祝修远拜谢了陈皇,随手就拿起那腰牌,并别在了腰带上。
“进来吧!”
尤贵妃忽然对大殿外面叫了一声。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中年瘦高的太监,快步走进大殿,与祝修远并肩,然后对御阶上的陈皇和尤贵妃行礼。
“祝爱卿,此乃内库监太监,甲午。后续爱卿与内库合作精盐之事,将由甲午具体操持,具体细节,爱卿可与甲午商议。”
尤贵妃笑道。
然后又接着说:“当然,爱卿若有不便之事,也可令甲午代为出手!”
“多谢陛下,多谢贵妃娘娘!”祝修远又拜道。
“侯爷,久仰大名,如今终于得见真颜,咱家三生有幸啊!”身旁的内库监太监甲午,主动行了一礼。
甲午这人,身材瘦高,一脸的市侩,笑容满面,一幅精明过头的样子。
“甲公公,呵呵,以后就有劳了!”祝修远回礼笑道。
“哎哟,侯爷言重,言重了,精盐之策,事关陛下和娘娘的大事,咱家可不敢怠慢,以后啊,还望侯爷多加指点才是!”
甲午点头哈腰,一脸的精明相,姿态摆得挺低。
“甲午啊,你带祝爱卿去内库监好好逛一逛,也好先商量一下,这精盐之策,该当如何施行!”陈皇吩咐道。
祝修远和甲午同时拱手称“是”。
“祝爱卿,今日乃上巳佳节,风和日丽,正是携手出游的日子,爱卿新婚燕尔,早些忙完,就早些回府去吧。”
“这精盐之策,虽然很急,但也不急于这一两日……”陈皇又说道。
陈皇的心情十分不错,侧头盯了眼尤贵妃。
尤贵妃则报以一笑。
上巳节,不仅祝修远要过,陈皇和尤贵妃也要过!
祝修远与甲午再次拜谢后,当即便退出钦安殿。
那内库监太监甲午,当真十分客气,一脸笑眯眯:“侯爷,昨日晚间,娘娘已对咱家说了那精盐之策。”
“这其中,那个什么……分……分……”甲午凝眉,一张精明脸,也不再精明,而是一种便秘之色,似乎什么东西卡住了,出不来。
“分销之法?”
“对,就是分销之法!”
甲午松了口气,苦笑道:“不瞒侯爷,咱家自十六岁起,便是内库监太监,帮着陛下及贵妃娘娘采买天下奇珍。”
“曾经,咱家也自诩,见识过了天下各种各样的商贾,对各种生意的手段,也是了如指掌!”
“但从昨晚开始,呵呵,不怕侯爷笑话,对那分销之法,咱家真是一头雾水!”
“那精盐之策,陛下和娘娘都极为看重,但奈何咱家……吃不透!”
“侯爷身份尊贵,极得陛下和贵妃娘娘看重,咱家本人,对侯爷也是极为尊崇的……所以,咱家不敢有丝毫隐瞒。”
“对这分销之法,还请侯爷抽空赐教啊,咱家必当感激不尽!”
说着,那甲午长施一礼,躬身拜了下去。
“甲公公言重了,快些请起。”
祝修远虚扶一下,然后笑道:“甲公公不必担忧,这精盐之策,事关重大,甲公公哪里不明白的,可以随时派人来问。”
“毕竟,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将此事办好!并且,本官的确有些事,要借助甲公公之手处理,还请甲公公莫要推辞才是。”
祝修远最后说道。
“哎哟!侯爷尽管放心,但凡有事,咱家一定想办法!”
甲午大喜,屁颠屁颠在前带路,“侯爷这边请,咱家先带侯爷熟悉熟悉内库监……”
陈皇日常居住和办公的深宫内苑,名为紫禁,是属于皇城之中的一座内城,它有自己的护城河及城门。
而皇城,则是属于京城中的一座内城,也有自己的城门及护城河。
皇城之内,紫禁城之外,这一块区域内,有社稷坛、太庙、內宫诸监诸库,以及金吾左卫和金吾右卫的大营等。
甲午掌管的内库监,就在这皇城之内。
陈皇赐祝修远“外廷行走”的腰牌,就是让他可以直入皇城的内库监,方便办事。
“侯爷,这边请!”
在甲午的带领下,他们从“西华门”出了紫禁城,过护城河,来到“西安门内大街”。
然后往左,七绕八绕的走了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座衙门。
“内库监”的金字招牌,高高悬挂。
这里是内库监的办公场地,有各种吏员,与各种管事太监等,还存放了内库监的各种账目及机密文书。
参观一圈,甲午带着祝修远,又来到“西安门内大街”的右侧,这里一大片,都是各种库房。
内库监的库房,就在这里,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各库都是上了锁的,还有专人看管,甲午带着祝修远一走近,那些人就警惕起来……
内库里面的东西,算是陈皇的私人财产,谁敢妄动?
那些守门的,才不管你是什么神雷侯,就连皇太子来了,他们也照样不鸟!
所以,祝修远没能进入内库中,一窥陈皇的私人财产。
就连甲午这个内库监太监,在那些人面前,都不敢过于放肆,就更不用说祝修远这个外人了。
只粗略逛了一圈,他们便返回内库监衙门。
闲聊一阵,祝修远忽然说道:“甲公公,这精盐的成本,虽然不高,但,若要大批量熬煮,却也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侯爷但请吩咐,若咱家能帮忙的,定当义不容辞!”甲午也是个人精。
“甲公公,那扬州的江都王,自那场大战中消失不见后,本官听说,他的田庄地产等,都被陛下收了回来?”
祝修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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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 交代
实际上,他考察了许久之后,才有此一问。
“侯爷说得不错,江都王的田庄地产,的确都收了回来。并且,这些田庄等,都暂归内库。待下一位驻防扬州的勋爵诞生后,才会将那些田庄封出去!”甲午说道。
甲午说完后,忽然神色一变。
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先左右看了看,见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且门窗紧闭后,才舒了口气。
然后逐渐凑近祝修远。
一脸的神秘,带着试探,以及一种“你懂得”的奸笑。
祝修远坐在椅子上,乍见甲午如此行为,眉头不由一挑。
并下意识往后一缩,腰背都紧靠椅子的靠背了。
从祝修远的角度看去,甲午的脸面,是逆光的,看起来比较暗。黯淡的光线,加上他那奸笑的表情,让祝修远颇觉不适。
这就好比,你光鲜亮丽的走在大街上,忽然窜出一个乞丐,恶臭熏天,衣服上还有虫子爬来爬去……
就是这样一个乞丐,忽然朝你凑近,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往后退。
现在,祝修远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此刻的甲午,显得阴险而奸诈,市侩而丑陋。
就那么凑近,堪比身上爬满了虫子的乞丐!
祝修远心里非常不喜。
不过,在那一刹那,祝修远大抵也明白了,这甲午的本来面目,恐怕就是如此。
他这是本性暴露了!
毕竟,“内库监太监”的位子,油水非常充足,也是一个大染缸。
这甲午,从十多岁开始,便是内库监太监,只怕“病”得不轻。
“侯爷眼光独到,那些田庄,可都是上上之选啊,若侯爷看中了,就给咱家说。咱家有八成的把握,将那上上之选的田庄,通通都封赏给侯爷!”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甲午开口说话了。
声音很轻,很小声。
加之他一脸神秘、试探,还有奸笑的表情。
这种场景,总让祝修远有种“参与一场阴谋”的感觉。
“甲公公客气了,本官之所以问及此事,倒不是想要那些田庄。甲公公的好意,本官就心领了,呵呵,公公请坐。”
祝修远轻笑,轻猫淡写,将甲午的阴谋拒之门外。
老实说,就算再好的田庄,祝修远也有些看不上。
一年能有多少产出?
恐怕还不及董玉楼一天收入的零头。
“哦……呵呵……倒是咱家唐突了,呵呵呵……”
甲午稍显尴尬。
不过他立即就将尴尬掩饰,像个没事人似的,在祝修远旁边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茶几。
“甲公公,本官曾暗中遣人,去查探过了,若要大批量熬煮精盐,最好的地方,就在淮扬沿海一带!”
祝修远直接切入主题。
“哦,竟有此事!”甲午惊叹。
“其中,最好的沿海地段,有八成,与江都王的庄子相重合!”祝修远又说道。
“原来如此,哈哈,侯爷请放心!那些田庄的地契,就在我内库监。等回头啊,咱家找个机会,向贵妃娘娘禀报此事,那些田庄就不会再动了,留下来,以供侯爷煮盐之用!”
甲午笑道。
“那就多谢公公了!”祝修远拱手。
“哎哟,侯爷客气,客气了!这不过小事一件而已,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甲午连忙还礼,无比殷勤。
“对了,方才侯爷说,那最好的地段,有八成与江都王的庄子重合,那其余两成呢?侯爷可否详细告知,待咱家派人,将那两成的地也买下来。”甲午说道。
当下,两人取来舆图。
祝修远的手指,在舆图上点点画画,详细点明,剩余两成地段的具体区域。
若要大批量生产精盐,第一阶段,从海水中提取粗盐的步骤,自然不可能采用熬煮的方法了。
这样太慢,耗时费力。
祝修远打算,将盐田法给弄出来。
直接用盐田来晒,将海水晾晒成粗盐。
盐田法适合大批量生产!
而且据祝修远所知,当今天下,凡从海水中取得的粗盐,所采用的办法,全是熬煮的法子。
盐田法压根就没出现!
纵观古代四大海盐产区,分别为“长芦盐区”、“辽东湾盐区”、“莱州湾盐区”、“淮盐产区”,最为有名。
淮盐产区,从燕国河南道海州东海县开始,到陈国扬州海安县胡逗洲,也就是长江入海口为止。
这一长段沿海区域中,有许多地方,都适合开辟盐田。
凑巧,那些适合开辟盐田的地段,几乎都与江都王的田庄相重合……
“侯爷尽管放心,此事咱家立即就派人去办,最快一两日,便会有结果,待事成之后,咱家就派人通知侯爷!”
甲午拍胸脯保证,大包大揽。
“好,如此就多谢甲公公了!”祝修远起身拱了拱手。
事情既然已经办妥,祝修远便起身告辞。
神雷侯府中,董诚他们,都还等着他回去举办那什么“祓禊”的仪式呢。
“侯爷慢走……”
甲午十分客气,亲自将他送出承天门。
待祝修远的马车走远后,甲午这才折返,他想了想,径直穿过午门,直入深宫,找到尤贵妃身边的太监,请求通禀。
很快,甲午见到了尤贵妃。
见礼毕,甲午便将方才与祝修远所谈之事,一一告知。
既“截留江都王田庄,以做晒盐之用”的事。
当然,贿赂祝修远,送上田庄之事,就被他自动忽略掉了。
“嗯,此事不难,待本宫回头,与陛下说一声就是了,区区几百亩田庄而已……”尤贵妃点头,主动揽下此事。
“多谢贵妃娘娘!”甲午拜倒。
此事尤贵妃亲自去给陈皇说,自然是最好的。
“好了,你下去吧,尽早将祝爱卿所提之事办妥,不可懈怠!”尤贵妃挥了挥手。
“老奴遵命,老奴告退!”甲午躬着身子后退。
“等一等!”身后忽又传来尤贵妃的叫声。
“贵妃娘娘,老奴在。”甲午立即折返。
“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那祝爱卿,可不是什么凡人,自他入朝以来,多少颗落地的人头,都与他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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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 出游
“相信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啊,你可得小心伺候着,莫要惹恼了祝爱卿。明白了吗?”尤贵妃笑着说道。
“老奴……明白,多谢娘娘提醒!”
甲午擦了擦额头的汗。
神雷侯祝修远,他哪里敢惹啊,讨好都来不及……
“如此甚好!”尤贵妃满意点头。
甲午退下后,他又挥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想着尤贵妃的话,以及方才在内库监,他意图贿赂神雷侯之事……
“太冒失了,太冒失了!”
甲午暗中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侯爷极得陛下和贵妃娘娘宠信,怎么可能,看上那点田庄……侯爷乃是大人物,应该不会将此事,告知给贵妃娘娘知晓吧?”
甲午患得患失,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开始着手,安排祝修远交代给他的事……
且说那尤贵妃,甲午退下后,她便起身,来到陈皇身边,说了祝修远所请之事,既截留江都王田庄以作晒盐之用的事。
陈皇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笑道:“爱妃,今日乃上巳佳节,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我们先沐浴,然后再去踏青、曲水流觞……”
上巳节“祓禊”的习俗,其实相当繁琐的。
但若要简单一点,那么就只剩下沐浴和踏青两个环节了。
陈皇和尤贵妃过节,自然没有繁琐的仪式,他们一起沐了浴,神清气爽,然后起架,去了城东神烈山的皇家园林。
那园林里有山有水,非常适合踏青。
那里还有专供曲水流觞游戏的场地……
神雷侯府。
祝修远他们的“祓禊”仪式,可就没有那么简单。
在董诚看来,那些繁琐的仪式,都是有意义的,能助他早日抱上大胖外孙,因此格外在意。
折腾了半日,总算完成所有仪式,并沐浴完成。
“好了,你们年轻人都出去玩儿吧,老夫也约了三五老友,一起喝酒赋诗……”
董诚急匆匆,随口交代一句,便登上了一辆马车。
“爹爹小心,爹爹慢走……”
府门口的台阶上,那董淑贞倾斜着身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极力目送董诚的马车离开。
“爹爹记得早点回来……啊……”
倾斜着身子,极目往街道远处探望的董淑贞,挥舞着手。
一双锃明瓦亮的大眼,直至看不见董诚马车的影子后,那眼中的亮光,才终于达到最亮!
“娘子,我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祝修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好,好……嘿嘿嘿,好……”
董淑贞紧握了两个小拳头,整个人都乐开了花,有种高兴得找不到北的感觉。
其实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野炊要用的锅碗瓢盆等。
还有精心准备的食材。
对了,还少不了待会儿踏青之时,要用的鲜花,这个必不可少。
另外,还有纸鸢等玩具……
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竟也塞满了五六辆马车!
“恩公,东西都准备好了,请恩公查验!”
言大山挥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然后指了指大街上一字排开的五六辆马车。
这些马车上,满载了此此出游所需的一应物事。
“我来,我来!”
刚刚从兴奋状态中回过神来的董淑贞,立即抢下查验马车的任务。
她飞奔过去,提着裙摆,宛若一只活泼的蝴蝶起舞。
“小姐小心!”小丫头夏舞紧跟其后。
夏舞也是一身鲜艳的裙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丫鬟。
而另一个小丫鬟秋雯,则默默的跟在祝修远身后,手上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是她精心挑选的零嘴儿。
她可比夏舞她们文静多了……
祝修远见董淑贞喜欢干这些事,也就站在原地不动,随她折腾去吧。
很快,董淑贞提着裙摆快步返回,大声说道:“夫君,没有问题,东西都带齐全了!”
“嗯,好!”祝修远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往府门中看了一眼,疑惑道:“漱玉怎么还不出来?秋雯,你去催催!”
“我去,我去,夫君,我去!”
董淑贞真的太高兴了,立即挥手,又抢下这件差事。
不待祝修远回应,董淑贞就冲进府中,往董漱玉的小院跑去。
夏舞一路叫着:“小姐,小心脚下。”跟在后面。
夏舞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同时,祝修远心里,那个计划,又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关于董漱玉的!
祝修远已经做出了决定。
经过反复推敲与验证,他最后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那就是——
董漱玉的性格中,有种“逆来顺受”的因子!
尽管同时,董漱玉也十分倔强。
这看似是互相矛盾的性格,但实际上,它们却是相互融合与共存的!
逆来顺受,是基于当下的情况。
而十分倔强,同样也是基于当下的情况。
祝修远的计划,所需要做的,就是强行改变这个“当下的情况”。
将之打破重组,造成既定事实。
或者说明白一点,就是——
将生米煮成熟饭!
因为她逆来顺受,最后肯定会默默接受这个结果的。
又因为她倔强,肯定也不会轻易答应嫁给祝修远的。
但对祝修远来说,这件事算是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若能令董漱玉怀上一个孩子的话,那就更好了……
董漱玉十分理智,她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基于现实的。通过这个计划,祝修远改变了她所“基于的现实”,那么她的心性,很有可能会发生改变!
这就是祝修远决定实行那个计划的理论基础。
没过一会儿,董淑贞的叽叽喳喳声,从府中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打破了祝修远的胡思乱想。
果然,一眨眼之后,董淑贞就拖着董漱玉快步走出,来到府门口。
“漱玉出来了,那我们这就出发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祝修远盯了眼董漱玉。
她还是那么的高贵、优雅。
一身素雅长裙,气质超凡脱俗,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而他,却炮制出了那么一个计划,要将人家生米煮成熟饭……
祝修远暗骂自己卑鄙,差一点就放弃了。
772 漱玉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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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远不再多看,一个健步钻入马车,并将布帘紧闭。
“呼!”
在车厢中,祝修远长呼一口气,心道:“为了漱玉一生的幸福,也为了我自己,那个计划必须要施行下去!”
默默坚定了立场,忽然车厢中光线一亮,并伴随着一个欢喜的声音:“夫君,我们出发吧,大家都上车了!”
董淑贞一步跨入马车。
因见马车中没有其他人,于是董淑贞暴露本性,直接在车厢中一跳,哈哈笑着,径直“砸”向祝修远。
祝修远一把接住,将之抱在腿上,笑道:“娘子今日十分高兴啊。”
“高兴,妾身自然十分高兴!”
董淑贞笑得合不拢嘴,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笑道:“妾身常常就想,若能想今日这般,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的话,那该多好啊!”
“没成想,今天果然实现了,我们一家人果然一起出去游玩了!”
董淑贞依偎着他的胸膛,轻轻的说:“有夫君,有我,还有姐姐,以及秋雯夏舞她们……”
“我们一起游玩踏青,一起野炊,一起放纸鸢……哇,单单这样一想,妾身就好兴奋,好高兴呀!”
“娘子是不是忘了一个人?”祝修远笑道。
“嗯?”
董淑贞正美着呢,被祝修远给问懵了。
“岳父大人啊!我们一起出去游玩,难道都不带上岳父大人的么?”祝修远促狭的看着她。
“爹……爹爹……”
董淑贞浑身一僵,两只大眼溜圆,闪烁着亮光之余,也有一抹害怕一闪而逝。
“对,方才娘子还说呢,要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家人,怎么能少了岳父大人呢!”祝修远继续说道。
“呃……”董淑贞眉梢直跳。
“娘子放心,为夫这就派人去请岳父大人,让他别去和老友喝酒了,跟我们一起踏青去吧!”
祝修远说着,便探身出车厢外,挥手道:“言大山……”
他不是说说而已,都开始吩咐言大山去请董诚了!
“夫君……”
董淑贞都快哭了,忙将祝修远一把拉回来,用手捂着祝修远的嘴。
“唔唔……”
祝修远心里乐坏了,但还是假装探身出去,吩咐言大山去请董诚的样子。
董淑贞自然不同意,但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什么说辞,因为她方才的话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她想一家人一起出门游玩,但又不想让董诚去,莫非董诚不是他们一家人的?
心里着急的董淑贞,干脆合身压了上去,以此固来定住祝修远……
董淑贞正要开口说话,恰在此时,骑马跟在马车附近的言大山,已经催动马儿来到马车旁边,大声问道:“恩公有何吩咐?”
“没事,夫君方才是……看你有没有跟上来!好,你有跟上来就好,没事了,退下吧!”马车中传出董淑贞的声音。
“是!恩公,属下就在旁边,恩公有事但可吩咐!”
言大山不疑有他,拱手一礼后,抖了抖缰绳,与马车拉开一些距离,同时凝神戒备,谨防恩公忽然有新的吩咐。
马车中。
“夫君,人家说错了……爹爹他那么凶,我们不要带他一起出去玩!”
董淑贞合身压着祝修远,一手还紧紧捂着祝修远的嘴,然后附耳过去,在祝修远耳朵边上小声的说着。
“夫君,别吩咐言大山去请爹爹了好么?若爹爹在的话,那就不好玩儿了!”
董淑贞在上,一脸认真之色,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带着祈求,可怜兮兮。
“唔唔!”祝修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董淑贞松了口气,立即松开捂着祝修远嘴巴的手。
但她还没有起来,还合身压着祝修远,那小小的娇躯,还挺有分量的。
“娘子,你这样压着为夫,该当何罪,看为夫治你!”
祝修远怪叫一声,原本是按在她背部的手,忽然钻进她的胳肢窝,一通乱挠。
“哎呀哈哈,夫君停手,停手,妾身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好痒……”
董淑贞最怕挠痒痒了,胳肢窝被偷袭,她整个人原地蹦起一尺多高,然后往车厢中其他角落逃去。
“想跑,没门!”
祝修远也是玩性大发,像是一只饿狼般站起来,挥舞着两只爪子,哈哈笑着,往董淑贞的角落扑去。
顿时之间,马车中一阵大乱,嬉笑不断,马车还弄得摇摇晃晃。
马车外,不远处,那言大山立即就发现了异常。
他仔细观察,凝神听了一阵。
不过很快,言大山就扯了扯嘴角,抖动缰绳,催动马儿,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车厢中的两人,玩闹一阵,终究安静了下来。
“娘子。”
“夫君?”
“你方才说,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
“对呀,大家都在,玩起来最开心了!”
“可是娘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漱玉她……她嫁人了呢?”
祝修远斟酌着字句,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紧张。
“啊?!”
董淑贞缩在他怀里,闻言一怔,随后陷入了沉默。
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漱玉总归是要嫁人的,尽管她不愿,但岳父大人……不可能让她永远待字闺中!”祝修远又说道。
“可是夫君,姐姐她……她……”
“娘子你想说的是‘克夫’吧。”
“……不错!姐姐十分在意这个的,妾身不止一次听她说过,她此生不嫁任何人!只留在府中,陪伴爹爹和我的……”
“那娘子……你想不想漱玉嫁人呢?”祝修远吸了口气。
“想!”董淑贞想也没想就说道:“若姐姐能嫁得一位像夫君这样的如意郎君,姐姐夜里,就不会伤心了!”
“若……那样的如意郎君,他始终都不出现呢?”祝修远又问。
“那就……那就……就留姐姐在府中,我来照顾她一辈子!”董淑贞大包大揽。
“娘子,其实……”
祝修远想对她坦白,但临到头,却又开不了口。
可能是时机还不对吧……没错,就是时机还不对。
祝修远心念电转,虽然对董淑贞坦白的时机还未到,但现在么,总得给她打点预防针,以免坦白了之后,她会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