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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73.令人脸红的新年愿望

    董淑贞忙停止心中的胡思乱上,立即跟上,两人往主宅的花厅而去。

    他们走进花厅,却见董漱玉早已等候在那,一个人,稍显有些冷清。

    “漱玉没去祭祖?”

    祝修远乍见董漱玉,微感奇怪,不及多想,他便问出了口。

    但话一出口,他就自知失言了,这古代祭祖,女眷是不能在场的。

    这不是多此一问么。

    “爹爹在那边祭祖,我……不方便去,所以就现在这里等你们。”董漱玉淡然解释道。

    “哦!”

    祝修远也不多说,拉着董淑贞坐下,笑道:“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午饭时间,我们不妨先玩一把‘斗贪官’的游戏?”

    两女立即响应。

    于是祝修远吩咐人收拾了桌面,取来他专门制作的纸牌,与董氏姐妹一起,玩着“斗贪官”的游戏。

    玩了两局,董诚也祭完了祖过来了,众人拉他一起玩纸牌,董诚推辞不过,也就开始笨拙的玩牌……

    “老爷,老爷,鄱阳王到访!”忽然,一个下人跑来通禀。

    “鄱阳王?”祝修远和董诚都是一脸惊诧。

    这都除夕了,竟然还有到处拜访别人的,太奇怪了吧!

    要拜访,也该是元旦佳节之后,现在这个时间,哪家不是忙着打扫庭院、挂桃符、祭祖什么的呢。

    这鄱阳王竟然此时前来拜访,着实奇怪,祝修远和董诚都是一脸懵。

    “我想,鄱阳王应该是为了那世子刘训而来!”董漱玉提醒道。

    董漱玉一提醒,众人瞬间就想明白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刘训,乃鄱阳王世子,但刘训这家伙,已在江城伯府中醉生梦死好几日了!

    他每天除了吃就是喝,喝醉了就蒙头大睡……简直就是把江城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祝修远自然是不在乎的,他这伯府家大业大,根本不怕刘训一个人免费吃喝。

    况且,以前在江州的时候,他与董诚,都曾蒙鄱阳王照拂过。

    只是这么好几天过去了,祝修远早就忘了,他府中还有刘训这么一号人……

    现在鄱阳王找上门来,一定就是为了刘训而来。

    于是乎,祝修远起身去待客,亲自迎出府门,并吩咐人去唤醒刘训。

    “哎呀贵客,贵客啊,王爷驾到,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未曾远迎,还望赎罪!”祝修远拱手出府。

    “祝伯客气了!”

    鄱阳王乃是一位嗷嗷老将,平时都不苟言笑的,但今次,他那钢铁铸就般的脸上,也绽放一丝笑容。

    “数月未见,祝伯却是已在京中扎下了根,还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本王可是羡慕得紧啊!哈哈哈哈……”

    两人客气寒暄两句,祝修远便邀请鄱阳王进府一叙。

    “这次就免了,不瞒祝伯,本王也是今日才从江州赶到,为了参加元旦朝会。不过本王刚一入城,就听说了训儿的事……训儿在贵府叨扰多日,倒是失礼了,本王此来,便是要带训儿回去的。”

    “王爷客气了,想下官在江州的时候,曾多次蒙王爷照拂,世子在寒舍,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两人就在府门口聊着天,很快,方才祝修远安排去叫刘训的下人跑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忽见鄱阳王也在这,顿时吓得不敢开口。

    “不用害怕,你且说来,训儿为何没有跟着一起出来?”鄱阳王眉毛一杨。

    “听王爷的话,不必隐瞒,说吧!”祝修远也吩咐。

    那下人这才磕磕盼盼的说道:“老爷,王爷,刘训世子……还宿醉未醒,小的叫了许久,都没有将之叫醒……”

    鄱阳王一听此话,一张老脸顿时有些绷不住,他大手一挥:“将那个逆子抬出来!”

    话音一落,早有几个王府家将,跟着那小厮进府,很快,他们就用一块木板,抬出来一个人。

    正是那鄱阳王世子刘训!

    鄱阳王一见木板上的亲儿子,躺在那,睡得像是死猪一般,并且,他两手还分别抱着一个小酒坛……

    他竟然是抱着酒坛睡觉的!

    鄱阳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嘴角乱动,冷声道:“不像话,将那两个酒坛取下来!”

    数个王府家将领命,跑过去扒拉那两个小酒坛。

    那刘训尚处梦中,正做着痛饮美酒的美梦呢,忽然,他感觉有人要来抢他的酒坛。

    他顿时大怒,在梦中大喝一声,两腿同时往两边一踢,将那几个王府家将踢了个狗吃屎。

    “罢了,先抬回府!”

    鄱阳王一挥手,与祝修远拱了拱手,带着宿醉不醒的刘训,快速离去,近似于落荒而逃,丢脸啊!

    祝修远目送他们走远,待看不见车马的影子后,他才摇了摇头,转身回府。

    回到主宅,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打牌的桌面早已收拾干净,摆上了一大桌的杯盘碗碟。

    除夕这一餐,还有晚上那一餐,要吃什么菜,要怎么吃,十数天前,就已经做好了规划。

    别的不用说,格外丰盛就对了。

    ……

    和和美美的一餐过后,众人闲聚聊天,聊的都是一些趣事,这花厅之中,不时欢笑阵阵,新年的气息很浓。

    不知不觉,时间已至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种左右,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主宅花厅,准备进行今天的第三个活动——

    乞如愿!

    乞如愿,就是祈求新年如愿的意思,算是许愿的一种方式。

    这个习俗,也是来自于一个神话故事。

    话说卢陵有一位商贾名叫欧明,他每次经商路过彭泽湖,就取船中的物品供祭湖神—青洪君。

    积数年如一日,长祭不断,使湖神青洪君大为感动。

    一天,湖神步上水面问欧明:“君有何求?”

    欧明说:“但乞如愿。”

    本来他的意思是乞求万事如意,可是恰巧湖神有一女侍者名叫如愿,湖神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将脾女如愿赐给欧明。

    欧明带如愿回到家中,高兴得心花怒放。

    凡是欧明需要什么,如愿都能立即办到,真是如愿以偿。

    可是有一年除夕,如愿起床晚了些,欧明怒火中烧,痛打了如愿一顿,如愿在气恼中跑到土堆中不见了。

    这时欧明就用钱杖敲打土堆,口里呼唤着如愿,可是如愿还是没有回来……

    这是一个离奇的神话故事,它寄托了人们追求生活万事如意的美好愿望。

    于是,乞如愿这个习俗,操作的方式就很明显了。

    人们会事先制作一个“锦人”,投入土堆中,然后手握一根木棒,痛痛的击打这个“锦人”。模仿神话故事中的欧明,用钱杖敲打土堆的动作。

    并且,这个“锦人”还需用绳子拴住,谨防它像神话故事中的如愿般,一入土堆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挂桃符般,这是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活动。

    它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说除夕的一种保留活动。

    董诚,董漱玉,还有娘子董淑贞,他们都挺兴奋的,兴致勃勃,赶往乞如愿的地方。

    另外,跟来的春、夏、秋、冬四大丫鬟,还有一大群小厮小丫鬟等,他们也是一脸激动与兴奋,就跟过年赶集似的。

    乞如愿活动举行的地方,在主宅旁边的一个花园里,这里有块很大的草地,空间足够大。

    绿莹莹的草地,已被挖开一个一丈见方的小土坑,将土壤露了出来。

    随同而来的小厮,也带着一个早已制造好的“锦人”,用一根绳子五花大绑着。

    祝修远作为伯府之主,自然第一个先来。

    他从小厮手中接过一根木棒,抡圆了砸向土堆,落在那个“锦人”的身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之声,欢声如雷,热闹非凡!

    “我祝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家人安康!”

    祝修远对着土堆许愿,然后放下木棒,往后退,让下一个人再来。

    祝修远的许愿,自然又获得了围观小厮丫鬟等的欢呼赞叹,比刚才还大声。

    接着是董诚,他也去重重的打了一棒,并许了几个愿望,与祝修远的差不多。

    然后便是董淑贞,她兴奋的跑上去,两手握了大木棒,她小小的人儿,却将一根大木棒抡得很顺畅……

    着实获得了小厮丫鬟们的一阵喝彩。

    重重的打了一棒后,董淑贞仰头望天,闭目,并拢两手,做许愿状。

    不过她并没有将她的愿望说出来。

    很快,董淑贞许完了愿返回,众人忙问她,许了什么愿?

    结果董淑贞小脸儿一红,连连摆手道:“不告诉你们,不告诉你们……”

    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忙追逐着董淑贞,追问她到底许了什么愿望,众女打闹成一团,倒也欢乐。

    然后是董漱玉,只见她慢悠悠的走过去,两手一上一下,握住大木棒,动作很是笨拙,有些放不开的样子。

    在众人的加油声中,董漱玉费劲儿的将大木棒抬起“一尺”多高,再将棒头费劲儿的移动到那只“锦人”的身体上方,轻飘飘的“戳”了它一下。

    随后,董漱玉便放下大木棒,猛喘了几口气,一幅累得不轻的模样。

    她这整套动作下来,都十分的滑稽,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里举得动这偌大一条木棒。

    不过众人都没有笑话她,全都在加油打气,现场一片热闹欢腾。

    再说了,董漱玉可是姨小姐,在府中地位甚高,谁敢笑话她呀。

    在此过程中,祝修远一把捉住乱跑的董淑贞,笑问道:“娘子,你方才到底许了什么愿啊?”

    董淑贞小脸儿红扑扑的,鼓着一双大眼睛,附耳过去,悄悄的对祝修远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完后,脸蛋儿已然通红,忙与春、夏、秋、冬四大丫鬟追打玩闹去了。

    而祝修远却一瞬间傻在那,嘴角不由狠狠一扯。

    他侧头看着欢快活泼的娘子,心道:“不急,不急,这种事急不来的,娘子啊,再需等得一年,你的愿望便能实现!”

    很快,许完了愿望的董漱玉也回来了。

    顿时,春、夏、秋、冬四大丫鬟,还有董淑贞,她们几个又跑去围住董漱玉,逼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董漱玉脸色也是一红,隐晦的瞄了眼祝修远,然后立即撤回视线,只说:“我希望爹爹身体安康,府中所有人无病无灾,茶庄和酒楼的生意兴隆……”

    接下来,春、夏、秋、冬四大丫鬟,言大山,以及府中的管家管事,甚至丫鬟小厮等,也纷纷上去打了一棒,并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现场着实热闹非凡,在这江城伯府中,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

    祝修远受此感染,拿出五千两做奖励,进行一场比赛,以痛打“锦人”的次数排定名次……

    五千两,在祝修远眼中,根本不算得什么。

    但是,在府中的小厮与丫鬟眼中,那可是一大笔银钱,估计得堆成一座银山吧?

    所以整个府邸都兴奋了……

    热闹非凡!

    喧嚣震天!

    要的就是这种氛围。

    众人的兴致都很高,直玩到天色擦黑方才散去。

    晚餐,又是极度丰盛的一餐。

    在后世,这一餐叫做“年夜饭”!

    是一年之中,最后的一顿饭,自然格外受到重视。

    主宅花厅中,祝修远、董淑贞、董漱玉,还有董诚,四人围坐一大桌。

    桌上,堆满了各色菜肴,皆是美味珍馐。

    当然,还有贞酒与玉酒,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饭前,四人不免回顾了这一年以来所发生的事。

    这一年的六月份左右,董家遭逢厄难,被时任江州长史的花朝仕逼迫,要董家二女嫁给其子花间虎为妾。

    危急时刻,祝修远手持婚书找上门来。

    自此,一切都变了。

    在祝修远看似无意的帮助下,董诚一路过关斩将,夺回“功、法、仓”三曹的权柄。

    后来虽又遭遇了一系列的天灾**,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董诚直接升了江州刺史,祝修远则升了江州司马,原来的死对头,江州长史花朝仕,以及江州刺史方塘等,被一举击溃……

    然而安生了没两个月,又遇到十万燕军大举犯边之事。

    江州城经历了一场战火的洗礼!

    在这场守城战中,也是祝修远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创出数种厉害的新式兵器,硬生生将五万燕军阻于城下……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祝修远正是借此天大的功劳,一步登天,受封江城伯,算是在京城扎下了根。

    如今,还成了陈皇身边的大红人,尤贵妃也极为看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后来,祝修远更是将董诚给弄到了京城来,还从京官直接升到了润州府府尹!

    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这一年,是艰难的一年,同时也是大丰收的一年!

    这一年中,无论是董家,还是祝修远,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再同往日而语了。

    找个新年,十分值得庆贺!

    “岳父大人,漱玉,还有娘子,我们一起喝一杯,预祝明年更好!”祝修远举杯。

    “预祝明年更好!”

    “预祝明年更好!”

    “预祝明年更好!”

    众人纷纷举杯,一起碰了一下,脸上都带着笑容,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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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贞儿……真是太胡闹了

    吃罢“年夜饭”,祝修远等人暂歇一会儿,再一起动身,来到主宅中最大的一座庭院。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廊道上灯笼盏盏,火光跳跃,将廊道与整个庭院都照得一片雪亮。

    祝修远他们走到庭院前面的走廊上站定,面朝宽阔的庭院。

    左右两边的廊道,以及对面的廊道,都已堆满了人,府中的管家管事,小厮丫鬟等,他们早早的吃了丰盛的年夜饭,跑来此处等候。

    各处廊道中,热闹哄哄,小厮丫鬟们,此刻不用再保持安静,也不用再保持平日里的站姿,随意就好。

    他三三两两聚成一团,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府中下发的零食,还不时瞄一眼那宽阔的庭院。

    看起来,各处廊道中的小厮丫鬟等,倒像是观众。

    而中间宽阔的庭院,则是表演的舞台。

    众人热闹哄哄的聚集在此,只为等待好戏开场。

    “哈哈哈哈……”

    董诚忽然仰天长笑,并捋了捋山羊须。

    “爹爹为何发笑?”董漱玉奇怪。

    “今日府中如此热闹,人生鼎沸,张灯结彩……”董诚捋着胡须,稍稍仰头回忆,“以前在江州,像如此热闹的场景,还是在你娘过寿的时候……”

    董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是中途停止了,他捋胡须的手也是一停,仰起来的头也低了下去。

    显然是想起了董漱玉她们的娘亲,她已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如今,热闹的场景常有,但昔日之人却是永眠黄土!

    “爹爹,今日是除夕,大家都热热闹闹的,爹爹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吧!”

    董淑贞暂时放开挽着的祝修远的手,跑过去扶着董诚,做回了“小棉袄”。

    “爹爹,相信娘亲在天之灵,看见我们如此模样,也是会欣慰的。”

    董漱玉也扶住了董诚,与妹妹董淑贞一左一右。

    “哈哈哈哈……老夫有感而发,倒是搅了你们的兴……”董诚重新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他那妻子都已去世十多年了,他其实早就将之放下,今次只是有感而发。

    “岳父大人客气了,这江城伯府,与江州的董府无异,何来搅兴之说?岳父大人,还有漱玉,二位需得将此处当成家才好!”祝修远笑道。

    “嗯……”董诚点头。

    董诚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这女婿,就是他的半个儿子,所以女婿的家,就是他的家。

    祝修远的说法,董诚可以接受。

    但是对董漱玉来说,就有些羞于启齿。

    她仿若没有听见那句话似的,不为所动,只扶着董诚的手,在那低头……

    实际上,她内心早已是波浪滚滚,她虽然理智的明白,祝修远此话,并非她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但是……

    “岳父大人,时辰已到,小婿看大家也已等候多时,那‘庭燎’应该可以开始了吧?”祝修远又问道。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董漱玉未曾回复他方才的话。

    “小婿你做主便可!”董诚笑道。

    祝修远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挥手招来言大山。

    与此同时,董淑贞结束“小棉袄”的扮演,松开董诚的手,跑上去与祝修远并肩,又抱着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胳膊上。

    董诚见此,嘴角隐隐抽动,他心里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他说不出来,但是有一句现代的话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情:养了十多年的小棉袄,被一个叫做女婿的人穿走了!

    心里稍稍失落一阵,董诚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女大当嫁”,对他来说,乃是自古以来的铁律!

    他这小女儿,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的,纵使再失落又如何!

    如今能与女儿女婿住在一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心里稍稍满足的董诚,偶然瞥到旁边的大女儿董漱玉,她正扶着他的手,在那低头沉思,他侧头过去,看不见她的脸色。

    一看到大女儿,董诚心中一动,不由想起祝修远酿出来的那两种美酒,贞酒和玉酒……

    董诚抬头瞧了眼女婿的背影,接着又侧头,看了看大女儿董漱玉。

    “玉儿啊,不用管我,你去与贞儿和贤婿他们玩吧!”董诚笑道。

    董诚的话,一下子“激活”了她。

    她稍稍抬眸,只见她的正前方,祝修远正与妹妹董淑贞并肩而立。

    董淑贞抱着他的手,将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蹭啊蹭,摇啊摇,动啊动,带动董淑贞脑袋上的发饰摇来晃去的……

    董漱玉收回视线,看了眼董诚,却是不动,稍稍笑道:“不了,女儿就在这里陪爹爹。”

    董诚见此,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安神静气,准备享受接下来的热闹盛宴。

    天空,越发的黑了。

    廊道上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各处廊道上的人照得雪亮。

    小厮丫鬟们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大,现场闹哄哄的,非常热闹。

    却说祝修远挥手,招来言大山,随口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

    言大山口中称“是”,立即退下安排去了。

    众人围聚于此,是为观看一种叫做“庭燎”的活动。

    所谓“庭燎”,就是在庭院中烧火盆,然后投入竹筒,竹筒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就是“爆竹”。

    这个世界还没有“烟花”的说法,因为火药这种东西,祝修远才将之“发明”出来,并且已被列为机密,不可将之拿出神雷坊的。

    所以,做烟花,放鞭炮的活动,今年是做不成了……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庭燎”的活动开始了,只见偌大的庭院中,安置了十数个巨大的火盆,盆中放了木炭,也加了柴火,火焰蹿起一人多高!

    十数只“火炬”熊熊燃烧,发出猛烈的光和热,将四周的走廊照得透亮,廊道上的灯笼,所发出的光芒,却是不能与之相比了。

    十数只“火炬”之中,有数位胆大的小厮穿行其中,他们都抱着一大摞竹筒,一边小跑着穿行,一边往各个火盆中投入竹筒。

    噼里啪啦之声响个不停!

    与鞭炮相比,竹筒爆破之声算不得多大,但很多竹筒一起爆破,其阵势也还是挺惊人的。

    “啊!”

    “啊!”

    府中的小丫鬟们,纷纷捂着耳朵倒退,并伴着阵阵的尖叫,一幅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胆子大一些的小厮们,则轮流抱一摞竹筒,穿行在庭院中,投放竹筒。有时还打趣调笑被吓得不轻的小丫鬟,以此为乐。

    祝修远他们这边,大家都安安生生的看着,脸带微笑,感受着这一刻的喧嚣热闹。

    除夕之夜,就该当如此。

    可是董淑贞却是闲不住了。

    “夫君,我也要去投竹筒,你看噼里啪啦的,多好玩啊!那些小厮穿行在火盆之间,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那好吧,不过你要格外注意安全,你看你身上,又是长发,又是丝带的,别飘起来被盆中的火给点燃了。”祝修远最终同意。

    “夫君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

    董淑贞顿时激动得四肢乱颤,忙不迭松开祝修远的手,拽着一脸懵的夏舞,两主仆奔向分发竹筒的小厮那里。

    今日董淑贞穿了一袭白色的长裙,洁白无瑕,格外抢眼,夏舞是府中大丫鬟,在装扮上自然也是辨识度极高的。

    所以她们两主仆手拉着手,这么一奔跑,恍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瞬间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视线。

    “贤婿啊,贞儿这是要去做什么?”

    董诚眉头一挑,望着董淑贞跑去的方向,然后又看着祝修远问道。

    “岳父大人,娘子……她们要去投放竹筒。”

    祝修远额头上的黑线还没消散,忙回身过来回答。

    他总感觉他是董淑贞干坏事的同党般,都有些无颜面对董诚的感觉。

    董诚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手脚都在轻颤,立即便被扶着他的董漱玉觉察到了。

    他嘴角抽搐了半天,最后只憋住这么一句话:“贞儿……真是太胡闹了!”

    “修远,你也别太纵容贞儿了。”董漱玉开口,“你越纵容她,她便越胡来,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是,岳父大人说得是,漱玉说得是。”祝修远拱手,“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以后定当严加管束娘子……”

    “嗯。”董诚稍稍点头。

    不过董漱玉却是暗叹一口气,她心里清楚得很,祝修远此话,恐怕只是随口应付罢了。

    “哈哈哈哈……夏舞你快点……哈哈哈哈……”

    忽然,前面的庭院中,十数个一人高的火炬之间,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不用说,这便是董淑贞的笑声了。

    众人一听祝修远苦笑摇头,董诚脸色顿黑,董漱玉则再次暗中叹气。

    半个时辰后,庭燎的活动方才结束。

    众人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彼此热烈交谈,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祝修远他们则马不停蹄,紧接着又去进行了下一场活动——

    送神!

    送神挺简单,没什么可说的。

    很快送神结束,董淑贞便嚷嚷着要上街,去观看“驱傩戏”。

    “驱傩戏”,类似于“京城除夕夜大游行”,有奇怪的乐曲,奇怪的舞蹈,也有各种绚丽的表演,非常热闹。

    “老夫就不去了,你们小年轻去玩吧,注意,特别要注意安全,现在的街上必定人山人海,谨防走失!”董诚摆了摆手。

    “街上太吵,人太多,我也不去了,贞儿修远,你们去吧,注意多带几个人。”董漱玉也摇头,表示不去。

    于是最后要上街去看“驱傩戏”的人,就只有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个人。

    另外,他们还带上了秋雯和夏舞,言大山,以及几十个便装打扮的金吾卫,以及几十个言大山召集起来的武士,暗中保护祝修远他们一群人。

    很快准备好,祝修远便携了董淑贞等,兴冲冲出府上街,直奔京城中最热闹繁华的秦淮河畔。

    江城伯府的位置,距离秦淮河畔,其实非常近。

    只需走过半条徐府街,在东牌楼街走上几步,再通过文德桥,过了桥便是钞库街了!

    再往西走上几步,便到了琵琶巷和乌衣巷的入口处。

    非常近!

    祝修远他们在府门口,登上马车,沿徐府街一路而行,通过东牌楼街,在即将通过文德桥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却原来是前面的人实在太多,马车根本无法通过。

    于是祝修远他们一合计,干脆下来步行,一路走过去,还能沿途欣赏秦淮河畔的夜景。

    “现在的街上,人太多了,你们得要跟紧。”祝修远下得马车,就在街道边上,对众人进行嘱咐。

    “特别是娘子你,一定要紧跟在为夫身后,切不可走失,明白了吗?”

    “嗯呢,妾身明白了,保证一直紧跟着夫君步伐,绝不走失!”董淑贞点头如小鸡啄米。

    董淑贞说完,一下子拽紧了祝修远,并稍稍缩着脖子,两只大眼四处乱看,带着警惕之色。

    祝修远见此,嘴角稍稍一扯,最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再然后就是你们两个……”祝修远又看向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夏舞,你会功夫,可要将秋雯保护好了,这样吧,你们两个就一直手牵着手,以免走散。”

    “嗯嗯!”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嘱咐完了三女,祝修远转身面对言大山:“大山啊,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还有你手下那帮兄弟,也要指挥好。这样吧,若此行无异常的话,我就每人奖励给你们一百两!”

    “多谢恩公,恩公请放心吧,属下晓得利害。”言大山拱手。

    祝修远这才满意,转身面对文德桥,挥手道:“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话毕,他当先往桥上走去。

    董淑贞拽着他的手,自然亦步亦趋的跟上。

    后面则是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其中夏舞紧紧的拉着秋雯。

    言大山则在最前面开路。

    左右两翼及最后面,都是伯府的人,将祝修远他们围在其中,隔出一个相对宽松的小圈子……

    一行人就以这种“阵型”,一头扎入人山人海的文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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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那个面具好好玩的样子

    今夜的京城,几乎大半的百姓都出动了!

    百姓们纷纷涌上大街,观看“驱傩戏”,观看各种炫酷的杂技表演,还观看各类花灯。

    花灯,虽然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才绽放光彩的,但城中某些地段,却是早就已经开始赏灯了。

    比如秦淮河畔这里。

    此处历来就是京城中的极尽繁华之地,丝竹歌舞,脂粉飘香,秦淮风光,灯火如海,文彩风流,诗会几乎天天都在举办。

    所以今夜的秦淮河畔,乃是京城中最热闹最繁华的一处地方!

    虽然京城中其他的地方,也挺热闹的,但远远比不上秦淮河畔,大多有条件的,都会赶来此处进行游玩。

    赏景,赏灯,观看各类杂技表演,品尝各类小吃等等!

    “哇,夫君,你看,他们都开始了!”

    祝修远他们一通过文德桥,来到钞库街街边,就见那大街正中间,早已隔开一段空地,一群人正在其中边走边表演。

    众人看去,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十多个乐手,装扮怪异,像是巫师似的,正奏乐击鼓,缓步沿街而行。

    这种乐曲的曲调非常奇怪,与祝修远往日所听的迥异,它更有一种远古的味道,也有一种异域风情……

    但是,这种奇怪的曲调,在除夕之夜的京城中听来,在这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它却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入耳。

    似乎今夜,就该奏响这种乐曲似的。

    这种奇怪的乐曲,叫做“傩乐”。

    乐手之后,紧接着,又是二十多个舞者。

    他们戴着巫师鬼怪般的面具,穿着像是远古部落时代的衣服,舞姿怪异,像是在施展巫术般,也像是在跳大神!

    这种奇怪的舞蹈,叫做“傩舞”。

    如同“傩乐”般,这“傩舞”虽然怪异,但在今夜看来,它们却是如此的合适。

    似乎这样,反倒给除夕之夜增添了一种年味儿。

    “夫君,夫君,我看不着,前面好多人挡住了,妾身看不见……”

    “傩乐”和“傩舞”在大街正中间边走边表演,缓缓而行,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始终会通过这段街道的。

    他们一旦通过,可能就看不着了。

    所以董淑贞那个心急啊。

    她人的个头比较矮,踮起了脚尖,竟还是看不见。

    眼见“傩乐”和“傩舞”通过了一小半,董淑贞心里越发着急,在那蹦蹦跳跳,可是蹦跳上去了,始终会落回地上的。

    “娘子别急,为夫背着你吧!”

    祝修远眼见她那着急的小模样,甚是可怜,于是蹲下身去,准备背着她再看。

    董淑贞顿时大喜,兴冲冲的爬上祝修远的背。

    这街边,虽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老实说,祝修远要蹲下身去,然后董淑贞再走过来爬上他的背,这套操作其实是很困难的。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蹲下身来。

    但是,祝修远他们周围,跟着许多自家人,隔开一个小圈子,这倒是方便多了……

    “娘子你准备好了吗,为夫要起来了。”

    祝修远两手扶着她的腿弯,只觉入手纤细而紧实。

    董淑贞长年练武,身材一定很好……呃……除了那个不堪入目的飞机场。

    “准备好了,夫君快起来吧!”

    “好!”

    祝修远腰背腿脚一起发力,驮着董淑贞,缓缓站起身来。

    董淑贞的身材真是太娇小了,她驮在祝修远的背上,脑袋却几乎与祝修远的头等高!

    她两手伸到祝修远身前来,紧紧抱住,再将脑袋靠了过来,下巴几乎搁在祝修远的肩膀上了。

    祝修远感觉右侧耳朵一热一紧,却是董淑贞贴紧了他。

    耳鬓厮磨。

    他甚至能感觉到董淑贞那肉嘟嘟小脸儿的细滑和温度。

    “娘子,这下看得见了吧?”

    祝修远笑着侧头看去,却见董淑贞呆呆的盯着前面的街道,两眼睁得溜圆,一眨不眨,小嘴儿微张,一幅没有见过的震惊模样。

    “看见了看见了……原来‘驱傩戏’就是这样的啊,果然十分有趣……”

    “诶夫君,你看他们的面具,好好玩哟,回头我们也做一个来戴着玩……”

    祝修远脸色微黑,嘴角轻轻一扯:“那种面具如此狰狞,拿回家只怕会吓着人,有什么好玩的?”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驱傩戏”慢慢通过这段街道,越来越远。

    不过整个“驱傩戏”团队,乐手加舞者,一共也才三十多个人,太少了,根本不够看的。

    所以他们之后,又是一长串的各类杂技表演,或喷火,或耍猴,有趣得紧,董淑贞那是看的津津有味。

    并且,她还时不时大发感慨,或者惊叫不止,让祝修远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整个一长串的“街头表演”都走过去了,大街正中间的空地,瞬间被两侧的人填满……

    “娘子,他们都走远了,为夫放你下来吧。”祝修远侧头说道。

    “唔……夫君再等等。”董淑贞整个人都趴在他背上,雪腻的下巴彻底搁在他肩头了,两人脸蛋贴着脸蛋,凑得很紧。

    她声音轿慵,像是猫儿在叫唤,也像是有点睡着的感觉……总之,她喜欢这种被背着的感觉,还不想下来。

    “那个……娘子,为夫快背不动了。”祝修远脸色稍稍发烫。

    “哦,那妾身这就下来吧。”

    董淑贞轻轻一跃,便已从祝修远背上跳了下来。

    “既然夫君累了,那不如……妾身来背夫君吧。”董淑贞认真的建议道。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

    祝修远连连摆手,如果他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她的背上,让她驮着他走路的话,不被围观和指指点点才怪。

    这种事要不得。

    接下来,言大山等护着祝修远他们,在秦淮河畔走走停停,一边欣赏河畔风光,一边吃着街边各类美味的小吃,再感受着大街上的繁华喧嚣……倒也惬意。

    他们一路走,一路玩,除了吃个不停之外,看见好玩的东西,几个女人也嗷嗷叫着冲过去,看对眼了,就花钱买下来。

    才过了没多久,言大山手下的那帮兄弟们,手上再也不是空的了……

    忽然,他们路过一个面具摊。

    这摊子上的面具非常丰富,动物的,神话人物的,可爱乖巧的,吓人的,种类非常之多!

    另外,还有方才“驱傩戏”舞者的同款面具。

    就是董淑贞嚷嚷着要自己回家做一个来戴着玩的那种,有些吓人。

    董淑贞一见这个面具摊,就走不动路了,并拖拽着祝修远,走到了摊前。

    “诶几位客官需要点啥,小人这摊子上的面具,品类丰富,应有尽有……”

    那摊贩热情招待,因他见董淑贞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款“驱傩戏”舞者的同款面具上,直勾勾的,于是热情的摊贩便将之取下,递过去:“这位小姐眼光真好,这款面具,乃是“驱傩戏”的专用面具……”

    董淑贞吞了口口水,两只大眼放光,晶莹而剔透,盯着摊贩手上的面具,嘴角都不由咧开了。

    下意识的,她两手伸出,就想去接住那个面具。

    祝修远心里无语,他真是不知道,为啥董淑贞这样一个小姑娘,却喜欢这种鬼怪的东西,就是他看了都渗得慌。

    董淑贞这种小姑娘,不是应该被吓得尖叫不止的吗?

    啪!

    祝修远一把打掉她的手。

    “夫君?”

    董淑贞侧头看着他,非常委屈,眼眶中星光闪烁,似是有泪光在打转。

    “我们不要这个,那个多少钱?”

    祝修远却是不顾董淑贞的楚楚可怜,对面具摊贩指了指另一只面具,是一个狸花猫的模样,非常好看,风格是可爱的少女风。

    这才是董淑贞这个年龄段的女子该喜欢的类型嘛!

    “不贵,十文钱!”摊贩收起那只鬼怪面具,再将狸花猫面具取下来。

    “大山,给钱!”祝修远接过那只狸花猫面具,递给董淑贞,笑道:“娘子,这个才适合你。”

    “哦,好吧!”董淑贞两手接过这只面具,眼中也有一阵亮光闪过。

    此时,言大山已经付完了钱,于是祝修远立即拖着董淑贞离开。

    董淑贞虽得了那狸花猫面具,但还是对鬼怪面具念念不忘,被祝修远拖着离开,但还回过头去瞧……

    众人继续往前走,过不一会儿,董淑贞松开祝修远的手,与后面的夏舞和秋雯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并不时偷瞄一眼祝修远。

    祝修远见此,没有在意,他大概以为她们在聊一些女生之间的话题吧。

    众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忽然,他们侧边冒出来一顶轿子,装饰得格外好看,两个壮汉一前一后抬着,摇摇晃晃,与祝修远他们并行。

    祝修远侧头瞧了眼,看这轿子的装扮,想必这轿中一定是一位女子。

    并且,轿子周围,也有很多便衣之人护卫,显然,这轿中之人的身份也应该不简单。

    还有,这大街上实在太挤了,摩肩接踵的,结果她还坐轿子逛街……

    这人要么是脑回路不正常。

    要么就是真有权势,敢“逆天而行”,根本不顾大街上的人群汹涌。

    这两者之间,祝修远选择相信后者。

    那么这轿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呢?

    祝修远思考了一秒钟,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管它里面是什么人呢,只要不档他的道,不来招惹他就好。

    “夫君……”

    众人走至一处,董淑贞忽然追了上来,脸色稍红,有些扭捏。

    “娘子?”

    “夫君,方才在那后面,妾身看见……看见一间铺子,在售……售女子的衣物,妾身想……想去看看。”董淑贞断断续续的说。

    “哦,那你去吧,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祝修远点头。

    董淑贞忙答应一声,拉了秋雯和夏舞,又带了几个人,兴冲冲往回走去。

    她们去买女子的衣物,祝修远自然是需要回避的。

    所以他就站在原地,目送董淑贞她们往后走,走了大概五六丈远的样子,她们转身进了一间铺子。

    祝修远回忆了一下,貌似那里真有一间铺子,专门售卖女子衣物的……

    他只顾回忆去了,却是没有注意到,方才与他们同行的轿子,也已停了下来,前后与祝修远相距不过三四尺。

    因为这大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很难拉开距离,所以没人会觉得不妥。

    祝修远在原地等着,视线越过滚滚人流,关注着五六丈开外的店铺。

    忽然,祝修远发现不对劲儿,只见三个女子,猫着身子,用手挡住他这边,快速往更后面的地方跑去。

    祝修远顿时一呆。

    没错,那几个猫着身子的女子,正就是董淑贞三主仆。

    她们用手挡着他所在的方向,就以为他看不见了吗?

    简直是刻舟求剑。

    祝修远正待吩咐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忽然他又看见,董淑贞她们三个,却原来是去了那个面具摊前……

    祝修远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们说是去购买女子衣物,以此为由,甩开他,然后再摸到那面具摊前,购买她心仪的鬼怪面具!

    祝修远不由摇头苦笑。

    忽然,他与那个面具摊之间,人头涌动,冒出几个个子高挑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祝修远需要一直都关注着她们的动态,于是,他左右移动,寻找最佳观测点,避开那些高个子。

    不知怎的,祝修远忽然往那顶轿子的方向走了几步,也没看路,与轿子之间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了。

    祝修远兀自抬头张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离这轿子已经这么近了。

    忽然,那轿子中,探出两只雪白的手来,直接抓住了祝修远的腰带,再猛力往后一拽。

    竟是要将祝修远拖入那轿中。

    祝修远怪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那是一股很大的力,他根本无从反抗。

    眨眼间,祝修远整个上半身都“栽”入那轿子中了。

    只有腰部以下,还在外面,他两脚乱踢乱蹬,但是仍旧避免不了被拖进去的趋势。

    “恩公!”

    言大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大叫一声猛扑过去,他心里真是吓坏了。

    言大山扑过来,一把拽住祝修远一条腿,再猛的一个探身,将头探入那轿子中,准备拼死解救恩公。

    然而,言大山一头扎入其中,待看清楚后,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凝固在那。

    只见恩公正头枕在一位女子的腿上,那女子按住了恩公,恩公动弹不得。

    而这位女子,也不是言大山预想中的歹徒,她是……是准恩母寇婉婉。

    虽然她面罩了薄纱,但言大山认得出来,她就是寇婉婉。

    言大山是厚道人,一时间见此,竟是呆住了,瞪圆了一双眼睛,僵硬在那,不知进退。

    与此同时,祝修远也看清楚了,原来拖拽他的人,竟然是寇婉婉!

    因此祝修远也一动不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轿子中的人竟然是寇婉婉?

    寇婉婉面罩薄纱,但也难掩其倾城之姿,她眉眼一瞪,对言大山轻声斥道:“还不出去?”

    言大山浑身一个激灵,不由看向祝修远,待祝修远点头后,言大山方才慢慢往后退。

    “在外面把好了风!”

    在退的过程中,准恩母寇婉婉又吩咐道。

    言大山心中五味杂陈,顺口回应道:“是”,然后他便彻底退出了轿子。

    待恩公整个下半身都缩进轿子中后,他还把没有盖严实的一角给盖好。

    然后鼓着一双眼睛,眼观四路,在那把风。

    轿中。

    “寇姑娘,你……怎会在此处?”祝修远压低了声音。

    “公子好狠的心,若不是如此,奴家今日就见不着公子了……”寇婉婉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并靠上了他的肩头,顺手摘下面罩的薄纱,可谓一秒入戏。

    祝修远直呼心脏受不了。

    “这几天忙,呵呵,倒是……寇姑娘放心,待元旦过后,我就没有那么忙了,到时候就可以抽空去看你。”

    祝修远瞧了瞧斜靠在他肩上的那颗臻首,心里一阵起伏,他现在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那就是好好的将之怜爱一番。

    首先,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娃他娘,他心中始终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其次,她的面目表情也太楚楚可怜了,勾动了他心中的保护欲。

    再者,这寇婉婉真是倾国倾城,一张脸蛋美到天际,她是那种明艳的美,如春日朝阳,格外明媚,只要一看上,就很难挪开眼。

    种种原因之下,祝修远心中已是七上八下,莫可自制。

    “可是公子都十多天没来看过奴家了,公子是忘了奴家母子么?”寇婉婉低声浅语。

    “怎么可能忘呢……寇姑娘,我愿补偿你……你们!”祝修远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寇婉婉怀了他骨肉的事实。

    “那好,请公子现在就补偿奴家。”

    “怎么补偿?”

    “亲我!”

    寇婉婉朱唇轻启,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祝修远看着她那桃瓣也似的樱桃小口,心中激荡,如涌起的潮水,将他的理智淹没。

    祝修远不由一把捏住了她那雪腻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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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恩公为什么喜欢这种母老虎啊

    轿子外,是喧嚣的大街,人声鼎沸,叫好叫卖之声不断,偶尔还伴有小儿啼哭之声,亦或者阵阵鼓掌之声等。

    轿子内,却相对安静。

    因这轿子的用料十足,轿厢所用的布帘,也是十分厚实的,它一遮盖上,轿内就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外面的喧嚣之声,直接减弱了一大半。

    暧昧的气息肆意蔓延。

    轿内的温度似乎也在逐渐升高。

    在这严寒的冬季,祝修远却感觉浑身发热,额头鬓角似乎都开始冒出细汗。

    ……

    轿子旁边。

    言大山严阵以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瞪圆了一双铜铃大眼,警惕的四下张望。

    首先,他得警惕路人冲撞了这顶轿子,以免打扰到恩公,还有那准恩母寇婉婉。

    现在的言大山,对“恩母”两个字可算是怕了,以前,董淑贞就曾用一双小拳头,将之揍得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最关键一点,他还不敢反抗。

    而现在的准恩母寇婉婉,看起来更是一个厉害角色,感觉比董淑贞还难对付……言大山不禁悲从心来。

    恩公为什么就喜欢找这种母老虎啊!

    不过言大山“怕有人冲撞了轿子”的想法,却是多余了,其实用不着他来担心这点。

    因为这顶轿子的周围,原本就有几十个便衣,与轿同行,隐隐将之严密保护起来,街上的行人根本不可能冲撞到这顶轿子。

    再加上言大山手下的人,也在那警惕着,就相当于又多了一层保护,那就更不可能有人跑来冲撞了。

    其实言大山主要担心的,是五六丈开外的恩母董淑贞。

    他不时踮起脚尖,往那边张望一眼。

    言大山目力极佳,他可以看见,恩母董淑贞,还有夏舞与秋雯两个丫鬟,她们三个在那面具摊前,亲自尝试一个又一个的面具……

    言大山心想,以恩母她们的玩心,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

    虽然隔着五六丈远,但言大山还是能从恩母的跳跃动作上看出,她现在很兴奋!

    也就是说,恩公与寇婉婉在这顶轿子中,将有更多的时间。

    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了,待恩母买完了面具,返回来的时候,他就得提醒轿子中的恩公……

    言大山此刻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一方面,他是个厚道人,像恩公这种行为,他是万分觉得不妥当的。

    他的良心备受煎熬。

    可是另一方面……恩公始终是恩公,他不能反抗,只能忍受,并且,他还得参与进去,在这把风,算是“同谋”!

    言大山不停挪动脚步,不停深呼吸,他还伸出一只手,靠近轿子,做扣门状。

    若一但发现恩母返回,他就要立刻扣响轿子,提醒恩公出来。

    可是他都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却还不见恩母转身,真是难受。

    轿子中。

    祝修远与寇婉婉两人,已经停止互相抱着啃的动作,软软的靠在一起,彼此猛地喘着气。

    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经验,中途不懂如何换气,可算是憋坏了。

    “寇姑娘,我该出去了,等元旦佳节之后,我再抽空好好的陪一陪你……你们。”

    祝修远说得不太自然,并且还侧过了头去,瞄了眼寇婉婉的小腹。

    他心里稍稍有些奇怪,这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鼓起来呢?

    他其实很想摸一摸,亲手感受一下。

    但是他又怕寇婉婉借机作妖,弄得他欲罢不能。

    那还是算了吧。

    “公子再多待会儿……”

    寇婉婉斜靠在他肩上,抓紧了她的手,一听说祝修远要走,她不由轻轻的蹭了蹭。

    “公子那随从,正在外紧张的把风呢,如果夫人返回,他定会提前提醒我们的。”

    祝修远一听她这么说,脸上顿时更加不自然。

    这事儿办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诶!”

    最后,祝修远只得长叹一口气。

    “公子可是为了奴家与夫人叹气吗?”寇婉婉轻声问道。

    “寇姑娘你……你叫娘子‘夫人’?”祝修远稍感蛋疼,他有时候真摸不清寇婉婉的路数。

    十数日前,在花满楼,这寇婉婉曾与董淑贞打生打死,斗个不停,在祝修远看来,她们之间,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嘻嘻,公子你担心什么?奴家早就给公子说过了,公子以后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奴家跟了公子,就算不做正妻,也足够光耀门楣的,奴家这心里啊,其实一点也不嫉妒!”

    “那你为何与娘子之间还要打架呢?你不知道,那天在花满楼,我可是吓坏了,你们双方有任何一人受伤的话,我都……唔。”

    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嘴。

    “嘻嘻公子你就放心吧,奴家与夫人对打,其实是打来玩的,奴家没尽全力,夫人也是如此……再说啊,奴家倒是愿与夫人好好相处,可是夫人并不如此想啊,她要动手,奴家总不能等着挨打吧。”

    “寇姑娘,我希望你永远都记得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祝修远肃然道。

    “放心吧公子,奴家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选择。公子也不用觉得亏欠了奴家,在奴家看来,即便奴家做小,也能对得起奴家那往日的身份。”

    祝修远一听这话,没有回应,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寇婉婉以往的身份,可是故黔国的公主!

    她竟然说,给他做小也能对得起她这身份……祝修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轿中一时无言,两人都安静下来。

    只有寇婉婉将头靠在他肩头,不停的蹭啊蹭,亲昵至极。

    祝修远侧头,打量着寇婉婉那颗迷人的臻首,这轿子中的光线非常黯淡,看不真切,但她那脸蛋儿好似一团精致的雪雕,在这黑暗中亦清晰可辨……

    祝修远心想,反正都如此了……于是他把手伸出,捧住她那绝美的精致的脸蛋儿。

    刚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轿厢外被敲响,咚咚咚咚直响。

    这陡然的响动,吓得祝修远整个人都是一哆嗦,整个人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僵硬在那。

    “恩公,恩母回来了!”

    轿厢外,传来言大山压抑着嗓子的声音。

    言大山敲完轿厢,并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这大冷天的,他甚至不由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可是轿子中的祝修远还不能松气,他甚至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儿。

    “公子,时辰已到,快出去吧!”

    “嗯。”

    祝修远立即松开她,从轿子的座位上站起来。

    临掀开布帘出去之前,他忽又回头。

    见寇婉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看着他,那模样甚是娇美,还带着一点幽怨与可怜。

    祝修远心中一动,立即又回身过去,不由分说,捧着她那脸蛋,直接啃了一口。

    寇婉婉任他施为,他要捧脸,便让他捧脸,他要啃便让他啃……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

    “等元旦之后我再去看你,我这就走了,你……你们保重!”

    “嗯,公子不用担心,去吧。”

    当下祝修远便出轿而去。

    整个人都出来后,被外面的冷空气一激,他不由打了个冷战,也好像洗了把冷水脸般,整个人都清醒了。

    方才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旖旎,顿时被冲散得干干净净。

    “恩公。”

    “嗯,娘子她们呢?”

    “恩母她们已经回来了……”

    祝修远踮起脚尖,探头一看,果见董淑贞她们三个回来了,蹦蹦跳跳的,似乎非常兴奋。

    祝修远稍稍瞄了眼那顶轿子,然后走回方才的原位,与之拉开三四尺的距离。

    言大山自然跟上,与此同时,他心中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他可真是好一阵提心吊胆。

    同时还要备受良心的煎熬……

    与此同时,那顶轿子悄无声息的被抬起,晃晃悠悠的往前去了,逐渐走远,消失在大街上的滚滚人流中。

    “夫君,我们回来了!”

    很快,董淑贞她们返回,她小脸儿红扑扑的,两只大眼晶莹剔透,看向祝修远的目光有些躲闪。

    毕竟是撒了谎,董淑贞有些放不开。

    “回来了就好……呵呵……”祝修远也是做贼心虚,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忽然他视线下移,瞥见董淑贞腰侧的位置,那里稍稍有些鼓起……那应该就是她们瞒着他新买的鬼怪面具吧。

    祝修远眉头动了动。

    不仅是董淑贞,她后面的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的腰间,也是稍稍鼓起来的。

    看来她们每一人都买了一个面具。

    祝修远心中了然,不过并未点破她们,算是默认了,只笑道:“那我们继续逛街吧!”

    于是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这大街上,依旧热闹喧嚣。

    人声鼎沸,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踮起脚尖一眼望去,整条大街上全是人头在耸动。

    祝修远他们走了几步,董淑贞已经恢复过来,仿佛忘掉了方才撒谎跑去买鬼怪面具之事,她跑上前来,自然的挽住了祝修远的胳膊……

    “咦夫君,你身上好香啊?”

    忽然,挽着他手的董淑贞,脚步一停,脸色狐疑,又凑近了琼鼻,在祝修远衣服上仔细的嗅着。

    祝修远心中则是一紧。

    方才在那轿中,他与那寇婉婉耳鬓厮磨,还互相抱着啃呢,难免沾染到寇婉婉身上的香味儿。

    “好像是女子身上的香味儿……”

    董淑贞秀眉微蹙,在那一边仔细的嗅探,一边做分析。

    祝修远很快冷静下来,勉强笑道:“娘子你忘了,方才我们才买了一堆胭脂水粉呢,还打开盖子来看过了……应该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吧?”

    “哦!”

    董淑贞两只大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想起了方才之事,他们一路走来,的确买了许多胭脂水粉……

    “娘子你腰间带了什么东西,还是那块玉佩吗?有些硬硬的。”

    祝修远一把摸到她腰侧,轻轻的按压着那只鬼脸面具。

    董淑贞脸色顿时一僵。

    她一把捉住祝修远的手,缓慢将之拿开,并磕磕绊绊的说:“对,对,就是那块很大的玉佩,妾身今天又戴了……”

    祝修远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摸了摸董淑贞的脑袋,意味深长,然后不再深究此事,继续往下逛去。

    天色虽然越来越黑了,但这秦淮河畔,彷如此时才彻底苏醒过来,沿街的灯光,将河岸两侧照得雪亮,恍如白昼。

    一眼望去,只见灯火如海!

    在这雪亮的灯光之下,河畔两侧的街道,游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喧嚣热闹。

    祝修远他们逛街的期间,那大街正中间的位置,又通过了两队“驱傩戏”与杂技表演的队伍。

    “傩乐”曲调怪异,“傩舞”舞姿奇特,后面的杂技表演精彩纷呈……

    董淑贞真的是大饱了眼福,在祝修远的背上,咋咋呼呼,惊叫不断,十分欢乐。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他们沿着钞库大街走着走着,不一时,已路过乌衣巷入口。

    只不过他们在街道的这边,乌衣巷在街道的对面,中间恰逢“驱傩戏”通过,所以他们并没有穿街过去。

    又接着往前逛,没走几步,又来到琵琶巷的路口。

    众人往那巷中望去,似乎都能看见花满楼的招牌。

    那巷中,更是热闹非凡,比外面的大街都更热闹。

    “夫君,我们逛得差不多了吧,想必爹爹和姐姐在府中,已经等了好久,要不我们这就回去吧?”

    董淑贞的视线,从琵琶巷中花满楼的招牌上移开,最后转到祝修远脸上。

    她神色间有些警惕之意。

    “也好,现在差不多是亥时了,回去还要守岁呢,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亥时,大概就是晚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的时间段。

    于是众人调转方向,往回走,准备回府。

    回去的路上,特别是琵琶巷入口到文德桥这一段,人流量非常大,根本不可能坐马车回去,只能通过步行。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们不用逛街,只顾赶路,倒是快了不少。

    很快,众人沿着钞库大街,来到文德桥,通过文德桥后,人流量陡然减少,他们的马车也停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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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府中“闹鬼”?

    众人依次上车,言大山亲自驾车,那几十个便衣则步行跟在后面,一行人往江城伯府的方向赶去。

    等他们回到伯府,时间已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了。

    主宅的花厅中,岳父大人董诚,还有董漱玉,他们一直等候在此,一边守岁,一边等祝修远他们回府。

    “贤婿,贞儿,你们回来了,一路上都还顺利吧?”岳父大人放下一册书,看着挽手走进来的祝修远和董淑贞。

    董漱玉闲坐无聊,也正手握一册书翻阅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视线也从书册上移开,移目看向他们两人。

    “一切顺利,没有发生什么。”祝修远携着娘子走近,“劳岳父大人和漱玉牵挂,我们赶回来与你们一起守岁。”

    “爹爹,姐姐,你们没有去逛街,那才是真正的可惜了!”

    董淑贞松开祝修远的手,连比带划,在那描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好像董诚和董漱玉没有见过似的。

    实际上,董诚活了大半辈子,哪能没有见过那种热闹的场面呢?

    董漱玉以前为了做生意,也曾走南闯北过,见识不凡,这种热闹场景,自然也是见识过的。

    不过他们见董淑贞说得起劲儿,也就由她去了,今日乃是除夕,难得开心,董淑贞这样咋咋呼呼的介绍,倒也增添了一点年味儿。

    咚!

    忽然,祝修远脚边的地面上,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样子。

    祝修远立即看去,天啦,竟是董淑贞藏在腰间的那只鬼怪面具!

    应该是董淑贞在那吹牛,连比带划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藏在腰间的面具藏不稳,从而脱落的吧。

    那只鬼怪面具,正躺在地面上,鬼怪渗人的那面朝上,它的位置就在祝修远脚边,距董淑贞的脚大概有两尺的距离。

    它掉落下来的响动挺大声的,惊动了所有人,祝修远侧头看过去的时候,董淑贞也乍然停止吹牛,侧头往下看了过来。

    不仅如此,董诚和董漱玉也看了过来。

    祝修远当机立断,脚步斜上前跨了一步,将之挡在脚后跟后面,也就挡住了董诚和董漱玉的视线。

    因祝修远穿的是一套袍子,跟个女人的裙子似的,下摆很宽很大,他斜上前跨了一步,便将那只鬼怪面具遮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掉了?”董诚疑惑问道。

    “没什么,小婿腰上挂着的一块玉佩掉了,不碍事的。”

    祝修远蹲下身去,伸手去捡那块“玉佩”,并且他回答的时候,特意咬重了“玉佩”两个字的读音。

    麻利的捡起那只鬼怪面具,藏在身后,祝修远却没急着站起来,而是稍稍抬眸,看着几尺开外的娘子。

    他首先看见的,是董淑贞的裙摆,洁白无瑕,上面精心绣了一些花朵图案,非常好看。但此时,那洁白的裙摆正在轻微颤抖。

    祝修远心里好笑,再抬头往上看去,直接与董淑贞的视线对上。

    那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晶莹而剔透,分外美丽,好似两颗宝石般。

    然而现在,这双圆溜溜的大眼中,却透着种种复杂的情绪,有惊恐,有害怕,也有祈求……

    祝修远嘴角带着笑容,缓缓站起身来,两手背在身后,藏紧了那只鬼怪面具,然后一屁股坐上了旁边的椅子,顺手将那鬼怪面具藏在了宽大的袍子中。

    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听说只是掉了一块玉佩,稍稍放心,当他们两个再度看向董淑贞,准备继续听她吹牛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是一呆。

    因为董淑贞已经停止了吹牛,跟了过去,跑到祝修远椅子的侧边,脸色非常奇怪,但是很红。

    董诚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转眼略过此事,只说到:“今夜守岁,难得我们都闲了下来,可以畅快的聊聊朝廷和家中的事。”

    董诚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整以暇,他平日里总是忙碌衙门中的公务,只有在早饭或晚饭的短短时间内,才能与他们聊上一会儿。

    现在正好趁着除夕守岁的时间,聊个痛快,他也想多了解了解府中的其他事。

    董漱玉闻言,直接合上书册,正了正坐姿,准备参与到这场“除夕守岁家庭会议”中。

    因为董漱玉负责府中的生意,到时候肯定会聊到这一块的,并且,府中诸多事项中,也需要用钱,但凡用钱,就会牵扯到生意上的事。

    比如酿酒、家将的组建,以及人情往来等等。

    “嗯,不知岳父大人在那府衙中……”

    祝修远单手捏着那只鬼怪面具,藏在衣袍里,表面上却毫无异常,并首先聊起润州府府衙中的事。

    而董淑贞,则站在祝修远的椅子侧边,可怜巴巴的,盯着祝修远手中那只鬼怪面具,不发一言,对他们之间的聊天充耳不闻。

    众人聊了一会儿,忽然,董诚注意到他这小女儿董淑贞,竟还站在贤婿的椅子旁边。

    他微感诧异,不由开口道:“贞儿,你杵在那里作甚,快些过来坐着。”

    “爹爹……女儿……女儿要给夫君捏肩!”

    说话间,董淑贞已转身走到祝修远身后,笑得比哭都难看,两手搭在他肩上,开始不轻不重的捏了起来。

    “夫君这些天累坏了,今日难得放松……夫君,要轻点还是重点?”

    董淑贞一脸殷勤,并不时将头探过祝修远的肩膀,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晃来晃起,一脸的楚楚可怜,还不停的打眼色。

    “诶,舒服,重点,用力!”

    祝修远心里笑喷了,表面上却是如常,他舒舒服服的瘫在椅子上,享受着董淑贞那糟糕的按摩技术。

    “好咧夫君!”

    董淑贞一脸殷勤,立即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嘶,轻点轻点……”

    “哦,那妾身就轻点。”

    ……

    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了,这是一场“除夕守岁家庭会议”的么,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场“疯狂撒狗粮”的场面了?

    董漱玉倒还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了,她这妹妹没大没小的,贪玩心很重,时有出人预料之举。

    而她那妹婿祝修远呢,也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有时候还特没有规矩,或者说,这世俗的规矩在他眼中,都是狗屁。

    这样的两个人碰撞在一起,擦出现在这种奇怪的“火花”,也就不算奇怪了。

    但是董诚的脸色,却是逐渐的黑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感觉有些心累……

    祝修远“享受”一阵,又开始挑起话题,这次聊到他手上的事,诸如武举筹备、神雷坊、神雷军大营,以及酿造美酒之事。

    董诚和董漱玉,也就逐渐忘了董淑贞的异常,开始聊着……

    祝修远龇牙咧嘴,这董淑贞,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她两只有力的小手,捏得他想哭。

    最后,祝修远藏在袍子中的那只手稍稍动了一动。

    董淑贞几乎一直紧盯着那只手,见它动了,顿时明白祝修远的意思。

    趁他们聊天的一个空档,董淑贞忽然说:“哎呀,夫君应该口渴了吧,妾身给你倒杯茶!”

    在董诚和董漱玉奇怪的目光下,董淑贞停止按摩,转身走到祝修远前面,提前茶壶,续了一杯茶水,两手端着杯子并转身。

    她忽然欺身近前,这距离近得足够阻挡董诚和董淑玉的视线。

    董淑贞那肉嘟嘟的脸蛋儿绯红,一手捏着茶杯,一手对他摊开。

    祝修远嘴角扯了扯,不过也不再逗她。

    他先将那只鬼怪面具从袍子中取出,放在她手上,再接过那茶杯,笑道:“多谢娘子!”

    “不用谢,不用谢,妾身服侍夫君喝茶,是应该的……”

    董淑贞那小脸儿上仍旧是绯红满面,但鬼怪面具失而复得,算是大喜,她脸上始终难掩那股喜色。

    “哎呀,爹爹,姐姐,夫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要去安排秋雯和夏舞,你们先聊……”

    不及众人回应,董淑贞将那只鬼怪面具藏在身后,逐步后退,然后忽然一个转身,并闪电般将面具藏到身前,然后拔腿跑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董诚和董漱玉都是面面相觑,今天的董淑贞,处处透着奇怪啊!

    不过他们并未就此深究下去,转而又与祝修远聊了起来。

    ……

    话说那董淑贞,从花厅中跑出来后,她一边往她房间的方向跑,一边拿出那只鬼怪面具,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很快,董淑贞推开自己的房门。

    “小姐!”

    “小姐!”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迎了过来。

    董淑贞稍稍点头,小脸儿上绯红之外,还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

    她走到屋中间的小圆桌旁,将手中那只鬼怪面具放了上去。

    现在,这桌上就有三只面具了,两只鬼怪面具,一只兔子面具,兔子面具是秋雯的。

    董淑贞和夏舞,两女看着桌上的面具,都挺激动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巨大财产般。

    唯独秋雯,有些迟疑,她想开口劝,但是始终开不了口。

    “这个是你的!”

    董淑贞拿起其中一只鬼怪面具,递给夏舞,接着她再拿起另外一只鬼怪面具。

    然后,她与夏舞互相看着对方,将各自的鬼怪面具举起来,两女的脸上都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府中某处廊道。

    两个小厮忽然走来,他们边走边聊天。

    他们聊天的内容,无不是今日府中的各种盛况,还有府中的吃食,以及下发的冬衣及赏银等。

    言谈间,两个小厮对府中的生活与待遇等极为满意,颇感自豪,并说要好好干之类的话。

    忽然,两个正往前走的小厮,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影倒立着,从廊道的顶部直接窜出,出现在两个小厮眼前一尺的位置,十分突兀。

    并且,这个人影有一头很长的头发,一张脸无比狰狞,好似恶鬼般,并且一身白衣……

    “啊!”

    “鬼啊!”

    两个小厮吓得肝胆欲裂,惨声大叫着,急忙往后退。

    其中一个小厮真是被吓得不轻,腿脚瞬间无力,死死的拉住了另外一个小厮。

    可是,当两个小厮好不容易转过身去,准备往回跑,结果又见他们身后,也有一个……鬼!

    她立在那,一头蓬松的长发,白衣,脸上也是狰狞的可怖。

    并且,这只“鬼”并不是站着不动的,她还举起了爪子,做猛扑状!

    这廊道上的灯笼中,烛光本是很亮的,但现在夜已深,有些蜡烛都燃尽了,导致整体的光线偏暗。

    所以两个小厮看不清两只“鬼”的具体面目,加之他们已被吓坏,更无暇去仔细分辨。

    “啊!救命……”

    “有鬼,有鬼,救命!”

    ……

    两个小厮瘫在地上,互相倚靠着,掩面疾呼,惨叫声阵阵,鬼哭狼嚎,声嘶力竭,他们真是吓坏了。

    过了一会儿。

    “什么人在喧闹!”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声音浑厚,乃是府中巡逻的武士,也就是言大山召来的准家将。

    “有鬼,有鬼……”

    两个小厮惨叫着,嗓子都哑了,乍见那武士,顿时翻身爬起来,死死的抱着了武士,并躲在他身后……

    “什么有鬼,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吧?在此喧闹,惊扰了府中老爷和主母的话,可有得你们受的!”

    那武士大手一张,将两个小厮从他身后抓出来,厉声训斥。

    “真有鬼啊,就在那,你看,你看……呃?”

    两个小厮睁眼看去,却见那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有鬼?”巡逻的武士脸色挪揄,嘴角上翘,继而神色不善。

    “呃……这……”两个小厮又惊又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带走!”

    巡逻的武士大手一挥,早有数人上前,将两个小厮羁押住了。

    这在巡逻武士的“巡逻生涯”中,这只是一件小事,这两个小厮,回头交给言大统领审讯处理就是了。

    言大统领,是武士们对言大山的称呼。

    因伯府的家将,还没有正式设立,所以称呼还比较乱。

    处理了两个脑子有毛病的小厮,巡逻的武士又继续巡逻,带着他手下的一帮手下。

    江城伯府,地盘真的非常大,类似于他们这种巡逻的队伍,还有很多,同时在府中各处巡逻。

    他照常巡逻,可是走了没一段路,他忽然又听见阵阵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就在前面数丈开外的亭子中。

    这次是女人的叫声,很响亮,但也听得出,那女人真是吓坏了,已是声嘶力竭。

    并且,武士还从中听出了“有鬼”两个字。

    又有鬼?

    武士眉头一皱,急忙带着人冲过去。

    待他跑进亭子,四处一看,哪有什么鬼哟,只有两个府中的小丫鬟,抱着凉亭的柱子,吓得瑟瑟发抖,脸蛋儿都白了!

    处理了这两个小丫鬟,武士稍感不对劲儿。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后发生两起闹鬼的事件呢?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多想,而是继续巡逻。

    然而,半刻钟后,在府中另外一个地方,他又听见了“有鬼”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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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原来董漱玉怕鬼,嘿嘿嘿

    江城伯府,主宅花厅。

    祝修远,董诚,和董漱玉,三人还在继续聊天。

    现在聊的是府中的生意,董氏茶庄,还有即将开办的酒楼。

    董漱玉负责解说,茶庄和酒楼,她将如何管理等等。

    董诚只管听,他对商贾之事不熟悉,也没有精力参与,润州府衙中的事务,就够他操心的了。

    祝修远则一边听,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忽然,花厅的门被敲响,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把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

    “恩公,属下有事求见。”

    这是言大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也有些不可思议,反正就是比较怪,与往日大异。

    “大山啊,进来吧。”

    随着祝修远话音一落,花厅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言大山当头走了进来,在他之后,竟还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武士。

    祝修远他们还没有诧异完,又见那武士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三个老婆子……

    这是干什么?

    祝修远眉头一挑,将那一长串人一一扫去。

    只见那武士面带惊容,小厮丫鬟老婆子等,互相搀扶着,畏畏缩缩,一幅非常惧怕的样子。

    祝修远暗叫奇怪,言大山带这些人来做什么?

    于是他的视线又看向言大山,问道:“大山,你们这是?”

    不仅祝修远觉得奇怪,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也面带愕然,看着这一群人有些呆,不过他们保持了安静,且听言大山怎么说吧。

    “恩公……”言大山抱拳,可是说了两个字之后,他就卡壳了,面色纠结,五官稍稍扭曲,似乎很是难为情,开不了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祝修远催促。

    “恩公,府中发生了好几起非常奇怪的事……他们……”言大山转身过去,伸手一指那武士及小厮丫鬟等,“他们一口众词,都说亲眼所见……属下曾审问过,他们应该没有撒谎。可是那件事太过诡异,属下无法决断,所以将他们都带来,请恩公裁决。”

    “到底是什么事?”

    “府中……府中闹鬼了!”

    “啥?”祝修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住嘴!”

    董诚反应比较大,他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怒声呵斥,声音非常大。

    董漱玉则没有说话,祝修远他们却是没有注意到,她一听说“闹鬼”两个字后,整个娇躯都轻颤了一下,并下意识的转头左右前后四顾……

    不仅董漱玉被吓着了,言大山,那位武士,还有其后的小厮丫鬟老婆子等,也齐齐被吓了一跳,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只不过他们被吓一跳,并非是因为府中“闹鬼”,而是因为董诚那声大吼。

    其声如雷,陡然炸响,如同晴天霹雳,着实惊人。

    不说他们,就连祝修远也是一阵惊愕,这岳父大人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岳父大人,请先冷静。”祝修远又看向言大山,神色逐渐肃然起来,“大山,你且仔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言大山一挥手,先让那两个小厮上前,诉说他们在廊道中的遭遇。

    两个小厮战战兢兢,声音都不连贯,满脸的后怕……

    不过通过他们两个人的七嘴八舌,祝修远等人还是听明白了,他们遇到那两只“鬼”的具体经过。

    然后是两个小丫鬟上前来,也是后怕得话都说不太清楚……

    最后是那三个老婆子。

    听罢这些描述,祝修远紧皱了眉头,心中暗暗思忖:“有鬼?怎么可能有鬼呢?我们都入住这府邸几个月了,从来就没有听说哪里闹鬼,为何今日除夕之夜,反倒开始闹鬼了呢?”

    祝修远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一动,忽又想到:“怕不是有人故意找我的麻烦吧?故意在这除夕之夜,跑来府中扮鬼吓人……我在朝中,也算是得罪了许多人,有人在此时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祝修远灵光忽又一闪,想起了今日晚上,在那秦淮河畔的大街上,那个面具摊,还有撒谎跑回去购买心仪鬼怪面具的董淑贞……

    等等!

    祝修远突然豁然开朗。

    “闹鬼”,鬼怪面具!

    再结合董淑贞贪玩,以及她身怀高深武功这两点……

    祝修远几乎可以确定了,恐怕这出“闹鬼”的闹剧,正就是他那小娘子整出来的!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因为一切都合情合理!

    以他对董淑贞的了解,她是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来的。

    一想通这点,祝修远顿时苦笑不已,娘子啊娘子,你这次玩得也太大了点儿,没见岳父大人怒得脸色都白了……

    “老夫从来不信什么鬼怪!”董诚的确怒得脸色都白了,他挥动着宽袍大袖,一脸肃然,“言大山,那闹鬼的“鬼怪”在何处,带老夫去瞧瞧,看老夫怎么亲手捉它!”

    话毕,董诚离开花厅,大踏步而去,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

    “走吧,去看看情况。”

    祝修远也发话,并举步欲走。

    言大山,还有那武士,小厮丫鬟老婆子等,他们也都跟着董诚离开了。

    不过落在最后面的祝修远,却是没有走成功,因为董漱玉不知何时蹿到了他身后,悄无声息,竟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

    祝修远诧异回身,面对着她,奇道:“漱玉你拉我作甚?”

    董漱玉那张清秀的脸蛋儿都泛红了,她稍低着头,扭捏半晌才小声说:“我……我怕,你们都走了……我怕……”

    祝修远神色一动,当即便留了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董漱玉流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

    并且,祝修远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漱玉怕这些鬼怪之类的东西呀。

    一明白这点,祝修远心中不由诧异,董淑贞和董漱玉两姐妹,还真是不同。

    妹妹董淑贞,偏就喜欢鬼怪之类的面具,现在还在府中到处扮鬼吓人,以此为乐。

    可是这姐姐董漱玉呢,却很怕鬼怪之事,为此,她不惜主动拉住了祝修远的腰带……

    祝修远看着惧怕不已的董漱玉,心中玩心突起,嘴角缓缓上扬。

    既然她这么怕鬼的话,那么……嘿嘿嘿。

    祝修远心中已有了一个邪恶的主意。

    “修远你……你笑什么?”董漱玉忽然注意到了他嘴角那抹笑容。

    “漱玉,你……你身后,有个东西!

    忽然,祝修远面色大变,伸手指着董漱玉身后,并缓步后退,一幅见到了非常可怖之事的样子。

    祝修远突然的变化,可着实吓坏了董漱玉。

    她下意识的就认为,那只在府中到处流窜的“鬼”,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说不定还伸出了爪子,准备要抓她……

    她脑中瞬间就脑补出这些画面,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啊!”

    只见董漱玉惊恐大叫一声,叫声高亢,祝修远还是第一次见她叫得这么大声的。

    并且,董漱玉惊恐之下,顾不得一切,径直扑来,把自己藏进了祝修远的怀抱,她现在急需找到一个可以依靠和遮蔽的地方。

    此乃女子秉性,天生就是这样的,无关乎其他。

    对于董漱玉的“投怀送抱”,祝修远自然通通笑纳了。

    他咧着嘴,两手顺势搂住了她那腰肢,盈盈一握。

    然后抱着她不停后退,继续演戏,似乎后面真有个恐怖的鬼怪在追逐他俩似的。

    董漱玉自然是惊叫连连,并主动往他怀里凑,她真是吓坏了。

    董漱玉到底年长几岁,已然成熟,远不是董淑贞那种平板身材可比的。

    祝修远抱着她,只觉芬芳满怀,温香软玉,心里一阵舒坦。

    并且,他抱住了,就不想撒手。

    祝修远继续表演,假装他对面有只“鬼怪”,并抱着董漱玉,逐步后退,最后两人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没办法退了,祝修远的戏就演不下去了。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他们不能后退的话,那“鬼怪”就该扑上来了。

    既然表演不下去了,祝修远索性不再表演。

    他楼紧了董漱玉,轻抚着她那瘦削的背部,嘴角直咧,最后更是快乐得笑出了声儿来。

    自那日在乌衣巷入口处的酒楼中,他坦白之后,祝修远就打着持续磨她的主意。

    认为只要被他缠得烦了,她最后始终是会同意的。

    于是乎,祝修远便想方设法的亲近董漱玉,要让她形成一种惯性。

    但是,董漱玉远比他想象的聪明,竟是一眼便勘破了祝修远的心思。

    这十数日来,祝修远愣是没有找到半点机会,每次都被她机警的躲了开去。

    可是这次……

    可是董漱玉主动“投怀送抱”的,这就怪不得他了。

    并且,这还是祝修远灵机一动的成果,自觉很聪明,以为找到了克制董漱玉的法子,再加之如今美人在怀,得遂所愿,不免春风得意。

    于是乎,祝修远飘了,竟在那哈哈大笑,很是畅快。

    董漱玉多聪明啊,她一听这笑声,顿时觉不对劲儿。

    再稍稍回头一望,哪里有什么鬼怪哟,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明白过来的董漱玉,好似浑身的知觉都回归了似的,立即便觉察到,她现在身在何处。

    那紧紧搂着她腰肢的手,很用力,勒得她都有些疼……

    一想到这竟是祝修远的恶作剧,是骗她的,而她还不顾一切的“投怀送抱”,她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她脑袋中就是嗡嗡乱响,同时面皮滚烫。

    “你……松手,后面根本没有什么……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董漱玉艰难的,用两手撑着祝修远心口的位置,两手用力,妄图分开她与祝修远。

    “别动!”

    祝修远忽然面色一变,紧张兮兮,两眼鼓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对面。

    董漱玉又被吓了一跳,当即便不再乱动,她稍稍仰头看着祝修远,良久之后,才问道:“怎……怎么了?”

    祝修远却是不说话,搂住她腰肢的一手往上攀。最后按住她的后脑勺,一用力,将之按在自己脖子之间。

    董漱玉受情绪的感染,没敢乱动,她脸蛋紧贴着祝修远的锁骨,大眼圆睁,一动不动。

    祝修远则将脸庞紧贴着她的发髻,嘴角上扬,他忽然发现,董漱玉的头发竟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显然董漱玉经常洗头。

    过了许久。

    董漱玉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紧紧的搂着她,太用力,她都感觉快喘不过气来了,同时她心中的理智逐渐占据上风。

    “现在怎么样了?”终究,她还是问了出来,声音有些闷。

    “别动,也别说话,再等一等,它们就自己离开了……”

    祝修远单手按着她的脑袋,牢牢将之按在自己的脖子下面,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并刻意营造着一种恐怖的氛围。

    并且,他还特意加重了“它们”两个字的读音。

    它们是谁?

    董漱玉顿时吓得娇躯轻颤,遂不敢乱动。

    整个花厅中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响,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祝修远和董漱玉,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与呼吸之声。

    一种暧昧的情愫肆意飘散。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董漱玉心中的害怕逐渐消散,理智又占据了上风。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啊!

    又过了一会儿,董漱玉秀眉一蹙,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想。

    因为她感觉到,祝修远搂紧了她的手,开始不安分了,在她后背上划来划去……

    甚至还一把一把的抓她,可是她太瘦了,愣是抓不起来。

    她心思敏锐,第一时间意识到,祝修远这个小动作,是即将开始的更大动作的前兆。

    “修远,放开我吧。”董漱玉平静的说道。

    “不行,它们还没有走呢,还在那四处飘忽游荡……”祝修远竭力描述着一幅恐怖的画面。

    “修远,我虽然害怕,但是不傻……我身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吧?”董漱玉声音依旧平静。

    “呃……呵呵……”祝修远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已经彻底理智了起来,他再忽悠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放开我……”董漱玉两手撑着,开始挣扎起来。

    但祝修远仍旧死不撒手,还说:“这可是你自己钻进来的,要想出去,那就自己钻出去吧。”

    面对祝修远的无赖加无耻言行,董漱玉竟一时无法,反倒把自己的脸蛋儿都憋红了。

    “你无耻!”

    祝修远不为所动,随便她怎么说,怎么骂,他都死不撒手。

    因为他对董漱玉的战略,就是一点一点的磨,这十多天来,他是没有找到一点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后来董漱玉挣扎得厉害,几近疯狂,祝修远竟隐隐按之不住。

    他一手杨起来,很想照着她那娇臀拍一巴掌。

    可是他始终没有拍下去,他怕适得其反,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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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你这个逆女,气死老夫了!

    忽然,花厅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正快速逼近,越来越清晰了。

    祝修远和董淑玉都是一震,仓促间,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对望了一眼。

    “夫君,救命啊,夫……君……救命……”

    “站住,别跑,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玩意儿,站住,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这分别是董淑贞与董诚的声音。

    貌似董诚正追着董淑贞,还要打断她的腿?

    来不及多想,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人立即分开,拉开三尺的距离。

    并匆乱的整理着衣裙。

    待董淑贞跑进花厅后,两人的衣饰都已然如常,就是脸面还有些烫。

    “夫君,救我!”

    随着脚步声临近,那董淑贞已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她边跑边看,待看清楚祝修远所在的方位后,立即调转方向,整个人猛扑过来。

    祝修远和董漱玉看去,只见她那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满是惧色,两只大眼瞪得溜圆,眼中也尽是惧怕。

    她快步奔来,手里还握着那只鬼怪面具,没舍得丢掉。

    祝修远一见这个情况,立即便明白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府中“闹鬼”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这小娘子董淑贞!

    “夫君……”

    董淑贞三两步跑过来,抓紧了他两手,面带浓浓的惧意,两只大眼闪亮,透着骇然光芒,并叫道:“夫君救我,爹爹要打断人家的腿……”

    “站住!”

    这时,岳父大人董诚也跑进了花厅。

    众人看去,只见董诚手握一根木棍,一人多高,用手刚好可以持握,表面上还涂上了漆,上下两头錾上了铁质金属,看起来闪闪发亮。

    这是府中巡逻的武士常用的武器之一。

    董诚两手握着这根木棍,冲进花厅,怒发冲冠,面目五官都快扭曲了,怒目圆瞪,他气得嘴上和颌下的胡须都在颤抖。

    “还躲!”

    董诚气糊涂了,两手握着大棒,径直扑杀过来。

    “啊!爹爹来了!”

    董淑贞大叫一声,当下一个闪身,躲进了祝修远身后,两手抓紧了祝修远的腰带,再探出半颗头,关注着外面的局势。

    “岳父大人请息怒,岳父大人,请先冷静……”

    “爹爹,你拿着棒子作甚……”

    祝修远和董漱玉立即阻拦相劝,祝修远还待在原地,因为她身后的董淑贞拽紧了他的腰带,他无法上前。

    董漱玉却是迎了上去,意图夺下董诚手中的大棒。

    咚!

    董诚将大木棒杵在地上,单手扶着,另一手遥指祝修远身后的董淑贞,脸色都气白了,嘴上和颌下的胡须一阵乱抖。

    并且,董诚还不停喘气,因为他一路追着董淑贞打,结果董淑贞跑得比兔子都快,他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贤婿你不要护着她,今日老夫定要好生的管教管教这个逆女!”

    董诚还扶着大木棒喘气,遥指董淑贞的手都在颤抖。

    “岳父大人,请先息怒,娘子她究竟所犯何错?”祝修远将董淑贞护在身后。

    “爹爹,莫要气坏了身子……”董漱玉想将那根大木棒夺过来,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战力,尽管她拼尽全力,还是不能与盛怒之下的董诚相比,她夺不过来。

    “这个逆女……真是气死老夫了!她……她竟然戴着鬼怪面具,仗着颇有身手,就在府中到处装鬼吓人……”

    祝修远苦笑不已。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只是董淑贞这次闹得有点大,吓着了很多人,并将岳父大人激怒。

    董诚这是真正的狂暴了,竟手握大木棒,扬言要打断董淑贞的腿……若不是怒极,董诚不会这样做的。

    若董诚真是一个暴躁易怒之人的话,今日早上,在府门口挂桃符的时候,董诚就已发怒了!

    可是他并没有,还想着顾及董淑贞的颜面。

    因为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江城伯府的主母,再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教训的闺女了。

    可是,今晚上的事,董诚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竟然在家中扮鬼吓人……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祝修远苦笑之余,脑袋也挺疼的,他在快速思考,该当如何平息董诚的怒火。

    “夫君……”

    忽然,身后传出董淑贞的叫声,很小声,很娇弱,楚楚可怜,让人一听之下,便能生出浓浓的保护欲。

    祝修远不由扯了扯嘴角,脸色渐黑。

    现在知道装可怜求援了?

    早干嘛去了,扮鬼吓人的时候应该很爽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祝修远都不能跟着董诚一起,对董淑贞喊骂喊打的,那样就越来越乱了。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董淑贞抓紧了他胳膊的手,以示安慰,并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另外一边,董漱玉听了董诚的话,整个人都是一僵。

    什么?

    原来府中“闹鬼”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的亲妹妹呀?

    董漱玉心潮起伏,她真想冲过去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她作为娘家人,都自觉脸上无光……诶,还是算了吧,先将董诚劝住了再说。

    “岳父大人,娘子还小,就是贪玩了些,我们好好的说说她就是了,岳父大人切莫着急动怒上火……”

    “是啊爹爹,贞儿虽然胡闹,但庆幸没有造成更大的后果,爹爹就饶了贞儿吧,这根木木棒……”

    董漱玉说着,便想将那根大木棒取过来。

    可是董诚心里的怒气丝毫不减,他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木棒,又咚的一声杵了一下地面。

    “自古以来,谁不希望家中安康和睦,无病无灾。况且今日又是除夕佳节……这个逆女倒好,自己在自己家中扮鬼吓人,扰得家宅不宁,大半夜的鸡飞狗跳……这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老夫?”

    “想我董家,也算是诗礼之家,怎么到了老夫这一代,就教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呢?竟然把自己的家里扰得鸡犬不宁……老夫今日定要好生教训这个逆女,你们别拦着,老夫要打断她的腿……”

    董诚休息够了,喘过了气,两手一上一下握住那大木棒,将棒头高高举起,整个人就那么猛扑过来。

    “爹爹……”

    董漱玉赶紧在后面拉住。

    祝修远则护着董淑贞倒退……

    这花厅中顿时一片混乱。

    花厅外,言大山其实很早就跟来了,但是厅中正发生的事……

    他纠结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纠结半晌,耳中听得,花厅中似乎越来越乱了,言大山当即便决定,冲进去再说,谨防万一。

    可是言大山刚刚跨进花厅的门槛,忽然就听见一声大吼,将他唬了一跳。

    言大山连忙看去,却原来是恩公在那大吼。

    因祝修远眼见事态要遭,他灵机一动,准备先掌握事态的主动权,于是他忽然跳出来,大吼道:“娘子,你真是太胡闹了!”

    祝修远这一声叫得非常大,气势很足。

    因为他深知,要想震住所有人,必须得要有气势,表现在外,声音响亮是其中最重要方面之一。

    效果不错,董淑贞和董漱玉两姐妹顿时懵了,有些呆。

    董诚也停止举棒猛扑过来的动作,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怒目圆睁的看着祝修远。

    祝修远见一吼建功,心中比较满意。

    他脸上保持了肃然的神色,转过身去,面对董淑贞,暗中对她眨了眨眼。

    董淑贞也没有犯浑,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不动声色,只呆呆的看着他。

    “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本该是一家团聚,和和美美的日子!可是娘子你呢,身为府中主母,不想着如何操持家事,反而弄得家宅不宁……”

    祝修远板起了一张脸,面对董淑贞,也挡住了董诚的视线,在那滔滔不绝,细述董淑贞的种种罪过。

    相当于是把董诚的话给抢了过去。

    但是……也不能说是抢。

    因为董淑贞已经嫁到了祝家,算是祝家的人了,要训斥,也该祝家人来训斥……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这个道理。

    董诚缓缓放下了高举的木棒。

    像他方才手握木棒,追打董淑贞的举动,其实算是“越权”了。

    按照道理来说,教训董淑贞之事,本该由祝修远来做的。

    所有董诚并未阻拦,也没有插话,任祝修远来说教董淑贞。

    他的盛怒,已被刚才祝修远那一声大吼给吼破了。

    祝修远涛涛不绝,又数落董淑贞一阵,说到激动处,他甚至还扬起了手来,似乎是准备给她一个耳刮子。

    不过他终究没有下得去手……

    跨过花厅门槛的言大山,见恩公已经掌握了局势,遂缓步后退,无声无息,退出花厅后,又带着跟来的一帮武人离开此处。

    “此次你闹得家宅不宁,还令岳父大人动怒,实在是不该。所以为夫就罚你在家禁足一月,期间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董淑贞一听,小脸儿顿时露出苦色,她还想反驳,可是忽又想起祝修远方才对她使的眼色,忙又低下头去,那在做认错状。

    “再罚你抄《女戒》十遍,再……好了,暂且就这么多吧。娘子,为夫对你的惩罚,你接不接受?”

    祝修远背对董诚,又对董淑贞眨了眨眼。

    “哼,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董诚冷哼一声,走上来来,与祝修远并肩而立,两眼鼓得很大,怒视着低头认错的董淑贞。

    “依老夫看,罚抄十遍《女戒》轻了,应该罚抄一百遍!如此,她才能长记性,才能知道,家宅安宁,本该就是作为府中主母的责任!”

    “啊?”

    董淑贞吓了一跳,一百遍啊,那还不得抄死她。

    “嗯?”董诚冷哼。

    董漱玉忙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反驳,默默的接受了一百遍的惩罚。

    此事算是了结了。

    祝修远与董诚两人,合力安抚受惊的下人,还有知情的巡逻武人等,一并召集而来,给他们下封口令,再辅以重金安抚……

    府中闹鬼之事,不能传出去。

    府中主母扮鬼吓人之事,也不能外传。

    董漱玉则留下来安慰妹妹董淑贞……

    等众人各自忙完,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半左右了。

    马上接近零点,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于是众人各自喝了杯茶压惊,稳定了各自的情绪,再次来到最大的那座庭院中,准备观看零点的爆竹。

    很快,接近零点,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了。

    当!

    当!

    当!

    ……

    忽然,城中各处响起阵阵钟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刻,全城钟响。

    “新的一年到来了,小婿祝岳父大人步步高升,身体安康!”

    “女儿祝爹爹身体健康!”

    ……

    霎时间,众人彼此拱手道喜,并说着恭贺的话,现场一片喜气洋洋。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这偌大的庭院中,那数十支巨大的火炬中,被不停的投入竹筒,发出阵阵爆鸣之声,一片热闹欢腾。

    “好,好,呵呵……”董诚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不由带笑,颌下的胡须都跟着抖动不停。

    这次投放竹筒,董淑贞没有抢着去了,很老实的待在祝修远身侧,抱着他的手,不过她看着庭院中的火炬,两眼还是不停放光。

    祝修远注意到,方才众人向董诚道贺的时候,董淑贞没敢过去,也是他就推着董淑贞两肩,附耳过去给她说了些什么。

    最后将之送到董诚身前,连连给她打眼色。

    “爹爹,女儿祝您万寿无疆,笑口常开,身体康健!”董淑贞拜道,她低着头,眼睛都不敢去看董诚。

    董诚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脸色稍冷,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你只要安生的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不再惹老夫生气,老夫就觉得很不错了!”

    “爹爹请放心,女儿定当谨记爹爹的教诲,不再胡闹贪玩,只一心跟着姐姐学习持家之道,做一个完美的伯爵夫人!”

    董淑贞又拜道,她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并不时拿眼睛看祝修远。

    “嗯。”董诚满意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至此,这场家庭矛盾才算真正的化解了。

    众人相视一笑,一起看向庭院中,那数十簇火炬,竹筒投入其中,噼啪乱响,火星四溅!

    祝修远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黑暗中的星星和月亮越发的明亮了。

    他心中想到,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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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热情的临海王

    新年第一件事,是参加元旦朝会。

    元旦朝会,是一年之中的第一次朝会,规模空前,参与者众。

    平日里懒惰成性的陈皇,也会提早起床,准时参加,不敢怠慢。

    元旦朝会,就像祭天一样,非常具有象征意义,它能预祝新年国运亨通,百姓安居乐业,真是一场盛会!

    京城中绝大多数官吏,都需要入宫参加。祝修远是江城伯,董诚是润州府府尹,两人的官位都不算小,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除此之外,驻防外地的王、侯、伯等勋官,以及上州的刺史等,也在受邀之列。

    这部分人就更多了!

    甚至远远超过京城中的官吏。

    比如说驻防江州鄱阳湖的鄱阳王,除夕那天,就赶到了京城,还顺便将其世子刘训带走……

    还有驻防太湖的震泽王,他与其世子刘文彩,早前几日就赶到了京城,并曾在江城伯府中醉生梦死。

    总之,无论是对陈皇来说,还是对满朝文武来说,今日的元旦朝会,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万万不能出差错。

    于是乎,祝修远和董诚两人,天没亮就已起床。

    洗漱更衣,匆匆扒拉了两口饭。

    又嘱咐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一句,尤其是董淑贞,她昨晚上的举动,可着实让董诚印象深刻。

    还有惩罚她的一百遍《女戒》,必须要完成,董诚还说,元旦朝会归来,要亲自检查……

    董淑贞自然可怜兮兮,并不时拿眼睛瞟祝修远,在那求救。

    对此,祝修远两手一摊,爱莫能助,他也要去参加元旦朝会,不能帮她了。

    待叮嘱完,祝修远和董诚便出府上车,带着各自的随从,踏着清晨的街道,直奔皇城而去。

    天还没亮的京城,是安静的。

    祝修远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兀自闭目养神,耳中听着车轮滚过青石板街道路面的声音。

    若说此刻的京城是安静的,却也不妥。

    因为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太多了!

    不止他与董诚这两辆马车。

    祝修远听声辨位,据他猜测,他们的马车前后,恐怕同时有五六辆马车,与他们同行。

    应该是别人府中的马车,与他们方向一致,也是赶往皇城参加元旦朝会的官吏。

    祝修远掀开马车侧边的布帘,探出半颗头,前后张望了一眼。

    只见车轮滚滚,马车上的灯笼连成一线,他的马车,竟然与其他人的马车汇聚成了一个车队!

    “恩公?”

    言大山骑马护卫在侧,见祝修远探出头来,以为他有吩咐。

    祝修远摆了摆手,放下侧帘,继续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摇摇晃晃中,很快,马车抵达皇城根下。

    祝修远跳下马车,抬头望了眼天空。

    只见漆黑一片,挂着一片星星,还有一轮残月,似乎与昨晚区别不大。

    只是现在时辰尚早,东边都还没有泛鱼肚白。

    但此处却不是漆黑一片。

    相反,还是一片明亮,犹如白昼,估计一颗针落在了地上,都能看得见。

    只见那皇城的城墙上,火把成排,光芒四射。城墙下面这一块空地上,也点燃了无数火炬,火焰最高达达到了一尺……

    无数的火焰,将皇城根下照得透亮。

    祝修远搓了搓手,再哈出一口气,那气遇冷立即便化为一片白雾。

    京城元旦的早晨,气候还是满冷的。

    “贤婿,我们先进皇城吧,早点进去,以免在外面耽搁了。”

    董诚也下了马车,在那整理着官袍衣帽。

    于是祝修远吩咐言大山一句,让他在此安顿好车马,然后跟着岳父大人一起,往承天门走去。

    祝修远他们来得不算很早,他们停车的位置,距承天门竟有十数丈远。

    这十数丈的地段上,早已停满了各类马车,这是较早到来官吏的座驾。

    由此也可以看出,参加此次元旦朝会的人,到底该有多少了。

    并且,祝修远他们马车的后面,又陆陆续续的停满了各类马车……还有人正源源不断的赶来。

    祝修远和董诚,一路步行往承天门走去,沿途所见官吏,竟有一大半都是生面孔,基本上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地方官或者驻防勋官等。

    这些人都不认识,所以也就没有打招呼,他们直接走了过去。

    即便其中有一小半的人,是京官,算是熟面孔,但这些人,基本上都站在了国相李忠那边。

    在朝堂上,屡次针对祝修远的人中,就有他们。

    大家彼此都站在了对立面,算是政敌,自然没有好脸色,假装没有看见就好了。

    十分顺利,祝修远和董诚进了承天门,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午门前的一块空地上。

    此处已然聚集了许多人。

    “祝兄!”

    祝修远和董诚刚刚走来,就听得一人大叫了一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祝修远忙看去,却原来是震泽王世子刘文彩。

    刘文彩穿了朝服,但在恍如白昼的灯光下,依然可以看得出,他身材精瘦,瘦猴一般,脖子稍稍前倾,面带笑容,正在那挥手。

    他脖颈处的折扇,却是已经消失了,没有再插在那里。

    刘文彩的旁边,还有其父震泽王。

    另外还有鄱阳王,以及鄱阳王世子刘训。

    此外,还有几个人稍显陌生,貌似,在鄱阳王的五十寿宴上见过。

    祝修远仔细回忆,大概有什么溧阳王、宣城王,还有临海王之类的。

    他们那一群王侯,都是驻防外地的勋官。

    另一边,还有钟山王及一大群武官。

    国相李忠及六部文官等。

    最后是金陵王、会稽王,江阴王等等皇亲国戚。

    他们各自汇聚成一个个小团体,一起等候在午门之外。

    祝修远和董诚,自然是往刘文彩他们那边走。

    走近后,两人连连拱手见礼,与这一群王侯勋官都寒暄了一番。

    震泽王与鄱阳王,自然非常热情,祝修远与两位王爷的关系比较好。

    至于另外的什么溧阳王、宣城王等,则相对冷淡得多。

    祝修远见礼,他们也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嗯”了一下,显得非常冷漠。

    祝修远也不以为意,他与这些人又不熟,无所谓了。

    只是让祝修远意外的是,那个临海王,竟是对他颇为热情,甚至还拉着他的手好好的寒暄了一番……

    本着人敬我一尺,我还以一丈的原则,祝修远就与这位临海王多聊了一会儿。

    言谈间,临海王对他创制出来的东西,比如炒茶、紫砂壶、新式兵器等,格外感兴趣,并再次邀请他抽空,去扬州做客,并说要亲自陪他畅游西湖……

    祝修远突然想起来了,以前在江州,鄱阳王的五十寿宴上,也是这位临海王,对他十分热情,也曾邀请过他赴扬州游西湖……

    一想起这点,祝修远顿时心里感动,又与之多聊了一会儿。

    祝修远在这京城中,关系好的通好之家,真的太少了,满朝文武,都视他为“灾星”……实际上,祝修远还是希望能多几个通好之家。

    貌似这临海王就很不错,可以发展一下。

    与众位王侯寒暄完,祝修远便与刘文彩及刘训两人混到一块儿去了,他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而董诚,则与震泽王他们聊到一块儿去了……

    祝修远与刘文彩,及刘训三个人聊天,其实主要是他与刘文彩在聊。

    所聊之事,无外乎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并大多都是由刘文彩挑起。

    聊这些东西,祝修远也觉得很放松。

    那刘训,则杵在旁边,只当一个听众,他不时变幻站姿,一会儿双手自然垂下,一会儿又抱胸。

    祝修远还注意到,刘训每次变幻站姿,都要看一眼自己的手……

    祝修远猜测,刘训手中没有那柄大刀,他应该是不习惯。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这午门外的空地上,已然聚集了数百个文武官吏,并且还在不停的增加中。

    参与元旦朝会的文武百官,需先入得承天门,再在午门外的空地上等候,待时辰一到,午门打开,众官便可以前往朝会的举办地——

    奉天殿。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午门外的空地上,已然聚集了数千人。

    全都是参加朝会的臣工。

    祝修远看去,全是人头,他不由暗暗咋舌,这么多人,那大殿肯定站不下,那这朝会要开到什么时候去呀!

    又过了一会儿,午门终于打开。

    于是众官便按照预先排列好的顺序,依次通过午门。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直奔奉天殿而去。

    国相李忠与钟山王,作为文武之首,两人自然并列第一踏进午门。

    其后则按照品秩高低排序,分列文武两队,依次进得午门。

    祝修远虽有伯爵在身,但与各位王侯相比,还是低了一些,按正常的排列顺序,祝修远恐怕要排到几百名开外。

    但实际上,祝修远排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

    他前面是刘文彩,后面则是刘训。

    刘文彩与刘训,虽是王爷世子,但身上并无品秩。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们竟都排到了靠前的位置……

    甚至,比某些驻防在外地的王侯,都还要靠前!

    祝修远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问出来。

    因为现在都开始进午门了,整个元旦朝会,算是已经开始了,所以无人胆敢胡乱说话,就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祝修远跟着队伍往前走,穿过午门,再穿过奉天门,最后直入奉天殿。

    奉天殿,是宫中最大的一座大殿,比谨身殿大了数倍不止。

    这还是祝修远第一次来此,他只稍稍瞄了眼,心里就已吃惊不已,这座大殿,真是有够大的!

    难怪元旦朝会要在此殿中进行。

    祝修远一边感叹,一边随着队伍跨过大殿的门槛,进入大殿的范围内。

    往前走了没两步,前面的刘文彩忽然停下了脚步。

    祝修远也赶紧停下,并稍稍抬眸往前望去。

    却原来是大殿中已经塞满,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与刘文彩,还有刘训三人,竟是刚好进得大殿,要是再往后排三个位置,他们就得待在殿外的廊道上。

    祝修远稍稍一愣,瞬间便明白过来。

    恐怕是有人早就事先设计过了,安排刘文彩,他,以及刘训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够进得这大殿中。

    虽然此处已是大殿中的末尾,靠近大门,但这里面真的太大了,就连御阶上的龙椅都看不太清楚。

    不过,能够进得大殿中参加元旦朝会,也是非常不错的了。

    殊不知,大殿外面的廊道、台阶,以及殿前的巨大广场中,也站满了文武臣工。

    这其中,不乏王侯等勋官,但是,他们都没能进得大殿中来。

    也就是说,祝修远、刘文彩,及刘训他们,是有人特意关照过了的。

    祝修远心中想着这些事,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敢乱动。

    元旦朝会,非同一般,对文武百官的仪礼特别在意,要求甚高,百官朝贺之时,若稍有失礼之处,轻则罚棒,重则贬官。

    惩罚很重。

    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刘文彩,此刻站在祝修远前面,也不敢乱动一下……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陈皇终于出来了,尤贵妃同行。

    顿时,大殿之中的臣工,还有殿外走廊上的,台阶上的,以及殿前广场上的,所有文武百官,足有数千人,一起行君臣大礼。

    朝拜之声阵阵,没有一丝杂音,倒也颇有一种朝廷的法度威严。

    “平身!”

    祝修远远远的听见陈皇的声音,这大殿真的太大了,他又站在非常靠后的位置,所以陈皇说话的声音他都听不太清楚。

    他心中不由想到,这或许也是规定不能有杂音的原因之一吧,只有大家都安静了,才能听清陈皇的话。

    “平身!”

    “平身!”

    两个小太监先后扯着嗓门大叫,一个站在御阶上,一个站在殿外的台阶上,充当陈皇的“传声筒”。

    接下来,元旦朝会就正式开始了。

    那嗓门特别大的太监,先宣读了陈皇的圣旨。

    文彩斐然,也深奥晦涩。

    祝修远也算看了许多文言的古书了,但还是听不太懂。

    接着,就是各位臣子朝贺上奏。

    他们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完全是报喜不报忧。

    祝修远仔细听去,各个臣子上奏之事,都是天大的喜事,比如那里出现了祥瑞,某地又大丰收了……

    今年下半年以来,江州之地遭遇的天灾**,还有十万燕军犯边之事,众臣竟提都没提一句……

    后来,祝修远也上前奏报了神雷军及神雷坊之事。

    毫无意外,他也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

    这都是董诚事先给他打好的稿子,他只需照着念即可。

    祝修远朝贺上奏的时候,需要走到大殿靠前的位置,距陈皇所在的御阶,也就数丈远的距离。

    他可以看清陈皇的面目表情。

    祝修远曾特意观察了下陈皇,只见他面无表情,两眼无光,眼神游离,虽端正的坐在龙椅上面,但祝修远总感觉,陈皇是在睡觉!

    估计陈皇听这些奏报也听得烦了吧。

    但整个元旦朝会,不会以为陈皇的烦躁而终止,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演”下去。

    祝修远奏报完毕,退回原位,然后他就开始频频走神,胡思乱想,神游太虚,最后更是昏昏欲睡。

    昨晚,府中又是“闹鬼”,又是守岁的,他很晚才回房休息,今早又起了个大早……祝修远已经暗暗打哈欠打了许多次。

481.人狠话不多

    终于,挨到了午时。

    元旦朝会结束,到了所有人臣工都喜闻乐见的“环节”——

    元旦赐宴!

    整个奉天殿,包括殿外的廊道,台阶,以及殿前的巨大广场,所有空地上,都安置了吃宴席的大圆桌。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数千文武百官悉数落座完毕。

    自然,哪些人坐大殿中的席位,哪些人坐殿外广场上的席位,也都是事先安排规划好了的。

    殿中的席位,可以见到陈皇,自然是最好的席位,越靠近陈皇就越尊贵,非朝中大佬不可享用。

    祝修远,作为陈皇身前的大红人,他的席位自然不可能低了,也在奉天大殿中,比较靠前,与文官那边的六部齐平。

    并且,宫中负责安排座位的人挺贴心的,把董诚安排在他左边,右边是刘文彩,刘训等,都是认识的人。

    百官落座后不久,桌上已然堆满了各色宫廷御馔,色香味俱全,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除了菜肴之外,美酒也端了上来。

    毫无意外,本次赐宴没有使用宫廷御酒,而是江城伯府提供的贞酒与玉酒。

    每张圆桌上,都摆了十数壶,按照一个人一壶贞酒和一壶玉酒的量。

    “贞酒,玉酒……”

    坐在祝修远旁边的刘文彩,将属于他的两壶美酒摆在一起。

    然后笑道:“祝兄,我早就嘴馋你府中的这两种美酒了,据说这贞酒很烈,但是并不上头,而这玉酒虽然不烈,但却十分香醇。不怕祝兄你笑话,我从前日起,就在期待这一刻了。”

    “刘兄见谅,这两种美酒,要供应此次元旦赐宴,唯恐不够。不过刘兄你放心,待此次赐宴过后,你可尽来寒舍,两种美酒,随你怎么喝都行!”祝修远笑道。

    “诶,祝兄不必如此,供应元旦赐宴之事为重,我省得。”

    刘文彩笑着,又摸了一下两个酒壶。

    这是爱不释手?

    其实,自从除夕的前一天,祝修远酿出这两种美酒之后,刘文彩就知道了。

    他很想一尝为快。

    但是,为了供应本次元旦赐宴,伯府中的酿酒作坊,虽已全力赶制,但仍感觉不怎么够用……

    自然,就没有给别人喝的份。

    所以刘文彩等好酒之人,全都在憋着,就等元旦的赐宴上,再来痛饮一番。

    刘文彩摸着两个酒壶,暗中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似乎已经闻到了阵阵酒香。

    忽然,他瞥见旁边的刘训,竟提起了酒壶,打开壶盖,在那细细的嗅着。

    刘训浑然忘我,面色陶醉,丢下壶盖,两手捧着那酒壶就准备就嘴去喝。

    “刘大侠,你疯了!”

    刘文彩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宴席都还未开始,你……还不能喝!”

    那刘训脸色稍变,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乎想起宴席还未开始。

    于是,他将酒壶重新放上桌,有些不舍,捡起酒壶,并将之盖上。

    然后,刘训也不说话,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双手抱胸,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两壶美酒。

    祝修远和刘文彩见此,皆纷纷摇头。

    这才是真正的酒鬼呀!

    “诸位大人,本官听说,此番赐宴,所用美酒,并不是宫廷御酒,而是……前段时间京中盛传的……”

    忽然,祝修远他们隔壁桌传来一个声音。

    祝修远稍稍侧头瞄了一眼,原来是六部的部分官吏。

    那礼部尚书黄嵩,也在其中,这黄嵩曾多次带头与祝修远唱反调。

    算是祝修远在朝堂上的政敌。

    并且还是那种打了死结的政敌,因为三大案的缘故,他们之间,不可能和好。

    “那酒号称‘天下第一美酒’,据说极为甘冽……但是为什么有两种?贞酒和玉酒……”

    “刘大人你不知道么?据说那位酿造了十数日,将那种烈酒一分为二,一种甘冽,一种醇香,就是这所谓的贞酒和玉酒。”

    “嗯,本官早就想一尝此酒滋味,但奈何……此酒是那个灾星府上的酒……呵呵,今日倒是一个机会,终于可以尝一尝了。”

    “安大人,你怎生如此没有骨气,那灾星府上的酒,有什么好喝的?黄尚书,您说呢?”

    “既然不是宫廷御酒,那便不喝了!”礼部尚书黄嵩冷声道。

    “对,我们不喝那灾星亲手酿的酒……”

    “喝了此酒,就怕灾星找上门来,到时候灾厄连连,可就不妙了!”

    “大人说的是……我们不喝这什么贞酒玉酒的!”

    ……

    那桌上的人,纷纷起哄,他们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似乎还有意让祝修远听见似的。

    “既然黄尚书和诸位大人们,都不喝的话,那是否……可以将诸位的美酒让给下官呢?嘿嘿,下官方才打开壶盖,稍稍闻了一下,果然是美酒,整个人都差点飘起来。”

    忽然,另外一桌中,有人起身拱手,这也是一个酒鬼。

    “对呀,既然你们都不喝,那就送给我们吧。”

    周围桌上的客人也来起哄。

    他们这些人,要么是朝廷中的中间派,要么是从外地来的地方官,对祝修远,并没有什么恨意。

    相反,他们早就听说了,京中的江城伯,新酿了一种美酒,号称天下第一美酒。方才他们偷偷的打开壶盖闻了一下,从气味上来说,的确算得上是美酒。

    “诸位,你们就不怕……沾染上霉运么?这可是那位灾星亲手酿的酒啊!”

    黄嵩他们那一桌,有部分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们之所有附和黄嵩,放言不喝这种酒,只是迫于形势,待宴席进行到一半,他们还是可以偷偷喝的。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竟有人提出这种要求,竟要他们送出自己的两壶美酒……

    这怎么能行呢。

    他们生生忍受了十数天的时间,做梦都想一尝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酒。

    其实,这已经不是酒不酒的事了,而是要完成心中的一种执念。

    那十多天的时间内,他们听“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耳朵都听出了茧子,虽然表面不屑,但实际上,他们老早就想亲口尝一尝了。

    但是现在,眼见就要尝到了,结果硬生生杀出一堆程咬金。

    “不怕什么霉运,下官就不相信这一套!”

    “呃……诸位大人,下官位卑言轻,那霉运就让下官来承受吧……”

    ……

    顿时,冒出一堆要帮他们承受霉运的人。

    令祝修远眉头狂跳的是,刘文彩与刘训两人,竟也参与其中。

    那刘训更是站了起来,逐步凑近,两眼如老鹰的眼睛,扫视着黄嵩他们桌上的酒壶。

    祝修远心中不由一愣,这刘训,莫非还想动手抢夺不成?

    “那也不行,此酒乃陛下赏赐,就算我们不喝,也要留在这里,怎可随意送人?这是对陛下的不敬!”

    “对,不能送给你们!”有人双手护住了桌前的酒壶。

    ……

    这时,刘训已经走到他们那一桌的旁边,生硬道:“你们不愿意,怕是要留着偷偷的喝吧?”

    刘训此话,瞬间刺痛了这桌上的许多人。

    没错,他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于是他们纷纷反驳,说这是陛下赐的酒,就算不喝也不能送人。

    “那好,你们先前,口口声声的说,饮用此酒,会沾染上霉运。”

    刘训杵在人家桌子旁边,俯视着他们所有人。

    “现在,又说这是陛下赐的酒,不能送人。莫非你们以为陛下赐的酒……喝了会让人沾上霉运?”

    刘训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冰冷。

    “呃……这……”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世子切莫胡乱猜测!”

    他们的脸色都唬白了。

    这的确是一个漏洞,这酒再怎么说,都是陈皇赐下来的,他们竟说喝了此酒会沾染上霉运,这不是连陈皇也一起骂了?

    这其中的罪过可不小,他们无法承受。

    “方才你们的话,我可是听得分明,做不得假。”

    刘训嘴角上扬,他的声音很冷,也有些生硬,听在他们那些人的耳中,简直就是一柄利剑!

    不过据祝修远猜测,刘训之所以声音冷硬,应该是因为他很少说话的缘故。

    不过他平时不发言,一开口说话,就直指要害,如一柄利剑般,将他们的脸都唬白了。

    扬言陈皇赐下的美酒,会给人带来霉运……这简直就是杀头的罪过!

    这刘训,祝修远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真是狠人话不多啊,话一多起来,就要人命!

    看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酒鬼那么简单。

    “诸位,你们方才听见了吗?”刘训又环首四顾,这是在寻找帮手了。

    “自然是听见了,我都能背出来,要不要我当场背一遍?”刘文彩第一个响应,也起身走了过去,与刘训并肩而立。

    “下官等也听见了,还没有忘……”

    周围几桌的人也纷纷离座起身,围了过来。

    他们目光灼灼,都盯着这桌上的一壶壶美酒。

    眼见事态要遭,即将越闹越大,那礼部尚书黄嵩坐不住了。

    方才他们彼此争吵,还算是小打小闹,因为这大殿实在太大了,不止他们这边闹哄哄,其余地方也差不多。

    可是如果刘训他们这样一闹,这就太明显了,想不引起大佬们的注意都难。

    到时候,“喝了陛下赏赐的酒会沾染霉运”的话,被抖出去之后,他们这一桌的人,将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不说桌上的其他人,就连黄嵩都有些后悔。

    没事儿跑去说这个酒做什么,既然是陛下赐的酒,默默的喝了便是。

    非得跟那个灾星相提并论……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黄嵩当机立断,将自己的两壶美酒拱手让给刘训,笑道:“世子请不要多加猜测,本官及在坐的诸位同僚,都绝无此意。这些美酒,既然世子喜欢,那就……”

    黄嵩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住了,同时眼角直抽。

    因为那刘训早已迫不及待,两手闪电伸出,抓住两个酒壶,径直取走。

    眨眼间,两个酒壶就在刘训的手上了。

    快出残影。

    这么急迫的吗?

    这桌之人,都看呆了,这……这算是明抢了吧!

    你至少,也得等人家把话说完呀,真是……就连祝修远都无语了。

    酒鬼,这刘训真是一个酒鬼!

    “他们不要了,大家快抢!”

    刘文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他们呆愣,大叫着,扑身过去,把最近的两个酒壶给抢了!

    顿时,围聚过来的人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拥而上,手掌乱舞。

    刹那间,这整张桌子上,已没有一个酒壶。

    全被他们抢了过去!

    礼部尚书黄嵩,看着这一幕,嘴角不停的抽搐。

    尼玛啊,这事儿办得,这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同桌的其余人,他们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欲哭无泪。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是想喝这种酒的。

    但又因为此酒乃祝修远亲手酿造,他们没脸上门品尝。

    因此就显得此次赐宴弥足珍贵……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刘兄,还有刘大侠,你们这是何必呢,待今日过后,你们尽可来寒舍,每日酒水管够!”

    祝修远扫过刘文彩和刘训的“战利品”,又看向他俩,颇为无语。

    费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几壶酒,在祝修远看来,真是浪费精力。

    “嘿嘿,祝兄,你放心吧,我和刘大侠定然要去贵府叨扰的,到时候就怕祝兄不高兴。不过,他们那些人太嚣张了,此番抢了他们的酒,着实痛快,你说是不是啊,刘大侠?”刘文彩笑道。

    “痛快!”

    刘训专心摆弄着他的酒壶,又变得少言寡语了。

    此次“抢酒”,刘训仗着身手高强,竟然抢回来四壶贞酒,三壶玉酒,可谓收获颇丰。

    他专心摆弄着那几个酒壶,神色认真,就跟小孩玩积木的感觉差不多……

    这一场闹剧结束后,很快,宴席正式开始。

    一番繁琐的礼仪下来,终于可是开始享受这宫廷宴席了。

    祝修远赶紧拿起筷子,去夹一只炖肘子,他嘴馋这只肘子许久了,肚中馋虫已经闹翻了天。

    现在终于可以吃掉它!

    咕咚咕咚!

    祝修远将那肘子夹到碗中,正准备大快朵颐,忽然他听见一阵阵大口吞咽的声音。

    咕咚咕咚很响亮。

    祝修远不由循声望去,待看清楚后,稍稍发呆。

    只见那刘训,仰着脖子,两手捧着一个酒壶,在那就着壶嘴猛灌。

    他那喉咙不停耸动,还有两条“溪流”顺流而下,沿着喉咙流入衣服中。

    原来是他喝酒喝得太急,嘴角“漏水”,沿着下巴流了下去。

    祝修远摇了摇头,不去管他,埋头专心对付那只肘子。

    今日,他一大早就起床,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朝会,站了大半日,他早就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酒!”

    “这贞酒甘冽,玉酒香醇,都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依下官看来,这两种美酒当可一同列为天下第一美酒!”

    ……

    随着宴席开始,为贞酒和玉酒叫好的声音,就没有停止过,此起彼伏。

    再者,随着一壶壶美酒倒入杯中,酒气四散,这大殿中顿时酒香四溢,醉人心神。

    对那些酒鬼来说,此处简直就是一处福地。

    然而,有小部分人却非常不自然。

    礼部尚书黄嵩他们,听着别人的叫好声,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他们却没得酒喝,只能不停的夹菜吃饭。

    借此掩饰吞咽口水的动作。

    黄嵩他们这一桌,全程都无人说话,只顾埋头吃菜,他们的脸色也非常不自然,都不敢四处张望。

    因为他们怕被人发现,他们桌上竟没有一个酒壶的……

482.严父教女

    回到江城伯府,时间已经是申时。

    下午三四点钟左右。

    主宅花厅,祝修远和董诚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水,最后长呼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元旦朝会,加元旦赐宴,再加上各类繁琐的礼仪等,足足折腾了大半日。

    祝修远他们,天还没亮就起床准备,饭也没吃几口,踏着夜色就赶往皇城……直到元旦朝会正式开始,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现在已经是申时,再过两三个时辰,天都又要黑了。

    祝修远和董诚长呼一口气后,就坐在那,闭目养神。

    今天一天,他们站了许久,也走了许久,早就疲惫得不行。

    祝修远还好,他虽然身体单薄,但胜在年轻,稍稍缓一缓就能恢复。

    董诚却是不同,他毕竟上了年纪,往日里,在润州府府衙中,他就忙碌个不停,几乎不曾好生的歇息过。

    连日的忙碌,再加上今日的疲惫,使得董诚坐着就不想动。

    他靠在椅背上,脑袋也靠上去,浑身放松,两眼闭合,都快睡着了。

    祝修远喝着滚烫的茶水,瞥见董诚此番模样,见他很累的样子,他也就不说话,不打扰,在那安静的坐着。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临近。

    祝修远捧着滚烫的茶杯,正取着暖,侧头望去,只见这花厅的房门处,走进来三个人。

    正是董漱玉,还有春雪和冬梅两个丫鬟。

    “爹爹,修远,你们回来了。今日元旦朝会,与元旦赐宴,可还顺利否?”

    “挺顺利的,没有什么异常。”

    祝修远放下滚烫的茶碗。

    董诚也正了正坐姿,将两眼睁开。

    “你们都累了吧?我已着人备了热水,你们可以先沐浴,再回房休息一会儿。待晚饭时间到,我再派人去请你们。”

    董漱玉步履缓缓,衣裙飘飘,说话声音虽稍显清冷,但却很是贴心。

    “好,有劳漱玉了……”祝修远站起来,对董诚拱手道:“岳父大人,小婿看您也累坏了,那我们就遵照漱玉之言吧。先去洗个热水澡,再休息一会儿,最后吃晚饭?”

    “嗯,也好!”

    董诚两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借力起身,看样子,他是真累的不轻。

    董漱玉十分贴心,赶紧上去搀扶。

    不过董诚却摆了摆手拒绝,倔强的自己站了起来。

    董诚看着大女儿董漱玉,眉头稍蹙,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事似的,可是……是什么事呢?

    他缓步走出花厅,眉头越来越紧锁。

    到底遗漏了什么事,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可巧,祝修远在此时问道:“娘子在哪里?”

    娘子,董淑贞!

    董诚瞬间豁然开朗,对呀,他想起来了!

    “贞儿在何处?老夫要检查她抄的书。”

    董诚瞬间来了精神,面容肃然,眼神坚定。

    似乎整个人都焕发了活力,年轻了十岁似的,方才的疲惫之态,竟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祝修远和董漱玉同时一愣,对望一眼,交换了眼神。

    最后董漱玉还是答道:“贞儿正在书房勤奋的抄书呢!”

    只不过董漱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祝修远一直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不自然。

    他由此联想到,董淑贞抄书之事,恐怕其中有鬼。

    “好,那老夫就先去书房,老夫要亲自检查!”

    董诚早已化身为严父,当即便朝书房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祝修远和董漱玉紧跟其后。

    走了没两步,祝修远瞥见,董漱玉对春雪使了个眼色,随后,春雪脱离队伍,往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去。

    祝修远瞥见这一幕,不由挑了挑眉。

    看来董淑贞这书抄得,还真是有鬼,春雪此行,应该是去提前报信吧。

    董诚大踏步走路,虎虎生风,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人紧跟在后,都差点跟不上。

    他走这么快,不知春雪能不能提前赶到?

    祝修远捏了一把汗。

    很快,他们来到主宅的书房门口。

    祝修远亲自敲响了房门,并高声叫道:“娘子快快开门,为夫和岳父大人来检查你抄的书了。”

    “爹爹夫君请稍等,马上就来。”

    书房内传出董淑贞的声音,有些匆忙与慌乱。

    看样子情况不妙啊!

    祝修远不由又捏了一把汗。

    几个呼吸之后,书房的门打开,却是夏舞来开的门。

    夏舞开门后,便堵在门口,分别欠身行礼,从董诚,到祝修远,再到董漱玉,夏舞都对他们行了礼,并且动作慢悠悠。

    可是行三个礼才能拖延多长的时间呢?

    很快,夏舞便让开门口的路,让董诚和祝修远他们一拥而进。

    只见这偌大的书房中,安置了三张书案。

    正中间一张,左右两边各一张。

    董淑贞端坐于正中间的书案之后,正在那伏案执笔,见众人进来后,她才起身……

    祝修远一见书房中的情况,顿时就是一愣,这书房……看起来有些陌生了啊。

    最大的变化,便是这书案的数量。

    祝修远记得,书房中明明只有一张书案的啊,现在怎么多了两张?

    祝修远不由看向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目光灼灼,带着探究的神色。

    两个丫鬟在祝修远目光的照射下,纷纷低下了头……

    “爹爹你回来了啊,累坏了吧,爹爹辛苦了……”

    董淑贞丢下毛笔便跑了过来,小脸儿带着紧张的红晕,也带着讨好的笑容。

    她搀着董诚的手,在那献殷勤。

    “少来这一套!”

    董诚却是不领情,一把甩开董淑贞的手,面色肃然,眼神锐利。

    “你在家待了大半日,抄了多少遍了?快取来与老夫看,老夫要一个字一个字的验看!”

    董淑贞顿时苦瓜了一张脸,吓得缩起了脖子,两只大眼亮晶晶,看向祝修远,大概是用眼神求救。

    “娘子你不用害怕,把你抄的书拿出来,拿给岳父大人看就是了。”祝修远摇头苦笑。

    “哦……”

    董淑贞极不情愿,磨蹭着脚步,走向她的书案。

    董诚挥动宽袍大袖,轻哼一声,径直越过董淑贞,走到正中间的书案后坐下。

    祝修远,董淑贞,还有董漱玉等,也走了过去,分别站在董诚的两侧。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则立在侧边,她们两个纷纷低着头,手中捏着衣角,一动不动。

    “贤婿啊,你这书房中怎么摆了三张书案?会不会太多了?”

    董诚坐下来后,左右转头看了一眼,见左右两侧的书案,实在碍眼,一点也不讲究,好似临时搬来似的。

    “呃……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平日小婿在书房看书,娘子和两位丫鬟也会陪同的。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写字……所以小婿就多置备了两张书案在此。”

    祝修远瞄了眼左右两侧的书案,也觉得突兀。这两张书案上,有砚台和笔架,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将视线收回来后,他又与旁边的董淑贞对了一眼。

    董淑贞缩着脖子,两只圆溜溜的大眼星光闪烁,满是感激,并明显松了口气。

    祝修远苦笑摇头,并摸了摸她的脑袋。

    董诚一听,貌似有道理,遂点了点头,并未深究这个问题。

    因为这里是主宅的书房,平日里,只有祝修远和董淑贞他们会来此处。

    董诚居住的院落,有自己独立的书房,一般是不会来此的,所有他也就不清楚此间的布局,随祝修远怎么说都可以。

    董诚稍稍低头,将注意力放在案上的宣纸上。

    这书案上,有一张宣纸正铺在上面,用镇纸压着,纸面已经写了一半的毛笔字,最后一个字,也只写了一半。

    显得书写之人,是突然之间停笔的。

    董诚将镇纸移开,两手将之拿起,埋头细看,神色极为认真。

    祝修远居于董诚身后,正待探头去看,忽然,他感觉一只手抓紧了他手。

    祝修远忙看去,果然是董淑贞,她正怕兮兮的看着他。

    祝修远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并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后再探头看向那张宣纸。

    只见那宣纸上,字迹娟秀,整齐,一笔一划的,其实写得非常好。

    董淑贞生于书香世家,自然是练过毛笔字的,甚至还是祝修远的“毛笔字老师”。

    她的毛笔字,一般都写得比较慢,一笔一划,精雕细琢,因为她写字是为了怡情,并不是为了赶工,主要以写得好看为主。

    祝修远一看那宣纸上的字迹,很好啊,并不失她以往的水准。

    可是董淑贞为什么这么怕呢?

    祝修远有些想不明白。

    “嗯……写的还算不错!”

    董诚果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

    待看完了这一张,便将之放到一边,又从书案的另外一边,将一大摞宣纸取了过来。

    那一大摞宣纸,都写满了字迹,看起来是董淑贞写好了的稿子。

    董诚从上往下,一张一张的仔细审阅,看得极为认真。

    祝修远在后看去,那些宣纸上的字迹都很好,水准犹在,自然也令董诚看得连连点头。

    可是,董诚每看完一张,拿起新的一张时,祝修远总能感觉到,董淑贞抓着他的手,就跟着颤抖一下……

    这是为什么?

    分明写得很好啊。

    心里奇怪的祝修远,不由再次看向董淑贞,与之对了一眼,她眼神深处,满是求救的神采。

    祝修远眉头轻轻一跳,又与董诚另外一边的董漱玉对了一眼。

    他与董漱玉心意相通,已从董漱玉的眼神中明白过来,这一摞稿纸,上面的可能没有问题,可是下面的就难说了。

    为了印证猜想,祝修远轻移脚步,走到侧边的书案前,仔细观察了下。

    只见侧边的书案上,虽没有纸张,但却有砚台。

    砚台中磨好的墨汁犹在!

    并且,笔架上的毛笔还是湿润的,还饱含着浓浓的墨汁。

    与旁边的毛笔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祝修远摇了摇头,不用说,这个书案,在他们到来之前,也应该是抄书的“工作台”!

    他又走到书案后面,只见书案抽屉的一角,还露出了一截宣纸,白色的,分外显眼!

    祝修远不动声色,轻轻动手,加之按了进去。

    不用说,她们在仓促之间,紧急将书案上的宣纸藏进抽屉,结果因为太过匆忙,导致疏忽,竟露出一截宣纸……

    祝修远缓步走回,刚一站定,董淑贞又拉着他的手,仰头望着他,两只大眼闪亮。

    那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真是可爱极了。

    祝修远已经明白一切,苦笑之余,又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哗!

    董诚又拿起下一张宣纸,他神色极为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他这股严肃劲儿,真是吓坏董淑贞了。

    《女戒》一书,字数其实并不多,因古代没有标点符号,所以全本书算下来,也就一千余字。

    实际上,它更像是一篇文章,而不是一本书。

    董淑贞写的是小楷,字体较小,而宣纸的篇幅很大,所有每两张宣纸,便是一篇《女戒》的所有内容。

    这么小的字,密密麻麻,内容又是重复的,其实它的审阅工作非常繁琐,如果让祝修远来,他可能第一遍都看不下去。

    但是董诚却是十分认真,两手捧着宣纸,精神头十足,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

    “此处有错误!”

    忽然,董诚停止审阅,放下那张宣纸,侧头过来看着董淑贞,语气严肃,面容也很是冷峻。

    “爹爹……女儿错了……”

    董淑贞吓坏了,握着祝修远的手都是一个轻颤,连忙认错。

    另外一边,正低头侍立的夏舞和秋雯,她们两个都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她们怕自家小姐受此一吓,主动将“让她们代写”之事一股脑的抖出来,竹筒倒豆子般。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你怕什么,你来看看这里……”董诚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似乎他也觉得方才太过严肃了,“你看这个字,这一笔拉得太长,影响了整体的美观……”

    祝修远差点吐血!

    董诚看得这么仔细的吗?

    一个笔画的异常,他都能挑出来,这也太严肃了吧!

    “哦……哦……哦……”

    董淑贞连连点头,一脸认真之色,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随后董诚继续往下审阅,董淑贞则退回来,抓着祝修远的手,握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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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干脆把两个女儿都许配给他

    哗!

    董诚继续往下翻。

    他每翻一下,董淑贞握着他的手就紧一下。

    直至快要翻到三分之一的时候,董淑贞不仅是握紧了他,就连整个身体都在轻颤。

    并且,她还楚楚可怜的看着祝修远,频频使眼色,要他出手帮忙。

    祝修远知道,董诚再继续翻阅下去,恐怕就会看出问题来了。

    因为后面的稿纸,不是秋雯写的,就是夏舞写的……

    “岳父大人,小婿方才在旁边也仔细看过了,娘子她写的很好,很认真,方才岳父大人发现的那处小错误,在小婿看来,其实无碍……”

    祝修远拱手,在旁边开始发话。

    董诚闻言,也就停下审阅的动作,稍稍侧头看着他。

    “况且,今日又是元旦朝会,又是元旦赐宴的,岳父大人忙碌了一天,想必应该累了。既然娘子她写得这么好,后面的就不用再看了吧,岳父大人身体要紧。”

    “是啊爹爹,修远说得有道理,您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稍事休息,然后再等着吃晚饭吧。”董漱玉也劝道。

    董淑贞的视线,在夫君和姐姐之间转了一下,最后汇聚到董诚身上。

    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努着嘴,憋了一口气。

    “诶,也好!”

    董诚彻底放下那张宣纸。

    他其实本不觉得累,但听祝修远和董漱玉这么一说,他忽然又感觉到疲惫了。

    “贞儿抄得不错,但是,抄书是抄书,你需得理解书中深意!”董诚又侧身看着小女儿,脸色稍显疲惫,但仍在那说教。

    “嗯,爹爹放心,女儿知道了。”董淑贞点头如小鸡啄米。

    董诚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然后又看向大女儿董漱玉,吩咐道:“玉儿啊,这书中深意,就麻烦你,给她好生的讲解讲解,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是,爹爹,女儿明白了!”董漱玉答应下来。

    董诚满意点头,然后自去沐浴休息不提。

    此间事了,董漱玉也跟着离开,她还要去安排今日的晚饭之事。

    今日是元旦,在饮食方面有特殊的要求,需要吃一些特定的食物,董漱玉要亲自去安排。

    董诚和董漱玉这一走,当这书房中就只剩下祝修远,董淑贞,与秋雯和夏舞两位丫鬟的时候,董淑贞终于“活”了过来……

    滚烫的热水淹没身体,在这严寒的冬季,的确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祝修远仰躺在一只硕大的浴桶中,两手搭着浴桶边缘,脑袋也靠上去,仰头望着满屋子蒸腾的白雾,顿觉飘飘欲仙。

    真是舒坦啊!

    咚咚咚!

    忽然,房门被敲响,还传来一个声音:“恩公,热水送来了,需要添加吗?”

    这是言大山的声音。

    没错,祝修远日常沐浴的时候,添水之事,都是由言大山来操作的,因为这样更加方便。

    秋雯虽然是他的贴身小丫鬟,但毕竟还没有将之纳入房里。

    所以类似洗澡添水这种事,还是不太方便。

    于是乎,这件差事就落在了言大山的身上。

    “唔……那就添吧!”

    祝修远泡在热水里,浑身舒坦,动都懒得动一下。

    他今天也真是累坏了,特别是元旦朝会的时候,足足连续站了好几个时辰,期间还不敢乱动一下……

    单单这一点,就把祝修远给累坏了。

    吱呀!

    房门打开,言大山提着一捅热水,就像提着一根羽毛似的,轻飘飘往浴桶中倾倒热水,毫不费劲儿。

    言大山倒完水,径直出门,再将房门带上。

    祝修远舒坦的泡了一会儿后,这洗澡水却是又渐渐冷却了下来。

    于是言大山再次加水。

    等祝修远泡完澡,言大山竟是来来回回添加了七八次,

    言大山膀大腰圆,添加热水之事,在他那儿,简直就跟弯腰捡起一件物品般,非常轻松。

    但是在祝修远看来,这事儿还是太复杂了。

    太耗费人力物力了。

    不说言大山一直守在外面,还有专门烧热水的仆人等,也是忙了个不停……

    “洗个澡都这么麻烦,看来那人工温泉,要准备在府中安装了……”

    祝修远一边穿衣,一边嘀咕,心里思考着人工温泉的安装方案。

    他泡完澡出来,时辰尚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于是祝修远便回房,躺在卧榻上准备休息一会儿。

    然而,他才刚躺下,董淑贞携带着秋雯和夏舞,却是一起闯进了他的房间。

    “娘子,你不在书房继续抄书,怎么有空过来了?”

    “嘿嘿,夫君不急,估计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可以抄完了……”

    董淑贞说着,斜坐上他的床沿,俯身看着他。

    忽然,董淑贞整个人都倒了下来,半身趴在他身上。

    娇腻道:“今日一整天都未见到夫君,妾身抄书的时候,可想夫君了……”

    祝修远被撞了一下,嘴角一咧,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

    并顺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卧榻边上,秋雯和夏舞两位丫鬟,纷纷掩嘴偷笑,默默退到床帐外面伺候着。

    “有多想?”祝修远轻抚着她的脊背,只觉纤细瘦削,手感紧实,常年练武之人,身材非常好。

    “很想很想!”董淑贞扭来扭去,嬉笑不停,祝修远抚她的背,她似乎怕痒,在那躲闪着。

    “如何想?”祝修远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哎呀夫君别问啦,反正就是很想,如果可以的话,妾身想与夫君一起去参加元旦朝会……”董淑贞继续躲闪,继续嬉笑。

    忽然,董淑贞挣脱祝修远的手,两手将上半身撑起,肉嘟嘟的小脸儿红彤彤,笑容都快堆不下了,可以看得出,她由内到外都是十分开心的。

    祝修远仰卧着,视线偶然下移,瞥见她心口竟然微丰,与之前有了些不同。

    祝修远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董淑贞毕竟十七岁了……

    很快,时间来到酉时,天色渐黑。

    董漱玉也使人来传话了,叫祝修远他们准备去吃晚饭。

    于是乎,董淑贞,秋雯和夏舞,她们三主仆一起伺候祝修远更衣,七手八脚的,忙来忙去。

    祝修远也懒得动手,随便她们怎么摆弄。

    很快,祝修远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浊世佳公子……

    主宅花厅。

    伯府的元旦晚宴,将在此间举行。

    其实,元旦这一顿饭,应该是在中午的时候吃的。

    不过祝修远与董诚两人,都要去宫里参加元旦朝会与元旦赐宴,家里就几个女眷。

    于是就这一餐就推到了晚上。

    “这是屠苏酒,这是桃汤,这是五辛盘,这是胶牙饧,这是汤中牢丸,还有年糕……”

    董漱玉给众人介绍着今日的特色菜品。

    屠苏酒,又叫椒柏酒,是元旦佳节必喝的一种酒。

    桃汤,则是以桃木做原料,以特殊烹调手法秘制的一道汤,喝这种汤有驱邪的寓意。

    五辛盘,又名春盘,其中有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要,还有时令蔬菜等。

    胶牙饧,其实就是麦芽糖,是一道甜点。

    汤中牢丸,类似于饺子……

    ……

    和和美美的一餐过后,众人并未散去,而是收拾了桌面,摆上茶水、糕点、干果等,聚坐一起聊天。

    董淑贞却是没能参与,因为董诚还记得罚抄《女戒》之事,打发她回书房抄书去了。

    这花厅中,就只有董诚,祝修远,以及董漱玉三人。

    三人由饭桌上的元旦特色美食,聊到了即将开办的酒楼。

    “就目前来看,我们府中的美酒,在京城中,以及京城周边的州县,应该是人人皆知了。再经过此次元旦赐宴,相信我们府中美酒的名头,会随着这数千名地方官吏,带到全国各个角落!”祝修远笑道。

    董诚和董漱玉齐齐点头。

    不错,祝修远新酿的美酒,本就极为好喝,当得起天下第一美酒的名头。

    如今,再通过元旦赐宴这么一宣传,它的名头就更加响亮了!

    “那我们的酒楼什么时候可以开业?”董诚忽然问道。

    祝修远与董漱玉对了一眼,最后祝修远说:“开办酒楼所需的新菜式、美酒,都已经准备妥当。酒楼妆点之事,也完成了大半,预计还需得五六日吧,我们的酒楼就可以开业了!”

    “对了,我们酒楼的特色,是美酒、新式菜肴,还有人工温泉。这美酒已算是名扬天下了,那这新式菜肴……”

    “嗯,漱玉说得不错,我们也要想办法,将新式菜肴的名头打响。单单只凭美酒的名头,还是不行的。至于人工温泉,倒是不用大肆宣扬。”

    “那贤婿可有良方,如何将那新式菜肴的名头打响?”董诚又问。

    “呃……此事容我思考一下,倒是不急。”

    “对了,爹爹,修远,我们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先解决。”

    “什么事?”

    “名字,酒楼具体叫个什么名儿才好呢?”

    董漱玉这么一提,祝修远和董诚都沉默了。

    董诚平时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的,自然不会想到取名之事。

    祝修远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经董漱玉一提,他这才发现,的确,是该给酒楼取个名字了,并且还要取得好。

    众人集思广益,试着取了几个名儿,但大家都觉得不太妥当。

    忽然,祝修远想起“贞酒”和“玉酒”的名字……

    他心中一动,已然得了一个酒楼之名。

    只是……他看了眼董漱玉,又瞄了眼董诚,还是有些迟疑,他取的那个名字,是不是太……太明显了?

    祝修远“欲说还休”的表情,落在董漱玉眼里,她不由鼓励道:“修远是想到了什么好的名字吗?不妨说出来,我与爹爹一同评判一下。”

    祝修远一咬牙,准备直说了,因为就连“贞酒”和“玉酒”的酒名都取了,还怕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还是需要直接点,要有点胆量。

    于是,在董诚和董漱玉的期待下,祝修远嘴巴一张,吐出三个字:“董玉楼!”

    董玉楼?!

    董诚和董漱玉两父女,一听此名,反应各不相同。

    董诚眉头稍稍一动,心里的情绪顿时又七上八下起来,那一瞬间,他想了许多……他这个大女儿的问题,始终是他心内的一根刺……

    尽管董诚内心复杂,但表面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看似如常,好似没有品咂出此名所蕴含的意义般。

    不过董诚也没有说话,没有像之前那般,急于评判此名优劣,而是静静观察,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人的反应。

    董漱玉何等聪明,自然第一时间就品咂出了那名字的意味,并猜透了祝修远那点小心思。

    一抹朝霞般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她那清秀白皙的脸颊。

    她低下了头,并不说话。

    而祝修远也在观察董诚和董漱玉的反应,也没说话。

    于是乎,这整个花厅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董诚沉吟一番,心中快速拿了一个主意,他没去问祝修远,也没去评判这个酒楼名字,而是对董漱玉问道:“玉儿啊,你觉得‘董玉楼’的名字如何,可否采用?”

    问完,董诚便仔细的打量着董漱玉,两眼一眨不眨。

    他这是想通过观察董漱玉的神清,来确定一些事。

    若董漱玉拒绝了这个名字,董诚便决定打消那个念头,并想办法支走董漱玉,甚至搬离江城伯府。

    如果她同意了呢,那就说明事有可期,他将尽力促成此事。

    董诚的问话,用意何在,祝修远和董漱玉一听也都明白了。

    董漱玉虽然心中慌乱,七上八下的,但仍保有一丝理智,她岂能不明白,董诚这是在试探她的心意。

    并且,董诚知道她的心意后,会做出何种不同的决定,她也一一猜到了……

    对董漱玉来说,这当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她稍稍抬眸,盯了眼祝修远,岂不知祝修远也正盯着她看,两人目光相触,她分明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那抹期待。

    目光短短接触一瞬,她便再次低头,不敢多看。

    并且,董漱玉整个脸蛋儿都已通红,充血般,她自己都感到阵阵滚烫。

    董漱玉很想狠心拒绝,因为她真的不能嫁给祝修远,会把他克死的,不能害了他。

    可是,祝修远眼中那么期待,在她脑中始终挥之不去。

    若她拒绝,说不定董诚会安排她离开江城伯府,到那时候……她又不忍心,不忍见不到祝修远,也不忍心祝修远失望。

    真是纠结啊!

    “漱玉,不要多想,凭你的本心决定便可。”祝修远忽然说道。

    凭本心么?

    董漱玉脑袋一热,心中顿时涌现股股情愫,喷泉一般,瞬间淹没一切。

    她朱唇一张,小声吐出几个字:“我觉得可以……”

    董漱玉终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祝修远和董诚都同时松了口气。

    祝修远自然希望董漱玉能够留在他身边,那么他就可以继续磨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同意的。

    而董诚从本心上来说,也希望董漱玉同意下来。

    他其实也不信克夫那一套,认为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别人信啊,媒婆都不敢上门的,董诚也就无可奈何。

    现如今,既然他这贤婿对董漱玉有意思,那还不如直接许配给他算了。

    董诚坚信,祝修远会是个好丈夫。

    因为他的能力真的太强大了,为人也不错,董诚身为岳父,对祝修远这个女婿,真是越看越顺眼。

    虽然说,将两个闺女嫁给同一个人,让他脸上稍稍无光。

    但是他的这个大女儿,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加之他这个女婿太让他满意了,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这两相一减一增,刚好合适。

    她嫁给祝修远,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或者说得直白一点,难得有个人肯要她,不怕她头顶“克夫”的帽子……你就知足吧!

    如此一想,董诚心里那一点点的不满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至于小女儿董淑贞会怎么想,董诚还真没考虑过。

    一来,子女婚姻大事,需得听从父母的安排,董诚对此坚信不移。他要将大女儿嫁给小女儿的夫婿,这小女儿敢有怨言?

    二来,董诚其实也不担心以后家中会闹矛盾。

    因为董淑贞和董漱玉,本就是天生的姐妹,虽共侍一夫,但姐妹情应该不会变。

    相反,还会更加和谐。

    对于只一点,董诚有着绝对的信心。

    因为董淑贞和董漱玉两姐妹,是他看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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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推广新式菜肴

    第二日。

    祝修远睡到大天亮才起来。

    今明两天的任务,便是出门访客。

    与江城伯府交好的人,就那个几个,少得可怜,恐怕半天就能访完。

    于是祝修远偷懒了,睡到自然醒。

    洗漱更衣加吃饭,再去酿酒作坊转悠一圈,时间已经来到巳时初。

    大概早上九、十点钟左右。

    该出发了。

    于是祝修远吩咐言大山,去准备出行的车马,他则返回房间,准备换身出门的衣服。

    “老爷,有客到访,震泽王,及其世子刘公子,正在府门外等候。”祝修远刚刚换完衣服,刚刚走出房门,就接到下人的通禀。

    “王爷和刘兄来了?快,快请到花厅见客……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当下祝修远顾不得出行之事,赶到府门口,果见震泽王与刘文彩等候在那。

    “哎呀,王爷和刘兄到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未及远迎,还请赎罪。”祝修远快步迎出,笑着拱手而来。

    “祝伯!”震泽王腆着将军肚,哈哈大笑,嗓门特大,“此时到访,倒是本王稍显唐突了。看祝伯这身衣服……本王莫不是误了祝伯的行程?”

    “王爷说哪里话,下官的确准备出门访客,不过所访之人,正是王爷!却不想王爷竟大驾亲至,下官真是……惶恐啊!”

    实际上,祝修远心里有些无语。

    这震泽王,身为一个王爷,也算是朝中官职最高的那批人,要拜访,也应该是别人去拜访他才对,哪有他跑来拜访别人的。

    “哈哈哈……”

    震泽王畅笑,整个腆着的将军肚都在颤抖。

    他挥动“星光闪耀”的大手掌,轻拍一下祝修远的肩。

    看起来,似乎是将之当成子侄辈来看待。

    “不怕祝伯笑话,本王与犬子不请自来,贸然唐突,其实是为了畅饮那两种美酒,呵呵……”震泽王又是一阵笑,借此掩饰尴尬。

    “昨日,在那元旦赐宴上,那点酒水,还不够本王塞牙缝的……”

    这时,刘文彩也拱手笑道:“祝兄,昨日我就说过,以后定会前来叨扰祝兄的,就怕祝兄你不高兴。”

    “王爷和刘兄说哪里话,呵呵,酒水管够,请进!”祝修远笑呵呵,将两人迎至主宅花厅,吩咐上茶待客。

    他在花厅中陪客,也就绝了今日出门访客的心思,反正从今日开始,到元月八、九日,都可以出门访客,不急于这一时。

    应震泽王和刘文彩的要求,祝修远吩咐下人,送来贞酒与玉酒。

    足足有几十壶,摆在哪里,任两人随意品尝。

    府中的酿酒作坊,已于数日前扩大了规模,单日的产量,已然极高。

    不然也供应不了元旦赐宴的需求。

    所以现在,他这府中,美酒不缺,随便他们怎么喝都可以。

    震泽王与刘文彩两父子,嘴上客气,手上可不客气,提起酒壶就自己倒……

    “老爷,鄱阳王,及鄱阳王世子到访。”没过一会儿,下人又来通禀。

    祝修远、震泽王、刘文彩三人,都是稍稍一愣。

    鄱阳王和刘训也来了?

    “哈哈,来得好,他来了正好与本王喝上几杯。”震泽王非常高兴。

    “王爷,刘兄,容下官出府,迎接鄱阳王,请两位在此稍等片刻。”祝修远拱手。

    “去吧!”震泽王挥了挥手,顺势又干了一杯美酒。

    一刻钟后。

    祝修远亲自迎着鄱阳王与刘训,也来到主宅花厅,与震泽王他们会合一处。

    两王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刘训与刘文彩,两人关系本就不错,也有得聊。

    所以一时之间,这花厅中热闹非凡,竟有一种宾客盈门之感。

    寒暄完毕,两位王爷坐到一处,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刚送上来的小菜,聊着他们的话题。

    祝修远则与刘文彩、刘训待在一处。

    他们也是边饮酒边聊天,不过也只是他与刘文彩两人在聊。

    刘训一心喝酒,根本顾不上他俩。

    忽然,刘训连续喝完五六杯美酒,放下酒杯,咂了咂嘴,稍稍摇头。

    “刘大侠为何摇头?”祝修远问道。

    “祝兄,你应该给刘大侠配一只大斗碗的,那样喝起来才痛快。”刘文彩笑道。

    “来人,取一只大斗碗来!”祝修远挥手,对伺候在侧的下人吩咐。

    下人得了吩咐,口中称“是”,立即便去取大斗碗了。

    刘训没有阻拦,他又斟了一杯,两指捏起,举到嘴前。

    但他却看着祝修远说道:“祝兄府中的美酒,自然是好的,可是这贞酒……没有数日前那种原酒够味儿,不知祝兄,可否取几坛原酒来?”

    祝修远和刘文彩对了一眼,都感奇怪,然后又一起看向刘训。

    这人没毛病吧,竟然喜欢喝那种很冲脑壳的原酒?!

    不过来者是客,祝修远稍稍一愣后,便挥手吩咐道:“取几坛原酒来。”

    不一时,大斗碗取来了,原酒也取来了。

    那刘训直接抱起酒坛,倒满一大斗腕,两手捧着,一口一口的猛灌……

    祝修远和刘文彩在旁看着,心中直发颤,这刘训还真是一个酒鬼啊,并且,还是一个口味儿独特的酒鬼!

    恰在此时,府中下人又来通禀,说临海王与少司寇联袂齐至!

    祝修远愣了一下,暂别众客,亲至府门外,将临海王及少司寇也请来花厅。

    众人见面,自然免不了又寒暄一番。

    最后临海王加入震泽王与鄱阳王的圈子,三个王爷,身份相当,坐在一起吃酒聊天。

    少司寇则凑在祝修远这边,他也是一个酒鬼,很快,他便与刘训称兄道弟了。

    两人你一碗我一杯,喝得甚是畅快。

    又过了一会儿,府中下人又来通禀,说这次来了一群客人……

    这次来的客人比较多,有杨廷玉手下的亲信,有钟山王手下的亲信,也有岳父大人董诚治下的官吏。

    足足四五十人!

    这些人,十数日前,就曾来过伯府做客,算是熟门熟路。

    祝修远将他们迎至主宅前厅,并未去花厅。

    因为他们人数实在太多,再者,这些人的身份,与震泽王他们相差十万八千里,不适合待在一处。

    招待了这些客人,祝修远心中思忖:“如今渐近午时,他们来我府中做客,自然是要留饭的。那……何不如用新式菜肴来款待他们!提前让他们见识一下,等他们回家后,也好帮忙做宣传!”

    祝修远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

    昨日,在主宅花厅,他就曾与董诚和董漱玉他们商量过这个问题。

    新式菜肴如何打响名气,他一时还没有好的方法。

    如今,瞌睡遇到枕头,这些客人,便是他宣传新式菜肴的绝佳人选!

    计议已定,祝修远当即便往董漱玉的院子走去。

    准备请她“出山”,办成此事。

    因筹备酒楼的缘故,董漱玉已亲自指点了数十位大厨,这些厨子,以后都要送到新酒楼掌管厨房的。

    今日的新式菜肴席宴,正好可以让他们练练手。

    很快,祝修远走到董漱玉院子门口,咚咚咚的敲门。

    吱呀!

    院门打开,却是丫鬟春雪来开的门。

    “姑爷!”春雪欠身行礼,然后对着院子里面喊道:“姑爷来了!”

    董漱玉的院子,祝修远其实很少来,也可说,自她入住之后,他根本就没来过。

    因为她毕竟是姨小姐,需要避嫌。

    可是经昨晚的讨论之后,那件事,就连董诚都没意见了,还在那撮合来着。

    也就是说,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董漱玉了,可以将之视为禁脔。

    所以,祝修远这才没了顾及,直接踏步,走进了这座庭院。

    祝修远跟着春雪的脚步,一路四下打量,一路往院子的客厅中走去。

    走进客厅,一眼便看见董漱玉站在那。

    应该是春雪那声高呼,惊动了她,使她提前来到了客厅。

    “修远来了,请坐。”

    董漱玉招呼祝修远坐下,冬梅自动送上茶来。

    祝修远随口喝了茶,放下茶杯后,顺势打量了董漱玉一番。

    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腰带一束,勾勒得身材欣长。

    长裙之下,两腿并拢,隐约可见其轮廓。

    裙摆及地,最下面还有一双绣花鞋,露出两个小小的鞋尖。

    她整副装扮,看起来给人一种清爽、温柔的感觉,十分宜人,让人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祝修远打量着人家,最后视线上移,与董漱玉两眼对上。

    视线一触碰,董漱玉立即侧头,别开视线去。

    经昨晚一事后,董漱玉变得羞涩了不少,在以前,她还能与之对望许久的,但是现在,两人视线一经触碰,她便将头别开。

    可能祝修远自己都不知道,他盯着人家看的眼神,是一种细细欣赏自己物品的眼神。

    浓浓的占有欲,带着扎人的侵犯性。

    这种眼神,不吓着人家女孩子才怪。

    “修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董漱玉脸色稍红,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下,祝修远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一说到生意上的事,董漱玉便镇定了许多。

    她稍稍思考了一瞬,便十分赞同这条主意。

    事不宜迟,不及多说,董漱玉当即便出门安排此事。

    祝修远也离开董漱玉的院子,先去前厅中转悠了一圈,给那四五十个客人说了留饭之事,众位客人嘴上客气,但也答应了下来。

    接着,他又来到后厅,对三个王爷,两个世子,及少司寇他们说了留饭之事。

    并说要以一种新式菜肴来款待他们。

    不过,客人们都不是很在意那什么新式菜肴,只要有美酒喝,那就足够了……

    很快,时间临近午时。

    祝修远暂离花厅,来到外面,董漱玉的丫鬟春雪已然等候在此。

    “漱玉那边弄得如何了?没有问题吧?”祝修远问。

    “姑爷请放心,小姐亲自安排,定然没有问题的。奴婢来此,就是通知姑爷,再有一刻钟左右,便能上菜了,请姑爷做好准备。”春雪道。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漱玉,我这边做好准备之后,便派人去通知你们。”

    春夏领命而去。

    祝修远目送她离开,刚准备返回花厅,忽然一个叫声在身后响起:“贤婿!”

    却原来是岳父大人董诚来了。

    今日一早,董诚很早就起床,出门访客去了。

    不久前回府,听说了府中之事,因此他忙赶了过来。

    祝修远转身,与董诚交谈了两句,随后,两人分头行动,祝修远去花厅,董诚则去前厅。

    分别招待两个厅中的客人。

    安置桌椅,邀请众客上坐等。

    花厅这边,只有一桌,三位王爷,少司寇,及两位世子,还有祝修远,几人刚好够坐。

    前厅那边,则分了好几大桌,人多,也更热闹些,董诚在那边待客。

    “王爷,世子,少司寇大人。”祝修远团团拱手,笑道:“今日寒舍待客用的菜肴,是一种全新的菜式。诸位王爷、世子、大人,虽身居高位,天下珍馐,更是享之不尽。但是,接下来的新式菜肴,下官保证,各位大人就连见都没有见过。”

    见祝修远又提起了那什么新式菜肴,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动起来。

    “嗯,既然祝伯如此推崇,那我等待会儿,倒是要好好的尝尝。”临海王笑道。

    “你小子的口气可不小,呵呵,不错,本王年少之时,也曾游历过天下,遍尝过天下美食。所以说,本王没有见过的美食,应该还没有!”震泽王腆着将军肚叫道。

    “诶,话不要说得太满,既然祝伯反复强调他府中的美食,那本王想,那美食必然十分奇特。比如说这美酒,你以前能够想象得到,世间会有如此美酒吗?”鄱阳王笑道。

    “呃……王爷说得也是……”

    “刘兄,你就别买关子了,那什么新式菜肴,究竟如何,快端上来看看吧。”刘文彩叫道。

    啪!

    话音一落,刘文彩就被拍了一巴掌,却是其父震泽王动的手:“闭嘴,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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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梁国使者将至

    【本书以后用“番州”代指“广州”】

    听震泽王这么一说,正准备张口的少司寇,立即闭上了嘴巴。

    另外一边,刘训则抱胸而坐,低头默默的等着,不发一言。

    那震泽王刚拍了刘文彩一巴掌,便回过身来,对祝修远说:“祝小子,别磨蹭了,快快上菜,若果然是本王没有见过的新菜式,那本王就收回方才的话!”

    震泽王此举,引得另外两位王爷摇头连连。

    祝修远见此,便笑着拍了拍手,对伺候在侧的下人吩咐道:“上菜!”

    话音一落,很快,只见数十位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鱼贯而入。

    随着第一道新式菜肴摆上桌,众人立即紧盯过去。

    “唔……这是什么菜?”

    “貌似真没见过!”

    “好吧祝小子,本王收回方才的话,单单这第一道菜,本王就没有见过。”震泽王表情讪讪的。

    “这菜的菜式……果然奇特,未曾一见,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刘文彩探头过去,仔细的观察。

    啪!

    正讪讪的震泽王,听了他亲儿子的话,顿时不满,直接甩手过去,照着刘文彩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本王和你两位王叔都还没尝,你就想着吃了?滚一边去!”震泽王怒目圆瞪。

    他这分明是在发泄。

    不过他发泄的对象,却是他自己的亲儿子,这倒是有趣。

    刘文彩很受伤,不过其余的人都不同情他,反而引得一阵哄笑。

    随着一道菜又一道菜的摆了上来,众人已经笑不出来了。

    这桌上的每一道菜,真的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关键……那股菜香味儿很浓,勾人食欲!

    其实,若在平常之时,忽然上这么多新式菜肴,众人未必会如此惊讶。

    他们不是王爷,就是世子,或者高官,位高权重的,哪里会将注意力放在什么菜式上面。

    可是,祝修远已提前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反复强调,这是一种新式菜肴。并还放出了“你们都没有见过”的豪言。

    如此一来,彻底将众人的注意力导引到了这菜肴上面!

    另外一边,前厅之中。

    董诚也是此番操作,引得众客对新式菜肴好奇心爆棚。

    良久之后,大圆桌都快摆不下的时候,祝修远终于笑道:“各位王爷、世子、大人,菜已经上齐,请诸位不要客气,品尝一下,这新式菜肴口味究竟如何?”

    “嗯……不错,此菜口味独特,极合本王的胃口……”

    “好吃,好吃,祝伯啊,你府上的厨子,可是比本王府上的好太多了!”

    ……

    众客边吃边赞。

    因为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菜式上,自然更加仔细的品尝。

    这一品尝,发现还真好吃。

    竟是一种从没有尝过的滋味儿。

    待酒菜过半,祝修远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抖出伯府即将开办酒楼之事——

    这种新式菜肴,还有那两种美酒,都将放在新酒楼中出售……

    众客也是识趣之人,纷纷放言,待酒楼开张之日,他们定会前去捧场!

    祝修远见此,终于笑了。

    他忙活了这大半日,为的就是目前这一刻,他成功了!

    待宴席结束,众客都饱饮了美酒,基本上都醉了。

    但他们还在喝,一杯接着一杯,就着下酒的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一些鸡毛蒜皮之事……

    祝修远坐在花厅中陪客,看得那是暗暗心惊。

    他们这是奔着彻底喝醉不醒而去的啊!

    可是来者是客,他又不好劝阻,只能由着他们猛灌。

    祝修远暗中祈祷,可千万不要喝出什么问题来才好。

    过不一会儿,忽又有下人来通禀,这一次,却是宫里的张公公来了。

    张公公来此,大多是传陈皇口谕的,目的么,也大部分是陈皇召他进宫赴宴赏舞的。

    于是祝修远便告辞,赶到府门口,去见那张公公。

    “张公公,可是陛下相召?”祝修远出府而来,拱手问道。他与这张公公早已混熟,竟连客套话都省却了。

    “伯爷,咱家此番登门,却也是传陛下口谕,但并不是召伯爷入宫。”张公公抖动拂尘,脸上笑眯眯。

    “哦,那是为什么呢?”祝修远稍感疑惑。

    “伯爷,是有关梁国使者之事!陛下特命咱家,亲来提醒伯爷。”

    “请公公赐教。”

    “伯爷客气了,赐教不敢当。伯爷,那梁国使者,乘船沿江而来,明日便会抵达京城外的码头。伯爷担着接待梁国使者的重担,当可需得着手准备了。”

    “原来是这件事……”祝修远凝眉。

    这梁国使者,来得也太早了吧。

    梁国使者,出使陈国,乃是为了就近观看武举的举办。

    可是为时尚早,那武举的举办,是在元宵佳节前后,现在才是元月初二,中间隔了十多天呢。

    “伯爷,咱家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张公公忽然笑嘻嘻的说。

    “哦,敢问公公,是什么好消息?”

    “那梁国使者,乃是梁国的乾王,与梁国的安乐公主!咱家听闻,伯爷与梁国乾王关系不错,那此番接待梁国使者的重任,当能轻松不少了!”张公公笑道。

    “原来是乾王与安乐公主!”祝修远惊讶。

    他还真没想到啊,竟又是他们两兄妹来了。

    记得上次与梁国乾王和安乐公主分别,还是在江州的时候!

    当时,董淑贞还曾哭过,说见不到她的师姐了。

    她的师姐就是安乐公主。

    祝修远则劝道,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们的……

    却没想到,几个月之后,的确是再能见到他们两兄妹了。

    只是这几个月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细细想来,还真是恍若隔世。

    张公公很快便回宫复命去了,祝修远也返回。

    不过他没有去花厅中陪客,而是去了主宅的后厅,并派人将董诚、董漱玉,还有董淑贞都给请来。

    不一时,众人齐聚。

    董诚和董漱玉都坐下了,董淑贞则趴在他椅子后面。

    “贤婿啊,你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什么事吗?”董诚问道。

    “的确有一件大事,那梁国使者,明日就到了,小婿要负责接待他们。”

    “嗯……梁国使者,这么快?”

    “是的,宫里来的消息,肯定不会假。不过……此次出使我陈国的梁国使者,乃是梁国乾王,与安乐公主!”祝修远笑道。

    “哇,是师姐他们吗?”董淑贞在他耳朵后面惊讶。

    “嗯,的确是他们,此番是他们作为使者的话,倒是方便了许多。”

    “终于又能见到师姐了!”董淑贞在他椅子后面,高兴得又蹦又跳。

    “嗯?”

    忽然,董诚冷哼,两眼如利剑般的盯着她。

    董淑贞立即萎了下去,双膝弯曲,整个身子都躲在祝修远的椅子后面。

    “贤婿啊,接待梁国使者之事要紧,你这就去安排吧,府中待客之事,交给老夫好了!”董诚说道。

    “嗯,那就多谢岳父大人了!”

    祝修远起身拜道,他此番将众人召集于此,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于是,祝修远便回房收拾了一番,再出府门,带了言大山,开始安排接待梁国使者之事。

    比如熟悉明日接待的流程,需要注意哪些事,以及梁国使者下榻的驿馆等等,他都要亲自去了解,安排。

    ……

    与此同时。

    聚贤门。

    聚贤门,是京城南边的一座城门。

    通过此门进城,便是属于江宁县的管辖地界。

    沿着南门大街,花市大街,可直达江宁县县衙。

    县衙对面,则是江城伯府所在的徐府街。

    通过聚贤门去往闻名天下的秦淮河畔,也是最近的一条路。

    熙熙攘攘的聚贤门内外,有三人通过此门,进得京城。

    此三人中,一人为首,做中年书生打扮,手里摇着一柄折扇,倒也颇具风采。

    此人身后,左右各有一人。

    其中一人体壮如牛,满脸络腮胡,也比中年书生高了整整一个头,看起来就像是一辆“人形坦克”。

    另一人则正常得多,做寻常民间武人打扮,身材比较精瘦,颌下一簇胡须。

    这三人进城后,就站在南门大街的正中间,停下脚步,四下张望打量。

    “大哥,这京城果然非同一般,比那番州城【广州城】,以及沿路走来的城池都还热闹!”人形坦克兴奋道。

    他粗声嗡气,就那么一说,结果因为声音太大,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三弟,你小声些,这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我们远道而来,切莫张扬!”精瘦武人严肃提醒。

    “嗯……”

    那人形坦克看似不满,但也闭上了嘴,站在那,左右不舒服,动来动去。

    啪!

    中年书生将折扇收拢,侧身对身后两人说:“二弟三弟,京中秦淮河畔,闻名天下,我等来此,不可不去一试,走吧,我们先喝酒去!”

    话音一落,中年书生举步便往前面走去。

    人形坦克嘿嘿嘿直搓手,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并嗡声道:“还是大哥懂我,咱们喝酒去!”

    精瘦武人摇了摇头,也举步跟上。

    很快,这三人消失在城内大街的人流中,不见踪影。

    这三个人,其实就是那番州城中的韩清山、朱立,和牛刚三兄弟【参考第435章.文武反应】。

    那位中年书生,名为韩清山。

    朱立,是那精瘦武人。

    牛刚,则是那位人形坦克。

    一个多月前,陈国举办武举的告示,曾贴遍了全国州县。

    那岭南的番州城内,自然也是闹得人人皆知。

    韩清山三兄弟,在那酒楼中得知武举的消息后,便去查看了贴在城墙上的告示。

    当日下午,三兄弟便既动身,一路慢慢的走,且走且游,往这京城赶来。

    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今日终于抵达京城!

    秦淮河畔,某座酒楼中。

    “好酒!”

    那人形坦克牛刚,猛灌了一大碗,将大碗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不顾络腮胡上残留的酒液,两只粗壮的手,抱起酒坛,直接又倒满一大碗。

    同桌的精瘦武人朱立,吃着菜,又用小酒杯喝了一口美酒,瞄了眼如恶鬼投胎般的牛刚,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

    中年书生韩清山,坐在主位,也是安安静静的喝酒吃菜。

    三人中,就只有牛刚最猛,酒量最大,也最不安生。

    “啊!”

    牛刚又灌了一大碗,仰头张嘴大叫,因天气寒冷,他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他满脸的络腮胡乱抖,颌下的浓密胡须,已被漏出的酒水打湿一片:“好酒,痛快!”

    牛刚如此豪放的饮酒方式,着实惊住了周围桌上的客人。

    “如此牛饮,能品出个什么滋味儿?”

    “这种酒也算好酒?那江城伯府的贞酒和玉酒又是什么?”

    “外地来的,真是没见识,竟将此等马尿视为好酒!”

    “诶,想当初,在下也是像此人般,如此豪饮美酒的。可是,自从江城伯府的美酒闻名以来,传得神乎其神,我就再也没有像这般饮酒了……”

    “兄弟,且再忍耐数日吧,待祝伯爷的新酒楼开张,我等就可以去畅饮了!”

    “对对,真希望那新酒楼快些开张……”

    “诶,这种酒,简直就像是泔水,竟还有人喝得如此津津有味,真是……”

    ……

    临桌的风言风语传了过来,一丝不落,听进三人耳中。

    “住嘴!”

    牛刚已忍耐多时,现在却是不能再忍受了。

    喝个酒而已,这些鸟人,竟都有这么多闲言碎语。

    又没花他们的银子,管的也太宽了吧!

    往日间,都是他牛刚管别人的闲事,哪轮到别人来管他……这,这真是气死他了。

    这些鸟人就是欠揍。

    牛刚大手一张,猛地一拍桌,就要发作。

    啪!

    忽然,一个手掌拍来,看似轻飘飘,力道却极大,一下子就将牛刚按了回去,他发作的势头顿止。

    阻止牛刚之人,正是韩清山。

    “大哥……”

    “你不要说话。”韩清山将手收回,轻轻的吩咐道。

    牛刚闷闷不乐,抱起酒坛,又倒了一大碗,别过身去,自个喝自个的。

    韩清山却是不理会牛刚,他径直起身,走过去,面对临桌的食客,团团拱手。

    客气道:“适才听诸位所言,那江城伯府的美酒,当真如此好喝么?不满各位,我们兄弟三人,今日方到京城,在路上,也曾听闻过那贞酒与玉酒的大名……可是诸位如此推崇,是不是太过了?”

    “难怪,你等果然是才来京城的外地人……”

    当下,众人便对韩清山三兄弟“科普”,从“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讲到元旦赐宴竟也用贞酒和玉酒……

    言谈间,众人将贞酒和玉酒夸上了天。

    左一个“天下第一美酒”,右一个“其他酒都是马尿”。

    并且一口众词,言之凿凿,教人不信也难。

    韩清山与朱立,两人还不觉得如何。

    但就那牛刚,他竟将此话听进去了。

    他为人虽鲁莽,但心底还算单纯,他听众人说得如此逼真,如此真实,他心里不由便相信了。

    对那两种美酒,什么贞酒和玉酒的,牛刚心中,生出一种一尝为快的渴望。

    心里想着这些,牛刚再看大碗中的酒,顿觉这果真是马尿!

    他咧了咧嘴,闻了一下,满脸嫌弃,将之放到了一边。

    “不知那江城伯府如何去?”这时,韩清山又拱手问道。

    牛刚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大哥这是要带他们去那什么伯府中吃酒吗!

    于是乎,“去江城伯府中吃酒”的美好愿望,在牛刚心里扎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临桌的客人只是发笑,却不回答。

    “不知阁下为何发笑?”韩清山奇怪。

    “哈哈……这位先生,你打听江城伯府的去处,莫不是想进得那伯府中,一尝那两种美酒的滋味?”

    “在下看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人家毕竟是伯府,门第甚高,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要是谁都可以去的话,那伯府的大门槛,早就被踩烂了!”

    ……

    众食客七嘴八舌,纷纷在那调侃韩清山。

    不过韩清山并不为所动,淡定如山,他只是凝眉,仔细分析众人话中之意。

    可是牛刚却不满了,他在板凳已然坐不住,数次三番,都想起身与那些食客理论。

    那什么狗屁伯府,莫不是天王老子的家中不成?

    为什么不能去?

    他牛刚偏就不信这个邪!

    不过牛刚还记着韩清山的话,虽心中烦躁,但也还未曾站起来闹。

    最后,牛刚实在受不了,已管不得什么韩清山的吩咐了,两腿一用力,直接站起来。

    好在朱立见机得快,忙过来按住了他,他瞪圆了眼睛,示意牛刚稍安勿躁。

    牛刚闷闷不乐,气呼呼的又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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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夫君,我们一起去捉贼

    韩清山三兄弟吃完饭出来,外边天色已经擦黑。

    “大哥,这秦淮河畔,果然非同一般,天明之时还看不出来,待到天黑,竟是如此的热闹!”

    朱立一身民间武人的打扮,站在韩清山身后,与街上的行人格格不入。

    晚上来到此地游玩的游人,谁不是衣冠楚楚的,不说锦衣华服,但至少,也得是正常一些的便装吧。

    直接以民间武人的装扮,矗立在此,还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二哥说得不错,嘿嘿,俺还听说,这地方,有许多楼,楼里有许多粉头……”

    若说朱立的装扮格格不入,那人形坦克牛刚的打扮,就称得上怪异了!

    简直是不堪入目。

    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并且,牛刚诺大一条大汉,此时却稍躬着腰,满是络腮胡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在大哥韩清山的身后,一边猥琐,一边谄笑……

    如此一来,就更引得路人们嫌弃,纷纷避开他们。

    啪!

    韩清山忽然转过身来,手里握着折扇,顺势往下一拍,直接拍在牛刚那牛背一般厚实的肩膀上。

    随着一声轻响,牛刚脸上猥琐、谄媚的笑容,顿时止住,凝固在脸上。

    “莫非三弟想去那楼里,叫上三两个粉头,风流快活一晚?”韩清山笑道。

    “不是!”牛刚立即否认,脸上的笑容消失,偌大一颗络腮胡头颅,摇晃得像是拨浪鼓,“大哥,小弟没那个意思,就是好奇,好奇,嘿嘿嘿……”

    “楼里的那些个粉头,虽然好看,但是太弱了,不禁折腾,不禁折腾……”牛刚连连摆手。

    韩清山与朱立对望一眼,皆摇头笑了笑。

    “二弟三弟,此间秦淮风光,闻名天上,称得上是天上人间呐!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此,什么都不用说,先去游游秦淮河吧!”

    韩清山怕打着折扇,当下跨步往秦淮河走去。

    “诶大哥等等……”朱立和牛刚两兄弟赶紧跟上。

    很快,那灯火璀璨的秦淮河中,游船川流不息的河面上,又多了一条船。

    这船上,就只有韩清山三兄弟,外加一个船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三兄弟坐在船头,一边欣赏河畔夜景,一边就着小菜吃酒,倒也十足惬意。

    不知不觉,时至夜半。

    这秦淮河畔的游人,已然少了一大半。

    只有少部分楼里,还是灯火通明的,非同一般的热闹喧嚣。

    韩清山三兄弟游性渐止,便退了游船,上岸来,找了家客店,准备休息。

    且说那民间武人打扮的朱立,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也不更衣,直接和衣而睡。

    可是,他刚吹灭蜡烛,躺上卧榻,两眼还没有闭合,忽然他的房门就被敲响。

    咚咚咚的,虽然很是小声,但在这安静的深夜,也足够响亮。

    “谁呀?”朱立躺着不动,随口问道。

    “二哥,是我,快开门!”外面是三弟牛刚的声音,他虽然压着嗓子,但在别人听来,还是很大声。

    朱立怕他这三弟扰民,遂起身,重新点燃蜡烛,打开房门。

    “三弟?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却来找我作甚?”朱立让他进得屋来。

    “嘘!”

    牛刚闪身而进,他虽然生得像是一辆人形坦克,但却很灵活,并且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二哥,小声些,千万别让大哥听见了!”

    牛刚稍稍躬着身子,两眼瞪得铜铃那么大,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像是做贼般。

    不过……朱立嘴角扯了扯。

    他这个三弟,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了,也轻手轻脚的,还提醒他小声些。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他所谓的“小声”,结果却是比朱立的声音都还大的吗?

    “三弟,你找我何事?”朱立无奈,也压低了声音。

    “二哥,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出去走走。二哥,你陪我去吧,我怕……我怕去了后,就找不着回来的路了!”牛刚“小声”的说道。

    并且,他还搓着两只粗壮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的期待之色很浓。

    “三弟,你……”朱立眉梢轻颤,“你该不会是想去那楼里,寻几个粉头,风流快活吧?”

    “不是!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牛刚顿时激动,声音不自觉加大了。

    “嘘!三弟,小声些!”

    “哦,对对,要小声些……二哥,我不是想去那楼里,我是想去那什么……江城伯府!那什么……”牛刚仰头想了一会儿,顿悟道:“贞酒和玉酒,对,就是这两种美酒,听他们说,这是天下第一的美酒,我想去品尝一下。”

    “三弟,你疯了,现在深更半夜的,人家早就休息了,哪有这种时候去上门拜访的……嗯?”

    朱立忽然一愣,盯着牛刚,“三弟,你该不会是想……想夜探江城伯府吧?”

    “没错!二哥,那不就是一个伯府嘛,还弄得神神秘秘的,再说了,我只是去品尝一口美酒而已,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

    牛刚忽然发羊癫疯一般,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很快,他摸出一锭银子,“大不了我们留下这锭银子!”

    “不行,太冒险了!再说,大哥知道的话,定然不会同意的,三弟,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朱立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开玩笑,夜探江城伯府,就为了偷一口酒来喝……这,也太那啥了吧。

    他还不如去楼里找几个粉头呢!

    “哎呀二哥,你怕啥?区区一个江城伯府,我们两兄弟,还不是来去自如,他们不会发现的……”

    “不行,三弟,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个伯府,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高手,我们这样贸然闯入,要是陷在里面了怎么办?”

    “二哥,区区一个伯府,又不是天王老子的皇宫,能有什么高手?即便有,我就这么一用力推过去……”牛刚耍了个招式,很是威猛,“保管把他们推得狗吃屎!”

    “三弟,蛮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了,要是大哥知道的话,他肯定会收拾你的!”

    “二哥,我天生神力,除了大哥之外,谁还能阻止我?放心吧,我们不让大哥知道就好,我们现在悄悄的去,临天亮之前,再悄悄的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嘿嘿嘿……”

    “不行!”朱立一口咬定。

    ……

    江城伯府。

    夜深了,众人早已回房休息。

    今天下午,祝修远忙活明日接待梁国使者之事,来回奔跑,可把他累坏了,他一回到府邸,吃了晚饭,沐浴之后,便回房休息。

    今日府中的客人,亏得岳父大人董诚代为招待,倒是省却了他许多琐事。

    他今天真的很累,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祝修远尚处睡梦中,他忽然听得一阵阵砸门之声,很是响亮,并且还伴随着一个叫声:“夫君,夫君,家里闹贼了,快些起来,我们一起去抓贼……”

    砸门之声,还有那个喊叫声,都很大,在这安静的深夜,可以说是震耳欲聋。

    可是祝修远真的睡得很死,隐约迷糊间,他似乎在做一个噩梦。

    噩梦的内容很杂乱,但是,这个梦很吵,很响,他在梦中发现,他似乎快要醒过来了。

    砸门的声音和喊叫之声越来越清晰……清晰……清晰……忽然,祝修远惊醒,整个身体都轻颤了一下。

    就像梦到一脚踩空的那种感觉。

    “夫君,快快醒来,家中闹贼了,我们一起去捉贼……”

    猛然清醒过来的祝修远,耳中便听见了这个声音。

    这是董淑贞的叫声。

    并且,董淑贞边叫,还边砸门,咚咚咚很是响亮。

    另外,祝修远还听见了一些“背景声”,来自府邸远处,貌似有人在呼喊,人嘶狗吠的,一片混乱。

    祝修远愣了一秒钟,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府中真闹贼了!

    这么突然的吗?

    府中闹贼,貌似还是第一次……祝修远体内一阵悸动,不由翻身爬起来,边走向房门,边回应道:“来了来了!”

    这大半夜的,房中应该很暗才对,但是现在,他这房间中却很是明亮,光线来自门外,透过纸糊的门窗传入。

    他借着这些光亮,能看清去往房门的路。

    这些光线,应该是董淑贞她们弄的火把吧?

    祝修远猜测。

    吱呀!

    祝修远打开房门,一眼望去,果见董淑贞正站在他门外。

    后面还有数十个言大山召集而来的武士,每人都举着一只火把,熊熊燃烧,将此间照的雪亮一片。

    董淑贞后面,丫鬟夏舞也在。

    不过却不见秋雯,因为秋雯不会功夫,战斗力堪比兔子,现在这种时候,她是不可能走出她那小耳房的。

    “夫君,妾身和夏舞先帮你更衣,然后我们一起去抓贼!”

    董淑贞与夏舞走进房间,临关门之际,董淑贞探头对外面的人吩咐道:“你等在此等候片刻,待我与夫君准备妥当,我们再一起去捉贼!”

    “是,夫人!”众武士轰然答道。

    砰!

    董淑贞关上房门,拉着祝修远便往里面走。

    此时,夏舞已将蜡烛点着,他这房中顿时一片明亮。

    “娘子,府中闹贼,你怎么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董淑贞与夏舞两主仆,给祝修远更衣的时候,祝修远仔细瞧了瞧董淑贞的神色。

    她非常激动,肉嘟嘟的小脸儿红扑扑,眼中精光爆闪,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容,久久不散。

    另外,夏舞这丫头,也是此番表情,一脸的期待之色。

    “夫君,这次府中闹贼,可不是妾身弄出来的。我要去将之捉住,狠狠的揍他一顿,证明人家很能干,要让爹爹刮目相看!”

    董淑贞自信满满,挥舞着小拳头。

    她们帮他更衣,也不过稍稍披上几件厚衣服,再稍稍打理下头发而已。很是简单,可是,祝修远却感觉,她们这是在为他穿铠甲般。

    “我家娘子本来就很能干!”

    祝修远笑着摇头,并抬手想去摸她的脑袋。

    可是这次,董淑贞脑袋却是一缩:“夫君别摸,妾身的头发只简单的扎了一下,夫君一摸,可能就散开了。”

    祝修远那手顿时停在半空,不过他不甘心,最后还是顺手捏了捏她那肉嘟嘟的脸蛋儿方罢。

    董淑贞鼓着一双漂亮的大眼,两手忙着给他更衣,脸蛋儿也没乱动,任凭祝修远捏来捏去,笑容渐起,看起来十足的可爱。

    很快,祝修远更衣完成,三人开门而出,领着十多个武士,一路浩浩荡荡,直奔发出喧闹呼喊之声的打斗之处。

    不一时,众人到达。

    这是府中的一处花园,其中的一块草地上,只见数百人围聚在一起,大多数人都举着火把,将此间空旷的花园照得白天一般。

    这数百人,有陈皇借给他的金吾卫,也有言大山召集而来的武士,也就是“准家将”。

    他们围聚一处,呼喝不止,并跃跃欲试,看着样子,应该是把那贼人围困在里面了。

    祝修远他们到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祝修远与董淑贞等,得以走到近前,直观的瞧见内里的情形。

    只见那贼人,有两个,一个做民间武人打扮,比较精瘦。

    另一人则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跟个人形坦克差不错,看起来,竟是比言大山还粗壮一圈。

    这两个贼人,身手都非常高强,虽有数百人将他们围住,但貌似也没能将他们捉住。

    那言大山,以及数个武人中的高手,正与此二贼交手。

    不过就连祝修远这种战五渣都能看得出来,言大山与两个贼人之间,打成了一个平手,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没错,这两个贼人,正就是那朱立与牛刚两兄弟。

    朱立虽然极力反对牛刚,但是,最终还是没能磨过牛刚,勉强同意,跟着他一起来此……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府邸太大了,他们根本找不到酒窖的位置……

    后来一个不慎,被巡逻的武士发现,双方就此打斗了起来。

    以朱立和牛刚的身手,应付这些武士,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们却是不知道,这府邸中,还有一个以保护恩公为己任的言大山。

    那言大山惊闻府中闹贼,顿时浑身都一个激灵,立即跑来,将两位贼人拦住。

    可是,尽管言大山身手高强,但也不能彻底制服此二贼,只能斗个平手。

    “夏舞,我们上,捉住这两个贼!”

    董淑贞挽了袖子,招呼了夏舞,拔腿便冲进了战团。

    夏舞也是如此,紧跟自家小姐的步伐,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

    “娘子……”

    祝修远反应慢了一步,伸手欲抓,却是抓了个空。

    不过祝修远随后反应过来,他这小娘子,还有夏舞这丫头,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特别是董淑贞,她的身手应该与言大山处在伯仲之间。

    所以说,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487.董淑贞、董漱玉、寇婉婉、李卿奴

    话虽如此,但祝修远还是有些担心,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言大山,助我抓住此二贼,回头重重有赏!”董淑贞叫嚣。

    “是,恩母!”

    “啊!”

    此时,那牛刚发狂了。

    他状若一头疯牛,横冲直撞,天生一股蛮力,无人可撄其锋,这也正是言大山久久拿不下他们的原因。

    另外,那朱立也是一个高手,与牛刚搭配,战斗力彪悍。

    可是,言大山独对他们两个的时候,尚且能与之打成平手,现在又加上董淑贞和夏舞,她们两个虽然是女子,但经过了老乞丐的调教,身手不弱于言大山……

    三对二,所以顿时之间,牛刚和朱立便险象环生,左支右拙,即将不敌!

    砰!

    忽然,言大山一巴掌拍出,朱立顿时站立不稳,倒退数步,他还没反应过来,早就被等候许久的武士们一拥而上,以叠罗汉的方式把他死死按住了。

    解决掉了一个。

    又过了一会儿,董淑贞忽然暴起,一脚踹在牛刚后脑勺。

    紧接着,言大山从侧边攻来,一脚踹中了他的胸腹。

    夏舞更狠,她用了一柄细剑,直接在牛刚小腿上划开一道口子……

    三重夹击之下,牛刚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是顶不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早有武士们拿着铁链上前,眨眼间,就将之捆成了个“铁粽子”,动躺不得。

    “放开我,你们以多欺少,小爷不服,放开我,再来打过……”

    牛刚整个人都被铁链困住,就算他天生蛮力,但铁链加身,他也是无法,只在那呼喝,大叫不止。

    至于朱立,他也被铁链五花大绑了,但他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起来很丢脸的样子。

    “你这个贼,半夜跑来我家偷东西,还有脸说以多欺少……”

    董淑贞不满了,冲过去,对瘫在地上的牛刚又打又踢,并且还将夏舞招呼了过去,两人一起揍他。

    牛刚兀自嗷嗷叫着,只是苦于动弹不得,被两个女子拳打脚踢的,他真是郁闷坏了。

    至于那朱立,听了董淑贞话中的“贼”字,他则是连连苦笑摇头,脑袋深深的低着,不敢抬头,似乎怕被人发现他的样貌般。

    老实说,朱立后悔了,不仅后悔纵容三弟胡闹,还后悔为什么不在脸上蒙一块布……

    “娘子,快回来,都已经捉住他们了,不用再管,快过来!”

    祝修远看着自家小娘子和夏舞这丫鬟,在那跳跃着,对倒地的贼人拳打脚踢,十分起劲,他看着无语之外,也觉得浑身都疼。

    这就是他这小娘子的暴力一面啊!

    不仅祝修远觉得浑身都疼,那言大山,也想起了那段鼻青脸肿的不堪岁月……

    至于其余的武士等,则是一阵恶寒……府中的主母,竟是如此能打的吗?

    下手下脚都好重啊,还专门照着人家的脸面打……

    简直就是母老虎!

    “夫君,容妾身再揍一会儿,哈哈,真好玩儿……你这个贼,竟敢来府中行窃,真是活腻歪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夏舞,用点力,踢他脑袋!”

    众人听了董淑贞的话,都是一阵心颤。

    竟以揍人为乐……

    “好咧,小姐,看我的!”

    众人只见那夏舞,退后几步,来个助跑,急速冲过去,一脚踢在牛刚那络腮胡大脑袋上!

    “嗷……”

    牛刚发出阵阵惨叫。

    众人心里更是发寒……不仅主母是母老虎,主母身边的丫鬟,下手更狠呀!

    祝修远和言大山还好,早就见识过了。

    不过那些才来府中不久的武士,那些准家将们,心里拔凉拔凉之余,也将主母在心中重新定位……

    对了,还有这个名为夏舞的丫鬟,也不能小看,他们纷纷将之列为不可招惹的人选中。

    那朱立,虽然没有被揍,但瞧着三弟被两个女子拳打脚踢,他嘴角直咧,最后,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贤婿……”忽然,岳父大人董诚,还有董漱玉两父女竟赶来了,“情况如何?贼人抓住了吗?有没有人受伤?”

    “岳父大人!”祝修远脸色稍变,暗中对言大山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过去对董诚拱手道:“贼人已经抓住,也无人受伤,请岳父大人放心!”

    董诚跑近,见祝修远及众人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跟在其后的董漱玉,睁着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祝修远,见其无碍后,也暗中舒了口气。

    那言大山,瞧见了恩公的手势,顿时明白恩公的意思,遂立即带人围拢过来,将正“跳起来揍人”的恩母挡在身后。

    不让董诚看见。

    然而——

    “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忽然,董淑贞的叫声传了过来,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祝修远暗中一咧嘴,心说要遭。

    果然,董诚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将凑过来的言大山等人扒拉开,探头望去,待看清楚后,他那脸色已然黑如锅底。

    “贞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董诚厉声大叫,一股愤怒已经快要憋不住。

    兀自在那欢快揍人的董淑贞,一听这话,整个人的动作骤停。

    她缩起了脖子,缓缓转身,面色惊恐,两只大眼瞪得溜圆。

    那是被吓的。

    待看见爹爹董诚后,她脸上立即陪着笑,一秒钟进入淑女的模式,迈着小碎步小跑而来,向董诚行礼。

    丫鬟夏舞也是如此,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头都不敢抬起来。

    眼见董诚即将爆发,祝修远见机得快,忙拽着董淑贞,一把将之拉在自己身后。

    然后对言大山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处理这两个贼人了,大山你将他们锁好,待明日得空,我再亲自审讯他们!”

    祝修远是伯爵,而陈国赋予这种勋官的权力极大,比如说这种情况,即便祝修远将此二贼给杀了,也没什么事,官府知道了,也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妥妥的特权阶级!

    这也是祝修远比以前更“飘”的原因了。

    比如说在娶董漱玉这件事上,他以前想一想都觉得是罪过。

    可是现在,他就是要娶,明目张胆,并将之视为禁脔。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身份的变化么。

    他这伯爵,真的具有特权!

    “是,恩公!”

    言大山拱手领命,当即便安排关押两个贼人之事。

    祝修远将董淑贞护在身后,拱手对董诚说:“岳父大人,此事已了,况且现在夜已深,大家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此事待明日再行处理。”

    “嗯,也好!”

    董诚瞪了眼探出半颗脑袋的董淑贞,举步便回房。

    董漱玉与祝修远对了一眼,也跟着回去。

    最后,祝修远拉着董淑贞,往主宅走去。

    边走,祝修远边说教:“娘子,你这次真是太不注意了,那贼人都已经被绑,你还去揍他做甚?”

    “还有岳父大人,他都来了,你就不能提前停手吗?这次,要不是为夫见机得快,娘子你非得要被岳父大人教训不可!”

    祝修远念念叨叨,拉着董淑贞的小手,径直回到主宅。

    他似乎是说教董淑贞说上了瘾,竟直接将之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董淑贞一路上,都在“哦”、“嗯”。

    待她被拉着进了祝修远的房间,她两眼顿时就是一亮,并主动将房门关闭,再将门栓插上。

    “呃……娘子,夜已深,继续休息吧。”祝修远咧了咧嘴,真是的,怎么就把娘子拉了进来呢?

    “好的夫君,妾身伺候夫君更衣!”

    董淑贞一脸殷勤,不由分说,便开始帮他更衣。

    祝修远见她那开心的小模样,顿时不忍心赶她走。

    “诶,算了吧,左右也就一晚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祝修远心中思忖,遂当做没发现他“错拉娘子回房”之事般,由着董淑贞在那献殷勤。

    噗!

    祝修远吹灭蜡烛,先一步躺在卧榻里侧的董淑贞叫道:“夫君,快来!”

    祝修远深吸口气,慢慢踱步过去,像是上战场般躺了上去。

    待拉过被子盖上,一条美人鱼便“游”了过来,很快便将他缠得紧紧实实。

    “夫君,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

    忽然,董淑贞塞在他脖子间的脑袋,传出这么一句话,闷闷的,带着欣喜。

    “夜深了,睡吧,明日为夫还要去接你师姐他们……”

    祝修远仰躺着,动也不敢乱动一下,不用说,后半夜他别想睡个好觉了。

    可是他偏偏又不能碰董淑贞,她年龄太小了……这就让人难受了,这也是他不与董淑贞同寝的原因。

    ……

    第二日。

    祝修远一大早便起床,打着哈欠,由秋雯帮他更衣洗漱,打理头发。

    因今日要去迎接梁国使者,所以祝修远需穿着朝服。

    祝修远的朝服,已经穿了很多次了,所以秋雯也熟悉了,便不再害怕……

    从祝修远吃早饭开始,往来通报梁国使者行程的礼部官吏,便频繁进出江城伯府。

    据礼部官吏预测,梁国使者所乘坐的大船,抵达京城码头的时间,应该是巳时末,午时初,也就是上午十一点鈡左右。

    祝修远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取礼部官员的汇报,同时,也不停下达新指令。

    他虽然负责接待梁国使者,但下面的琐事,还是需要通过礼部来操作。

    那礼部尚书黄嵩,虽然厌恶祝修远,但在接待梁国使者一事上,黄嵩不敢搞鬼。

    因为,梁国使者,对陈国朝廷百官来说,是一个可怖的存在,谁人敢惹?

    他清楚的知道,若他敢在此事上动手脚,一旦查出,他将吃不了兜着走!

    因梁国使者而倒霉的朝廷官吏,还少了么?

    于是乎,礼部很是配合。

    上午九点左右,祝修远便出府,率领礼部的接待官吏,赶往城外长江码头,等候梁国使者的大船赶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时渐近。

    忽然,一条小船先行抵达码头,从船上下来个礼部官吏,扶着乌纱帽小跑而来,对祝修远拱手道:“伯爷,尚需得一时半刻,梁国使者的大船便会抵达。”

    “嗯。”

    祝修远点头,然后重整了迎接队伍,将仪仗、车队、道路等等,又检查了一遍。

    没有发现问题,祝修远便返回码头,等待梁国使者到来。

    终于,宽阔的长江江面,出现一艘大船,那就是梁国使者的座驾了。

    因今日迎接梁国使者,江面上一律不能有任何无关船只,所以很好辨认。

    不一时,大船临近,祝修远都能看见甲板上站立之人,只见那梁国乾王李继业,还有梁国安乐公主李卿奴,正凭栏而望。

    他们身周,则是一水的梁国兵卒。

    大船停靠,祝修远上前几步,很快,一大队人马下得船来,为首之人,正就是那梁国乾王李继业。

    “下官江城伯,率礼部官员在此迎候梁国乾王、安乐公主!”祝修远拱手道。

    “祝兄,不必多礼!”

    李继业上前一步,直接扶住了他,然后笑道:“数月未见,祝兄已是今非昔比了,哈哈,我在梁国听闻了祝兄之事,也为祝兄感到高兴!”

    李继业瘦高瘦高的,但精神头看起来很足,他锦衣华服,风度翩翩,虽精瘦,但也有丰神俊朗之感。

    “哈哈……”祝修远哈哈一笑,将什么接待的礼仪丢到了一边,“的确,这几个月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实际上,在两个月前,在那江州城中,我都差点以为再也见不着李兄了!”

    说罢,两人扶手大笑,倒像是数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了般,这种场景,一点也不像接待他国使者。

    无论是梁国来的兵卒,还是陈国这边的接待人员,全都看呆了……

    “师兄,师妹可还好?漱玉可还好?”

    这时,安乐公主李卿奴从兄长身后转出,对祝修远行了一礼。

    祝修远松开李继业的手,忙对李卿奴还礼,笑道:“劳公主挂心了,娘子挺好,漱玉也挺好的。得知公主要来,娘子她们已经期待许久了。”

    安乐公主李卿奴,身材高挑,比寻常陈国女子高出一颗头的样子。

    她面如满月,肌肤莹雪,气质雍雅,平易近人,弱骨丰肌……但绝对不是胖,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微胖”的美感。

    加之其脸蛋上始终洋溢着一抹暖心的笑容,她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同样是给人以宜人可亲之感,但与董漱玉比起来,两者又有所不同。

    董漱玉是一种清秀婉约的美,更有一种江南女子的特色。

    而李卿奴则是大姐姐般的温暖,她脸上那抹暖心的笑容,给人一种满足、充实、细心、体贴的感觉。

    各有千秋。

    而董淑贞呢,则是可爱活泼的类型,活力满满。

    至于寇妖精……说不上来,但她甘愿伏低做小,曲意奉承,像个小妾似的。加之她身上的各种光环,如故淮国公主,如“天下第一歌舞姬”,另外,她貌似还是个什么“少宫主”……

    综合起来,也足够吸引人的【作者注:不出意外,女主就这四个】。

    ……

    在这码头上,众人惊呆的目光中,祝修远与李继业和李卿奴又聊了几句,然后他笑道:“李兄,公主,陛下已在宫中设下宴席,为两位接风洗尘。进宫的路上,也已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黄土垫道,是为了填平路上的坑洼,以免马车颠簸。

    净水泼街,则是为了避免扬尘,以免贵客灰头土脸。

    这些工作,是迎接贵客必备的,当然,祝修呀只需指挥别人去做便可。

    于是乎,李继业和李卿奴分别上了车辇,祝修远骑马在前,后面跟了数百的梁国兵卒,以及上百的礼部官吏,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穿城而过,直奔皇城而去。

    紫禁城,奉天殿,已然备下国宴。

    就等梁国使者的到来。

    陈皇,尤贵妃,太子,金陵王,江阴王。

    还有朝中大佬,如国相李忠,御史台大夫杨廷玉,钟山王,江都王等等,已然等候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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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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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