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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4 还我恩公清白

    众人还不觉得如何,可是那李继业和李卿奴,看清楚那人的面目后,表情顿时就是一变。

    两个眉头一挤,眉心出现一个“川”字型,同时眼中精光爆闪。

    此人,就是他们赴祝修远的邀请之前,没有找到的梁国副使!

    尽管梁国副使脑袋满包,鼻青脸肿,嘴角还渗着斑斑血迹,小腿似乎还瘸了一条,整个人的模样可谓大变。

    但是,李继业和李卿奴两兄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梁国副使之所以落得如此凄惨,是因为那言大山,点燃那串鞭炮后,心里始终气不过,又捉住他暴揍了一顿才解气。

    梁国副使勾结刺客,当街刺杀梁国乾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死罪一条。

    但他毕竟是梁国的人,要杀要剐,还得让李继业来。

    所以言大山暴揍解恨之余,也注意了手脚,未曾下死手,他看起来凄惨,其实只伤了些皮毛而已。

    “王爷……公主……”

    梁国副使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被言大山拉拽着,逐步来到院子中间,李继业和祝修远他们的近前。

    他稍稍抬头看了眼李继业和李卿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抗拒言大山拉拽的动作也消失,好似一条死狗似的。

    被言大山拖了过来。

    他估计也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命运,难逃一死啊!

    李继业身旁,祝修远嘴角带着淡笑,他高高仰起了头,眯眼俯视着梁国副使……

    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则一起躲在祝修远身后。

    祝修远左右两边的肩膀上,同时升起四只大眼,待看清楚那人是梁国副使后,董淑贞大眼一凝,暗中握紧拳头。

    但貌似方才惹得爹爹董诚不高兴了,所以她现在不敢乱动,只在祝修远身后咬牙切齿。

    然后又一瞪言大山,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把梁国副使摆到地上去,好让她踩个痛快……

    另一边,董诚、少司寇,还有周围数百的捕快,都一眨不眨的盯着言大山,以及言大山拖拽着的梁国副使。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这梁国副使出现在这里,还被言大山揍成这幅模样……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特别是董诚,不由长舒一口气。

    压在他心口的巨石,总算是彻底搬开。

    如今刺客抓捕归案,还在这里意外的捉住了梁国副使……勾结刺客之人,乃梁国自己的人,且不说梁国如何,至少可以确定一点——

    他那贤婿祝修远,与本案没有一点关系。

    并且祝修远还是受害者,差点同时被刺死!

    董诚不禁扬眉吐气,这数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得以松弛。

    “王爷!恩公!”

    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那言大山拖着死狗般的梁国副使,已经走到李继业身前,随手一甩,将他甩趴在地上。

    梁国副使趴在地上,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瑟瑟发抖。

    言大山先是对李继业和祝修远分别拱手,然后又对李继业说:“王爷,贵国副使,与刺客同居一处,被属下和师父他老人家当场拿获。”

    “如今证据确凿,勾结刺客之人,就是贵国副使!请王爷还我恩公清白!”

    言大山掷地有声,似乎心情还未曾平复,所以他的话听起来很冲,带着一种火药味,有一种对李继业发怒的意思在里面。

    “大山,不得无礼,退下!”

    祝修远摆了摆手,然后对李继业拱手道:“李兄,大山他出言无状,还请多担待!”

    “祝兄,快快请起!”

    李继业情绪非常激动,他先扶起祝修远,然后又对言大山拱了拱手:“大山你请放心,如今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我一定会洗刷掉祝兄的不白之冤!”

    “各位……”

    李继业又走到院子中间,对所有人拱手,然后高声道:“此贼勾结刺客,差点当街刺死本王!其实本王心中,比谁都痛恨此贼!”

    “这三日来,大家都辛苦了,为了捉拿刺客,你们都非常疲累。如今,不仅捉拿了刺客,还揪出我梁国内鬼,本王在此感谢各位了!”

    李继业说罢,拱手长施一礼!

    “王爷快莫如此……”

    董诚等都吓了一跳,李继业毕竟是梁国使者,在以前,说梁国使者是陈国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积威犹在!

    所以李继业这一礼,大家伙儿都有些受不起。

    “为了感谢各位,本王决定,为每一人都送上一份大礼,聊表心意,还请各位莫要推辞!”李继业又说。

    众捕快等都连声说不敢。

    他们此行,说白了也是他们的公务。

    领好自己那一份薪俸就是了,岂敢奢求梁国乾王的大礼!

    不过李继业坚持,又说:“另外,梁国出了内鬼,此事传出去总归不好听,本王在此请求各位,莫要将此事外传……”

    众人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梁国乾王送出的大礼,还有“封口费”的意思在里面。

    于是众人稍稍推辞一番,就答应了下来。

    “浪费!浪费!浪费啊!”

    这时候,那屋子中忽然响起一个叫声,似乎颇为心痛的样子。

    众人都是一呆,忙往那屋内望去。

    只见那老乞丐,立在那火塘旁边,手里拿着一块烤肉,一边抚摸一边大叫……

    这是?

    众人都懵了,这位高手为何在那烤肉?

    “罢了,罢了!”

    老乞丐摇头大叫两声,随手一丢,将那块烤肉丢入火塘,拍着手转身,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间。

    见众人都盯着他,老乞丐停住脚步,想说一句什么话来着,但这时候他酒瘾犯了,一边憋着话,一边浑身摸索那只硕大的酒葫芦。

    众人看着,都替他着急,恨不得走过来帮他找到酒葫芦,然后拔开塞子……

    咕咚咕咚!

    终于,老乞丐摸出酒葫芦,大灌两口后,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然后才说:“你们忙,你们忙,老乞丐先走了,哈哈,这次回去一定要大醉三天三夜……”

    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已纵身一跃,消失于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整个院子的人,在那面面相觑。

    ……

    刺客抓捕归案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当夜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中各方势力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但绝大部分,都摇头叹气,因为刺客一旦抓到,就没有祝修远什么事儿了!

    他们想借此坑祝修远一把的想法,已经彻底泡汤。

    紫禁城。

    谨身殿。

    陈皇连夜召集众臣商议此事。

    在那朝堂上,李继业为祝修远洗刷了不白之冤。

    并以此为由,要求陈皇对祝修远进行赏赐安抚。

    陈皇本就大喜,对李继业安抚的要求,他当即就同意下来。

    并当场就将安抚的赏赐确定下来:计有良田数千亩,金银财物无数,奴仆数百……

    这次的赏赐,可谓丰厚!

    陈皇此举,可把绝大多数大臣都给郁闷坏了。

    本次非但没有扳倒江城伯,反倒最后竟让他受了这么大一个益处。

    他们差点吐血。

    解决完了祝修远冤屈的问题,李继业在朝堂上,又向陈皇请辞,他计划明日就启程返回梁国。

    ……转眼已经来到第二日。

    梁国使者遇刺案,已经尘埃落定。

    一大清早,城外码头。

    祝修远、董淑贞、董诚、董漱玉等,把李继业和李卿奴送到了码头的大船下面。

    行礼什么的,昨晚已经连夜打点好了,并且已经装船完毕。

    其中有许多陈国特产,以及祝修远他们送出去的礼物等。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李继业和李卿奴登船,就可以扬帆启航了。

    码头上,众人在进行告别。

    “李兄,祝你一路畅通,早日抵达!至于梁国内部的事,我不便多说,李兄你处理完所有事之后,当来信一封,报个平安!”祝修远拱手。

    “承祝兄吉言,待抵达长安,我一定给祝兄写信!”李继业也拱手。

    “诶!”

    祝修远侧身,看向码头外面的江景,现在天色蒙蒙亮,那宽阔的江面上,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烟云雾饶的。

    “李兄,今日一别,下一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来日方长,相信不久之后,我还会出使陈国的。不过,说不定下次就轮到祝兄你来我梁国了。”

    李继业倒是坦然,他也侧身看着那烟云雾饶的江面。

    此时,忽然吹来一股轻柔的晨风,两人头发衣带等随风飞扬,顿觉神清气爽。

    但祝修远心里,却不是非常神清气爽,有着一种淡淡的失落。

    诚然,李继业虽然是梁国的乾王,还特爱来烦他,老是请教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过人就是这么贱,通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祝修远几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被烦的生活。

    可是现在,是解脱的时候了,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然而心里……

    另外一边。

    董淑贞、董漱玉,还有李卿奴,她们三个之间,可就没有这般风轻云淡的感觉了。

    她们互相挽着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道珍重……

    终于,出发的时间到了。

    祝修远、董淑贞、董漱玉他们三个,站在那码头上,目送李继业和李卿奴往那大船走去。

    他们两个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这码头上也有些薄雾,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视线。

    直至他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那片白雾中。

    又过得一会儿,那大船的船舷上,传出一个声音:“祝兄,再见了!”

    接着,又是一个女声:“师兄,师妹,漱玉,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今日早晨的雾气着实不小,那大船的船舷,几乎都隐藏在薄雾中,看不见上面的情景。

    祝修远他们只听见了李继业和李卿奴的声音。

    这么大的晨雾,其实并不适合坐船。

    但梁国使者遇刺一事,祝修远虽然是从中摘出来了,但实际上,它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感到一种恐惧。

    昨天晚上,祝修远曾与李继业聊过这个话题,但李继业脸色非常黯然,对此不愿多说。

    不过祝修远大致能猜测出来,刺杀一案,恐怕牵涉到梁国内部的纷争——

    太子之位的争夺!

    另外,经昨夜连夜审讯,从那梁国副使口中得知,本次刺杀事件果然有西南高原上的大蕃帝国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这件事儿就更大条了。

    李继业不顾晨雾,马上就走,其实也是不得为之。

    “李兄,一路保重!”

    “师姐,记得写信啊!”

    他们隔着晨雾交流了几句,同时,大船已经杨帆,逐渐远离,隐入晨雾中。

    最后就连声音都传不了那么远了……

    李继业和李卿奴已经彻底离开。

    祝修远他们在码头上默立一阵,祝修远忽然笑道:“我们也回去吧!”

    ……

    ……

    时光如梭,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天。

    在这些时日内,陈国朝廷倒也相安无事,犹如一潭死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情况。

    随着梁国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陈皇及朝中大臣们,开始频繁在谨身大殿中开朝会议事。

    连日来的消息来看,果不其然,局势似乎越来越糟糕。

    那梁国,果然与大蕃敌对起来了。

    双方于各自边境处,屯兵数十万,对峙起来,似乎只需一个导火索,两国大军就会爆发一场惨烈的大战。

    很快,又有确凿的消息传来,说是那北元帝国,驻扎在胜州的镇南王,名为“兀赤不花”的,也是动作频频。

    至此为止,笼罩在整个神州大地上的乌云,已经形成。

    将梁国、大蕃、北元三国都笼罩了进去。

    虽然现在,这事儿似乎还不关燕国和陈国什么事。

    但是,神州大地上的诸国,向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再者,“燕国威胁论”在陈国已经深入人心,燕国虎视眈眈,梁国又疲于应对,陈国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

    陈皇在谨身殿召开的大小朝会,祝修远自然每次都去参加。

    再加上这些时日,他与李继业之间往来的书信,祝修远更加感觉得到,这片神州大地上,恐怕真的又要乱了。

575 我大陈该何去何从

    但天下大势,谁也说不准。

    祝修远说起来厉害,但在天下大势面前,还是显得人微言轻。

    所以祝修远这九天以来,只着重干一件事——

    想办法提高神雷军的在战斗力。

    神雷军成军,还不到一月,这一万神雷军,还都是些垃圾货色,祝修远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他们的作战能力,还真是困难。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祝修远去汰换神雷军的普通兵卒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在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中忙得昏天黑地。

    当然,操练之事,祝修远并不多加干预,让林伯昌去施展即可。

    以这些神雷军普通将士的水平,再怎么操练,短短时间内,提升效果都不会很大。

    祝修远要另辟蹊径。

    俗话说,水平不够,工具来凑。

    既然神雷军短时间内不会发生质的转变,那就只能在武器上下功夫。

    岂不知,当初在江州小城,单凭五百州兵,数万民夫,还有数百鄱阳王府的家将,再凭借神雷之利,竟能阻五万燕军于城下。

    那些守城的将士中,就只有鄱阳王府的数百家将才是精锐,其余诸如州兵、民夫等,简直就是垃圾。

    但就是这些垃圾,使用了神雷等各种新式兵器后,竟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

    不得不说,研制新式的、好用的兵器,的确是一个捷径。

    这也是祝修远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情势所迫啊,他没有时间了。

    所以这九天以来,祝修远就在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中连轴转。

    成果,自然是有的,并且非常喜人。

    首先,祝修远改良了床弩,使之更加科学高效,除了发射巨箭之外,这床弩还能用来发射新式兵器之一的火箭。

    然后是投石机,做了一些优化,也做得更加小巧,除了攻城守城之外,还勉强能到处移动,打个遭遇战也是可以的。

    新优化后的投石机,用来投掷石头,或者新式兵器之一的“霹雳炮”都是极好的。

    霹雳炮,是祝修远新弄出来的一种兵器。

    可以将之简单的理解为“石灰弹”。

    它爆炸之后,除了像之前的“大震天雷”般,可以四散激射弹片伤敌之外,它还能喷洒生石灰,可以攻击敌人的眼睛。

    这将是一个战场利器。

    还有古代版的手榴弹“震天雷”,祝修远也做了优化,比如将引线稍稍隐藏一下,达到部分防水的能力……

    另外,在猛火油的利用方面,猛火油柜也又一次优化,比以前在江州城墙上所使用的,更好操作了,也喷射得更远。

    最后,祝修远还弄出了什么火球、火蒺藜等一大堆守城武器。

    不过以上这些武器,难免太过于笨重,用来守城是很好的,但用来行军打仗,可就不那么趁手。

    所以祝修远也一直在头疼这个问题……

    这九天以来,不止祝修远在狠狠的折腾,那御林右卫的韩清山,也同样在狠狠的折腾。

    因御林右卫的底子比较丰厚,所以韩清山走了另外一条路——

    狠狠的操练帐下的将士。

    没日没夜的操练,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听说效果非常不错,甚至还得了陈皇的夸赞……

    ……

    夜幕降临。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了。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祝修远带着言大山及数十家将,离开神雷军大营,赶回江城伯府。

    用饭沐浴,解衣上塌,秋雯帮他盖好被子,点上檀香,吹灭蜡烛,脚步轻盈的开门而去。

    祝修远这几日来回奔波,也着实累着了,待房间内暗下来后,他深吸一口气,放松四肢百骸,缓缓闭合双目,准备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

    砰砰砰!

    砰砰砰!

    一连串敲门声闯入梦乡,硬生生将祝修远拖拽而出,他已被惊醒过来。

    “姑爷,府中来了太监,说是陛下相召,入宫议事……”

    祝修远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是秋雯的声音。

    还有她说的话,陛下召见入宫议事……

    祝修远歪了歪脑袋,往外面瞧了瞧窗户,只见一片黑暗,仅只有一盏蜡烛的火光,映照其上,火光还在跳跃。

    也就是说,现在天都还没亮呢!

    天都没亮,陈皇就召见……祝修远一骨碌爬起来,瞬间睡意全无,甚至还有种止不住心颤的感觉。

    陈皇夜半召见,入宫议事,那就说明此事十分严重。

    祝修远太了解陈皇了,简直比他还懒,可是现在,这懒惰的陈皇都半夜召他入宫议事,就只有一个可能。

    出大事儿了!

    泼天大的事!

    梁国使者街头遇刺案,才过去短短十数日而已,现在出了大事儿,还能是什么大事?

    “进来吧!”

    祝修远一骨碌爬起来后,只觉两眼一抹黑,他这房间内太暗了,于是大声对外吩咐了一句。

    吱呀!

    话音一落,房门就被推开。

    同时一抹亮光散播进来,却原来是秋雯,手里提了个灯笼,正快步走进。

    另外,还有董淑贞与夏舞,她们披着一件厚实的皮毛外套,也跟着走进。

    秋雯和夏舞自去点蜡烛,董淑贞则径直走向祝修远,打着哈欠,并说:“夫君,他们好讨厌,扰人清梦,夫君这些天都那么累了……”

    董淑贞一边抱怨,一边到衣柜那边找衣服。

    祝修远入宫议事,自然需着朝服,她们三个一起起来,就是为了伺候祝修远更衣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祝修远跳下卧榻,找到鞋子先穿上,然后就站在卧榻前面,张开了双手,等秋雯她们来给他穿衣服。

    还真是衣来伸手啊。

    “姑爷,现在是亥时了!”

    秋雯一边回应着,一边与夏舞也走向衣柜。

    满屋子的蜡烛,已经被她们点燃,将室内照得雪亮一片。

    亥时,就是晚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这段时间。

    凌晨都未过,时间还算比较早。

    “陛下半夜召见,恐怕是梁国发生了大事,诶,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祝修远展开双手不动,连发感慨。

    而董淑贞、秋雯和夏舞三主仆,已经抱来祝修远的朝服,三女娇躯轻盈,围绕着祝修远转来转去,七手八脚的给他穿着型制复杂的朝服。

    “啊?梁国发生了大事,那师姐她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董淑贞正站在祝修远面前,手里系着两根带子,闻言仰起脑袋,脸上浮现担忧之色。

    大半夜的,董淑贞她们也是忽然被叫醒,所以她没有梳理满头青丝,只用一个钗子简单的挽着,松松的,看起来竟别有一番美感。

    再搭配她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儿,吹弹可破,乌黑的眼珠,弯弯的柳眉,祝修远越看,越觉得董淑贞乖觉可喜。

    祝修远正意乱神迷,忽然董淑贞说道:“好了,穿好了,夏舞,你去打水来,秋雯,你来给夫君整理头发。”

    董淑贞根本就没注意到祝修远那目光,在那认真忙碌,将两个丫鬟指挥得团团转。

    祝修远见此,嘴角不由缓缓上扬。

    两个丫鬟得令,分头行动,很快,祝修远那头长发就整理好了,又洗了把脸,漱了个口,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祝修远举步便往院门走去。

    身后还跟了三只小尾巴。

    推开院门,那言大山早已等候在此,拱手道:“恩公,车驾已经备妥,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祝修远点了点头,回身看着董淑贞她们三个:“你们都回去继续休息吧,不用等我,此行入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哦!”

    “夜路难行,夫君小心!”

    董淑贞三主仆点头如小鸡啄米。

    当下,祝修远便带着言大山直奔府门,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赶往皇城。

    与此同时。

    整个京城中,散落在各处的高官府邸,也先后驶出一辆辆马车,挂着马灯,在半夜的京城街道上制造出一阵阵噪音……

    所有的马车,都往一个地方汇聚。

    那就是位于京城东部的皇城。

    祝修远下车,从承天门进入皇城的时候,碰到了许多大臣。

    但祝修远与他们都不熟,招呼都懒得打,自己走自己的。

    不一时,紫禁城中。

    谨身大殿,灯火通明。

    众臣已然齐聚。

    文官那边的国相李忠,杨廷玉,六部尚书、侍郎等,以及各寺、各监、各衙门的主官等,皆悉数在列。

    武官这边,从钟山王,到京城周边各军主将,还有各类武将勋官等,包括金陵王、会稽王等,也都在此列。

    祝修远乃陈皇身边的大红人,但爵位受限,才是个伯爵,所以在武官序列中,他能排在靠前五分之一的位置。

    现在陈皇还没到,那御阶之上的龙椅还是空荡荡的。

    但殿中的群臣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各种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祝修远是其中最孤立的一个。

    几乎没人找他聊天。

    若震泽王、鄱阳王等王爷,还在朝中的话,祝修远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景。

    但他们都返回各自驻防的地方了,如今不在朝中。

    不过祝修远也不在意,他干脆闭目养神,静待陈皇到来。

    “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忽然,两个高声传来,群臣的议论之声立即止住,纷纷站直了身板。

    祝修远睁开双目,果见那陈皇及尤贵妃携手而来,在龙椅和凤椅上分别坐下。

    那陈皇和尤贵妃都穿戴整齐,好像是大早上上朝似的。

    但祝修远知道,现在这个时辰,正是陈皇与尤贵妃玩乐的时候,他们浑身的装束,根本就是今天早上的时候穿戴的……

    君臣见礼毕。

    陈皇高坐龙椅,俯视群臣,他脸色有些沉重,直接开门见山:“诸位爱卿,朕方才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塘报,连日来,我们君臣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那梁国与大蕃边境,已然化为一片焦土,双方将士已经大战数场,暂以梁军略胜!另外,北方北元帝国的镇南王,已经聚集骑兵五万,在梁境边上扎下营寨……”

    “梁军则陈兵三十余万在北方边境各处……至此,梁国各军,都已驻防在各处边境,已无闲将游兵可调……”

    陈皇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中顿时炸锅。

    群臣也顾不得仪礼了,纷纷交头接耳。

    但祝修远听得最多的,却是无奈的叹气。

    梁国与大蕃短兵交接,又与北元对峙……这对陈国来说,在大多数人心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也有少数人,两眼深处不由闪过一抹精光……

    其实祝修远早就有推断,这场动乱迟早会来的,现在真的来了,祝修远心底还是忍不住稍稍发颤。

    战争,动乱……

    经过了江州守城之战后,祝修远切身体会到了,那真是一种天大的灾难!

    若要问祝修远现在的心愿是什么,他肯定会说:天下太平!

    但就当下的“国际局势”来说,这种心愿,非常难以实现。

    因为这片神州大地上,呈割裂之势已然上千年……

    正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割裂已久,渴望“合”的声音不时出现,并成了枭雄们的终极目标。

    若谁能合并这个割裂的乱世,那谁就能跻身于千古一帝的行列!

    燕国四皇子赵普,一直对南下灭陈之事上心,并随时准备着。

    梁国乾王李继业,也有“横扫诸国,一统天下,名留青史”的愿望。

    而陈国的陈皇,虽然现在沉湎歌舞,靠给梁国上贡以求得平安,苟延残喘……

    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一番雄心壮志。

    至于北方的北元帝国,西南的大蕃帝国等,都在厉兵秣马,伺机吞并神州大地。

    就算没有时机,他们也会创造时机。

    比如,数十日前的梁国使者遇刺案,谁敢说这不是有人想挑起事端的动作之一呢?

    “安静!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龙椅之上的陈皇出声叫停众臣的热议。

    恐怕这闹哄哄的声音也扰得陈皇心里烦躁。

    众臣则立即停住讨论声,拱手面朝陈皇。

    “如今天下局势未明,北方的燕国又虎视眈眈,我大陈该何去何从?钟山皇叔,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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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 有钟山老王爷足以【求订】

    陈皇看向武官行列第一位的钟山王。

    “陛下!”钟山王越众而出,拱手道:“老臣以为,那梁国现在南北皆敌,恐抽不出手来照拂我陈国。”

    “而那燕人,忘我大陈之心不死,犹如猛虎在侧,我们不得不设防自救!陛下,我们应当整军备战,厉兵秣马,做好准备,谨防燕人南下!”

    “嗯!”

    陈皇点头,然后视线沿着武官序列往下,停留在祝修远身上,开口问道:“祝爱卿有何良策?”

    陈皇第二个就问祝修远,可见他是有多么看重祝修远!

    这件事,让大殿中很多大臣心里都不大爽快。

    “陛下,臣附议!”祝修远自然不屑在意他们的想法,拱手出列:“钟山老王爷金玉良言,乃当下良策!”

    “另外,因臣曾在江州阻止过五万燕军攻城,所以也有两点建议,望陛下采纳。”

    “哦?祝爱卿快快说来。”

    “其一,京城防务需加强,可临时外调各地守军入京,在京城周边严密设防,把守要道,设卡盘查。”

    “其二,京城紧临长江,与江州情况类似,臣在江州的时候,就遗憾没有水军可用,不能将燕军阻止于长江天堑以北……”

    “所以臣建议,应外调更多的地方水师,与京城原有水师合兵一处,在长江各处严密设防,谨防燕人快速渡江偷袭。

    “嗯!”

    陈皇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问道:“韩爱卿有何高见?”

    众臣见陈皇第三个询问的,竟然是韩清山

    他们心里稍稍错愕之余,又不禁释然。

    谁让人家韩清山是高人弟子呢?

    他还是前段时间武举的状元,听说他去了御林右卫之后,整个御林右卫都焕然一新,陈皇都当众夸奖了好几次……

    这种能人,羡慕不得,嫉妒不来!

    再者,因韩清山并未作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所以在众臣心中,虽然韩清山一来就得到陈皇赏识并重用,但他们心里并未过多异样。

    相比之下,祝修远得到陈皇的赏识并重用,才让他们难以接受……

    因祝修远来京后,先有“三大案”,后又有武举,可谓是将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

    简直是成了满朝文武的公敌!

    那韩清山听了陈皇的询问,当即拱手而出,走动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脑袋里不由浮现,数日前,在城中某座茶楼的密室中,他与陈东义碰头秘议的情景……

    “陛下,臣下认为,江城伯方才所言十分不妥!”

    韩清山面不红,气不喘,站在大殿正中间,与祝修远并肩而立,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十分洪亮。

    此话一出,满殿大臣,还有御阶之上的陈皇与尤贵妃等,都是一脸错愕,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韩爱卿方才说……祝爱卿所言十分不妥?”

    陈皇不由变换了下坐姿,同时凝眉沉思,猜测韩清山此举用意。

    “不错!”韩清山非常肯定,丝毫不顾及情面,“京城防务,固然十分重要。但是,京城外围有京营,钟山老王爷亲自统兵,足有精兵二十余万!”

    “钟山老王爷的功绩,想必陛下和群臣都很清楚,帐下雄兵二十万,足以护得京城固若金汤,哪惧燕人袭扰?”

    “再者,京城之内,东南西北四处,各有御林前卫、后卫、左卫、右卫等四卫驻防。皇城之内,也有金吾左卫、金吾右卫把守。”

    “我京城内外,皆有大军驻防,总兵力达到了二十六万余,早已是坚城一座!依臣下愚见,京城防务,当加强现有兵力的操练即可,并整顿军纪,修缮兵甲……”

    “至于外调驻军,及外调水军之议,臣下认为不太妥当。劳民伤财不说,若抽调地方守军,地方防务又成了问题……请陛下三思!”

    韩清山话毕,拱手长施一礼。

    而直至此时,满殿大臣这才反应过来。

    韩清山,武举状元出身,可以说没有武举,他就很难得到陈皇的赏识与重用。

    而武举从提出到筹办,全都是江城伯祝修远一手操办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祝修远对韩清山有恩。

    可是现在,还未见韩清山如何报恩呢,他就在朝堂上狠狠的捅了江城伯一刀!

    列为大臣,特别是那些记恨祝修远的,先前还以为韩清山因武举之恩,势必站在江城伯那一边。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又添一敌手。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韩清山反手捅了江城伯一刀……

    哈哈哈!

    那些大臣心里都快笑喷了。

    让你筹办武举,让你筹办武举!

    嘿嘿,现在好了,你武举选出来的武状元,竟与你在朝堂上对立!

    这些大臣心里真的美透,如饮甘泉,都在看祝修远的大笑话。

    “臣等附议韩大将军之议!”

    “京城防务,有钟山老王爷足以,何须其他?”

    “江城伯年纪轻轻,或有才能,但生平只有一战,何以有脸在钟山老王爷面前指手画脚,班门弄斧?”

    “陛下,江城伯之谏,劳民伤财,抽空地方驻军,于地方防务不妥!臣等请陛下三思!”

    不用说,那群与祝修远有仇的大臣们,纷纷站出来,又形成一种群臣反对的局面!

    大殿下面的群臣义愤填膺,大殿的御阶上面,那龙椅之上,陈皇正咪了两眼,仔细观察着祝修远和韩清山的神色。

    不一会儿,陈皇那嘴角稍稍上扬。

    如此看来,江城伯与韩清山之间,并没有因武举之故,行“结党营私”之举!

    很好,陈皇十分满意!

    陈皇身旁,那尤贵妃仔细观察,逐渐也摸到了陈皇的心思。

    但同时,尤贵妃心里也在快速思量,这韩清山也是杰出的俊才,该当想个办法拉拢拉拢才是……

    大殿下面。

    绝大多数大臣,都走到大殿正中间,纷纷附议韩清山之言,贬损祝修远。

    还站着未曾动过的,除了那几位万年中立的大臣之外,就只剩下钟山王及国相李忠了。

    钟山王其实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他不好发言,只站在原位,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国相李忠,因见大殿中这般情况,他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忽然,李忠眼中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出列拜道:“陛下,老臣也附议韩大将军之谏!”

    “钟山老王爷驻防京城,业已数十年,期间未曾一乱!对钟山老王爷的能力,老臣是十分信任的。”

    “还有一点,现在梁国与大蕃短兵交接,又与北元陈兵对峙。但是北方的燕国,虽素来有亡我大陈之心,但至今为止,我们并未收到任何消息,表明燕人有任何异动!”

    “所以老臣认为,加强现有防务即可,勿需外调驻军及水军!同时,当多多派出斥候、细作等,打探燕人动向。”

    “若燕人有异动,我们也好提早做足准备!”

    李忠说完后,拱手一礼,然后退回原位。

    李忠乃文官之首,他现在一发话,更加点燃了那些大臣们的激情。

    他们发言更加激烈,甚至就连“江城伯乃燕人奸细”的旧话都重提了……

    忽然,陈皇单手下压,众臣的激愤顿时止住。

    闹哄哄的大殿,忽然安静得出奇。

    “韩爱卿之言,国相之言,也不无道理!”陈皇转头看向钟山王,“钟山皇叔,针对此事,你有何高见?”

    “陛下,老臣征战半生,未尝败绩,有老臣帐下二十万精兵足以!”

    钟山王没有多说,但他的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清楚。

    陈皇思忖半晌,露出一丝微笑:“钟山皇叔,乃国之脊梁,对钟山皇叔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

    紧接着,陈皇又看向祝修远,问道:“祝爱卿,朕也觉得不需外调地方驻军,不知祝爱卿还有何良策?”

    “呃……”祝修远苦笑,他也就随口一说而已,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吧,他又没有什么损失。

    “臣正当年幼,少不更事,方才误放狂言……还请钟山老王爷、陛下见谅!”

    祝修远长施一礼,然后说:“陛下,臣也认同韩大将军之谏,请陛下朝纲独断!”

    陈皇点了点头,两手拍着龙椅扶手,凝眉沉思一会儿,“从今天开始,加强京城防务,京营、御林卫、金吾卫,还有神雷军,都要做好准备!”

    “另外,请钟山皇叔派出斥候,打探北方燕人行踪,一有异动,当八百里加急报送!退朝!”

    陈皇起身,扫了满殿大臣一眼,携了尤贵妃缓步离开。

    陈皇都走了,大臣们也纷纷离开,三三两两聚集一起,小声交谈着,都对祝修远指指点点,毫不掩饰他们的讥笑声。

    因他筹办的武举,选出来的武状元,竟在朝堂上公然与他唱反调……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韩清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不可能再与祝修远亲近。

    他看也不看祝修远一眼,径直挥袖离殿。

    祝修远稍稍凝眉,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韩清山为啥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记得武举之前,还有武举举办的过程中,他与韩清山之间,虽不甚亲密,但也不像现在这般疏远啊。

    “看来御林卫的水很深呢!”

    祝修远暗中思忖,他只能归咎于韩清山去了御林右卫之后,被某些东西“感染”了。

    祝修远笑了笑,并不将之当成一回事,也不将众臣的嘲笑看在眼里,他一挥袖,也准备回府补觉。

    “江城伯留步!”

    忽然,一个太监在后面叫住了祝修远。

    祝修远驻足转身看去,拱手道:“原来是张公公!”

    周围正嘲笑祝修远的大臣们,也纷纷停步,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往这边窥探。

    “江城伯留步,陛下有请,请随咱家到钦安殿觐见陛下吧!”张公公笑呵呵。

    “张公公请!”祝修远拱了拱手,亦步亦趋,跟随张公公往深宫内院去了。

    众臣看着祝修远的背影,脸色非常奇怪,有残留的讥笑,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丝的愤怒,以及一种被打脸的铁青。

    诚然,虽然出了韩清山这么一个“叛徒”,丢了祝修远的脸。

    但是,人家仍然是陈皇身边的大红人。

    半夜朝议结束,陈皇还留下江城伯,也仅仅只留下了江城伯,就连国相李忠,还有钟山王、韩清山等,都没有这个待遇……

    受此打击,大臣们纷纷铁青着脸,不再说话,只快步出宫,坐上自己的马车,立即回府。

    祝修远跟随张公公步伐,由外朝进入后宫,走了一条小廊道,沿途避开后宫各宫各院,不一时,祝修远就到达钦安殿。

    进入殿中,得见陈皇,君臣见礼毕,陈皇命赐座上茶。

    祝修远落座后,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然后看向陈皇和尤贵妃,不知为何叫他来此。

    “梁国!梁国!又是这个梁国……”

    陈皇面色十分难看,一边念着“梁国”两个字,一边用手拍着椅子的扶手,啪啪作响。

    祝修远见此,隐隐猜到了陈皇此举的缘由。

    “陛下……”

    陈皇侧边,尤贵妃不由出言安抚,并捉住了陈皇一只手。

    得尤贵妃安抚,陈皇的面色逐渐放松,并深深的舒了口气。

    “陛下,贵妃娘娘,深夜召见,可是为了那梁国之事?”祝修远起身问道。

    “祝爱卿,你先坐下。”尤贵妃摆了摆手,脸上展露笑容。

    祝修远依言坐下,然后看着陈皇。

    “这个梁国,言而无信,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陈皇顺气之后终于开口,不过他还是凝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一幅极为不满的样子。

    “第一次,北元遭遇寒流,南下劫掠,高原上的大蕃也伺机而动。梁国南北皆敌,腾不出手,导致燕国十万燕军南下犯边!”

    “这一次,因梁国乾王遇刺一案,那梁国又与大蕃短兵交接,同时在北境陈兵三十万,与北元对峙!”

    “这次的情况,与上次的情况何等相似!”

    “枉我陈国,每年上贡多少金银财物、粮食布匹!朕,搁下这张脸来,为的就是能够护得我陈国平安!”

577 只不过一场梦而已【求订】

    “可是……诶,那梁国也不算言而无信,但有的时候,他们也是分身乏术!”

    “如此一来,我陈国既送出了大量贡品,又不能求得平安……”

    陈皇脸色一片铁青,还带着浓浓的郁闷之色。

    若把“上贡换得平安”当成一桩买卖来看待,陈皇是既亏了本,又没有得到货物!

    但凡是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对于这种情况,祝修远也只有苦笑。

    他不好说什么,只静静的听,祝修远相信,陈皇半夜召他来此,应该不只为了抱怨梁国,还有其他的事吩咐才对。

    “祝爱卿啊,朕把希望都寄托在神雷军上面了,只希望神雷军早日成军,能够震慑住北方的燕国,使我大陈再也不必年年上贡!”

    果不其然,陈皇下一刻就切入了正题。

    尤贵妃接过话头:“祝爱卿,其实陛下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只是……我大陈兵弱,远不及燕国,更比不上那梁国。”

    “一国之兵,疲弱至此,莫说施展雄心壮志了,就连保境安民都不能……”

    “所以陛下才不得不屈从梁国,每年上贡大量贡品,以期梁国能出手震慑住燕人,护得我大陈平安。”

    “可是祝爱卿你也看到了,当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就算是‘强梁’,有时候也不能护得我大陈的平安。”

    “我们唯有自己强大,才能护得大陈的平安,才能保境安民!”

    “祝爱卿的神雷军,事关我陈国国运,还望祝爱卿多加上心,严加操练,使神雷军能早日成军,震慑住北方的燕人。”

    “待此事办成,陛下定有厚赏!”

    祝修远其实早就隐隐猜到了这一点,他听了陈皇与尤贵妃的长篇大论,顿时“感激涕零”,拱手拜道:“请陛下和贵妃娘娘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使神雷军早日成军,不惧燕人!”

    “嗯!”

    陈皇非常满意祝修远的表现,连连点头。

    然后又问:“祝爱卿啊,神雷军还需要什么?你尽管提,现在朕的内库充盈,不管爱卿要什么,朕都想办法满足!”

    陈皇忽然想到,他那内库,之所以如此充盈,其实还是因为祝修远之故。

    那“三大案”,抄家灭族的可不少,更是网住了无数条大鱼,这些抄家所得,悉数都入了陈皇的内库。

    那可是足足一千多万两的巨款呢!

    陈皇心里一想到这件事,顿觉眼前的祝修远越看越顺眼……

    “陛下,神雷军一切充足,军械粮饷等,皆已远超各军,不需要什么了!若以后有其他需要的话,臣一定会来请求陛下的。”祝修远拜道。

    不是祝修远不想乘机捞点油水,而是没有必要。

    首先一个,陈皇对神雷军的投入真的很大。

    虽然,神雷军将士的铠甲,是用纸做的纸甲,但因纸甲磨损较快,需频繁更换,这已经是极大的一笔开销了。

    还有粮饷等,以及对神雷坊的投入,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完全已经够了。

    再有一点,祝修远本身来说,他那江城伯府,现在也不是非常缺钱。

    府中有董氏茶庄及董漱玉两项生意,都是日进斗金的。

    另外还有陈皇赏赐下来的田产、地产、金银器物、丝绸布匹、奴仆牲畜等,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有了这些进项,养活府中所有人,包括那一千“吞金兽”的家将,也是绰绰有余了。

    加之祝修远对钱财的渴望并不是非常高,他另有追求。

    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如果不够用了,祝修远有无数个法子生财。

    所以说,祝修远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捞这点油水。

    谢绝了陈皇的好意,祝修远又说,通过武举选出各级军将之后,神雷军已经有了重大的改观,早已今非昔比。

    另外,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新式兵器操练的章程,也逐渐摸索除了一点门道,相信再需得数月,就能确定下来。

    这一点,才是陈皇真正看重的。

    新式兵器操练的章程。

    有了这个东西,陈皇就可以按照章程操练,分分钟复制出许多神雷军。

    等到了那个时候,嘿嘿,陈国之军力,恐怕能引爆整片神州大地!

    所以陈皇十分欣慰,大加夸赞一番,然后放祝修远出宫回府……

    祝修远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了。

    他没有惊动董淑贞她们,单单只叫醒了他房间隔壁小耳房中的秋雯,简单洗漱一番,然后就上塌休息。

    经过今天晚上的朝议,虽然已经知道了,那梁国、大蕃与北元之间,果真短兵交接和陈兵对峙了。

    但祝修远还是没有改变前面九日以来的计划,仍旧在神雷军及神雷坊两者之间连轴转,试验新式武器。

    同时,祝修远也吩咐林伯昌加紧操练,如今天下局势风云变幻,说不定哪天,这看似固若金汤的京城,就成了战场。

    等到那个时候,即便神雷军尚未成军,恐怕也不得不上阵杀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梁国来的消息,丝毫没有好转。

    梁国与大蕃之间的战争,似乎愈演愈烈。

    与北元的对峙,虽然还未演变成战争,但那种火药味儿却是越来越浓……

    陈国这边,除了京城附近的各军在大力整顿外,北方与燕国接壤的州县,从东到西,诸如楚州、濠州、庐州、宣州等,也在加强防御,修筑兵事,调兵遣将,忙得不可开交。

    钟山王派出去的斥候、密探、细作等,也深入到北方边界的楚州、濠州等地,甚至燕国境内的泗州、徐州等,也有细作潜入。

    他们源源不断传回消息,直入朝堂,供陈皇及群臣们研讨。

    这些日子以来,陈皇也勤政起来了,不定期召开朝会议事。

    毕竟这事儿真的很大条,若燕人果然南下,无论如何,都会对陈国造成巨大的伤害。

    陈国都城,也就是健康城,位处长江南岸,这里距燕国边境太近了。

    若燕国忽然打过来,攻到都城城下,又或者攻破了都城,闯入宫中……

    陈皇和尤贵妃都怕这种情况出现,事关自己的生死,所以陈皇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牺牲”掉大量玩乐的时间,每日都在处理军情,开朝会。

    每次朝会,祝修远都会去。

    每次离开朝堂,祝修远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分。

    从各方传递来的消息来看,局势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梁国与大蕃,似乎打出了真火,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

    不过还好,北元还在对峙,燕国那边也还没有异动的迹象……

    直至第三日头上,陈皇再次召开朝会,宣布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北元也与梁国交手了!

    双方在各自的边界上,已经大战了数场……

    至此为止,梁国终于双线作战了。

    也就是说,梁国已经彻底没有多余的兵力,威慑蠢蠢欲动的燕国,对陈国图谋不轨。

    这次朝会上,整个朝堂上下,所有陈国君臣,他们的心情都跌到了低谷。

    不过令陈国君臣们稍稍安心的是,深入燕国打探消息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还是令人心安的。

    据细作们所说,燕国没有任何异动,风平浪静,就连往日里民间“南下攻陈”的言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燕国似乎忘掉了,现在是一个攻打陈国的绝好时机!

    不过,包括祝修远在内的许多人,都从燕国的消息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竟连民间“南下攻陈”的言论都消失了,是不是太过了?是不是太刻意了?

    不过他们虽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因为各种原因,都未曾深究下去……

    这一日散朝,祝修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

    正值天黑晚饭时间,于是董诚、祝修远、董淑贞,还有董漱玉,四人聚在主宅的花厅用饭。

    桌上,好酒好菜摆满了一大桌,香味儿四溢,着实勾人食欲。

    祝修远累了,也饿了,于是不管其他,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坐在他旁边的董淑贞,是个没有烦恼的,因见夫君吃得香甜,她也不由胃口大开,连连下筷,还不停给祝修远夹菜。

    董诚,身为润州府府尹,主管整个润州府的大小民生事物,其中就包括京城。

    虽然,董诚没有去参加陈皇的朝会,但身为府尹,董诚自然也十分清楚当下的局势。

    他愁啊,揪心啊,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这导致董诚食欲不佳,动筷吃了一口菜,却半天伸不出第二筷。

    另外一边的董漱玉,也是愁绪满满,她嘴巴虽然在缓缓的动着,但吃得非常慢,似乎一颗米粒都要嚼上一炷香那么长似的。

    饭后。

    残羹撤下,端上香喷喷的茶来。

    四人围聚一桌,又开始饭后的“家庭会议”。

    “爹爹,还有修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董漱玉凝着眉头发问,“若果真如市井上流传的那样,我们是否……”

    “是否也做一些安排,比如城外的田庄,城内的茶庄和董玉楼等。若果真事态危急,我们早做安排,也不至于临到时慌了手脚。”

    偌大一个江城伯府,事物繁杂,府内的仆从管理,城内的生意,还有城外各处的田庄地产等,其实都该由身为江城伯夫人的董淑贞来管理。

    但董淑贞就是这么个逃脱的人,让她来,还不弄得一团糟才怪。

    所以实际上,江城伯府的庶务,都是董漱玉在管理的,同时捉董淑贞去旁观,一边看一边学。

    不过董淑贞对这些事实在不上心。

    这不,一听董漱玉说这些问题,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大眼扑闪,瞄来瞄去,生怕爹爹董诚和夫君祝修远说她。

    “嗯,我看可以,现在这个局势,实在不乐观,我们早做准备也好。此事……”

    祝修远拉长了尾音,侧头看了眼董淑贞。

    董淑贞吓了一跳,整张脸上似乎都写满了几个字:“夫君,不要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

    祝修远笑了笑,再看向董漱玉,“此事就劳烦漱玉安排吧!”

    “嗯。”

    董漱玉点头答应下来。

    没办法,这种庶务,本就该是府中的女人来办的。

    府中的男主人,只需对外即可,对内,他们不便插手。

    “不过有一点,此事不可张扬,需在暗中进行,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祝修远又嘱咐。

    董漱玉点头,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他们又商量了一些别的事,但说来说去,总绕不开最近紧张的局势……

    天色大黑后,众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祝修远入睡前,习惯性将今日所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一遍,待困意袭来,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最近祝修远总睡不好,夜里经常做噩梦。

    这不,他睡着后不知道多久,那挥之不去的噩梦,又再找上门来。

    这次,他梦见京城被围,二十万燕军猛烈攻城,不知何故,固若金汤的京城竟被攻破了,城中一片大乱。

    然后他果断撤下城墙,拼了老命的往江城伯府赶去,他要带着董诚他们一起突围跑路。

    与京城共存亡?

    不可能的,它都破了,还共什么存亡。

    可是,梦里的世界就是奇怪,他心里非常想尽快跑回江城伯府,然而两脚却好似灌了铅似的,硬是无法迈动一步……

    接着,梦里的画面一变,燕军抓走了他那小娘子董淑贞,董淑贞还在大叫:“夫君,夫君……”

    模糊记得,他在梦中爆发了,拼了命的跑去抢救,然而,两个脚却好似失去了知觉似的,竟仰头栽倒在地上。

    “啊!”

    在梦中栽倒的那一刹那,祝修远忽然惊醒,大叫一声,整个身体都狠狠一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黑暗中,祝修远睁开两眼,透过房间外面走廊上的灯笼透入的丝丝亮光,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床头。

    他大口喘气,在黑暗中瞪大了眼,过了好一会儿,祝修远才反应过来。

    方才只不过一场梦而已。

    大口喘气之余,他发现脸上似乎有水,伸手一摸,哪里是水哟,分明就是冷汗。

578 巨变!【求订阅】

    祝修远就那么躺在卧榻上,一手摸在脸上,连喘粗气,并闭上了眼。

    回想梦中的情景,真是心有余悸。

    特别是梦中那种双脚灌了铅,最后还失去知觉的感觉,真的太令人压抑和难受了。

    想到这里,祝修远两个脚不由动了动,踢了踢被子,待觉察到两个脚能动之后,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静谧的深夜,更夫的声音隐约传来。

    更夫一般只在街巷中打更报时,因江城伯府太过巨大,所以祝修远他们晚上都听不见更夫报时的声音。

    于是,祝修远专门从仆从中培养了好几个更夫,夜里,在整个府邸中来回敲锣打鼓报时,与外面的更夫一般无二。

    一听到这个声音,祝修远立即屏住了猛喘的粗气,他想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当!

    当!

    当!

    当!

    只听那锣声连敲了四下,那就说明现在已经过了四更天,属于五更天的范围了。

    四更天,也就是丑时,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这段时间。

    咚!

    咚!

    紧接着,锣声之后,又传来两个鼓声。

    两个鼓声,那就说明现在的时辰是“四更又二点”。

    “点”,与“更”一起,叫做“更点计时法”,区别于“十二时辰”计时法,它只在晚上入夜之后才使用。

    简单来说,一个“更”=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一个“点”=二十四分钟,一个“更”有五个“点”。

    所以,祝修远现在听见的“四更又二点”,换算下来,就是凌晨三点四十八分,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左右。

    凌晨三四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天才亮呢。

    于是祝修远舒了几口气,缓缓闭合双目,准备接着睡。

    可是,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过了一会儿,祝修远呼吸开始均匀深沉,即将再次陷入沉睡。

    可就在这时,忽然响起阵阵敲门声,咚咚咚的巨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格外刺耳。

    祝修远本就没有完全睡着,这响声一来,他立即就彻底清醒,睁开双目,同时,他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敲门声,并非来自祝修远的房门,而是他们这个内院的院门,隔着有点距离,但仍旧是非常响亮。

    “恩公,恩公,宫里的张公公来了,说陛下紧急召见,请恩公入宫议事……”

    哐哐哐的敲门声之外,还有言大山的喊叫声。

    又是陛下紧急召见……

    还是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之后再处理呢?

    数日前,晚上九点钟左右,陈皇也曾紧急召见。

    但晚上九点钟,正是陈皇与尤贵妃玩乐的时间,他们都还没入睡呢,只需吩咐下去,把众臣叫来,他们再去谨身殿就可以了。

    根本不费什么事儿。

    可是这次,都凌晨三四点钟了,那陈皇也早该就寝了才是。

    若要将陈皇从温暖的被窝中拔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陈皇还是起来了,还召集群臣,要开一个“早朝会”!

    由此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莫不是燕人南下了?”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没动,两眼一凝,暗中做着种种猜测。

    “来了来了,别敲了,也别嚎了……”

    祝修远房间中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那是透过门窗传进来的余光。

    并且,那缕余光还在不停变化,门窗的影子,映照在床帐上面,把那些木雕花纹什么的,都放大了,还在快速移动。

    外面同时传来夏舞的声音,还有轻盈的脚步声,正往院门的方向快速跑去。

    祝修远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象得到,一定是夏舞听到了言大山的喊叫及敲门声,稍稍批了件衣服,提着灯笼就跑去开门……

    祝修远还是没有动,躺在卧榻上,两眼有些无神,盯着门窗的影子在床帐上快速移动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已经让他怕过了。

    现在,虽然猜到,陈皇凌晨三四点紧急召见,十有**是燕人南下了。

    这件事,如一块巨石,压在祝修远心口,教人难以喘气。这些时日以来,他每晚噩梦,也与此有关。

    按理说,当这件天大的祸事发生后,他应该直接从塌上跳起来才对!

    然而十分奇怪,当这件事当真发生的时候,祝修远心里却格外冷静。

    不是那种心如止水、事不关己的冷静,或者说漠视。

    而是一种迎难而上、不惧艰苦、相信自己能挺过去的冷静。

    这就好比人生中遇到的一些小困难,比如一个内向的人,新入职一家公司,总会担心人际关系、工作业务等等。

    但是,他心里一定会有一种信念,那就是:我一定能适应,等一段时间后,我就能彻底融入进去……

    即便融入不进去,他还可以辞职走人。

    但自始至终,他都不会产生诸如“完了,我融入不进去,干脆自杀算了”这种想法。

    也不会因畏惧人际关系、工作业务等,而茶饭不思,自暴自弃……

    现在祝修远心里就是这种感觉,他认为自己一定能挺过去,并已经在心里想象着,待此事了结之后,那时候的轻松与惬意……

    算是一种期盼吧。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走神的时候——

    咚咚咚!

    “惨烈”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把这静谧的夜晚狠狠撕裂。

    那言大山,好似没有听见夏舞的话,还在大喊:“恩公,恩公……”

    “别敲了,也别嚎了,来了来了!”

    听得出来,夏舞挺无语的。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踩在廊道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非常清晰。

    吱呀!

    当院门开启的声音传来,祝修远这房间中,忽然又明亮起来。

    那是门窗外面透进来的烛光。

    从方向上判断,应该是对面董淑贞的房间亮灯了。

    还有隔壁小耳房中的秋雯,应该也提着灯笼开门而出。

    祝修远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躺着不动,像是一个旁观者似的,默默的观察着言大山、秋雯、夏舞、董淑贞她们的举动。

    或许在她们看来,祝修远应该还在睡大觉。

    不过实际上,祝修远已经在心里反复推敲,推演燕人南下的各种情况……

    一阵嘻嘻索索和低声交谈过后,祝修远的房门,终于被敲响。

    “夫君,夫君?”

    “姑爷……”

    董淑贞和秋雯她们的声音传进来。

    还有相对温和的敲门声。

    祝修远掀开被子,直接坐在床沿上,淡定的吩咐道:“我已经醒了,进来吧!”

    这个时候,他房间内已经很亮了,能清晰看清内里的桌椅帷幔等陈设。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三人鱼贯而入。

    祝修远抬眼,只见董淑贞、秋雯、夏舞,她们各自提着一个灯笼,像是回自己家似的,一走进来就开始执行“常规流程”。

    秋雯和夏舞去掌灯。

    董淑贞则把灯笼搁在桌上,径直走向祝修远,同时说道:“夫君,他们又来了,好生烦人……”

    董淑贞似乎没有睡醒,还迷糊着,她眯着眼,见了祝修远的床铺,二话不说,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祝修远身侧。

    然后这个娇躯倾倒,十分自然的缩进了祝修远怀里。

    “好困……”

    董淑贞嘟哝一句,竟闭合了双目,就在祝修远怀中开始睡觉。

    这个时候,秋雯和夏舞还在忙着点蜡烛,他这房间中逐次亮堂起来。

    祝修远心里想着燕人南下的事,对董淑贞的小动作就显得“无动于衷”。

    待董淑贞像条泥鳅似的,在他怀里乱钻的时候,祝修远终于回过神来。

    “娘子别闹!”

    祝修远嘴角微咧,一手按住她那香肩,同时低头往下看去。

    董淑贞她们都是紧急起床的,只披了一件外套,董淑贞在他怀里乱钻一阵,早已将外**乱。

    祝修远低头一看,只见董淑贞一张小脸儿红红,两只大眼黑白分明,正往上翻着,扑闪扑闪的盯着他看。

    外套松垮,一截小小的香肩“重见天日”,祝修远按下去的手,正好按住了她这香肩。

    纤细而紧实,还带着温度。

    那外套松垮得太厉害了,董淑贞整个人,都像是从中“剥”出来的似的。

    祝修远视线一滑,往侧边看去,所见之物,令祝修远眼角一动,然后别开视线。

    原来……

    董淑贞已经不再是“小平板”了!

    生长得这么快的吗?

    他怎么没有丝毫感觉?

    不会是因为和李卿奴待在一起久了,受到了“传染”吧?

    祝修远思绪一时飘飞,竟将燕人南下之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小姐,姑爷!”

    秋雯和夏舞已经点好了所有蜡烛,屋内亮堂一片,两个丫鬟齐步走来,侍立在侧。

    “哦,对了!”

    董淑贞终于想起来了,忙坐直身体,拉了拉松垮的外套,以一种不满的语气说:“夫君,宫里的张公公又来了,说陛下紧急召见……”

    “我已经知道了,陛下深夜召见,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赶紧更衣吧,为夫需立即入宫!”

    祝修远站起身来,然后就站在那不动,伸展双臂,等三女来伺候他穿衣。

    董淑贞她们立即行动,抱来衣服,开始七手八脚……

    “夫君,会是什么大事啊?大半夜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夫君这些天都好憔悴了。”

    “我猜,应该是燕人有所行动了。诶,京城这里,距燕国边界还是太近。并且京城紧临长江,长江又连着扬州那边的大运河,大运河又直通燕国……”

    “那燕国岂不是可以坐着船来攻打京城了?”董淑贞面色震惊,手上动作跟着一停。

    “应该没有那么严重,那大运河上,上有楚州山阳王,下有扬州江都王,燕人不可能顺流直下的。”

    “哦!”董淑贞点了点头,手上动作继续。

    “不过燕人一旦有所行动,京城这里就比较危险,娘子,这些日子你待在家里,要把家看好了,莫要让贼人浑水摸鱼!”

    “放心吧夫君,若有贼人胆敢入府来,妾身就让他有来无回!”

    董淑贞握紧了小拳头,脸上扮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不过,祝修远怎么看,都觉得她那恶狠狠的表情太萌,那红扑扑的脸蛋儿,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快速整理完毕,祝修远嘱咐一番,带了言大山就直奔府门。

    路上,言大山神神秘秘,探头探脑,左右前后都看过一遍,待确认周围无人之后,他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祝修远诧异,视线一下子落在那个信封上。

    “恩公,方才属下在府外整理马车的时候,准恩母那边的人,送上一个信封,并说需亲手交给恩公。”

    言大山鬼鬼祟祟,声音非常轻,递交信封的时候,他还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有人发现。

    祝修远闻言,神色一顿。

    打趣言大山的心思,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接过信封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公子亲启。

    笔锋娟秀,乃是一种非常好看的簪花小楷,这笔迹祝修远认得,的确是寇婉婉亲笔手书。

    不过现在,都还没有出府门,自然不方便查阅此信件。

    于是祝修远将之贴身藏好,等上了马车后,再看也不迟。

    不一时出得府门,上了马车,祝修远便迫不及待,取过灯笼,就着亮光,取出寇婉婉派人送来的信封。

    “写了什么呢?”

    祝修远一边拆,一边嘀咕,“恰逢陈皇紧急召见,她此时送来此信,想必应该与此事有关!”

    因想到寇婉婉手下恐怖的情报搜集能力,祝修远心里不由期待起来。

    这信件里面的内容,一定非常耸人听闻!

    拆开,取出信纸,再展开,借着灯笼的亮光,祝修远从头细细看去。

    据这信上所说——

    燕国果然已经行动了,出动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分别从陈国的濠州、楚州攻入。

    并且,濠州、楚州,还有滁州,京城北方的这三个州县,各自的地方驻军,竟然全都造反了!

    与燕国二十万大军一道,正挥师南下,往京城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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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 吓得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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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人南下了!

    还有,濠州、楚州、滁州三个州县的地方驻军,竟一起倒戈!

    看到这里,祝修远就被震得不轻,捏着信纸的手太用力,竟差点将之撕碎。

    同时,祝修远还感觉有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入。

    现在这个时节,上元佳节才过去不久,气候还比较寒冷。现在又得了这条消息,祝修远顿时遍体发寒!

    他不淡定了!

    原先,得知陈皇深夜紧急召见,祝修远推测可能是燕人南下了。

    燕人南下,不一定就能攻到京城城下。

    所以祝修远还能保持淡定,将之当成一道可以跨过去的槛。

    可是现在,不仅仅是燕人南下,竟有三个州县的地方驻军跟着一起造反了!

    自京城所在的长江往北,到与燕国交接的边界,这一片区域内,共有五个州县。

    紧临京城北部的,也就是长江北岸,与京城隔江相望的,是扬州与和州。

    和州在东,扬州在西。

    和州以北,则是滁州。

    和州和滁州的面积都比较小,两个州重叠在一起,勉强能与巨大的扬州并列。

    所以京城北部第一道防线,就是和州、滁州、扬州一线。

    这三个州往北,就是濠州与楚州了。

    准确来说,是滁州以北,是濠州。

    扬州以北,是楚州。

    濠州与楚州面积相当,算是京城北部的第二道防线。

    现在的情况,是燕人南下,共计二十万大军。

    然后濠州、楚州,还有滁州,这三个州县的地方驻军,都已经造反,倒向燕人。

    这就相当于,京城北部的第二道防线,既濠州与楚州一线,已经全线溃败,倒戈相向,助燕为虐。

    而第一道防线中的滁州,也已造反。

    也就是说,京城北部的两道防线中,已经去掉了第二道。

    而第一道防线中,也去掉了一个滁州。

    只剩下和州与扬州这点“皮”,还保护着京城的安危。

    这点“皮”的最薄弱处,就是与京城隔江对望的和州江浦县,

    江浦县,是个狭长的地形,它南面与京城隔江对望,北方则与滁州接壤,而滁州已然造反……

    也就是说,燕人实际控制的地盘,与陈国京城之间,就只隔着一个江浦县,还有一条长江!

    这才刚开始呢,陈国京城的局势就已经如此危险了!

    这一点,是祝修远远远没有料到的。

    毕竟,谁能想到濠州、楚州、滁州竟同时造反呢?

    事先没有一点异常,谁想象得到!

    它们三个州一旦造反,倒戈燕国,必然导致燕人实际控制的区域,与京城之间,就只隔着一个狭长的县城了!

    危险就摆在面前,祝修远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祝修远放下看了个开头的信件,哆嗦着两手,起身走到车厢正中间的炭盆边缘,把两手伸在炭火上面,借用炭火之热,驱散体内的寒气。

    待寒意稍减,祝修远立即拿过信件,扫过那个残酷的开头,接着往下看去。

    寇婉婉在接下来的内容中,详细描述了燕军两路大军的情况与路线。

    燕军共计二十万,分东西两路,每路十万。

    分别从濠州与楚州攻入,深入陈国腹地。

    西路十万大军,已与濠州临淮王的五万驻军合兵一处,正往京城的方向奔来。

    而同属于西路大军的滁州,清流侯,帐下三万人马,已先一步行动,并攻占了和州的江浦县……

    祝修远看到这里,又是一阵发寒。

    神的个乖乖,原来保护着京城的那层“皮”,已经破掉了啊!

    江浦县城,竟都被滁州清流侯攻取下来了!

    那燕人的实际控制区域,与陈国京城之间,就只隔着一条长江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

    祝修远深吸几口气,待内心的激动稍稍平复后,他捏着那信件,又接着往下看去。

    ……因濠州的地盘太大了,十万燕军,以及临淮王所属的五万驻军,一共是一十五万大军,还在急行南下。

    预估尚需一日左右,才能抵达京城外围。

    所以现在,京城面临的燕人西路大军,就只有滁州清流侯的三万人……

    好的一方面,是清流侯手下只有三万人。

    坏的一方面,是江浦县城已被清流侯夺了去。

    以上,就是西路大军的情况。

    然后是东路,燕军十万,会和楚州山阳王的五万,也是一十五万大军,沿大运河南下,短短时间,已然直逼扬州城下!

    驻防在扬州的江都王,还没有造反,江都王以帐下五万驻军,生生拖住了燕人东路的十五万的人马。

    扬州与京城之间,还有很长一段水路。

    东路大军在扬州被阻,应该没那么快攻到京城城下。

    以上,就是燕国东西两路大军南下伐陈的情况。

    寇婉婉在信件中讲解得非常详细。

    不过信件的内容还没有完,寇婉婉在信件中,又解释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她没能早日探查到燕人动向的原因。

    “对呀,这是为什么呢?”

    祝修远暗自嘀咕,凝着眉头,捏着信件,迫不及待往下看去。

    这几日来,陈皇几乎日日召开朝会,在朝会上,陈国君臣,都会一起翻阅深入燕国的细作传递回来的消息。

    可是祝修远记得非常清楚,昨日的朝会上,细作传递回来的消息,还说燕人没有任何动向。

    楚州、濠州、滁州等地,也在整军备战……

    可是一夜之间,就冒出二十万人马的燕军,还分了两路大军。

    还有濠州、楚州、滁州等地,地方驻军竟一起造反了。

    这么大的事,理应动静非常大才对。

    可是为何,钟山王手底下的斥候、细作等,未能探查到一丝异常呢?

    此事太不寻常了!

    莫非是钟山王也造反了?

    祝修远曾如此猜测。

    但随即他就将这个猜测毙掉。

    第一,钟山王忠于皇室,忠于陈皇,几句不可能造反。

    第二,就连寇婉婉的手下,都未能探查到丝毫异常,就更不用说钟山王的手下了。

    迫不及待想了解真相的祝修远,看了寇婉婉的解释后,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燕军中也有高人,使用了一种“反侦察”的手段,借以迷惑所有斥候、细作等。

    据寇婉婉推测,燕军中的高人,有可能是她的同门,但她丝毫不知此事……

    这些高人的手段高超,竟连寇婉婉的手下,都被迷惑,未能探查到丝毫异常,着实不简单!

    祝修远得知原因后,不由掩卷思忖。

    看来燕国此次来势汹汹啊,也做足了准备,他们将行踪隐藏,为的就是打陈国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看来,燕国的“闪电战”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因为燕国的势力,都伸展到与京城隔江对望的江浦县城了!

    只要他们渡过长江,马上就能兵临城下……

    祝修远叹了口气,捏着寇婉婉的信件,接着往下看去。

    接下来,寇婉婉就没有爆什么大料了。

    她在信中写了一些女儿家的小事……接着,寇婉婉又说,她已在做撤离京城的准备,安排了充足的人手,到时候可以带整个江城伯府的人一起撤离。

    最后,寇婉婉提醒祝修远,此信件泄露了太多机密,让祝修远阅后即焚。

    马车中,火盆旁,祝修远捏着信件,拧着眉头,在那出神发呆。

    不知何时,摇摇晃晃的马车忽然停下,并传来一声车夫的:“吁……”

    “恩公,我们到皇城根下了。”

    外面传来言大山的声音,不过除此之外,还有阵阵吆喝、呼喊的杂音传来,貌似有数百上千的人,在同时忙碌着什么似的。

    祝修远回神,凝着耳朵听了片刻,掀开布帘,转动脖子四下张望。

    只见皇城脚下这条街,点了无数火把,那高高的皇城之上,也是火光冲天,将此间照得白昼一般。

    并且,那皇城上面,果然有大群金吾卫在行动……那种闹哄哄的声音,就来自于他们。

    金吾卫们这是在……备战?

    祝修远眉头紧紧的蹙着,盯着皇城上的金吾卫,目光灼灼。

    他不去搭理言大山,保持着探出一颗头的姿势,在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恩公?”言大山神色怪异。

    “大山,你进来!”

    祝修远缩回马车,并招呼言大山上车。

    言大山没有迟疑,跳上马车,掀开布帘,躬着腰走进车厢。

    言大山牛高马大,他上车后,也不落座,就那么弓着腰站在那里,看得祝修远好生别扭。

    “你先坐下!”

    祝修远招呼言大山坐下,然后瞥到自己的手上,还捏着寇婉婉那封信件。

    因想起寇婉婉在信中提醒他,此信需阅后即焚。

    于是祝修远捏着此信,顺手投入火盆中烧毁。

    那言大山刚刚坐下,就看见信件被烧的一幕。

    他顿时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乱动。

    准恩母写给恩公的“情书”,就这样被烧了……信纸燃烧的火光,照亮了言大山的脸庞。

    祝修远偶然看去,见他脸上有种“放松”的神色。

    祝修远稍稍有些奇怪,但他没问,因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交代给言大山。

    “大山,现在的局势……”

    祝修远没有隐瞒,将当下的情况悉数告知给言大山知道。

    “现在你立刻回府,将此事告知给岳父、漱玉,还有娘子她们知道,让她们做好准备,若京城果然被攻破,我们就立即突围逃命!”

    祝修远神色非常严肃,毕竟此事事关生死。

    “恩公,属下明白了!”

    言大山的表情也变了,非常沉稳,他拱手一礼,然后跳下马车,拉过他的马儿,飞身跨上,扬鞭就走。

    祝修远目送言大山离开,待人影消失不见后,他才跳下马车。

    现在的时辰,也就凌晨四点钟左右。

    本该是万籁俱静、夜深人静的时候,但皇城之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城墙上面,以及城墙下面的无数火把,将此间照得白昼一般,这就更没有凌晨四点的氛围了!

    祝修远双足落地,转身四顾,皇城上的热火朝天,与远处的静谧。此间的通天火光,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

    带着刺骨的凉气。

    祝修远不由打了个冷战,裹紧了衣服,哈出一口气,遇冷瞬间变成白雾……

    祝修远早已睡意全无,他感觉此时此刻,脑袋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定了定神,祝修远一抖衣服,举步往承天门走去。

    ……

    谨身殿。

    灯火通明!

    祝修远算是来得比较早的一批。

    另有数十位大臣先到,不过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私聊,却不与祝修远说话。

    祝修远干脆闭目养神……

    不多时,众臣陆陆续续到来。

    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有抱怨起了个大早的,有猜测陈皇此举的,当然,更多的大臣,是在讨论皇城上正发生的一切。

    那些金吾卫,究竟在干什么?

    看来“燕人的势力已经伸到江浦县,与京城只有一江之隔”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祝修远冷笑,兀自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的喊叫声,非常洪亮,将祝修远喊醒。

    他睁开双目,往御阶之上看去,果见陈皇和尤贵妃正走来。

    陈皇的脚步有些乱,没有往日那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祝修远目光微凝,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人都打到长江对面了,他这个皇位,估计也感觉有些烫屁股了。

    陈皇脚步有些乱,但走得很快,他走到龙椅前面,正准备落座,众臣才开始行君臣之礼。

    祝修远拜下去的当口,竟发现那陈皇的脚,被龙椅绊了一下,差点在群臣面前摔一跤……

    庆幸尤贵妃眼明手快,忙将之扶住,这才免于一场事故。

    这一幕,除祝修远外,也有很多大臣看见了。

    大臣们不敢乱看,忙拱手拜下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待众臣行礼毕,再见陈皇,他已端坐在龙椅上面了。

    祝修远心里不由好笑,这陈皇估计也是吓了一大跳,不然也不会出现走路慌乱,还差点被龙椅绊倒的情况了。

    他在心里笑过之后,视线往前,习惯性数着前面的人头。

580 都攻到江对面了

    他排在武官序列靠前五分之一的位置,能站在他前面的武官,其实也没有几个,祝修远每次开朝会,都会无聊到去数前面的人头。

    一二三四五……

    嗯?

    不对!

    祝修远发现一个不对之处。

    那武官第一的钟山王,怎么没来?

    该不会……祝修远想起清流王三万人马攻下江浦县城,与京城隔江对望的事。

    这钟山王,执掌京营,宿卫京师,恐怕是去……

    祝修远正猜测呢,大殿外面就跑进来一个太监,跪地伏拜道:“陛下,钟山老王爷求见!”

    “宣,快宣!”

    那陈皇连续挥了好几次手,本来是冷然的一张脸,却露出一种喜色,这两种表情,挤在陈皇脸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那太监领了皇命,急忙快步而去。

    满殿大臣,恐怕除了祝修远及少数几个心里有鬼之人,知道陈皇此举的缘由外,其余大臣,都是一脸懵逼。

    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怎么处处都透着诡异?

    当然,绝大多数大臣,心里有疑惑,但也有小部分大臣,不当一回事,默默立在那里,弯腰低头,偷偷的打着哈欠……

    “梁国!”

    陈皇忽然发话了,将众臣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只见陈皇从龙椅上缓缓站起,面色铁青,也有些苍白,他咬牙切齿,宛如发怒的猛兽。

    众臣一见此等情形,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陈皇状态不对,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

    “燕国!”

    陈皇的声音又一次传遍整个大殿。

    其中蕴含着无边的愤怒,几乎是咬着牙缝说出来的!

    不明就里的大臣们,噤若寒蝉之余,也不由面面相觑。

    这陈皇,究竟怎么了?

    “还有临淮王、山阳王、清流侯!”

    陈皇瞪着一双“龙目”,“惨烈”的扫视着下面的大臣们,咬牙切齿,似乎将大臣们当成了临淮王等。

    陈皇这个目光太吓人,有几个大臣好奇,稍稍仰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即低下头来,不敢与陈皇那种目光对视。

    “朕待你们不薄啊!”

    陈皇语气稍稍变化,这句话中,更多的是一种感叹,一种无奈。

    接着,陈皇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瘫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方才的霸气,方才的惨烈,竟消失得一干二净。

    众臣见此,心里更是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没有人出来解释一下?

    或许是听见了众臣心里的呼声,恰在此时,那钟山王大步踏进大殿。

    众臣忙看去,只见钟山王甲胄在身,一身金甲,在大殿的灯火下闪闪发光,肩上披着一条披风,威风猎猎。

    钟山王大踏步走进,龙行虎步,戳在甲胄上的甲片,互相撞击、摩擦,发出的声音,同时也传进大殿,被满殿大臣听了去。

    众臣的眼睛都直了。

    钟山王怎么穿着盔甲就进来了?

    这是上朝啊,不是应该穿朝服的吗?

    莫非……

    已有许多大臣,结合今日的种种诡异事件,隐隐猜到了什么。

    那钟山王,身材虽不高大,但甲胄在身,竟也非常霸气。

    他不理会群臣发直的眼神,径直走到大殿中间,拱手拜道:“陛下,幸不辱命,我京营将士,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将敌军阻于长江天堑以北!”

    “我京营水军,已封锁江面,那敌军叛将,业已龟缩回城。陛下,我们保住了江面!”

    钟山王的声音非常洪亮,掷地有声,金属铿锵,他似乎情绪还非常激动,一幅刚从战场下来的样子。

    钟山王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就算再愚笨的人,恐怕也听出来了。

    原来不久前,京城外面竟发生了一场大战?

    难怪,难怪……

    今日种种诡异,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为何会发生大战?

    莫不是燕人都攻打到京城附近了?

    不应该啊,昨天开朝会,不是还说燕人没有异动么。

    “好!好!好!”

    陈皇连道三个“好”字,激动得长身而起,“钟山皇叔之能,朕还是信服的!待今日过后,朕定当重赏!”

    “老臣谢过陛下!”

    “陛下,钟山老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拱手出列询问。

    这也是群臣的疑惑,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目光在陈皇及钟山王身上转来转去。

    “钟山皇叔,你来得正好,你就说说当下的情况吧!”

    陈皇激动过后,又瘫坐回龙椅上,手肘撑在龙椅的扶手上,以手扶额,显得很是心累。

    “老臣遵命!”

    钟山王领了皇命,转过身来,面朝群臣,虎目一扫,遂将当今的局势一一讲明……

    祝修远混在大臣中,也仔细听,竖起耳朵。

    大臣们目瞪口呆,他也跟着目瞪口呆。大臣们惊呼出声,他也跟着惊呼出声。

    反正就是有样学样,不露马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有关寇婉婉的事,绝对不能泄露,不仅仅因为,寇婉婉是他“地下情人”的关系。

    寇婉婉身份特殊,背靠一个强大的“组织”,又混迹于京城,她一定有着某种目的……

    不管这个目的是什么,反正不能暴露出丝毫异常就对了。

    她在那信件的末尾,也提醒过,此信需阅后即焚,也是这个道理。

    不一时,钟山王讲解完毕。

    众臣都噤若寒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祝修远则稍稍凝眉,他在心里快速比较,钟山王所说的,与寇婉婉在信件中所说的,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最后祝修远得出结论:两者区别不大,只能说侧重点不同,但事情肯定是同一件事情,钟山王没有刻意隐瞒。

    “看来燕军开始行动之后,就没再刻意‘反侦察’,他们的行踪及意图,第一时间就暴露在寇婉婉手下,及钟山王派出的密探、细作眼中。”

    祝修远如此猜测。

    “现在,众爱卿都已知晓,如今我陈国所面临的情况!”

    陈皇瘫坐龙椅,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上的姿势,未曾变动。但他没再扶额了,稍抬起头来,扫视着下面的一众大臣。

    众臣闻言,忙站正了身体,面朝陈皇而立。

    经钟山王一番讲解,他们都吓坏了,那些昏昏欲睡、偷偷打哈欠的大臣,早已将瞌睡忘到了九霄云外。

    “燕人二十万大军,忽然南下,还有濠州临淮王,楚州山阳王,及滁州清流侯,他们……竟一同反戈投燕!”

    “无论是二十万燕人南下,还是临淮王等反戈,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可是为什么,直到燕人都攻下了江浦县城,朕才知道,原来已经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

    陈皇瘫坐在龙椅上,又颓废了几分,他那额头,又再搁在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掌上面,面色十分纠结。

    “陛下,派往北方的密探、细作等,都是老臣帐下之人,可是……老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钟山王倒也干脆,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太不应该了,可是它就是发生了,不可辩驳。

    事实摆在眼前,钟山王干脆认错求罚。

    陈皇侧头,盯了眼钟山王,眼角挑了挑。

    罚?

    怎么罚?

    刚才钟山王进得大殿,曾禀报说,京营将士,已然打退敌军,暂时护住了京城安危……

    陈皇还曾夸奖来着,并为他记了一功。

    虽然,对密探、细作之事,陈皇心里的确十分不满。

    但若燕人只是袭扰濠州、楚州边界,他至少还有时间调兵遣将。

    可是现在,人家都直接攻打到京城对面的江浦县城了……

    老实说,陈皇真的很想抓住钟山王暴揍一顿,好生的喝问喝问:你究竟培养的是什么密探细作?

    怎生如此不堪?

    但是……除了方才刚夸奖过钟山王外,这钟山王,还不能动。

    原因有很多。

    首先是忠心方面,陈皇毫不怀疑,钟山王绝对赤胆忠心。

    还有,如今大军压境,京城危急,而京城防务的重要力量,就掌握在钟山王手里。

    临阵换帅,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罢了,罢了!”

    陈皇黑着脸,摆了两下手,算是翻过这一页。

    “如今燕军二十万大军犯边,临淮王、山阳王、清流侯等,又一起造反,投靠了燕国……朕深夜找你们来,就是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陈皇有气无力,说完这句话后,重新将额头搁在那手掌上,并侧过了头,都不想去看大殿下面的众臣。

    “陛下,燕人来势凶猛,况且又有临淮王、山阳王、清流侯等造反,我京城北方诸州,除扬州、和州外,竟悉数反戈。”

    “纵观我朝,还没有哪一次,遭受过此等厄难!所以老臣建议……迁都,迁到南方的杭州,或者会稽等地……”

    迁都?

    这两个字响彻大殿的时候,所有人,包括御阶之上的陈皇、尤贵妃,还有钟山王、祝修远、李忠,及当朝绝大部分大臣。

    他们都懵了。

    迁都,这只是一个好听点的说法。

    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跑路。

    丢下整个京城,只携带轻便之物,连夜南下跑路!

    “闭嘴!”

    “放肆!”

    众人懵了一会儿,陡然之间,文官之首的李忠,及武官之首的钟山王,这两位大佬,竟同时开口怒斥此人。

    两位大佬,在朝堂上的力量,绝对强大。

    现在他们竟一起反对与怒斥,顿时就震慑住了许多大臣。

    他们都差点出去附议“迁都”的建议了。

    毕竟燕军来势凶猛,几乎一眨眼,就攻到了京城对面,并且事先,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蒙在鼓里。

    这还怎么玩儿?

    三十六计走为上,当然是跑路了。

    这其实是大多数大臣心中的想法。

    只不过有人比较着急,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说这个建议。

    可是谁知道,“迁都”的建议,竟招致当朝文武大佬,国相李忠,及钟山王的一致反对。

    接下来,国相李忠,及钟山王,还有一些当朝宿老,诸如杨廷玉等,展开了对此人的口诛笔伐,忠孝廉耻,唾沫横飞,直说得此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罢了!”

    陈皇忽然发话,稍显有气无力,他大概也听得烦了。

    “现在国难当头,诸位爱卿,还是想想如何御敌吧!至于迁都之议,不必再提,若朕果然被燕人逼得迁都,传出去,让朕的脸面往哪儿搁?”

    “陛下英明!”

    “诸位爱卿,现在情势紧迫,燕军两路大军,正马不停蹄往我京城奔来。事不宜迟,诸位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陈皇此话说完,大殿下面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竟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只能想到“迁都”的“良策”。

    “陛下。”

    最后,还是一身盔甲的钟山王站了出来。

    “老臣率京营将士,逼退敌军之时,就已下令,派出数十使者,奔赴和州、庐州、宣州、溧阳、常州、苏州、湖州等地。”

    “持老臣手令,以‘戍京大将军’的名义,急调和州守将、泸州王、宣城王、溧阳王、江阴王、震泽王、长洲王,及湖州守将,率其本部兵马,立即赴京城勤王!”

    “路有远近,相信再需得一两日,就有援军陆续赶到。等到那时,京城万军守护,当可将燕军阻于长江天堑以北,不得寸进!”

    钟山王声音非常洪亮,响彻整个大殿。

    听在众臣耳中,竟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主要是其中一点,钟山王最后还是调集地方驻军了,并且一调,就将京城南边的各州县驻军一网打尽,全往京城调来……

    众臣面色稍显尴尬,有的沉默不言,有的则往祝修远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钟山王话音结束,整个大殿中就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落针可闻。

    依稀记得,数日前,还是在这朝堂上,当时讨论京城防务的问题,江城伯祝修远就建议,可调地方驻军及水军入京,加强京城防务。

    可是所有人都反对,还嘲笑,认为单靠钟山王之力,足以护得京城安危。

581 韩清山的“良策”

    然而现实往往出人预料,谁能知道,临淮王等竟然起兵造反了呢?

    竟直接攻打到与京城只有一江之隔的江浦县城了。

    京城北部的外层防护圈,几乎尽失,单单只余下一条长江。

    这下,曾放出豪言,声称“有我足以”的钟山王,竟主动发令,调集京城南边诸州的驻军,一起入京勤王……

    钟山王打了自己的脸,啪啪作响,然后又打了众臣的脸,毫不留情面。

    众臣中的绝大多数,都感惭愧。在朝堂上,他们虽然胆敢对祝修远群起而攻之,但其实是因为“法不责众”。

    其实在私底下,他们见了祝修远就得改道。

    也就说,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其实还是存了一些敬畏之心的。

    不过也有部分大臣,嗤之以鼻,不以为意,认为这只不过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凑巧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

    至于钟山王自己,他老脸特厚,侃侃而谈之后,竟无一丝异常。

    他说着调集地方驻军入京勤王一事,竟没有一丝滞涩,好似在说一件非常平淡的事情。

    这脸皮,简直比他身上的盔甲还厚。

    而作为当事人的祝修远,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导致他硬生生的错过了这么一次装逼的机会。

    祝修远现在心中所想:既然钟山王都已发令,从南边诸州抽调人马了,那京城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

    “好!好!”

    大殿中沉默一阵后,那御阶龙椅上面的陈皇,忽然拍着龙椅扶手大声叫好。

    陈皇的反应,好似慢了一拍似的,他突然的举动,吓了部分大臣一跳。

    “还是钟山皇叔考虑周到,哈哈,钟山皇叔,果然不愧为我大陈的栋梁之才,哈哈,好,很好……”

    陈皇坐在龙椅上,两手拍着龙椅扶手,哈哈大笑,似乎钟山王此举,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就在这时,那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忽然出列拜道:“陛下莫非忘了,外调地方驻军及水军,入京加强京城防务之谏,早在数日之前,江城伯就已提出过!”

    终究还是捅破了吗?

    韩清山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安静。

    陈皇的哈哈大笑之声,戛然而止,就像一只正欢快大叫的鸭子,被人一把捏住了鸭脖。

    这一次,众臣们心中惭愧之余,脸上的肌肉还不停抽搐。

    他们纷纷隐晦的看向韩清山,眼光莫名,就像是在看一个捉摸不透的精巧器物般。

    他们记得十分清楚,当初江城伯提出那条谏言之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他韩清山……

    怎么着,现在见人家的建议是正确的,又马上改变立场了?

    这韩清山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韩爱卿这么一说,朕忽然想起来了!”

    陈皇脸上不由大喜,长身而起,视线在武官系列中搜寻一番,找到祝修远后,笑道:“祝爱卿啊,还是你厉害,你才是我大陈真正的栋梁!”

    “朕要是听取了你的建议,早早外调驻军入京,现在也不会是这么一个境况!莫说燕人二十万大军南下,就算四十万又如何!”

    直至此时,祝修远方才回过神来。

    原来他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又装了一回逼。

    还是韩清山“送”给他的。

    这种感觉……哈哈,还真是神清气爽。

    不过祝修远还挺谦虚,出列拜道:“陛下谬赞,事出突然,谁能想到临淮王等反贼,会一起举兵造反呢?”

    “祝爱卿啊,对京城防务之事,你还有没有什么补充?”陈皇笑问。

    众臣都是面色各异,但祝修远懒得去理会,既然陈皇问,他就说了:“陛下,钟山老王爷已经抽调南方诸州驻军,入京勤王。”

    “而臣在入宫的路上,已见金吾卫有所准备,想必那御林卫也是一样。臣现在所忧之事,单单只是那神雷坊。”

    “众所周知,那燕国四皇子赵普,对神雷极为渴望。早前数月,曾放出话来,想以数州之地,换得神雷配方。”

    “臣只怕……燕军会趁乱攻入神雷坊,夺取神雷配方。若神雷一旦落入燕国之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

    陈皇拧眉,脸上笑容消失,“祝爱卿所虑之事,十分有道理。诶,朕也是慌了神,竟忘了城外的神雷坊!”

    “那依爱卿之见,又当如何?”陈皇又问。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将神雷坊封闭,核心工匠,及文书、原料、新式兵器的成品等,悉数搬入城中,只留下一个空壳。”

    “就算燕军攻入其中,他们也什么都得不到!”祝修远想了想后说道。

    “好,那就依爱卿之见,此事由爱卿全权操办,其余之人,不得阻拦!”

    或许是因为知道钟山王外调地方驻军了,也发现了祝修远的“先见之明”,陈皇就好像连续吃下了两颗定心丸似的。

    他整个人都重新焕发活力,先前的颓废之态,竟是消失不见了。

    “臣遵命!”

    祝修远立即同意下来,神雷坊中的秘密,他是真不想扩散到燕国。

    毕竟火药这东西,利用好了,将对冷兵器形成碾压之势。

    这是一项绝对的优势,祝修远想将之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至少,有关火药的秘密,不能走出陈国的范围。

    “神雷坊之事已了,诸位爱卿,还有何良策,尽管畅所欲言!”陈皇端坐于龙椅,俯视着下面的众臣。

    然而,陈皇话音落下了许久,都没有人出来发言。

    偌大一个谨身殿,又陷入冷场的窘境。

    陈皇俯视着所有大臣,眉头一拧,首先看向钟山王,“钟山皇叔,今夜算是保住了江面,保住了京城,那明日呢?”

    “外调的援军,最快也得明日下午及晚上赶到,这还是比较近的,人数也比较少……那在援军未曾赶到之前,我们怎么办?”

    “那驻扎在江浦县城,磨刀霍霍的清流侯三万人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再次渡江。还有燕人的二十万大军,临淮王、山阳王的十万人马……”

    “钟山皇叔,你执掌京营多年,素有‘战神’之称,你来说说吧,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陈皇正了正坐姿,还端起龙案上的茶盏,灌了一口浓茶提神。

    “陛下,当前的京城,长江以北,有燕人两路大军攻入。”

    钟山王拱手,他的声音非常洪亮,有种老当益壮的意味。

    “燕人东路大军,计有燕军十万,叛将山阳王帐下驻军五万,一共是十五万,已沿着大运河顺利而下。”

    “辛得扬州江都王反应迅捷,以五万兵力,生生拖住燕人十五万大军。当前来看,江都王足以支撑到南方的援军入京。”

    “所以燕人的东路大军,不足为惧,可以忽略。京城现在,所面临的是燕人西路大军的威胁。”

    “西路大军,计有燕军十万,叛将临淮王帐下驻军五万,也是十五万,正从陆路急行军,南下往京城奔来。”

    “陆路急行军,自然比不过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所以老臣预估,尚需一日,燕人西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才能够到达江浦县城。”

    “等到那个时候,南方的援军已至,我们据长江天堑防守,当可阻挡燕军的步伐于江北!”

    “现在,京城所面对的威胁,只不过是清流侯帐下的三万人马而已。清流侯虽然攻占了江浦县城,但他们数度渡江,都被我京营水军将士击败!”

    “清流侯,还有他的三万人马,也不足为惧!”

    “陛下,所以老臣认为,我们当前,应加强现有防御力度,御林卫在四面城墙做好迎战准备,金吾卫在皇城做好准备,而我京营将士,则防守江面,使敌军不得寸进。”

    “待燕军大军赶到之时,从京城南方来的援军,也应该同步到了!”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加强防务即可,待援军一到,京城之危解除,就能腾出手来,驱赶燕军,收复北方失地!”

    钟山王的建议,还是比较合理的。

    据城而守,等待援军,这的确是当下最为稳妥的法子。

    毕竟钟山王的京营,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宿卫京师。

    至于其他的事,都不归钟山王管。

    哪怕整个陈国,国土尽失,单单只剩下一个京城,钟山王就会死守京城,不会离开。

    除非有人来攻打京城了,他的京营才会行动。

    陈皇听了钟山王的长篇大论,不由缓缓点头。

    然后陈皇又看向祝修远,“祝爱卿,你有何良策?”

    “陛下,臣附议!”祝修远拜道。

    他这么说,就是完全没有其他意见。

    陈皇见祝修远也认同此法,不由再度点头,不过陈皇还是看向韩清山,问道:“韩爱卿,你有何高见?”

    “陛下,臣……有异议!”

    韩清山此话一出,众臣还有陈皇等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又有异议啊!

    那钟山王,不由侧头,盯了眼韩清山,眉头稍稍蹙起。

    另外,在本次朝议中还未曾发过言的国相李忠,听了韩清山的话,眉头也不由一动,然后竖起耳朵。

    “哦?韩爱卿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陈皇也来了兴趣,他虽然认同钟山王那种保守的建议,但也想听听不同意见。

    再者,这韩清山乃公认的“高人弟子”,见识不凡,往往能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一面。

    “陛下,首先,臣是十分尊崇钟山老王爷的。不过如今情况特殊,钟山老王爷此举,还是太过保守,恐贻误战机,或者将京城推入险境。”

    这是挑事啊。

    众臣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好生的听一听,看韩清山怎么说。

    那钟山王,稍稍蹙起的眉头,已经紧皱在一起了,不过他没有说话,也想听一听韩清山的见解。

    国相李忠,那双眼深处,不由闪过一抹亮光,他两眼微微眯了起来,一脸的精明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诚然,若我们据险而守,等待援军,固然是最稳妥的法子。但现在,有一个良机就摆在眼前,若过于保守,恐怕会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哦?什么机会?”陈皇惊讶,他怎么就没有看见什么良机呢?

    “陛下,现在的局势,方才钟山老王爷已经讲解得非常清楚。燕人东路大军,被扬州江都王拖住,短时间内,江都王还能撑住。”

    “而燕人西路大军这边,目前攻打京城者,不过清流侯所属三万人马!另外十万大军,及叛将临淮王所属的五万人马,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陛下,臣建议,趁燕人十五万人马未到之前,我们先火速出击,将清流侯的三万人马歼灭,先收回江浦县城。”

    “众所周知,那江浦县城,乃京城北方的大门。若不趁此良机,把江浦县城收复,变成京城防务的一环。”

    “待燕军十五万大军赶至,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入江浦县城!这对京城的防御非常不利!”

    韩清山以前,本就是一个中年书生的打扮,如今入了朝堂,他那风流自信的本色,竟是丝毫未减。

    他侃侃而谈,所说的也是有理有据,非常让人信服。

    众人一听,貌似还真可以,拿下江浦县城,巩固京城防务,如此一来,也能更保险些。

    像现在这样的话,江浦县城在清流侯之手,他随时都可以渡江而来……

    京城始终都暴露在敌军眼皮子底下,虽有长江天堑,但谁不希望这种防御能多一圈儿呢?

    多一层防护,就是多一层保障啊。

    不仅是众臣认为可以,就连御阶之上的陈皇,捻着胡须,也是连连点头。

    “钟山皇叔,你意下如何?”

    陈皇已然心动,但现如今,能够派出去的人马,就只有钟山王的京营。

    “陛下,老臣认为不妥!”钟山王倒是直截了当。

    “钟山皇叔,那江浦县城,与京城隔江相望,如此距离,相信以钟山皇叔之能,可以轻松渡江,并轻松歼灭清流侯所部。”

582 宝宝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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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皇早已心动,见钟山王不同意,他竟亲自劝说。

    “陛下,韩大将军之谏,老臣其实也认同。但是,京营的职责,只在于宿卫京师,对京城的北方来说,范围仅限于长江江面。”

    “若要渡江,攻打江浦县城,则是万分不妥,那不应是京营的职责范围。若陛下执意如此,还请陛下另派高明!”

    钟山王那颗戴着头盔的脑袋,往侧边一别,竟是拒不接受。

    “陛下!”

    这个时候,那国相李忠适时出列,拱手一拜。

    然后又对钟山王拱了拱手,“钟山老王爷,谅那清流侯所部三万人马,一定不是钟山老王爷的敌手。”

    “王爷若现在就调兵出发的话,相信在天亮之前,那江浦县城就已在王爷手中。再者,区区清流侯,所部也才三万人马,王爷只需领兵一万,当能轻松取胜!”

    “如今局势危急,王爷又何必执着于京营的职守呢?”

    钟山王也是一头倔牛,一口咬定,死活不去,无论李忠怎么说,都是无用。

    而祝修远等众臣,都没法插嘴,只在一旁看热闹。

    对祝修远来说,他其实也非常赞同韩清山的建议。

    但钟山王不肯,这倒是为难了,且看陈皇如何处理吧。

    这时,在朝堂中“咸鱼”了许久的金陵王,忽然冒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上次朝会,商议梁国乾王遇刺一案,金陵王曾大放光彩,这段时间以来,金陵王那是自信心爆棚啊。

    认为自己是个人物,所以也赶着趟的来劝钟山王。

    “皇叔,那江浦小城,此去不过数十里,皇叔去去便回,毫不费事儿的,皇叔又何必死守京营的……”

    金陵王自信心满满,在那侃侃而谈。

    熟料,钟山王早已被李忠、陈皇等说得烦躁,对他们,钟山王自然不好发火。

    不过金陵王么……

    上次朝会他那点小表现,钟山王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住嘴!”

    钟山王烦躁之下,竟是直接打断了金陵王的话头。

    他声音非常巨大,一声爆喝,竟意外的,让御阶之上的陈皇也心神恍惚。

    不仅陈皇被吓到了,那金陵王,是直面钟山王,所以他受到的“暴击”,还陈皇的上百倍。

    钟山王是什么人啊,他半生征战,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

    他这一声爆喝,其声如虎吼,其势如奔雷,太过震撼了!

    金陵王当即就被震慑住,因说话而半张开的嘴,久久未曾闭合。

    并呆呆的看着钟山王,失了魂儿般。

    “军国大事,岂容你这小儿插嘴,滚回去!”

    钟山王当场发飙,虎目怒张,犹如活阎王,那种霸烈的气势太足了。

    而金陵王,他那小身板,不由狠狠一抖。

    再后退数步,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此时,整个大殿中的大臣,所有异样的眼光,如几百瓦的灯泡似的,都“照射”向金陵王。

    这种异样的眼光,金陵王受不了。

    他最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因他身份特殊,虽是嫡长子,但却不是皇太子,所以他格外敏感,格外在意别人对他的评判。

    他,以后可是要争夺太子之位的人,也是陈国未来的皇帝!

    如何能遭受这种异样的眼神?

    然而,众臣可不会惯着他,该异样的还是异样,根本不会有所改变。

    所以霎时之间,金陵王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前有钟山王当众打他的脸,后又有众臣异样看他……

    而始作俑者,正是那钟山王!

    “钟山王,刘林,你给我等着……”金陵王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钟山王,在心里默默的碎碎念。

    刘林,正是钟山王的名字。金陵王竟直呼其名,可见对他的恨意有多大。

    然而,面对金陵王那恶狠狠的眼神,钟山王竟没有任何表情,他侧过身去,竟是懒得看他……

    我擦,这是被无视了啊!

    金陵王心里顿时泛起一抹苦涩……宝宝心里苦啊!

    “钟山皇叔,你不去的话,那就罢了!”

    陈皇忽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视线从钟山王身上移开,语气稍显冷硬,大声吩咐道:“金吾卫大将军何在?”

    钟山王刚才那声爆喝,也吓了陈皇一跳。

    这算是……惊了圣驾?

    这恐怕也是陈皇的语气忽然冷硬的原因之一。

    “臣在!”

    两员大将转身来到大殿正中间,拱手抱拳,他们的声音也非常洪亮。

    “朕命你们两个,率领所部人马,整军备战,立即出发,渡过长江,攻下那江浦县城!”

    “臣等领命!”

    两个金吾卫大将军,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金吾卫,其实就是皇帝的私兵,自然是陈皇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行动了。

    哒哒哒哒!

    两个金吾卫转身离开,脚步声非常清晰。

    大殿中的群臣,包括祝修远在内,都是一呆。

    这陈皇,竟派出了金吾卫!

    要知道,金吾卫虽然是陈皇私兵,但他们还有一个重要作用,那就是驻防皇城。

    金吾卫们出城征战去了,那谁来驻防皇城呢?

    看来陈皇是铁了心要拿下江浦县城啊。

    众臣呆愣之余,又不由齐刷刷看向钟山王。

    他们叔侄,竟玩起了这种把戏,现在陈皇出招了,且看钟山王如何接招吧。

    哒哒哒!

    两位金吾卫大将军一去不回,大踏步往大殿门口走去,脚步声还在众臣耳边回荡。

    眼见他们即将要走出大殿了,众臣又纷纷盯着钟山王。

    他该不会真的要袖手旁观吧?

    若果真如此的话,接下来的乐子可就大了。

    “且慢!”

    终于,那两个金吾卫大将军,即将要跨过大殿门槛的时候,钟山王败下阵来,把手一伸,将两人叫住。

    两个金吾卫大将军立即驻足,抬起来的腿,也收回来,然后转身看着陈皇。

    “陛下,金吾卫有宿卫皇城之责,陛下万万不可,将他们派出城外!”

    钟山王回身,对陈皇拱手道:“既然陛下铁了心要拿下江浦县城,那老臣就从京营中抽调一位副将,带领一万人马,连夜出发,相信天亮之后,捷报就会传来。”

    众臣见钟山王终于服软,他们叔侄间的把戏,告一段落,众臣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浦县城虽小,但太过重要,一万将士太少,还有京营中的副将,朕也信不过!”

    陈皇“得寸进尺”,傲然挺立在御阶之上,拿出了皇帝的威仪,一脸漠然。

    眼明的大臣,一见陈皇这幅言行,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不好,陈皇这是……要借此敲打钟山王吗?

    众臣心里越想,越觉得陈皇就是想借此敲打钟山王。

    毕竟,这钟山王虽然忠心,但刚刚才抗拒过陈皇之命。再者,钟山王虽然能征善战,素有“战神”的称谓,但是,今次钟山王却是马失前蹄了。

    他派出去的密探、细作等,竟未能提前探查到燕军及濠州、楚州、滁州的异动,哪怕一丝都无……

    这一点,正是导致京城陷入危局的根本原因啊!

    钟山王虽好,但陈皇对他的不满,也积累了一些。

    于是趁此机会,好生的敲打钟山王一番!

    这就是帝王心术!

    眼见波澜又起,祝修远等吃瓜大臣们,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陛下……”

    “钟山皇叔,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朕都信不过。你亲自领兵,一万人也太少了,依朕来看……当领兵十万,务求火速拿下那江浦县城。”

    “待拿下江浦县城后,钟山皇叔,不得朕的命令,你也不得撤兵。”

    陈皇昂着脑袋,瞥眼看着下面的钟山王。

    他之所以加上“不得朕的命令,你也不得撤兵”这一条,除了敲打钟山王之外,他还打着“以江浦县城为桥头堡,继续往北攻占地盘”的主意。

    不过,这要看燕人西路大军行军的速度,若他们来得快,那就死守江浦县城,不再继续扩张地盘。

    若西路大军来得不是那么快的话……这就是加强京城防护圈的机会。

    “老臣……领命!”

    钟山王大抵也猜到了陈皇的帝王心术,只得心里叹口气,拱手接下陈皇之命。

    “事不宜迟,钟山皇叔,你这就去领兵渡江吧!”

    “是,老臣告退!”

    钟山王再次微叹一口气,转身离开大殿,下去调兵遣将,准备接下来的渡江及攻城之战。

    钟山王离开后,本次朝会就告一段落。

    陈皇挥手宣布退朝,携了尤贵妃快步离去。

    文武大臣们,心事重重,也不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只拱了拱手,然后各自快步离宫,坐上自己的马车,以最快速度往家里赶。

    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燕人的势力,都已延伸到长江对面的江浦县城了。

    虽说燕人的西路大军,还在赶来的路上,江浦县城中,最多就只有清流侯的三万人马。

    这对钟山王,及其率领的十万精兵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但是,局势风云变幻,明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岂不知,昨日朝会,众臣听到的消息,还是“燕人没有任何异动”呢。

    但在刚才的朝会上,他们听见的,却是燕人的势力已经延伸到江浦县城的消息。

    为今之计,他们这些文武大臣们,只想早点回到府中,连夜做准备……

    国相大人李忠,回到国相府后,神清激动,抛开府中摸不着头脑的仆从等,径直推开书房之门,再推开一个书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他定了定神,端了个烛台,举步走进。

    金陵王,兀自义愤填膺。他灰溜溜且匆忙的赶回金陵王府,急命人去唤他那亲弟弟会稽王,还有府中谋士陈东义,前来客厅议事。

    但最后只有陈东义到了,会稽王却是不见人影儿……

    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从朝堂上下来后,先到京城的西段城墙上巡视一番。

    因御林右卫,驻防的就是京城西段城墙,从通济门,到正阳门,到朝阳门,再到太平门,这一段城墙,都是韩清山的辖区。

    待巡视一遍,天色微明,韩清山回府,稍事休息,他换了身便衣,从府邸后门出,在城中东转西转。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街上店铺相继开门。

    似是无意,韩清山又走进那间茶楼……

    半个时辰后,金陵王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也晃晃悠悠来到此处,被一个伙计带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再说祝修远。

    他自皇城承天门出来后,那言大山立即就迎了上来。

    言大山提高了警惕,目光如炬,四处张望打量,但凡路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要盯着人家看上好几眼。

    “恩公!”

    “大山,不用太紧张,放松一些,你这样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言大山这过度警惕的反应,祝修远看了,非但没有感受到那种紧张,反而还觉得好笑。

    于是祝修远笑着拍了拍他那厚实的肩膀,调侃他一句,缓和一些气氛。

    “恩公,倒是属下着相了。”

    言大山深吸一口气,逐渐放松身体。

    “通知到岳父大人他们了?”祝修远举步往马车走去。

    “恩公,都通知到了,老爷及恩母他们,已在连夜开始做准备。”言大山立即跟上。

    “很好,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祝修远不再多说,登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往江城伯府赶。

    祝修远回去后,果然见董诚他们已在行动,整个府邸中,都灯火通明。

    他们开了个“碰头会”,交流了意见,然后各自去忙碌。

    府中的安排,由董诚和董漱玉全权安排,“碰头会”开完后,祝修远不顾夜色,带了言大山及一众家将,拿着陈皇给他的令牌,又一次出府,直奔聚贤门而去。

    聚贤门是京城最南端的一座城门。

    但凡要去城南十里的神雷军大营,必然要通过此门。

    有陈皇的令牌,那守门的御林卫校尉不敢怠慢,急令打开城门,放祝修远一行人出城。

    出得城门,祝修远带着人,直奔十里开外的神雷军大营。

    擂鼓聚将,在那中军大帐中,祝修远将方才朝会上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

583 命钟山王挥师北上

    然后下令,神雷军及神雷坊整体搬迁到城内安置。

    一声令下,一万神雷军立即行动起来……

    搬迁神雷军及神雷坊,是个大工程。

    总共一万余人合力搬迁,从凌晨四点多钟,一直忙到天色大亮,时间来到了辰时末,早上九点钟左右。

    整个搬迁的工程,终于完成了五分之四的样子。

    还剩下一点小尾巴,再需得半个时辰,就能彻底搬空。

    恰在此时,张公公找到祝修远,说陈皇紧急召集群臣入宫议事。

    祝修远猜想,可能是昨夜连夜渡江及攻打江浦县城的钟山王,送来了捷报。

    而陈皇召集众臣议事,应该就是商议钟山王那十万精兵,是留在江浦县城驻防呢,还是继续往北进军,趁燕人的西路大军未到之前,将滁州三县拿下?

    果不其然,待祝修远匆匆赶到宫里,来到谨身大殿,朝会刚开始,陈皇就宣布了钟山王发来的捷报。

    经数个时辰的鏖战,钟山王所部十万精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清流侯所部数千人。

    清流侯收拢二万余残兵,连夜弃城北逃。

    钟山王顺势占领了江浦县城,在城外扎下营寨。

    呈送捷报之际,还呈上一份奏折,请求留下一万精兵驻防江浦县城,其余九万精兵,还有钟山王本人,立即渡江返回京营。

    因陈皇曾说过,待钟山王攻下江浦县城后,不得他的命令,不得撤兵。

    所以钟山王才有呈送奏折这一举动。

    “诸位爱卿,钟山皇叔已然攻下江浦县城,待燕军兵至,首先面对的就是江浦县城,不再是京城了。”

    “此举大大缓和了京城所面临的威胁!”

    “不过,钟山皇叔,还有江浦县城的十万精兵,究竟是去是留,诸位爱卿不妨畅所欲言!”

    陈皇将一本奏折丢上龙案,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他再正了正龙体,缓缓转动脑袋,扫视着下面一众大臣。

    “陛下,京营本是为了宿卫京师而设,不宜久留在外……当留下一万精兵,留守江浦县城,其余九万精兵,及钟山老王爷,需立即渡江返回,坐镇京营,主持京城防务大局!”

    京营中的一个副将出列拜道。

    “臣等附议!”九个将军齐步出列拜道,他们都是京营中的副将。

    京营共有二十万精兵,所有总共就有二十个副将,钟山王带走十万人马,同时也带走了十个副将。

    这朝堂之上,就只剩下十个京营副将了。

    “陛下,燕人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还未行至滁州范围。目前来看,滁州之全椒县、清流县、永阳县,三个县城中,只有清流侯两万余残兵。”

    “清流侯所部残兵,在钟山老王爷的京营将士面前,不堪一击,何不趁西路大军未至之机,兵分三路北上,一举拿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县城。”

    “如此一来,我京城北部,又多出数县的屏障,将大大缓解京城所面临的压力。请陛下明鉴!”

    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慷慨陈词。

    “韩大将军,京营将士宿卫京师,乃是本职!”京营副将瞥着韩清山,“钟山老王爷率十万精兵,渡江攻打江浦县城,本就极为不妥。”

    “现如今,那江浦县城既被拿下,钟山老王爷就该立即带兵返回京营!若让老王爷带兵驻守在江浦县,这就是本末倒置!”

    这位京营副将一发话,其余副将也纷纷涌上,七嘴八舌,在那“围攻”韩清山。

    接着,国相李忠“下场”,却是声援韩清山,说什么“现在局势危急”、“当以大局为重”等等,反正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李忠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一众文官们,则立即出声支援。

    他们人多,声势浩大,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这十个京营副将淹死。

    武官这边,众将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也一起声援韩清山……

    这谨身大殿上,满朝文武,除了少数几个人没有出声之外,比如祝修远。其余所有文武大臣,都支持韩清山。

    支持钟山王率十万精兵北上,趁燕人西路大军未到之前,先拿下滁州三县。

    因为如此一来,京城就更加保险了。

    他们这些居住在京城中的文武,自然希望京城无恙。

    至于京营的职责……他们又不是京营之人,况且如今局势危急,还抱着那些死板的规则做什么?

    人嘛,要学会变通才行!

    这一场争论,人力相差悬殊,十个京营副将,就算他们每个人都长了十张嘴,他们的声音也很快就被淹没。

    高高稳坐于龙椅之上的陈皇,他所听见的,就全是附议韩清山的话。

    “好好,哈哈……”

    陈皇欣慰,单手捻须,另一手往下压。

    大殿中的喧嚣立即止住。

    声援韩清山的文武大臣,群情激动,似乎京营副将们再有异议,他们就要挽袖子上去揍人了。

    而那十个京营副将们,则争论得面红耳赤,他们甲胄在身,也是跃跃欲试。

    一场“大战”,似乎马上就要爆发。

    不过所有这一切,在陈皇单手下压之后,竟瞬间消失。

    所有大臣,包括那十个京营副将,都齐身面朝陈皇,站得笔挺。

    “既然诸位爱卿,都附议韩爱卿之言,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陈皇表情很严肃,缓缓转动脑袋,俯视着下面的所有大臣。

    那京营副将,一听陈皇竟然同意了这件事,他脚步一动,就想越众而出,继续反对。

    “谁再敢在此事上纠缠,休怪朕不讲情面!”

    陈皇或许是发觉了那京营副将的异动,他目光如鹰,刹那锁定那副将,补上一句威胁的话。

    那副将浑身一颤,看来陈皇已经下了决心,不容反对。

    几乎下意识,他那跨出去半步的脚,立即缩回,并低下了头,不敢与陈皇那种“鹰视”相对。

    这陈皇一旦不讲情面,就会把人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莫说体弱的文臣,他们身为京营副将,身强体健,也未必能顶住一百大板。

    他要是敢跨出去,那就是死路!

    谁想死?

    在这个朝堂上面,那些硬骨头,那些不怕死的,早就被陈皇“血洗”了好几遍。

    早就绝种了!

    陈皇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明君。

    这一点,满殿大臣心知肚明。

    见京营副将偃旗息鼓,陈皇高坐龙椅,心满意足。

    “传朕旨意,命钟山王率所部十万精兵,立即挥师北上,全力攻取楚州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趁燕人西路大军未到之前,站稳脚跟,将燕人阻于滁州三县之外!”

    “遵旨!”旁边有个太监应声而去。

    众臣见此,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

    对钟山王的统兵之能,他们心里非常信服,相信陈皇圣旨一下,那钟山王就会挥师北上……

    钟山王带去的,足足有十万精兵呢。

    而全椒三县中,最多也就只有清流侯所部的残兵两万余。

    这是一场稳胜之仗!

    也就是说,他们安全的保障又多了一分……

    “陛下,老臣以为,恐怕单凭一道圣旨,钟山老王爷未必就肯挥师北上!”

    忽然,一个声音在朝堂上响起,将众臣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什么?

    钟山王敢不遵旨?

    不可能吧!

    众臣忙看去,却原来是国相李忠。

    他已走到大殿正中间,拱手面向御阶之上的陈皇。

    “嗯?”陈皇也是稍稍一愣。

    “陛下,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钟山老王爷,本就不愿带兵出征。即便陛下圣旨下达,恐钟山老王爷也会借故推脱。”

    “老臣斗胆猜测,钟山老王爷最后既不会挥师北上,也不会渡江返回京营!而是僵持在那,直至陛下收回成命。”

    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中再次陷入安静。

    众臣都噤若寒蝉。

    当朝文武两位大佬,这是开撕了?

    趁钟山王带兵在外,国相李忠就开始进谗言了?

    “那依国相之意,该当如何?”

    陈皇微叹口气,这钟山王,虽然忠心,但有时候有也非常倔强。

    昨夜朝会,钟山王还曾当面拒绝过陈皇呢。

    区区一道圣旨而已,钟山王的确有太多的借口,不去遵守了,这倒是实情。

    “陛下,老臣之见,当派遣一位使者,持尚方宝剑,作为督军,督促钟山王挥师北上,若有人不尊陛下之命,当立斩于剑下,有先斩后奏之权!”

    “如此一来,当能督促钟山王所部十万精兵北上,攻取滁州三县!”

    李忠还真是不客气,他莫非想借此斩了钟山王么?

    我擦,大臣们都吓了一跳,这手也太狠了吧。

    不仅杀人,还是借陈皇之刀杀人……高明啊。

    “嗯,国相这个法子好……”陈皇所想,却是与众臣迥异,他捻须思忖一番,当即拍板:“好,朕就派遣一位使者,持尚方宝剑,直入钟山皇叔营中,作为监军!”

    “只是这监军的人选……不知国相有何举荐?”陈皇扫视一遍所有大臣,貌似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李忠一听这话,立即转过身来。

    就站在大殿中最接近御阶的位置,左右转动脑袋,两眼眯起,在满殿大臣中搜寻。

    众臣都吓了一跳,纷纷避之不及。

    入钟山王军中做监军呢,这事儿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那李忠,将所有大臣都扫视一遍后,看似无意,视线最后停留在祝修远身上。

    他眯了两眼,盯着祝修远,嘴角不由上扬。

    祝修远心中则是一紧,有一种被毒蛇盯中的错觉。

    “陛下,老臣举荐江城伯祝修远,持尚方宝剑,直入钟山王军中,督促钟山王挥师北上!”

    李忠忽然转身,面朝陈皇,拱手一礼,声音非常洪亮。

    祝修远身周,隐约传来阵阵舒气之声。

    见祝修远“雀屏中选”,他们自然也就安全了,随后,他们又幸灾乐祸的看着祝修远,毫不掩饰。

    祝修远眉头紧蹙了一下,随即就舒展,同时心中也安定下来。

    不就是去当监军么,有什么难的,见机行事罢了。

    万一不成,或者有危险,他干脆提前跑路好了。

    正好,江城伯府已在做准备,若陈国待不下去,他就举家搬迁到梁国。

    梁国虽然不是一块净土,但还有乾王在,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何处不可安身立命?

    祝修远做的准备多着呢,根本不惧各种狂风猛浪。

    那国相大人,想借此坑害于他,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立身为人,可以不惹事,但绝对不能怕事。

    李忠既然发下了战帖,你就算跪地求情,求他饶了一命,那也是无用的。

    只能应战,接下战帖。

    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个人手段高低了。

    所以霎时之间,祝修远内心就平静下来,准备沉着应战。

    “祝爱卿,国相举荐于你,你意下如何?”

    陈皇眉头动了动,但还是看着祝修远问道,他思来想去,发现祝修远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霎时之间,满殿大臣,都齐刷刷的盯着祝修远。

    有的人还做好了准备,若祝修远推辞,他们就会扑上去,给他戴上无数顶高帽子,逼迫他接受。

    那金陵王,也轻松惬意的盯着祝修远,他也打着“祝修远不接受就逼迫他接受”的想法。

    其实就这件事儿来说吧,入钟山王军中为监军,是个两头都不讨好的差事。

    在金陵王及大多数大臣看来,祝修远肯定会“挣扎”一番的。

    所以他们看好戏之余,也纷纷做足了准备,只要祝修远拒绝,他们就会扑上去……

    “陛下,既然国相大人提携,臣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祝修远走到大殿中间,侃侃而谈,面色非常淡然。

    不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反话吗?

    金陵王及众臣都微感意外。

    “不过陛下,为了完成这件差事,臣有一件事想再次确定,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恩准。”

    “哦,祝爱卿但说无妨。”

    “臣想确定一下,那尚方宝剑,果真可以斩杀不尊圣旨之人么?即便那个人是……钟山老王爷?”

    祝修远这话,听得大臣们心惊肉跳。

    怎么着,你还真在考虑要不要斩了钟山王啊?!

584 我为监军,第一个就斩你

    众臣纷纷侧目,心中胆颤,这江城伯,尼玛也是一尊活阎王啊……

    咦,不对,这江城伯一来京城,就制造了“三大冤案”,牵连数千,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他们怎么忘了这件事,嘶……

    但金陵王听了这话,两眼却是一亮。

    拿着尚方宝剑耍威风,似乎……好像非常不错的样子!

    再者,此行乃是直入钟山王军中,以尚方宝剑之势,威逼钟山王就范……金陵王心里越想,越觉得此事似乎非常适合他!

    钟山王,他本来就恨之入骨,昨夜朝会,那钟山王毫不留情面,当着众臣的面,竟怒斥他“滚回去”!

    滚?

    他金陵王,以后可是要争夺太子之位的,还是未来的陈国君主,钟山王怎敢用“滚”这个字眼!

    想起昨夜之事,金陵王心头就是火起。

    他越发觉得,持尚方宝剑,威逼钟山王就范,是一件非常解气的事。

    可是……这事儿也有危险,金陵王心中有些怕怕。

    因此在那左右迟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江城伯放肆!”

    忽然一个怒斥之声响彻大殿。

    众人忙看去,原来是京营中的一个副将。

    只见他大踏步上前,甲胄在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移动的铁塔。

    他走到祝修远近前,挥手怒斥,其状可怖。

    庆幸祝修远见机得快,忙侧身避开,这才避免被喷一脸的口水。

    “钟山老王爷,乃皇亲国戚,陛下皇叔,而你江城伯,只不过仅仅一个外臣而已。再者,钟山老王爷乃是王爵,地位尊崇,而你江城伯,区区一个伯爵,芝麻绿豆般的爵位,安敢口出污言?”

    那御阶之上的陈皇,听了“区区一个伯爵”的话,稍稍有些不自然,并与隔壁的尤贵妃交换了下眼神。

    “今日若不是在朝堂上,本将必会代钟山老王爷,好生教训于你!好教你知晓,什么是上下尊卑!”

    这副将怒不可遏,须发皆张,连声呵骂。

    若这里不是朝堂,他可能还真会动手。

    而祝修远则面不改色,他凝着眉,盯了眼此人,然后面朝向陈皇。

    “不错!”陈皇想也没想,“爱卿此去,乃是为了家国大计,谁若胆敢不尊朕的圣旨,阻扰爱卿,爱卿但取其头颅也无妨!无论他是谁!”

    “好,有陛下此言,那臣就放心了!”

    接着祝修远转身,面对那京营副将,冷笑道:“你是京营副将?本官虽只是区区伯爵,但好歹也是将军,你身为副将,竟敢当众辱骂于本官?”

    “你还有脸提上下尊卑?待本官取得尚方宝剑,第一个就斩了你!”祝修远横眉冷脸,那个“斩”字咬的很重。

    “你……”

    京营副将没有想到,在这朝堂之上,当着众臣及陈皇的面前,祝修远竟敢当众威胁他。

    他就像是被一支毒箭射中般,吓了一跳。

    其余众臣,听了此言,心中更是惊骇。

    他们默默后退一步,不敢去招惹现在的祝修远,生怕惹祸上身,被那尚方宝剑给摘了脑袋。

    而那金陵王,听了方才陈皇肯定的答复,及现在祝修远威胁京营副将的话,他两眼猛地增亮。

    好……好威风!

    好霸气!

    这种威风霸气,他想要,他想对钟山王施展一下。

    他目光闪动,心中那个念头,已经逐渐占据上风。

    “你方才说,假若今日不在朝堂上的话,你就会教训本官?”

    祝修远冷眉冷眼,他身板纤瘦,在甲胄在身的京营副将面前,犹如一只弱鸡。

    但他的气势,却是越来越足,盯着那副将,咄咄逼人。

    “倘若本官被你暴揍,教训一顿,必然耽搁陛下交代的差事!而方才陛下已有明示,若有谁胆敢阻扰本官,本官但可取其头颅!”

    “方才阁下之言,吓到了本官,本官心中不宁,怕本官出城之后,你伺机报复本官家人,所以本官取得尚方宝剑之后,第一个就斩了你!”

    祝修远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斩了你”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加重了语气。

    他眼中透着杀气,并合身压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祝修远眼中的杀气,也或许是因为陈皇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反正这京营副使吓到了。

    祝修远前进一步,他则不由腿软后退一步。

    在气势上,京营副将完败!

    而这个时候的大殿中,已然是一片安静。

    众臣眼睛都瞪直了!

    还能这样操作的?

    我擦,你手持尚方宝剑,岂不是看谁不顺眼,都可以一剑将之斩杀?

    理由么,也很好找,比如祝修远方才那个“方才阁下之言,吓到了本官,本官心中不宁,怕本官出城之后,你伺机报复本官家人”的理由,真的简直了!

    其实换句话说,那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但陈皇都明确表态要支持了,那这就不是鸡毛,是能杀人的令箭!

    众臣惊呆,然后又惊恐。

    而那“始作俑者”的国相李忠,立在那里,眉头也是稍稍一蹙。

    这江城伯,并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而那金陵王,两眼中的亮光,已经是越来越亮。

    他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了,想马上就冲出去,夺下这件差事。

    不过,金陵王还是有些迟疑,毕竟,在城中斩杀一个京营副将,与在钟山王的大营中,斩杀一个副将,完全是两回事。

    金陵王还没被各种情绪完全冲昏头脑,还知道顾虑这个问题。

    “陛下,江城伯他……”

    那京营副将,连续后退了数步,然后转身面朝陈皇,颇有种向大人告状的意思。

    “你方才之言,朕也听见了,若朕作为钦差,出使钟山皇叔大营的话,第一个也会斩了你!”

    陈皇自然是完全站在祝修远这边的。

    尽管祝修远此举有些过分,但陈皇有自己的考量。

    没错,这就是偏袒,赤果果的偏袒!

    效果很好,众臣噤若寒蝉,那京营副将,浑身一颤,然后默默退回原位,一脸的郁闷,又惊又怕。

    他现在才体会到了,“陈皇身边第一红人”的能量。

    “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恩准。”祝修远又拱手奏道。

    “嗯,爱卿说吧,只要合理,朕一定会同意。”陈皇嘴角含笑。

    “多谢陛下。”祝修远先拱手致谢,然后说:“陛下方才也看见了,臣都还未曾领受这件差事,还未曾领取尚方宝剑,就有京营副将,当庭威胁臣,扬言要教训臣……”

    “由此可见,此行之艰,若只有臣一人前去,恐无济于事。臣失陷在城外倒是小事,但不能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所以,臣想携带五百家将,再加三千神雷军将士,随臣一同前往,以确保完美的完成陛下的差事!”

    五百家将?

    外加三千神雷军将士?

    众臣面部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你这是有多怕死啊,带这么多人一起去,都可以小小的打一仗了……

    而那金陵王,听了祝修远此话,两眼中的亮光,顿时达到一个顶点。

    对呀,可以带很多人一起去,带个数百上千的人,如此就能保护自己的安全……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同时,这个办法,也打消了金陵王心中那最后一丝顾虑。

    金陵王顿时激动起来,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要夺下这件差事!

    “嗯,爱卿所言有理,朕准了!”

    陈皇大手一挥,当即同意下来。

    祝修远的重要性,在陈皇眼中,自然不用说。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陈皇根本不想派祝修远去走这一遭。

    但李忠所说的,也极有可能发生,陈皇怕派出去的人,根本不顶用。

    他需要一个能人,去办这件差事。

    纵观京城防御,不管是御林四卫,还是金吾两卫,都有自己防守的辖区,就只有祝修远的神雷军相对空闲……

    既然不得不派祝修远出马,自然需得保障其安全!

    “臣谢过……”

    祝修远拱手,然而,他话才说一半,一个声音就将他打断。

    “父皇!”

    却原来是那金陵王,已经做下了决定。

    他越众而出,激动大叫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拉拽了过去。

    特别是国相李忠,他见金陵王出列,不知他要干什么,但他那眉头,却是逐渐紧蹙起来。

    “父皇,现如今京城危急,而江城伯执掌一万神雷军,值此之际,当留守城内,整军被战,以防不测。”

    “至于监军之重担,儿臣愿意承担!”

    话音一落,满殿哗然。

    众臣都懵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一点儿也看不懂了?

    监军的差事,莫非还成了香饽饽不成?

    这金陵王看起来也不傻啊,怎么还上赶着趟的去抢呢?

    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

    不容众臣多想,国相李忠已经站了出来,“金陵王,你乃皇亲国戚,又无统兵之能,你如何去得?”

    李忠说教一顿,又面朝陈皇:“陛下,金陵王年幼无知,不知其中艰险,不能让他任性胡来!”

    陈皇还未发话,旁边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却是适时站出:“国相大人此话谬矣!金陵王固然是皇亲国戚,但莫非国相大人忘了,现如今统兵驻防在江浦县城的是谁?”

    “钟山老王爷!他难道不是皇亲国戚吗?同为皇亲国戚,为何钟山老王爷去得,金陵王却去不得呢?敢问国相大人,这其中有何区别?”

    这朝堂之上,再次剑拔弩张。

    不过这次却是国相大人与御林右卫大将军两个人干起来了。

    众臣盯着那韩清山,心里又琢磨不透了。

    这韩清山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在“钟山王是否应该挥师北上”这件事上面,两人似乎站在同一条船上。

    可是为何现在却又……

    众臣心中不由产生一个错觉,这韩清山,恐怕是一根搅屎棍!

    “你……”

    李忠一时语塞,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金陵王乃大陈未来储君,如何能够涉险?”

    但这句话,万万不能说出来。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有一件事,金陵王是绝对的正主。

    若那件事办成,作为正主的金陵王却跑去涉险,万一失陷在外,这……他不是白忙活一趟吗?

    自然,这条根本原因,李忠也不能说。

    “还有,金陵王此去,乃是作为监军,只需监督钟山老王爷挥师北上即可,根本不需要金陵王统兵作战,何需统兵之能?”

    韩清山咄咄逼人。

    但旁边的金陵王,心头却忽然一阵敞亮:“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统兵作战呢?他江城伯能获得父皇的青睐,其中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打了一场大胜仗。相信本王不会比祝修远差多少……”

    金陵王目光灼灼,心头已在酝酿一件事。

    “至于说金陵王年幼无知……”韩清山哈哈一笑,转身面对金陵王,拱手问道:“王爷认可国相大人之言吗?”

    “自然不认可!”

    金陵王瞥了眼李忠,也正是他的亲外公。

    但他那眼神中,却满是冷漠。

    李忠身为他的亲外公,曾有数次,在朝堂之上,根本不出来帮他,像是个外人似的……

    现在,他这陌生的外公,不帮他也就罢了,竟跑出来阻扰他的大计!

    离心离德,金陵王心中再次对李忠失望。

    “本王业已二十余岁,早已成年。况且现在国家危急,本王作为父皇长子,自然责无旁贷!”

    金陵王稍稍侧头,斜眼瞟了眼李忠,冷笑道:“国相大人,本王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然后金陵王面朝陈皇拱手道:“父皇,儿臣愿报效家国,请父皇恩准!”

    “好!”

    陈皇大感欣慰,捻须畅笑。

    自从上次在朝堂上讨论梁国乾王遇刺一案后,他对这个嫡长子的看法,已然产生了一丝改变。

    现在,又见金陵王大义凛然,不顾个人安危,一心报效家国,陈皇心里果真十分满意。

    再者,陈皇其实本就不愿派遣祝修远出城。

    金陵王,以前虽然混账,但上次朝会,他表现非常不错,陈皇认为他足以担当此任。

    还有一点,金陵王此去,即便与钟山王吵闹起来,钟山王也不可能杀掉金陵王,他完全放心金陵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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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 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皇儿能有如此想法,自然是好极!”

    陈皇又看着祝修远:“祝爱卿,朕欲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金陵王,你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祝修远自然乐意,虽然他不怕事儿,但怕麻烦。

    此番出使钟山王军中,作为监军,肯定会有非常多的变数。

    他甚至都做好了举家搬迁到梁国的准备。

    如果能不去,自然是极好的,省却了他许多麻烦事。

    “那好,皇儿啊,那朕就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你了!”陈皇捻须而笑。

    “儿臣谢过父皇!”金陵王忙拜下去,高兴得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众臣懵逼,还未回过神来,他们还未看透,金陵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而那国相李忠,眉头紧皱,一脸黯然,见事已至此,也只得默默退回原位……

    确定了钦差使者的人选,这场朝会就宣告退朝。

    那金陵王得了“美差”,领了尚方宝剑,以及一应圣旨、文书、金印等,立即赶回府邸,他满脸兴奋,令人去叫他那亲弟弟会稽王,及府中某事陈东义前来议事。

    然而,他在客厅中等了一会儿,第一个下人前来回报,说会稽王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接着第二个下人前来回报,说府中的谋士陈东义,忽然感染了风寒之症,已经下不来床,无法前来客厅见金陵王。

    金陵王脸上郁闷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喜笑颜开。

    心里想着“以尚方宝剑胁迫钟山王”的美事儿,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

    于是金陵王不再去管会稽王和陈东义,做好了准备,领了府中家将,还有陈皇抽调给他的金吾卫一千,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直往城北的城门而去。

    ……

    与此同时,钟山王昨晚派出去的人马,已陆续赶到周边各州县的驻军大营,将京城现在的局势告知,然后急令他们立即率军北上,入京勤王!

    震泽王等,先后陆续收到消息,大吃一惊,然后立即传令整军,并立即出发,往北方的京城进军。

    ……

    话说那金陵王,带着数千人马,出了京城大门,直接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乘船渡江,来到江北,然后直入驻扎在江浦县城城外的京营大营。

    早前一步,金陵王已派人先到,说有圣旨下,让钟山王做好准备。

    所以等金陵王带着人马,来到京营大营辕门外的时候,钟山王已经率领帐下众将,聚集在此,并设下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钦差大人驾到!”

    金陵王此来,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装逼,为了在钟山王面前显摆。

    所以他的阵势搞得很大,还配了个嗓音特别洪亮的人。

    他这一声大喊,简直响彻整个辕门。

    钟山王及诸位副将等,不由纷纷侧目,心说这是哪个招摇之人哦?竟跑来这里摆谱……

    “是你?”

    很快,金陵王带着人马出现,大摇大摆而来,高高昂着头颅,一脸傲然。

    钟山王率领帐下十个副将,正恭候在辕门之前,乍见那所谓钦差,竟是金陵王。

    这小儿……在钟山王的印象中,金陵王不堪大用,乃是一截朽木罢了。

    所以钟山王吃惊之余,脸上不由自主的展现出一种轻视之意。

    “是你”这两个字,听在人耳中,总有种嘲讽、讥笑、调侃、打趣之意。

    “钟山王,哈哈,你没有看错,正是本王!”

    金陵王趾高气扬,他方才那个“是你”的惊呼,稍稍令金陵王不爽,所以金陵王也不客套了,竟直呼钟山王封号。

    “你这小儿,此处不是游戏之所,你还是快快回城吧!你要是在此出了点什么意外,本王可不知道,该如何向李皇后交代!”

    钟山王冷声冷语,斜眼撇着金陵王,脸上满是不屑、厌恶。

    “哼,闲话休提,钟山王……接旨!”

    金陵王不想与之打嘴炮,掏出一份圣旨,他想快点进入“以尚方宝剑威逼钟山王就范”的环节。

    “老臣……”钟山王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动,但金陵王掏出来的,的确是圣旨,他不不得不收起所有傲慢,单膝跪地,先接旨再说,“接旨……”

    钟山王单膝跪地,他身后的十个副将,也同时单膝跪地。

    刷刷刷,眼前忽然跪倒一大片,他们的盔甲反射的阳光,格外“灿烂”啊,金陵王瞧了一眼,顿感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真的非同凡响啊哈哈……

    金陵王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展开圣旨,朗声念道:“……急令钟山王,率其所部精兵十万,分三路同时挥师北上,务必尽早拿下滁州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念到这里的时候,那钟山王已经虎目圆瞪。

    他单膝跪地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若不是因为还没有念完,他可能都要发作了。

    钟山王是极不愿挥师北上的。

    他甚至都做好了渡江返回京营的准备。

    只待陈皇命令一到,他就可以立即开始行动。

    然而,钟山王等来的,却是命令他挥师北上,攻取全椒、清流、永阳三县的命令……

    “……为督促钟山皇叔即刻挥师北上,朕特命金陵王前往,是为监军,持尚方宝剑,敢有违抗朕之圣旨者,可立斩于剑下,有先斩后奏之权……钦此!”

    金陵王念完圣旨,两手抓着圣旨两侧,用力一收,单手递给单膝跪地的钟山王。

    并趾高气昂的笑道:“钟山王,接旨吧!”

    而这个时候,钟山王那一对虎目,好似要喷火。

    他就那么的盯着金陵王,好似要择人而噬。

    本来,这圣旨中说要让他即刻挥师北上,钟山王都已十分愤怒了。

    可是后来……陈皇竟给他指派了一个监军,还手持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最关键一点,这所谓的持尚方宝剑的监军,还是他往日看不起的小儿金陵王!

    这简直……让钟山王头顶腾起一朵三昧真会,直上三千丈,他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钟山王……你……你想干什么?”

    在钟山王那凌厉的目光下,犹如置身于烈火,也好似坠入了冰窟,急冷急热,火烧冰刃,简直惨烈如人间炼狱。

    金陵王迎这那目光,被吓坏了,连退数步。

    钟山王,征战半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猛人。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无不杀机毕露,寻常之人,那敢与他那目光对视?

    金陵王也是兴奋过了头,忘了这一层,以为单凭一道圣旨,就能让钟山王俯首帖耳,不敢说一个不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金陵王单手握着圣旨,连续后退的过程中,他另一只手,不由往后伸,在空气中胡乱抓捏摸索。

    就好像一个摸黑前进之人,总会探出一只手,预先摸索。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哐嗤!

    忽然,金陵王耳边响起两个声响,乃是甲胄的甲片碰撞摩擦的声音。

    金陵王如那惊弓之鸟,急忙侧头看去。

    原来是金陵王身后的金吾卫,金盔金甲,手执长枪,见了他往后摸索的手,金吾卫们十分贴心,自动上前一步,站在金陵王两侧。

    金吾卫们的意思非常明显: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金陵王乃陛下钦命的钦差,我们都代表陛下,没有人可以对陛下不敬!

    老实说,金吾卫那身铠甲,非常显眼,他们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一种震慑。

    皇权的震慑!

    侧头过去的金陵王,乍见金吾卫那身“皮”,顿时大喜过望。

    他方才被吓到了,连退数步,竟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可是带了一千余金吾卫来的。

    因金陵王不掌军,手底下除了府中护卫外,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带来。

    于是陈皇额外拨了一千金吾卫,让他带走,借以壮威。

    此时,单膝半跪在地上的钟山王,自然也瞧见了那一群金吾卫。

    金吾卫们金盔金甲,真的太显眼了,他们的盔甲非常威武霸气,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金光,光彩夺目。

    钟山王不想注意到他们都难。

    霎时,钟山王眼中的凌厉,收了一大半,那种尸山血海的霸烈之气,也逐渐消退。

    却说那金陵王,自瞧见左右两侧的金吾卫后,心头大喜过望之余,他马上又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哼,咳咳……”

    金陵王装模作样一阵,单手持握圣旨,举步走近单膝半跪的钟山王。

    走近的过程中,金陵王的脚步,还曾迟疑了一会儿。

    待确定左右两侧的金吾卫,与他同步,正严密保护着他之后,金陵王才彻底放心,大摇大摆,两步就跨到钟山王近前。

    “钟山王,接旨吧!”

    金陵王有了倚仗,根本不怕钟山王的眼神了,他居高临下,高高的昂着脑袋,随手把圣旨递过去。

    钟山王面色铁青,他虽然还盯着金陵王,但眼中已无多少凌厉之色。

    而是被另一种眼神所填满,那就是愤怒!

    滔天的愤怒!

    想他钟山王,征战半生,为大陈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可是现在,却被他往日所瞧不起的一个小儿所欺辱……

    虽然钟山王理智的知道,这小儿不过是借了陈皇的势罢了,但……他浑身傲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心里有抵触,所有钟山王只单膝半跪在那,两手不动,未曾去接那圣旨。

    “钟山王,接旨吧,难道你还想抗命造反不成?”

    金陵王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和激动,他居高临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畅快,如饮甘泉!

    钟山王单膝半跪,稍稍抬头,盯着那圣旨,他眼角动了动,但还是未曾去接。

    “钟山王,你反了天了?父皇的圣旨都敢不接,你现在带兵在外,莫不是要造反?或者投燕叛国?”

    金陵王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挥手点指钟山王,言辞非常难听,还在那大吼,让在场所有人都侧目不已。

    “钟山老王爷。”

    这时,金陵王身后,走出一个金吾卫校尉,拱手道:“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而金陵王又是陛下钦命的钦差,这圣旨更不曾有假。”

    “但是钟山老王爷,你现在不接圣旨,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钟山老王爷,这是陛下的圣旨,您还是赶紧接下吧……”

    “诶!”

    钟山王默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但是这金吾卫校尉所言,也不无道理。

    如果就连圣旨都不接,传到陈皇耳中,陈皇会怎么想?

    莫非你还真想造反不成……

    造反,自然是不可能造反的,钟山王略一思忖,心道:“我且先接旨,然后再想办法拖延……”

    计议已定,钟山王大手一伸,把那圣旨从金陵王手中抢夺过来。

    然后山呼:“老臣接旨,吾皇万岁!”

    而那金陵王,一时不察,竟被钟山王的巨力拉扯得差点栽倒在地。

    庆幸身后的金吾卫出手,左右架住了他,他才没有当众出丑。

    “钟山王你……”金陵王站稳后,不由怒视钟山王。

    不过钟山王把眼一瞪,眼露凶光,极为骇人,那金陵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气坏了的金陵王,忽然灵机一动,颤抖着手,从自己腰间取出那柄尚方宝剑。

    唰!

    尚方宝剑出鞘,顿时寒芒四射,雪亮一片,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所有人都不由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

    “钟山王,父皇命你即刻出兵,挥师北上,攻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两手握着剑柄,竖在眼前,这时,他的一缕头发迎风飘来,搁在剑刃上面。

    金陵王心中忽然一动,撮嘴吹气,轻轻对着那缕头发一吹。

    无声无息,头发的另一端,竟齐根而断,飘落而下,犹如秋天凋零的落叶。

    钟山王,及其身后的十个副将,目光都是一凝。

    这真是一柄宝剑啊,吹毛立断!

    而那金陵王,更是乐坏了,他两手握着那剑柄,不由轻轻磨砂着剑柄上镶嵌的珠宝……这就是他以后的倚仗了,他将倚靠这柄宝剑,死死的压制住钟山王。

586 总感觉要出事【求订阅】

    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金陵王不由咧嘴,心头已然狂喜。

    “现在你已经接下圣旨,那就立即出发吧,半个时辰后,本钦差将随同你们一同出发!”

    唰!

    尚方宝剑入鞘,金陵王并未将之悬挂在腰间,而是紧紧搂抱着。

    就像是搂着一位绝世美人般,爱不释手。

    ……

    京城。

    有关钟山王所部十万精兵的动向,源源不断送进宫里。

    听说钟山王接了圣旨,并已在做挥师北上的准备后,陈皇老怀畅慰。

    不过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陈皇脸上的笑容,不由开始减弱,最后消失,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时间都过去几个时辰了,那钟山王,竟还在做准备,不见发兵。

    陈皇怒了,通过往来的信使,给金陵王递话,要金陵王拿出钦差的作用来,最迟,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大军一定要出发!

    与此同时,京城四边城墙上,四大御林卫大将军,及皇城的城墙上,两大金吾卫大将军,还有京城南部的神雷军临时驻地,神雷军将军祝修远。

    他们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

    往来传递消息的信使,会以塘报的形式,同时给他们传送信息。

    祝修远他们却是不知道,长江对面,京营大营中的金陵王,得了陈皇的密令后,与那钟山王,展开了一场波澜起伏的勾心斗角、斗智斗勇,还有拔剑威胁等……

    反正临近天黑之际,塘报传来,说那钟山王已然发兵,分了左、中、右三路。

    左路大军,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中路大军,由钟山王亲自率领,领兵四万,直奔清流侯的老巢——清流县城。

    右路大军,也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永阳县城而去。

    钟山王的十万大军,终于开拔了!

    宫里的陈皇,御林四卫,金吾卫,祝修远,还有文武百官,以及全城百姓等,无不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钟山王拿下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就能将燕人的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阻挡于滁州三县之外。

    如此一来,京城就多了好几层保险,至少有了缓冲的时间……

    话说祝修远,在城南的神雷军临时驻地中来回巡视,然后又去神雷坊的临时驻地中逛了好几圈,待天色大黑,夜已经深了,祝修远方才启程回府。

    京城防务,有御林四卫各司其职,城南这一段城墙,还有聚贤门等数个城门,自有御林后卫负责。

    神雷军临时驻扎在城内南部,并无驻防城墙的职责。

    所以那一万神雷军将士,整整一天,都在加紧操练,可把林伯昌他们累坏了。

    祝修远作为神雷军主将,其实比林伯昌他们更忙。

    那几种新式兵器,他还在想办法完善优化……

    回府的路上,马车中,祝修远借着灯笼的烛火,正埋头翻阅一份塘报。

    这塘报上面,记录的是长江以北,钟山王那三路大军的动向。

    据说一切顺利……然后又讲了燕人东西两路大军的情况。

    据塘报上说,燕人的东路大军,正与扬州江都王麾下五万大军对峙,江都王封锁了江面,据大运河之险而守,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目前来看,江都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倒是不用太担心燕人东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

    而燕人的西路大军这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还没有走进滁州的范围……

    这段空窗期,正就是钟山王的机会。

    “诶!”

    看罢塘报,祝修远微叹一口气。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若钟山王所部十万人马,分别在滁州永阳、清流、全椒三县,都站稳了脚跟,自然是好的……”

    祝修远嘀咕着,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眉头逐渐紧蹙,他怎么感觉……事情不会如预期那般顺利呢?

    但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不一时,马车停止,却是已经到了江城伯府大门口。

    祝修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下车进府,直入主宅。

    主宅上下,一片通明,董诚、董漱玉、董淑贞他们都还没去休息,都在主宅的花厅内等着他回来。

    董诚他们获取消息的渠道,自然没有祝修远多,他们都有些担心。

    祝修远开导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不用担心,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他们江城伯府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众人聊了几句,夜深了,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今夜的夜,似乎格外静谧。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静静的感受着这样安静的夜晚。

    这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一阵胡思乱想后,困意袭来,祝修远逐渐沉睡过去。

    噩梦,还是如约而至。

    似乎只要这件事不完结,他夜里的“噩梦症”就不会好了似的。

    又是一个骇人的噩梦……祝修远半夜惊醒,头脸上都满是冷汗。

    不过这次,陈皇倒是没有半夜召他入宫议事了,他擦了冷汗,倒头继续睡,这一下他睡到了辰时初刻,大概早上六点钟左右。

    昨晚夜半,陈皇虽然没有召他入宫议事,但陈皇却开了个早朝会。

    早上六点刚过,天色未明,祝修远睡得正香,那张公公又来了……

    谨身殿!

    众臣齐聚,陈皇与尤贵妃也已到位。

    “诸位爱卿,你们猜猜看,朕今天早上,是如何醒来的?”

    御阶之上,那陈皇笑容满面,不说正事儿,却与大臣们打起了哑谜。

    众臣见陈皇面色甚好,也是凑趣儿,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逗得陈皇哈哈大笑不止。

    “喜鹊!”

    陈皇笑得非常畅快,“是喜鹊的叫声,把朕从睡梦中唤醒!”

    话音一落,大殿中立即就有“喜从天上来”、“此乃祥瑞”的说法……

    “可喜的是,待朕醒来后不久,就收到了江北传来的捷报!”

    捷报啊!

    众臣顿时喜笑颜开,互相议论,交头接耳。

    这早晨的谨身大殿,顿时热闹非凡,犹如菜市场般。

    “陛下,不知是何捷报?莫非是钟山老王爷,带兵攻下了滁州三县?”有大臣出列拜道。

    “据捷报上说,钟山皇叔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连夜奔赴清流县城,经一夜鏖战,在凌晨时分,一举攻下了清流县城!”

    “至于左路大军,及右路大军,目前还未有塘报送至。”

    “不过,整个滁州三县中,就只有清流侯所部残兵两万余,分摊到三个县城中,那就更少了……”

    “相信左右两路大军,攻取全椒、永阳两县,也必是探囊取物!”

    陈皇大乐,兴致非常高,竟不顾身份,亲自将此消息宣布。

    话音一落,大殿中再次爆发热烈的讨论声,闹哄哄一片。

    那国相李忠,眉头稍微凝了凝,不过随后,他也跟着众臣一起乐呵。

    可是忽然,李忠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满殿大臣中,怎么不见金陵王的踪影?

    金陵王虽然是钦差,但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按理说,昨天晚上就该回来了……怎么今早的朝会上,却不见其踪影?

    李忠两眉拧紧,立即出列拜道:“陛下,那金陵王……已经完成了陛下交办的任务,但他为何……不在这朝堂上?”

    “哦。”

    陈皇脸上笑容更甚,轻轻一拍龙椅扶手,老怀畅慰,“皇儿果然是长大了,昨晚他曾来信,说要留在钟山皇叔军中,带领一军,共计五千余人,协同钟山皇叔作战……”

    陈皇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欣慰的。

    可听在众臣耳中,特别是国相大人李忠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金陵王……竟然领兵作战去了……

    众臣稍感奇怪,但也没过多在意。

    但李忠听了这话,脑袋却是嗡的一声响……陈皇后面所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清。

    “皇儿果然是长大了,哈哈,既然他想带兵作战,报效朝廷,朕自然无有不允……”

    陈皇话音一落,满殿大臣都出声恭维,说什么金陵王为国分忧,还是什么国之柱石之类的。

    这都是一些拍马屁的话,陈皇听了,果然龙颜大悦。

    不过那李忠,总感觉有些耳鸣,他是怎样离开大殿正中间的位置,回到他的位置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

    群臣恭维的金陵王,他之所以做出“带兵作战”的决定,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报效朝廷。

    他其实有着自己的私心。

    其一,若领兵作战的话,就能继续留在钟山王军中,继续压迫钟山王。

    其二,金陵王想借此捞取战功,想以此之功,赶上祝修远,获得陈皇更多的青睐。

    自然,金陵王此举,是经过了一番与钟山王的来回拉锯战之后,才得来的。

    他手持尚方宝剑,又是钟山王的监军,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钟山王自然是郁闷坏了,曾气得饭都吃不下,还徒手硬生生拆掉了一整座中军大帐。

    但然并卵,金陵王有尚方宝剑,又有一千金吾卫,更有陈皇的允许……

    钟山王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他心里也憋足了火气,正酝酿着如何好生的教训金陵王一顿。

    ……

    滁州,清流县城。

    滁州府衙,大堂。

    钟山王攻下清流县县城后,就征用了滁州府衙,作为临时性的中军大帐。

    经昨夜一番鏖战,他攻下清流县城,几乎尽歼清流守军,那清流侯,率残部数千铁骑,连夜出逃……

    及至天明,混乱了一整晚的清流县城,终于平静下来。

    于是钟山王命擂鼓聚将,在滁州州衙的大堂中升帐议事。

    钟山王作为军中主将,自然坐在最上面,那本是滁州刺史的位置。

    不过在清流侯起兵造反之后,滁州刺史,还有不愿归顺的所有官吏,都被他当场处决了……

    钟山王稳坐高位,手里捏着一个茶杯,缓缓的抿了一口。

    然后他瞥向侧边第一个位置上的金陵王,两道剑眉不由一杨,有种利剑出鞘的感觉。

    因金陵王也领了五千人马,算是他帐下一员部将,他更是陈皇的钦差,也是军中的监军,所以钟山王升帐议,金陵王也来横插一脚。

    只见那金陵王,嚣张的坐在那椅子上,怀里抱着那柄尚方宝剑,就像抱着一个绝世美人似的。

    金陵王不停低头去瞧那剑鞘,还用手不停的抚摸……

    正喝茶的钟山王,目光落在那柄尚方宝剑上,目光闪烁,他非常想将之夺过来……

    金陵王自然觉察到了钟山王的目光,但他不怕,宝剑在手,他有何惧?

    并且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美丽。

    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他领了五千兵,一起攻打清流县城,果然一举拿下……这其中,也有他金陵王一份功劳啊!

    看来,此番从祝修远手里抢夺钦差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金陵王抚摸着那柄尚方宝剑的剑鞘,在那咧嘴偷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另外,这中军大帐中,还有其余四位副将。

    另有一些参将之类的,也是济济一堂。

    钟山王强压着火气,不去看那金陵王,他连下数十道军令,比如张贴安民告示、修葺城墙等。

    这都是些常规操作。

    待处理完这些俗事,钟山王不由瞥向一旁的金陵王。

    霎时之间,钟山王的脸色就跨了下来。

    金陵王正好看见他脸色垮掉的那一幕,有些吓人,不过金陵王马上抱紧了那尚方宝剑,然后还两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轻轻摇晃了一下,在那显摆。

    钟山王差点吐血。

    他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不过看在陈皇的面上,看在尚方宝剑的面上,钟山王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钟山王忍着心里的烦躁与恶心,嘴巴张开,准备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忽然闯进中军大帐,脚步凌乱,脸上和铠甲上满是泥草,都凝固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脏。

    “老王爷,老王爷,大事不妙!”

    斥候的脚步有些晃悠,但也快步走近,他想行单膝半跪之礼,但终究力有不逮,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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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狼狈?”

    钟山王立即转回脑袋,暂不去理会那金陵王,因见这位斥候如此言行,还有这幅装扮,他两道眉毛顿时就立了起来。

    衣服铠甲上沾满了泥草,说明此人曾在泥泞中淌过。

    那些泥草已经干涸凝固,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才跑来禀报……

    这个斥候非常诡异,钟山王一看之下,早已将金陵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王爷,属下乃左路大军统领,张副将帐下的斥候……”

    大帐中的将士上前,将斥候扶起。

    那斥候面色发苦,“老王爷……我们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半夜遇袭,在全椒县县城之外,惨遭五六万人的埋伏……张副将,还有三万余将士,措手不及,已然……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后,偌大一个男人,竟当场流下泪来!

    “什么!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全军覆没了?!”

    钟山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虎目怒张,拍案而起,生生将一张帅案拍裂,断为两截,上面的茶杯、文书等物,顿时散落一地。

    “什么?”

    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金陵王,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长身而起,心跳如鼓,这一刹那,他心里想了许多。

    那可是整整三万人马啊,竟然……全军覆没了!

    三万多个鲜活的人,就这么没了!

    那可是人啊,又不是三万头猪,即便是三万头猪,被全军覆没,那个场面……也是金陵王难以想象的。

    他吓到了。

    紧接着,钟山王狠拍桌子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也好比是一对大擦,陡然在耳边碰撞……

    金陵王本来就被吓到了,心跳如擂鼓,现在又经这声巨响一吓,他顿时浑身发软,两手一抖,那柄尚方宝剑,竟脱手掉落。

    眼见那尚方宝剑即将掉落在地上。

    就在这刹那,那钟山王心念电转,合身扑过来。

    一个肩头将金陵王撞飞,然后他整个身体顺势躺在了地上,刚好在那柄尚方宝剑的正下方。

    啪!

    钟山王单手一伸,准确握住正往下掉的尚方宝剑。

    紧随着,那被撞飞了的金陵王,撞翻了一排桌椅,他的惨叫之声,及桌椅翻飞之声,现在才传来……

    “钟山王,还我宝剑!”

    金陵王原地爬起来,待看见属于他的宝剑,已经被钟山王拿在手中以后,他怒发冲冠,大叫一声,就那样猛扑过来。

    想将尚方宝剑夺回。

    在钟山王的军营中,这柄尚方宝剑,就是他的命根子。

    若宝剑有失,他金陵王,就什么都不是。

    钦差的身份?

    你尚方宝剑都没了,还算什么钦差,钟山王有一百种方法,借此打压金陵王。

    “无知小儿,本王忍你很久了!”

    岂知,钟山王比金陵王更加愤怒,他虎目怒瞪,两道老当益壮的剑眉一杨,眼中杀机隐显,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唰!

    钟山王盛怒之下,一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一手持握剑柄,随手一抽,就将宝剑抽出,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摩擦之声。

    霎时间,偌大一个中军大帐之中,但见寒芒一片。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冷颤,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窟。

    因为这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换句话说,就是“杀人不沾因果”。

    这才是它真正令人感到恐惧与惊骇的地方。

    “不好!”

    在场的四位副将,都在心中大叫一声。

    钟山老王爷抽出了宝剑,莫不是要……杀了金陵王?

    这些副将,跟随钟山王多年,早已知道,钟山王杀伐果断,断送在他老人家手底下的冤魂,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

    他们感受到了那一丝强烈的杀机。

    然而,副将们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

    他们才刚动身,耳边就炸响一个凄厉的惨叫:“啊……”

    却原来是那钟山王含恨之下,单手持握宝剑,照着兀自奔来的金陵王就是狠狠一挥。

    利刃寒芒,舞动间,只见雪芒一片,寒气逼人。

    那剑刃划破的空气,四散激射,吹在副将们脸上,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割裂的疼痛。

    然后,副将们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那金陵王,整个身体都往左边飞去。而一个臂膀,从腋窝的位置,连皮带骨齐断,却是往右边的方向飞去……

    然后是飞溅的鲜血,在这中军大帐的半空中肆意挥洒。

    霎时之间,地板就被染红,还有一个副将比较倒霉,因为位置的关系,他被喷了一头一脸。

    “啊……”

    撕裂喉咙的惨嚎之声,还在继续,它的发出者,自然就是往左边飞去,并落在墙角的金陵王了。

    他缩在墙角,痛苦哀嚎,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下意识狠狠的抓着另外一侧。

    他想止血,可是根本止不住,还在往外面狂喷。

    他仰头惨嚎,阵阵音浪自他体内发出,震耳欲聋,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难受。

    原来,因钟山王是含恨一击的,不等金陵王跑得更近一些,钟山王就舞动那尚方宝剑,一剑横劈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齐根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钟山王竟用尚方宝剑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大帐中的四个副将,还有那个斥候,以及钟山王的亲军等,都懵在那里了,瞪圆了两眼,完全不能相信现在所看见的一幕。

    “无知小儿,看剑!”

    众人懵逼且惊骇的同时,忽听得钟山王又再大叫一声,带着杀气。

    众人立即看去,只见那钟山王,单手持剑,笔直刺过去,那剑尖所指的位置,正是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钟山王这是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不可!”

    副将们立即反应过来,四个副将合力扑上去,进行阻拦,抱腰的抱腰,按手的按手,副将们用尽了全力。

    方才钟山王斩了金陵王一条臂膀,副将们还以为,钟山王是有意如此,其目的,就是为了给金陵王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现在,可不得了,钟山王竟扑上去补剑,要一剑刺入金陵王的心脏要害,要杀死他!

    不用思索,副将们心中,几乎下意识就认定,这金陵王,不能杀。

    金陵王再怎么说,也是陈皇的嫡长子,虽然不是皇太子,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并且,钟山王也是皇亲国戚,乃陈皇之叔,算是金陵王的爷爷辈。

    都是一家人,为何要兵戎相见?这是人伦惨剧啊,副将们必然要阻止的。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现在钟山王领兵十万,在外作战,若此时杀了金陵王,陈皇会如何想?

    他们这数万的京营将士,又何去何从?

    反正落不着好就对了。

    所以说,钟山王斩杀金陵王,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必须得阻止!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四个副将,用尽全力,合力拖住了处于狂暴状态的钟山王。

    “放开,这无知小儿,欺人太甚,本王非要杀了他不可!你们松手!”

    钟山王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嗷嗷老者,头发花白,本该是心平气和、修身养性、慈祥和蔼的年龄。

    可是现在,身材相对矮小的钟山王,一个小老头,竟无比狂暴,犹如猛虎下山,性如烈火,堪比少年气盛之人。

    他单手持剑,笔直对准金陵王心脏要害,誓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金陵王不能杀,不能杀啊!”

    “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陛下长子,也是王爷您的孙辈……”

    “王爷,万万不能杀了金陵王,有事好商量,王爷您先收剑……”

    四个副将,轮流相劝,抱着或者拽着钟山王的手,就没有松过。

    这钟山王虽已是嗷嗷老者,但他半生征战,武力尤甚,他的劲儿,竟是奇大无比,他们四个年轻力壮的副将,竟需用尽全力,才能堪堪将之拖住。

    “你们松手!”

    钟山王大吼一声,势如惊雷,虎目怒张,两道剑眉早已立了起来。

    “本王纵横半生,杀敌无数,为大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钟山王紧握尚方宝剑剑柄的手,不由用力握紧,或许是因为四位副将阻拦之故,钟山王手里的尚方宝剑,那个剑尖,竟是不停摇晃,在半空中画着毫无规则的弧线。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人,胆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钟山王瞪着缩在墙角的金陵王,脸上怒容更甚,咬牙切齿,他真恨不得一步冲过去捅死金陵王。

    “无知小儿,胆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这小儿还不知身在何处!受死吧!”

    钟山王忽然大吼一句,他那稍显矮小的身板,竟好似安装了一台“柴油发动机”般,“动力”忽然变得十分强劲。

    他单手持剑,整个身体,还反过来拖着那四个副将,带着他们一起往那墙角的金陵王扑去。

    “王爷,不能啊!”

    眼见那摇晃的剑尖,直奔金陵王而去,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那锐利的剑尖就会捅进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四个副将们真的吓坏了。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用尽了浑身的劲儿,阻拦钟山王此举。

    但是,钟山王铁石心肠,忽然的爆发,力道奇大,他们四个副将竟不能阻。

    眼见事情要遭,一个副将在后,死命抱着钟山王的腰之余,忽然侧头,看见这中军大帐之中,尚有数个参将,以及一大群钟山王的亲军等。

    中军大帐中所发生的这一幕,太过震撼,参将们,及亲军们,早已经吓傻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这位副将大吼一声,声嘶力竭,他是真的慌了,若钟山王果真杀了金陵王的话,他们这些副将、参将之类的,恐怕承受不住那种恶果。

    他们拯救金陵王,同时也是拯救自己。

    “哦!”

    参将们慌乱答应一声,立即奔赴而来,抱着这位副将的腰,然后一个接一个,像是拔河似的,合力往后拉拽。

    紧接着,那些钟山王的亲军,也纷纷丢下兵器,跑过来帮忙……

    却说那金陵王,他整个人都缩在墙角,单手捂着伤处,在地上痛苦哀嚎,声浪一阵接一阵,无比痛苦。

    他是以闭眼仰头的姿势哀嚎的,自然没有瞧见中军大帐中正发生的一幕。

    加之他的惨嚎之声,真的太大了,在他自己听来,那声儿更是巨大。

    以至于金陵王都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耳中只有自己的惨嚎之声。

    所以,钟山王的怒吼,以及副将们的劝言,这许多声音,金陵王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忽然,正兀自哀嚎不止的金陵王,忽感浑身战栗,他感应到了一种杀机。

    那种感觉,竟让他心脏抽搐,浑身皮肤皲裂,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竟暂时压盖过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受此影响,金陵王的哀嚎暂停,他两眼艰难的咪开一条缝,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他竟看见一个剑尖,尖锐锋利,带着银色,并且还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画着不规则的弧线,挽着一朵朵奇怪的“剑花”。

    金陵王有些呆,视线的焦点往后移,顺着那雪亮的剑刃,来到持握剑柄的手,再到单手持剑的人。

    不用说,这人正就是那钟山王。

    就在这时,钟山王那句“……你这小儿还不知在何处!受死吧!”的巨吼传来,被金陵王听见。

    什么……钟山王要杀了……他?!

    金陵王顿感胸闷,好似压了一座五指山似的,无法呼吸,他似乎正经历着窒息而死的过程。

    他两眼已经大得不能再大,满脸惊骇,嘴巴大张,不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种死亡的恐惧,竟让他暂时忘却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接下来,就是那钟山王陡然发力,“启动柴油发动机”,持握尚方宝剑,直向金陵王刺来的那一幕。

    那个在金陵王眼前乱晃的剑尖,陡然逼近,刺破空气而来。

    剑尖的一点寒芒,陡然逼近了数寸,似乎下一刻,就会捅进他的心脏要害。

    金陵王浑身发紧,心累涌现一股寒气,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咚!

    受此惊吓,金陵王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他整个人都躺在那里了,一动不动。

    不过金陵王所担心的那一剑,并未刺进他的心脏。

    因为在紧急关头,那数个参将,以及大量的亲军,都赶来帮忙,一起合力拖出了暴怒的钟山王。

    这下,即便钟山王“启动了柴油发动机”,但他还是不行了,被副将、参将、亲军等,合力往后拉拽而去。

    那个差一点就刺入金陵王心脏的剑尖,自然是离他越来越远……

    “来人,把金陵王抬下去,请大夫赶紧施救!”

    副将们死死的拖着钟山王,转头对大帐之外大声吩咐。

    两个亲兵应声而入,抬了昏迷不醒的金陵王,直接出帐,去找大夫医治不提。

    且说那钟山王,被众将拖住,合力劝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唰!

    寒芒刺骨的尚方宝剑入鞘。

    钟山王顺手,将之挂在自己腰间,然后深吸一口气,瞧了瞧大帐的大门,也就是金陵王被抬出去的那个门。

    “也罢,今次斩了他一臂,也算是给了他一些教训!”

    钟山王抖了抖肩上的披上,猎猎作响,然后转身坐上主将的位置。

    “你且详细道来,昨天晚上,你们左路大军,究竟发生了什么?”

    坐下来的钟山王,立即看向那位斥候,表情也是瞬间严肃,拧着眉头,透着一种老谋深算的精明。

    方才那种火气冲天的面容,却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那四位副将,还有数位参将等,却是愣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这王爷……果真好是淡定,刚刚才斩了金陵王一臂,还差点杀了他,结果一转眼,就开始处理军务了……

    “禀王爷……”那斥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晚,左路大军在张副将的率领下,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那斥候陷入回忆的状态,副将及参将等也纷纷认真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大军行至全椒县城十里开外的地方。大军停下,张副将吩咐准备攻城事宜。”

    “因我们的斥候一直都在打探全椒县城的情况,知道那县城中,只有数千守城之兵,还都是些老弱病残,不堪一击。”

    “但张副将没有任何轻视,仍旧吩咐准备攻城事宜,并下令,就地埋锅造饭,待吃饱了肚子,一个时辰后就攻城。”

    “熟料,众将刚刚吃完饭,那全椒县城的数千守军,竟弃城投降,赶来大营驻地,纷纷解除了兵器,只求大军勿伤城内一人。”

    “张副将大喜,暂时收押了这数千的守军……可是,军中众将得知全椒守军来降,就有了些懈怠……”

    “忽然之间,大军驻地周围,忽然喊叫声大作,并伴有冲天火光,竟是有数万之众,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这数万之众,竟好似凭空冒出来的般,张副将派出去的斥候,事先没有打探到他们的一点儿行踪……”

588 连串暴击

    “仓促应战,对方又人多势众,并且,其中还有一大半乃是燕人……燕人勇悍,凶残成性,我们三万大军,除了极少数之外……已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竟流下两行清泪,打湿了他脸上干涸的泥土,变成一个大花脸。

    “忽然冒出数万人马,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燕人?”

    钟山王沉眉,他似乎不太相信。

    “你确定没有看错?如今的滁州,哪里来的燕人?还有数万的人马,根本不可能啊,那清流侯帐下,只有三万人马,在江浦县城,已被剿灭数千……怎么可能还有数万人马?”

    一个副将喝问道。

    “王爷,将军。”

    那斥候抹了眼泪,分别对钟山王和副将拱手,“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属下能逃脱升天,也是因缘际会……”

    钟山王两眼微咪,仔细盯了盯这位斥候的神色,然后又瞥了眼他衣服上的泥草……

    “王爷?”

    众副将及参将等,纷纷面朝钟山王,等他拿主意。

    若斥候此话为真,那么事情就糟糕了,必须得立即采取行动。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把握不住,那就只有覆灭的份儿。

    钟山王冷静沉着,两道剑眉已经挤在一起,他缓缓站起身来。

    众副将及参将等,视线随着钟山王那张脸的移动而移动。

    “传令下去……”

    “报……王爷,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然而,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把钟山王的话头打断。

    钟山王及众将忙往大帐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参将模样的人,正疾步冲进来,大叫道:“王爷,就在刚刚,我们有两万将士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软了……”

    “什么?”

    钟山王那两道剑眉又再次往眉心一挤,走到下面来,“究竟何故?为何有两万将士同时上吐下泻?”

    钟山王此番攻打清流县城,带了将士四万,如今都驻扎在城内。

    若同时有两万将士出了问题,上吐下泻,浑身都软了,就相当于他的兵力直接损失了一半!

    “王爷,查清楚了,查清楚了……”

    那个参将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在此时,另一位参将又疾步奔来,“是井水,城中有一半的井水都被人投了泻药!我们随军的大夫不够,城中的草药也不够……”

    “坏了!”

    钟山王忽然大叫一声,犹如惊雷,那参将的话头立即被打断,与大帐内其余众将一起,齐刷刷看向钟山王。

    “京城有危险……传令下去,令其余两万将士,立即整装出发,回援京城!”钟山王大声令下。

    “末将遵命!”副将们没有迟疑,拱了拱手,转身就下去做安排。

    “报……王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副将们刚刚踏出中军大帐的门槛,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个斥候,不要命般疾步奔来。

    又是大事不妙?

    不知怎的,副将们一听见这四个字,就感觉心内惊悚。

    他们不由停下脚步,且听这位斥候又怎么大事不妙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钟山王稍失淡定,正抖动着肩上的披风,在那凝眉走来走去。

    这位斥候高喊着“大事不妙”而来,钟山王立即驻足,一双虎目圆鼓鼓的盯着他。

    “王爷,据斥候们探报,清流县城四周,同时出现大批人马,从烟尘上来看,恐怕不下于十万,正往清流县城的方向袭来!”

    “报……”又一个斥候疾步奔来,“禀王爷,清流县城四面,皆有骑兵袭来,在城墙之上,已能看清他们的旗号,他们是……燕军!”

    “报……禀王爷,总共十万燕军,正从清流县城四面合围而来,他们已合兵一处……”

    安静。

    中军大帐之中已经彻底安静了,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擂鼓,令大军做好守城准备!”

    钟山王相对淡定,他疾步往城墙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

    “征用城内所有大夫、药草,全力救治中毒的将士!”

    “是!”

    “派出数骑,寻找燕军薄弱之处,尝试突围出去,将清流县城的消息传回京城!”

    “是!”

    “对了,往永阳县县城而去的三万大军,现在如何,有没有消息?”

    “禀王爷,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钟山王默默的点了点头,脚步不减,带着一众副将直接登上城墙。

    十万燕军围城的消息,已在清流城内传播开来。

    昨晚上,城内才乱了一夜,却是没有想到啊,钟山王好不容易平定了混乱,那安民告示才贴到墙上没多久,城内就又开始混乱了……

    随着钟山王令下,咚咚咚的擂鼓声响,打雷一般,两万余曾中毒的京营将士,火速涌上城墙,搬运雷石滚木等守城兵器,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时,钟山王带着人马登上城墙。

    果然,只见远处烟尘翻飞,涌上天际,四周的滚滚烟尘,竟好似一堵高大不可逾越的铁墙般,将整个清流县城都围困了起来。

    “果然是燕人的旗号!”

    钟山王眼神还算不错,他眯眼仔细瞧了一会儿,虽然隔着还有点远,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这十万人马,果然都是燕军!

    “燕军怎么会出现在滁州?还是十数万的人马?”

    “对呀,不是说燕人的西路大军还在路上么?这十万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城墙之上,众将开始议论纷纷。

    “燕人早有算计啊!”

    忽然,钟山王一声感叹,把所有人的议论之声打断。

    众人看去,只见钟山王两手扶着那斑驳的女儿墙,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十岁似的。

    “濠州、楚州、滁州,这三州之地,他们的反叛,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钟山王眺望着远方正逐步逼近的燕军。

    “燕人的西路大军,也不是从昨天才开始南下,而是早就偷偷南下了,越过濠州,藏身于滁州暗处!”

    “可恨……我们的斥候竟未能提前探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来人!”钟山王语气忽然肃杀起来,转头盯着城墙上的众将。

    “王爷!”众将忙拱手。

    “我们的斥候,必然有问题,速去查明,若查到谁有问题,就地斩杀,不必回报!”

    “末将遵命!”一个副将下去执行这条命令去了。

    而其余众将,则面面相觑,皆噤若寒蝉。

    ……

    与此同时。

    京城。

    皇宫,谨身大殿。

    陈皇与众臣,还在为“钟山王攻取清流县城的捷报”而君臣同乐。

    他们是真的高兴与快乐,自得知清流侯攻打江浦县城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展露笑容。

    祝修远站在那大殿之上,受氛围感染,他也乐呵了一阵,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的神清。

    钟山王他们攻占了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可将南下的燕军阻于滁州三县之外。

    即便不能彻底阻挡燕军的步伐,但也总归能阻挡一阵的。

    等到那时,从南方各个州县调来的援军,也应该陆续到了……

    形势一片向好啊!

    祝修远心中那一缕担忧,在这大殿中,受氛围的感染,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

    这满殿的君臣,也就高兴了一会儿。

    紧随而来,他们将迎接的,是一串残酷的“三连击”!

    很快,“第一击”来临。

    却是钟山王的左路大军,三万人马攻打全椒县城的那一路,竟在昨夜,于全椒县城之外,被全军覆灭的消息。

    逃回来的残兵带来的消息。

    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殿之后,那些欢乐,那些欢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静的大殿中,似乎还回荡着方才的欢笑。

    君臣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从哪儿冒出来的数万大军?

    其实对陈皇他们来说,三万京营将士全军覆没,并没有什么,只要能保住京城的安危,牺牲三万京营将士,这算得了什么。

    最严重的问题,是那数万大军!

    那滁州三县之中,怎么还有数万大军存在呢?

    不仅陈皇等君臣懵了,就连祝修远也一起懵了。

    但其中也有两个人,眼中绽放着异色的光芒。

    第一个是国相大人李忠,第二个,则是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

    君臣还没从懵逼状态中回神,紧接着,“第二击”又杀到。

    这次,是有关“清流县城被十万燕军所围,钟山王及其所部四万京营将士,被困城中,而赶往永阳县的三万将士,不知是何情况”的消息。

    这又是一道粗壮的晴天霹雳。

    众臣懵逼,头晕,还有些恍惚。

    赶去全椒县城的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赶去清流县城的四万人马,被燕军围困在城中。而赶去永阳县城的三万人马,不知消息如何……

    短短时间内,钟山王带出去的十万京营将士,三万被全军覆没,四万被围,三万不知到底如何了。

    也就是说,短短一夜间,陈皇就损失了十万京营将士!

    那可是十万京营将士啊,整个京营,总共也才二十万人马,现在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

    陈国君臣都大感肉痛……

    然而,坏消息还没有完。

    “第三击”,最后闪亮登场。

    “报……”

    忽然一个长长的声音响起,自大殿外出来,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大殿。

    整个大殿的君臣,都不由往大殿门口看去。

    原来是一个斥候,后背插满了小旗子,他直入大殿而来。

    因现在是危急时期,为保证往来消息的畅通,所以这种斥候就有了直入宫中的特权,沿路所有人,都不得阻拦!

    “启禀陛下!”那斥候未曾觉察到大殿中的诡异氛围,直接跪地拜道:“溧阳王昨夜率兵偷袭和州大营,割下和州守将的头颅,并将和州大营一万余驻军悉数收编!”

    “什……什么?”陈皇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溧阳王……杀了和州守将?”

    众所周知,京城所在的地方,乃是润州。

    润州南边,紧临宣州的地方,有一个溧阳县,因那里地位特殊,所以专门安排了一个王爷去驻守,驻军五万。

    而和州这个地方呢,在长江以北,它由含山、厉阳、乌江、江浦四县组成。

    其中,江浦县与京城隔江对望,然后顺着长江往西,则是和州的乌江县,吴江县再过去,就是和州的州衙所在地——厉阳县。

    和州大营,就在厉阳县附近。

    几乎可以和宣州的溧阳连成一线。

    这条线一旦连成,就会对西南方的州县形成一种阻隔之势……

    “不错,溧阳王不仅杀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一万守军,溧阳王还以手中六万余驻军,及数千水师,封锁了宣州入京的陆路,以及宣州、江州、鄂州等地从长江入京的水路!”

    “宣城王、泸州王所部勤王之师,已被溧阳王所部叛军所阻,入京之期,最快也是数日之后!”

    斥候大声禀道。

    “好你个溧阳王,竟然胆敢造反!”

    陈皇气得吹胡子,从龙椅上摇晃而起,猛拍了一下龙案,他面目五官扭曲,已然怒极!

    “报……”

    此时,另一位斥候快速冲进大殿,看见陈皇后,立即伏地拜道:“启禀陛下,常州江阴王率所部驻军五万,起兵造反!”

    “什么!江阴王也……反了?!”

    陈皇蹬蹬瞪后退两步,不过后面就是龙椅,他退无可退,导致身体失衡,竟当众往后栽倒而去。

    旁边凤椅之上的尤贵妃,一听说江阴王造反的消息,她心内顿时大骇。

    因为这江阴王,身份不一般,乃是尤贵妃的第二子,当朝皇太子的胞弟。

    他的封地就在常州江阴县。

    之前的时候,江阴王其实并未去封地,一直都留在京城。

    直到祝修远来京的第一晚,被刘文彩拉去花满楼吃花酒,结果与江阴王起了冲突……

    随后,尤贵妃就打发江阴王前往封地,江阴王也有很久都未曾入京了。

    却没想到,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这个逆子,竟然起兵造反!

    尤贵妃心头大骇之后,又是大惧。

    她怕江阴王牵连到皇太子,也怕牵连到她的地位。

    不过,尤贵妃忽见陈皇正往后栽倒,她忙起身去搀扶。

    并说:“这个逆子,身为皇子,不思忠君爱国,竟趁外敌进犯之际造反……待以后抓了这个逆子,臣妾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这时候,陈皇心下已然稍定,他被搀扶起来后,轻轻一拍尤贵妃的手,反过来劝慰道:“爱妃,这不怪你,这不怪你……”

    “陛下,江阴王以先发之势,在通往京城之路的关卡上设防,已阻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的入京勤王之路!”

    斥候又说道。

    “这个逆子!”

    陈皇大骂一声,然后颓然跌坐回龙椅。

    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似的,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面色惨白,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京城所在的润州,北方紧临长江,南方则接壤两个州县。

    西南方位,与宣州接壤。

    东南方位,则于常州相连。

    长江以北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钟山王十万大军,才刚刚失陷在那,另外还冒出了十数万的燕军……

    京城北方的形势,再次危急起来,甚至比先前还更加危急。

    而润州的西南方位,与之接壤的宣州,两州之间的溧阳王,也已起兵造反。

    杀害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守军,并在那一带设防,从西南方位进京的路,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都被溧阳王阻挡。

    然后润州的东南方位,现在又冒出一个江阴王……

    这江阴王,已将从东南方位入京的路,也悉数堵死。

    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阻于润州之外,短时间内不得寸进。

    所以现在,京城就成了孤城一座!

    北方有燕人虎视眈眈,南方又出了两个叛徒,将其余诸州县的入京勤王之路给堵死。

    这下,京城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极度危险!

    逃都没有地方逃!

    因为南北皆敌,长江水路也被封锁,你还能往哪儿逃?

    不仅是陈皇,颓然瘫坐在龙椅上,下面站着的大臣们,其中有好几个,竟然腿软,当众坐在了地上,在那瑟瑟发抖……

    祝修远也是被震得不轻。

    这次,玩得也太大了吧!

    整个陈国的京城被困,陈皇及朝廷都在这里,若京城有抱恙,那陈国的社稷……极有可能不保!

    这可是灭国之惨祸啊!

    不消说,陈国一旦国灭,那就有太多变数了。

    正所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祝修远想来,恐怕得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不过好在,他来京城这么久了,早就做足了准备。

    世道虽然乱,但确保他江城伯府上下平安,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刹那,祝修远心里想了许多。

    怕倒是不怎么怕。

    自他穿越以来,单单在那江州,就先后经历了天灾与兵灾。极度危险,稍有不慎,他可能都再次穿越去了……

    那种危险他都挺过来了,现在的困境,虽然看起来比前两次更吓人,但他心里其实也不怎么害怕。

    或许,是因为那天凌晨,在马车中翻阅寇婉婉的信件,得知燕人已经攻打到与京城隔江对望的江浦县城的时候,他已经怕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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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